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 至 第二〇〇
191**時間: 地點:
(卻說廣望君別了客卿,同蒲倜上天井關,楊善等迎著,歡呼涕泣。)
(廣望君大略撫慰,同楊善入宮朝見。)
浮金主:(浮金主降階垂淚)寡人昏憒,卿大苦矣!
廣望君:(廣望君俯伏道)臣無涵養,性急氣勃,自取危殆,幾負聖恩!
浮金主:聞浮石主與客卿必須不夜湖為界,必須用表,賴卿之力依以木蘭渡為界而仍用書
,國家受益多矣!寡人仍有後話,待相國到斟酌之。
廣望君:臣久違相國慈顏,亦欲往謁,主上有何所諭,臣便同相國籌之。
浮金主:昨已與康珊言矣,相國可來,則共謀之;不可來,則請決之。
(廣望君遵命退出,楊善隨從,問金湯屯紮鴛鴦並取雙龍、天印情形,廣望君細
(將梟沙虎、焚體仁、獲福厚、子直避匿廁內擒得戮屍,及招金墉、湯開同往立
(功始末說知,楊善等人人歡悅。)
(浮金主差國太醫召宴,廣望君連忙拜謝,太醫遜辭,攜手同行,上殿領宴。)
(浮金主持杯歎息,欲言又止。)
(廣望君飲過三 爵,浮金主命加,廣望君辭而復領三爵,浮金主亦不再留,命
(國太醫相陪,同進帥府。)
(楊善迎入小酌,說些近事。)
(直至天亮,乃齊早朝。)
(廣望君奏明往龜息謁燭相,浮金主命太醫偕行。)
(二 人同到木蘭渡,黃廣多先已奉有將令放過康珊回國,今見蒲倜御廣望君來
(,俱趨參叩。)
(廣望君下車慰勞,然後過渡。)
(沿路兩國軍將迎謁自無庸說。)
(次日午刻方進龜息城,燭相欣然帶康珊趨立階前,廣望君垂淚拜伏於地,燭相
(國亦慌還禮,扶起上堂)
次 日:聞浮石客卿與閣下有舊,信乎?
廣望君:素未識面,速昔在汴梁忿怒誅奸,陷於囹圄,幾經磨難,而仲兄救之,志同道合
,義如膠漆。前日受讒莫伸,剖腹呈心於獨鎖,遭邪黨白額虎故違太醫制限,幾
至於死,仲兄又救之,並受西庶長愛護,安太醫救治,國主親調湯藥。種種恩德
,捐軀莫報!
(相國目視康珊歎息。)
康 珊:昔日怨散之將校,俱已陸續還歸,今知冠軍回國,定然傳告齊集,主上由茲魚水
。又有金湯等在鴛鴦,萬人同心,玉砂岡可必得也。冠軍意下如何?
(廣望君只作不聞。)
燭 相:(燭相國問道)康將軍所云中聽否?
廣望君:豈但速仕難言,即客卿亦非委贄浮石,惟願兩國休兵息民而周旋於其間。康將軍
不識速心也。
相 國:老夫固知閣下有以處之。苟得休兵啟民,永遠和好,何必定在本國?康將軍俱聞
之,照直回奏可也。
康 珊:謹遵鈞命!其和議,未知冠軍能保浮石無更變否?
廣望君:只有從中調處,此事兩島主主之,兩相國參之。『保』字,實不敢任也。
燭 相:康將軍失言。韓先生非有先見,豈輕關說者?老夫心意猶不願以溫涼河為界,先
生其為熟籌之?
廣望君:事體非細,實莫敢當,須請二相國共議。
燭 相:先生有所未知。溫涼河發源於氤氳山,氤氳山與尾閭峰相對峙立,中枝落脈如潮
鋪浪湧,起伏七百餘里,始結懸岩城。山北有泉,四時俱如沸水,故名湯泉。
漸遠熱勢漸減。繞過懸岩,復經西南六百八十里,到汾水涯匯涼水,涼水返
出氤氳山之南。初出此水尤冷,及漸得各處溪河水合,其冷漸減。至汾水涯,溫
水行西,涼水行東,由錦倚岡下三百里回螺壑,水之溫涼始旋轉渾合無殊。今議
以溫涼河為界,若要自汾水涯起,殊為不便。先生意見如何?
廣望君:向未悉其詳,只聞浮石島主堅執所議溫涼河水蘭渡為界。
燭 相:(燭相取圖指示道)木蘭渡無防,下游俱可依議。其上如輿圖量去,當於轉杷潭
入塢。塢之東山屬浮金,西嶺屬浮石。到戰龍湖,湖之東,城名磊珠,屬浮金;
西城名媚川,屬浮石。其南俱以河之東西為界,直過競羊關,入赤兔谷、羽霄嶺
,俱以路為界。至大黃沙川,則又以水為界,直到紫英河海邊,俱有七百餘里。
先生以為如何?若溫涼河,則於東南仍要入內數百里,此事安能聽從?
廣望君:(廣望君點頭道)餘竭力周旋,以答恩相鈞命。
(將圖交蒲倜,謙遜入席。)
(燭相詢問西、顧、客卿並以下賢材,廣望君次第回答。)
(二人比前更覺眷戀。)
(次早,別燭相,同康珊返天井關。)
(康珊將細話奏明,浮金主垂淚無言。)
(又次日,辭浮金主,同康珊到營,客卿出迎,蒲倜將輿圖呈上,廣望君展開,
(逐細指告。)
(客卿乃修表作函送黃雲城,請島主、西顧主庶長定奪。)
(數日後,西庶長到營,充主盟使,傳命客卿為副使,一切便宜行事。)
(復書於燭相,交康珊帶回。)
(燭相亦進天井,奏請以廣望君為通盟使。)
(浮金主允奏,即以燭相為正使,杞大夫為副,於木蘭渡之東築一城,浮石亦於
(西邊築二壘。)
(相約吉辰,於舟中聚會。)
(涂期客卿仍令將士分班防備,再同西庶長登車,過天井關上船。)
(二相向來雖神交敬仰,魚雁往還,卻未謀面。)
(今日相會,各道渴衷,客卿、杞大夫俱一見如故。)
(訂立章程,每歲增玉砂二二十萬簍,再泛舟往,隨流直臨海口和合島,始返棹
(溯上轉柁潭,聯轡入塢,過戰龍湖,又駕船泛赤兔谷,易騎到大黃沙川,乘舟
(下紫英河,沿途議定地名疆界:瀝青、見春、沸波、烏白、紫藤、夷田、熏渠
(、象膽、萌菖、懸刀、催歸、乾臯、等山原五十餘城,繕成冊籍二本。)
(回到木蘭渡,西庶長、客卿、廣望君作別還營,發令往白龍調平無累、鐵柱,
(須將士退屯競羊城;令丹鳳龍遜預將士退屯於鐵牛谷。)
(浮金燭相、杞大夫入關奏請島主回墨麟城,楊善仍留守,待盟後領軍駐紮墨麟
(。)
(島主見渡東浮石將士俱拔營退回,乃令燭相、杞大夫、國太醫等同往墨麟城,
(約擇於辛未日相會盟誓。)
192**時間: 地點:
(再說西庶長、客卿、廣望君在營談論,忽有丹鳳將官佘佑稟到。)
(客卿令見,佘佑進來,伏地痛哭。)
(客卿問其所以,乃啟稟道)
客 卿:末將隨龍將軍詐襲浮金,直至丹鳳城,先留於武守老蚌峽,有浮金將官冷月、冷
星探得於武生辰,料必筵宴,引兵潛取老蚌峽,於武無措,城失被戮。龍將軍聞
知,令末將守丹鳳,自率眾奪峽。不期冷月將百姓並儲蓄盡移於山谷中,四處埋
伏。龍將軍到時,冷月出戰不勝,閉守三日。又戰,詐敗,領軍逃去。龍將軍入
城,伏發圍困,將各路壘堵。末將聞報,即留神將餘無能守丹鳳,自帶虎翼軍裹
糧往助。斬寨奪路,到得峽內,僅存十七騎。勸龍將軍殺出,龍將軍道:『不可
。此地乃進退要道,若係失卻,丹鳳何由饋運?必須固守以待援兵。』令小將往
桂子壑蘭花岩召小將軍,奈途逕俱為浮金佔據,又未知小將軍勝敗存亡。末將回
信,見糧食己盡,士多饑倒,勸龍將軍衝回丹鳳,龍將軍道:『守可絕命,斷不
捨城。』令尋到大營請救。末將領原來十七騎闖過錦屏岡,遇見浮金糧餉,殺散
保護,將士奪有豆米百餘犢運回。方到濠邊,遇著冷星,趕上截住,將十七騎殲
盡,末將身受十餘槍,只得棄馬爬山越嶺。今已四天,龍將軍多分不妙也!
客 卿:(客卿驚道)龍遜可惜!均已議和,只好奏請,旌表封贈也。
佘 佑:龍小將軍現在何處?
客 卿:現正監築渡口壁壘。爾且於後營調養,今令甘談、郭昱持符替換龍街。
(甘、郭持符離營,將晚,只見龍街進帳,參見畢,客卿將龍遜被困說與知道,
(龍街大驚,請率勇健赴難。)
西庶長:不可。老夫修書與燭相,圍自解矣。
廣望君:請庶長作札致燭相,不佞悉這條路逕,同小將軍前去,庶幾得免遲誤。
客 卿:據數看來,老將軍應盡於老蚌峽。
(龍街聽得,淚如泉湧。)
客 卿:(客卿慰道)信將軍盡節於天井,佘先鋒捐軀於龜息,俱待回師一並奏明,旌表
建祠,血食於秋也。
(龍街叩謝,請廣望君起馬。)
客 卿:(客卿向廣望君道)既已許之,可率前往,令諸將士退屯鐵牛谷,著龍街扶柩歸
來。
(狼頭、虎翼軍士俱願同去,客卿准行。)
(次早,廣望君作別,同龍街等向蓓蕾巖山路進發。)
(第三日到老蚌峽,見係浮金旗號,龍街悲慟,將士皆號淘。)
(廣望君令小校於城下傳知,冷星乃出參見。)
廣望君:龍將軍何在?
