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 至 第一〇〇
91**時間: 地點:
(鴇母走至堂前。)
天台道:(向著鴇母道)貧道稽首了。
鴇 母:(見他不像是抄化俗道,不敢待慢,忙回禮道)師父何來,要見老身怎的?
天台道:貧道就在本地城隍山居住。固生平善於勸化世人,憑他奸的,惡的,癡的,愚的,頑劣的
,執幻的,種種難解難分之事,被貧道幾句說話,無不依允,故人人喚貧道做勸善大師。
今日偶在湖上遇見畢老爺,說媽媽的令嬡許配夏公子,今早納聘四百金,明日成親,恐令
嬡執迷,故央貧道來奉勸,別無他意。
鴇 母:(見說大喜)既是師父這等法力浩大,又是畢老爺奉請來的,自然不差。但我家這個小女
,生性十分迷執,動不動要死要活,全仗師父法力,勸得她回心轉意,自當重謝。
天台道:媽媽但請放心。貧道自有勸法,包管明日歡歡喜喜的順從你老人家。但你這令嬡的性子,
乃自幼嬌養所致,非比泛常習染,一言兩語便可解釋。況今又得遇陳秋遴,已成了一個有
名的性子,叫做敲釘轉腳性,真乃牢不可動。須得靜室一間,不許人聲混擾,待貧道緩緩
地勸她轉來。
鴇 母:師父之言,明見萬里,既要幽靜之處,白雲留即係小女臥室,極是靜的,者身引導。
92**時間: 地點:
(鴇母引天台道來至水無聲臥房。)
(水無聲淚痕滿面,鬢髮篷鬆,倒臥在牀。)
鴇 母:(走近扶起道)不是做娘的難為你,也無過是要妳好。今請了這位勸善大師在此,肯依他
的說話時,享用不盡哩。
水無聲:(將天台道看了一看)任憑有蘇張之辯,也總歸無益,老師倒不必饒舌。
天台道:(冷笑了一聲)雖無儀秦之口,卻有普化之能。媽媽妳自請退,貧道有妙法化她。
(鴇母見說,只得退出房外。)
天台道:(將房門閉上,復身坐定道)汝之立志甚端,我已盡知大概。但汝與陳秋遴緣法已斷,不
能再會,此係大數前定,而汝終身卻將奈何?
水無聲:(笑道)既知我端,可知邪言難動矣。妾立志不二者,禮也;緣法已斷者,天也。妾先其
禮,由其天而已矣,豈復為終身之謀而違天背禮乎?
天台道:(大笑)數言悟道矣。但汝可還認得你父親文錦瀾否?
水無聲:(驚問)文錦瀾乃妾之父,師父何以知之?
天台道:即我便是,何得不知?
水無聲:(冷笑道)師父又來誑語了,我父已死,怎言是你?此不過畢純來遣作說客耳。
天台道:我恐鴇母見疑,故假稱畢純來所使。難道十年之隔,頓爾忘卻汝父音容耶?
水無聲:(將天台道仔細認了一認道)既是我父,必知家中之事。若能一一道出,方為不謬。
(天台道即歷敘前情,並後來協鎮天台被仇誣告,怒殺莫宅一門,逃入山中的事細細說了
(一遍。)
天台道:今我棲止天台山中,即天台道人。得遇青霞真人,授以吐納之術,已得煉就長生,蒙王母
錄入丹台。
水無聲:(乃跪泣道)自離膝下,倏忽十年。每憶當年,心如刀割。念兒不幸墮入煙花,受盡無限
凌逼,還虧立志自守,未至傷名敗節。今聞爹爹竟得成仙,是猶不幸中之幸也。
天台道:此係定數如此。因汝與陳秋遴向有半載塵緣未了,故遲至今日,方來度汝仙去耳。
(父女說話之間,鴇母送素齋入來,見水無聲面色怡悅,料是有些回心,私喜而出。)
(父女吃過夜膳,已是黃昏。)
天台道:今汝塵緣已斷,不必再爾留連,因向壁上各題詩一首。
(天台道人於袖中取出兩個葫蘆,化作一雙白鶴,父女各乘其一,從窗間飛出,並舉騰空
(,望天台山而去。)
(〔第十一回 文星暗鄉科落榜〕)
93**時間: 地點:
(鴇母次日天明起身,正欲到白雲留去探視那道人,不知勸得無聲若何。)
(忽見湯保走入。)
湯 保:(叫道)媽媽不好了。我方才拿臉水去大姐房中,只見門窗大開,道人和大姐都不知那裡
去了。
94**時間: 地點:
(鴇母見說大驚,慌忙來至白雲留看時,沒個人影。)
(但見窗都大開著,窗外卻是西湖,難道竟赴水逃遁去了?及檢點房內箱籠什物,卻又件
(件都在。)
鴇 母:(驚得呆了)終不然昨日那個老道人竟是拐子不成,如何把我家這小娼勸化得蹤影都無?
