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 至 第二五〇
２４１＊＊時間： 地點：
（忽然城池出現，陰慘之氣逼人。）
（城門划然大開，奔出個白眉曲背老翁，到來參拜道）
老 翁：本城土地叩首，請祖師真旨。
小 木：喚侮魂班幽卒聽使。
（土地老翁復入城內領出個判官，隨著數十頭面各異的鬼卒，齊到壇下叩頭，小
（木）
小 木：免禮。可將本城廉勇、雞爪邑鄒德盛二人軀殼好好取來。
（用木槿於子位上輕敲，門扇豁喇開開。）
（判官領著鬼卒俱入其中，片時扛出個精身漢子，又扛出個戴手銬腳鐐的犯人，
（齊到壇下。）
小 木：（小木令道）可引二魂出舍。
（判官用手指去，犯人的魂出自鼻中，如蛇行竄，變作人形，倉皇欲走，鬼卒擒
（住，押跪壇前。）
（再向精身者指去，寂然無聲，二指，三指，亦復如是。）
判 官：（判官驚慌跪稟道）下役法盡，求祖師神通。
小 木：鄒德盛困苦不堪，其魂欲脫，故指到即出。廉勇恃頑安居，聞風則避，何能輕得
？但係財色之徒，為一女子而甘心作惡，須使化鄒氏引之。
判 官：領真旨。
（命牛頭鬼卒變化牛頭，用雙手將臉搓摩數轉，儼然姣好美女，裊裊婷婷，行到
（廉勇身旁說道）
廉 勇：國舅聽稟：而今哥哥鄒德盛同母親情願送妾服侍國舅，求恩釋哥哥！
（道猶未了，只見廉勇鼻中有個猱猴跳出，便左人形，執著美女手道）
只 見：爾母親、哥哥早知如此，也不受苦了，且取樂去來。
（牛頭鬼卒用手將美女臉抹下，大聲）
大 忠：前邊是取樂的地方，同爾去來！
（廉魂看見牛頭形狀，驚懼欲逃，但掙脫不出，戰戰兢兢，隨到壇前跪倒。）
小 木：可將二魂氣線剪斷，互相易於。
（原來，凡魂出竅，俱有先天生成的氣線牽連，不能離脫。）
（所以各歸各體，從無錯亂。）
（當下，判官令鬼卒將二 魂氣線割斷，互易係好。）
小 木：且將廉勇之魂入鄒德盛體內還原。
（牛頭便又向廉魂畫上搠，廉魂驚起，奔入鄒德盛鼻中，牛頭挾著，復入坎地門
（內。）
小 木：樓下士子勞苦攻讀，無有外務，志向堪嘉，可引其魂詢問。
（判官領命，亦於坎中領出魂來：週身襤褸，氣宇軒俊，約有五十餘歲。）
（行到壇前，連打三恭。）
小 木：足下何為而攻苦若此？
躬 身：（來魂躬身）小子姓萬名卷，少雖習儒，後以家寒易業。今見《詩》、《書》理
義遠長，好之忘疲，無所求也。
小 木：志何所欲？
萬 魂：天下人心一般平正，饑者有食，寒者有衣，正偏邪之心，無凍餒之民，於願足矣
。
小 木：心地偏邪，自受加倍磨折。汝不必管。廉勇富於積斂，今西南民荒極苦，易汝心
而布散之，以遂汝『民無凍餒之志』如何？
萬 魂：此不義之財，正合為之分散。
小 木：（小木吩咐判官道）可將二心互易。
（判官令鬼卒往坎門捧出力卷之心，又取廉勇的心呈到上邊。）
（小木見形色相似，驚訝問道）
小 木：何二心之不殊也？
判 官：（判官稟道）若同而實異：廉勇之心圓而黑如炭，孔竅煤煙堵滿；萬卷之心圓而
青如蓮蕊，瓣瓣玲瓏。一係仙道將成，一係阿鼻木入。
小 木：聞所未聞，見所僅見。可將萬卷之魂藏於心內，入廉勇之腹，以行其志；鄒德盛
之魂入於廉勇體內，以復其仇，亦使還原；廉勇之心暫安萬卷體內。
（判官領命，令鬼卒捧著青心安入廉腹，縫好肚皮；再將鄒德盛之魂推入廉體負
（去。）
