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 至 第一〇〇
９１＊＊時間： 地點：
（話說賈相國自入閣之後，真是兢兢業業，調和鼎鼐，燮理陰陽，無人不感激。
（）
（這年新正，恰值中宮誕生皇子，萬歲爺在陽春殿召見賈中堂，又題起元妃在日
（何等賢淑，至今想起來還是傷心。）
（這賈中堂便含淚叩頭，勸解了一番。）
（又問賈中堂現有幾子，有無差使？賈政奏道）
賈 政：臣長子賈珠少年亡故，長孫賈蘭蒙皇上天恩，是翰林院庶吉士，次子賈寶玉……
（剛說到這句，皇帝就問）
就 問：我記得他不是中舉之後還丟過一回嗎？如今有什麼差使？
賈 政：（賈政碰頭奏道）皇上天恩，不棄駑駘，也是庶吉士。
又 問：你還有幾個兒子？
賈 政：（賈政又奏道）還有第三子賈環，尚未當差。
又 問：今年多大了？
ＡＡＡ：（回奏）今年十九歲。
又 問：賈赦還在不在？多大年紀？如今在家作些什麼？
賈 政：（賈政奏道）臣胞兄賈赦現年七十歲，自蒙恩赦回，頗知悛改。家居無事，教教
子姪們騎射。
（皇帝又說了幾件官事，便）
便 問：你出去傳給樞密院，賈環賞給五品龍禁尉之職。賈赦賞給三品的半俸，以養餘年
。
（賈政當面碰頭謝恩，出來傳了旨意。）
（回到家中，對王夫人細細說了一遍，一家人無不歡喜。）
（自己又到賈赦那邊告述，只見賈璉捧了旨意進來，將此事回明。）
賈 政：（又對賈政道）叔叔明日帶了三兄弟進去謝恩，我父親還是叔叔代奏哇？還是自
己進去呢？
賈 政：（賈政道）我今日奏的在家教你們射箭，皇上很喜歡，還說身子健壯，自然是親
身謝恩的是。你就教他們辦了折子來我看。
（賈璉答應著去了。）
（這裡王夫人帶著李紈、寶釵、平兒、如玉過來道喜，邢夫人接了進去款待。）
（又見奶子們抱了芝哥、苓哥進來，給爺爺請安。）
（賈赦接過來一邊抱著一個，對賈政說）
賈 赦：這才是人生第一樂事呢。
（說著嬤嬤們接了過去。）
賈 赦：這怎麼好呢？給你們點什麼呢？
ＡＡＡ：（就叫小跟班的雙壽）把我前日得的那小羊兒，一個人給一隻。
９２＊＊時間： 地點：
（此時賈蘭正站在旁邊，笑著）
笑 著：爺爺，那羊是三隻！
賈 赦：（賈赦道）三隻怎麼？難道這麼大小子還玩羊嗎？
賈 蘭：（賈蘭笑道）賞三個孫子，豈不是三陽開泰？
（說的老弟兄兩個都笑起來。）
賈 赦：拉了去罷，不許和兄弟們打架。
９３＊＊時間： 地點：
（正說笑著，見賈珍帶著賈蓉進來道喜。）
（賈珍又給賈赦、賈政磕頭）
賈 珍：早膳後，旨意姪兒放了京營總兵。
賈 政：（賈政道）昨日問你來說著，說去年你的馬箭射的很好，今日卻沒提起。
賈 蓉：（又對賈蓉）你三叔有什麼不知道的差使，還要你照應些。
賈 蓉：（賈蓉笑道）爺爺怎麼這麼說呢？
賈 政：（賈政道）這倒不是我謙遜，皆因你當了這些年了，諸事自然熟悉，總別教他外
頭得罪人。
（賈蓉答應了幾個「是」，隨著賈珍進內給邢、王二位夫人磕頭道喜去了。）
賈 赦：（這裡賈赦對賈政道）前日璉兒回那園子收拾得了，我就二月裡挑個好日子搬了
去。你嫂子向來不管事，就不用去了。
賈 政：（賈政沉吟了一回說）依我說大太太還是同去的是，不管事也是由來久矣了，然
而老夫妻兩下裡，到底不相宜。
賈 赦：（賈赦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皆因他們都年輕，怕照應不到，哥哥當了老王八
。
（說的眾人都忍著笑。）
站起身：（賈中堂站起身來說）明日謝恩得早些進去。
