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 至 第一二〇

111**時間: 地點:
    (且說余謙等押著行李過了南門,不多一時來至徐大爺家門首。)
    (進門到了內書房,看見徐大爺仰臥在棕榻上。)
    (徐松朋見余謙押著許多行李進來,知表弟駱宏勛來了。)
徐松朋:(忙問道)你大爺現在何處?
余 謙:(余謙走向前來請過安)小的同駱發押行李,大爺同濮大爺在後,少刻即到。
徐松朋:那個濮大爺?
余 謙:(余謙低頭說道)就是向日刺客濮天鵬,乃是鮑自安之女婿。因感贈金之恩,聞
    老太太身亡,特地前來上祭。
徐松朋:既有客來,分付廚下,快備酒席。
    (又分付挪張大椅子,拿兩條轎杠,自己坐在椅上,二人抬至客廳去。)
    (正分付間,祇見駱大爺同濮大爺已走進來。)
    (駱宏勛一見徐松朋,不覺放聲大哭,跪下雙膝叩謝。)
    (徐松朋因腿疼不能攙扶,忙令家人扶起)
徐松朋:你我姑表兄弟,理該如此,何謝之有!
濮天鵬:在下濮天鵬,久仰大名,未得相會,今特造府進謁!
徐松朋:恕我不能行禮,請入坐吧!
濮天鵬:不敢驚動了。
濮天鵬:(濮天鵬轉道)駱大爺請坐。
    (駱宏勛正在熱孝,不敢高坐,余謙早拿了個墊子放在地下。)
    (駱宏勛說要奔喪,徐大爺)
徐大爺:這等服色怎樣去法?倘若親家知你已到,隨去上祭,如何是好?今日趕起兩件孝
    衣,明日我同你前去。
    (駱宏勛聞得此言有理,分付余謙速辦白布。)
徐松朋:何必又買,我家現成有白布。
    (分付家人到後邊向大娘說:將白布拿兩個出來。)
    (又差一個人,多叫幾個成衣來趕做。)
    (拿布的拿布,叫成衣的叫成衣,各自分辦,不必細說。)
    (不多一時,酒席完備。)
    (因駱宏勛不便高坐,令人拿了一張短腿滿洲桌子來,大家同桌而食。)
    (駱宏勛細問打擂臺之由,徐松朋)
徐松朋:愚兄將舅母靈罈安放觀音閣,回來正在欒家擂臺前過,聞得臺上朱龍吆喝道:『
    聞得揚州有三個人,駱宏勛、徐松朋並余謙,英雄蓋世,萬人莫敵。據我兄弟看
    來,不過虛名之徒耳!今見那姓徐的來往,自臺邊經過,祇抱頭斂尾而行,哪裏
    還敢正眼視我兄弟也!』老表弟你想:就十分有涵養之人,指名辱罵,可能容納
    否?我遂上臺比試,不料蹬空,將腿跌傷。回家請了醫生醫治,連日搽的敷的,
    十分見效,故雖不能行走,卻坐得起來,也不十分大痛。愚兄細想,欒鎰萬設此
    擂臺,必是四方邀請來。知你我是親戚,故指名相激!
    (余謙在旁聞了這些言語,氣得眼豎眉直)
余 謙:爺們在此用飯,待小的到平山堂將他擂臺掃平,代徐大爺出氣!
駱宏勛:(駱宏勛驚喝道)胡說!做事那裏這等急,須慢慢商酌。
徐松朋:此言有理。我前日亦非輸與他,不過蹬空自墜。現今太太喪事要緊,待太太喪事
    畢後,我的腿傷也好時,再會他不遲!
    (余謙方纔氣平。)
    (臨晚,徐大爺分付)
徐大爺:多點些蠟燭,叫成衣連夜趕做孝衣兩件,明日就要穿的。
    (大家飲了幾杯晚酒,書房列鋪,濮天鵬、駱宏勛安歇,徐松朋仍然用椅子抬進
    (內堂。)
    (次日起來,吃過早飯,裁縫送進孝衣。)
    (駱宏勛穿了一件,余謙穿了一件白廠衣,濮天鵬翻個套裏。)
    (奠喪不便乘轎坐馬,濮天鵬相陪步行,出西門至平山堂而去。)
    (徐松朋實不能步行,他坐了一乘轎子隨後起身,又著人挑擔祭禮奠盒,辦了兩
    (桌小酒席,往平山堂而來。)
    (駱宏勛同了濮天鵬步出西門口,見來往之人一路上不脫,及至平山堂那個擂臺
    (,那看的人有成千上萬。)
    (一見駱宏勛等行來,人人驚喜,個個心樂)
駱宏勛:來了!來了!