（回來，小木吩咐道）
小 木：二 七後候令。
判 官：領真旨。
（吩咐鬼卒守視。）
（三個鬼卒仍入坎宮，土地、判官等俱還本地城內。）
（小木將金鐘輕扣，百般光景事件，隨聲澌滅。）
２４２＊＊時間： 地點：
（不說樓上事務，再說鄒德盛原係廉勇，發回雞爪邑比追積欠，收在禁中，乏鈔
（使用，無苦不吃，僅存微喘，仍拘壓於柙牀之內，廉魂易體，哪裡得知？只道
（仍歸舊舍。）
（躲脫了牛頭，又不敢撢動出聲，及至聞得鼻鼾習習，穢氣騰騰，好生驚疑。）
（欲將身子轉側，始知擠靠得緊，而且九竅百骸舊痛帶引更甚。）
小 木：（大喊道）苦殺我也！夫人、侍婢在哪裡？
小 木：（連呼數聲，將獄中眾卒驚醒，惱怒道）這個窮根死囚！眾爺們受爾的累少麼？
爺們好好的睡著，還要大驚小怪，喊醒陪爾！想係身子不快，要人服侍麼？
（眾卒來將柙蓋獨開提出，將遍身黏在牀內的膿血痂子盡行撕下。）
（廉魂痛入骨髓，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獄卒擲於地下，用熱尿灌醒過來，滿口臊臭，心翻欲吐。）
（獄卒見已醒回，用腳撥來滾去，使無皮肌膚碰著尖利磚石砂子，陷入肉中，痛
（攢心肺。）
（廉勇只道仍係鬼卒，乃哀告道）
廉 勇：諸位神祗，弟子作惡多端，但求放還陽世，情願改過自新，延請道德法祖薦拔諸
位早升仙界。
獄 卒：（眾獄卒）好！好！先還將爺們作人，此刻將爺們當鬼罵哩！還不打麼？
（當用麻辮捆起，使竹枝、皮條安排擊敲，下面復上，翻身旋轉，無處不到。）
（任他百般告苦，萬種哀求，總付之不理。）
（及至血流遍地，痛極死去，方才住手。）
（又用尿灌醒，捺入柙牀。）
（廉魂骨節處處脹裂，哼呻無力，看看漸漸天亮，雖係獄中，而聲音俱係人象，
（終不解緣由。）
（大小便溺俱任自然。）
（餓得喉內生煙，膩蟲齧腹，每日或一 餐半頓，或無粒米滴漿。）
（如此到第五日上，都中文到，提取起解。）
（眾獄卒用藥水細灑，將瘍痂浸軟，離而不黏，扶出柙牀，尋飯喂道）
獄 卒：鄒德盛，恭喜你從今不受苦了。這般冤屈，人人皆知。我們都係奉命差遣，當知
對頭係國舅廉勇，為著令妹，必欲置你於死地。此去白楊塢、秋聲谷、鬼門洞、
匯池關、杳薪壑等處，都繫結果、超生之所，須要自家明白，尋廉國舅那廝報仇
索命，不必記掛我們。
（廉魂餓得凶，將半缽酸飯吞完，獄卒猶未說了。）
獄 卒：（乃問道）蒙情諄諭，不解情由，告借鏡子一用。
獄 卒：牢裡那有鏡子？尿缸內混混罷！
（廉魂寸步挨到缸邊，照著大驚道）
廉 魂：緣何將我變做鄒德盛。
獄 卒：（獄卒笑道）係鄒德盛變做死囚，非爾變鄒德盛。
廉 魂：而今可到得都中？
獄 卒：莫想！
莫想！凡提去的囚犯，半路上九個要送死十個，今次的朋友，係舊相識，他
們行徑不瞞我等。據看起來，大約在白楊塢就要送爾歸天哩。
廉 魂：我非鄒德盛，實係國舅廉勇，因遭妖人作弄，將我變改受苦。
獄 卒：這些閒談，無論真假都不必說。爾只記定冤家不係我們就罷了。爾若係鄒德盛，
只須尋廉勇報仇泄恨；爾若真係廉勇，只算自作自受，還須自怨，何必害人自害
到這地位，其餘的話說也無用。
（廉魂急得無法，只有痛哭，隨眾卒出獄。）
（邑宰點交提差，帶上大路。）
邑 宰：（提差道）朋友腳下放緊些！我們奉廉府鈞命，立有限狀。爾的疼痛無關緊要，
