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一 至 第三一〇
３０１＊＊時間： 地點：
（話說廣望君自接龍街詳文，見群凶皆逃於金蓮島，向來雖知峻險，尚未悉其詳
（，乃問墨珠金蓮島上風土人情。）
（墨珠檢冊呈圖，廣望君細閱道）
廣望君：似此上有懸岩，下深無量，破之殊難。
（正思良策，忽聞島主命召，隨入朝見。）
島 主：駙馬免禮。今據西部水曹大夫奏稱，西邊自去歲久旱，河道淺涸，船隻斷絕。因
查當年西老庶長制度，畜水盤駁，糧儲始得挽運，今漢河俱乾，有何水放往下河
，百貨不能得上，無計可施。又據征北將士奏道，隅於金蓮島。寡人想金蓮隘塞
，為諸島之冠，先王曾傳遺訓：『如有緩急，金蓮可避。』蓋謂其巔風土民情，
糧草充足，不必外求。五年、十年俱可無慮也。今逆黨盡往，既莫能仰攻，又無
由得上。收兵則彼竊發，出兵彼又還伏。圍之費耗，無有盡期。寡人熟籌二事，
正乏善策。昨朝方珠奏武侯命到，奏鎮國公主患疾已痊。寡人之意，欲召武侯面
議，駙馬高見，以為如何？
廣望君：以臣愚見，金蓮事緩，運河事急。臣先往視運河，且請批諭龍街等小心謹慎，分
佈停泊，毋許懈怠，致有疏虞。臣視運河回朝，便往金蓮島看形度勢，如不能了
，再召武侯商量。
島 主：武侯病虐愈未多時，正宜調養，殊不願勞之。駙馬親往，寡人無憂矣。可帶方珠
於無逸殿便宴。
廣望君：（廣望君辭道）宵旰之時，不敢領宴。臣即動身往視運河。
島 主：（島主喜道）駙馬如此急公，績自可銘。回來給汝洗塵罷。
（廣望君稱謝。）
（出朝回府，方珠隨後亦到，請安，呈上武侯手書，稟道）
方 珠：姪昨日午刻到都，朝見主上、娘娘，即欲前來叩請叔父金安，因娘娘賜宴，出宮
時已簿暮，乃往墨珠哥哥史館告說父母病俱痊可。今晨前來，途中恰遇勞公公奉
命召姪入朝，主上問雙龍各事，所以此朝才到座下。望叔父恕宥！
廣望君：罷了！汝父親善飯麼？
方 珠：父親平素食少，近年如常。惟心事觸發，則長吁不食，兩母亦然。
廣望君：聞鎮國公主有疾，係何病症？
方 珠：因夢見外祖，哭慟而醒，竟日傷悲，頓致怔忡損瘠。
廣望君：原來如此。吾今奉命往視河道，未及修函，汝回雙龍可說我平安。
方 珠：姪子欲隨叔父去看看西偏。
廣望君：習練習練也是好事。我修書致汝父親，並言隨我西去。汝可使備車騎。
（方珠領命。）
３０２＊＊時間： 地點：
（須臾回來，廣望君將書交從人帶回，同方珠出門）
廣望君：汝係車係騎？
方 珠：聞當年父親巡視四鎮，得平大夫為御，今叔父巡視四河，姪子亦願為御。
廣望君：（廣望君點首登車道）可帶從人？
方 珠：恐其羈遲，追趕不及。
（廣望君依允，方珠發軔，咯咯出城。）
（第三日，中時到西流關，又行四十里，由汊河過渡，廣望君左顧右盼，就下汊
（河鎮坊子。）
（次日循河塘行，只見深處有水，淺處俱涸。）
（午刻到古壩，見已經照舊挖開。）
（行看下河，一路俱係乾涸，底泥龜裂，沿河十里篷舍及口堵塞，仍然如故。）
（途中村莊俱全，人煙斷絕，直到春水河口，築壩依然。）
（食惟餱糧，飲無處所。）
（乃進新邑，寂寞人稀，晚餐米麵俱無，得買水如泥漿。）
（當日宿於邑內。）
（次早回車，方珠）
方 珠：聞《御荒策》內有興大工一條，看此河形勢，非大挑不可。
廣望君：戶口懼散，食水全無。都中望此糧餉以販各荒州邑，豈能待河挑成而後運耶？當
更思其策。
方 珠：濟急，惟有斷西流之水，使盡歸汊河，始得放下耳。
廣望君：下水僅五州，所運惟糧，上河數十州，通衢百物往來之處，安可斷耶！當再思其
盡善者。
（方珠熟籌，無有奇策。）
（午後又到汊河鎮，廣望君仍下車進坊子，令方珠道）
廣望君：天色尚早，汝可看看西流情形。
（方珠到河邊，見各船止泊不行，問其緣故，水手）
水 手：此刻關已閉了，各船停泊，待明早開關。
（方珠恍然大悟。）
（算計已定，跑回坊子。）
廣望君：（廣望君笑道）得策了麼？
方 珠：因見大關朝開夕閉，擬得規模。
（廣望君點頭。）
（方珠正欲告訴計策，外面馬嘶到門，乃係關政大夫吳洪，聞都中報廣望君巡視
（河道，趕訪而來。）
（入坊參見，請進關城公館。）
廣望君：不必大夫費心。煩撥軍士五百名，辦大駁船四十隻、巨綆兩條、中木樁八十根，
並備盛二石雙層苧麻布袋四千口、長五丈拇指粗棕繩四千條、長二尺木桴四千根