（說著帶了寶玉、賈環，賈珍父子也就隨了出來。）
（賈赦送出二門，回去。）
賈 政：（賈政對賈珍道）你看大老爺的話，教人怎麼搭茬兒呢！
賈 珍：（賈珍笑道）想來又是醉了！
（一路說著到了書房，早有眾門客迎了出來。）
（這賈中堂看了折子，次日兄弟、父子、叔姪一同謝恩。）
（回來，賈赦、賈珍、賈環到祠堂磕頭，又到賈母遺念前磕了頭。）
（彼此兩府互相慶賀，又有眾親友家賀喜，不必細敘。）
（到了二月初四，是個移徙的日子。）
（賈赦信了兄弟的良言，同了邢夫人並五位姨娘搬到萬柳莊去。）
（一路上香車寶馬，惹的那鄉間人攜男抱女站在路旁觀看。）
（有知道的，就）
就 問：這是賈中堂的哥哥，買了何老公的園子，今日搬家。
ＡＡＡ：（又有些人說）怎麼去年冬裡就搬了好幾天，倆三月還沒搬完？
（這些觀看之人紛紛議論。）
（早到了萬柳莊的村口，這村中無非五六十戶人家，也有兩個小舖子。）
（出了西村口，遠遠望見無邊無沿的淡黃新柳，那樹林裡露著一帶粉牆。）
（臨近了，見兩岸柳樹中間是一道小溪。）
（到了石橋邊，賈赦吩咐換馬。）
（家人伺候老爺下車上馬，眾人圍隨。）
（過了橋，是一條虎皮石砌的車道，通著向東的一座大門，門上嵌著漢白玉的橫
（匾，上邊刻著是東平郡王八分書寫的「隱園」兩個大藍字，頂上是鮮紅的一方
（東平郡王之寶。）
（進了門，兩邊都是土山，上面許多樹林，此時新芽未吐，也認不出是何果木。
（）
（從山豁裡望見西南上一片大水。）
９４＊＊時間： 地點：
（此時早有家人飛馬報信，所以剛過山口，就有賈珍、賈璉、寶玉、賈環帶領賈
（蓉、賈蘭迎過板橋，在賈赦馬前請安，又到邢夫人車邊請了安，便張羅大老爺
（去了。）
賈 璉：（賈璉向邢夫人道）給太太預備下小轎，請換上轎，還有好多的路呢。
（就有跟車上的僕婦、丫環攙扶下車上轎。）
（四個小廝抬起，賈蘭隨在後邊緩緩而行。）
寶 玉：（那寶玉飛也似的跑著嚷道）這邊不好走，姨娘們的車順著車道繞到北邊，過了
草橋在後角門下車罷！
（眾下人都笑他多事，豈知是他天生的性情，這也不要管他。）
９５＊＊時間： 地點：
（且說賈赦騎馬過了這三折的紅板橋，便是朝東的一座抱廈，門上面橫楣是「紫
（氣東來」四個字，兩邊一副對聯是）
（對面青山瓜豆籬邊尋活計）
（繞門流水芰荷香裡寄生涯。）
（進了門，是一條石子甬路，南面一帶畫廊，西邊是個月洞門，便是通花園的路
（，北邊是垂花門，到了門前住了轎馬。）
（裡面五間大過廳，裝修陳設不必細說。）
（賈赦扶了賈蘭往西院去了。）
（這裡賈璉、寶玉攙著邢夫人下轎，進了門，見平兒領著巧姐迎著請安。）
（邢夫人見迎面高高的五間大正房，兩邊東西廂房，四週都是走廓，從鑽山門望
（去，兩邊都有耳房。）
邢夫人：（邢夫人向寶玉道）這倒像你那院子的樣兒。
寶 玉：（寶玉答應）是！
賈 璉：（賈璉指著西廂房說）這幾天他們娘兒們就在這屋裡住。
（說著進入上房，中間是八扇玻璃落地明的隔扇，西兩間是敞的，東次間是坐落
（，東裡間便是大太太的寢室，設擺的朱圍翠繞。）
邢夫人：（邢夫人便問平兒）我的東西呢？
平 兒：（平兒回道）太太的箱子都在後西間，後東間是跟太太的姑娘們住，為的是叫著
近便些。
邢夫人：（邢夫人道）這是兩卷嗎？怪不的那嵌扇裡頭焌黑的。
平 兒：（平兒說道）為擱箱子，都安了閘板。
９６＊＊時間： 地點：
（此時邢夫人歸了坐，平兒捧過茶來。）
邢夫人：（邢夫人問）他們呢？
平 兒：老爺吩咐姨奶奶們都在樓上住，自己住在樓下。
（邢夫人點點頭，便向賈璉、寶玉說道）