誤了日期，不是當耍的。
廉 魂：爺爺，囚犯非敢怠慢，奈這鐵鐐貼著傷痕，黏動痛徹心肝，如何快得來！
廉 魂：（旁邊幫差便將棒照脊梁掃來，罵道）我們叫爾，是不聽的；須他叫爾，方才肯
依。
（廉魂痛得跌倒在地。）
廉 魂：（幫差道）睡下就算罷麼？只要爾安穩！
（舉捧亂打。）
（看看不動了，已經死去，方才停祝片刻甦醒，提差見實實傷重，乃顧竹籃盛之
（而行。）
（沿路顛簸，膿血淋漓，皮肉受苦，較樸擊更甚。）
（卻得餘茶剩飯，不致十分饑渴，數日已到都中。）
２４３＊＊時間： 地點：
（再說鄒德盛魂入廉勇體內，半夜醒來，覺得渾身鬆爽，蘭麝撲鼻，被褥溫軟，
（身旁睡著膚滑如脂的婦人，不禁情興勃勃。）
（婦人已醒，便挨來摟定，懷抱上身。）
（鄒魂久曠，那顧好歹，便鼓勇馳驟，婦人竭力慇懃。）
（約有一個時辰，花頹柳困，二個時辰，勉強撐持，降書數遞矣。）
（鄒魂暢極，始罷戰收兵。）
（相猥相倚，睡到五更，宅門傳點，請速上朝。）
（鄒魂茫然，婦人）
婦 人：往時國舅最早，今日之遲，想由於歡娛所致。此刻已係時候，不可再緩了。
（鄒魂起來，出得房門，便係萬魂主張，各事明白。）
（先令往雞爪邑提鄒德盛，再冠帶上朝。）
（朝畢，島主）
島 主：今據西邊郡邑奏稱，峽內連年水荒，蓋藏久罄，丁壯流離，所存女婦老幼，必致
盡填溝壑。請開倉發賑，以安民眾。國舅西邊莊子頗多，定知情形真假。
萬 魂：臣倉卒記憶不起，容臣回家查明覆奏。但國帑存貯未充，連年砂稅雖足，而河工
所耗不少；苑圍雖減，而賑濟用費頗多。此事如有所需，臣願獨力輸家助國。
余大忠：（余大忠慌奏道）此案工程，非千百萬不能辦。國勇急公，出言甚易，事或莫敷
，豈非欺罔！
萬 魂：所言甚善。大夫素受天恩，渥極厚至，如勇欠缺，亦應以家之所有盡輸佐國。
（獨孤信天、水湖、樊勇、蔣義等齊聲道）
獨孤信：國舅之言是也。餘大夫之意若何？
（大忠急得沒法，只得隨口道）
只 得：敢不竭產以報大恩！
（島主大喜，諸人隨亦退朝。）
（萬魂到家，查點家資，開冊進呈。）
（當下，四大總管稟道）
萬 魂：資產乃多年機計所得，成就甚非容易，奈何任興傾家？
萬 魂：（萬魂大怒道）這些家產，不知刻剝多少窮民，受若干嘴怨，爾等狐假虎威，趁
火打劫，於中取利。我今散之以避天譴，以釋人怒。爾等猶來假忠假勤，可惡極
矣！傳外班，每人重責八 十，資產查籍，添補佐助，全家發往落鵬山後開墾。
（不容分訴，杖畢，立刻查籍發遣。）
（四人平素作惡染指，今朝何在？當下，再喚掌管將家中所有估變作價。）
掌 管：西邊峽內九郡七十二邑，按煙戶冊上貧戶，老幼共八十餘萬口，應二千六百餘萬
貝，方夠辦公。今府內新老各庫共四百萬貝，田產各物變易照時價值九折，可得
八百萬貝，只敷一半。
萬 魂：家中還有哩。
掌 管：東邊各庫，乃舅老爺餘溫侯寄存的，共一 千萬貝。
萬 魂：可以借用。
掌 管：也還不敷。
萬 魂：再可於他處加息借貸，湊足濟用。
（掌管遵命下去，呈上四百萬券文請押。）
（萬魂押畢，掌管執往外去。）
（半日如數將貝輦歸交，易田產物貨，日半俱畢。）
（萬魂大喜，即命運到玉印郡中，令各郡搬去散給。）
掌 管：如此遲矣。各郡邑俱有辦事人在都中，可呼來交彼等，擇便路而運，不必多玉印
一轉也。
（萬魂依允。）
