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至  第一〇

1**時間: 地點:
    (第一回 賈侍郎藥醫愛子 甄知縣刑訊妖僧)
    
    
2**時間: 地點:
    (話說賈政扶賈母靈柩,賈蓉送了秦氏、鳳姐、鴛鴦的棺木,到了金陵,先安了
    (葬。)
    (賈蓉自送黛寶的靈,也去安葬。)
    (賈政料理墳墓的事。)
    
    
3**時間: 地點:
    (一日接到家信,一行一行的看到寶玉、賈蘭得中,心中自是歡喜。)
    (後來看到寶玉走失,復又煩惱,只得趕忙回來。)
    (在道兒上又聞得有恩赦的旨意,又接家書,果然賈赦赦罪,賈珍復職,更是喜
    (歡,便日夜趲行。)
    (一行到毗陵驛地方,那天乍寒下雪,泊在一個清淨去處。)
    (賈政打發家人上岸投貼,辭謝朋友。)
    (總說即刻開船,都不敢勞動。)
    (自己在船中寫家書,先要打發人起早進京。)
    (寫到寶玉的事,便停筆抬頭。)
    (忽見船頭上微微雪影裡面,一個人光著頭,赤著腳,身上披著一領大紅猩猩氈
    (的斗篷,向賈政倒身下拜。)
    (賈政尚未認清,急忙出艙,欲待扶住,問他是誰?那人已拜了四拜,站起來打
    (了個問訊。)
    (賈政才要還揖,迎面一看,不是別人,卻是寶玉。)
    (賈政吃了一大驚,忙問道)
賈 政:可是寶玉麼?
    (那人只不言語,似喜似悲。)
賈 政:(賈政又問道)寶玉,你如何這樣打扮?跑到這裡?
    (寶玉未及回言,只見岸上有一僧一道趕來。)
    
    
4**時間: 地點:
    (此時早有人將寶玉攙了進去。)
    (這裡賈政一聲「拿」,只見眾家人帶領水手將僧、道捆了。)
賈 政:(賈政吩咐道)你們小心那妖人的邪術。
    (只見兩個小跟班兒的五福兒、四德兒跑了去,每人臉上澆了一泡溺。)
    (賈政派人看守妖人,一面將備悉寫了一封信,拿了全帖,差人去報武進縣。)
    
    
5**時間: 地點:
    (且說這知縣姓甄名應喜,就是甄應嘉的兄弟,乃是進士出身,用了榜下知縣,
    (為官清正,真是愷悌君子,無人不感激。)
    
    
6**時間: 地點:
    (這日正坐早衙放告,頭一起帶的是伙騙財物的。)
    (這原告是個晉人,姓郝名義,就在這鼓樓前開著個長髮布店。)
    (有個伙計叫作傅有義,當初本是個窮人,這郝老西兒因他打的算盤好,就留他
    (作了伙計,有二年的光景,待他也很好。)
    (這天姓傅的來了個親戚,姓胡叫胡充。)
    (說是跟官,那官府船上要用四捆布,講明價錢,僱了小車子推著,就教這傅伙
    (計同了他的親戚押著布去領錢。)
    (至今一個多月,連推車的都沒了影兒了。)
    (縣令聽了,著郝老西兒回去聽傳。)
    (這裡發票拿人。)
    (第二起是開集豔堂的魏錢氏,他有個女兒叫作魏小青,是從蘇州過來的,真是
    (色藝雙全。)
    (本處有個原任的公子,姓洪雙名大器,同著他家的清客白墀,還有個朋友是監
    (生,叫卜希文。)
    (這三個人常到他院中擺酒過宿。)
    (先還給錢,後來就把家中的古玩陳設都拿來折算。)
    
