第二一 至 第三〇
２１＊＊時間： 地點：
（話說那侯上官原是不安本分的人，自從那日離家出來做買賣，好好吃穿，又賭
（又嫖，不消數月本錢花了，落得赤手空拳難以回家見他妻女。）
侯上官：（遂自己尋思道）腰內困乏。不免走些黑道，得些錢財，方好回家。久聞羅郡中
富戶甚多，但路逕不熟，未敢輕易下手，待我周圍瞧望一番。
（遂到各街各巷行了一遍。）
（到一街中有魁星樓一座，蓋得甚是高大，朱紅高■，卻極幽靜。）
（這魁星樓，唯那文人尊敬，一年不過幾次拜禱，哪同別的神靈不斷香火，終歲
（熱鬧，所以冷冷清清人不輕到。）
（這侯上官留神多回，說）
侯上官：這個所在倒好藏身。我且躲避樓中以待夜靜時分，便好行事。
（遂飛身上去，暗暗隱藏，不敢作聲。）
（這且按下不提。）
２２＊＊時間： 地點：
（卻說秋蓮依從奶娘之言開了櫃箱，撿了些得意的釵環首飾，並衣服等類，將綢
（袱包裹起來。）
（然後拿手帕包緊雲鬢，隨身藍布衣裙，係上一條絲帶，打扮得爽爽利利。）
（又將繡鞋纏緊腳帶，以備行路。）
奶 娘：（奶娘也打整完備）大姐你且房中稍坐，待我往前邊看看動靜，回來好生法作越
壁過壁的事件。
秋 蓮：正該如此。
（這奶娘遂悄悄輕著腳步，走到賈氏門外聽了一聽，聞得房內鼾睡之聲，陣陣聒
（耳。）
（這是什麼緣故，只因昨夜尋地方、求呈詞，忙碌碌多時，所以睡得這等結實。
（）
奶 娘：（奶娘心中暗道）這也是蒼天保佑，令她這樣熟睡，我們逃走，庶不知聞。
秋 蓮：（抽身回到後院對秋蓮道）妙極妙極。幸前邊那賤物今正睡穩，倒得工夫安排走
計。我想牆高如何能過，後邊有個現成梯子，可以上牆。
（聞聽譙樓已打三更，奶娘將梯子搬到臨街牆邊說）
奶 娘：大姐你先登梯上去坐穩在那牆頭。
（秋蓮依從，上得牆來。）
秋 蓮：（說）噯呀，你看乍在高處，膽戰心驚，令人害怕。
（奶娘隨即也扒上牆頭，然後用力將梯拔起，順手卸到牆外。）
奶 娘：（定了定神）好了，脫身穩當，不可慌攻。大姐你且登梯下去，待我跟隨。
二 人：（二人到了街心）雖然闖出禍門，不知前去何處得安身之所。
奶 娘：事到其間，只好相機而行罷。大姐隨我來順著這條柳逕，且往前行，再作道理。
（正是：
（ 青龍與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
２３＊＊時間： 地點：
（卻說侯上官正在魁星樓上躲藏，忽聽兩個婦人在街心經過，唧唧噥噥，急走疾
（行。）
侯上官：（道）如何三更時候還敢來往，其中定有蹊蹺，非是急緊事情定是偷逃，身上豈
有不帶些東西的。將物搶來，卻是采頭。不免下樓去奪她包裹便了。
（遂下樓來暗暗跟隨。）
侯上官：（說）待我聽她說些什麼。
（及走了兩時餘，只聽奶娘）
奶 娘：大姐，你看星斗將落，月色微明，只得放正了膽子，管不得我們弓鞋襪小了。別
說大姐難以走此路逕，就是老身自幼到如今，也未曾經慣這等苦楚。
侯上官：（大姐道）奶娘我只是驚懼，心神不定。呀，你聽嘩喇喇柳葉亂飛，樹枝搖動，
把我魂靈幾乎嚇掉。
侯上官：（兩人正在驚疑，背後有一個人趕來厲聲喝道）哈，你們往哪裡走，決非好事，
快快說個明白，放你前行，饒你性命。
奶 娘：呀，爺爺呀，我母女是往泰山廟進香的，因未覓著下處，故尚在此行走，敢望見
憐。
侯上官：我不管你進香不進香，可把包袱留下。
奶 娘：哪有包袱？都是些香紙。
侯上官：就是香紙我也要的。
奶 娘：你要我便不與你。
侯上官：（侯上官喝道）你若不與，我就要動手了。
奶 娘：清平世界，何得無理。你再不去，我就喊叫起來。
侯上官：你要喊叫，我便是一刀。