，繩兜袋底，桴貫繩頭，限來日午刻齊全，五分發往西流河口，五分發來鐵牛灣
，不得有誤！
（吳洪領令辭出，上馬飛去。）
３０３＊＊時間： 地點：
（須臾，家人呈上酒席，廣望君）
廣望君：可係吳大夫送的？
家 人：（家人跪稟道）正是。
廣望君：可將回去。言今奉命來西視民災困，若此美酒佳餚，何能下咽？
（家人不敢違令，叩頭收去。）
（次早，吳洪已將各件辦齊送到，稟明仍有五分送往大河口，廣望君喜道）
廣望君：有勞大夫。可令軍士取砂土裝於袋中，將口緊紮，入駁船內。
（吳洪傳諭眾軍同時囊砂，紮口上船。）
廣望君：（廣望君問方珠道）汝知之乎？
方 珠：可係關閉堵堰，關開掣去乎？
廣望君：汝同吳大夫於大河口辦來。
（方珠、吳洪奉命而去。）
（便令軍土於汊河口西下樁，用巨綆攔河纜於鐵牛項上，申刻關閉，令將駁船內
（砂袋排拋填河，桴木括於巨綆樁上，河內遏住不流，堰下水即必減。）
（堰上積水漸高，轉入漢口內動淌。）
（派軍士日夜守候。）
（次日卯末，令將砂袋掣入船內，駁轉填塞汊河口中，以防內水回出。）
３０４＊＊時間： 地點：
（須臾，方珠、吳洪策馬到來稟道）
方 珠：大河口砂袋盡掣，堆垛岸上，讓船行矣。
廣望君：且往汊河下河察看。
（二人上馬加鞭前去，未刻即返，稟道）
二 人：水已至新邑壩，沿路大勢深處三尺有零，淺處盈尺不等。壩下大小諸船，現在拉
拽入春水河，以備長水盤駁。
廣望君：吳大夫回關理事，申刻可仍往大河口堵塞。
二 人：（吳洪道）敢問大河口堵塞何為？
廣望君：前見河口下勢低，多停泊船隻。若此處堰水，彼處不瀦蓄以之，則水泄河乾，多
淺擱之虞。
二 人：（吳洪拜服道）君侯慮無不週。
（說罷辭出。）
（到申刻仍掣汊河口內砂囊於口下堵塞。）
（如此三夜，方珠御往新邑看視，大小船隻驛絡駁運，水足船浮，挽行迅速。）
（前日所探盈尺之處，現深三尺。）
（回車視壩南支河，水俱通暢，重載無礙。）
（返至汊河口，駁運已到，又係申時，令軍士照舊堵囊過水。）
（次早，令將大河口砂囊駁來，於汊河口內下樁堆堵，又將河口木樁砂囊移加於
（上，令吳洪道）
軍 士：如下河水不敷浮船隻，灌溉田畝，則照前辦理；若水足用，則將砂堰毀去。
（吳洪領令。）
（次日，廣望君同方珠過渡，上車回都。）
（第二日進城，已是黃昏時候，入府安歇。）
（第三日五更入朝，禮畢，島主賜坐）
禮 畢：見報知作活堰，引水進汊河，入下河，未知可到新邑地方否？
廣望君：新邑糧儲已過下壩，照西庶長當年制度挽運，前日薄暮已有船抵上河口，五日約
可運竣。
島 主：下河中段五州數十邑，可能播種？
廣望君：臣已照會關政大夫吳洪，如水不足灌溉，仍照辦理。
島 主：論及灌溉，則能播種。可知駙馬此出，糧餉運通，收成有望。足見有治人，無治
法，與文侯、武侯媲美於先後矣！昨見火珠奏到，知公主病篤，駙馬可曾接有稟
啟？
廣望君：（廣望君凝神道）志得前日火燭有稟啟到，因聞命召，置靴筒內，未曾拆看。
島 主：今在何處？
（廣望君於靴筒內摸出拆看，始知因冰珠之子天花險極，後雖病癒無虞，公主受
（了驚駭風寒，初時不覺，及至臥牀難起，始召太醫診視。）
（久藥罔效，今氣息奄奄，請急回島。）
（廣望君看畢，顏色驟變。）
島 主：（島主慌道）寡人已悉知之，駙馬即回國調治。前時已差西星替曙珠，龍峰替冰
珠，回國省問公主，日內亦當先後到矣。
廣望君：且住，金蓮島近日若何？
島 主：猖獗之至，仍連乘風縱火，龍街坐船全被焚毀，亦繫心腹之患。
廣望君：請主上於靜樓拈香，臣虔卜之。
島 主：敬天閣最為潔靜，命司禮太監備辦，請御香伺候！
（杜崇領命去了。）
（島主同廣望君步上敬天閣，盥洗拈香。）
（廣望君於旁牒蓍數次，牒畢道）
廣望君：賊未可殄，公主之疾雖不能痊，然壽算尚早。臣且先視公主，回來再往金蓮。
島 主：繇詞云何？
廣望君：賊之繇詞曰：虎狼結朋，負隅踞蹲。十祀之後，氣脈流通，厥祿永終。
島 主：氣脈流通須十祀之後，則此時未可得滅也。今命安太醫同駙馬往天印若何？
廣望君：安太醫老矣，涉海風濤有所不便。請安太醫之徒任權同往足矣。
（島主依允。）
（廣望君請朝見娘娘，辭行出宮，延請任權同往。）
（任權欣然，帶得僕從行李到駙馬府，廣望君迎入，便宴動身。）
方 珠：（方珠稟道）姪子意欲隨叔父去，問嬸母安，以便回雙龍對二位母親說，未知可
否？
（廣望君應允，同時起程不題。）