（掌管往外傳各郡邑坐都人，具結領去，兩日俱清。）
（余大忠聞知，急忙來見妹子。）
（餘氏因連夜勞倦晝寢，推病道）
餘 氏：有話請與國舅說。
余大忠：（余大忠問廉勇道）妹丈何事喪心病狂？
萬 魂：向來為尊舅所誤，使我為守財奴。今日如醉方醒，如夢初覺，自悔當日惟利是貪
，不顧仁義。今將所得非義之財共散與貧民，以消當日之罪也。尊舅亦要改換初
心，廣行仁義，千萬不可懷奸而貪細民之利，以受天之譴責也。
大 忠：（大忠怒道）爾自喪心病狂，而反道人之黑白也。
（言罷起身回府而去。）
（萬魂含笑入房，對夫人道）
萬 魂：爾兄到此，我將正言勸他，反大怒而去。
大 忠：（夫人笑道）他是當日之心，老爺是今日之心，故所言難合也。
萬 魂：（萬魂笑道）夫人之言是也。
大 忠：此時日已將午，為何還不起來？莫非身體欠安否？
餘 氏：（餘氏笑道）並無別病，因爾昨夜顛狂過甚，一夜未睡，今特晝寢以補昨夕之倦
耳。
（說了，含笑即起身下牀。）
（萬魂舉目一看，見夫人身紅衣花履，面如帶雨桃花，一時興動，即將左手搭於
（背上，右手解衣，就牀邊椅上雲雨起來。）
（有兩個時辰，方得雨散雲收，扣衣出房。）
萬 魂：（便呼掌管道）爾可查看還有多少貝？
掌 管：片貝皆無，尚欠借項五百萬貝。
萬 魂：（萬魂喜道）今日方稱我心也。
（於是飯畢回房安寢，又同餘氏癲狂半夜，直至五更方止。）
（原來萬魂是一個少年童身，家又從未見過女色，今見餘氏天姿國色，如何不愛
（？真是「久早逢甘雨，他鄉遇故知」，實無窮之樂也。）
２４４＊＊時間： 地點：
（卻說廉勇的魂入鄒屍而醒，即大喊道）
廉 勇：快拿茶來！
禁 子：（禁子大怒道）爾敢大呼大叫，想是討死麼？
（廉勇聞言，仔細一 看）
廉 勇：此是何處？
禁 子：難道爾在做夢，連地方都不認得了？
廉 魂：我真作夢，到底是何地方，即望教我！
禁 子：此牢監也，爾真作夢不成？
廉 魂：（廉魂大哭道）我為何牢獄之中來了？我夫人怎麼不見？
禁 子：聽爾之言，真是借屍而生者，但口叫『夫人』，爾到底是何等樣人？
廉 魂：我乃國舅廉勇也。
禁 子：爾這死囚，敢稱國舅，真是自己討死了。爾若再哭，我便打死爾。假如爾真是廉
國舅，也是爾平日惡貫滿盈，天理自然昭彰也。
（廉魂一 聽，更加大聲哭起來了。）
（禁子見如此，遂大怒，便用皮鞭打有百十餘下，打得遍身皮破肉爛，鮮血淋流
（如雨。）
（不提廉魂在獄受罪，且說木道一日將萬魂召去，萬卷便死在牀上。）
（道人及寓客聞之，忙至萬卷寢室，見屍臥榻上，雖無呼吸，但面容未改。）
（正疑惑之際，有人揭衾，視之，眾皆大駭，竟胸剖無心矣。）
２４５＊＊時間： 地點：
（其時，小木聞知，怪道）
小 木：胸如何剖而不收也？
小 木：（走下樓，入房中看，用手撫道）渾身猶溫，羽士可遵守，七日之內當回，否則
，二七必回矣。此刻驚慌，恐致誤事。
禁 子：（旁人問道）此係何症？
小 木：此名易心，非病症也。－－將噁心來易去善心，以行善事，不久自還原耳。
（眾人將信將疑。）
（羽士著道童看守，小木回樓。）
（到十四日晚間，仍如前佈置。）
（三處鬼卒同判官、土神齊現，小木令判宮率鬼卒復將廉、鄒二身抬到，將兩魂
（氣線解開，互相還原，又將二心易轉。）
２４６＊＊時間： 地點：
（再說廉勇本魂回殼，就像渾身仍係痛楚，口中不住的「啊喲喲」。）