    (擁擠前來,不能行走。)
    (余謙大怒,走向前來,喝道)
吆 喝:看擂臺是看擂臺,到底要讓條大路,人好行走!
    (眾人見他動怒,皆懷恐懼,隨即讓條路。)
    (余謙在前,濮天鵬、駱宏勛二人隨後,來到觀音閣。)
    (徐大爺早打發人把信,和尚已經伺候。)
    (駱大爺到了老太太靈罈面前,雙膝跪下,雙手抱住靈罈哭道)
駱大爺:苦命親娘!你一生慣做好事,怎麼臨終如此!怎的叫你孩兒單身獨自,倚靠何人
    ?
    (余謙亦齊邊跪下,哭道)
余 謙:老太太呵!出去時節還憐我小的無父無母之人!
    (主僕二人跪地,哀哀慟哭。)
那 個:(那個陪祭的濮天鵬暗想道)怪不得花振芳與老岳這兩個老孽障都無兒子,好好
    的人家,叫他二人設謀定計,弄得披麻戴孝,主哭僕嚎。欲將真情說出,恐被俺
    那個絕子絕孫的老岳知道,又要受他的悶氣!
那 個:(祇得硬著心腸,向前來勸道)駱大爺不必過哀,老太太已死不能復生,保重大
    駕身子要緊!
    (正勸之間,徐松朋轎子到了,叫人將祭禮盒設在靈前,亦勸道)
徐松朋:表弟莫哭,聞得親朋知你回來,都辦香紙來上祭。後邊就到了,速速預備。
    (未有片刻,果來了幾位親朋靈前行祭。)
    (駱大爺一旁跪下陪拜。)
    (徐松朋早已分付靈旁設了兩桌酒席:凡來上祭之人,俱請在旁款待。)
    (共來了有七八位客人,拜罷,天已中午。)
徐松朋:別的親友尚未知表弟回來,請入席吧!
濮天鵬:(濮天鵬想道)我來原是上祭,今徐大爺催著上席,世上那有先領席後上祭之理
    ?還是先行禮方是;但不知是誰家的個死乞婆,今日也要我濮天鵬磕頭!
    (心中有些不忿,欲想不行禮又無此理,心中沉吟不定,進退兩難。)
    (不知行禮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駱府主僕打擂臺)
    
    
112**時間: 地點:
    (話說濮天鵬行祭禮又不眼氣,欲要不祭又無此理,祇得耐著氣,走向駱太太靈
    (前行禮。)
駱大爺:隔江渡水,僕承駕到,即此盛情之至,怎敢又勞行此大禮!
徐松朋:正是呢!遠客不敢過勞,祇行常禮吧!
濮天鵬:(濮天鵬趁機說道)既蒙分付,遵命了!
    (向上作了三揖,就到那邊行禮坐席去了。)
駱宏勛:(駱宏勛心中暗怒道)這個匹夫,怎麼這般自大法?若不看鮑自安老爹份上,將
    他推出席去,連金子也不收他的!
余 謙:(余謙發恨道)我家太太贈你一百二十兩銀子,方成全你夫妻。今日你在我太太
    靈前哭奠一番纔是道理,就連頭也不磕一個,祇作三個揖就罷了?眾客在此,不
    好意思,臨晚眾客散後,找件事兒打他兩個巴掌,方解我心頭之恨!
    (這邊坐席自有別人伺候,余謙怒氣沖沖的走到東廳之內坐下,有一個小和尚捧
    (了一杯茶來)
余 謙:余施主請茶。
    (余謙接過吃了,小和尚接過杯子。)
余 謙:我家太太靈罈放在你廟中三日,可有人來行祭否?
和 尚:(小和尚)未有人來。
余 謙:就是徐大爺一家,也未有別處?
和 尚:(小和尚想了一想道)就是徐大爺那日送太太回去之後,有一頓飯光景,來了四
    五個人,都笑嘻嘻的道:『這是駱太太之靈,我們也祭一祭。』並無金銀冥錠、
    香燭紙錢,就是袋中草紙幾張,燒了燒。
余 謙:那人多大年紀?怎樣穿著?
和 尚:(小和尚)五人之中,年老者有六十年紀,俱是山東人打扮。
余 謙:燒紙之時,可聽他說些什麼話來?
