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 至 第七〇
６１＊＊時間： 地點：
（轉眼已是初五，王夫人同兒媳、孫婦來到園中，帶齊了眾姐妹，向岫煙說）
王 夫：他們都已拜過先生，只行常禮。這淑貞是初上學，要拜的。
（淑貞就端端整整拜了四拜，香菱也帶了淡如進來拜，從了先生。）
（那各家的奶奶聞知女兒上學，齊集賈府：
（ 一則道喜，二則拜年，三則囑托岫煙逼他們的工課。）
６２＊＊時間： 地點：
（這日都在大觀樓下開懷暢飲。）
（到第二日，寶琴是事外的人，便說家中有事，先辭去了。）
（眾奶奶們又住了多日，那班小姐妹各自翻書弄本，十分用心。）
（惟有舜華不很在意。）
（湘雲只認是他自恃才高，不肯臨陣磨槍的意思。）
（臨行，還諄諄囑他）
湘 雲：加緊用功，這是終身福澤所關，不可大意。
（李紋等也各把女兒吩咐一番，才各歸家去了。）
（這是京裡的話。）
６３＊＊時間： 地點：
（且說小鈺見了恩旨，十分感激，便寫上折子謝恩。）
（又奏：
（ 現在搶回倭賊劫去的銀約有四千萬兩，米也有八九百萬，足夠安撫歸流之
（用。）
（但在東人員不敷差遣，求詔諭吏部速照向時文武員缺，趕緊銓選；並另挑大小
（官三四百員，分發來東，以便分頭委用。）
（又奏倭寇騷擾已久，各省奸民乘機搶劫，所在俱有，地方官不能剿撫，又不敢
（奏聞，致添睿慮。）
６４＊＊時間： 地點：
（如今劇賊盡殲，小丑自然畏懼，但仇怨已多，鄉里斷難存身，只得逃竄外省，
（正宜趁此恩赦之際，免究既往，善為安插。）
（現在東省竟有別省亡命之徒，冒稱回籍。）
（其實並非東民，臣佯為不知，一體安撫，實非失察。）
（緣此種匪徒，若無業可安，勢必又滋事故，免不得大加殺戮。）
（第念倭賊之變，死亡動以千萬計，倘再加斲喪，非培養國脈之道。）
（要求皇上明降諭旨，以安反側，臣便宜行事。）
（已先將此意檄諭各省大吏，等語。）
（聖上覽奏，大加誇獎，均如所請，速行。）
（隔不多日，又是一折，奏稱東省辦理撫綏人員內，察出侵蝕肥己數人，業經正
（法梟示。）
（刑雖過重，但此時災民失業，撫綏吃緊之際，正需幹員實心為公，庶皇恩得以
（遮及。）
（若似此貪員，僅照成例辦理，難以儆眾，是以刑一懲百，亦辟以止辟之意。）
（係屬權宜通變，不著為令。）
（皇上看了，諭閣部大臣說）
皇 上：賈小鈺不但是個將材，竟能深達政體，不愧相度。現在太師一缺久虛，即日降旨
授為太師之職，用端百揆。
（旨意報到賈府，眾人又歡喜慶賀了一番。）
（不提。）
６５＊＊時間： 地點：
（且說碧簫見了考選閨女的聖旨，便對藹如說）
碧 簫：舜華考試，十有八九是取中的。我二人就好無分，正側同歸小鈺了。萬一不考，
或考而不取，我們卻怎樣？
藹 如：（藹如道）我們男和女雜，久涉嫌疑，斷無他適之理。舜華本有金玉天緣，兼且
性情和厚，度量寬宏，讓他占個先也使得。況我們已封公爵，不怕人家小看了。
又蒙聖恩，庶子俱有十世的公爵，襲封子孫也不致落薄。
（碧簫不待說完，便道）
便 道：你我既有同心，竟是定了主意，不必遲疑了。
ＡＡＡ：（正在商議，只見小鈺拿了正張府圖）是工部畫來的，我們酌量改定，好叫他開
工。
（二人接來一瞧，見地址分在三處，碧簫）
碧 簫：我們三家只在一處居住，何必分開呢？
小 鈺：（小鈺笑道）姐姐錯了，此時年紀小，自然好同居的。將來男婚女嫁，難道仍好
同居麼？
ＡＡＡ：（兩人齊聲道）鈺兄弟，好忍心，竟想要撇開我們了。
小 鈺：（小鈺又道）不是忍心，其中有許多阻礙，又不好屈抑了二位姐姐，因此有這個
話。
（碧簫會意，便答道）