餘 氏：（餘氏想道）定因連日房事太勞，叫侍妾取參蓍湯，廉勇方才明白係自己家中，
始痛哭起來。
（餘氏驚問，廉勇將受苦的話詳盡告訴。）
（餘氏將上朝傾家賑濟的話詰詢，廉勇大驚。）
餘 氏：可知那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廉 勇：我哪裡問他？
餘 氏：家私俱被散盡，仍駝債在身，不追出這個人，怎樣得了？
廉 勇：我若追他，倘又將我換去受苦，如何是好？
餘 氏：爾這樣孬！我和哥哥說去，托他緝訪。
（廉勇哭倦睡去。）
（餘氏好生懊惱，坐待天亮起來，並不拭拂，乘車歸餘府。）
（家人到朝房報知，大忠隨即回家。）
餘 氏：（見餘氏這般形狀）好姝子有何事故，恁的早起？
（餘氏將廉勇的話細說清，囑大忠定要追人還他。）
大 忠：頃在朝房，聞說日前先覺宮失心的寓客今朝復活了。如此想來，妹夫昨晚還魂，
可見布散資產即是寓客所為。只須拿住此人，便知端的。
餘 氏：費哥哥心，囑役好好喚至，切莫難為。先送來看，待我審問他。
（大忠令家人持信符，同司城大夫一飛往擒拿。）
（家人得令，持符到司城衙門來。）
（大夫吉存見了，立刻帶領人役辦備物件，上馬到先覺宮，逕往樓下，見門已鎖
（，慌問道人）
平大夫：這客醒來，說此地有鬼怪，捆背行李，辭房移去。
餘 氏：（吉存問道）他往哪條路？
平大夫：不知。
（吉存大怒，令押著道人並近寓眾客做眼，分途急迫。）
（人役上樓搜尋，見小木正倚欄遠眺，不管好歹，拖擁下樓。）
（餘府家人認得小木，慌向吉存道）
家 人：此係妖人。
小 木：（吉存道）如何曉得？
家 人：數日前，他闖入海棠塢看沉檀海棠，硬不迴避餘大夫，被驅逐出門外，仍用杖回
指我，不但不能動腳，連手也垂不下來，直站到第二日方得移行。妖法何至如此
！
（吉存叱令鎖拿，眾人將帶的豬、狗雜血，向小木頭面渾身傾潑。）
（小木也不推辭，隨他拿進餘府。）
（廉夫人看見形狀，聽了聲音）
小 木：不是，不是。
大 忠：且置監，候我事定，另行研訊。
（吉存遵命，送小木入獄，嚴加拘禁。）
（爾道大忠有何事未定？乃因許成仁等在新境貪婪不法，俱被輔公查訪明白，據
（實參奏，請於鐵圍正法，並命平無累分頭擒拿，委員接任。）
（島主閱過本章，付余大忠看。）
（大忠始知明參四人，暗實指他。）
大 忠：（因心生急計）伊等索受天恩，至渥至厚，平日矢口捐軀報國，大忠深信之。不
意到任狂悖至此。
請命提到都城，待臣嚴訊，他們當日所言安在期！
（島主依允，立差侍衛田莊、信可復往鐵圍提取各犯。）
（大忠又似定口供，差心腹家人沿途迎去，密令四人照樣依允。）
（因有此心事，所以將小木置監再訊。）
（小木在內坐了三天不見動靜，乃誦至言，獄神出位參見，下面仍有許多苦魂叩
（頭號訴，俱係大忠等陷害死的。）
（小木役獄神往餘家探視，獄神帶領餘家土地來言）
小 木：余大忠囑妹子廉夫人入宮說廉妃道：『許成仁等並無實跡，因與駱燾、西青不睦
，故二人文致其罪。但許成仁等俱係駙馬薦，今若加罪，須連坐駙馬。請娘娘斡
旋。』島主因廉妃進旨，有不治諸犯之意。
小 木：（小木笑道）此等陰謀，誰人得知？這還了得！該神可將余大忠的魂靈拘來。
大 忠：（獄神道）余大忠頑福猶有三十年未終，現有吉星庇護，小神職卑，無濟於事。