奶 娘：（奶娘發急遂喊道）有賊有賊，快來救人。
（侯上官大怒，遂在腰中摸出刀來）
侯上官：這賤人不識好歹，賞你一刀去罷。
（說時遲，那時疾，手起刀落，正中奶娘喉嚨。）
（聽得撲通一聲倒在塵埃，登時氣絕，魂靈已歸陰曹地府去了。）
（竟把包袱拿去，嚇得秋蓮哎呀一聲，說）
秋 蓮：不好了，強盜竟把奶娘殺死，又將包袱搶去。奶娘呀，你死得好苦啊！
（不覺兩眼流下淚來。）
侯上官：婦人不要聲長，稍有動靜，也只一刀斷送性命。快些起來跟我去罷。
秋 蓮：你既殺了奶娘，奪俺包裹，就該逃去，又來逼我同行怎的？
侯上官：這是好意，送你到前面草坡路逕，莫要遺下蹤跡，原無別的心腸。
（及至趁著月色，仔細向秋蓮觀瞧，才知道是個俏麗佳人。）
（不覺春心發動，心道）
秋 蓮：幾乎當面錯過。世上哪有此嬌容，若得與她顛鸞倒鳳，不枉生在世間。且住，已
竟是籠中之鳥，難以脫逃，不免再嚇她一回，看她怎樣。
侯上官：婦人你可認得這地方麼？
秋 蓮：我哪得認的。
侯上官：這就是烏龍岡，下面就是青蛇澗，幽雅僻靜之所，你肯與我做得半刻夫妻，我便
放你回去，你若不肯，一刀斲為兩斷。
秋 蓮：（秋蓮背身暗暗說道）不想老天注定烏龍岡，竟是我喪命之所。如今失身於他，
豈不傷風化，失節操，遺笑後世。到不如急仇尋個自盡，倒是正理。
（正自沉吟，侯上官）
侯上官：你不願從麼？
秋 蓮：（秋蓮怒道）哪個從你，快速殺我。
侯上官：（侯上官思量道）一女子有何本事，何必問她。上前一把按倒在地，不怕她不從
。
秋 蓮：（轉身說道）我和你這段姻緣，想是前生注定的。你若不從，我豈肯甘休。當這
僻靜所在，就是你想求人救援，也是萬萬不能夠的。猶如籠中之鳥，哪得飛去。
秋 蓮：（秋蓮心中暗想道）我到此時，豈是螻蟻貪生。但死的不明不白，有何益處。目
下生個計策，倘或能把強人謀害，豈不痛快。若要不能，任他殺害，決不相從，
也是保全名節。
侯上官：（遂轉身說道）也罷。事到其間，也說不得了。大王且請息怒，夫妻之事非我不
從，只為無媒苟合，故此不從。
侯上官：（侯上官歡喜道）既要媒妁這也不難，你我拜了天地，就以星斗為媒何如。
秋 蓮：（秋蓮暗想道）你看這賊，勢不能止，不免將計就計，反害了他，才可保全。那
高岸上面有數棵梅樹，只說作親也要些花草，哄他上岸折花，那時推他下去，豈
不結果他的性命。就是這個主意。
侯上官：（轉臉說道）大王真個要做親麼？
侯上官：全仗娘子見憐。
秋 蓮：你且去將澗邊梅花摘下幾枝，插在那裡。
侯上官：要它何用？
秋 蓮：指它為媒，好拜天地。
侯上官：（侯上官喜道）這個何難，我就摘去。不知你要哪一枝？
秋 蓮：（秋蓮跟隨說）臨澗這一枝，開得茂盛。
（侯上官走到澗邊，只見樹直枝高，難以折取，正在那裡仰頭癡望。）
秋 蓮：（秋蓮一見想道）不趁此時下手，更待何時。哎，強盜休怪我不仁，皆因你不義
。
（用手著力一推，只見侯上官翻個倒蔥掉下澗去。）
（半時不見動靜，秋蓮才放下膽）
秋 蓮：好了，此賊下去未曾做聲，想已氣絕。哎，可恨賊人心腸太歹，既然傷害奶娘性
命得了包袱，又要逼我成親，天地間哪有這等便宜事，都叫你占了。到如今你要
害人，反遭人害了。看看天色將明，只得再奔前走，尋個安身所在便了。
（正是：
（ 劈破玉籠飛彩鳳，頓開金鎖走蛟龍。）
２４＊＊時間： 地點：
（再說石敬坡，自從李春發贈他銀布回來，忽然改過，不敢再去偷盜，另尋了些
（經紀買賣，供養老母。）
（這也虧李生感化他過來，才能如此。）
２５＊＊時間： 地點：
（這日因赴羅郡有件生意，起身最早，行了多時，天已將明，不覺已到烏龍岡上
