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 至 第一二〇
１１１＊＊時間： 地點：
（且說到了端陽佳節，榮國府各處門上插了蒲艾，懸了靈符。）
（一清早，薛家就派了何其能父子來整理龍舟，請各家俱已到齊。）
（早飯後，都過大觀園來，女眷們在大觀樓上，爺們在臨水的大花廳上。）
（遠遠望去，那上流頭水中不知是板是布，作成一座彩畫的龍門，只聽叮叮噹當
（一派洋樂，從龍門裡出來一條三丈多長的黃龍，張牙舒爪，飛舞而來。）
（龍背上是座玻璃小樓，豎著一根玻璃轉花的桅竿，上面是琉璃珠穿成的寶蓋，
（瓔珞流蘇，龍頭上坐著個七八歲的孩子，拿著一面小黃旗，兩邊有二三十個美
（女划著畫槳，船樓中作著換套的衣樂。）
（那鱗甲都是蛤蚌作的，映著日光十分耀眼。）
王夫人：（這裡王夫人覷著眼說）那前後兩嘟嚕黑東西是什麼？
笑 道：（眾人笑道）龍頦下是一顆帶火燄的珠子，後頭龍尾上是個孩子打鞦韆。
邢夫人：（邢夫人笑道）你們說了我才看出來了。
探 春：（探春笑說）本來大娘的眼睛比母親的眼睛還花呢。
１１２＊＊時間： 地點：
（正說著，忽聽一陣大吹大擂的，一條青龍趕來，龍頭上的孩子將手中青旗一展
（，追著那黃龍搶珠子，兩條龍在水面上追逐，十分有趣。）
李嬸娘：（李嬸娘問道）那孩子也是他們帶來的嗎？難為他，也不害怕呢。
（眾人都大笑起來。）
湘 雲：（湘雲笑道）都是薛大哥帶來的。
寶 釵：嬸娘別理他，那都是些絹帛作的。
李嬸娘：（李嬸娘笑道）我說呢，這大姑奶奶還賺我呢。
湘 雲：（湘雲笑道）不是薛大哥帶來，難道好幾千里他們跑來？那成了真孩子了！
王夫人：（王夫人道）提孩子，他們怎麼沒看來？
ＡＡＡ：（玉鍾兒道）看了一早起了，才我過去取手巾，聽見在那學舌呢。芝哥說：『苓
哥兄弟不會說，讓我告訴爺爺罷。』就滴滴搭搭的連說帶比，把老爺樂的了不得
。
１１３＊＊時間： 地點：
（正說著，賈芝、賈苓還有掌珠妞兒三個孩子，都是一樣大紅戳紗短衫，鬆綠戳
（紗褲子，老虎鞋，背後掛著許多節景，葫蘆、五毒，粉額上抹著硃砂「王」字
（。）
王夫人：（王夫人笑問）誰給你們畫的？
ＡＡＡ：（賈苓說）姐姐。
王夫人：（賈芝拉著王夫人的袖子說）我叫姐姐也抹這個，他不抹。
王夫人：那麼大姑娘也抹這個？
ＡＡＡ：（芝兒說）妹妹怎麼抹呢？
（說的眾人都笑了。）
尤 氏：（尤氏問香菱）你們妞兒怎麼不來？
香 菱：（香菱笑道）還沒出過門呢。
薛姨媽：皆因那年添頭生小廝時候，他不是迷過去了。說瞧見他父親不知說什麼來著。後
來添了這妞兒，總不教他出門。
（這裡只顧說話，也不知那龍舟怎麼收場。）
平 兒：午酒擺在那裡？
王夫人：稻香村罷，鬧大奶奶去。
（李紈笑著就同了平兒去預備雄黃酒，這裡眾人起身下樓。）
（正走著，那日光正射在掌珠身上，如同打了個大閃，眾人都吃了一驚。）
（原來是他那寶貝映日放光，眾人都說）
李 紈：真是寶貝。
寶 釵：明日真得看看他那光彩，這比龍舟又好看了，那究竟是人工作的。
（說著已到稻香村，無非是飲酒行樂，不必細說。）
