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一 至 第三一〇
３０１＊＊時間： 地點：
（正說間，忽報陸麗仙至，挹香與雪琴連忙出接。）
（麗仙見了挹香，不勝之喜）
麗 仙：香弟弟，久不會了。
３０２＊＊時間： 地點：
（正說著，慧卿、雪貞俱至，一同進內。）
（茶畢，慧卿、雪貞也陳說了一番別離之況，又問愛卿等五人安好。）
（挹香一一具答。）
（不一時，侍兒歸來說道）
侍 兒：梅愛春小姐已經從了無錫湯氏。何月娟、何雅仙二人俱不知著落，大都也是從良
去了。
（挹香聽了，跌足大歎道）
挹 香：我金挹香上任之時，還蒙你們十幾位姐妹餞別長亭，十分熱鬧。如今一隔五年，
誰知僅剩你們四位姐姐了。繁華盡易，真個一覺十年。曾記得重集鬧紅會的時節
，持柬相邀，蒙你姐妹們個個曲從，三十六個人燈舫尋歡，酒酣拍乇，何等熱鬧
，何等開懷！如今東去訪問，已成黃鶴，西去相親，又言鳳去，欲思邀幾人到來
敘首，誰知皆作陶淵明《歸去來辭》。你想思昔撫今，能無腸斷！
（說著流淚不住，拜在麗仙懷內，弄得四人也添出無限悲傷之念。）
雪 琴：這叫做無可奈何花濺淚，不如歸去鳥催人。事已若斯，徒增悲感。我們且來飲酒
罷。
（說著，即命侍兒治酒相款。）
（俄而酒席已成，五人入席。）
麗 仙：如今吟梅公子、亦香公子都長成了，可在書館中讀書否？
挹 香：都在讀書。幸得吟梅倒也不甚質鈍，今年九歲，現在習學文章。
麗 仙：九歲已能作文，日後定然跨灶。
挹 香：這話我倒也許過他的。
雪 琴：不知姻事可曾替他扳對？
挹 香：這倒還未。我欲與拜林哥哥做個親戚。他的今愛佩蘭小姐今年八歲了，我欲寫信
去求庚貼，諒他無有不允的。我的小蘭，意欲對他第二位令郎，你想可好？
雪 琴：好朋友聯姻，有何不成？
挹 香：（挹香笑道）如今我要替他們早些定親完姻，以盡兒大須婚，女大須嫁之禮，不
讓他們知識漸開，也要同我一般訪尋美麗，自惹出許多悲傷惆悵的了。
雪 琴：（雪琴笑道）你是過來人，男大須婚，女大須嫁，這句話說得不錯的。
挹 香：（挹香又謂慧卿道）慧姊姊，可知小素妹妹會做詩了。
慧 卿：這也奇怪，還是幾時做起的？
挹 香：有六七年了。
慧 卿：這也真個難得。
雪 琴：（雪琴笑道）小素妹本來聰明，加以挹香一番課訓，自然要會做了。挹香，可是
你枕上傳授的麼？
挹 香：（挹香笑道）做詩只要知道法則，何必如此。若說做詩要枕上傳授，倒要請教姊
姊的詩是那個在枕上傳授的？
（雪琴聽了，一把扯了挹香道）
雪 琴：你說我！
（伸手來擰挹香。）
挹 香：不是，不是。你自己說著我，我故與你分辨。
雪 琴：你再說？
挹 香：不說了。
（大家聽了，笑個不住，來勸雪琴，雪琴方才放手。）
挹 香：（挹香見雪琴放了手）姊姊不要動氣，方才我倒忘懷，妹妹的詩不是別人，乃是
我在枕上傳授姊姊的。
雪 琴：你還要說麼？
（便呼了一口酒，向挹香噴來，噴得挹香一面酒痕，引得眾人大笑起來。）
（笑了一回，挹香已飲得大醉，倒在榻上，竟昏昏的睡去。）
（慧卿等三人見挹香醉了，各自辭歸。）
（雪琴便命侍兒端整了些醒酒的水果，輕輕的喚醒挹香。）
３０３＊＊時間： 地點：
（其時卻是隆冬天氣，雪琴怕他受寒，便去取了自己的一件銀紅狐皮一口鐘，替
（挹香披了，又剝了兩隻福橘，剔去皮絡，然後遞與挹香。）
（挹香吃了些，覺得酸冷）
挹 香：冷得很，不用吃了。
雪 琴：我來把你吃。
（便在自己口內取了橘中的漿兒，口對口喂與挹香。）