（島主在朝，見廣望君去後，慨然歎息，召集百官問道）
島 主：寡人於民，蠲免賑恤，宵肝勤勞，未嘗稍倦，何外寇侵邊，百姓不但不能捍御，
反有附從而為之鄉導者？其咎安在？－－在寡人乎？在廷臣乎？在牧令乎？在百
姓乎？諸大夫直言不諱！
廣望君：（太史西白道）附賊之咎在於，而使民饑寒，根由則在於君。
島 主：（島主正容道）可盡其詳。
廣望君：（西白道）歲荒民亂者，貧民無恒產，而富民貧也。使富民貧者，牧令侵奪之也
；使牧令侵奪之者，權幸之臣貪所使也。使倖臣得專權而施奸者，則主上也。
島 主：大夫過矣！寡人何嘗使餘、包之徒專權？諸大夫何為不涑？
廣望君：（西白道）余大忠代玉砂岡下大夫握稻進《彩玉三山圖》，中大夫江一鶴以為雕
文刻鏤，傷農無益，請亟毀之而免握稻，主上未依。一鶴告終養，主上即准。顧
庶長奏一鶴忠直博洽，實柱石之臣，請留再三，主上又未允行。即此一端，足見
倖臣權奸使下誅求牧令以奉上，牧令非戕害詐取富民，則資無從出。富民資產既
盡，貧民饑謹無所倚賴，饑寒迫身，或地方知而不奏，或奏而恤不及時，遇以衣
食誘惑之寇，得延殘喘，從敵若歸，雖父母亦不能禁止。間有大夫、牧令耿介不
隨流俗轉者，輕則遷調，重則降免矣。
島 主：此寡人之過也。然自《彩玉三山圖》之後，於茲數年，並未復收貢獻，而荒亂在
數年之後，未必由於此。
廣望君：（西白道）主上一次賞收，臣下則定為年例。主上後不賞收，臣下卻借以為名，
仍係依舊誅求。
島 主：甚哉，為君之不可有玩好也！
平大夫：（中大夫獨孤中立道）凡人玩物喪志，玩色喪身。人君於二者有一，即為亂國之
由。以邪佞從茲百般迎合而蠱惑侈蕩君心也。
島 主：誠哉，是言！百姓苦矣。寡人自荒年以來減膳撤樂至於今日，猶不免百姓流離溝
壑，而牧令乃肥囊豐橐，寡人欲盡置法，恐其賢愚不等。太史暨諸大夫其為寡人
籌之？
平大夫：（中大夫顧行道）惟上正心絕欲以清其源；核戶口，察田疇，以省其職；重出身
，慎舉選，以整將來也。
島 主：貪鄙之夫，仍任安居於民上乎？必盡破其好，誅其身，沒其家，始可以謝溝壑冤
魂。
平大夫：（上大夫西青道）臣昔奉命隨鎮鐵圍，訪求巖穴，築館迎延遠近至者，異人其尤
奇者姓木名於岑，行止怪僻，能使鬼驅神，日無難事。今主上欲別盡邪正，須得
此君。
平大夫：（上大夫樊理道）木於岑名寸，人稱小木先生，道號平平居士。昔以術散餘、廉
家資者也。大忠囚之於獄，不食不饑。到第七日清晨，禁子進內查點，只見鐐銬
在地，圍著亭亭一朵黃菊。禁子驚喊，眾人往視，只見那朵黃菊花冉冉升高，入
於霄漢。司獄報與司城，廣捕蹲緝，至今未獲。確係奇人。但行跡難知，恐非旬
月所能延得。
安太醫：問黃赤湖便知。
島 主：黃赤湖者為誰？
西 青：黃先生雁也。亦山林中人，道號泡上生，江抱一翁薦與輔公為友者。
島 主：原來係黃先生。聞久離鐵圍矣，而今在何處？
安太醫：因得笑病，來都就臣醫治，現館輔公府內。
島 主：可召來詢問。
安太醫：未必肯來，臣去問之。
島 主：太醫可乘車前去。
太 醫：臣有車在午門外，乘去便了。
（出朝片刻，欣然而回。）
島 主：小木先生今在何處？
太 醫：在雲平嶺玉筍峰書院內養靜。
島 主：可用弓旌召之。
太 醫：弓旌未必肯來。臣問赤湖召請禮數，據雲須用御爐焚七寶香，使正直之臣齎往玉
筍峰，定然可至。
島 主：御爐七寶香易耳，正直之臣，須命江友鹿往迎。
西 青：一鶴為武侯延往雙龍國學掌教，途遙不可急至。
島 主：更思其次。
平大夫：（上大夫顧言道）下大夫王右泉當爵。余大忠之初，切諫不聽，即辭官教授，屢
召莫起。今大忠等皆伏誅，其願足矣，召之以延高士，應無不遵。
島 主：嗟乎！有先知明哲之臣如此而不能用，寡人之愆大矣！
安太醫：王右泉受業於樊嗣昌，為中大夫樊靜之世兄弟，樊靜亦以正直著稱，使之召右泉
，應無不至也。
島 主：（島主命樊靜道）寡人悔悟，大夫通知王大夫，可先為寡人謝過，後行宣召。
安太醫：（樊靜奏道）邪誅正進，國家昌隆，右泉豈敢憚煩不出！
島 主：大夫速去，寡人擺宴於遷善殿待王大夫。
（樊靜去後，命諸臣隨往遷善殿。）
（年逾六十者，悉行賜坐。）
安太醫：（問樊理道）小木先生如何以術散餘、廉家資？
（樊理將案件暨如何役鬼移魂等事，細細從頭至末說完，島主大笑，群臣掩口。
（）
島 主：妙哉！深奸隱惡，非如此處治，不足以落其膽。
（說罷，只見樊靜同王右泉上殿。）