（不知明日看那寶貝不看，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制瓜燈閨中鬥巧 賞荷花席上聯吟）
１１４＊＊時間： 地點：
（話說王夫人等在稻香村吃了果酒，都到上房吃晚飯，又閒談了一回，各自回家
（。）
（這裡預備車，平兒送邢夫人仍過東院住去，李紈等各自回房安歇。）
（過了些時，都到上房請安。）
（早飯後，大家閒坐。）
王夫人：（王夫人問湘云）你們太太總不出門，到底有什麼病？
湘 雲：（湘雲笑道）沒病，就是不愛動，連娘家都不去。卻很疼我，總說在家的時候姐
妹們一處玩慣了，怕我悶的慌，又說這裡叔叔、嬸娘又疼我，可以多住些日子，
散散心。
１１５＊＊時間： 地點：
（正說著，見尤氏進來給王夫人請了安，問了眾人好。）
李 紈：（李紈道）你這麼早就來了！
尤 氏：不是今日瞧寶貝麼？
寶 釵：（寶釵笑道）天陰的這個樣兒，還瞧什麼呢？
小丫頭：（小丫頭們說）掉點兒呢。
探 春：（探春道）趁著沒下起來，咱們園子裡看荷花去。
尤 氏：你們去罷，我跟著太太。
探 春：（探春道）你可得去，雲妹妹還要聽你唱驟雨打新荷呢！
尤 氏：噯喲，我知道什麼新荷舊荷的。
（說的眾姐妹都笑了。）
李 紈：（李紈道）你明日請他到萬柳塘，他才唱呢！
尤 氏：又萬柳塘了，是萬柳莊！虧來還沒說著。
（說的寶釵、探春、湘雲都笑起來。）
（王夫人不知其故，也隨著他們笑。）
平 兒：（平兒問）我怎麼沒聽見過？
（這一問，更都哄堂大笑。）
（見三門上的老婆子拿著根青竹竿，挑著個西瓜進來。）
（一看，原來是玲瓏體透的瓜燈，還有個小封套兒。）
ＡＡＡ：（說）二姑奶奶給太太請安，問奶奶們好。此刻在姨太太那裡呢。先教把這個送
給姑奶奶、奶奶們瞧，少時還到咱們這裡來呢！
（寶釵接過封套。）
王夫人：賞他一吊錢，回去說請姑奶奶同姨太太一塊兒過來罷！
（探春向寶釵手裡接過封套，打開一看，笑道）
笑 道：這可是好東西，不給你們瞧。
（不提防，湘雲一把搶到手裡，李紈、寶釵都湊來同看，原來是一張冰紋箋，上
（寫著一首《鵲橋仙．詠瓜燈》：
（ 並刀細鏤，千花萬葉，費盡良工心思。）
（柔枝纏繞，卻分明更間著連環▉字。）
（窗前巧制，簷前輕掛，消遣閨中遊戲。）
（夜深光暗，到天明剩幾點盈盈燭淚。）
（看完，大家稱贊。）
李 紈：好卻好，只是收的太頹敗些。
（湘雲、探春齊說）
探 春：這正是他見到的地方，本來如此。
１１６＊＊時間： 地點：
（正說著，見寶玉、賈蘭下了衙門，一同進來請安。）
（湘雲拿著那詞，向寶玉笑道）
湘 雲：請教請教。
寶 玉：（寶玉接來一看）到底琴妹妹有興致，這幾年咱們把這些事都擲下了。
ＡＡＡ：（回頭看見瓜燈雕的甚好）咱們也弄這個玩玩。
李 紈：教外頭作了，我們看罷。
寶 玉：（寶玉道）那沒意思，還是我們自己作有趣兒。
李 紈：叔叔，瞧他那手才有趣兒呢。
王夫人：（王夫人忙問）手怎麼了？
賈 蘭：（賈蘭笑說）昨日晚上就是作這個來著。走了刀，把左手大姆指頭劃破，洗了一
盆血水。今日還裹著呢。
王夫人：（王夫人拉過來看看說）這麼大小子，還淘氣。
人 回：（只聽人回）姨太太、二姑奶奶都來了。
（這裡眾人都迎接進來。）