小 木：易耳，將手來！
（獄神雙手迎上，小木於左手上寫「拿余大忠魂靈」六字，獄神同土地前去，片
（刻拘來。）
（餘魂倔強不服。）
（眾冤鬼爭上索命，凌辱齊加。）
（餘魂始懼，奔跪小木身旁，叩求保護。）
小 木：易耳！
（乃喚馬面負之，日夜循行浮山。）
（凡遇四生六道身體受苦，將此魂推入代受，每天更換一處。）
（馬面叩頭領命負去。）
小 木：（乃與眾怨鬼道）大忠賞盡樂事，作惡多端，但其陽壽未終，今使其魂生受萬種
苦楚。待數盡之日，汝等報復未晚。
（眾鬼叩謝而散。）
２４７＊＊時間： 地點：
（再說余大忠生魂已失，次日早起忽如癡迷，島主傳召也不知起身。）
（家人因使命催促，只得扶上溫車入朝。）
（島主往日與他說話，俱係隨即回答，今朝連詢數事，無半字奏復。）
（島主大驚，追問，方知係早晨新得病症，歎息不已。）
歎 息：（因命廉勇道）國舅係大忠至親，可送歸家，延名醫診治。
（廉勇領命，同車到餘府，延安太醫診道）
廉 勇：此為失魂之症。乃靈性誤離神舍，歸來自愈，可勿藥也。
（廉勇同大忠之妻、子，皆知安太醫係國手，今如此說法，只得隨他。）
（數日，新境諸犯皆已提到，島主欲行釋放。）
樊 勇：諸賊臣壞祖宗法度，願主上急付有司誅戮，以存國體。
（島主素知樊勇忠貞，拂他不過，因命付司寇置獄，待大忠病癒，令其嚴訊定奪
（。）
（乃將諸犯入監。）
（許成仁寄信托廉勇料理獄事，奈手內無貨，空口白說。）
（各處反將暗苦與他們吃，都使人來切怪。）
（廉勇無計可施，先所借貸之貨，又俱追索，大忠妻子取討不休。）
（餘氏只想著前日牀席的人，懶怠貪眠。）
（廉勇無法，只得令親信僕婦入宮向廉妃訴苦，求命出差，索些酬贈以完債利，
（所以奉命賚賞來到天鉞山。）
（見武侯問及，便求幫助。）
（武侯使長隨探訪廉勇家人，只知得了狂病，將家私盡行揮散，不足，猶借重債
（，盡情湊用，病好，悔已無及。）
（卻不知由於小木換心易體的緣由。）
（當下，武侯大笑道）
武 侯：原來如此！前日雖聞國舅捐資發賑。只道係借公為名，侵漁飽橐，那知實係他的
家私。而今倒苦了！
（次日，拜候廉勇道）
次 日：聞得為國輸家，可敬！可敬！
廉 勇：（廉勇歎道）莫說『敬』了，各債追索得凶，求君侯幫助！
武 侯：僅以不佞兩月俸祿奉贈，諸大夫苦而且貧，國舅無庸措意。
（廉勇雖嫌輕微，然見武侯刳出己資，不便再請，只得謝別回都。）
（武侯仍於天鉞山起程進峽，沿途觀看風土所宜，教以樹藝。）
（灣中淤積砂礫，俱隨便設法疏去。）
（五個月後始到龍樓岡。）
（引、舒二大夫稟道）
平大夫：今全河復古，卑職二人附於驥尾，光輝史冊，平生願足。竊愛龍樓內外山幽水奇
，敢辭君侯，徜徉於彼。
武 侯：不可。治河俱二大夫勛勞，回朝自有上賞，何以隱為？
平大夫：（二大夫）除君侯，無人知用某等者；某等除君侯，亦更無才德可服心而甘為之
用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功成而不知退，待不得退時，思退而追悔，不亦晚
乎？
（武侯稱善。）
（二大夫長揖登舟而去。）
（武侯嗟歎，望不見船，始看水勢洶湧迅急，遜於往時。）
（行到岡北，見渦漩不減前歲，想道）
武 侯：曾命車夫在此間守看形狀，今不知存亡。