（右泉朝見，島主出座扶起道）
島 主：失卿五十餘年，寡人之過也！
右 泉：臣彼時年輕學淺，不足感動主上，臣著愧之。
島 主：卿今春秋幾何？而鬚鬢如漆，顏色如童。
右 泉：（王右泉）臣馬齒八十二矣。告歸時兩鬢斑白，當日疾邪太急，抵家半月，目昏
齒搖，髮髯皆白。後來心中漸漸冷淡，連疾邪之心俱覺寂然。四十後目明，五十
後齒堅，六十後鬚鬢皆黑。
島 主：果哉，心思之禍人也！今煩老大夫延請小木先生，未知可否？
右 泉：臣已聞樊大夫傳命，敢不奉詔前往！
（島主大喜，加庶長俸祿。）
（右泉堅辭，島主不允。）
（擺上御宴，島主持盞賜酒，右泉謝恩，就宴罷而散。）
（次日五更三點，王右泉隨班上朝，島主親手將七寶香艾納匣交王大夫，安於香
（案上，再三叮嚀。）
（王大夫領命出朝。）
（島主與諸臣在殿論金蓮島勢局，廷臣皆無籌策。）
（退朝後，只見值殿將軍奏道）
只 見：午門外有民人帶著童子，口稱『草莽野臣木寸見駕』，理合奏明。
西 青：（西青驚道）木寸即小木先生也，來何太速？
島 主：（島主喜道）大夫為寡人迎之。
（西青遵命出朝，見一老者，手拄紫竹杖，葛衣草履，白髮垂眉。）
西 青：（西青作揖道）木老先生，學生迎遲，望宥！
木 寸：大夫國事勤勞，野人一介細民，安敢屈枉！
西 青：主上在朝恭候。
（木寸直至丹墀，島主早下龍座。）
（木寸舞蹈，島主扶起賜坐。）
木 寸：草野臣寸，毫無知識，蒙主上眷賜寶香，慚愧無地。
島 主：先生學術通神，正當消受，請為寡人湔滌前愆以謝百姓。
木 寸：主上何愆，願聞其略。
島 主：寡人不明，信任邪佞，容留貪鄙，吞噬百姓，以致抗謹，匪寇猖狂。若非正直維
持，祖宗社稷幾不國矣！今邪佞久誅，其羽黨負隅，亦將受戮。惟虐民之群小，
無由辨驗清查，屈先生治之！
木 寸：此事不難，野臣竊有鄙見，請定為例。
島 主：願聞。
木 寸：主上於臣下，俸祿之外，復倍加之，使其不外營求，廉潔供職，實為恩渥澤溥。
但諸臣下入多，出自不少。起而退閒之日，廉潔者依然空匱，是以臣下遠慮，難
免營私。今請定例，將所加倍之項存貯府庫，待不供職之日，如非因貪而他事斥
退者，俱照存數給之身，故俱紿其子孫。若此，國家不加費，而臣下無閒散空匱
之虞，供職自多矢公。如仍貪婪，則嚴刑之，死亦無怨矣。
島 主：（島主恍然道）甚善！命地官註冊，定為永例。
木 寸：究治群小，願得新鬼為監，方免諸神賣法。
島 主：（島主驚道）宴人安得新鬼？諸神何由賣法？
木 寸：主上不知，群小祖宗或有好善者，現其子孫以敗聲名，必懇之諸神寬宥。諸神念
其祖宗行善，難免無縱。故必欲得新鬼以為監，諸神則有以辭之矣。
島 主：新鬼何由而得？
木 寸：凡忠烈之士死而未久者，皆為新鬼，或得其形像，或得其生辰八字，皆可得而使
也。
（島主沉吟。）
顧庶長：雙烈廟平、駱二將軍有像可觀，未知可用否？
木 寸：最妙。二子為誅邪而死，今所行者，亦二子未了之志也，庶可搜剔無遺，應於廟
中設壇查辦。
（島主大喜，命太祝常慈管理。）
島 主：（常慈道）雙烈廟香火甚盛，須出示禁止，以免繁雜。
木 寸：不必。只須一靜室，於晚間行事可也。
（常慈乃去。）
島 主：先生用葷用素？
木 寸：野臣不食煙火五十年矣，食則水果，飲則清露。
（島主命太監楊際向宮中御廚查取鮮果，並賜群臣筵宴。）
（片刻擺出各種貢果並天花露一盤。）
（這天花露，乃天花開時，盛露滿足，外瓣包籠為皮，內瓣含瓤結合如萍實之狀
（，內外瑩徹，漿水沁心冷齒，名天花露，又名露花果，產於擎拳島。）
（木寸謝過就席，諸廷臣同謝恩飲宴。）
木 寸：（三爵之後，看看天色漸漸黃昏，常慈回奏道）雙烈廟後左邊靜室幽潔，帳幕台
案俱經齊全。
（木寸將天花露藏於袖內，出席謝道）
木 寸：臣請往廟去矣！
島 主：可容看否？
木 寸：王侯卿相及爵祿未艾者不便，陰人俱可。
島 主：內監可乎？
木 寸：可。
（島主命太監民誼、棣恭、冒溫、曹亙四名隨往。）
（木寸進廟，於香案前半揖，便入靜室。）
（解下腰間絲縧，使童子圈布地下，令四太監伏於幕後，乃上座默誦真經法語。
（）
（移時只見西南邊火光衝入，隨後現出兩位縧袍執劍神將，齊到案前，打恭）
打 恭：平絡、駱守義願領法令。
木 寸：請候著。
（復閉目密誦。）
（忽見紅光滿簷，現出尊神五位，降到座前打恭）
打 恭：財神候令。