和 尚:(小和尚)他祇說了兩句,道:『能令乞婆充命婦,致使親兒哭假娘。』
    (余謙聞了此言語,心中暗想道)
心 中:這五個人必是花振芳妻舅了。拿草紙行祭,又說道『乞婆充命婦,親兒哭假娘』
    之話,罈內必非太太骨灰。想前日龍潭臨行這時,那鮑自安說他有一個朋友,可
    以起死回生;今日濮天鵬行祭之時,又作三個揖而不跪拜,種種可疑,其中必有
    緣故。待我走到那邊,將靈罈推倒,追問濮天鵬便了。
    (遂走到靈案之前,將靈罈子抬起往地下一摜,跌得粉碎。)
    (駱大爺一見余謙摜碎母親骨罈,大喝一聲)
駱大爺:該死畜生!了不得!
    (上前抓住,舉拳照面上就打。)
徐松朋:(徐松朋亦怒道)好大膽的匹夫!該打!該打!
    (濮天鵬心下明白,知道余謙識破機關,故把骨罈摜碎。)
駱宏勛:(連忙上前架住駱宏勛之手)駱大爺、你見余謙摜罈,如何不怒?但是,莫要屈
    打余大叔,我有隱情相告。
駱大爺:現將我母親骨罈摜碎,怎說屈打了他?
濮天鵬:此非老太太的骨灰,乃是假的!
    (徐、駱二人驚異道)
駱二人:怎知是假的?
    (濮天鵬遂將鮑、花二老所定之計說了一遍)
濮天鵬:特叫小的相陪前來,恐大駕過哀,有傷貴體,令我解勸。如若是真的,我先前祭
    奠之時,如何祇揖而不拜?
徐松朋:(徐松朋又問余謙)你何以知之?
    (余謙又將小和尚之話說了一遍。)
    (駱宏勛方知母親現在山東,遂改憂為喜。)
    (徐松朋亦自歡樂,分付家人多炖些美酒,大家暢飲一回。)
    (駱大爺更換衣巾,與眾人同飲。)
    (大家談論花振芳愛女太過,因婚事不諧,真費了一些手腳。)
    (親鄰們席罷,俱告別而回。)
    (徐松朋乃在廟中檢點物件,半日不見余謙。)
    (駱宏勛連忙呼之,不應,著人出廟尋找回來。)
家 人:已上擂臺了!
徐松朋:(徐松朋皺眉道)濮兄同我表弟前去看看余謙,或贏或輸,切不可上臺。待回家
    商議一個現成主意,再與他賭勝敗。
    (駱大爺與余謙雖分係主僕,實在情同骨肉。)
    (聞他上了擂臺,早有些提心吊膽,遂同濮天鵬來至擂臺右手站立,祇見余謙正
    (與朱龍比試。)
    (怎見得?有秧歌一個為證:
    (    行者出洞頭一沖,二郎雙鐲要成功。)
    (叱高吒下之勾勢,下撲英雄埋龍鳳。)
    (入水走脫油和尚,六路擒拿怪魔熊。)
    (兩人會合沖雲去,個個猶如行雨龍。)
    (比鬥多時,余謙使個「雙耳灌風」,朱龍忙用「二三分架」。)
    (不料余謙左腿一起,照朱龍右脅一腳,祇聽得「咯冬」一聲,朱龍跌下擂臺,
    (正跌在濮天鵬面前。)
    (濮天鵬又就勢一腳,那朱龍雖然英雄,怎當得他二人兩腳,祇落得仰臥塵埃哼
    (哼而已!而臺下眾人看的齊聲喝彩道)
濮天鵬:還是我們余大叔不差!
    (余謙滿腔得意,纔待下臺,祇見臺內又走出一個人,大喝道)
余 謙:匹夫休走!待二爺與你見個高下!
余 謙:我就同你玩玩!
    (二人又丟開了架子。)
    (祇見:
    (    迎面祇一拳,蹦對不可停。)
    (進步撩腿踢,還手十字撐。)
    (虎膝伏身擊,鷹爪快如風。)
    (白鵝雙亮翅,野雞上山登。)
    (比較多時,余謙使個「仙人摘桃」,朱虎用了個「兩耳灌風」,這乃是余謙之
    (熟著,好不捷快!用手一分,這右腳一起,正踢著朱虎小腹,「哎呀」一聲,
    (又跌下臺來,正跌在駱大爺面前。)
    (駱大爺便照大腿上,又是一腳踢去,朱虎喊聲不絕。)
    (欒家著人將朱龍、朱虎盡抬回去了。)
駱大爺:(眾人又喝彩道)還是余大爺替我們揚州人爭光!
余 謙:(余謙實在得意)還有人否?如還有人,請出來一並玩玩!