碧 簫：我很捨得你，單捨不得有情有義的舜妹妹，定要和他一世同居的。
藹 如：（藹如接著說）舜妹妹這樣的一個人，誰不敬服他？就叫我們做他女兒也願意，
那肯捨開他分住的。
（小鈺聽了，滿面笑容說）
小 鈺：難得二位姐姐這樣關切，倒是我多心開罪了，還求原宥！
（忙把紙筆畫個圖出來：中是王府，左右是公府，各有小花園。）
（王府後是大花園，園後牆隔一條街便是賈氏宗祠，那梅、薛宗祠另建他處。）
（酌量停當，專差送京，先呈賈政閱後，才交給工部照圖趕辦。）
（不用絮說。）
６６＊＊時間： 地點：
（此時遍天下已接奉恩詔，臣民共慶；且各督撫奉元帥檄諭，凡已往罪惡，不必
（追究，一體安戢，那此奸民就個個懷德畏威，改惡從善。）
（至於東省各屬城垣、衙署、民房俱經修整齊全，一切承辦官員見小鈺賞罰公明
（，寬嚴並用，也各自竭力盡心，民沾實惠。）
（雖久經兵燹，卻依舊民蕃物阜起來。）
（更兼各省田禾豐茂，足有十分的收成，真是君明臣良，天庥滋至，萬民樂業，
（四海昇平，賊盜不興，干戈永息。）
（變亂之後，經此一番整頓，實在景象一新。）
（那小鈺的功勞確也不小，但是他見了考選王妃的旨意，原想待到班師回京之後
（，面奏聖上，免了舜華的考。）
（誰知連接廣東督撫詳文，說使臣船隻兩次遭風，打回海口。）
（守了多時，才於四月盡邊，重複開放去了。）
（小鈺一算等待使回，總得秋天。）
（班師之期尚早，若舜華考取了，又費一場周折。）
（只是這事止好面陳，不便形諸章奏。）
（因此想個主意，瞞著兩個姐姐，寫封家書，求母親回明老爺、太太，預先確定
（了舜華，叫他不必與考的話，即日差官送京。）
（那寶釵接到了便去稟知賈政、王夫人，賈政道）
寶 釵：事不宜遲，快去與史姑娘商妥，就好行聘。
（王夫人就帶了寶釵去求這頭親事，料是一說就成的。）
（那知湘雲早已想到，和公婆商酌道）
湘 雲：賈家姻事何嘗不好？若比到太子親王到底差些，不如待考過了，若或不取，再對
未遲。
６７＊＊時間： 地點：
（這日聽見王夫人等到他家裡，早知來意。）
（果然他兩個提起這話，便推道）
王 夫：我是寡居，不便做主，須得請公婆的示下。
寶 釵：這個自然該請示的，快去說明，好選日過禮。
（湘雲假意去了一會，回來說）
湘 雲：公婆說聯姻賈府，極光彩的，有什麼不願？但是降旨在先，若此時趕著對親，竟
是有心規避，一經察出，還了得麼？須待考過之後才好議婚。
王 夫：（王夫人道）考取了，就要冊立。那裡還能議婚？
（湘雲假意進出了幾回，只說）
湘 雲：公婆執意要等考後才定。
（寶釵還要懇求，王夫人生氣道）
王 夫：不必說了，諒來不能仰攀的。
（就站起身，叫打轎回去。）
（湘雲再三挽留吃飯去。）
王 夫：（王夫人說）我們不為著要吃飯來的，別費心罷。
（湘雲雖則心裡過不去，因為是女兒大事，只得由他們回去了。）
（王夫人氣匆匆到家告知賈政，賈政說）
王 夫：這也怪他不得，誰不愛揀高枝兒飛？只是小鈺現在辦理災賑，若得了這個信兒，
恐怕沒心沒緒了。不如回他個信，說現在商量辦理，且安了他的心。待到七月盡
邊，才告他實信，那時他知道考期已近，也無可如何了。
（寶釵聽了，只得依著這話，寫書交來差帶回。）
（小鈺得書心中安穩，其時撫恤事宜辦有章程，不必親身查察，便挑了幾十員實
（心明乾人員，往來各處監督。）
（自己卻同了二位姐姐，回到濟南省城，在帥府往下，日日玩笑，十分得意。）
６８＊＊時間： 地點：
（其時正當炎夏，天氣熱得很。）
（小鈺吃過了午飯，叫兩個清秀小宮女舀了香湯，關上房門，替他擦背洗澡。）
（有一個老實些的，只管擦背，口也不開。）
（那一個名叫宮梅，年紀十三歲了，生得妖妖嬈嬈，偏替他擦腿，把小鈺引得動
（起興來。）