湯 保:媽媽也忒心粗,昨日也該問他一個的確來歷。只有五聖老爺面前便有個勸善大師,卻如何
輕信著他。
鴇 母:我怎麼不問他來歷?他說是城隍山道士,是畢老爺作薦他來的。
湯 保:既是這等,畢老爺自然曉得。
(正說不了,只見畢純來走入。)
畢純來:媽媽快些打點令嬡動身,夏府上轎子將來了。恐妳臨時忙亂,故我先來通知。
鴇 母:(嚷道)忙亂個屁。都是畢老爺去城隍山請了個什麼勸善大師來,把我女兒勸得人都不見
了。
畢純來:(摸不著頭,笑說道)城隍山有甚勸善大師,倒是五台山來的。今日是令嬡吉期,休得取
笑。
鴇 母:哪個取笑?昨日畢老爺你去不多時,便來個老道人,說善能勸化世人,叫做勸善大師,在
城隍山居住,因遇著畢老爺,請他來勸我家女兒。他述說今日納聘四百兩,明日即要成親
,故特著貧道來勸。我見言語針對,方才著留的。
畢純來:(聽畢呆了半晌)媽媽莫非見鬼,我哪曾見甚勸善大師,卻叫來勸你女兒?這話從何說起
?不要遇了拐子。
鴇 母:拐子不拐子,畢老爺請來的,老身那裡知道?是畢老爺為媒,去尋還夏公子就是。
畢純來:(大怒)這婆子放刁。分明把女兒藏過,賴那四百聘金,卻無中生有,反扯到我畢爺身上
。難道你這婆子是銅頭鐵頸,不怕官法的?
鴇 母:(也怒道)這分明怕我女兒不允,和那遊方拐子通同,把我女兒騙去成親。我不去告官,
已算十二分情面,倒又思量要我還那四百兩頭,這是萬萬不能的。倒不要壞了良心,喪了
體面。
畢純來:(怒罵道)沒良心的老乞婆,不要錯了主意。夏公子和畢老爺不是善良之輩好惹的。
鴇 母:別處興你老爺,老娘見多識廣,卻並不怕。
(你一句我一句,正在爭鬧不已,忽見陳秋遴同了蘇紫宸、王儒珍入來。)
鴇 母:三位相公來得正好。正為我女兒之事,在此爭鬧。
(原來陳秋遴已聞知畢純來為媒,將水無聲逼嫁夏元虛之事,故約了蘇王,瞞過坤化,悄
(地出門,來和鴇母說話,恰好遇著畢純來。)
王儒珍:(怒罵)你這不中抬舉的老乞婆,聽了那個蠢才的狗屁,便把女兒逼嫁夏元虛?誰不知水
無聲已誓嫁陳相公的?
鴇 母:(泣道)都是這位三榜的老爺哄誘。昨日又去叫一個道士,來做勸善大師,門不開戶不開
,把我女兒不知拐到哪裡去了。
畢純來:小弟實不知是秋兄所愛,故不過為夏兄說合耳。允與不允,由她自己主意。今將無聲藏匿
過了,顛倒說我叫人騙去。諸兄高明,量得有此理否?
陳秋遴:無聲智慧絕人,豈是拐騙得動?其中必另有故。
鴇 母:(嚷道)依陳相公的說話,倒真是老身藏過了。請諸位相公進房去各處搜。
陳秋遴:非是藏過。她一個義氣激發的性子,或見逼迫不過,竟借西湖之水作沉珠碎玉之事,亦末
可知。
鴇 母:她若投水死了,難道這老畢叫來的道士也陪她投水,故一齊不見了不成?
王儒珍:那道士看見把人逼死,自然連夜逃走,還在房中好等妳拿住吃苦?