冷 星:龍將軍圍中斷糧,兵士死盡,亦自刎身亡。末將哥哥冷月敬其忠勇,以上大夫禮
殯殮,設靈於衙門內。
廣望君:令兄請會。
冷 星:今有東邊平脊島聞本國兵敗,結連九島侵擾疆鄙。旭華署將蔣鐘病痢重劇,燭相
國札諭云:『已與浮石西相、客卿議和,冷月可往旭華關經略,替回蔣鐘調治。
』哥哥得令,昨日逕行。
(廣望君命冷星引龍街進城迎柩出停忠烈祠,自領軍將屯紮明珠墩旁。)
(龍街隨冷星到帥府左邊,見喪幔俎豆齊整,香燭輝煌,揭高帳幔,起開棺蓋,
(面色如生,果是上大夫服制。)
(仍然收拾完好,齊聲痛哭。)
(冷星代備上禮儀筵席,龍街大慟。)
(祭畢,冷星令撤去另行弔祭,龍街稽顙謝訖。)
(冷星又具冥衛護送入祠,軍士見到,俱垂淚涕流。)
(廣望君親臨拜奠,龍街切辭。)
廣望君:老將軍忠於王事,盡節而死,如何不奠!
(奠過,諸將士哭祭,龍街俱謝畢,復設宴謝冷星等。)
(次早,發輕車出峽,取路西南。)
(又次日,行有二百餘里,地名含葩坡。)
(廣望君見山回水轉,氣勢不凡,與龍街道)
廣望君:觀此山形勢,確係佳壤。前聞信將軍、佘先鋒尚未歸國,何不移來合葬?
龍 街:恐與敵境逼邇,日後受累。
廣望君:凡為人好詐鄙卑,雖埋于家中及深隧地底,亦必遭劫。今三 公皆忠烈之臣,百
世敬仰,雖塋於懸岩龜息,亦無妨事。或有奸徒竊掘,而三公之英靈在天,且將
保國佑民,豈反不能殛殺賊匪以保身耶?
(龍街欣然從命,一造起草篷,權厝岡上。)
(龍街帶二十名軍士守靈,餘俱隨廣望君回天井。)
(次日,進大營,客卿問龍遜事體,廣望君說明。)
西庶長:前日畫定疆界,奏上批回,依義擇於明日和盟,所有一 切事宜須請斟酌。
廣望君:二相自不偏忒,速無庸贊詞。
(客卿令取出兩函,乃係二相不謀而合之條款。)
(廣望君視畢,點頭道)
廣望君:二相相同,足見同心同德。
西庶長:前天欲定築壇之地,燭相議各削石壁以鎸盟詞。仍用樓船,無須另行興工。
廣望君:如此更免糜費。
(當夜無話,次早,過天井關盤根谷到木蘭渡,黃廣多等將士擺列成陣,對岸王
(厚亦然。)
(燭相令康珊請西庶長、客卿、廣望君全上樓船,燭相、杞大夫亦到。)
(備具禮儀,告於山川神祗,磔白梟烏獍以為背義者樣。)
(讀罷盟書,削壁鎸勒,另刻銅牌沉於河內。)
(大小三軍藏刀解弦,楊善引兵過渡往墨麟城。)
(兩國大臣飲酬盡歡而散。)
193**時間: 地點:
(不說燭相回國,單說西庶長等進天井關,問得信恒殯所,設筵祭奠,令佘佑送
(往含葩坡,佘先鋒靈柩亦經迎到,同日合葬而各造塚。)
(西庶長同廣望君先回浮石,客卿令龍街鎮守鐵牛谷,佘佑為副,管轄谷東、西
(、北各處地方,黃廣多屯盤根谷,甘淡、郭昱守渡口,雙城、蒲倜守羊腸峽,
(慕榮、夏奇守交紐關。)
(客卿駐紮天井,改舊行宮為學校,紮平無累守競羊城,鐵柱為副,兼轄城之東
(、南、西各地方。)
(諸事擬議奉上,請命定奪。)
(又造三烈祠於天井關,以祀龍遜、信恒、佘先,請陣亡將官從祀。)
(造孤烈廟於堆甲山,以祀時務達。)
(百姓因利興害去,家歌戶誦。)
(又見祭祀及時,眾心無不歡慰。)
194**時間: 地點:
(再說西庶長回到浮石,一切奏明,島主大悅,卜吉告廟,將日前先後擒獲寇匪
(海鰍、鐵鷂等獻首。)
(乃命合朝上、中、下大夫集議,封西庶長為文侯,客卿為武侯兼大將軍。)
(以芰頭加文侯為食邑,以雙龍封客卿,以天印封廣望君--廣望君固辭不獲。
()
(並命水湖齎詔到天井來。)
(客卿迎入,擺設香案,俯伏,水湖開讀詔曰:
( 於戲!勛莫大於攘敵開基,勞莫著於進賢平亂。)
(曩者朝廷多故,宵旰不遑,天賜良肱,降臨下土。)
(肇跡於春水,儲運無艱;立法於玉砂,稽查有數。)
(叛逆受誅,拔扈效順。)
(已喪邊庭盡復,妙過田單;強敵心膂迎來,智逾鮑叔。)
(雙敖一炬,膽落逃歸;天井圍成,魂銷進表。)
(拓疆七 百,增城五十,厥功實懋,大典宜崇。)
(其以雙龍為永傳之土,武侯為世襲之封。)
(於戲!非報嘉謀,稍酬勞瘁。)
(先生其欽哉!)
(客卿受詔,款待天使,乃修辭表,請水大夫復命。)
(旬日後,文侯又奉詔同廣望君到來,宣讀畢,再三婉勸,客卿始受。)
(見文侯清臞,心疑痰疾舉發)
文 侯:君侯貴恙近日若何?
文 侯:賴安太醫常時診治,平服多時。
武 侯:顧庶長近日安否?
文 侯:(文侯歎道)憂國心勞,食少骨立,恐難久於人世。
武 侯:(武侯驚道)何為至此?
文 侯:先生不睹老夫憔悴麼?
(你道這係為何?卻另有事故。)
(原來島主元妃生兩世子:長曰杲,次日昱。)
(廉妃只生一女。)
(元妃死後,廉妃愛昱而養為子。)
(昱和柔而杲剛斷。)
(餘、包、莊、畢之流,皆安昱而懼杲,乃相與謀,順廉妃之意,欲廢杲而立昱
(。)
(囑國舅廉勇浸潤,廉妃亦為所惑,包赤心卻狡黠慮道)
包赤心:事須從容,現有西、顧當路,殊難率舉。必須使二老不來阻撓,庶幾有望。
廉 勇:他人可以利動,這兩公殊難措手。
余大忠:西、顧皆樊氏之婿,國舅外家亦係樊氏。須國母請兩庶長夫人進宮而善為說,或
者不勞而成。
(廉勇稱妙。)
(復使其妻餘氏入奏,廉妃應允。)
(次日差內監宣二夫人。)
(西夫人以病辭,顧夫人遵命見駕。)
(廉妃先敘表妹妹之殷情,再慰問庶長之病勢,賜宴同席,甚相歡愜。)
(後言世子輕躁,甚以為憂。)
(又稱昱孝順聰明。)
(顧夫人唯唯。)
(廉妃遣內監護送回府,並賜珍貝。)
(又叮囑致意西夫人,亦賜厚禮。)
(顧夫人領謝歸家,將情形告訴,顧庶長驚道)
顧庶長:此受群小蒙蔽,欲搖動東宮也。老夫當扶疾上表,以敗所謀。
余大忠:(夫人道)情形雖似蹊蹺,然無實跡,豈可輕動本章?猶有賞賚西府姐姐各物,
要且帶去面與詳言細說,待姊丈旋都再共商議,以杜其漸,始為穩當。
(庶長依從。)
(夫人乘輿命家人持禮物進西府。)
余大忠:(西夫人迎道)妹妹胡為厚貺?
顧庶長:(顧夫人答道)妹非貺者,乃同受貺者也。
余大忠:(西夫人詫道)是從何來?
余大忠:(顧夫人將入宮見廉妃情形詳悉告訴,西夫人道)我素不喜娘娘輕信外族,所以
聞召極力推托。頒賜之物,妹夫人可代為如約辭卻。只說病沉且兼重聽,珍貝存
下,恐有遺失,待痊癒時親身拜領。
顧庶長:(顧夫人道)謹遵姐姐命。昨日家相公聞得便欲拜本,妹子再三攔擋,請待組丈
庶長回都商議而行,家相公方肯暫止。姊姊可想,朝內正人寥落,兩個老頭兒許
大年紀,只思執己之見,盡命捐軀,罔顧結怨遺禍,妹子甚為憂懼。
余大忠:(西夫人道)家相公屢勸不轉,我也只得任他。妹夫人亦無用多愁,聽之便了。
顧庶長:(顧夫人道)姐姐吩咐甚善,家相公骨瘦如柴,若姐丈庶長相見,煩姐姐代托,
晤家相公只可婉言,切莫再用激烈的言語。
余大忠:(西夫人笑道)妹夫聽妹妹的話,姐夫自然聽為姐的話。
(顧夫人也笑起來。)
(因顧庶長在牀,未便久留,相別歸家,將賜西夫人之物繳上。)
(廉妃好生不樂,探得文侯已受盟回朝,便令廉勇將原件送到文侯。)
(先時,夫人已將辭召並托顧夫人繳回各事俱經說過,文侯正在憤怒,忽報廉勇
(齎賜入府,文侯甚喜,和顏相迎。)
(廉勇備道廉妃敬意,文侯)
文 侯:老夫權存,待拙荊小愈,親自朝謝。
(留廉勇賞鶯粟花,呼小公子出堂拜見,廉勇謙讓)
廉 勇:不敢!
文 侯:此老夫之幼子也。老夫平生執性,得罪朋友頗多。幼子稚頑,他時望國舅教導。
廉 勇:大公子逸群英俊,現為王事勤勞;小公子頭角崢嶸,他日必成大器。如欲採取贊
助,晚生愚陋,未敢承受。當代擇賢良,不負所托者囑之。
文 侯:若蒙厚愛留心,老夫定當結草!
(廉勇以為得計,辭別往余大忠家。)
(恰好包、莊、畢同坐談笑,見廉勇到,共問)
廉 勇:西老云何?
(廉勇將見珍貝羅列詞色,欣然留飲及囑幼子說與四人知道,余大忠等鼓掌稱快
(。)
包赤心:(惟包赤心)雖然近理,也難深信。
余大忠:老牛舐犢,實屬真情,如何難信?