    (祇見臺內又走出一個人,也有一丈身軀,卻骨瘦如柴,面黃無血,就像害了幾
    (個月的傷寒病纔好的光景,不緊不慢的說道)
一 個:好的都去了,落我個不濟事的,少不得也要同你玩玩。
駱大爺:(駱大爺暗道)打敗兩個,已保全臉面,就該下來,他還爭氣逞強!
    (眾目所視之地,又不好叫他下來,祇得由他。)
    (徐松朋雖在廟中等候,而心卻在擂臺之下,不時著人探信。)
徐松朋:(聞得打敗兩個)余謙已有臉面了。
    (又聽說余謙仍在臺上,戀戀不舍。)
徐松朋:終久弄個沒趣纔罷了!多著幾個人探信,不時與我知道。
    
    
113**時間: 地點:
    (且說余謙見朱彪是個癆病鬼的樣子,那裏還放在心上,打算著三五個回合,又
    (用一巴掌就打下臺去了。)
    (誰知那朱彪雖生得瘦弱,兄弟四個人之中,惟他英雄,自幼練就的手腳,被他
    (著一下,則筋斷骨折。)
    (余謙拳腳來時,他不躲閃,反迎著隔架。)
    (比了五六個回合,余謙仍照前次用腳來踢,被朱彪用手掌照余謙膝蓋上一斬,
    (余謙喊叫一聲,跌在臺上,復又滾下臺來。)
    (駱宏勛同濮天鵬、徐府探信之人,連忙向前扶架。)
    (那裏扶得住?可憐余謙頭上有黃豆大的汗珠子,二目圓睜,喊叫如雷,在地下
    (滾了有一間房的地面,眾人急忙抬進了觀音閣。)
    
    
114**時間: 地點:
    (且說欒鎰萬、華三千二人俱在臺內觀看,祇見朱彪已將余謙打下擂臺,向朱彪
    (道)
朱 彪:臺底下站的那個方面大耳者,即是駱宏勛;那旁站大漢,即是向日拐我的寶刀之
    濮天鵬,何不激他上來比試?
    (朱彪聽得駱大爺亦在臺下,大叫道)
朱 彪:姓駱的,你家打壞我家兩個人,我尚且不懼;我今打敗了你家一個人,你就不敢
    上來了?非好漢也!
    (駱大爺本欲同濮天鵬回觀音閣看余謙之腿,同徐大爺相商一個主意,再來復今
    (日之臉面也。)
    (忽聽臺上指名而辱,那裏還容納得住?遂自將大衣脫下,用帶將腰束了一束。
    ()
    (濮天鵬見駱大爺要上臺的光景,連忙前來勸解。)
駱大爺:(駱大爺大叫一聲)好匹夫!莫要逞強,待爺會你!
    (雙腿一縱,早已縱上臺來,與朱彪比試。)
    (正是:英雄被激將臺上,意欲代僕抱不平。)
    (畢竟不知駱大爺同朱彪勝敗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憐友傷披星龍潭取妙藥)
    
    
115**時間: 地點:
    (卻說駱宏勛跳上擂臺來,與朱彪走勢出架。)
    (走了有二十個回合,不分勝負,你強我勝,臺下眾看的人無不喝彩。)
    (怎見得二人賭鬥,有《西江月》為證。)
    (詞云:
    (    二雄臺上比試,各欲強勝不輸。)
    (你來我架如風呼,誰肯毫絲差處。)
    (我欲代兄復臉,他想替僕雪辱。)
    (倘有些兒懈怠虛,霎時性命難顧!)
    (二人鬥了多時,朱彪故意丟了一空,駱宏勛一腳踢來,朱彪仍照膝下一斬,駱
    (宏勛大叫一聲,也跌下臺來,亦同余謙一樣在地下滾了一間房子大的地面。)
    (濮天鵬同徐松朋家探信之人,連忙抬起赴觀音閣去。)
    (朱彪見濮天鵬亦隨眾人而去,在臺上吆喝道)
朱 彪:姓濮的,何不也上來玩玩!
濮天鵬:今日免鬥。
    (回到閣中,聽得駱大爺同余謙二人喊叫不絕。)
    (天已下午,徐松朋)
徐松朋:在此諸事不便。
    (借了和尚兩扇門,雇了八個夫子,將他主僕二人抬起。)
    (原來自摜罈之後,徐松朋早已令人回家備馬前來,以作回城騎坐。)
    (濮天鵬騎了一匹馬,徐松朋仍坐轎,從西門進城。)
    (來至徐松朋家,分付速備姜湯並調山羊血,與他主僕二人吃下,盡皆吐出。)
徐松朋:參湯可以止疼,速煎參湯拿來!
    (吃下去亦皆吐出。)
    (駱宏勛主僕二人疼的面似金紙,二目緊閉,口中祇說)
口 中:沒有命了!