木 寸：請了！浮石島主意欲究盡贓官，小可有所不決，敬問尊神：夫財者，民之命也。
曾聞天富善人，胡為安分樂道者常貧，凶狡貪墨者常富？得毋諸神黨惡乎？
打 恭：（財神道）小神等雖菅天下萬國萬姓億兆之財，然係上奉天廷，所付確冊，照冊
給予，並無毫釐出入，彼此偏受淆混。至於廉潔者雖貧，固可免身敗名裂，亦緣
命內未注多財。然後世必昌。其貪狡者，雖暫得富，每多傾家喪命，亦緣冊內數
豐，後代不絕亦賤。
木 寸：可將得贓案件，逐員逐數冊籍借閱？
打 恭：（財神道）小神等只按冊支給，數盡則止，不計其善取惡取也。給數有冊，案件
之底裡難稽。
木 寸：只須案件清楚，方好究辦。
打 恭：（財神道）其惡取者，地獄自有證據，各犯員祿盡歸陰，閻王按件究治，輕重無
差，莫人可無需辦處。
木 寸：據尊神所論，雖是定例，但地獄懲治究竟不同於人間，貧污各犯不見不聞，誰知
畏懼，改膽更心？必須懲治於其身，始可以為炯戒。
打 恭：（財神道）若須清楚詳盡，只有另問得知之神，方免遺漏。
木 寸：何神得知？
打 恭：（財神道）凡行賄賂，任其秘密，總須經門由路，斷不能瞞過門神、路神。請傳
國內諸門、路神，詢問自悉。
木 寸：承教。請便。
（諸神復由簷端而去。）
（木寸再誦真言，只見旋風捲入，風定，現出兩位尊神：一位金甲，一位皂袍，
（率領著無數大大小小金甲皂袍神祗齊到壇下，打恭）
打 恭：門、路各神聽候法令。
木 寸：尊神免禮。茲敬請者：浮石蠹國大奸已除，群從之殃民害物看尚未伏法。尊神可
將版圖內各員枉法受賄，以及貪墨由門經路者，不得隱瞞。平、駱二將軍可同前
去，盡將犯魂拘來嚴究，不得有誤！
（四神齊聲遵令，轉身向南。）
木 寸：（絳袍神將呼道）眾將士何在？
（道聲方止，只見滿室火光，簷端、梁間、壁上、柱裡、地內、空中，紅鎧綠巾
（力士紛紛走落出來，齊到神將前，叉手躬身）
躬 身：有何號令？
木 寸：（絳袍神將道）可各隨各門、路請神，分頭將各犯官生魂拘來，毋得遺漏！
（眾力士管應聲畢，寂然不見。）
３０５＊＊時間： 地點：
（其時已起更鼓，四個太監在後，抖得搖動帳幕。）
（約半個時辰，早有力士將犯魂擒到：長不盈尺，如醉如癡。）
（木寸命拋入皂縧圈內，隨後接續繹絡而來，一般吩咐，魂不縮小，而縧圈寬綽
（有餘。）
（門神、路神齊來打恭）
打 恭：現在未死眾貪墨犯員生魂，在職在閒，悉行拘到，並無脫漏，匯有清冊呈覽。
木 寸：有勞尊神！已故者自有地獄究治，不必拘也。
（乃斜著紫竹根杖子，於圈內擊下，聲如洪鐘，魂盡震醒，赤身露體，奔跑走竄
（，詢問商量，終出不得皂縧。）
３０６＊＊時間： 地點：
（須臾困憊，號啕慟哭。）
（木寸用紫竹根於圈上畫個「寶」字，只見地面採光煥發，磊磊隆起，貝寶珍珠
（，無一不備。）
（這眾貪魂止淚定睛：凡心所欲者，莫不堆具跟前。）
（轉苦為歡，頓忘所以，恣意取羅，得此奪彼。）
（奈赤身無所收藏，或坐於寶上，或抱於胸前，多者則伏蓋於身下，惟恐彼奪。
（）
（木寸用斜紫竹根於圈上畫個「寒」字，只見陰風凜冽，冷氣襲體，萬般珍貝，
（生冰透骨，驚起眾魂，環手抱肩，曲腿遮臍。）
（急奈百寶黏體，猶如釘定，拔除不去，顫縮成團，齒牙相擊，蹲伏在地。）
（恰如癩蝦蟆一般，極其悽慘。）
（聽更漏時，已係二鼓，眾魂先後凍死，枕藉滿地。）
（木寸又用紫竹根於圈上畫個「暑」字，寒威潛失，熏風習習。）
（眾魂舒腿伸腰，翻身起立，奪珍捧貝，喜笑顏開，雖然滾熱，亦不肯釋手。）
（木寸斜著紫竹根，加個「酷」字，乍見手內、身上、地下萬種珍貝赤氣炎炎，
（煙燄漸起。）
（眾魂連忙丟手，如生成一般，丟不下，抹不去。）
（滿圈之內紅如炭爐。）
（眾魂搖頭側足，咂嘴舐唇，立住烙腳更痛，坐上臀炮難當，眠倒渾身燒矣。）
（皮脫肉焦，益加苦楚。）
（只有跑跳不休，倒則翻滾漸斃，哀怨形聲，不忍見聞。）
（有困倒者，眾趨提登，此上彼下，不得立定。）
（諸魂漸次盡成枯炭。）
３０７＊＊時間： 地點：
（其時，已是三更，木寸用紫竹根於圈內擊下，熱氣暗散，枯魂漸蘇。）
（又畫個「饑」字，眾魂愁眉苦臉，捧腹彎腰，嗚咽啼泣。）
（木寸斜著紫竹根畫個「噬」字，眾魂持珍拾貝，用力咬啃，齒脫牙落，唇碎舌
（爛，莫想得動分毫。）
（膩蟲肆毒，餓得更狠，渴得更凶。）
木 寸：（木寸叱道）汝等吞吸百姓，脂竭髓乾，難道己身的血肉充不得饑、解不得渴麼