包赤心:且勿告其實事,須仍探之,窺彼音容,再為定奪。
余大忠:如何探法?
包赤心:只以芰頭、雙龍探之。
(余大忠點頭,包赤心又向廉勇道)
包赤心:國舅應請中宮扶桑滴露一盞、獅爪膏二方,傳命賜西老兒,方有開口之端。這扶
桑露惟琉璃島琉璃峰頂可得。扶桑原遍蓋浮山諸島並各嶼洲沙蕩,長年垂露,處
處皆有,但性穿金貫石,著物即消。惟琉璃峰頂,旁高中凹,受露全無虧減。島
人用峰下之土和頂上之露,埏填范以為瓶,收貯進潰此露拭目,去昏花,添明亮
;掃眉掠髮,倍加光澤。這獅爪膏亦非易得之物--惟獅與龍鬥,龍死獅斃,方
得獅爪熬膏。凡獅,渾身俱大熱,主散,獨有爪性涼溫,主斂而沉下,能除鬱結
,祛痰涎。文侯年高多痰且目常昏,故包赤心取此二者,使其需用易收。又惟內
藏方有,故假以為由。
(當下,廉勇使妻子請來,五人商定言詞,同到相府。)
(文侯出迎,不是往時巖巖氣象,笑道)
文 侯:今日甚風將群賢齊吹降也?
余大忠:晚輩因久違君侯,特踵謁問福安,途逢國舅,稱中宮知君侯為國心勞,有目疾、
痰症,賜扶桑露、獅爪膏,特命齎來。是以同時進府。
文 侯:老夫平素疏慢,何敢當諸君盛意?
廉 勇:中宮不但常憂君侯貴恙,且前聞議加君侯封僅芰頭小邑,而外人反受大國全土,
幾欲奏請更易。
文 侯:蒙中宮如此隆恩及於老臣,若非國舅道及,焉能得知?叫老夫從何報答!
(一面吩咐擺席,一面自將二物捧入收藏。)
(旋出陪客。)
(文侯向來盛饌,人皆知之,因此做了一桌極其豐盛的筵席。)
(歡飲之際,廉勇向大忠等道)
廉 勇:君保有小公子,將來實係大器,諸公見否?
文 侯:(同回道)未曾會過。
文 侯:少頃出書房,呼來叩謁。他時仰仗垂青培植。
廉 勇:小子無知,今四位大夫皆在廷之英杰,君侯正好擇選也。
文 侯:改期潔觴奉請奉托。
(四人齊聲謙遜。)
廉 勇:後嗣賢則興,後嗣愚則敗,俱須預為之防,而國尤甚于家。今中宮因此朝夕焦勞
。
文 侯:為著甚事?
廉 勇:前日勇之妻聞中宮聽得大世子暴戾,恐弗能承社稷,是以憂耳。
文 侯:美哉!為社稷煩心,古所罕有。
畢競發:世子前在車橋未曾認識,及於華光樓看天花落,瞻得和平端厚,似守成令主,何
云暴戾?
莊無忌:乃係二世子,非大世子。
畢競發:我道就係世子,不知卻係二世子。
余大忠:老君侯熟悉兩世子否?
文 侯:雖曾屢見,記憶不清。
廉 勇:中宮因二世子仁孝恭儉,堪為社稷主,常怪卻生在第二。
莊無忌:吳以季札為賢,父兄皆欲以之為君。苟利於國家,何拘在三在四?
余大忠:莊大夫之言是也。
文 侯:未知主上之意若何?
余大忠:主上以社稷為重,中宮請之於內,君侯奏之於外,自無不依。
文 侯:在廷諸臣若何?
余大忠:君侯諭之,大忠等相信者,大忠等曉之,誰敢異議?
文 侯:常聞中宮愛養兩世子,卻未知近日少賢而長愚。然恐皆屬傳說,無所為憑。老夫
妄動奏章,主上責怪,中宮袖手,如何是好?
廉 勇:要甚麼為憑?
文 侯:世子暴戾,中宮憂慮,俱無確據。
廉 勇:這個容易。待勇使賤內明日進宮問清,將憑奉覆。
文 侯:老夫靜侯。
(包赤心等再問浮金定盟的事,復飲片刻而散。)
(次日,五人又至。)
(廉勇欣然捧諭函交文侯,上有中宮印章。)
(文侯展閱,先慰勞而後言世子惰性浮躁,恐他日難以自保。)
(文侯讀畢,袖書勃然色變,令左右拎出箱盒來,指堂前柱礎對五 人道)
文 侯:此石堅矣,然可方可圓,猶隨人意。老夫寸心,山平海涸不能復變。汝等可察盒
內!
(眾人驚慌,揭蓋看時,卻係中宮賜西夫人之物暨扶桑露、獅爪膏,並赤銅刀,
(另有參五人朋結亂國、先斬後奏的本章。)
(只見數十刀斧捆縛手齊聲呵斥,進列兩旁,駭得幾人魂飛魄散,連忙免冠叩頭
(。)
(正是:奸謀未遂心中願,國法先來頸上加。)
(欲知五人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變成法補全成法 戮貪員懲勸貪員)
195**時間: 地點:
(卻說浮石寶藏中有盧生遺下切藥赤鋼刀,老島主臨死之時賜與文侯之父老相國
(收藏,世世守之。)
(凡有文武大臣好究者,殺死勿論。)
(所以包赤心看見本章並捆縛手,又想到赤銅刀,幾乎駭死,免冠磕頭,額俱碰
(碎,血流滿面。)
文 侯:汝等有何勛勞,受主上尊爵厚祿已屬過分,乃不思謹慎小心以報涓埃,惟圖快己
私欲,滋生事端,罔顧國祚,是甚道理?汝等之於國家,猶蠹之於木:安分守己
,木存而蠹命亦長;若肆其蛀力,木倒而蠹將焉附?汝等看往古亂國賊臣,國家
敗壞,有幾人得所善終?今世子即或兇暴屬實,亦只有規諫,去其左右引誘為不
善者。奈何無半點形跡,而誑捏煽惑中宮,造謀廢立?罪豈容誅!稍寬汝等,終
為禍根。左右可盡綁去斬訖,以絕萌孽!
(兩邊捆綁手齊聲向前,哪裡仍由他們懇求,立時剝卸。)
只 見:(只見門官奔人稟道)廣望君銜命到來。
(文侯慌出迎接。)
廣望君:(廣望君升堂傳諭道)主上以客卿辭雙龍封士,命速隨君侯前往勸受。
文 侯:君禮臣謙,真可喜也。
(廣望君見堂下五 人精身受縛,卻認不得。)
只 見:(只見文侯又勃然視他們說道)客卿之才德百倍於老夫,主上雙龍封之,猶不足
以酬功績。汝等無知,反借此而生離間,老夫豈如汝等之鼠目寸光乎?國家內有
四鎮之跋扈,外有各處之覬覦,強兵壓境,奪去關塞城邑數十。客卿不特收復舊
疆,且拓地七百餘里。老夫加食芰頭,屢辭不獲,猶算客卿之牽帶,汝等欲使易
封,是誠何心可知。雙龍、天印皆國家之勁敵,殘毀邊疆,侵到猿啼、烏楓、丹
鼎、滋榮,廣望君不費國家一兵一矢,召金湯等兵將,兼旬而並取之。係雙龍、
天印原非國家之地,以之封客卿、廣望君,何嘗捐國家寸土!汝等知之乎?
只 見:(五人皆在地下磕頭)某等愚鄙未聞,君侯訓誨,今日始知天恩確當。從茲洗心
滌慮,再不敢復蹈前愆。
廣望君:若輩所犯甚事?
文 侯:犯的事大著哩!
(乃將謀為易儲,並賜守赤銅刀,今欲先斬的緣故一一說明,廣望君方知係餘、
(包等五位奸人。)
只 得:(只得勸道)主上也須奏參。現在輦轂之下,非遙遠可比。請君侯斟酌!
文 侯:且押進朝。
只 得:(五人又泥首道)求君侯海涵,全中宮體面。大忠等情願保大世子,如有短長,
俱惟某等是問,務求恩宥!
(廣望君又再三 解釋,文侯指道)
文 侯:今日若非幸遇廣望君,此刻已經身首分散。姑寬去綁。
(令將賜物同扶桑露、獅爪膏帶轉繳還。)
(五人得命,倉惶奔走。)
(文侯同廣望君上殿,受命退出,看望顧庶長,病勢急危,心甚懸念。)
(雖然放了余大忠等,胸中只是不快,飲食減少,安車而行,九日方到,所以愈
(覺清瘦。)
196**時間: 地點:
武 侯:(當時武侯)原為見貴體瘦弱,所以疑痰症又發。
(廣望君乃將餘、包等內外勾結,顧庶長憂憤以致疾篤,文侯因而掛慮成疾,逐
(次告訴。)
武 侯:(武侯慰道)濟濟盈廷,豈能盡是赤心?惟在君明任賢耳。彼等這番驚駭,自必
膽寒,焉能又萌故計!
文 侯:奈愚多賢少何!老夫意欲奏明主上,天英雙龍既平,南北兩路猿啼峽、烏楓嶺,
另調將官鎮守,召李之英、王之華入朝輔政。二人智勇兼全,亦易得心膂之用也
。
武 侯:雙龍、天印俱歸版圖,各島盡服,謹慎將官可勝任矣。
文 侯:齊修、樊理索稱廉能。
武 侯:君侯所舉甚善。不佞欲子郵往雙龍、天印,立定各事規模,未知可否?
文 侯:(文侯喜道)如此更好。何不先且回朝,將內事經略,再詣二處?
(武侯、廣望君)
廣望君:謹遵鈞命!
(文侯大喜。)
(武侯請到盤根谷、木蘭渡察看新城,文侯應允。)
(聯轡往觀,果然依山臨水,勢障阻隘,有天塹之險。)
(游到三忠祠登覽祭奠。)
(回來,文侯急欲起程,武侯留祝至次日清晨膳畢,始同出關。)
(不覺已至羊腸峽,武侯與廣望君道)
武 侯:賢弟昔日為厭途間多事,故以小術變易眉目,然雙睛突露,未免含凶。今既不愁
盤詰,理應復回本來形容。
(說罷,令廣望君暫閒兩眼,將袖於面上數拂。)
(文侯不知所以,勒馬向前看時,廣望君蹤跡全無,卻係一位眉清目秀、態度嬌
(嬈男裝的美女同武侯說話,慌問道)
文 侯:子郵何在?