    
7**時間: 地點:
    (這日姓卜的借了他女兒一隻金鐲子,重五兩二錢,說是作樣子。)
    (討著總說沒打得。)
    (過了十幾天,又打發保兒去討。)
    (恰巧遇見他進當鋪,保兒就跟了進去,藏著聽。)
    (原來是他把鐲子暫押了幾吊錢,如今又拿了票子來找價要賣。)
AAA:(正在商量,被保兒一眼瞧見是他家的東西,便說)卜相公,怎麼賣起我們的鐲
    子來了?
    (卜監生如何肯認,便說是他娘子的,保兒訛他,凌辱斯文,動手就打。)
    (保兒也就還了他的席,二人揪扭在一處,保兒的頭也打破了,所以被地方拿了
    (送縣。)
    (知縣審明口供,行文到學裡,革去監生,枷號一個月,又斷了十弔大錢給保兒
    (養傷。)
    (當鋪無乾,釋放。)
    (又傳了魏錢氏當堂領贓。)
    (那洪、白二位也就不究了。)
    (將要退堂,又有普濟寺的住持悟了和尚喊冤。)
    (因他廟裡有幾間閒房出租,有個秀才名叫吳彥時,十分寒苦,租了一間耳房用
    (功。)
    (和尚憐他是個秀才,也不教他自己起火食,每日隨著大眾吃齋。)
    (先還是偷了海燈的油照亮兒,後來就教和尚給他買蠟,漸漸的又嫌飯食不合口
    (味,沒葷腥兒,又要喝陳紹。)
    (鬧的和尚煩了,要收房子。)
    (他倒說,既是「普濟」,原該大家吃的。)
    (這和尚本來老實,只好將就他。)
    (誰知越鬧越凶,教和尚替他接唱的。)
    (和尚無法,便請了幾位相公們評理。)
    (他倒說這普濟寺本是他的香火院,這和尚不安分,要攆了他,另換住持。)
    (和尚鬧不過秀才,只好寫張呈子來告狀。)
    (縣官問明原告,又行文到學裡要了這吳秀才來。)
    (皆因公堂有神,吳秀才自然也就說了實話。)
    (知縣就把這聖教中的敗類交給老師,打了十板,記了一過,立逼著搬出廟去。
    ()
    (和尚從此也就不敢慈悲了。)
    (知縣完了這三案,才打鼓退堂。)
    (將到書房坐下,見門上的拿著一個全帖、一封書子進來回道)
回 道:工部賈大人差人下書。
AAA:(縣官說)賈大人不是起了身了嗎?
回 道:(門上的回道)據來人說,他們丟了的那位少爺找著了,還拿了兩個妖人。
知 縣:噯呀,這賈寶玉還是奉旨尋訪的呢。怎麼偏偏的在我地方上。
AAA:(說著看了來書)你教長班拿我的手本先同來人去,我隨後就到。再派四個快點
    ,帶了刑具去伺候。
    (門公答應去了。)
    (這裡知縣吃了飯,傳轎出門。)
    (走到毗陵驛的地方,早有驛丞在道旁迎接。)
    (知縣在轎子裡拱了拱手,轎子已竟過去。)
    (到了碼頭上,不見有賈政的官船。)
    (又過了一個小坡,遠遠的望見敗蘆叢中露著一根桅桿,上掛一面大黃旗,上頭
    (寫著「工部左堂」)
    (便知是賈政的座船。)
    (臨近了,見一群戴纓帽的人在那裡指手畫腳。)
賈 政:(只見長班跑了過來說)賈大人的官船在這裡。
    (於是住了轎。)
AAA:(船頭上的人嚷道)搭上來罷,地下滑。
    (這知縣斷乎不肯,便搭了跳板扶手,又鋪上棕氈,知縣下轎上船。)
    (這裡賈政迎了出來,讓了門。)
    (到得官艙裡,知縣就要行禮。)
賈 政:(賈政連忙拉住)貴縣咱們又是親戚,又是世交。這如何使得?
    (說著彼此作了揖,分賓主坐下。)
    (家人倒了茶,寒溫了幾句。)
知 縣:這件事實在是萬幸,可喜可賀。
賈 政:總是賈政無德,才有這樣異事。
知 縣:也是世兄該有這幾天的坎坷,但是那僧、道實在該死。
    (便叫跟班的去傳給快頭,先將妖人押去,晚堂聽審。)
賈 政:(又向賈政道)請世兄見見,不知可否?
賈 政:(賈政道)原該叫他出來請安的。
    (於是叫人將寶玉扶了出來,見他面色青黃,仍是僧裝,見了人也不請安,也不
    (作揖,只是發怔。)
知 縣:(知縣道)管家,你扶少爺進去罷。
賈 政:(便對賈政道)據卑職看,世兄這光景竟是一團邪氣,須得用藥調理才好。
賈 政:(賈政道)貴治必有名醫。
知 縣:(知縣笑道)醫家雖有幾個,也都靠不住,無非是騙馬錢耳!
    (說著打荷包裡掏出一個紙包兒,打開是一丸子金丸兒藥。)
    (托在掌上,向賈政道)
賈 政:這是去年家兄寄來的保心丹,專能驅邪安神,用陰陽水調服。
    (賈政接過來,叫人依方調服。)
    (這裡又說些閒話,看了看表,問道)
問 道:吃下藥去怎麼樣?
人 回:(家人回道)吃下去只聽肚子響了幾陣,此刻出恭呢。
知 縣:(知縣道)你看看下來些什麼?
AAA:(家人進去,少時出來說)走了些黑東西,像膏藥似的。
知 縣:你再看看裡頭有什麼沒有?
AAA:(家人又去看了)裡頭有好些像紅線似的蟲子。
知 縣:(知縣向賈政道)我們可以進去看看脈息。
賈 政:(賈政道)原來貴縣善岐黃之術呢。
知 縣:(知縣道)豈敢。
    (說著進了房艙,見寶玉臉朝外睡著,此時臉上已有些血色了。)
知 縣:(知縣道)不要驚動。
    (遂在牀前一個小杌子上坐下看脈,看了一會,出來對賈政道)
賈 政:病是退了大半,須把病根除了才好。
賈 政:(賈政道)愚父子何以報答盛德?
    (說著又作了個揖,便要留飯。)
知 縣:(知縣告辭道)還趕晚堂審案呢。
AAA:(又囑咐道)他不要吃不可強吃,明日再送兩丸藥來,須把邪物瀉淨,那就痊癒
    了。
    (說罷,告辭上轎去了。)
    (賈政送了知縣,回進後艙。)
    (見寶玉仍然睡著,賈政便在對面坐了,呆呆的看他。)
    (只見寶玉翻身醒來,此時心中已經明白,瞧見父親,慌忙跳下牀來,抱著父親
    (的腿,放聲痛哭。)
賈 政:(賈政道)我的兒,幾乎把為父的坑死!
    (便也哭起來了。)
    (進來兩個有體面的老家人勸住賈政,問寶玉此刻覺怎麼樣?寶玉道)
寶 玉:覺著很餓。
    (賈政命人伺候他吃飯已畢,又問他)
賈 政:到底是怎麼就跟了他們出來?
寶 玉:(寶玉道)那天同姪兒出場,走到龍門口,人多一擠,就不見蘭兒。我想著他必
    是在下處等我。剛走了幾步,就遇見那回送玉的和尚,說:『他們都坐車回去了
    ,我送二爺回府罷。』說著,又過來個道士,在我身上拍了一下,就糊塗了。後
    來也有明白的時候,也有糊塗的時候,只是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走的是些什麼地
    方。今早一陣明白,看見船上的旗字,又瞧見五福兒在後艄上,就知道是父親的
    船,我趕忙跳了上來,就又糊塗了。
    (說著,夜已深了,父子安息。)
    (次日一早,知縣就差人送了藥來,又打聽寶玉的光景,又說請大人耽擱幾天聽
    (聽這案再起身。)
    (賈政賞了來人,只得在此聽信。)
    (便寫了一封家信,就派鮑喜上岸,僱了個包程騾子,趕緊回家報信不提。)
    