湘 雲：（湘雲先說道）好詞啊！
寶 琴：難道就許你有『捲起半簾香霧』麼？
（別人聽了還不在意，唯有寶玉聽見這話，便想起那一年大家填柳絮詞，未免暗
（觸傷心，就搭訕出去了。）
（這裡眾人坐了一回，探春）
探 春：走罷，看荷花去，姨媽不去麼？
薛姨媽：先請罷，回來找你們去。
王夫人：（王夫人道）留下三奶奶伺候姨媽罷。
（於是大家往園中去，將走到東跨所後角門，見靜悄悄的掩著一扇。）
寶 釵：（寶釵道）想是都睡了，別把黃雀兒餵了貓。
（眾人便輕輕的進了角門，隔著花幛兒一看：原來襲人、麝月、鶯兒三個人在廊
（下鬥牌，小丫頭翠香搗指甲花兒，寶玉坐在涼榻上弄玉簪花，雙環蹲在傍邊搧
（風爐，上面坐著個小銀鍋。）
寶 琴：（寶琴低聲說）這樣天氣還弄火玩。
寶 釵：（寶釵道）又是蒸粉呢！
探 春：（探春道）走罷，別攪了他們的局。
（說著徑往園中走去。）
（進了園門，就往藕香榭來。）
（原來這藕香榭是向東的門，四面抄手游廊，院內堆著些怪石，種著幾棵梧桐、
（芭蕉。）
（南面的五間大敞廳正臨著那一塘荷花。）
（北邊就是惜春舊住的繡閣。）
（眾人進了敞廳，見上面掛著「藕香榭」退光漆嵌蛤蚌的匾，於是眾人倚欄坐下
（。）
（不多時，稻香村的婆子送過茶來。）
湘 雲：（湘雲道）叫個人去把藕香榭的舊主人請來，就說我們都等著呢。
李 紈：（李紈道）別人不行，碧月去罷。
寶 琴：（寶琴問）怎麼講？
李 紈：（李紈道）他和四姑娘最說的來。
探 春：（探春道）不好了，又一個瘋子！
（不多時，碧月回來說）
碧 月：四姑娘說：完了事就來。
ＡＡＡ：（眾人問）作什麼呢？
碧 月：（碧月道）畫畫兒呢。
又 問：（眾人又問）畫什麼呢？
碧 月：瞧著上頭倒像沒什麼。
（眾人正猜著，只見惜春扶了小丫頭磬兒進來，都問了好。）
湘 雲：（湘雲問）你畫什麼呢？
惜 春：沒畫什麼。
碧 月：（說著瞅了碧月一眼說）又是你嘴快！
（都知惜春的脾氣，也就不往下問。）
（只見李紈處的兩個婆子拿著攝絲大捧盒走來，揭開看時，是幾個藍玻璃傢伙盛
（著時鮮果品。）
李 紈：就擺在大圓桌上罷。杏仁酪得了，給姨太太、太太送過一罐去，剩的用大銀罐給
我們冰上。
（婆子答應去了，又抬了一大竹筐西瓜、香瓜，一小壇酒來。）
說 道：隨便都用些瓜果。
寶 釵：（寶釵道）今日你的東道，明日該我請了。
（探春、湘雲、寶琴齊說道）
寶 琴：既是如此，明日還是在這裡好。
（眾姐妹說笑一回，都過王夫人處來。）
王夫人：二姑娘住下罷。
寶 琴：（寶琴笑道）是住下。
薛姨媽：（薛姨媽道）沒看見行李都帶來了！
（於是大家吃了晚飯，一宿晚景不提。）
（次日早間，天色甚好。）
（將到午初，王夫人）
王夫人：把他們都找來，趁天晴可要見世面了。
（婆子們答應去請，不一時賈珍、賈璉、寶玉、賈環、賈蓉、賈蘭並尤氏婆媳都
（來請安問好。）
王夫人：（王夫人道）弄盆水來，把妞兒的寶貝借來。
玉 釧：（玉釧兒說）早就預備下了。
（婆子們用大銅盆盛了盆水，問）
又 問：放在那裡？
探 春：放在當院子裡。
１１７＊＊時間： 地點：
（正說著，賈相國下朝進來，見這些人都站在廊下，院裡又有一盆水，便問道）