武 侯:這不是麼!
文 侯:(文侯審視道)真正不是。
(廣望君笑將緣由告明,文侯大笑。)
(慢說當時分別,再說餘、包等五人抱竄而走,見著長隨,各將物件交付。)
畢競發:寒舍後園,轉彎弗遠,諸公可歇歇足。
(余大忠等同行進門。)
(畢競發引到藤花苑坐下,廉勇痛哭,余大忠咬牙道)
余大忠:誓殺這老悖!
莊無忌:包大夫連日絕無片言,何也?
包赤心:素知此老倔強,前朝國舅說他忽然圓活,終難釋疑。及昨日見之,似乎可信,然
彼溫和,我猶戰慄不解。今日加怪,雙目炯炯單怒瞅赤心,是什麼理?
廉 勇:向來只道忠直,誰料忽變狡猾,幾乎將吾駭死!
包赤心:幾乎駭死麼?若非韓剖腹排解,還想活麼?
廉 勇:他雖守先君遺刀,也還有主上在朝,我們位皆大夫,他擅殺了,豈得安然無恙!
包赤心:這個老兒執著己意,何嘗顧命?他殺了我們,將各物同廉妃諭函奏上,道我們謀
儲亂國,真贓實證,即中宮亦莫能庇護,我們就到森羅殿上也無冤可伸。
廉 勇:(廉勇驚訝道)這樣說法,真虧廣望君。
余大忠:如何算計將此公籠絡入我們黨內,方好弄手腳。
包赤心:大約亦非容易。看前年仲卿便是榜樣。
莊無忌:謀事在人,未有不謀而成者也。
廉 勇:大家留心,機緣自合。
余大忠:國舅之言最妙。且請將先時苦情訴與中宮,使知餘生出於萬死,皆係為著世子也
。
廉 勇:連我亦親歷其境,現在心內仍似鹿撞。若弗訴與中宮,更於何處告訴?
(畢競發復邀登錦明艱閣賞霞蔚飲酒,廉勇滿臉愁容,余大忠)
余大忠:國舅當思『對景且開懷,持杯莫念苦』之句。事已至此,怏怏何為?
莊無忌:聞定盟增額加玉砂二十萬簍,浮金且增,雙龍、天印加增更無庸道。專靠洲嶼小
島,歲入之數能有幾何?
畢競發:莫能取之於外,則當取之於中。今器缺已死,少了掣肘之人,另保舉親信者往任
,豈愁苞苴欠缺?
莊無忌:胡不仍保牛偉人?
(包赤心微笑。)
大 忠:(大忠亦笑道)所見相同。今偉人應到任矣。
莊無忌:如何恁快?
包赤心:牛偉人係某等心腹,向保督理砂務,顧老兒將他奏調,且用器缺。今顧老兒臥病
,西老兒在外,餘大夫奏保,就於任所前往,是以信息仍未張露。
畢競發:(畢競發笑道)這大人情被二公做去,每月所進,可分惠纖微?
余大忠:哪用費心!他會作威福,酷吸商膏,計竭民髓,設名征苛,以奉顯要。大夫怕他
不來,他還怕大夫推卻哩!
莊無忌:可見保舉得人,我們要各敬巨觴。
廉 勇:所論極是。
余大忠:量窄難辭,只須國舅賞光,就算領情了。
廉 勇:杯勺之器,安敢比湖海!大夫見愛,怎敢不遵?
(斟下兩巨觴捧起飲荊廉勇告別先行,包赤心)
包赤心:我們再各陪大夫。
余大忠:同飲罷。
(又各飲畢巨觴,離座叮囑而散。)
197**時間: 地點:
(單說廉勇到家,放聲大哭。)
(其妻餘氏並家人媳婦不知為著甚事這般怨恨,直待他哭得沒氣力,方才就問。
()
(廉勇見問,又哭。)
餘 氏:莫非奴家哥哥們苦你?
廉 勇:爾哥哥也幾乎喪命。
餘 氏:如何連他也幾乎喪命?
(廉勇始將被縛原委細說。)
餘 氏:無需懊惱。待我見娘娘逐件直訴,自有主張。
廉 勇:明晨前去,須說得周詳,請中宮代我們出這口惡氣!
(不提當夜二人安寢。)
(次日,餘氏溫車進宮,廉妃)
廉 妃:嫂嫂起得恁早?
餘 氏:(餘氏朝畢對道)西老兒懷奸埋詐,騙人傾吐真情,捧出實據,他便翻轉面皮,
要害五個性命。
廉 妃:(廉妃驚道)聞西庶長天生誠實,這話係從哪裡來的?
(餘氏將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底細陳明,廉妃雙頰通紅)
廉 妃:此皆所謀不臧,又將我的印章賺去。他若執意奏上,君王加怪,如何對答?
餘 氏:若非賴廣望君勸回西老兒,他們已作無頭之鬼。
廉 妃:廣望君為哪邊?
餘 氏:代他們討饒,自然係為我們這邊。
廉 妃:這邊的人,文侯豈聽他的話?
餘 氏:聞得這廣望君年紀強壯,勇猛非常,浮金先專信任,取我國城邑五十有餘。後受
離間,激成腹剖,便致敗績逃歸,喪地七 百餘里。若收羅得為心腹,猶愁何事
難遂?
廉 妃:久聞廣望君是個英雄,又屬武侯異性骨肉。武侯連爵祿尚且堅拒,斯人亦非可輕
視者。
餘 氏:須籠絡之。待籠絡不來,再另想法。
廉 妃:聞係孤身,未有妻室。
餘 氏:非霞公主年已長成,正好招為駙馬。
廉 妃:且待商議。非霞美似天仙,豈偕凡夫為侶?聞知廣望君丰標若何?
餘 氏:前日曾見廣望君,貌雖極妍,只是眉目太猛,令人懼怕。妾瞰男子全美者,莫如
李之英、王之華,若擇俊秀匹配公主,非於二人中選一不可。
廉 妃:誰為最好?
餘 氏:子都之於米郊,難分伯仲。
廉 妃:現在哪裡?
餘 氏:出鎮邊疆,地方卻未細查。
廉 妃:廣望君行止?
餘 氏:昨同西老兒往天井關公幹去了。
廉 妃:回都之時,再行定奪。
(餘氏領命歸家,告訴廉勇,請餘、包、莊、畢到府談罷,當各差心腹尋訪。)
(不多日,曉得已離天井關,眾人天天使望,反無音信。)
(後來探事的,更連蹤跡都無問處,人人詫異。)
(又經半月,方見進黃雲城。)
(緣何文侯、廣望君如此羈遲,卻有道理。)
(自別武侯過雁翼關,只留一僕,令侍從俱先渡洋,在雲平嶺伺候,乃易衣冠,
(使負行囊,繞兜鍪山腳直至流屍渡。)
廣望君:(廣望君指對岸兩個高峰道)其間有小徑可達玉砂岡,但險窄非常。
文 侯:有多少路?
廣望君:較中途少二百里,有三條大嶺,五道溪河。其餘攀附厲揭,難以屈數。
文 侯:逕險景多奇,老夫連日覺得足力健旺,現有一船泊埠,艙內將滿,正好就此過去
。
(三人齊上。)
(只見艄公水手吃了飯,解纜拽篷開行。)
文 侯:昔日胡為歷覽窮山僻塢?
(廣望看將遇老兒挑箭鏃,徒弟落後,冒認憑文,直到玉砂岡轉雲平嶺回國,何
(處險,何處易,說了半天。)
(那船帆飽風狂,如驟如飛,早見三城蹲踞,似乎「品」字,候忽又皆離遠。)
廣望君:還不住麼?
水 手:早哩,早哩!
廣望君:駛到哪裡去?
水 手:好單梢風,大約定更,當出口子。
廣望君:出哪個口?
水 手:出大洋口,進亂石河。
廣望君:這不是過流屍渡麼?
客 人:(同船客人)老客貴業非販砂麼?
(文侯聞「販砂」二字,便接道)
文 侯:他係新合伙的,未悉地勢。
客 人:如何過流屍渡?
文 侯:有伙計已先往玉砂岡,我這伙計欲由旱路趕之,所以欲過流屍渡。
客 人:向日係哪家行裡?
(文侯因前同客卿到玉砂岡,聞說寓在王家行內,隨答道)
文 侯:主人姓王。
客 人:王姓有數家?
文 侯:平昔只呼王老大,卻忘了他的表字。
客 人:王老大已被訪拿,而今行都係暗開,不比當年。要由旱路去,須入口溯流於思賢
港上岸,方省辛苦。
廣望君:(廣望君問水手道)如何上船弗問清就開了?
水 手:(水手睜眼道)你這客人,難道今日才做這勾當麼?豈不知私船上例訣:登舟無
用詢,抵埠量交資?爾客人既入艙,自然係那勾當,誰來問你?
文 侯:我繫舟行的,這伙計乃由陸路的,誤隨上船,我也忘了,而今只好到思賢港再談
。
客 人:二位伙計如何又分兩路?
文 侯:前雖業此,後因浮石立法嚴緊,乃改生涯。近聞又略鬆些,故著伙計先去探訪。
這伙計係往接先去的伙計,我另附船詢問,是以分途耳。
客 人:尊客雖謹慎周密,然非老行家,未知販私竅妙。
文 侯:願聞其詳。
客 人:凡販私者,不計法之廢立,惟視稅糧加減、當事貪廉二者而已。法愈緊,費愈多
,而私之行愈利耳。稅糧加重,則成本價昂,私砂無所增,則價不漲;稅重苛多
,商力不足,自減及砂戶產價,砂戶愈樂賣私矣。民自避貴趨賤,買私砂而不買
官砂矣。禁商減價,商力竭則歇業,砂盡歸私矣。民即奉法,不避貴趨賤,然無
官砂可食,不得不食私砂矣。稅糧不增,當事者貪墨自多,苛取攤派,入於砂上
,成本加重,其害最酷。蓋糧增而歸國家,商本不能轉運,國家猶發而調濟,貪
墨苛取,入蠹掣之,為子孫計,哪顧商賈消乏,私梟縱橫,遺害國家。惟稅不加
,當事者廉而且明,能執法以繩盡下,則私砂利薄,而關閘河路巡兵游緝之規費
照常,無有利息,不禁自絕耳!