    
8**時間: 地點:
    (且說武進縣將妖人過了一堂,十分狡展。)
    (第二堂,用了大刑,才吐實情。)
    (因同黨中有個妖婦馬道婆,是寶玉的乾媽。)
    (因馬道婆的引情,認識賈府。)
    (後來馬道婆用饜魘法害寶玉,又教他們去解救。)
    (馬道婆又把寶玉的玉偷了出來,教他們送去,故作神奇,無非為騙賈府的銀錢
    (。)
    (又究出那年把錦衣府趙大人的公子拐去,用邪術閉了心殼,假作羅漢降凡,到
    (處惑眾斂錢。)
    (沒一年的光景,就把個少年公子折磨死了。)
    (所以那日在舉場,遇見寶玉隻身在那裡發怔,他們就照趙公子的例辦理,不想
    (天網恢恢,遇著他父親的船。)
    (罪無可辭,知縣審明口供,當堂畫供,作了文書,詳了制台。)
    (因這寶玉是新科舉人,又是國戚,曾奉諭旨尋找的人,所以連忙具折奏聞。)
    (馬道婆另案業經絞了,無庸議。)
    (便請了王命,派了四個劊子,把這兩位神仙送到太虛幻境去了。)
    (這裡知縣差人把案底送與賈政看了,賈政父子才知全是馬道婆一人興妖,十分
    (感激甄知縣。)
    (自己到武進縣謝過知縣,即日開船趲行。)
    (此刻已是初冬,河面漸漸凍了。)
    (不知賈大人如何到京,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回 蔣玉函完璧歸趙 花襲人破鏡重圓)
    