便 問：看什麼？
（王夫人就將原故說了一遍，賈相國進房換了便衣也出來看。）
（寶玉便將那物接來，放在水中。）
（此刻正是萬里無雲，正頂上一輪赤日照在水裡，只見那物在水裡亂轉，先不過
（在盆裡虹霓似的一個圈子圍著，後來就高出水面有三尺多長，忽然那日光被一
（片浮雲遮住。）
王夫人：收了罷。
寶 玉：（寶玉道）我能放，卻不知怎麼收。
探 春：（探春道）撈起來就得了。
（收了寶貝，要相國）
相 國：實在稀罕！
湘 雲：（便對湘雲道）好生收著，別隨便給孩子玩。
（湘雲笑著答應，又對薛姨媽道）
湘 雲：前者大外甥送的那龍舟，裡頭就有人議論。
薛姨媽：（薛姨媽道）外省裡新鮮物兒多的很，到了京城裡就有這些講究。
賈相國：（賈相國道）所以諸事不可不慎。
人 回：（只聽人回）錦鄉侯夫人來了。
（賈相國帶著子姪們出去，眾姊妹也都往園中去了。）
（這裡王夫人會客，不提。）
１１８＊＊時間： 地點：
（且說眾人到了藕香榭，早已擺設停當。）
（看那荷花開的十分茂盛，結了許多蓮蓬。）
（寶釵教人彩了幾個蓮蓬，湘雲在席上用荷梗兒吸酒，眾人說他的玩法總新鮮。
（）
探 春：（探春道）今日可別辜負這荷花了。
寶 琴：（寶琴道）是詩是詞我都不怕。
湘 雲：（湘雲道）顰兒死了，偏不許你獨擅詞壇。
笑 道：（忽聽背後一人笑道）那位是盟長啊？
（眾人一看，原來是寶玉。）
李 紈：（李紈問）你打那裡來？
寶 玉：（寶玉道）才聽見裡頭傳出去，三奶奶受暑，教請大夫。我才到了屋裡，問他們
，說都在園子裡，我就找你們來了。
探 春：到底是填詞，還是作詩？是各人作各人的，是聯句？
（正在商量未定，忽然一黑，下了陣暴雨。）
（偏是南風，吹的滿桌上都是水。）
（一時雨過天晴，滿池荷葉擎著那水珠兒西歪東倒，一群小丫頭在岸上撲蜻蜓，
（遠遠的見玉釧手裡拿著個東西，後頭跟著個人。）
（一時玉釧進來捧著個荷葉式的翡翠盤子，盛著一盤茉莉花，盒子裡是一碟水晶
（角兒，一碟豌頭糕。）
玉 釧：（說）花兒是太太教給姑奶奶們送來的，點心是璜大奶奶孝敬太太的，太太教你
們眾位嚐嚐。
探 春：（探春道）咱們正沒主意，茉莉花來就巧了，就用《爪茉莉花》調名聯句如何？
寶 玉：（寶玉問）是多少字？
探 春：（探春道）這可不記得！
李 紈：拿詞譜一看就知道了。
（寶釵教小丫頭去告訴鶯兒，把詞譜第二套拿來，回頭問）
寶 釵：客走了嗎？
玉 釧：客剛走，璜大奶奶就來了。此刻珍大奶奶、璉二奶奶都在上頭呢。我還忘了一件
事，告訴你們，眾位不必過去，晚飯就在這邊吃罷。
湘 雲：（湘雲遞給他兩個蓮蓬說）你走著吃罷。
玉 釧：我見紫菱洲很好的菱角，為什麼不彩些來？
李 紈：（李紈道）你就帶個信叫他們彩些送來。
（玉釧去了。）
（見鶯兒送了詞譜來，打開同看，是八十二個字。）
寶 玉：（寶玉問）那位起句？
寶 釵：（寶釵道）誰出主意誰起。
（侍書早把筆硯箋紙擺好。）
（寶玉拿起筆來。）
寶 玉：（說）我寫。
（先在紙上寫了《調寄爪茉莉．即景聯句》。）
（探春便念道：
（ 雨過荷香，更添些況味。）
（寶琴接道：
（ 微風動）
（剛要往下念，湘雲忙念道：
（ 鬧紅輕墜，翻翻翠扇。）