（四處觀望，見樹椏上架著車子，武侯）
武 侯：車在此間，人必未去。
（正在這裡歎息，忽聞嘯聲出自樹杪，響徹霄漢。）
（入林視之，聞呼道）
忽 聞：老客好大膽！不怕猩猩麼？
（武侯聽得係車夫的聲音，惟加清越耳，卻看不著人。）
武 侯：（因亦呼道）猩猩好壞眼睛，連故交都忘記了！
又 聞：老客不懼，吾自來也。
（忽聞枝葉蕭蕭淅淅，已到面前：渾身毛羽瑩徹光彩，骨肉皆如玻璃，無有間隔
（。）
武 侯：（武侯驚道）緣何得以至此？
吃 驚：（毛人道）自老客去後糧盡，而所見未實。思去，則恐無以贊助為民之志，因困
於此。欲為厲鬼以除害，偶來有女子，見我甚憊；於籃中出物以餐，並傳辟谷之
草實，因此得生。如法尋彩，五月正成此形，至今饑寒不識矣。
武 侯：足下大道已成，皆由於為民除害之念切。請問所見的實情形若何？
吃 驚：（毛人道）凡水內眾怪欲出之，先地氣熏蒸，如將瀑雨，其漩渦漸平，忽又大陷
，後再湧溢，水如牆立，向上奔去，底露空洞。
先係赤發青身者數十，爭出踏水而行，隨後如龍如蛇，如虎如牛，百種狀類
，不知其數，奔亂竄，河中滴水俱無。約半天時候，水漸流回，各怪隨至，牛馬
驢騾俱被擒獲。有一怪捧一件者，有數怪分一件者，成群結隊，跳躍旋歸，水始
聚衝而來，復成漩渦矣。
武 侯：此易治矣。檄飭龍樓郡大夫龔吉，令龍樓岡以上五十里，兩岸眾百姓各備強弩，
逢蒸熱之時即令探視。如果怪出水涸，密布兩岸，以守其歸。用橄欖汁漬浸矢鏃
，認定射之。殺一怪者，以軍功一級論。
（發檄之後，別了毛人仍往上行看，直到四輔山。）
（沿途訪問百姓近患若何，俱云今歲未曾傷人，牛馬等畜亦多獲免。）
（即往年水溢不過二三次，今則每月二三次矣。）
武 侯：似此，民業益難安矣。須盡除之，地方始得寧靜。
（乃登四輔之巔觀望，落鵬山秀峰排列，隱隱接天。）
歎 息：今如前往登覽，又為引、舒所非也。
歎 息：（回車，不止一日到龍樓岡，龔吉接道）自君侯進山後五日，水溢怪出。如命伏
弩以乘其歸，水族著弩，無不倒地。及射後來赤發青身各怪，矢莫能入，安然而
行。見各族類受傷，又代拔去弩矢，取泥敷瘡，倒者皆起奔歸，並未獲住一個。
武 侯：（武侯驚道）似比，則難治矣。當熟思良法以除之之。
（再尋毛人，已無蹤跡。）
（郡大夫於林中豎起帳篷，武侯進內便臥。）
武 侯：（約過半日，躍然而起道）有法可用矣。
（令郡大夫鑄造備辦諸般物料藥材，並行天漢川取白貓竹，行流砂河取金針魚候
（用。）
（郡大夫遵令，分頭飛飭。）
（正是：水族成精凶可恨，賢才設法智非常。）
（欲知如何除此伏流內水怪之法，且聽下分回解。）
（第三十四回 懷逆謀群奸授首 舒忠憤二子捐軀）
２４８＊＊時間： 地點：
（話說天漢川屬龍樓岡之西南，相隔四百餘里。）
（其中所產有種貓竹，枝葉根乾俱白如雪，性輕體柔，節勁枝堅。）
（粗者可以斷為浴盤，可以刻為小艇；細者可以削為弩箭，可以刳為繩纜，其用
（最廣。）
２４９＊＊時間： 地點：
（當時，郡大夫龔吉得令，飛檄飭天漢川邑宰，令將本境內所有白竹，選擇不枯
（不嫩的，採取解到，藥材物料亦都齊全。）
（武侯大喜，令熔金針魚作豆二十七石、粟四十石。）
（復以川草、烏汁淬之，後搗旋蟲子子蟲漬之，再煅冷砧金片，裹斷竹筒，先入
（硝磺藥品，後將金粟、金豆封口，築實成炮。）