（挹香吃了，便說道）
挹 香：好姊姊，我吃嫌冷，你喂我吃也是一樣冷的，叫我那裡過意得去？不要吃了，我
們去睡罷。
（於是二人手挽手的來至內房，挹香替雪琴卸了晚妝，一同入幃安睡。）
３０４＊＊時間： 地點：
（明日用了早膳，挹香始歸。）
（從此終日間懷抱不開，常無愉色，弄得心如槁木，壯志齊灰。）
（有時節舉杯棖觸，有時節感詠興悲，雖有愛卿等頻頻勸慰，怎能夠一霎時解去
（愁腸百結。）
（正是：
（ 淚珠洗面將毫染，詩句焚灰和酒吞。）
（一腔說不盡的牢騷，暗中鬱勃，到外難舒。）
（離恨有天，歡娛天地矣！）
（要知以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看破世情挹香悟道 參開色界瘋道談情）
３０５＊＊時間： 地點：
（話說金挹香自從辭官守制歸來，重訪舊時眾美，俱杳然無存，僅剩雪琴等四人
（，真個風流雲散，迭變滄桑。）
（回憶前情，猶是恍然在目，如今隔了十餘年，眾美人死的死，從良的從良，竟
（去了二十八人。）
（浮生若夢，不覺慨然長歎。）
心中想：我金挹香幼負多情，蒙眾美人相憐相愛，確是前世修來這一團的豔福，世所罕有
。誰知仍舊要你分我散，豈非與做夢一般無異！其中憐香惜玉，擁翠偎紅，乃是
一個癡夢，花晨月夕，談笑詼諧，無非是一個好夢；就是入官筮仕，也不過一個
富貴夢而已。如今是癡夢、好夢、富貴夢都已醒來，覺得依舊，與未夢時反添了
許多惆悵，費了許多精神，徒替他們勤作護花鈴，而到底終成離鸞別鵠。真個是
水花泡影，過眼皆空。我金挹香悟矣！桃開千歲，乃人間短命之花；曇現霎那，
是天上長生之藥。況父母的恩也報了，後裔也有望了，眾美人已分離盡了，妻妾
房幃之樂已領略盡了，向平願畢，奚妨謝絕紅塵，到處雲遊，尋一個深山隱避，
庶不致他日又見妻妾們春歸花謝、狼籍芳姿，而使我益添悲苦。
（挹香想罷，非凡得意，頃刻間蠲恨消愁，清心寡慾，便做了一篇《自悟文》。
（）
心中想：（甫脫稿，見門公進來稟道）外邊有個老道士，說要與老爺談情的，不知老爺可
要容他進來？
（挹香聽見道士，已有些不樂，又說什麼談情不談情，卻又十分奇異）
挹 香：他既有事而來，容他進見。
（門公答應而出。）
（不一時道士已進內廳，挹香將他一看，甚屬面善，好像那裡見過一次的。）
（見他形狀蹊蹺，如狂如醉，便問道）
心中想：道人，你到這裡來卻是為著何事？
挹 香：（那道人不徐不疾的說道）貧道因知君是個多情之輩，所以特地到來，與君談情
。
挹 香：如今我已勘破情關，掃除情念，你不要瑣瑣不絕。
心中想：（道人聽了笑道）君既參破情關，洗空情念，正不妨將情字關頭，細與君之多情
人議論。
挹 香：據你說話，看你雖則道家，於情字之中，倒像領會。你且把情字談來。
心中想：（道人道）情非一端，有真情，亦有偽情，不可不辨。你且聽我道來。一曰癡情
。如君與眾姐妹十分憐惜，萬種綢繆，到後來皆棄君而去，你白白的忙了一生，
豈不是癡情麼？
（挹香聽了道人之言，卻甚有來歷，便又問道）
挹 香：還有什麼？
心中想：（道人說道）二曰真情。試觀君之待眾美，不辭勞瘁，願護名花，眾姐妹亦能曲
喻君心，皆相感激。若非真情，又豈能心心相印哉？三曰歡情。你與眾美月夕花
晨，時相繾綣，豈不是個歡情？四曰離情。你既得眾美憐愛，你又恐他們各自分
離，使你十分戀戀。及至鳳去台空，室邇人遠，又添出無限傷心之事。此之謂離
情。五曰愁情。美人既去，惆悵紛來，又恐他們名花遭挫，欲思保護而不能，非