文 侯:(文侯點頭道)誠哉!是言也。承貴客高明指教,今之稅糧加否?
客 人:加而又加。
文 侯:島主加之乎?當事者加之乎?
客 人:其間底裡卻未詳悉。貴客到行,詢主人自知也。
廣望君:貴客歷練多年,辦稅砂商規模可識?
客 人:此皆素所熟聞。
廣望君:其緣何而成家,緣何而失業?請略指示。
客 人:其成家者,曾由勤儉而得,伙計、奴僕不敢談欺,妾婦不敢誘惑,無益之徒不敢
入門,而各處各行盡所深諳。先時佈置,彼趨此讓,人棄我取,積漸而興,其失
業者皆由淫逸,所任非人,奴僕妾婦欺蒙炫惑,弟子荒游,不知教誨,不習艱苦
,不重禮義,不親正人,喜新好異,不知運籌,漸次消乏而敗。
廣望君:商資之巨者,積至千百萬,較古諸侯為尤富,何以不兩三世,而子孫貧賤,甚至
乞丐?
客 人:諸侯有賢能之在位輔佐,故得久傳;商家不知訪求賢能,不諳嚴訓子弟,故易喪
亡。
文 侯:其故何也?
客 人:各商之庸伙刁奴最善順意奉承,而婢婦之引導逢迎乎內為更凶。商家樂其隨使不
違,故信為誠實。即有賢良持正,商家未必依從。即能依從,而此輩視之為冰炭
矣。自必旁邊暗裡百姓浸潤,明白不惑,自可漸起,而受惑者必疏賢良。即不致
兩解,亦必緘口袖手而無規諍矣。況商人好自矜誇,不喜才能出於己上,是以安
於庸伙。孰知尊崇才幹,訓誨兒孫,始能保守久遠哉。
文 侯:亦聞有數世而仍盛者。
客 人:此則非近處之商,乃不摯眷經營,無婢婦之惑亂,惟有僮僕,禍猶不烈。究竟所
托之伙稍有仁心見識,能遵規矩也。
廣望君:亦有信任伙計而消乏者?
客 人:此則所求之非賢才,乃為賢者不賢,才者不才,是以餓虎為騶虞也。
廣望君:商之興敗,得聞命矣,而商之中誰為賢誰為愚,可得聞乎?
客 人:商內有大有小,賢愚頗多,其人仁名姓,記憶不清,然小商皆附於大商,大商賢
則小商得以安業,辦稅而獲利;大商不賢,凌之苛之,則小商虧折而喪亡。
文 侯:何為賢?何為不賢?大約幾樣?
客 人:大約為公辦稅則為賢,懷私獨利則為不賢。其內有良商,有奸商,有狡商,有不
肖商。良商者,愛恤小商,專心濟食足稅;奸商者,鉤串蠹書匪幕,損人利己;
狡商者,趨利取巧,貽害於人;不肖商者,不顧祖宗創業艱難,由匪人指撥,娛
目前而不計日後。
文 侯:恤商之道若何?
客 人:愛民之道當於法內寓情,恤商之道當於情中守法。
文 侯:今時若何?
客 人:徇情壞法,胡可勝言。
文 侯:何也?
客 人:凡一切商情,懷私者多,顧公者少。若當事者不能明潔而唯其言是聽,害眾最甚
。
廣望君:胥吏習氣若何?
客 人:安分者如乞丐,而人不憐;貪黠者積巨萬,而人敬畏。相習成風,見利忘害,亦
如各商之絕無急公者。
文 侯:胥吏謀食養家,商賈取巧趨避,皆分內事,無足深怪。至於大商每有報助,急公
頗切,何謂絕無?
客 人:(客人笑道)業在其中,不能逃匿,並非果然情願。所謂歡欣踴躍,乃說得好聽
耳。
廣望君:底蘊若是所言,大商懷私,應是商情所同,何以謂聽其所言害眾最甚?
客 人:此中道理,惟更事多而熟悉各商之情形心計者,方能悟其言。似是而實非,當事
者聽之,不察其衷而以為是,則言者得計,而不能言者莫不吃虧也。其違背之處
,輕遽入告,或被主上察破其蒙混,當事者受譴,再悟為商所誤已無及矣!
文 侯:曾有見否?
客 人:曾見商因困窘,眾吁前運之稅分於續運,帶補以舒商速稅,當事者課便商而課不
誤,將可所吁,詢於大商。其大商故赤手取巧以成家者,欲眾困窘,始可取巧而
獨專其利,乃飾詞以對。當事者徇信不准所吁,猾商得以專利,眾商受害而愈困
矣。
文 侯:貴客素業與砂商若風馬牛,何以彼之曲折隱微皆知?
客 人:凡有猾商懷私而阻調濟者,固猾商之利,實販私砂者之大利也。用心窺探,自無
不悉。
廣望君:私砂如何則有利而行,如何則無利而不行?願聞其旨。
客 人:凡行私砂之機有五因:因稅增之成本重也;因官費之規例多也;因市價之高昂也
;因廣產,商無力貯而易收也;因商本之艱澀也。--五因有一即可行矣。凡不
行之機止於一件,乃市價賤耳。
廣望君:聞立法設禁亦云嚴矣,胡為不能止也?
客 人:(客人笑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不能自正,何能嚴刑下屬?以減輕成本,而
惟販砂者是禁乃止,知門外之賊而不知戶內之盜也。外賊之害小,內盜之患深。
欲除外賊,必須先靖內盜。當事者不能也。
廣望君:商人與書吏和乎?
客 人:共利則和。
文 侯:聞商人常恨書吏,書吏常怨商人。其故何也?
客 人:為間隔者所使。
廣望君:誰為間隔?
客 人:商奴也。商人與書吏親接者稀,每逢事件必經商奴。凡書吏所索止於十,而商奴
悉商人之底裡,視商人之緩急,窺商人之意思,則轉加倍獲,及與書吏止於一二
。多有商人例給書吏之資,商奴視書吏之懦弱者,則減而又剝。漸至假商人暴狠
之名不給而肥己矣。書吏嘴怨,商奴亦偽辱罵商人,不察商奴之猾,認實商人刻
剝矣。猶有書吏並不索費事件,商奴亦假書吏之名,恐嚇詐取而入囊矣。以至商
人無不受累,書吏無不吃虧;無有不恨書吏之商人,無有不怨商人之書吏。於是
書吏苦而商人困,商奴日增月盛過於商矣。足下不信,試視商奴,則羅綺輕裘,
高梁大廈,甚則婢僕成群,侵奪商業;書吏則布素藜藿,蝸室茅簷,甚則為傭餬
口,鵠結斷炊。
廣望君:商奴皆如此之欺偽刁狠乎?
客 人:若非桀黠,安能一人羅攬數十家,兼數十人之事乎?然亦賢愚不等,茲特言其甚
者耳。
文 侯:商人恨書吏勒索,皆為錯謬;書吏怨商人刻剝,亦屬差訛:不知皆商奴於中為奸
也。然書吏亦有富侵商業者。
客 人:此則百中之一二,亦由代為商奴之事而然者,非如商奴之無不溫飽也。
文 侯:現在砂法調劑如何?
客 人:乃欲引年而略有進步耳。
廣望君:何至如此?
客 人:調劑之法,除輕成本使民樂食而岸暢銷,再無善策。原有歌訣,索性奉告。訣曰
:
官價高昂私路開,價昂增費使然哉。
官廉費減輕成本,食賤私虧自不來。
廣望君:詞簡而意括,釜底抽薪之論也。
文 侯:甚蒙教益。吾等雖曾業此,實不知有如許訣竅。敢問進口另有陸路否?
客 人:可問艄公。
水 手:(旁邊水手)進口過蜒蚰渡,由小河口進通明關,逾上港,出藕塘,便是大荷邑
玉砂岡了。
廣望君:我們由這條路去訪訪也好。
水 手:這卻不必。他處猶可,這條路,樊將軍盤詰認真,私砂斷絕了。
文 侯:如何禁得住?
水 手:且先出示曉諭,三月為期。販私自首者,蠲祿給本,令其改業。巡緝兵丁限二月
為期。二月之後被人所首及經訪覺者,以軍法從事。三月之後,販私被獲者拘禁
,令舉首二二人而拘禁之,始刺字放歸。巡兵既遵軍令,販私者豈復敢行其境?
文 侯:客人先說嚴法不能禁止,如何此處禁止了?
水 手:樊將軍號令如山,也只禁得這帶路途。亦因平日並不減剝軍糧,而所入之祿又皆
周濟四窮及軍士之緩急。所以言出法行,何嘗戮及軍士,拘及人民哉?
(文侯嗟歎不已。)
(第三日,抵思賢港,即有牙行爭前迎接。)
(文侯還舟資飯價,梢公辭道)
梢 公:二位貴客都係同道,將來交易正多,纖微小事,何須破費?
廣望君:後會再容罷。
(乃別眾客,謝船家登岸。)
(牙伙擔得行李,引導進店,款待請上。)
(牲口房租、堂食騾腳,俱不須會鈔。)
(次日,半天上玉砂岡入行,主人姓苑,慇懃款宴,問係辦往何處行銷,何時收
(買,其數若干,好備應用各件。)
文 侯:還有水路同伴,待他到時,議定照會。
(行主便不復問。)
(乃借遊玩為名,在岡左右周流訪察,賢愚盡知。)
(再顧衛到大荷邑,果然禮儀衣冠,但惜俗習糜侈,務虛而少崇實。)
(步過道德祠,升堂瞻仰,羽士認為砂商,慇懃領於各處眺覽,後上百尺樓,觀
(東南半邊,千峰萬巒,環回矗聳。)
羽 士:其中即係玉砂岡。
文 侯:聞玉砂岡原係荷花形,何以此地名大荷邑?莫非以管轄玉砂岡而名麼?
羽 客:不然。玉砂岡乃承露之荷華,大荷邑乃倒地初出水之蕊,同發脈於藕塘邑之藕節
嶺,中腰雙股垂脈結合一山,復從兩角分落,一結玉砂岡;一結大荷邑。
(因指點花葉形勢,惟蕊形逼近,反似依希見祠內幽靜,因賃移居。)
(再問羽士巨商大賈,羽士)
羽 士:大商姓奚姓蒙最有名望,為邑中岡上眾所敬畏。
文 侯:辦砂事務可在行麼?