寶 釵：（寶釵笑道）好個『鬧紅輕墜』，這可不讓你了！
（便接過筆來寫道：
（ 看不定，瓊珠破碎。）
（忽聽遠遠蟬鳴，探春笑道）
探 春：現成的來了。
（念道：是何處斷續蟬聲？）
寶 琴：（寶琴笑道）你既問我，只好告訴你。
（便念道：綠楊外，殘照裡。）
寶 釵：（寶釵道）這過變的地方，可別脫了節。
李 紈：（李紈道）吃點東西再作，別像那年蘆雪亭聯句，不是作詩，倒像拚命似的。
（湘雲正倚著欄杆，剝蓮子往水裡擲皮兒，把那蘆梢上的蜻蜒驚起。）
（他便一言不發，走過來就寫道：
（ 蜻蜓款款立蘆梢，弄雙翅。）
（寫完，仍舊剝蓮子。）
ＡＡＡ：（眾人笑問）你為什麼慢條斯禮的？
湘 雲：（湘雲笑道）快了，又說拚命似的；慢了，又有不是。
（只見探春走過來寫道：
（ 臨水閣，畫欄同倚。）
寶 琴：（寶琴正擎著個玻璃盞）三姐姐寫罷。
（念道：持觴索句。）
寶 玉：（寶玉問道）許我獻丑不許？
ＡＡＡ：（眾人道）正要領教呢！
（寶玉便來接筆，探春道）
寶 玉：你念罷，我寫。
（寶玉念道：片雲生，催詩意。）
笑 道：（眾人笑道）這可牽強。
寶 玉：（寶玉道）我說的是真景，你們看西南上又湧上來了。
１１９＊＊時間： 地點：
（忽然一陣微風吹過些聲音來，大家細細聽去，是「花兒鮮，葉兒鮮，菱角雖好
（，刺兒尖」。）
寶 玉：（寶玉道）妙極，他幫了我了。三妹妹寫上！
（念道：向晚來，聽隔岸菱歌起）
寶 釵：（寶釵道）荷苦七拚八湊的，真可是填詞了。
（正在說笑，只聽滿池撲拉之聲，飛起幾只鷺鷥。）
寶 釵：（寶釵道）就用他收了罷。
（向探春手裡接過筆來。）
（寫道：
（ 有鷗鷺，蓮葉底。）
寶 玉：（寶玉道）這也未必不是湊的罷，你說我的不好，你就改改，這位蘅蕪君我真惹
不起。
湘 雲：（湘雲問道）二哥哥如今還怕寶姐姐麼？
寶 玉：（寶玉笑道）如今更怕了。
（說的大家哄堂大笑，連地下伺候的丫頭、婆子都笑了。）
（寶釵把臉一紅，剛要回言，見平兒笑嘻嘻的拿著一枝並蒂蓮花進來，眾人讓坐
（，婆子斟了一杯酒。）
平 兒：（平兒向李紈道）有人給你們阿哥提親呢。
（要知親事誰家，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聘淑媛賈蘭受室 喜乘龍巧姐於歸）
１２０＊＊時間： 地點：
（話說眾人正然說笑，見平兒拿著並蒂蓮花進來，眾人忙讓吃酒。）
（平兒坐下，對李紈道）
平 兒：有人給你們阿哥提親呢。
寶 玉：（寶玉先問）誰來說的，什麼人家？
平 兒：（平兒道）才璜大奶奶來說的，一個外任官，家裡很財主。姑娘十六歲，長的很
好，知書識字，活計也好。太太問他：『姓什麼？作什麼官？』他說：『也不知
是知府是知州，新打外頭回來的。提起來，橫豎老爺知道。』太太說：『不知是
誰，老爺焉能知道呢？』他說：『我先和太太說了，再打聽去。』
探 春：（探春道）直不用理他，此刻走了沒有？
平 兒：（平兒道）上頭說了會子話兒，就瞧三奶奶和他乾媽去了。
探 春：（探春問）誰是他乾媽？
寶 釵：（寶釵道）他和玉釧是把子，還給老白媽作了鞋腳，認乾媽。
湘 雲：（湘雲問道）老白媽不是太太那邊的針線頭兒嗎？