愁情而何？六曰悲情。如今眾美俱去，不能依舊歡娛，弄得撫今追昔，淚濕青衫
，豈不是悲情麼？然而世俗中這幾樁卻不易得，君也六件俱全，故可為天下第一
鍾情人。假令君無癡情，則真情亦不可得；無真情則歡情亦皆成偽。然有歡情必
有離情、愁情相並；既有離愁相擾，其悲情亦不卜可知矣。
（挹香聽了，點頭稱是，乃道）
挹 香：塵寰中難道竟沒有如我的癡情了麼？
心中想：（道人道）有雖有，第皆由好淫中得來。
挹 香：（挹香笑道）如此我的癡情從何而見？
心中想：（道人道）君之癡情乃情之所鍾，不期然而然，而非好色好淫者之比也。試觀君
之於小素、秋蘭可見矣！小素一侍婢，君初遇便生憐惜，況非傾國傾城，僅不過
冶容合度而已。君乃願諧燕好，不以微賤輕之，此君之鍾情一驗也。吳秋蘭一貧
女也，路遇匪人，君能保護，相逢不相識，君能撫慰。此君之鍾情又一驗也。其
他如與鈕愛卿舔目，為朱月素昏去，此等事，好淫好色者必不能為，而君以為之
，非鐘天情者乎？
（挹香聽了道者一番言語，既知他是個不凡之輩，便請問姓氏。）
挹 香：（道人道）貧道乃悟空山覺迷道人是也。因偶過此間，聞君乃多情，特來一見。
方才君言參破情禪之語，據貧道看來，只怕不能踐言。想你家中五美，都在月媚
花姣之候，你若看破紅塵，使他們孤鸞寡鶴，何以為情？還是不要去看破的好，
想你也未必肯看破的。
挹 香：道人，你這句話說差了！我金挹香豈是泥而不化的人。我如今見色知空，決不肯
再墮孽海、復戀塵緣的了。
（說罷，將自己做的那篇《自悟文》遞與道者。）
（道者接來一看，見上寫著：
（ 今夫章台柔柳，最能牽公子之魂；別院癡梨，每易滯佳人之夢。）
（綠珠紅玉，名士追隨；楚館秦樓，癡生寄托。）
（紙醉金迷之地，山溫水軟之鄉，苟其裹足不前，安得同心相遇。）
（紅綃寄淚，裴御史只為鍾情；《金縷》徵歌，杜秋娘也曾寫怨。）
（雖月地花天，何妨適志；而雲巢雨窟，實足■人。）
（況乎粉藪香窩，過繁華而一瞥；情波欲海，勞繾綣以幾時。）
（僕也歷情緣之萬劫，鍛鍊成癡；證慧業於三生，溯洄盡幻。）
（悟空花於鏡裡，識泡影於水中。）
（今日骷髏，昔年粉黛；眼前粉黛，他日骷髏。）
（玉貌娉婷，即五夜秋墳之鬼；翡翠眷戀，乃一場春夢之婆。）
（轉瞬彩雲，忽悲暗月。）
（綠章上奏，難留月下嬋娟；朱芾重來，已杳簾中窈窕。）
（因知色即是空，或者空能見色。）
（青蓮座上，學如來煩惱蠲除；紫竹林中，願大士慈悲普救。）
（壯心枯寂，已如墮圂之花；塵障屏除，不作沾泥之絮矣！）
挹 香：（那道士看了，點點頭道）君既有心，何患不能升仙入道。後會有期，貧道就此
去了。
（說著化陣清風，杳然不見。）
（挹香十分驚訝。）
（過了數日，挹香欲與吟梅對親，便修書與拜林，求他女兒與吟梅作室，願將小
（蘭與拜林為媳。）
（未半月得了回書，拜林己皆應許，又替亦香對了陳傳云之女，幼琴對了姚夢仙
（之女。）
（韶光易過，又是一年。）
（吟梅已是十歲，文章詩賦無一不精，挹香又甚喜。）
（那年卻有歲試，挹香便命吟梅入場考試，縣府試俱列前茅。）
（到了院試之期，挹香送他進場。）
（學憲因吟梅幼小，親自試他作文，吟梅不慌不忙的獻藝。）
（學憲見他文字空靈，詩才雄杰，便謂吟梅道）
心中想：你抱此奇才，日後必定在我之上。
（吟梅躬身謙讓了一回，又對答了幾句，方才交卷而出。）
（要知吟梅進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小輩公然連捷 道情勉強尋歡）
