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 至 第六〇
５１＊＊時間： 地點：
（陳定生等三人，被阮大鋮囑鎮撫司拿去，送至錦衣衛衙門勘問。）
（幸錦衣衛大堂張瑤星不肯阿附權奸，一力開豁，設法審問，不至入在黨逆之中。）
５２＊＊時間： 地點：
（蘇昆生打探明白，一心要救他三人出獄，一路思想設法打救。）
（蘇昆生回至書鋪內。）
蘇昆生：目下滿朝俱是奸阮黨羽，誰人可以救他出獄？
（左思右想，忽想起寧南左良玉是侯公子厚交，不免星夜奔至寧南，求他解救，或有可望
（。）
（於是即刻收拾行李，離了書鋪，竟往寧南而來。）
５３＊＊時間： 地點：
（不消數日，來至寧南。）
（一住三日，無門可入，逐日在街上閑遊。）
（一日，見左帥在江上大操，無奈何尋了一座酒樓詐作飲酒，專等左帥操完回營，好相機
（求見。）
（誰想至辰刻直等到天晚，不見動靜。）
５４＊＊時間： 地點：
（待至明月東升，方見左兵回營。）
（於是假作唱曲，好待左帥來時驚動他，以便見面。）
（正唱之時，祇聽左帥人馬漸近，反高聲歌唱起來。）
（左良玉同袁繼咸、黃澍等並馬而來。）
（至酒樓下，聞見樓上歌聲嘹亮，便一齊勒住馬。）
左良玉：當此戒嚴之時，樓上是何人歌唱？快快拿下！
（眾兵等領命，一齊上樓，鎖下來帶至馬前脆下。）
左良玉：方纔唱曲就是你麼？
蘇昆生：（叩頭）小人求見元帥不得，無可奈何，冒死唱曲，好求見尊面！
左良玉：（喝道）軍令嚴肅，如此大膽！你是哪裏人？帶到衙門細審。
５５＊＊時間： 地點：
（不一時，來至衙門下馬，三人同坐下。）
袁繼咸：方纔唱曲之人，須要早早發放！
左良玉：（吩咐）將那唱曲人帶過來。
（士兵甲將蘇昆生帶進衙。）
左良玉：你是哪裏人氏？敢大膽半夜唱曲，快快實說！
蘇昆生：小人來自南京，特投元帥，因無門可入，故意犯法求見元帥之面。
左良玉：你要見我，有何緣故？
蘇昆生：（泣訴）京中奸臣搜拿黨人，無故將公子侯朝宗拿入囹圄，小人特來求見元帥，念舊日交
情，統兵前去，以清君側，盡除奸黨，救出侯朝宗，感謝不盡！
左良玉：侯朝宗乃吾恩師之子，可有書麼？
蘇昆生：（叩頭）那日，阮大鋮親領校尉，立拿送獄，哪裏寫得及！
左良玉：憑你口說，如何可信？
蘇昆生：（想了一想）有了，俺幕中有侯公子一個舊人，煩他一認，便知真假。
左良玉：（遂吩咐）請柳相公出來！
（柳敬亭聞聽外面堂上請他認人，遂緩步出來。）
柳敬亭：待老漢認是何人？（一見蘇昆生，大驚）呀！原來是蘇昆生盟弟，你從何處來？（又向左
（良玉說）他是河南蘇昆生，唱曲名手，誰不認得他。
左良玉：（對蘇昆生）先生請從。你且說，侯公子為何下獄？
（蘇昆生從頭訴說一番，復又一揖說）
蘇昆生：祇求元帥早發救書，也不在俺一番遠來！
左良玉：（聞言大怒）袁、黃二位盟弟，你看朝事如此，豈不可恨！
袁繼咸：不特此也，聞舊妃童氏跋涉來尋，馬、阮不令收認。另藏私人，以備採選，要圖椒房之親
，豈不可殺？
黃 澍：還有一件，崇禎太子七載儲君，講官大臣確有證據，今已付之幽囚，人人共憤，皆思寸磔
馬、阮，以謝先帝。
左良玉：（聞言愈加憤怒）我輩戮力疆場，祇為報效朝廷，不料信用奸黨，殺害正人，日日賣官鬻
爵，演舞教歌，一代中興之君，行的俱是亡國之政！雖有史閣部心存忠心，俱為馬、阮內