    
9**時間: 地點:
    (話說蔣玉函這日娶襲人過門,見他愁生粉靨,淚灑秋波,斷不肯俯就。)
    (那姑爺原是極能柔情曲意的,所以也就不肯相強了。)
    (到了第二天,開箱看見那條猩紅汗巾,忽然又想起那年行酒令兒,聽見說襲人
    (姓花,便知是寶玉的通房了。)
    (想寶玉待他的情意,倒覺不好意思,故意的拿了那條汗巾問襲人道)
寶 玉:這是買的呀,還是人送的呢?
    (那襲人見了這汗巾,更加傷心,並不回言,惟有痛哭而已。)
    (蔣玉函原是戲旦出身,那些風月場中是他熟悉的,也就不肯細問了。)
蔣玉函:(便道)當初二爺待我的恩情,想來姑娘也知道罷。如今也不用傷心了,我自有
    個道理。
AAA:(說罷,便叫小丫頭告訴外頭套車;又叫老張媽來)你好好的伺候花姑娘。
    (說罷,換了衣裳出門去了。)
    (這老張不知就裡,自然是泡香茶,擺點心,不必細說。)
    
    
10**時間: 地點:
    (且說花自芳自送親回來,便與他女人商量給姑娘送吃食,接回門。)
    (正自張羅,忽聽外頭叫門,便叫他女兒蕊兒出去瞧。)
AAA:(這孩子跑出去,隔著門縫兒看見,便嚷道)爹呀,新姑爺來了!
花自芳:(花自芳聽了一怔說)他這會子作麼來呢?
AAA:(他女人說)想是他們南邊的規矩,謝親來了。
    (花自芳聽了,便抓了頂帽子出去迎接。)
    (開了門,見那蔣玉函戴著項熏貂的帽子,穿著醬色洋縐面大毛皮襖,翻穿著猞
    (猁猻的馬褂。)
    (見他這個打扮,不像謝親的樣兒,竟不知是那葫蘆藥。)
    (彼此作揖,讓到房裡。)
    (他女人也見了,倒了茶坐下。)
花自芳:(花自芳便說)老妹丈,這麼早來有何見教呢?
蔣玉函:小弟此來,是為令妹的事情。自昨日進門,水米未沾唇,直哭到如今。當初媒人
    原說是老太太房裡的,如今才知道是在寶二爺那邊的。小弟也曾受過二爺的恩惠
    。我雖是生意行中的人,這點良心是不敢昧的。
    (花自芳聽了這話,半天才說道)
花自芳:依老妹丈怎麼樣呢?
蔣玉函:(蔣玉函笑道)花大哥以後不可如此稱呼!依小弟說,就勞尊嫂去將令妹接回。
    或是在家等候寶二爺的信息,或是仍回府去。那時節又全了令妹的志,又盡了小
    弟的心。豈不是兩全其美呢?
AAA:(那花家的便接言道)這話不是那麼說,我們姑娘原有點兒脾氣,只好姑爺將就
    些兒,那有接回來的理呢?要是說到寶二爺那層呢,更是沒的事了。那寶二爺不
    知上那角裡去了,是死是活還未可定呢!他還回來嗎?
蔣玉函:他既能高中,斷不是沒結果的人。前日還聽見都老爺們說,萬歲爺有旨意叫各省
    出告示找尋呢,豈有不回來的理?
花自芳:他回來不回來咱們也不管,但是好好的一件事,這是怎麼說?
蔣玉函:小弟的主意已定,先將令妹接回,一應的妝奩,容日照單奉璧。還有一層,小弟
    在京年久,並沒個親人,就和花大哥作個異姓弟兄,那才更親熱呢。
花自芳:(花自芳歎了一口氣道)說是這麼說,到底不成事啊。
AAA:(他女人說)等我勸勸姑娘再說罷。
    (那蔣玉函站起身來,拱了拱手說)
蔣玉函:就請嫂嫂辛苦一趟罷。
    (說著便上車去了。)
    (這花自芳送了蔣玉函回來,對他女人說)
花自芳:這是從何說起!
AAA:(他女人說)可說呢,要是為別的事呢,我當初也和媒人露了點口話兒。再者,
    瞧他那光景不是為那個似的。
花自芳:那倒不是。他本是個有名的相公,或者和寶二爺有交情也是有的。
AAA:(他女人說)他才沒說嗎?你都嚇糊塗了,不用說了。等到那兒見事作事罷。你
    僱車去,我收拾收拾好走。
    (這花自芳自去僱車,這花家的從新梳了梳頭,穿了一件綠綾子棉襯衣,套了一
    (件寶藍宮綢面花灰鼠皮襖,換了兩隻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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