    (徐松朋又叫人脫他的靴子,腿已發腫,那裏還能脫得下來!徐松朋分付拿小刀
    (子劃開靴襪。)
    (一看,二人皆是傷在右腿膝蓋以上,有半寸闊的一條傷痕,其色青黑,就像半
    (個鐵圈嵌在腿上一般。)
    (徐松朋又著人去請方醫科來,方先生來到一看)
徐松朋:此乃鐵器所傷。
    (遂抓了兩劑止疼藥,煎好服下,仍然吐出。)
二 人:(二人祇是喊叫)難熬!
    (徐松朋看見如此光景,湯水不入,性命難保,想起表兄弟情分,一陣傷心,不
    (由的落下淚來。)
    (濮天鵬見駱宏勛主僕不能復活,心中甚為不忍,怨恨老岳道)
濮天鵬:都是這老東西所害,弄得這般光景。若無假母之喪,駱家主僕今日也不得回揚,
    那有此禍!
二 人:(遂向徐松朋道)家岳處有極好跌打損傷之藥,且是妙藥,待我速回龍潭取來,
    並叫老岳前來復打擂臺。我知他素日英雄,今雖老邁,諒想朱彪這廝必不能居他
    之上!
徐松朋:如此甚好,但太陽已落,祇好明早勞駕前去。
濮天鵬:大爺,救人如救火。駱大爺主僕性命祇在呼吸之間,我等豈忍坐視?在下就要告
    別!
徐大爺:龍潭在江南,夜間那有擺江舡祇在?
濮天鵬:放心,放心!容易,容易!即無船祇,在下頗識水性,可以浮水而過。
徐松朋:濮兄交友之義,千古罕有。
    (分付速擺酒飯。)
濮天鵬:(濮天鵬即欲起行)在下是八十年之餓鬼,即龍肝鳳心、玉液金波也難下咽矣!
濮天鵬:(說罷,將手一拱)請了。
    (邁步出門,奔走到江邊。)
    (瓜州劃子天晚盡皆收纜,那裏還有舡行?濮天鵬恐呼喚船祇,耽擱工夫,邁開
    (虎步自旱路奔行。)
    (心急馬行遲,日落之時,在徐府起身,至起更時節,就到了江邊,心中還嫌走
    (得遲慢。)
心 中:(在江邊大聲喊叫)此去可有龍潭船祇麼?
    (連問兩聲。)
    (臨晚,船家見沒有生意,盡脫衣而睡。)
    (聽得岸上有人喊叫,似濮姑爺的聲音)
船 家:那個?
濮天鵬:是我。
    (遂即跳下了船。)
    (船家尚未穿齊衣服,濮天鵬自家撥篙解脫了纜,口中)
口 中:快快開船!
    (船家見姑爺如此慌速,必有緊急公務,不敢問他,祇得用篙撐開舡。)
    (幸喜微微東北風來,有頓飯時候,已過長江。)
濮天鵬:(濮天鵬分忖道)船停在此,等候少刻,還要過江哩。
    (遂登岸如飛的奔莊去了。)
    (來到護莊橋,橋板已經抽去,濮天鵬雙足一縱躥過橋,到了北門首。)
    (連叩幾聲,裏邊)
裏 邊:是那個敲門?
濮天鵬:是我。
    (門上人聽得是姑爺聲音,連忙起來開了大門。)
    (濮天鵬一溜煙的往後去了。)
門上人:(門上人暗笑道)昨日纔出門的,就像幾年未見婆娘的樣子,就這等急法!
    (仍又將門關上。)
    
    
116**時間: 地點:
    (且說濮天鵬往後走著,心內想道)
濮天鵬:此刻直入老岳之房要藥是有的,若叫他去復打擂臺,必不能濟事。須先到自己房
    中與妻子商議商議,叫他同去走走。這老兒有些恩愛女兒,叫他幫著些纔妥。
    (算計已定,來至自己房門,用手打門。)
    (鮑金花雖已睡了,卻未睡著,聽得打門,忙問道)
鮑金花:是誰?
濮天鵬:是我。
    (鮑金花聽得丈夫回來,忙忙喚醒了丫鬟,開了房門,取火點起燈來。)
鮑金花:(鮑金花一見丈夫面帶憂容)你同駱宏勛上揚州,怎麼半夜三更隔江渡水而回?
    (濮天鵬坐在床邊上,長嘆一聲,不由的眼中流淚。)
    (鮑金花見丈夫落淚,心中驚異,連忙披衣而起)
鮑金花:你因何傷悲至此?