（大者、小者俱入巨筒之中，另加藥料築緊，共成大炮百有二 十。）
（以巨纜兼細繩聯之，約七百步係一大炮，纜上多安毒藥、銳利刃錐，炮口各有
（羊腸自燃火。）
（巨纜中間密安蛇絲炮－－蛇絲炮者，如毒蛇放絲攔路，有物觸絲，蛇隨奔炸－
（－令炮上多絲，有怪觸著，炮隨追轟也。）
（各事齊全，乃結大筏載炮，用纜繫泊於上流。）
（先將金葉竹車輪夾引首纜，自上放下，入於漩渦，片時，長纜大炮盡沒。）
（然後將細繩掣抽－－這細繩係發自燃火的機括，白尾纜入首炮筏上，掣抽得緊
（，通身機括帶動。）
２５０＊＊時間： 地點：
（須臾時候，轟然震動岩谷，如地塌山崩，隨後，響聲紛紛不絕。）
（只見紅水反湧出來，翻作紅濤。）
武 侯：民患雖除，此族種類皆絕。無德感化，而惟以力戕之，與不教而殺何殊？
（歎息多時，將龔吉及各項人員俱上功績簿。）
（次日起程還朝。）
（到伏流出口地方，有邑宰程善稟道）
邑 宰：昨日午刻有車輪自水底泛出，沉浮不定。忽聞地中轟聲大作，紅水溢湧，隨後流
出無數奇形異狀的怪物，至今仍未淌荊現在俱令水手撈乾。灘上猶有數十已成人
形者，請君侯驗之！
武 侯：既已誅絕，不必看矣。
邑 宰：（程善道）其成人形的怪物，身上各帶有竹筒一兩個不等。
武 侯：乃受蛇絲炮傷也。此怪為游絲所繞，掣絲即遭炮傷，所以浮出仍帶著空炮筒也。
邑 宰：（龔吉問道）願聞其略。
武 侯：巨細炮子，俱用旋蟲子子蟲漬過，發則旋竄橫縱上下，用時水冷方定。金粟、金
豆係金針魚造成，其性浮而善鑽，走竄之時，不得血肉不止。計每裡有大炮，大
炮炸而小炮散。發即有炮子數鬥，布散追襲在伏流內，安有逃者？其炮炭係用橄
欖燒灰研合，水族著之盡浮，況著炮子傷者，藥性入肉，散走通身，焉有不淌出
者？
邑 宰：（龔吉拜服道）君侯博物入微，自應水怪絕滅。
武 侯：峽內諸郡百姓，久為水患所苦，大夫如知有便民、不便民事件，毋論大小，俱可
飛奏，毋忽！
（龔吉領命，送到郡界，武侯）
武 侯：大夫勞矣，回郡治理民事罷。
（龔吉等遵命，不送。）
（武侯過慕丹郡，便越教授山回都。）
（四日已到黃雲城。）
（朝內只道武侯在龍樓岡治水怪，不知已經辦清。）
（島主聞得，立刻降陛出午朝門來。）
（武侯仰見，慌忙俯伏。）
（島主趨前扶起，攜手）
攜 手：勞先生三年跋涉，奠安萬民，寡人無從酬報。自後切勿再行此禮。
武 侯：禮者，君臣之定分，豈可違失！成功乃主上之洪福，臣下焉敢貪天以為己力！
（上殿賜坐，問水怪誅剿始末，武侯節略覆奏。）
（島主大喜。）
（又將引、舒二大夫因河工已成、遁跡林泉的話奏明。）
（島主歎息，命召其子世襲，亦無知所往者。）
（武侯退出，往西府弔喪，住於柩側守靈。）
（次日仍然不歸，西青弟兄再三遜辭，方回駙馬府。）
（鎮國公主領著墨珠接至中堂見禮，又有宮娥四人領著一個童子，抱著二個嬰孩
（。）
（鎮國公主使墨珠拜見父親，宮娥扶過童子拜見伯父。）
鎮國公：這火珠是君侯見過的，這冰珠、曙珠係公主隨後所養。
武 侯：（武侯笑道）可喜，可喜！子郵膝下，珠樹三株矣。安國夫人何在？
鎮國公：前因金將軍接連文書報病，妾偕之華奏明，之華帶著青珠同上所賜內監四名，率
家將等往雙龍看視，已半月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