羽 士:小道雖常與商賈交結,而運籌握算卻非所習練。東邊丹房內,現有老商作寓,欲
知砂務,須細詢之。
文 侯:甚善。敢煩介紹!
羽 士:不妨逕往。
(三人下樓,轉到丹房,只見有個五旬上下年紀者,據案檢閱簿籍,後面站著兩
(個家人。)
羽 士:(羽士趨上道)新寓二位客官,特來拜訪。
(那商停手出位,禮畢)
禮 畢:客長貴處高姓?
文 侯:某等姓韓,家住雲平嶺。尊客貴姓?
客 人:小子姓龍。敢問到此何干?
羽 士:(羽士代答道)欲辦官砂,因諸務不諳,是以驚動起居,拜求指示。
龍 商:(龍商笑道)奉勸早回罷。小於世業於中,昧於見機,漸致消乏,寸土無存。客
長一切茫然,外行鑽入,自應加倍吃虧,徒將本折何益?
文 侯:若如尊論,砂莫能辦矣。如何經營者不絕人也?
龍 商:有種世業根基,各處鋪擺,不得更變動移。消乏而後,已有種可去可留,則在見
機耳。今貴客既另有生涯,當錢糧瞞上私增之時運行,止有折本,姬獲利益。所
以奉勸早回。
文 侯:蒙高誼指教,銘勒五內。但國家每歲額征無所同異。聞近捏名苛征,加而又加,
無一定數,以致報銷成本,俱屬虛文。不知係奉島主之命加,係奉當事者之令加
?
龍 商:若奉島主之命加,即可添入成本,計本銷售,有何大害?而今乃為首數商承顏順
意,設立名色,加派眾商,以媚於當事者。然後趁火打劫,猶狐假虎威,遇事則
嚇詐弱懦,小商安不消乏!
文 侯:何為設立名色?
龍 商:或借公名,或借商名。
文 侯:何為公名?何為商名?
龍 商:借公名者,借公事大工以為名,斂商脂而入橐;借商名者,借培植各商空匱以為
名,支藏努以入橐。
文 侯:貴客誤矣。借大工聚斂而入橐,事屬可信;若借培商以支入橐,藏內豈不空缺?
龍 商:(龍商頓足道)若藏內空缺,與商成本何干?惟借商名支出肥己,而勒商捐納補
完,皆係虛借實還,所以大受虧累耳。
文 侯:又有大不解處:帑非商領,商如何甘完?
龍 商:支帑之時即勒眾商具領。商既具有領結,安敢不完?
文 侯:這話更難明白:商既不領帑,如何甘具領結?
龍 商:為頭的狡猾,有利具了,哪怕眾商不完?
文 侯:不完便怎麼?想必事事威凌挾制?
龍 商:豈但用威,且不給憑。無憑則官砂皆私砂矣。
文 侯:當今法令森嚴,諸商何無揭告者?
龍 商:尊客所論雖是,但不知商人習慣--口厭膏粱,身耽逸樂,舉動皆須僕妻,微末
辛苦便不能堪。況筆禿而口欠,利茅塞而律例不知,豈敢與盤結勢要之管轄頡頏
乎?
文 侯:誠如尊論。然豈無二三稍明理勢者,見家業終歸於盡而拚命上訴乎?
龍 商:此中有二種:一 種因俗尚澆漓,行而不成,同袍者弗原諒而反誚訕,是以寧死
不行;一種今日虧本,猶望日後得利,因循漸次至於消乏,如小子是也。
文 侯:雖然,未必盡是借公入橐,商情未必困苦。每見商人報效捐項,主上辭之再三,
而猶踴躍再四,必請收而後已。難道另有一種殷商不成?
龍 商:(龍商垂淚道)哪裡另有甚麼殷商!俱係按簍派加。這踴躍急公,是足目睹商情
乎?是於紙上見之乎?
文 侯:每於抄錄本章上見之。
龍 商:(龍商大哭道)若不說得好聽,主上豈肯輕收?『踴躍急公』字樣,遮飾商賈無
限刳肉醫瘡,折本失業,傾家喪命苦楚在中。
文 侯:聞管玉砂岡大夫,屢代各商加增砂價,則係官取於商,商取於民。糜費雖重,皆
自售價增償,何至折本傾家喪命?
龍 商:(龍商歎息道)砂價不增,止於病商;加增砂價,商民兼玻不但增價為驅民食私
,且費又暗勒加,實無益而反有損。
廣望君:主上頗知商艱,有所調劑,奏上必允。特限於無可調劑耳。
龍 商:調劑則大小眾商皆利,而奸商之利反輕。是以凡有實在調劑,奸商必一計阻之,
以壟斷專利。
文 侯:原來底裡若此。苟非素經歷練,安能得知?近來督理大夫誰賢誰愚?
龍 商:最賢莫如前任器大夫,仁嚴明潔,四字兼全。有仁如甘澎,嚴若雷霆,明如皎月
,潔若冰壺。惜各商孽重福輕,到任未久而竟病故。器大夫只有一事錯誤:將大
荒奏作小荒。幸主上明無不照,澤無不及,而急賑之。然器大夫亦因遙遠未知實
在所致。而其清儉公正,實百年所未有也。愚則不乏其人。至於不畏國家之法,
不體主上之心,不管商本,不顧民瘼,凶狠異常,未有若中大夫者。
文 侯:副大夫若何?
龍 商:副大夫尹合君子人也。若非賴其安靜廉潔,商無死所矣。然寬無猛濟,不免小人
舞弊。
文 侯:聞藏是副大夫所專司,如何任支而不問?
龍 商:商之領納具結,以借給眾商為名,眾商又莫稟訴,副大夫只道正大夫已准,如何
不依?
(文侯搖頭,與廣望君道)
文 侯:養疽釀禍,乃至於此。老夫無聞,負愧多矣!
搖 頭:(轉問龍商道)今追貪員三十年內贓費,歸還消乏原本之商,能復興否?
龍 商:如何能得?得有二十年歸還便俱殷實。每歲課程永免虧缺,砂戶得有培植,所產
自不致便梟矣。
(文侯歎息起身,拱別出門)
文 侯:事之大勢,俱已了然。船上人言俱真,且回都城奏請定奪。恐其離隔多日,主上
垂念也。
廣望君:誠如鈞命,就此起馬罷。
(別過羽士,向岫羅岡進發。)
(路上,人煙頗覺稀少。)
(下騎中伙,文侯問店主道)
文 侯:如何廬舍稀少,生意寥寥,迥非從前熱鬧?
店 主:因島主往雲平嶺,拆毀房屋,挑成溝港,借通水路,以斂剝商脂民膏。墳塚挑去
無數,骸骨拋露不堪,民無居室,流散他處,鎮市自然冷靜。
文 侯:主上並無此意,經過地方,盡行免征,如何猶怨及駕?
店 主:聖恩免征,地方官仍復催追。主上雖無拆毀挑河之意,而借駕過以居奇聚斂者,
非興大工,何以得巨資入橐?
文 侯:爾開店業幾年?
店 主:將二年了。日前原有薄產,坐享花利,猶有積蓄。因使費不厭貪心,所以俱派在
應挑河道之處遭害,田空屋盡,僅剩此地兩椽,假之以度命耳。
(文侯嗟歎不已。)
(僮僕會了飯資,出店上騎。)
(第三日,進黃雲城,入朝復命。)
島 主:(島主開顏問道)武侯謝章早到了,又聞二卿已同回都,經久反無確信。今日齊
來,庶免寡人懸念。
文 侯:臣同廣望君沿途巡察訪問民間疾苦,以致羈遲。
島 主:(島主喜道)如此勞矣!民間猶有疾苦麼?
文 侯:民間疾苦未能通知,惟砂戶守分者苦而且貧,玩法者樂而且康,甚為可虞。
島 主:何也?
文 侯:守分者,砂俱歸於額稅商人。商貧則價值賤而無利,又不得增值,緣此死亡相繼
,安得不苦不貧?玩法者砂多歸私,私行則價值貴而利厚,且兼並守分者之產以
廣其業,如何不樂且康!
島 主:(島主驚道)商何以貧?
文 侯:為上多方以取之,故貧。
島 主:稅皆如故,何為多方以取?
文 侯:所謂上者,非止於國家也。凡所管轄任事之官,皆上也。
島 主:何為其然?
(文侯乃將龍商所言並私船所聞的話,條分纓析奏明。)
島 主:(島主怒道)速將誤國匹夫革職拿究!
文 侯:臣猶有目睹事件。
島 主:若非賴卿實心訪確,寡人受群小蒙蔽,安能得知?猶有甚麼事件?
(文侯又將沿途拆屋掘塚、挑河糜費等項全奏。)
島 主:(島主拍案大怒道)寡人往日之行,為視庶長痰疾,並巡訪民調所不足。屢諭勿
動商民寸草寸木。凡巨細一 切,務須開銷藏款,竊自規規於夏王之遊豫。不期
匹夫明尊暗背,生端苛虐,商民無辜被害,自必敢怒不敢言。庶長老矣,勞矣,
廣望君可代寡人前往按之,帶精騎三百,令侍衛裴通、武備、茅重、固極、谷裕
、齊偉、宗政、公觀、國文、侯保等十員,立即起程。自牛偉人以下,分別賢愚
,抄沒革職嚴審,便宜行事。毋遲!