濮天鵬:我倒無有正事。祇是你纔提起『駱宏勛』三字,我想他主僕去時皆雄赳赳的漢子
    ,此刻湯水不入,命係風燭,好傷悲也!
    (鮑金花問其所以,濮天鵬將他主僕打擂受傷,湯水不下,喊叫不絕,命在垂危
    (之事說了。)
濮天鵬:(道)我念他向日贈金,你我夫妻方得團圓,此恩未報,特地前來取藥;又許他
    代請你家老爹赴揚州擂臺,爭復臉面。我要自請老爹,老爹必不肯去,故先來同
    你商議。你速起來去見老爹,幫助一二。
金 花:你來取藥罷了,又因何許他請老爹上揚州?你吃過飯否?
濮天鵬:余、駱二人要死不活,那有心腸吃飯。徐松朋卻備了酒席,是我辭了,急忙回來
    。
金 花:痴子!祇顧別人,自家就不惜了麼?餓出病來,那個顧得你!桌上茶桶內有暖茶
    ,果合內現有茶食,還不連忙吃點,再辦飯你吃。
濮天鵬:救人如救火,你快點起來,我自己吃吧!
    (鮑金花也念駱宏勛贈金之恩,遂穿衣而起。)
    (濮天鵬些須吃了幾塊茶食,同著妻子到鮑老房內來。)
    (濮天鵬執燈在前,鮑金花相隨於後。)
    (走到房門,連叩幾下,鮑自安)
鮑自安:是那個?
濮天鵬:是我。
鮑自安:天鵬回來了麼?
濮天鵬:方纔回來。
鮑金花:爹爹,開門。
鮑自安:女兒還未睡麼?
金 花:睡了,纔起來的。
    (鮑自安遂起身開了門,濮天鵬將拿來的燭臺放在桌上。)
鮑自安:什麼要緊事情,半夜三更回來?
    (濮天鵬將余謙識破機關,摜碎靈罈,上擂臺打敗朱龍、朱虎二人,又同癆病鬼
    (朱彪比試,被他將右腿膝蓋下打了一下,跌下擂臺;又指名辱激駱宏勛,駱宏
    (勛忿怒上臺,亦被他照右腿膝蓋下打了一下,其色青黑,滴水不入,看看待死
    (。)
濮天鵬:(道)聞得我家有極效損傷藥,須我回來取討。徐松朋叫我轉致老爹說:駱宏勛
    與老爹莫逆之交,欲請老爹到揚州替駱大爺復個臉面!
鮑自安:(鮑自安冷笑道)煩你回來取藥,這個或者有個商量。我素聞徐松朋乃文武兼全
    之人,怎好對你說:『到家將令岳請來,代打擂臺復勝。』是何意?朱彪將駱宏
    勛主僕打壞,心中不忿,是你在徐松朋面前說:你回來取藥,並叫我赴揚州打擂
    臺。你想駱家主僕皆當世之英雄,尚且輸與他,似我這等年老血囊如何鬥得過他
    ?我與你何仇何隙,想將我這付老骨頭送葬揚州?萬萬不能!快些出去,要藥拿
    些去;叫我上揚州休提!讓我睡覺。
    (濮天鵬雖係翁婿,其情若父子,又被其岳說著至病,一言不敢強辯。)
    (聞得催他出門,讓他睡覺,真個低著頭,灰心喪氣向外就走。)
    (正走得門外,鮑金花)
鮑金花:丈夫來。
    (至房內,見父親責備丈夫,丈夫一言不敢強辯,心中早有三分不快。)
    (又聞丈夫被催趕出門,丈夫真個低著頭望外便走。)
    (心中大怒,一把將丈夫後領抓住,往裏一扯。)
    (不知有什麼正經話說,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受女激戴月維揚復擂臺)
    
    
117**時間: 地點:
    (話說鮑金花見丈夫被趕出來,心中大怒,將丈夫後領一把抓住,往裏一拉,抱
    (怨)
抱 怨:我說不來的好,你要來,惹得黃瓜、茄子說了一大篇。駱宏勛是你家的親兄乃弟
    ,姑表、兩姨麼?人家好好的赴寧波完姻,偏要留住人家;設謀定計,什麼親娘
    假母,哄得人家回去奔喪,弄得不死不活受罪哩!倘若死了,到閻羅王面前你也
    不是知情人,還怕他攀你不成!何苦受這些沒趣。明日連藥也不必送,各人吃了
    各人的飯,管他。這正是弄出夾腦傷寒來值多少哩!