３０６＊＊時間： 地點：
（話說吟梅考試畢，專候出案。）
（到了那日，報人到來，吟梅卻進了第一名泮元，闔家歡喜，鄰裡親戚們都嘖嘖
（稱羨。）
（挹香又寫信進京，告知拜林。）
（其年又是大比之年，挹香欲陪了吟梅往南闈鄉試。）
３０７＊＊時間： 地點：
（其時乃六月初旬，吟梅在著書館中，挹香與愛卿等去看他。）
（吟梅接進，愛卿坐定，眾美也來。）
（挹香又問了一回吟梅的學問，吟梅一一對答。）
愛 卿：試期在邇，快些努力芸窗，專心經史，若得連捷南闈，也不枉我們一番撫養。
吟 梅：爹爹母親所訓，孩兒敢不謹遵。但是孩兒自己知道，蟾宮香桂，何慮難攀。
素 玉：雖然如此，勤憤芸窗，究為好事。況且書囊無底，不可自負功深，或作或輟。
（素玉說罷，愛卿連聲稱是，吟梅也唯唯聽命。）
（時光易過，又是七月初旬了。）
（挹香命家人僱定了船只，擇於乞巧良辰同吟梅登舟解纜，往金陵應試。）
（一路無詞。）
（到了十六日，舟抵金陵，俟學憲彔遺後，挹香便命家人去尋了寓所，然後起舟
（登岸，專等試期。）
（到了臨期，挹香便送吟梅進場，叮囑了一番場中之事，吟梅方才進場。）
（頭場畢後，吟梅的三篇文字卻甚佳妙。）
（復進二場，五藝亦皆圓熟。）
（三場策論，條對詳明。）
（挹香看了，心中暗暗歡喜。）
（又耽閣了幾天，始歸故裡，待等重陽風雨，耳聽好音。）
（轉盼間已到重陽，報船絡繹而來。）
３０８＊＊時間： 地點：
（那日，挹香正在書館中與吟梅說話，忽聽外面一棒鑼聲，喧然而至。）
（往外問之，卻原來吟梅竟中了解元。）
（挹香大喜，即命吟梅望北叩謝了恩，又賞賜了報人。）
（又到梅花館來報喜，與愛卿道）
挹 香：夫人，你可知吟梅竟中了解元了。我想他年才十一，即能大魁虎榜，卻是古今罕
有之事，你想可喜不可喜？
（說著深深一揖。）
（愛卿便還了一禮，乃道）
愛 卿：這是你家素來積善，祖德宗功，所以有此喜事。
３０９＊＊時間： 地點：
（正說間，吟梅進來拜見父母，愛卿命坐在旁，看他如此髫齡，竟能發解，心上
（更加快樂）
愛 卿：孩兒，你如今名揚天下，我面上也有光耀。
吟 梅：（吟梅便答道）這皆母親等訓誨慇懃，所以今日孩兒得邀榮顯。
（說罷，見四位母親一齊而至，見了吟梅都十分歡喜，並皆稱贊，又與挹香、愛
（卿稱賀。）
（挹香便擇了二十四日開賀款客，命侍兒治酒，與五位美人及吟梅一同在梅花館
（飲酒。）
（到了二十四日，諸親朋都來賀喜。）
（府縣各官及三大憲俱到，聞得吟梅年少多才，特來見識，順道賀喜。）
（頃刻間門庭顯赫：挹香治酒相款，曲盡主人之禮，忙了六七天方才清靜。）
挹 香：（挹香乃想道）如今我的向平願也算畢了，若不早早抽身，還要等到何時？
（主意已定，便命人至梅花館各院，邀了愛卿等五人與著吟梅、亦香、幼琴、小
（蘭四人到來，便說道）
愛 卿：你們小輩大的大，功名成就的成就，婚姻又替你們定的了。你們四個人須要孝順
五位母親，克勤克儉。我的素願也遂了，我欲雲遊四海，訪尋道學，隱避囂塵去
了。
吟 梅：（說著又對愛卿道）愛姐，你我相敘十餘年，蒙你操持家務，教子成名，我也心
感無既。如今我已參破紅塵，欲尋隱避，你們不要傷悲，托你將幾個孩兒們好好
的完了姻，將家事交代吟梅，你的干係也脫了。我非忍心棄你們而去，因思人生
如夢，若不早日回頭，只怕一失人身，萬劫難超，那時悔之晚矣。我如今慕道求
仙，或可免墮輪回。俾得能遂我願，得道後我自然要來度你們同登仙界的。
（眾美人聽了，著急道）