宮 梅：（宮梅就笑著說道）怪不得元帥爺要封王的，肚子底下比咱們多了一個指頭兒呢
。
小 鈺：（小鈺也笑道）你沒有指頭兒，卻多了一張嘴，自然該做宮娥的了。
宮 梅：我的嘴專會咬指頭兒的，王爺敢給我咬麼？
（正在調笑，只聽見門外碧簫的聲音，喊道）
碧 簫：鈺兄弟，快來瞧瞧，薛妹妹要不好了。
小 鈺：（小鈺連忙應道）我就來。
（便急急的揩抹了身，穿上衣褲，趕將過去。）
（只見宮女們都被碧簫支使開去了，自己呆呆的坐在旁邊看著，又見藹如坐在椅
（上，靠著桌子在那裡哭。）
小 鈺：（小鈺忙問道）姐姐為什麼？
藹 如：（藹如搖搖手道）別大驚小怪的，叫人聽了笑話。
小 鈺：（小鈺便輕輕的問道）究竟是怎麼樣？
碧 簫：（碧簫道）他好端端便起血來了，又多得很呢。
（小鈺呆著想了一想，問）
問 道：是大便是小便？
碧 簫：是小便！
小 鈺：（小鈺道）快給我瞧一瞧，才好醫治。
藹 如：放屁，這個地方那許人瞧的？
小 鈺：（小鈺道）不許瞧，就沒法了。
碧 簫：你診診脈，開個方兒就是了。那有瞧的道理？
小 鈺：姐姐，我何曾會診脈開方？不過照著天書上畫道符。但這符有幾種，須要對症畫
的。或是心血，或是肺肝上的血，或是小腸的血，種種不同。總在顏色的淺深上
分辨。倘畫錯了便不靈驗，白送了藹姐姐性命。
（碧簫、藹如聽了這話，很有些信他。）
（究竟不知肯給他瞧不肯？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醫病符偶然戲謔 限體詩各自推敲）
（碧簫聽小鈺說來有些情理，便布了藹如的耳朵說道）
碧 簫：我們兩人從前商議的話，難道忘了？將來同牀共被，豈有瞧不見的？如今生死交
關，就給他瞧瞧，也不是外人。
（藹如聽了，不作聲。）
（碧簫就輕輕抱他躺在炕上，把銀紅紗裙揭開。）
（只見綠紗褲上，已是浸得鮮紅，便輕輕解開褲帶，褪將下來。）
（藹如著了急，叫道）
叫 道：我情願死，不給他瞧的。
（碧簫用力把他兩腿捺住，說道）
說 道：小鈺你遠遠站著瞧，不許動手動腳。
小 鈺：（小鈺笑嘻嘻的道）我不動手，只是要辨那經的血，必得掰開了腿細細瞧的。
（碧簫當真把他兩腿往上一掀，掰將開來。）
（小鈺看個不亦樂乎，便道）
小 鈺：夠了，我去畫道符來，一醫就好。
（便忙忙回到自己房中，叫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宮女來，附著耳說了幾句話，宮娥
（笑笑說）
宮 娥：容易，容易。我去取了來。
（小鈺便同著他來到藹如那邊，說道）
說 道：符已畫好了。我不便動手，叫他來替姐姐包紮罷。
（宮娥便將熱水倒在坐桶內，說道）
宮 娥：我先替公爺洗淨了，才好包呢。
（小鈺還笑迷迷站在旁邊看，藹如說）
小 鈺：你出去罷。
（碧簫就一手推了他出房，忙忙閂上了門。）
（瞧那宮娥洗淨了血，用帕揩乾了，袖中拿出些折疊的細手紙襯著，用一個白綾
（制就的東西，捆縛停當。）
一 個：（說）公爺，你停一會，紙濕透瞭解開來，換些淨紙依舊拴上。直等身上乾淨了
才好解去。
藹 如：那有這許多符來換呢？
宮 娥：（宮娥笑道）這是疊的手紙，那裡是什麼符？
碧 簫：你這白綾的套兒制得很巧，恰好縛在胯下，怎麼預先知道就制端整了？
宮 娥：我原是做來自己用的。還沒有用，聽見王爺說公爺要使，才送來的。
藹 如：（藹如問道）你也有這個病麼？到底叫什麼病症，會死不會？
宮 娥：（宮娥又笑道）那是什麼病？何嘗會死？這叫做月經，又叫月信。醫書上說的：
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七七四十九而天癸絕。其中有早的，十二三歲也就來了。往