蘇紫宸:不要議論紛紛,我們且先到房中一看,還是早早著人到各處去跟尋的為是。
王儒珍:有理。
(即一齊入內。)
(畢純來見眾人進去,自覺沒甚顏面,趁陳秋遴等不看見,竟不別而行,一溜煙的去了。
()
(正是:
( 酒逢知已乾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95**時間: 地點:
(且說蘇紫宸等一齊來到白雲留,但見靜悄悄琴懸素壁,香馥馥被覆空牀,眼見得水無聲
(是不見了。)
陳秋遴:(不覺淒然道)山色湖光依然在目,但不知水卿何處,徒使人悲。
(說罷欲泣。)
陳秋遴:(叫道)這不是無聲和那道人題的詩麼?
(陳蘇二人見說,走近壁邊,看那詩道:
( 已薄世情波底月,不知何事憶錢塘。)
(因憐弱息煙花地,又向塵寰現遭妝。)
(後寫「天台道人題」。)
(再看第二首道)
(父女相逢歡跨鶴,丹台舊是掌書仙。)
(陳郎欲覓天台路,弱水洋洋已數千。)
(後寫「水無聲題」。)
陳秋遴:(看畢大駭道)據此二詩,竟是父女飛仙矣。
鴇 母:怎叫父女飛仙?
陳秋遴:那道人卻是無聲的父親,今來度她一同成仙去了。
鴇 母:(泣道)這般時,再不能見面的了,卻何不也便度了做娘的同去?撇下我老人家舉眼看誰
?
(一頭說,一頭哭將起來。)
王儒珍:(勸道)白日飛升乃是長生美事,哭她怎的?
陳秋遴:怪道弟與無聲初會時,說有父親文錦瀾在天台山中修道。今果成仙,實為奇事。
蘇紫宸:此事雖奇,更奇在無聲父親卻是小弟的師父,這一向哪裡知道。小弟可惜昨日不來,若來
遇見,豈非有多少妙處?
王儒珍:原來吾兄曾受業於天台道人門下,然則亦解煉形養氣耶?
蘇紫宸:不瞞二兄說,小弟於三年前元宵之夕看燈迷路,偶遇這天台道人,引至山中,賜以酒食,
復授異書,令弟跨鶴而歸,往返不過瞬息,而家中已閱兩月矣。彼時弟叩問吾師有何族屬
,即朗吟此詩前二句『已薄世情』云云,豈非那時預知有今日乎?
王儒珍:不信吾兄有此奇遇,此真山中七日,世上千年也。
陳秋遴:(淒然不樂)她倒逍遙物外,一塵不染,但丟下這一天愁恨,叫我怎生消遣?
蘇紫宸:(勸道)吾兄貴恙初痊,不宜傷感,致妨尊體。如今事已如此,又不能追隨仙馭,在此亦
是無益,不如回去罷。
(便挽了陳秋遴,同別鴇母而歸。)
(正是:
( 西樓人已去,山水空相思。)
(猶憶梅花月,桃燈笑語時。)
96**時間: 地點:
(畢純來不別而行。)
畢純來:(一路想道)據鴇母之言又不藏匿過了,終不然投水死了不成?或者無聲昨夜自己逃走去
了,也未可知。我如今回去和夏元虛商量,有心再做兩把銀子不著,告他們一張匿人誆聘
的狀子,或人或聘,看她如何償補,再作區處。
(正低頭算計,只見幾乘大轎過來,畢純來便閃在側首,讓他過去。)
旁 白:(蔡其志)住轎。
(蔡其志從轎中走出。)
蔡其志:畢兄何往?弟著人四下尋覓,只是不見,卻在這裡閒行。
(畢純來抬頭認得是蔡其志同幾個洪舉人、白秀才、黃進士、赫員外,畢純來忙上前。)
畢純來:(拱手)小弟因有些俗冗相纏,不覺失約,得罪。
(原來畢純來和蔡其志這班,年規三月廿八到東嶽燒香,回來湖舫飲酒。)
(那年卻輪著蔡其志值年主社,因此出轎相呼,當下便邀他同上東嶽。)
(畢純來知不能辭,況且無聲之事不成,正無顏面去見夏元虛,落得順水推船,消停一日
(,待事略冷,再去未晚。)
畢純來:(向自己跟隨的小廝說道)方才的事情,你是曉得的,可先回去通報夏相公,說我因有件
不得不往之事,明日回來和夏相公商量。
(小廝應聲而去。)
97**時間: 地點:
(畢純來即於路次僱了一馬,乘著同進東嶽。)
(早來到大殿上,拈香點燭。)
(道士宣疏已畢,用過素齋,送了道士香金,一同出到湖上,下船飲酒。)
(此時正在春濃,果是遊人如蟻,好不熱鬧。)
(蔡其志、畢純來和眾人飲至半酣。)
蔡其志:早上畢兄有何貴冗,在湖上獨行,不識可見教否?