    (鮑金花裏打外敲,抱怨丈夫。)
鮑自安:我又得罪姑老爺了,惹得姑奶奶動氣。怕姑老爺惱出傷寒病來,是我的罪。我老
    頭兒狗命連分文不值。我想既得罪姑奶奶,家中又是難過,拼著這條老命,上揚
    州走走罷了!等我到揚州被朱彪打下擂臺跌死之後,姑奶奶,我與你父女一場,
    弄口棺材收收屍,莫要使暴露,惹人笑話!方纔聽姑老爺說:救人如救火,連夜
    趕去纔好。祇是夜間那裏有船隻過江?
濮天鵬:我已分付留下一隻舡在江邊等候了。
鮑自安:(鮑自安嘆道)你看。夫妻兩個做就圈套,拿穩叫我老頭兒去的;不然舡都預備
    現成。
    (鮑金花連忙代老爹取拿應用物件,濮天鵬連忙代老爹打起行李,並多包些損傷
    (藥。)
    (收拾齊備,鮑自安將聽差之人點了二十名,跟隨前去。)
分 忖:待我上擂臺之時,你們分列擂臺兩邊,倘朱彪打我下臺,你們接我一接,莫要跌
    壞了腿腳,老年弄個殘疾。
鮑自安:(眾人笑道)據老爹之英勇,斷不至此!
鮑自安:聖人說得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又把濮天雕請來,囑忖道)
濮天雕:我上揚州,多則五日,少則三日即回家中。小事你同嫂嫂自主,倘有大事,差人
    去通知我。
    (濮天雕領命。)
    (諸事分派已畢,點起兩個大燈籠,同濮天鵬並二十個聽差之人,直奔江邊而來
    (。)
    (來至江邊。)
    (上了先前之舡。)
    (船家見老爹過江,那個還敢怠慢,起錨的起錨,扳棹的扳棹,將船撐開。)
    (總是駱宏勛主僕災星該退,濮天鵬來時是東北風,此刻又轉了西南風,往返皆
    (是順風,江中無甚耽擱。)
    (到了江北岸,舡家正到河邊彎的,瓜州劃子都是認得。)
    (遂叫了四隻舡,許他幾錢銀子,每舡四個抬夫,連老爹二十二個人,分坐四船
    (,奔揚州而來。)
    (五更三點已至揚州南門,看城門未開,遂將舡腳秤付舡家。)
    (在舡上靜坐了片時,聽得城裏發擂放炮,開放城門,鮑自安等開門而進。)
    (濮天鵬認得路,走在前引路。)
    (來到徐府門首,用手敲門。)
    (徐松朋家因駱宏勛主僕病危,眾人一夜俱皆未睡,聽得看門人相問,濮天鵬)
濮天鵬:是我。龍潭取藥回來了!
    (家人急報徐大爺,徐大爺大喜)
家 人:這纔算做個患難扶持之友!
    (忙發鑰匙將大門開了。)
    (濮天鵬一眾人等走進來,徐松朋見了二十多人之中有一年老者,有一丈二尺身
    (軀,諒必是鮑自安了。)
徐松朋:(連忙說道)恕我腿疼,不能起迎!
鮑自安:(鮑自安慌忙走進)不敢!不敢!不知大駕受傷。前日即欲同駱大爺前來看望,
    奈舍下俗事匆匆,不能脫身,故著小婿前來候安。昨晚又聞駱大爺主僕受傷甚重
    ,舍下有配制之藥,每每見效,今特送藥前來,並候貴體!
徐松朋:賜藥足矣,又勞大駕披星戴月而來,使愚表兄弟何以克當!
    (彼此說了幾句套話。)
鮑自安:(鮑自安聽得那邊兩隻棕榻上哼聲不絕)此即駱大爺臥榻麼?
徐松朋:正是。
    (鮑自安走進東邊,將駱宏勛一看:祇見他二目緊閉,面似金瓜,連叫幾聲,駱
    (宏勛祇哼不應;轉臉又見余謙亦然。)
鮑自安:快拿麻油來。
    (親自將藥包打開,將藥調好,掀開二人之被,敷於傷處,仍又將被蓋好,令他
    (出汗方好。)
二 人:(仍與徐松朋說道)此藥屢次見效,輕者至頓飯光景即可痊愈。駱大爺主僕受傷
    過重,大約早飯時節,包管止痛,就可以起來;中飯時節,復自如初,與好人一
    般。徐大爺連日傷痕何如?
徐松朋:疼也不大疼了,起也起得來,就是不敢行走。
鮑自安:有藥在此,何不也敷上些?亦請安睡安睡,出一身汗就好了。
徐松朋:今貴翁婿在此,無人相陪,待舍表弟傷好之後,我再上藥吧!