？
（眾魂仰視，連忙磕頭懇求救命。）
木 寸：汝等高據案台，冤枉百姓，傾家喪命，情急哀求，汝等憫饒誰來？
（眾魂涕泣，齊自噬其指臂腕肘，互相啃嚼，胸腹腿腳鮮血淋漓，爭吮解渴。）
（肌肉易盡，饞燄難消。）
（又俱倒地，啼哼漸絕。）
（至四鼓時，又用紫竹根擊地。）
（眾魂復醒，叩頭懇求。）
木 寸：饑寒酷暑，汝等雖略嘗之，而捶楚鞭樸之味尚未知也。
（乃用紫竹根於西南圈邊點去。）
（只見一道黑煙湧出，布散開來，如珠亂滾。）
（漸滾漸大，須臾長至二尺，豎眉睜目，狀貌猙獰，各帶錘耙叉棍，見著貪犯擒
（拿擊撲。）
（可憐眾魂大約虛弱嬌養者受過寒威，又遭熱毒，饑渴內攻，膚肉外剝，如何經
（得起這般惡鬼行兇，力摧狠打！只見血肉橫飛，筋骨折散，俱倒在地，哀號慘
（泣，愴地呼天。）
木 寸：撲擊之味雖知，貪饕之心未厭。珍貝寶貨，皆汝等素所喜多愁少者也，今當使汝
等儘量受用。冥役可將萬寶堆垛犯魂身上。
鬼 卒：（鬼卒同聲稱）遵法旨！
（將各樣珍寶，小者輕者手捧，巨者重者扛抬，聚於眾魂體上，壘積成山。）
（眾魂起初被壓，嗚咽哀求，漸漸加重，承受不住，肉裂骨斷，聲息俱無。）
（木寸用紫竹根於圈內戳下，寶山傾卸，眾魂壓扁，猶如包鴨。）
（紫竹根再戳，又慚還原，哀啼怨泣，涕淚滿面。）
木 寸：汝等為此寶物，倚勢凌壓，已受報過，然坑陷多人，也應償還。冥役可豎埋之！
（鬼卒齊聲遵旨，立時將萬寶搬耙，挖成無數深坑，便把眾魂各豎坑內，將寶貝
（層層砌築，連頭沒入，再用巨重之件數層封頂，柔啼啞泣，情狀慘淒。）
（木寸用紫竹棍斜於堆上一按，便齊坐在底裡，眾魂骨糜筋爛，纖聲不聞。）
（再用紫竹根向圈內一撥，萬寶散開，眾魂壓如柿餅。）
（又用紫竹棍向上一挑，眾魂餅漸漸隆飽起高，復成人像，片刻俱蘇，伏地泣懇
（。）
木 寸：汝等為著此珍貝，每每不顧天理，喪盡良心，百計營求。今日怕懼，卻太遲了！
這原係身外之物，汝等時刻置之心中。而今身上雖然備嘗，尚未到得心裡。再當
如汝等素願，使心內得有飽足。冥役可代入腹。
鬼 卒：（鬼卒稱）遵法旨！
（持住貪魂，擠開血口，各將寶貨用錘柄棍頭推搗下咽。）
（眾魂牙齒先俱脫落，兩頰又遭擠定，被逼下咽，不能稍緩。）
（肚內受足，腸破胃裂，塞得腑髒成糜，漸次倒下。）
木 寸：（木寸用紫竹棍揮道）冥役可退！
（鬼卒俱倒，相逐滾流，大而縮小，合成團塊，如流水般，仍歸西南地府去了。
（）
（木寸用紫竹根於圈內擊下，眾魂漸蘇，腹內膨脹，不可忍耐，挖不出，屙不下
（，只有用力嘔吐，弄得心翻膽覆，肺反肝傾，仍然無濟，苦楚較前尤甚。）
（木寸見眾魂困頓，倒下不安，又復立起，亂跌亂爬，始用紫竹根於圈上畫個「
（破」字，眾魂腹自爆裂，內中百貨，有突出的，有湧出的，有墜出的，有淌出
（的。）
（眾魂趁勢或以兩掌擠腰，或以單手入腹，無奈存留之寶黏腸帶胃，撕得痛徹心
（脾，倒地亂滾。）
（只見門神、路神前來，打恭）
打 恭：已經五鼓時分，眾魂拘放，應請法令。
木 寸：今俱放去，起鼓時分仍按名追來。
打 恭：（眾魂叩頭道）犯員等罪該萬死，情願變產退贓，甘受國法！
木 寸：當百姓求生無路、求死不得之時，汝等肯轉念否？汝等不肯忠君愛民，最喜媚權
賄要，今日誰來庇護？汝等平素營得寶貨，此刻可有用處？汝等看百寶是寶麼？
（眾魂看去，俱是珍寶。）
木 寸：現形！
（只見各寶旋轉，化作蛇、蠍、螫、蠆等百種毒惡物件。）
（眾魂驚懼欲逃，木寸）
木 寸：不須驚懼。寶之為害，較此更甚。
（乃用竹根畫個「消」字，備毒物複化為寶，倒地澌滅。）
（眾魂頭已磕破，血流滿面，仍然哀求不肯起去。）
木 寸：也罷！汝等如能各將同惡吏胥人等擊斃，赴都自首，則不須來此。否則，逐夜拘
至，不能寬耍！
（眾魂叩謝，稱願遵行。）
木 寸：原獲力士，各押貪魂還殼。如有違誤，則復拘來。諸位尊神請退，匯造贓賄清冊
，毋遲！
（諸力士仍各提生魂而去，四神打躬告退。）
（東方漸白，木寸下座，令童子收起皂縧，再去帳幕，四個太監倒地磕頭道）
木 寸：小人等肉眼不識上仙！
木 寸：誰是上仙？不過小術而已。汝等俱無子孫，貪得賄，求賂謝，護奸黨惡，退忠害
良，竟有金穴銅山，究與何人？雖多裝神塑佛，造寺立觀，即有神靈，亦只算得
代破財人民修積陰曹，不能為汝改轉已喪之天良，則罪業愈大，豈可禱禳！莫若
學做好人。汝看這些吃苦受罪的鬼魂，都係為子孫計，受罪時，可有子孫來代替