畢純來:不要說起,為朋友之事,累自己淘氣。
蔡其志:此正『熱心常見是非多』。但不知為著哪個朋友,卻是甚的事情,因何有得受氣?
畢純來:事屬絮煩,說他怎的?
洪舉人:(笑道)飲酒淘情,說說何妨?
畢純來:是藕花居的妓女水無聲,她的性情生得十分古怪。止有妓女之名並無妓女之實,此諒諸兄
所共知,不必小弟細述。後來不知怎的,卻與陳坤化的令郎梳櫳了。兩下情意甚密,竟有
夫妻之約,豈不好笑?
白秀才:(笑道)此係妓家常套,陳郎落迷局矣。但怎的卻累及老先淘氣?
畢純來:這倒與陳郎無干。乃是東園夏天生,亦因閒步偶過藕花居,天生一見無聲,十分鍾情,因
而特來浼弟不惜千金欲買為妾。弟辭以年邁,不與外事,而天生再三相央,無奈往為說合
。言定身價七百兩,鴇母已允。不想那鴇母哄得銀子入手,竟將女兒藏過,無中生有,說
是小弟叫人拐了她女兒去,要圖賴那身價銀子。和她理論,反出言無狀,你道天地間有這
樣事麼?
黃進士:吾輩縉紳之家,置買婢妾也不少,都像這般昧著良心的,只要騙得身價到手,將人藏匿,
反去圖賴買主,竟是無法無天的了。那個只消送她到當官去,把她從重處治,怕不或人或
價追出來?
畢純來:小弟也是這個主意。
赫員外:(笑道)依我愚見,要美妾來何用?有這七百銀子,買些田地山場,收那花利來,到子孫
手裡還受用著哩。
畢純來:(笑道)這個自是老成之見。但彼少年心性,怎肯收斂?況無聲不特容貌之美,奇在她一
個二八嬌娃,竟有滿腹文章,出口便成詩句。那些少年子弟都愛慕她是才妓。
洪舉人:雖是小兒女家,果然有些才思。向者在個敝友處,見一幅綾子是無聲題寫的,詩字俱佳,
真不愧才妓之目也。
黃進士:有個年友,曾贈弟一扇,亦是無聲題詠,真乃寫作都妙。我想文墨是男兒常技,小小女子
,這段秀氣從何處得來,卻這般的聰慧?實是難得。
畢純來:人家女子無過識得幾個字就算奇事,若要這般大通文墨的,不但難得,竟是沒有。
(蔡其志見眾人交口稱揚無聲之才,以為天下無二,因觸動自己女兒蔡若蘭。)
畢純來:(此時酒已半酣,不覺心癢,便說道)據諸兄之論,竟是普天之下,再沒第二個才女的了
,何所見之小也?
黃進士:非弟輩見之小,欲如無聲高才,實不可得。
蔡其志:(笑道)不要說是昔天之下,即寒門弱息,雖無詠雪之才,恐不下於無聲。小弟不才,常
在文墨中被她壓倒,可見宇宙間如此者下少。
(眾人見說都點首稱是。)
畢純來:(見蔡其志誇自己女兒之才,不覺打動了一樁心事)他這女兒即許王儒珍這狗才的,我想
早上他在水家明知是我為媒,竟蠢才狗屁好不罵得潤肺爽口。又記得去春偶于飛來峰酒樓
相遇,好意留他共飲,反受其一番怠慢,彼時我就存心要打破他這段美滿姻緣;如今趁蔡
其志說起女兒,何不將些言語打探他心下如何?倘聳動得這老兒,則我之忿可泄,夏元虛
之氣可償,豈非一舉而兩得?
畢純來:(算計定了,因假問道)既是令嬡小姐,這等有才,必須要擇一位快婿,方為聯珠合璧。
未知曾得其人否?