（。）
秋 蓮：（因想道）此處甚是荒郊，絕少人跡，又兼青蛇澗中多是賊人出沒之所，恐遭毒
手，須要仔細防備才是。
秋 蓮：（躊躇中間，已到澗邊，早聽有人喊叫）救人，救人。
石敬坡：（石敬坡驚訝道）如何澗底下有人叫喊，這是什麼人呢？
（又聽得澗底下有哎呀之聲，說跌殺我也。）
（石敬坡聞聽，不解其故，慌忙喝道）
石敬坡：此處急且沒人行走，你莫非是魑魅魍魎麼？
侯上官：（侯上官在澗中道）我是人不是鬼，休得害怕。
石敬坡：你既是人，為何跌在澗下呢？
侯上官：我是客人，路經此地，被賊人推下澗來，把腿胯都跌傷了，望客人救一救命，自
有重謝。
石敬坡：（石敬坡聞言說）可憐，可憐。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侯上官：（遂往下喊道）那人不必啼哭，我來救你。
石敬坡：（又想了想道）嗄，你不是個好人，現有刀可證。
侯上官：老爺休得過疑，我是買米客人，遇賊傷害，千萬救我則個。
石敬坡：待我下去看看再辨真假。
（遂從亂石層疊之中尋找隙地，高高下下，彎彎轉轉，方得下來。）
（只見那人臥在石邊，真個傷了腿胯，滿身血跡。）
石敬坡：（問道）你既是客人，被賊搶奪，若要救上你去，將何物謝我呢。
侯上官：還有一包袱東西，只要你救得我上去，全全奉送。
（遂將包袱遞過。）
（石敬坡接過一看，俱是些釵環首飾衣服等類。）
石敬坡：（竟反過臉來大聲喝道）呸！你這狗頭，明明是個強盜，不知害了多少人，今日
惡貫滿盈，失腳落澗，死亦應該，還來哄你老子。
侯上官：（侯上官哀求道）我實是客人遇賊的。
石敬坡：（石敬坡喝道）狗頭放屁！你若遇賊，這包袱便不在你手中了，況且內中東西俱
是婦女們所用之物，豈是行路人帶的麼？還要強嘴。
侯上官：既不救我，還我包袱罷了。
石敬坡：這也是來路不明的東西，不如送了你老子買些酒吃。此時不殺你，便是你的造化
，還要別生妄想。
（說完攜著包袱，仍尋舊路走到岸上，洋洋得意而歸，哪裡管他死活。）
（正是：
（ 蚌雀相爭兩落空，漁翁得利在其中。）
（惡人還得惡人挫，自古冤家狹路逢。）
（這侯上官見石敬坡走近，歎了口氣道）
侯上官：我也是天理昭彰，自作自受，既然貪人錢財也就罷了，為何又心起不良，還要作
賤人家女娘，敗壞人家節操，如今說也無用，只是身上跌得這樣狼狽，何時扒上
澗去，才得將養。咳，只得忍著疼痛，慢慢挨走便了。
（看官們，你看這侯上官，忙了半夜，徒落一場空，毫無益處，真令人可笑。）
（石敬坡從何處來，卻能旱地拾魚，倒得快活。）
（也因他改過自新，上天加護的意思。）
（閒言休論，不知秋蓮前途能得安身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回 刁歪婦公堂告狀 逃難女尼庵寄身）
２６＊＊時間： 地點：
（話說賈氏身體困倦，酣睡了一夜，到那鐘鳴漏盡，東方漸漸發白的時候，猛然
（醒來。）
賈 氏：（說）昨夜女兒事情，活活把人氣死。我想她平日嬌養，偶然叫她拾柴，不過要
挫磨她的生性，哪知道她到那郊外做出這樣醜事。如今送她到官審出真情，料她
也怨不得我了。就是她父親回來，也不能十分怪我。事到其間，一不做，二不休
。呈狀已曾寫完，地保又與知會，怎好停止。常言道，任你們奸似鬼，也要吃老
娘的洗腳水。那老賊人、小賤人你須準備，待我起來束妝停當，再到後面嚇她們
一嚇。
賈 氏：（及至收拾完備，走到角門口內便喊道）秋蓮、乳娘，還不快些起來。
（及喊了數聲，絕沒人答應。）