後每月要來一回呢。
藹 如：（藹如道）既不妨事，你去罷。別向人說。
宮 娥：（宮娥道）我不說，其實人人是這樣，也不必瞞人的。
（說完，就往外去了。）
藹 如：（藹如氣得滿臉通紅）碧姐姐，我們竟上了小鈺的鬼當，可恨得很。
碧 簫：（碧簫道）我和你同年，還大兩個月，諒來也就會來。虧了你充了頭陣，叫我學
了乖，不然之個冒失鬼決是我做的了。
（話未說完，小鈺笑嘻嘻的走來）
小 鈺：醫好了，要謝大夫的呢。
（藹如啐了一聲，說道）
說 道：你這下流不堪的東西，往後我還肯把你當做個人麼？
小 鈺：（小鈺忙作揖道）冒犯，冒犯。姐姐恕罪罷。
（藹如又羞又惱，眼淚都掛出來了。）
（小鈺著了急，只得向碧簫作揖道）
小 鈺：姐姐替我勸解勸解，以後再不敢了。饒我個初犯罷。
碧 簫：（碧簫道）要我勸解，你須得實說，是誰教你的？你又不曾瞧見醫書，怎麼小小
年紀就知道這些？
小 鈺：（小鈺道）實告訴你，前年在花園裡和授缽玩兒，摸他褲襠硬幫幫的，解開來，
瞧見這個東西。問他他就細細的告我知道。
我後來問淡姐姐、彤姐二人，都說還沒有來。
（藹如聽了，便冷笑道）
藹 如：你可算了個人，連尼姑腿縫裡都摸到了。還要逢人便問，不害臊的。
碧 簫：（碧簫道）統是這群混賬人，把小鈺這下作東西哄誘得油透了。再大幾歲，還不
知怎樣的壞呢。
（小鈺被他兩個奚落得受不得，便往外一溜煙跑了。）
（以後直隔了兩三個月，藹如才漸漸回過來，和他依舊說話。）
（小鈺也再不敢戲謔了。）
（這是山東的話。）
６９＊＊時間： 地點：
（如今且說京裡的事。）
７０＊＊時間： 地點：
（那日已是七月初一，邢岫煙領了眾學生到上房請安，王夫人便說）
岫 煙：今日是第一天填冊，你們諒來都要去考的，須要抄個姓名年貌出來，好叫人去報
名投卷。
舜 華：（舜華道）我身子不好，一些精神沒有，不去考罷。
寶 釵：（寶釵忙接口道）保養身子要緊，不考很使得。
淑 貞：我本讀不多書，文理也平常，況且熱孝在身，也不去考罷。
王 夫：（王夫人道）若說有孝，淡如也是重服呢。
淡 如：我是決要考的。
李 紈：這個不能由你做主，匿喪應試，有不是的。
（正在講話，蘭哥兒也來請安。）
（王夫人就問他考試的規例。）
蘭 哥：禮部和內閣細細酌定章程，已經奏聞。奉旨依議，官卷民卷分作兩起，彌封卷頭
，填明姓名，年貌。還要填個已字、未字，有服無服，三代要注明存故，仕不仕
。俟考定之後，拆開彌封，還要逐名引見，才填榜張掛。今早我從內閣下衙門，
到禮部瞧瞧，見舜妹妹是第一個已早早填冊投卷的了。我也把優曇三姐妹趕著報
了名，如今各位姐妹也得開了單子交我去投納，別遲了，落在後面。點名時，就
要站著等候。
（舜華吃了一驚，忙問道）
忙 問：報了名不去，也使得麼？
蘭 哥：（蘭哥道）臨時患病不到也可，只是往後不准補考的，算拉倒了。
王 夫：（王夫人道）這麼說，只要填明白了，各人都准考的。你們快去開單，早些註冊
，省了臨點守候。
（眾人就一哄的各去開了單來，交給蘭哥去後，只見外面史湘雲、李紋、李綺一
（同進到上房來，各各請了安，問了好。）
寶 釵：（寶釵向湘雲道）妹妹大喜，舜姑娘第一個投卷，自然是第一名取中的了。
（那湘雲臉上有些下不去，只得支吾道）
湘 雲：我不知道，想是他爺爺順便兒在禮部經過就報了名。
（王夫人冷笑了一聲，卻不說什麼。）
（用過了茶，老媽、丫頭們擺上飯來。）
（才吃完了，蘭哥兒回來說）
蘭 哥：都已報了名了，還不很落後。
這卷子卻長得很，恐怕題目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