蔡其志:(正說得高興,忽見畢純來這問,不覺蹙額道)難道兄還不知,小女不幸自幼已許配王儒
珍矣。
畢純來:(亦皺眉道)原來如此。台兄何誤令嬡之深也。
洪舉人:哪個王儒珍?
畢純來:就是那終日醺醺、自稱才子的王韞五。
洪舉人:卻原來是他,目下甚是困乏。台兄何不收之門下,而任其游嬉耶?
蔡其志:(歎了一口氣道)不肖之物,怎地管得?
白秀才:貧乃士之常,亦且弗論。但見前輩父執,極其驕傲,恐近輕薄,終非福相。
黃進士:聞締好之時尚在襁褓,此等作事最要誤人。但聞幸未受聘,或在兩可之間耳。
(蔡其志見說,低頭默默。)
畢純來:(笑道)吃酒不談公務事。是小弟多口,以致蔡兄不悅,得罪,得罪。且吃酒,莫鬧談。
(隨一齊舉杯而飲,盡歡方散,惟有蔡其志悶悶還家。)
(正是:
( 片官打動悔盟心,慚愧歸來意已更。)
(月老暗中應一笑,羞他枉負不賢名。)
98**時間: 地點:
(畢純來次早去見夏元虛。)
夏元虛:(嚷道)受人之托,須當終人之事。老先竟丟得不上不下,自向東嶽而去,使晚生掃其大
興。
畢純來:(笑道)是弟得罪了,吾兄亦不必著惱。弟又非圖脯,無過勢處不得已。
夏元虛:誰疑者先圖脯來?但那鴇母放刁,就該著實追究她出來才是,怎麼會容她藏匿?
畢純來:哪個縱容她?弟和老娼大罵大鬧,負氣而歸,也不必去細說它。為今之計,且去本府告她
一狀,這七百兩身價怕追不出來?
夏元虛:銀子倒還小事,只這無聲才貌晚生已為心醉,如何拋得?怎地再做兩百銀子不著,必須到
手方妙,真個怕她走到天上去了不成?
畢純來:(笑道)吾兄何癡心於一妓女,而不惜乾金耶?倘欲得如無聲之才貌,包在小弟身上。尋
一個與吾兄作配,卻正是門當戶對,只怕那才貌遠勝似無聲哩。
夏元虛:(不勝喜悅)既有此佳偶,老先何不早些說?未知是誰宅閨秀?
畢純來:(搖頭笑道)且待追出了無聲身價,再與兄作伐,又不要丟得不上不下,受兄呵叱。
夏元虛:(笑道)晚生怎敢呵叱者先?固在相愛,故不禁語言唐突耳。懇乞明示,一並請罪,如何
?
畢純來:(只是搖頭不肯說出)且慢,若與兄說知,又要來急三槍,這事就不諧了。且待垂成之時
,卻與兄說未遲。
(夏元虛無奈,只得按下,且料理狀子去告鴇母。)
(府裡批准,差拘鴇母到官,訴出飛仙情節,官府也自駭然,當堂判追身價之半。)
(畢純來因自己有三百兩後手,再三勸解,夏元虛只得也就罷手。)
99**時間: 地點:
(一日夏元虛正欲來見畢純來,問他春間所說佳偶之事,只見老管家夏留走入。)
夏 留:小的打聽得今年浙江主試,卻是翰林石老爺,與先老爺至交的同年。六月盡離京,將次要
到揚州了,故特來報與大相公知道。
(夏元虛見說大喜。)
(原來夏元虛久欲買個舉人做做,故著人打探,好做手腳。)
(今番得了夏留之言,正中下懷,如何不喜?將佳偶之事且暫擱起,忙忙的打點銀子禮物
(,帶了夏留,悄地離家,沿途來到蘇州。)
100**時間: 地點:
(接著便叫夏留過船,通達來意,呈上禮單。)
(石主考果看家兄分上,即把關節付與夏留)
石主考:本當相請你家相公過船來會會,只恐耳目不便,你可與我致意相公,只要用心揀點,自然
金榜留名。
(夏留應聲曉得,悄悄溜過小船,與夏元虛說知。)
(吩咐船家,叫仍循舊路而歸,夏元虛因買得關節到手,歡歡喜喜,自去料理進場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