(廣望君領命出朝,分撥侍衛兵馬,俱已齊備伺候。)
(廣望君上騎,如風雨迅速。)
(先在玉砂岡時,各官廉墨俱所週知,次日薄暮登分枝嶺,令八員侍衛領二百四
(十騎,各給列名小旗一 面,按名拿抄不法各犯。)
(八員侍衛領旗,各派三十騎,向玉砂岡馳去。)
(廣望君令武備帶十騎埋伏嶺隅,以防來往暗通密信者,自帶谷裕,領五十騎來
(大荷邑。)
(天亮進督理衙門,牛大夫出迎,同上大堂。)
廣望君:有命逮大夫。
(牛偉人聽得「逮」字,駭的移動不得。)
(谷裕領著騎卒,將長隨、眷屬、胥役盡行拘係。)
(副大夫尹合亦到。)
(裴通等將玉砂岡各領官寓居邑內者,俱齊獲住,在玉砂岡者,亦陸續拿來,並
(資財等項發夫搬入廊廡堆滿。)
(廣望君於凡作俑加費之員,概行籍沒,其效尤收費者,按數勒追;其已升調他
(任者,俱照溯查,一並辦理。)
(再略問問牛偉人,將受各官賄賂、括取商人貨資、借各派征增重成本所取,及
(送餘、包並饋諸顯要的數目核約相符,乃將眾貪犯上囚檻,每員差騎兵二人,
(令候保管押還都。)
(墨吏、蠹役即於本處處決發落。)
(飭尹合護理正大夫事。)
(其餘奉法不攪商、不苛剝各官,提署者提署,兼管者兼管。)
只 見:(只見武備帶著二人近前稟道)擒得送書者二名。係因望見快馬加鞭,情有可疑
,到嶺盤詰不服,搜出無名密信一封。續有飛騎,亦如前搜出。特同解來請令。
(廣望君拆看,笑問道)
廣望君:汝等性命只在頃刻。書已聲明,猶欲隱瞞。到哪裡去?
二 人:(二人叩頭供道)先係畢大夫差的,繼屬包大夫一命,莊大夫差者。
(廣望君令置獄內。)
(乃集老吏,問以杜絕私砂良籌,非言添設巡查,則言嚴刑玩法。)
(細想添設巡查,不但糜費增多,且為梟販加一庇護;嚴刑玩法,又難免狡猾,
(無辜代災。)
(俱非徹底澄清、永遠不壞之計。)
(計算坐於衙中待命,莫若仍往玉砂岡查訪。)
(帶著乾吏十名,俱令坐車從行。)
(沿路禮延耆老詢問。)
(抵玉砂岡,見數百里周圍,處處歧逕紛雜,實難防備。)
(空勘二日,悶悶無策。)
(回來經過道德祠,入內謁禮,羽士、大眾俱捧香迎接,龍商亦在旁窺視。)
(廣望君呼所曾共話的羽士,羽士膝行,廣望君扶道)
廣望君:故交,無庸乃爾。
(羽士抬頭,認得係賃居作客的,駭得仍復跪下,只是叩頭。)
(廣望君又拉起來使請龍商。)
(龍商聞得傳召,恭恭敬敬趨上磕了四個頭。)
(廣望君命坐,龍商不敢,詢以杜私之策,龍商)
龍 商:立法原善,奈守法不齊,終屬無益。
(廣望君令退。)
龍 商:(當晚吩咐各役盡行迴避,乃於老君座前焚香拜祝道)祖師垂訓《道德》五千言
,章章句句皆寓正修齊治實濟。今弟子愚魯,求顯示絕私良規!
(祝罷拜畢,便盤坐於案旁,左思右想,通宵不寐。)
(忽聞晨鐘聒耳,恍若光輝,睜目看時,滿室明亮,椽櫺歷歷可數,中間匾額飛
(白大篆「無官無私」四字,書法遒勁殊常。)
(仔細看時,又漸漸昏暗。)
(評比四字,必就秦漢之遺,然於廟額不十分確切。)
198**時間: 地點:
(須臾,聞有馬嘶,天已明亮。)
(起身再看大篆時,連匾額俱無,不覺吃驚。)
(定神密想,忽然大悟,拜謝起身。)
(羽士、人役俱同在外伺候,稟明奉命召回,廣望君接過起程。)
(第三日,到黃雲城。)
(上朝,島主宣入鴻淵閣。)
(文侯先在內,島主)
島 主:聞卿為杜私事務晝夜筍思,未知有嘉猷否?
廣望君:雖有一籌,但恐言之有駭眾聽。
島 主:只要有實濟,何礙諸人?
廣望君:私砂之不能赴,由於有官砂之別。雖設救時之權謀,奈利之叢藪,瞬息弊生,不
但所立之法無用,反增虛費,累商益深。正本清源,莫若連官砂之名而並去之,
私自絕矣!
島 主:(島主勃然道)軍餉用度,半靠砂稅,今去其名,稅從何得?
廣望君:稅依然農,不稅簍而稅地耳。
島 主:何謂稅地?
廣望君:將產砂之地盡派成井,砂民八家共之。將額稅攤派於井上,而令四季完納稅糧。
所產之砂,任商人遠近運賣,不必拘限地境。商省無窮虧耗,國消聚眾實憂,莫
此為甚。
(島主點頭,問文侯道)
島 主:庶長意謂如何?
文 侯:稅不減而糜費除,成本輕矣,國課裕矣。成本輕而砂價賤,梟黨散矣,隱害消矣
。任貨賣而不禁,商滯除矣,民食通矣。洵屬良謨,請照行勿疑!
島 主:(島主大喜)使誰人辦理?
文 侯:鱷魚關大夫獨孤信天可任。
(島主命下大夫石仁接管關事,召獨孤信天交代後,即往大河邑督辦。)
(石仁領命前去。)
島 主:玉砂岡解到諸犯員,庶長將盡置之於法,寡人憫其無知,欲從減議,卿意如何?
文 侯:(文侯急問道)聞前日獲住通密信者二人,如何不帶來?
廣望君:(廣望君袖內出書道)在此。
(文侯及呈島主看時,乃莊無忌、畢競發手札,照會速將寶珍先發來都,以免抄
(沒有贓,又便代為使用,以取庇護。)
(島主大怒,將書交與文侯。)
文 侯:(文侯看道)莊無忌、畢競發之奸邪,今己自供,請主上定奪。
島 主:二人且緩論。
文 侯:請主上秘密勿露。牛偉人不可緩矣!
(島主點頭,意猶未決。)
文 侯:有臣貪婪害國、結黨欺君而不誅,何以儆後?
島 主:牛偉人為國增帑,其數頗多,今若置於極典,恐後任者從茲不踴躍矣。
文 侯:嘗聞國以民為本。又聞王國富民,亡國富府庫。今偉人剝商增帑以病民,是為國
之末,而傷國之本也,其罪大矣!應照賣國律治罪,豈可赦乎?
島 主:(島主問廣望君道)卿意如何?
廣望君:願主上守祖宗之法。
島 主:(島主歎道)卿以祖宗為詞,寡人亦莫能曲宥矣。其仍著侍衛公觀押往大荷邑交
獨孤信天,並各犯伺時正法示眾。
(文侯傳命公觀立刻起程。)
(第二日中時到欣逢鎮--係挑河通玉砂岡的口子,眾人歇息。)
(百姓見犯由牌上寫著「貪婪苛商、殃民害國犯官一員牛偉人」百姓一傳十,十
(傳百,頃刻圍滿,歡呼島主仁政,聲如釜沸。)
(有老成的,近檻問道)
百 姓:牛大夫也有這個樣子麼?當日創造廣垣峻宇,媚奉土像木偶,今日可能護佑?汝
剝削國家命脈、病商困民的罪犯,汝平時孝順顯要權勢,今日可能庇遮汝檻內插
牌的羞恥?牛大夫,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牛偉人無處躲避,只係閉目低頭。)
(眾人提耳的,指額的,謾罵羞辱的,公觀呵叱不住,催解役起行。)
百 姓:(眾百姓止住道)將爺不必發怒,百姓等墳塋皆遭此賊發掘,田廬皆遭此賊廢毀
,商膏民髓皆遭此賊苛竭。今日主上命解所任正法,是皇天有眼。百姓等積怨已
舒,只是塋遭牛賊掘暴露,拋毀成堆,叫百姓從何別驗移埋?惟壘土成丘,名曰
骸山。九泉之恨最大,仍要稍稍報復。
(說罷,各解小衣,將尿向偉人頭面澆下。)
(人人學樣,頃刻路即成渠。)
(有無尿的,爬上檻車,屁也要放一 二個。)
(又有一人無屁,用力狠努,連瀉肚屎都屙出來。)
(牛偉人滿頭滿面都係糞漿。)
又 有:(眾人說道)這係代牛大夫裝金了!
(笑罵而散,囚車方得起行。)
(自離欣逢鎮,凡過村集不敢歇息。)
(第四日早抵大荷邑,獨孤大夫尚未蒞任,尹大夫權收入獄。)
(公觀未見正法,仍在邑中守候。)
(次日,獨孤大夫趕到查點,見犯員每人名下有妻妾子女、僕從婢婦數十名、百
(餘名,俱重加審問。)
(將各犯員發玉砂岡。)
(正法者,即在邑內分別差人捆綁赴場正法;其罪輕各犯員,並發烏楓島為民;
(已升調者,奏請追解玉砂岡,亦照輕重,一 體究治;其已故者,另行勒追子
(孫。)
(並請去冗官,為商省費,以裕國安民。)
(原來,玉砂岡自督理以下共有五等,乃係中中大夫、中下大夫、下上大夫、下
(中大夫、下下大夫。)
(向來中中大夫、下中大夫俱屬冗員,今事既減,並下上大夫俱奏去之,只留中
(下大夫、下下大夫二等。)
(拜出本章,再臨場上監斬。)
(只見百姓擁滿。)
邑 宰:(大荷邑宰叫衙役兵丁)速打!速打!
獨孤大:打甚麼?
(邑宰見係督理大夫,慌來參見,稟道)
邑 宰:牛大夫綁到場上,各項人等不由分說將衣服扯碎,各齧一口,頭面腕臂皮肉俱已
齧完,指節俱經斷落。
獨孤大:時至也未?
邑 宰:(司辰司稟道)已過了。
獨孤大:(獨孤大夫令道)速決罷!
(劊子手答應,分開叢圍,立刻斬訖,將頭呈上。)
(獨孤大夫看去,卻係個血肉團子。)
(令將棺木盛著,埋於城外路旁。)
(並令玉砂岡示眾之大夫棺木一 並移來同埋,立碑以為炯戒。)
(其各處正法之下三等大夫,即於決處掩埋立碑。)
(令訖,吩咐)
獨孤大:詰朝往玉砂岡,人數俱不須去,只帶量弓冊手二名、馬夫一名,如外有暗往需索
者,從重究處!
邑 宰:(老從事稟道)人役俱係國制威儀,公出仍須帶用為是。
獨孤大:此輩無厭詐索,擾官費商,莫斯為甚。諺云:看災上官來,勝遭兩次災。豈可任
隨!但該役等工食無多,自然並靠外差使費養贍,所有規例,汝可代收,毋許加
增,歸時分給。每歲止許一次,二次斷不准給!