寶 玉：你們歇歇去罷！
賈 璉：太太用了點心，過西院逛逛。
邢夫人：（邢夫人道）索性等消停了，請了二太太和姑娘、奶奶們來，大家逛著熱鬧。
（賈璉、寶玉答應著退出。）
（只聽後院一片笑語，原來是嫣紅、紫雲、金鈴兒、玉鈴兒、延壽五位姨娘進來
（。）
笑 道：（嫣紅笑道）太太不上樓上瞧瞧去，花園子比大觀園還好呢。看那西山不知有多
遠呢！
邢夫人：自然好，這是真山真水。
平 兒：（平兒道）又搭著昨日那幾點雨，更看的真。
ＡＡＡ：（玉鈴兒說）什麼好看，站在上頭怪暈的。
ＡＡＡ：（紫雲說）什麼是眼暈？這麼說著好在樓底下跟著老爺住。
邢夫人：（說的邢夫人也笑了）真個我瞧瞧這後院子。
（扶了延壽的肩頭，轉過隔扇，後廈兩邊都是板壁。）
（邢夫人站在後門口一看，五間朱樓高插雲漢，兩邊接連著都是游廊，靠西邊一
（顆合抱不交的老樹。）
便 問：（便問平兒）這是什麼樹，這麼大？
巧 姐：榆樹，所以太太這屋子就是榆蔭堂。
邢夫人：你們都逛夠了罷？
巧 姐：我跟著我父親都逛到了，我媽媽替太太收拾屋子，沒工夫。
邢夫人：（邢夫人問平兒）你們多咱進城？
平 兒：二爺說，過了老爺的好日子再回去。
邢夫人：（邢夫人道）我也是這麼說呢。
９７＊＊時間： 地點：
（正說著，見賈珍、寶玉、賈環、賈蓉、賈蘭進來見邢夫人，都要進城。）
邢夫人：天晚了，看趕不進城去。
（賈珍瞧了瞧表，申正二刻十分）
賈 珍：不晚，姪兒是不敢在外頭住。
賈 赦：（只見賈赦進來說）叫他們走罷，都是有差使的。
（於是賈珍等告辭出去。）
（走到院裡，邢夫人）
邢夫人：寶玉告訴你們太太，來的時候千萬請二位親家太太、姑奶奶們，都是至親，我就
不下帖子了。
賈 赦：你們去罷，天不早了。
（眾人答應出去。）
（賈璉看著他們上了馬，十幾里路，一轡頭就進了城門。）
（同到榮府，見了賈政夫婦，說了些隱園的景致。）
（賈珍父子在西府吃了晚飯，自回寧府不提。）
９８＊＊時間： 地點：
（卻說賈赦雖是隱居，真應了古人說的那一句「富在深山有遠親」，每日送禮的
（絡繹不絕。）
（溫居的未完，接著又是祝壽的。）
（就是那些宗親王位也都送了禮來，還要親身來祝壽，都回了不敢當。）
賈 赦：（賈赦這日在上房向邢夫人母子說道）我想，生日那兩天，只怕客多。倒不如三
月初三，請二太太和親家太太們出城來逛逛。
賈 璉：（又對賈璉道）如有送戲的，一概辭謝。就說園子裡沒地方。
邢夫人：請他們索性住幾天。
賈 赦：（賈赦道）很使得，我挪到那葫蘆屋子住去，你就和媳婦商量罷。
（平兒巴不得眾姊妹來熱鬧，等賈赦出去，他就和邢夫人商量鋪排屋子。）
（誰在那屋裡，誰和誰同住。）
（那些小姨娘聽了，無不歡喜。）
邢夫人：（邢夫人道）二太太和親家太太們就在這我屋裡很可以，倒是初三不好請他。
平 兒：想是老爺忘了。
邢夫人：（邢夫人道）初九是二爺的生日，莫若請初八來，大家熱鬧熱鬧。
（便叫賈璉將此事回了老爺。）
賈 赦：（賈赦笑道）我老糊塗了，我連你的生日都忘了。也不用下帖子，二太太生日你
們兩個自然是進城自處，都口請罷。
（這隱園主人忙了幾天，已到三月初一。）
（賈璉夫妻帶著巧姐回家，與王夫人拜壽。）
（闔家歡樂了幾天，各處都請准。）
（似此春光明媚的時節，誰不願到郊外去遊春散悶。）
（到了初七這日，都來榮國府會齊，更有各房的丫頭如同告奮勇的一般，都要跟
（去。）
（那知王夫人不許多帶人，自己就帶玉釧和小丫頭增福兒，其餘每位只許帶一個
（人。）
（薛姨媽帶同喜，李嬸娘的是秋香，眾姊妹們各帶丫頭一個。）