的？
童 子：（四太監道）上仙珍玉之言，敬謹恪遵！
木 寸：汝等可回奏島主，我今去也。
（四個太監欲向前攀留，八隻腿卻動彈不得，看著木寸帶了童子，拄著紫竹根杖
（而去。）
（及至天大亮，才喊得出聲。）
（室外伺候各色人役，聞時趨進，看不見二人）
二 人：壇上作法的哪裡去了？
木 寸：（太監道）你等在外伺候者，法師、童子出門都不曉得？
二 人：（眾人道）門仍未開，從何處去？
（民誼等移步到外邊看時，果然門緊閉，牆高宇峻，四處無蹤。）
（眾人驚訝，民誼等慌入宮奏明。）
島 主：如何拘取處治？
（民誼等又逐細奏上。）
島 主：（島主點頭道）既有力士押往，定有形跡發露。傳命司馬大夫白嗣廣，著巡軍內
撥五百名，分於本國四境內外打探宰令牧守動靜。
（民誼傳召白嗣廣入殿領命，交樞機閣辦理不題。）
３０８＊＊時間： 地點：
（再說王大夫出得朝門，先焚香於御爐內，再令起程。）
（只見香煙凝結不散，路上香盡而煙仍存。）
（數日上得雲平嶺，下車登玉筍峰，看見書院門前有個老翁帶著童子在那裡眺望
（。）
（王大夫勉力趨走間，腳下忽然浮泛，不能自主，心內大驚。）
（往下看時，正是：兩腳夷猶如地震，隻身騰起似雲升。）
（不知看得何物，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覆舟詢鄉快意對傷心 追友別妻生離成永訣）
３０９＊＊時間： 地點：
（卻說王大夫往腳下看時，卻係半根紫竹，冉冉自地面起，飄到書院前墜落下來
（。）
（老翁、童子並無形影，門上藤蘿滿布，苔蘚漫遮。）
（四邊眺望，詫異驚奇。）
（從人陸續俱到，仔細視道）
老 翁：外面係這般光景，其中如何有人？
王大夫：必須入內審視，方能復命。
（從人撥去藤蘿，推開門扇，只見荊榛藪裡，突起兩隻皂雕，翩翩而去。）
（踏倒蓬蒿，行上綠苔，堂上正中坐著一人，冠朽衣敝，兩肩畢露。）
（面前藤鞋，一隻在地，一 只穿通，掛於朴樹乾上，左旁橫著一個白骨屍海王
（大夫命將御爐擺於面前，獻出石火，焚起妙香。）
（忽見那人舉頭開眼，正係小木。）
（視王大夫，慌起身）
起 身：纖微細事，寸已辦妥，何勞大夫遠涉？
王大夫：先生學貫天人，小生奉命不虔，望為曲宥！
木 寸：大夫誼正道明，天人欽敬，不必過謙。
王大夫：（以足蹴白骨道）起！起！勿貪睡，嘉賓至矣。
（只見那屍骸顏色漸轉，肌膚驟盈，氣脈來復，軲轆起立，是個小童，雙手揉著
（眼睛道）
只 見：有何使令？
木 寸：供餐待客。
童 子：有。
（走向神座下，捧出一個篩大的白蓮蓬來。）
木 寸：荒野苑中，無物可敬，大夫勿怪！
王大夫：得賜蟠桃，三生有幸。謹領帶回，以供祖先。請先生作速命駕，以免主上懸望。
木 寸：大夫朝門焚香時，學生知之，即往都中，當夜業經拘到各魂，立成定案。大夫不
信，現有二物，請帶回去啟奏主上，諒無疑議。
王大夫：係何物件，乞並指明！
（木寸於袖內取出天露果一盤，又於蒲團下取出冊子一本道）
木 寸：此御宴所賜，並各犯贓數、姓名全冊。
王大夫：主上仰慕，先生何不勉為都中之行？
木 寸：學生避跡於此數年，今忽有人饒舌。彼聞妙香時即欲遷避，因素仰清閉。勉為從
事。事既了矣，虛行何為？學生從此出漩渦圍外去矣，免得將來饒舌者又饒舌也
。
（王大夫知不可屈，乃收二物，告別回都。）
（木寸亦命童子拾起蒲團，送王大夫下玉筍峰，分東、西路而去。）
（王大夫回望歎息。）
（只見嶺下軒車人眾上來，內中端坐一位霜髯老叟，早到跟前，連忙下車，拱手
（招呼道）
拱 手：表兄如何在此眺望？
（王大夫再看時，卻係平大夫無累）
王大夫：公幹至此，賢弟佐輔公鎮鐵圍，因何歸國？
平大夫：奉武侯移文致輔公，令弟回都奏明，往金蓮島察看形情。
王大夫：如此偕行，甚不寂寞。
（乃同車前進，互問風土人情近事。）
（數日到都。）
（入朝禮畢，王大夫呈上珊瑚盤、天露果、贓犯清冊）
王大夫：臣奉命到玉筍峰書院外，見門封台蘚，人則地滿荊榛，有異人養息於內。臣焚香
，宣命再三，那人力辭，事已辦竣。臣不肯信，乃於袖內取出盤果，說是殿上帶
上去的，又出清冊以為證據。那人似厭塵囂，說將避出漩渦圍，已往東去矣。
（島主嗟歎。）
（再看那盤如舊，惟果倍覺新鮮。）
（展冊看時，問司寇大夫朱邑道）
島 主：各犯自首正法，匯冊可曾造成？