裏掣肘，卻也依樣葫蘆。剩俺單身隻手，怎去恢復中原？罷，罷，罷！沒奈何，祇得做要
君之事了！（遂向袁繼咸一揖）臨侯，你替俺修起參本來，參馬、阮欺君誤國、棄正妃、
囚嗣君數般大罪，還要一道檄文。（又向黃澍一揖）借重仲霖起稿，祇說俺發兵進討，教
他死無噍類。
（二人遂一齊提筆，登時參本立就，檄文寫完。）
（大家列名在上，遂吩咐作速謄寫，明日就要發兵了。）
袁繼咸：京中匿名文書紛紛雨集，馬、阮令人搜尋，隨得隨燒。且密令安慶將軍杜弘域築起城磯，
久有防備我兵之意。此檄一到，豈肯幹休？竟從舖遞，必行燒毀，差人投遞，死多活少，
這便怎處？
柳敬亭：（在旁，挺身而出）這樣事，讓老漢走走！
黃 澍：（驚曰）這位柳先生竟是荊軻之流，我輩當以白衣冠送之！
柳敬亭：這條老命甚麼希罕，祇求辦的元帥事來。
左良玉：（大喜，吩咐）取酒來！待我拜敬一杯。
（眾人齊拜。）
柳敬亭：（答拜起來，對蘇昆生）借重賢弟暫陪元帥，俺就束裝起程。
（遂立刻取了檄文、包裹，辭別而行。）
（正是：
（ 壯士仗義投檄去，雄鎮奮怒提兵來。）
５６＊＊時間： 地點：
（卻說柳敬亭仗義，不怕生死，要往南京遞投檄文。）
（遂即辭了左良玉，背著行李，帶著檄文，望南京而來。）
（不數日，來到京城，那日正值三月十九日，乃崇禎皇帝忌辰，百官奉旨，俱在太平門外
（設壇祭拜。）
（馬士英等俱行禮已畢，佯哭一回。）
阮大鋮：（索服趕來，大哭）先帝，先帝！你國破家亡，總吃虧那一伙東林小人，如今都去投順北
朝，剩下我們幾個忠臣，今日還想來哭，你為何至死不悟？
馬士英：（用手拉阮大鋮）圓老不必過哀，起來作揖罷！
（阮大鋮方假拭淚眼，與眾人相見。）
５７＊＊時間： 地點：
（眾官散去，馬士英同大鋮要去看牡丹，來至門首下馬。）
（走至園中，方欲擺設玩具，飲酒賞花。）
班役甲：（手持參本，跪稟）寧南侯左良玉有本章一道竟投通政司，這內閣揭帖送來過目。
馬士英：（接過一看，大驚）啊呀，了不得！就是參咱們疏稿。這疏內參咱七大罪，教聖上立賜處
分，好不恨人！
班役甲：（稟說）這文書是差人賫來的，差人尚在外廂押著。
馬士英：（折開看時，見是一道檄文，驚惶無措，乃對阮大鋮）這文書竟是討俺的檄文，文中罵得
著實，不久還要發兵前來取俺的首級，這可怎了？
阮大鋮：（亦渾身抖戰）怕人，怕人！別的有法，這卻沒法了！
馬士英：難道伸著脖頸，等他來割不成？
阮大鋮：（想一想）除非調取黃、劉三鎮，早去堵截。
馬士英：倘北兵過河，何人迎敵？
阮大鋮：（附耳）北兵一來，還要迎甚麼敵？祇有兩著，不是跑，就是降。
馬士英：（聞言大悟）慮的是，大丈夫烈烈轟轟，寧可叩北兵之馬，不可試南賊之刀。吾主意已定
，即發兵符去調取三鎮的是，還煩圓老親去走遭。
阮大鋮：（欣然應承）辭過老師相，晚生即刻就要起程！
馬士英：且住！還有一句密話。（附著阮大鋮耳邊）內閣高宏圖、姜日廣左坦逆黨，俱已罷職。那
周鑣、雷縯祚留在監中恐為內應，趁早處決。
阮大鋮：極該的！
（遂一恭欲出。）
馬士英：且慢，那投檄的差人如何發落？
阮大鋮：（躊躇一回）不要孟浪，我看黃、劉三鎮不是左兵敵手，萬一斬了來使，日後何以見面？
不如且發在鎮撫司，送在監內監禁，俟拿住左良玉之時，再行處決。
馬士英：（點頭）極是！