（惜春因拜鬥的工課未完，托故不去。）
（李綺有服，賈蓉妻胡氏患病，餘者盡都願去。）
（早將衣包、行李打點出來，又有送賈璉的壽禮。）
（初八黑早就起來梳妝，都到王夫人上房吃點心。）
薛姨媽：（薛姨媽對李嬸娘道）聽見說路遠的很，倒不如我們同車，一路上也好說說話兒
。
李嬸娘：（李嬸娘笑道）敢是好，我自進了京，從沒出過城。
９９＊＊時間： 地點：
（正說著，婆子回道）
婆 子：都預備齊了。
（於是大家動身。）
（王夫人是一乘四人綠轎，薛、李二位同坐一輛藍呢轎車。）
（眾姊妹們都是朱輪翠蓋八寶香車，後面便是十數輛跟車。）
（又有幾輛拉行李的三套大車，竟把這條榮府大街塞滿。）
（一路上香塵滾滾，出了城門，竟奔萬柳莊而來。）
（不一時，到了隱園。）
（下了轎車進內，就有邢夫人婆媳帶著巧姐並五位姨娘迎接，彼此請安問好，不
（必細說。）
（到了上房，又請賈赦相見，賈赦道）
賈 赦：早些吃了飯，二妹妹讓著二位親家太太和姑娘們到各處逛逛。
王夫人：（王夫人答應著說）請大老爺歇著罷，不用張羅，都不是外人。
（薛、李二位齊說）
李二位：既到名園，自然都要瞻仰的。
１００＊＊時間： 地點：
（又說了幾句話，賈赦自到外邊去了。）
（這裡吃過飯，大家換了衣裳。）
平 兒：（平兒回道）給四位老太太預備下小轎了。
薛姨媽：（薛姨媽道）不用累人，我們走著逛罷。
平 兒：太太們可走不來，連我們走著還使的荒呢。這程子大老爺很高興，前幾天就催著
二爺拾掇屋子，擺陳設，說親家太太們都是見過世面的，別叫人笑話。
李嬸娘：（李嬸娘笑道）還怕笑話呢！我今日出了城，連東南西北都辨不出來，惹的這老
姐姐可笑我。
（說著四位太太扶著丫頭出了垂花門。）
（賈璉、賈蓉、賈蘭伺候上了小轎，賈璉說）
賈 蘭：蓉哥跟太太們去，叫蘭哥伺候姑奶奶們。
（蓉、蘭二人答應了）
賈 蓉：是。
（賈蓉前面引路，後邊跟著幾個丫環、僕婦往西園去了。）
（這裡眾人花枝招展，袖帶飄揚，出了垂花門，上了對面的畫廊。）
（進入裡面，是臨水的一溜十二間連房，前邊是朱紅欄杆，裡邊盡是曲折。）
（裝修一色文竹的桌椅牀凳，擺著些小巧陳設。）
（走到盡西頭，是座小小的抱廈，青山石砌的台階，階下一株空心老柳，那細絲
（直垂到水面，隨波飄蕩。）
（樹根上係著兩隻畫舫。）
（回頭看這門上掛著塊匾，是「愛蓮精舍」四個字，兩邊一副對聯，寫著）
（翠扇輕翻朝露淨，紅衣笑舞晚風斜。）
（順著抱廈繞到後廊，是一片竹林。）
（穿過竹林，迎面是峻贈崛岉的高山，隱著個洞門，門上刻著「雲根」二字。）
（眾人隨著賈蘭進了洞門，是一條彎彎轉轉的山道，盤到上頭，一片平坦。）
（周圍是玉石欄杆，中間石子甬路，東邊一棵虯枝老怪松樹，下開著兩棵紅白的
（辛夷，西邊盡是五色含苞牡丹。）
湘 雲：可惜早了幾天。
探 春：（探春道）沒什麼可惜，左右你是個沒事人，住到牡丹卸了再回去。
香 菱：（香菱猛一回頭說）你們往西南看罷！
（於是眾人一齊觀看，見正西上一望無極，雲端裡隱著層巒疊山獻的西山，正南
（上看不見別的景，倒盡是密密濛濛的煙柳。）
（走上台階，是四面出廊的五間敞廳。）
（明柱上的對聯是粉地綠字，寫著：
（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
寶 釵：（寶釵道）雖是兩句舊詩，在這個地方實在的恰當。
（抬頭看那匾時，是「覽勝軒」三個狂草。）
（當地放張文石鑲嵌的大羅漢牀，圍著十二扇大理石天然山水的屏風，兩邊八張