寶 釵：（寶釵道）可不是！
李 紈：（李紈問寶釵）你怎麼知道的這麼細，連送鞋腳都知道。
寶 釵：（寶釵道）我們屋裡漿洗上的老秦，是玉釧兒的姨兒，所以知道。
平 兒：（平兒道）其實玉釧很不待見他，皆因太太喜歡，樂得大家取合兒。
寶 玉：（寶玉道）他那個令姪也和他似的，說話有頭無尾。
平 兒：（平兒笑道）那可怎麼作買賣？
寶 釵：（寶釵道）不用管他，很好的西瓜，你吃罷！
（婆子們挖上幾碗西瓜來。）
（正吃著，見平兒屋裡小丫頭喜兒來說）
平 兒：二爺請奶奶呢。
平 兒：（平兒問）什麼事？
丫 頭：不知要什麼，豐姑娘找不著，教請奶奶來了。
李 紈：（李紈道）快去罷，別像那東西似的，連你也丟了，你們二爺更著急了。
（平兒笑著站起身來，回頭向寶釵道）
平 兒：西瓜沒吃夠，尋給兩個，拿了家去吃。
寶 釵：（寶釵笑道）我早就給巧姑娘和苓兒送過西瓜、李子去了，你家去和孩子們搶著
吃罷。
（平兒笑著去了。）
湘 雲：（湘雲道）這位璉二嫂，真是襲了鳳姐姐的職了，頗像他的樣子。
寶 琴：（寶琴道）不但詼諧談笑，連那一切舉止竟無一不肖。
探 春：（探春搖著頭道）苦論居心，兩個人差多了。
寶 玉：（寶玉道）不用批論人了。今日的詞，稻香老農看是那句好？
李 紈：（李紈道）據我看，『墜』字和『碎』字押的都響亮。『是何處斷續蟬聲？』問
的有趣，『綠楊外，殘照裡。』答的更妙。
寶 玉：（寶玉道）也不過是從姜白石的『鬧紅一舸』，蘇東坡的『瓊珠碎又圓』套來的
。
李 紈：（李紈道）套古人不怕，套只要用的好。就是你們那應制詩文，也未必不套古人
罷？
湘 雲：（湘雲拍手笑道）阿彌陀佛，也遇見勁敵了。
寶 玉：（寶玉笑道）只好讓你們人多，我不說了。
（一抬頭，見碧月站在李紈背後搧扇子，上面畫著松樹。）
（接來一看，原來是惜春畫的一棵蒼松，一塊怪石，一段流水，一隻老鶴在鬆下
（梳翎，並無字跡。）
（只頃著顆「櫳翠閒人」的小方印。）
寶 玉：（寶玉道）想不到他倒投了四妹妹的緣。
（眾人看了回扇子，湘雲道）
湘 雲：我只惦著不知他昨日畫的是什麼？
寶 琴：（寶琴道）咱們何不去看看？
探 春：今日晚了，明日再去看他。
（此刻已擺上飯來，寶玉道）
寶 玉：弄點燒酒來。
探 春：（探春向婆子道）和璉二奶奶要，他說有自己蒸的蓮花白，尋些來。還請他這裡
吃飯。
（婆子答應去了。）
（不多時，抱了兩個玻璃瓶來）
婆 子：璉二奶奶說，這是自己蒸的蓮花白，這是四月裡的嫩荷葉泡的。還說，請姑奶奶
、奶奶們用飯罷。璉二奶奶為巧姑娘的喜事，到太太那邊回話去了。
（這裡眾人吃了晚飯，都過王夫人處來。）
（平兒正和王夫人說話，見他們進來，王夫人道）
王夫人：都坐下聽，今日王大爺來說，周家送信，臘月要娶。我想哥哥還沒媳婦呢，妹子
倒先出嫁。
可笑今日還來了個冒失鬼。
探 春：（探春故意問道）是誰？
王夫人：璜大奶奶，他也不知道姓名官職，就來說親。
寶 釵：（寶釵問）誰向他說的？
王夫人：（王夫人道）是在他姪兒舖子裡買東西去的，他也說不清，我也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