王大夫：（朱邑奏道）現在邊遠地方，昨日仍來不絕。雖俱謄清，須待無有來者，方可匯
呈。
島 主：平大夫父子赤心，鐵圍政績為最大，武侯又奏差往金蓮島。皓首猶勤勞國事，遠
涉山海，其進爵庶長。
平無累：（平無累辭道）臣草茅賤士，得居顯要，含愧多矣。今未有寸功而蒙上賞，益增
羞慚。如果托主上洪福，看出破賊機宜，群邪授首之後，受恩未晚。
（島主依允。）
（命侍衛二名、禁軍二百名護往金蓮島。）
（平無累拜辭出朝，帶領前去。）
（島主將木子冊內犯員名數算過，共九百九十名。）
島 主：（問朱邑道）草冊共名若干？
平無累：（朱邑查復道）連今日共九百九十名。
島 主：二冊相符，案全不少矣。
（原來，自木寸於雙烈廟去後，次日即有附近牧令持冊至武門外自首。）
（放下冊子，自將貪婪事件細訴清楚，後便撞石腦裂而死。）
（從此，接踵至者或自斷首，或自刳腸，或自支解，繹絡不絕。）
（司城大夫令拋棄於北邙山內。）
（數日之間，蛆蟲滿地，蒼蠅遮天。）
（所使探聽各巡軍歸報，某邑宰於某日將久新定案悉行更轉，杖斃若干吏役暨行
（賄原人，後即不知去向。）
３１０＊＊時間： 地點：
（當時室內回祿，毫釐無存。）
（各巡軍所報，大略相同。）
（白嗣廣奏上，島主命匯成冊，令同木子呈冊核對，名實相同，絲毫不差。）
（島主不勝驚異。）
（再查受犯員賂賄諸人，除已誅死外，仍有逃去，金蓮島作亂者。）
（其餘朝中大小文武，並無姓名在內。）
島 主：（島主大喜道）朝野絕無邪佞之臣，此亙古所少！
（其大赦國內，命將雙烈廟旁靜室地基擴開，建造真君殿。）
（三旬完竣，封木寸為昭冥掃奸保國真君。）
（殿宇高峻崇赫，侍從形象威嚴。）
平大夫：（平大夫察看情形）臣視金蓮島勢，上有懸岩覆蓋，下有莫測深淵，除飛上與斷
石莖，更無他策可破。今君聖臣賢，彼即猖狂，亦不足為患，請主上置之度外可
也。
島 主：似此無可奈何，寡人於心終不得慊。大夫其勉為寡人仍往鐵圍。
平無累：臣自二十五歲御武侯平四鎮，至今食祿五十年，年七十五歲矣，齒牙盡脫，眼目
昏花，手足不利，食少疾多，如仍戀棧，必於政務有損無益。懇賜免休，以保餘
年。
島 主：前聞安太醫言，卿過於勞憊，寡人實不能餘。然猶以事相累，心又難安，其以庶
長品職俸祿致仕，其勿再辭！卿既休致，應薦賢才自代。何人可用，據實奏明。
平大夫：中大夫曙珠明敏精詳，朱邑沉靜廉明，谷裕謀深慮遠，皆可使用。
島 主：曙珠回天印省疾，可著谷裕升補。
（平無累謝恩歸休不提。）
（浮石自此，朝無佞臣，野無曠士，君安其分，臣盡其職，盜賊絕跡，囹圄草滿
（，數年之間，真成雍熙氣象。）
（不覺島主百九歲了。）
（島主召輔公、武侯、廣望君暨三公主來朝賜宴惟危殿，大小諸臣侍陪。）
（宴畢，島主）
島 主：召請先生、駙馬共議，來年寡人百有十歲，授政與太子一切事宜。
武 侯：（武侯等同奏道）主上神氣康健，命太子監國最為合適。
島 主：寡人賴先生指教及諸卿竭力，政無疵稗，惟群奸逃匿未滅，終屬斬草留根。先生
、駙馬為寡人籌之。
廣望君：（廣望君掐指道）此其時矣，臣請視之！
（島主大喜，命強弩都尉武略帶三百軍士護衛前往。）
（廣望君辭出，方珠稟武侯、二公主道）
方 珠：孩兒願隨叔父視賊。
（武侯依允。）
（方珠出朝，追著廣望君稟明隨行，回府駕車備馬起程。）
（廣望君命往烏楓嶺進發，方珠）
方 珠：應取路落鵬山。
廣望君：課利東北。
（方珠乃不敢言。）
（數日到烏楓嶺，過柘藤林，直抵新沙，望著汪洋浩瀚，氣象萬千。）
（只見眾人紛奔若狂，遠看似雪如潮一匹白練，自北往南飛跑不休。）
（方珠策馬驟到前邊，詢問旁人）
方 珠：昨日洋裡躍起一匹馬，岸邊軍民趕捉不祝偏偏盤旋只在境內，又不遠去。今早用
漁網四邊圍籠，已將獲住，忽然衝破奔出，帶網而跑，眾人追逐不著。
（方珠聽罷，加鞭向前。）
（那馬見趕得緊急，就地一滾，四蹄及身上之網俱經脫去，只套在項上，拖垂前
（胯，不便奔馳，將頭兩邊亂擺。）
（方珠趕到，於此鞍上縱身躍過，跨著那馬。）
（那馬也顧不得有網礙事，撒開四蹄，如風馳電掣向前飛跑。）
（方珠用兩腿夾緊，彎身挽起敗網，即於項下復繞上來，如韁繩般執著，任其超
（騰。）
（只見山岡、城市、樹林、屋宇，接連飛到身旁，倒向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