眾美人：是何言與？是何言與？訪道求仙，雖是超脫塵凡之事，但是子女皆幼，叫吾們五
個女流如何支待得下？
挹 香：這倒不妨，我當喚總管金忠到來托他。他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僕，無有不到之處
的。
（愛卿聽了，流淚道）
愛 卿：雖然如此，此計斷不可行。
挹 香：（挹香笑道）我主意已定，有什麼可行不可行。
（琴音、素玉、秋蘭、小素齊道）
琴 音：你既欲往修仙，何不等男女長成之後，然後行此一舉才是。如今遽欲前行，豈非
太匆迫了。
（挹香冷笑了兩聲，也不回答，命侍兒喚了金忠進來，說明其事，囑道）
挹 香：公子年幼，千萬當心。一切雜務，你須照應。
琴 音：（總管流淚道）為何主人竟有慕道之行？
挹 香：你不要管我。我托你的事情，你須牢牢記著，快些出去罷。
（總管只得退出。）
（愛卿等見挹香真個要去，便大哭道）
愛 卿：你真個要去修仙了麼？
挹 香：大丈夫放下屠刀，立成善果，有什麼戀戀不休之事？
愛 卿：（愛卿等五人說道）你既要去，我們五個人都死在你眼前，然後讓你去。
３１０＊＊時間： 地點：
（正說間，只見素玉、秋蘭二人足飛鳳鳥，身馳綠野之堂；發散鴉鬟，頭觸紫英
（之石。）
（幸得侍兒扯得快，未曾喪命。）
（真個個驚飈駭弩，猝爾難防；碎玉沉珠，全然弗顧。）
（挹香見他們如此情形，諒來不可同他們明說的了。）
挹 香：（便心生一計）依你們的意思，必須待子女們婚嫁畢後，方才肯讓我出塵避世麼
？
愛 卿：（愛卿點點頭道）正是此意。
挹 香：這卻我不能待。你們必要強留我，我當俟吟梅孩兒取了媳婦，就要動身。
眾美人：（五美人聽了道）如此就是了。
（於是大家轉悲為喜。）
（吟梅等知道父親不去，也各放心，告辭出外。）
（愛卿便命侍兒端整酒肴，擺放於園中逸志堂，一同飲酒。）
（席間，愛卿）
愛 卿：我看這挹翠園天然幽雅，也有琪花瑞草，與仙家一般，為何你還要修什麼仙？
挹 香：（挹香笑道）愛姐，你聰明一世，懵懂一時。挹翠園可以時時遊玩，我們的人亦
可以百年不老，我不要修什麼仙，訪什麼道，所恨彩雲易散琉璃脆，一旦無常萬
事休。試問挹翠園可以帶到棺中去否？
愛 卿：這句話倒也不差。
小 素：這些話我們不要去說了，來尋些樂事玩玩罷。
琴 音：不錯不錯。
素 玉：投壺可好？
（眾人稱善。）
（於是素玉便坐在一隻椅中，命侍兒擺好了壺兒，便投了二喬觀書、連科及第、
（楊妃春睡、烏龍入洞、珍珠倒捲簾幾樣名色。）
（眾人一齊飲酒稱贊。）
秋 蘭：我來打個鞦韆可好，
琴 音：好好好，我也久不玩了。
（便挽了秋蘭到海棠香館來，挹香與愛卿等俱隨在後面。）
（俄而已至海棠香館，秋蘭與琴音兩個人，兩隻玉手挽定絲繩，將身子立在畫板
（之上，教兩個侍兒往來迎送。）
（那鞦韆飛在半空，猶如仙女飛升一般。）
（古人有詩云：
（ 飄揚血色裙拖地，斷送玉容人上天。）
（兩上人玩了一回，停了一停，秋蘭）
秋 蘭：打鞦韆最不可笑，你在上面笑了，腿要軟的，只怕一時滑倒。
（說著又命侍兒相送。）
（耍了俄頃，不料那畫板甚滑，又是高低鞋兒捉不牢，只聽得嗆啷一響，把秋蘭
（擦了下來，眾人連忙來扶，幸得扳住架子，不曾跌著，險些把琴音掀了下來。
（）
（於是琴音也下來了，笑說道）
琴 音：我倒沒有跌，你倒幾乎滾只元寶兒。
（琴音說著，秋蘭猶紅著臉兒姣喘不定，挹香便扶了他回至逸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