賈 氏：（說）呀，因什麼靜悄悄的不聞聲息，莫不是怕見官府露出馬腳，心中害怕尋了
短見麼。待我推門一看，呀，不好了，人也不見，箱籠大開，許多衣裳撇得紛紛
亂亂，想是逃走了。待我看看行蹤，呀，後院放得梯兒，何如不見呢。再到園內
去瞧，只見那牆頭上面，磚瓦參差，一定是越牆而逃。這便怎麼處，為今之計，
只得到門外叫地保知道，再作商議。
２７＊＊時間： 地點：
（卻說那地方聽得有人呼喚，只得走向前來細問根由。）
賈 氏：（看見賈氏）原來是姜大娘，為何這等驚慌，是什急事。
賈 氏：你們不知，就是我昨日所說的那個女兒，同著奶娘夤夜私自逃走了。我丈夫又不
在家，少不得要勞列位，與我追趕一程，倘或趕上，自有重謝。
地 保：昨交姜大娘教俺們打報單，想來就是因此起的麼。
賈 氏：正是。
地 方：待我們幫你去趕一趕，但不知從哪裡走的？
賈 氏：從後園中越牆走的。
地 保：不像不像。這樣高大牆院，她是兩個婦人，怎麼扒得上去。
賈 氏：家中梯兒今已不見，想是登梯子旋轉過去的。列位請看看蹤跡，便知端底。
（賈氏遂領著地保從周圍觀了一遍。）
地 保：果然是越牆而走。不必說了，如今且不要忙，路上必有腳跡，讓她婦人行走，料
想不遠。我們只望那柳道中尋找便了。
（只見他們慌慌張張急忙亂跑，抬頭一望，前面路旁影影綽綽似有人在地倒臥。
（）
地 保：（地保嚷道）列位你看，前面恰像個人在那裡睡哩。定然是個醉漢，待我上前喚
他醒來。
地 保：（走到跟前）呀，不好了。呸呸，原來是賊盜殺死的一個婦人在此。
賈 氏：（賈氏聞聽心驚道）果然是殺死的屍首麼。
地 保：難道誰來哄你不成，你也過來看看便明白了。
（賈氏一見，心底明白，卻嘀咕道）
賈 氏：這是賤人奶娘。想是她們作了醜事，懼禍偷逃，卻遭人暗算了。若論此事，全是
我非，如今追悔也無及了。
地 保：（轉回臉來說道）列位請到俺家中從長計議何如。
地 保：這個理應。
（遂跟定賈氏進了她門，共同計較。）
（且按下不表。）
２８＊＊時間： 地點：
（卻說姜秋蓮將賊推下澗去，方得脫身。）
（趁著星月之下，胡亂前奔。）
（哪管金風透體，玉露浸鞋。）
（行了多半夜，天色漸明，星光欲滅，才敢慢慢緩走。）
（心中感傷，不覺淚下。）
姜秋蓮：（說）哪料遭此家難，受這苦處。我爹爹回家知道，不知怎樣痛楚。膝下沒了女
孩，又無音信，他豈肯甘休。想到此處，如何不叫人悲傷。再者與奶娘何干，情
願隨我脫逃，實指望將來有了好處，定然報答她的恩情。誰想路逢強賊兇犯，持
刀害命，死得可憐，豈不是我連累於她。倒不如我死在家中，卻得明白，也省得
遭害。
（一路上自思自想，又恨又惱，悲悲切切。）
（眼中的血淚，兩隻袖也拭不乾淨。）
姜秋蓮：（走到太陽剛出，才停腳步道）奴家奔走一夜，體倦足麻，肚中饑餓，半步難行
，如何是好。你看遠遠望見一片青堂瓦舍，是誰家宅院，倘可托身，亦未可定。
只得上前再作區處。
（及至走得將近仔細一觀，是座庵院。）
（怎見得：
（ 大雄寶殿，鴛瓦層疊，真個氣象巍峨。）
（鐘鼓樓台龍架高懸，果然擺列齊整。）
（青鬆滿院，翠生生階砌鋪蔭。）
（綠竹圍牆，嬌滴滴隨風弄響，應是蓬萊仙境，不讓金谷名園。）
秋 蓮：（秋蓮贊道）好個功果。
（又抬頭一望，見門上一匾，書著「青蓮庵」三個大字。）
秋 蓮：（心內想道）但不知住持的是僧是尼，何敢輕於叫喚。
（正在遲疑，門裡早走出一個尼姑來。）
（秋蓮一見，滿心歡喜。）
秋 蓮：（想道）這是我的造化了，倘施慈悲盡可棲身。
秋 蓮：（上前迎了幾步）師傅見禮了。
尼 姑：（尼姑慌忙答禮道）女娘稽首。
（這尼姑向秋蓮上下一觀，腹內猜疑道）