（花梨嵌石太師椅，四張茶几。）
尤 氏：（尤氏道）咱們歇歇罷！
（大家坐下，又看東山牆上掛著藍瑛畫的「海屋添籌」大橫披，條案上設擺著幾
（件夏鼎、商彝，西面可牆的一塊大玻璃，一張水晶鑲的方桌，四張幾凳。）
（正看著，婆子們掇了茶來。）
寶 釵：（寶釵擎杯歎道）可惜這樣勝境，兩個人沒看見！
（說著眼圈兒一紅。）
湘 雲：（湘雲道）你說的自然是林姐姐和鳳姐姐了。
婆 子：（地下婆子接言道）昨日晚上我們奶奶想起頭裡奶奶，還傷了會子心呢。
（眾人聽了，都覺傷感。）
尤 氏：走罷，看太太們等急了。
（說著就轉過屏風。）
（後簷下開著幾株海棠、梨、杏，往北一看，盡是稻田，籬笆圍著幾間草房。）
（西北犄角上，一片雪白。）
賈 蘭：（賈蘭指著說）那就是葫蘆屋子。
（這裡慢慢轉下盤道，原來山後是片桃林，枝上開滿了通紅的桃花。）
（底下都嬌黃的菜花。）
（順這羊腸細路出去，北邊一座草亭，幾塊太湖石倚著幾竿修竹。）
（過了小橋，只聽水響，迎面小小院落，綠竹花幛，門上鑲著「小香雪林」四個
（楷書。）
（院中別無雜樹，種著二三十棵白丁香。）
（三間小小的書齋，門窗之上盡是一色的藍玻璃。）
（房中是一明兩暗，西間掛著香色軟簾，門上貼著「寄盦」二字，便知是賈赦的
（臥室，不便進去。）
（賈蘭過來開了迎面穿衣鏡的消息，玉釧笑嘻嘻的迎了出來）
玉 釧：太太等急了，這會子才來。
尤 氏：（尤氏道）我們還打了個茶尖呢。
（進了境門，窄窄的一間穿堂，望裡一看，十分深杳。）
（見太太們都在東窗下坐著，當地放著個二尺多高、徑過有三尺多大的石盆。）
李嬸娘：（李嬸娘笑道）快看寶貝罷！
邢夫人：真是寶貝，盛上水冬暖夏涼。
（眾人繞著細細的觀玩，寶琴道）
寶 琴：這樣好東西，必該還有字。
湘 雲：我們找找！
（看了半天，探春）
探 春：這蓮花瓣上刻著泰和三年七月制。
寶 釵：（寶釵道）怪道這麼好，原來是金章宗時的東西。
尤 氏：（尤氏笑道）別說洗頭，就是洗澡也夠了。
（說的眾人都笑起來。）
（又見西窗外黑壓壓的竹林，東窗外老樹上纏著些朱藤，亂堆著幾塊假山，從石
（縫裡瀉下一股激湍。）
ＡＡＡ：（岫煙道）我說那裡水聲呢！
香 菱：（香菱問寶釵）不是有兩個古字嗎？怎麼沒看見！
寶 釵：（寶釵道）我也沒見。
平 兒：（平兒指著門上說）那不是！
（果然有塊小方石，刻著「自在」二字，並無款識。）
（於是眾人歇了一會，邢夫人）
邢夫人：只怕都餓了，咱們回去罷！
王夫人：我們逛了這多半天，大老爺躲到那兒去了？
平 兒：東山後頭添蓋了四十多間，所有外書房、廚房、馬圈、下人房都在那邊。
王夫人：我說怎麼沒奴才們的屋子呢。
（說著出了小香雪林。）
（早有賈璉派人撐過船來，眾人上船，望著那覽勝軒，真似瑤台仙境。）
（一路行來，從愛蓮精舍下船回去不提。）
（到了次日，賈璉進城，各處行了禮，趕回園子。）
（到了十五，賈赦的生日。）
（有許多親友，又有本家子弟們都來拜壽。）
（吃了面，約著在柳林中間那條坦平黃土道上去試馬。）
（為首的是賈珍，領著一班年輕公子，你賭我賽，十分高興。）
（偏偏的樂極生悲，把個賈芹掉下馬來，跌了個半死，不敢著老爺們知道，悄悄
（抬了進去。）
（眾人甚覺掃興，此時日已銜山，都告辭進城。）
（不知賈芹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說官司金氏求情 鬥龍舟薛蟠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