（遂一揖而去。）
（正是：
（ 少留一點情意，日後好去見面。）
（不知後事如何，再聽下面分解。）
（〔第十五回 清君側左良玉氣死 墮揚城可法投江〕）
５８＊＊時間： 地點：
（阮大鋮拿了柳敬亭，送在獄中監禁。）
（遂親赴黃河調取三鎮人馬，在阪磯截殺左兵。）
（黃、劉二鎮見了兵符軍牌，遂不顧守河，即刻撤兵，在阪磯上設了弩臺，架起炮來，使
（鐵鎖截攔江面，以擋左兵進路。）
（那左良玉令其子夢庚駕船前來搶殺，不料弩臺上亂箭齊發，不能前進，大敗而回。）
（左良玉恐兒子夢庚被亂兵引誘，時常勸諭，不在話下。）
（忽聞黃得功截殺阪？？磯，先鋒敗回，大驚說）
左良玉：黃得功也是一條好漢，怎的受馬、阮指撥，祇知擁戴新主，竟不念先帝六尺之孤，豈不可
恨？（叫左右）快請巡按黃老爺、巡按何老爺過船議事！
（黃澍即忙過船相見。）
左良玉：（喜曰）仲霖果然到來，何公為何不見？
黃 澍：他至半路回去了。
左良玉：（歎曰）憑他罷！目下黃得功截殺阪磯，三軍不能前進，如何是好？
黃 澍：這倒可慮，且待袁老爺船到再商議。
探 馬：（報曰）袁督撫老爺船到了！
（三人見面，作揖而坐。）
袁繼咸：適在武昌，回署整頓兵馬，願隨鞭弭。
黃 澍：目下黃得功截殺阪磯，先鋒大敗而回，這便怎處？
袁繼咸：事已至此，欲罷不能，快快遣人遊說纔好。
左良玉：柳敬亭已去，無人可遣，奈何？
蘇昆生：晚生與他頗有一面，情願效力！
黃 澍：昆生義士不亞柳敬亭，今日正好借重！
探 馬：（飛報）九江城內一片火起，袁老爺本標人馬自破城了！
袁繼咸：（驚道）俺本標兵馬怎麼自破城池？了不得！
左良玉：（大怒）豈有此理，不用猜疑，定是我兒子左夢庚做出此事，陷我為反叛之臣。罷了，罷
了！有何顏面再見江東父老？
（左良玉遂即拔劍，急欲自刎。）
（黃澍抱住左良玉。）
左良玉：（即握住袁繼咸手，注目說）臨侯，臨侯，我負你了！
（大呼大叫，嘔血倒地而死。）
（眾人慟一回，袁繼咸、黃澍見左良玉氣死，三軍無主。）
（遂回武昌同何騰蛟另做事業去了。）
（左良玉兵馬亦各逃散而去。）
蘇昆生：（見如此光景，獃了一會）他們竟自散去，剩下俺蘇昆生一人守著元帥屍骸，好不可憐！
（不免點起香燭，哭奠一番。）
（等他兒子奔喪回船，收斂停當，纔好辭之而去。）
（有詩為證。）
（詩曰：
（ 英雄不得過江州，魂戀春波起暮愁。）
（滿眼青山無葬地，斜風細雨打船頭。）
５９＊＊時間： 地點：
（黃得功祇知截殺左兵，以致左良玉因子夢庚叛逆，憤恨而死，卻丟下黃河一帶無人把守
（。）
（於四月二十一日北兵渡河入淮，史可法帶領淮陽三千兵馬敵擋不住，祇得棄了淮安，保
（守揚州。）
（爭奈三軍離心，各有投降之意，可法設法安撫，三軍祇是不聽。）
６０＊＊時間： 地點：
史可法：（此時束手無策，頓足說）看此光景，分明有離叛之心，不料天意人心瓦解，至此惟有一
死以報國恩！
（遂拍胸大哭，淚下如雨，皆成鮮血，戰袍皆赤。）
（三軍見元帥如此，各自感動良心，一齊至可法面前跪懇。）
將軍甲：元帥忠心俺們盡知，倘北兵圍城，俱聽元帥指揮，死戰不移，務必守住這揚州，誓無他志
！
（史可法聞言，止住淚痕，安慰眾軍，調撥人馬守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