尼 姑：你看這女子生得俊俏，舉止又極穩重，又甚溫柔，為何容顏上帶些憂愁的氣色。
待我盤問她一番，看是如何。
秋 蓮：（遂開口道聲）女子我且問你，仙鄉何處，到此有何見教。
秋 蓮：奴家因被繼母趕出，路上又遇歹人殺我奶娘，搶去了所帶包袱，奴家幸而脫身逃
命，至此真是萬死一生，敢望師傅大發慈悲，把奴打救，決不相忘。
尼 姑：（尼姑聞言說）原來你是避難之人，可憐可憐。救人原出佛門，既是不嫌，請進
裡面見了當家師傅，沒有不收留之理。
秋 蓮：如此多謝了。
尼 姑：女娘是客，請先行。
秋 蓮：還請師傅先行，奴家隨後。
尼 姑：如此小尼引道罷。
（兩人進了山門，轉到二門，繞過韋駝庵，由階而登，進入大殿。）
（方知是觀音聖像，倒身參拜。）
（尼姑把罄擊了三下，然後領到方丈內，叩拜主教老尼。）
（老師傅又盤問一番，甚是憐念，遂叫安排齋飯，令秋蓮用過，送在兩間最幽靜
（嚴密的房屋，叫她安置歇息。）
（秋蓮謝了又謝，不勝感慨。）
秋 蓮：（心內暗說道）也是奴家大造化，得了安身所在。任憑那歪娘家中怎樣處置，也
顧不得了。
（正是：
（ 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
（不知秋蓮怎生離得尼庵，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回 清上官推情度理 作惡婦攀東扯西）
（從來聽訟實難哉，兩造陳情莫浪猜。）
（多少覆盆含屈處，全憑懸鏡照沉埋。）
２９＊＊時間： 地點：
（且說賈氏那日領著地保進了家中，讓在庭中坐下，遂往後邊安排酒飯，送到庭
（中令他們用過，又送上兩串大錢贈於地保）
賈 氏：我們同到鄧州遞上呈狀，只道遣奶娘買米被人殺害，把女兒拾柴等情，一切不要
提起。叫他捉拿兇手。這便是列位用情了。
（地保得了錢財，滿口應許道）
地 保：就是這樣辦法，姜大娘慎勿泄漏。
賈 氏：這何消說。
（隨身又帶了零碎銀子，同往鄧州行來。）
賈 氏：（不多幾時，進了城門，走到知州衙門，只得喊叫起來說）小婦人冤屈，被賊人
殺死吾家奶娘，求青天老爺急速拿人與婦人出氣。
賈 氏：（眾衙役向前攔住）老爺尚未升堂，何得亂嚷。就有急事，也須我們代稟，為何
這等不曉規矩。
（賈氏只得前前後後訴了一遍，把秋蓮事絕不提起。）
賈 氏：（又問地保道）你們可有報單麼。
地 保：早已寫完，同來告稟。
眾 役：自然虛實瞞不得你們，但公門中事體，就是屍主也當有些使費才是。
（地保懼怕衙役，把賈氏扯在背地說）
賈 氏：瞞上不瞞下，也得送些敬儀才得穩當。
（賈氏聞聽，將腰中銀子掏與地保）
賈 氏：憑你怎麼打點便了。
（地保接過，遂到茶館中，房內若干，班裡若干，分析明白，各各交付。）
（眾役得錢才與他稟報。）
３０＊＊時間： 地點：
（卻說這知州，係浙江嘉興府秀水縣人氏，姓辛名田。）
（考選鄧州，居心善良清廉。）
（但初入仕途，政務尚未練達。）
（聽得是人命事情，只得升堂坐下，先傳地保來見。）
（地保上堂跪到墀下，遞上報單。）
（辛知州閱了一遍，然後叫屍主進來。）
（這賈氏進來跪下，把遣僕婦上市買米，過夜不回，被人殺死，求老爺開恩拿人
（，陳說已完。）
（這知州見她是屍主，略略問個情節，遂上轎驗了屍首回來，即差捕役拿票，捉
（獲兇手，不得有誤。）
（令賈氏歸家收殮屍首，靜假獲人後，再為審訊。）
（賈氏叩頭謝了，自去辦理。）
（知州已退堂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