(從事唯唯。)
(次日,往玉砂岡,五日丈量清楚,將各下大夫遷調去留,須臾俱定:
( 凡供給在禮者,小遷大;稍豐者,大調小;曲意逢迎者去,年耄而精
(力未衰者留。)
(商民大悅。)
(方欲回邑,忽聞砰訇震天,如山崩塌。)
(正是:誅貪遍地欣聲沸,歸邑驚人架響騰。)
(欲知震係因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追逃犯得金船渡弱水 求快婿將木氏作王郎)
199**時間: 地點:
(話說獨孤大夫公事辦畢,起程回衙,方下玉砂岡,聞得車聲殷殷,突然震響,
(儼如樓倒城崩。)
(仰觀青天並無半點雲雨,著實可怪。)
(行有二十餘里,忽見巡軍到來報)
忽 見:西門外貪殘塚內,霹靂擊毀牛大夫棺木,屍首失去,只留五臟在旁,現被群鴉啄
食。
(原來,正法諸貪員所埋之塚,百姓共呼為貪殘塚。)
獨孤大:(當下獨孤大夫)可於左近查訪屍首在何地方。
(巡軍得令而去。)
(又行十餘里,經北邙山,只見人叢塞道,因未帶儀從,行近跟前,眾人猶不知
(係督理大夫。)
(當令老吏查問為甚聚議,看者答道)
只 見:半天碧亮,忽然墜下一段人腿來,數隻大犬爭奪吃哩!
獨孤大:(獨孤大夫問落於哪裡)現在叢塚旁邊。
(這叢塚乃牛偉人挑河掘挖的骸骨,百姓聚葬,多者謂之「骸山」其次稱為「叢
(塚」。)
(獨孤大夫心內了然,傳令掩埋。)
(到大荷邑,進衙,同老吏將井數核定,以所沒貪員髒費內,各具派明發給諸商
(,令熔造大金篩,按地照井征收糧稅,立定月征、季征、歲征之例。)
(月征者,每月照額征之數而征也;季征者,或月歉產,至次季而征足三月之額
(也;歲征者,或季歉產,次季不能補足,每歲必有豐產之時,於此而通征足十
(二月之額也。)
(再造匯冊,除開發給商數,餘者按三十年內消乏各商運簍確數給還。)
(商民大悅,具皆收領,遵行去訖。)
巡 軍:(巡軍復報)探得牛大夫屍體俱散遺在骸山叢塚旁邊:某處頭,某處手,某處腕
,某處膊,某處脅,某處背,某處肩,某處臀,某處腿,某處腳,俱係殘碎不全
,追尋兩日,算來少了半段右腿,無有下落。
獨孤大:在北邙山,可取將來,仍待完聚而埋之。
巡 軍:(老吏稟道)這是天譴,無須復埋。
獨孤大:(獨弧大夫)天譴已過,死骨何知?乃聚埋為是。令探子速於各處拾回。
(次日,探子來稟道)
次 日:有道遭獸吃盡者。有遭居民拋入河者,有遭擊糜爛而不能收取者。
(獨孤大夫嗟歎再三,並將霹靂毀塚、屍骸無存,同發髒項、營造征法等事,概
(行奏到黃雲城。)
(島主覽畢依議,見牛偉人棺為雷擊,屍俱消滅,不勝詫異,問文侯道)
島 主:庶長往日參罰牛偉人,寡人猶疑罪惡何至如此之極,今視上蒼加罰,頗似國法處
治猶未足以盡其辜。想牛偉人平時暴虐貪鄙,勢必難堪,其朋黨定然更甚。庶長
其速查究!
(不表文侯領命退朝,且說廣望君未到都之前,余大忠等聚於包赤心家。)
(余大忠問莊無忌、畢競發)
畢競發:二公專人密馳信息,可有回音?
包赤心:正欲與君商議,前日兩次送書到分枝嶺後,不期遭侍衛武備帶騎潛伏,先後搜出
,俱被拿住送與韓廣望,現置獄中,懇賜良籌,以杜波及。
余大忠:(余大忠驚道)敗露斷難遮蓋,此刻只有兩字相贈,可速為計!
(莊、畢連忙長跪求教,余大忠)
余大忠:死與亡耳!
(二人猶欲相求,大忠拂袖道)
大 忠:西、顧作梗,天意非昔,連某猶難免怪,安能庇人?
(說罷出門逕去。)
(莊無忌、畢競發睜著眼睛都嚇癡了,爬不起來。)
包赤心:餘大夫平日何等風光,今尚如此,事體可知。莫有耽遲,快走為上!
(莊、畢旋膝問道)
莊無忌:逃往哪裡?
包赤心:我夙昔想得個地方,記有折兒,二公作速經理,往紺珠島拆看。
莊無忌:鳧足島如何?
包赤心:鳧足雖好,奈有主者,恐受人暗算,不若此地,自得專主之為愈。
(說罷,往內取出封函並令箭一支,二人接得,拜謝起身,回家收拾細軟珍貝,
(各帶寵童愛妾會齊。)
(薄暮出城,路上並無阻擋,曉夜兼行。)
(三伏時已到太極洋,上船過硬水,登紺珠島。)
(畢競發拆看大喜,令眾人並上元珠島,將船用金鏈拉入軟水,理出長橋藤絲另
(係石上,將粗枝斲斷,橋自落沉,惟在硬水邊半段高福莊無忌驚道)
畢競發:這係軟水,橋既斲斷,如何過去?
莊無忌:(畢競髮指石上藤絲道)橋斷而絲不斷,可絞起也。
莊無忌:如何登岸?
畢競發:船可拽而浮也。
莊無忌:糧盡若何?
畢競發:茶實最耐饑,石粉足敷千人日食,綾綢布匹頗多,寒亦不愁。事平,餘、包信到
,起橋回都,否則於此生子生孫,朱陳世世,亦稱胸懷。
莊無忌:(莊無忌喜道)果然虧包大夫指示這塊地方,不然,天英雙龍貪虐難近,浮金燭
老兒未必相容,只有坐而待誅耳。
(慢表二人得計欣然,再說文侯出朝到家,立刻傳令獨孤信天,將獄中送書二犯
(星夜潛解來都研審,知為包赤心、莊無忌、畢競發三人通信,凡有賄賂,俱係
(文行優、閻思廣代其饋送。)
(乃上朝奏參五人。)
島 主:(島主看畢道)文行優、閻思廣未有確據,從寬免議。書皆出於莊無忌、畢競發
之手,且先提到追究。
(命下,立差侍衛分往,頃刻將兩家妻子、童僕都拘到案,卻不見二人。)
(令水湖、蔣羹研訊,供出三日前黃昏時候,各帶幸童寵妾不知何往。)
(嚴詰長隨,方知包赤心給與令箭,叫他們往紺珠島。)
(水湖、蔣羹復奏,島主大怒道)
島 主:先通信與牛偉人,罪不大於莊、畢,今復給箭使逃,係包赤心為奸邪之魁首也,
罪豈容誅!
莊無忌:(命余大忠道)包赤心繫卿至交,可前去拿來,務必追盡朋黨,以清朝廷。
(余大忠領命出朝,吩咐家丁如此如此。)
(乃到包赤心家,令把守前門後戶,自率數人入內。)
包赤心:其事若何?
莊無忌:大忠不卜若何?現今已臨足下身上。
包赤心:我自有辯。
余大忠:代想有中計,可於密地說之。
(包赤心引進幽室,余大忠目視家人,家人向前將包赤心抬起,腳高首低,包赤
(心正欲喊叫,四人用力齊往柱礎上撞去,腦漿迸流;嘴張腳直。)
余大忠:(余大忠假驚道)不好了,包大夫情急碰死了,叫我如何復命?
(包家親屬驚慌奔集,問因何事尋死,余大忠)
余大忠:主上甚怒,命拿包大夫追莊、畢二大夫根由。我問包大夫,莊、畢往紺珠島可實
係他所使,包大夫聞知著慌,怕受嚴刑,甘於自盡,只好帶親屬去。
(乃拘其妻子入朝回奏。)
(水湖請往驗之,恐其中有詐,島主依允。)
島 主:(驗過復道)果係顱裂斃命。
島 主:兩賊不他往而上紺珠者,因其近元珠,急則直過而斷藤橋耳。此刻姑置勿論。
200**時間: 地點:
(當時退朝。)
(第五天,混沌邑宰會同汛弁具報申東境司文稱:某日,有男女人眾持令箭過洋
(往元珠島,斷藤橋,理會詳請定奪。)
(東境司奏上,島主大怒,召文侯、廣望君)
廣望君:兩賊這般刻毒!他逃去也罷,將數百年之聖跡--藤橋斲斷,嗣後如何取茗?二
卿可為寡人圖之。
文 侯:元珠島橋既失矣,非飛不可渡也,而今只宜置之膜外。若欲追擒,恐徒費力,終
無所濟。
島 主:寡人原知橋斷難過,因廣望君係不當出之奇才,或能辦此莫可為之異事。並非限
定期日,卿籌毋辭!
(文侯、廣望君只得領命退朝。)
廣望君:不佞且先往訪察。
文 侯:須隨從若干?
廣望君:今且隨便帶去,待審視後,果須人眾,再於近處營寨、城邑撥調不遲。
文 侯:何時起馬?
廣望君:就此告別。
文 侯:共奉上命,應偕選擇強卒,方好回奏。
(乃同進營。)
(中軍呈上軍將冊籍,文侯推讓,廣望君點素所知之材乾者--武備、周極、谷
(虛、梅先春、烏剛、谷裕、游丸、雍伸、裴通、宗政、原嶠、翟授等人並帶騎
(士十名,分手進發。)
(數日,到品字城,沿邊往上三百餘里,過混沌邑,又五個裡,住太極洋汛地。
()
(將官兵士迎接入堡房內,正對斷橋,望見兩島相峙於波中,四面山勢遠遠環抱
(,周圍碧水巨浸瀠回。)
(中有半段藤橋橫臥泛福原來浮石、浮金相隔洋面,它處寬闊只有百餘里,唯太
(極洋周回有二百八十餘里,連灘坡共有三百里。)
(這紺珠島俗呼為滾水島,元珠島俗呼為陷水島。)
(兩島形俱團圓,紺珠色青赤,元珠色深黟,故又以紺元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