鮑自安:若拘此禮,又非相好了!但願列位傷痕速好,好商議復打擂臺。大駕祇管敷藥去
    睡,有酒有肴,貴價拿來,我們自家會吃會飲,何必要你陪客。
    (徐松朋見鮑自安說話爽快,且是歡喜)
徐松朋:既蒙原諒,遵命,遵命!
    (分付再拿一張棕榻鋪設於此,又分付預備上一下四共五桌酒席。)
    (諸件分付已畢,自家纔敷藥上床而睡。)
    (鮑自安翁婿一席,帶來的二十位英雄在對廳四桌自飲。)
    (未有半個時辰,徐松朋已醒,覺得腿上毫不疼痛,起身行走如舊,極口稱贊)
稱 贊:鮑老爹此藥真仙方也!
    (駱宏勛、余謙正在熟睡,耳邊猛聽得徐松朋口中呼叫「鮑老爹」,掀起被來坐
    (於床上,睜眼一看,正是徐松朋同鮑自安翁婿一起談心。)
    (徐、鮑、濮三人見他主僕坐起,連忙走近身邊相問。)
駱宏勛:鮑老爹幾時至此?
    (徐松朋將濮天鵬夜回龍潭取藥,並「請鮑老爹戴月披星而來醫治我等,我已行
    (走如初,因你二人傷重,是以不能行走」之事說了。)
駱宏勛:(駱宏勛謝道)晚生何能,致使老爹夤夜奔忙,何異重生父母!
余 謙:(余謙亦謝道)待小的起來與老爹磕幾個頭吧!
鮑自安:疾病扶持,朋友之道,何謝之有!
余 謙:小的腿已不疼了,待小的走到平山堂與那癆病鬼拚個死活。
駱宏勛:(駱宏勛抱怨道)你這冤家,還不知戒!祇因你性急了,弄得我主僕之命在於旦
    夕。若非濮兄見愛,鮑老爹相憐,此刻命歸那世矣!
鮑自安:余大叔,你莫性急,豈肯白白罷了!大家商議一個主意。我既到此,拚著一條老
    命,也少不得要同他一會。我料他擂臺上今日必無人了。欒家設此擂臺原是為四
    望亭之恨,今既將你主僕打傷,又知徐大爺前已跌壞,料無人與他比較了。我們
    即便復臉,也不是暗暗前去,必須曉諭眾人得知,使臺下眾人觀看觀看纔好哩!
    明日是要去的。再停一停,等余大叔起來,奔教場轅門口,轉到西關便了。一路
    遊玩,再從欒家門前經過,使眾人知道你的腿已好,要復打擂臺,明日好來觀看
    。
    (徐松朋深服其言,令人拿點湯水點心放在他主僕床上食用。)
    (二人食了些須,仍然安息。)
    (這邊桌上已擺早茶,徐松朋相陪他翁婿二人。)
徐松朋:請問老爹:舍表弟主僕到底是何傷?
鮑自安:此非器械所傷,乃手傷也。用缸桶盛鐵沙三斗,幼年間以手在沙內擂、插,久則
    成功。人踫一下,筋麻骨酥,此手名為『沙手』。
徐松朋:老爹幼亦曾練過否?
鮑自安:練是練過,今已年邁,但不知還能用不能用?
    (飯畢之後,天已正午,余謙早已起身,穿了鞋襪,向鮑自安謝過。)
余 謙:(說道)小的要遊玩去了。
鮑自安:方纔醫好了腿,當要小心行走要緊!
余 謙:曉得。
    (說罷,出門去了。)
    
    
118**時間: 地點:
    (且說朱彪將駱家主僕打下臺來,欒鎰萬甚是歡喜,知駱家並無他人,同了朱彪
    (、朱豹、華三千等亦回家,請醫調治朱龍、朱虎之傷。)
    (分付設筵與朱彪賀功。)
朱 彪:(朱彪甚為得意)非在下夸口:駱家主僕今受我一掌,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
    方能行動。
欒鎰萬:我所恨者是這兩個匹夫,今被打傷,已出我心頭大氣。明日也不必上臺去了,大
    家在家,著醫治兩兄之傷,並喚名班做戲,賀三壯士之功。
華三千:大爺且莫得意,駱家主僕從不受人之氣,豈肯白白受我們之辱麼?他們相識英雄
    甚多,自然搬兵取救,幾日內還要復臉的。
朱 彪:那怕他搬那三頭六臂之人來,我何懼乎!
    (欒鎰萬聞他言語強硬,甚是相敬。)
    (及至次日中飯以後,門上人來稟道)
門上人:小的方纔見余謙雄赳赳的過去,惡狠狠的向我家望了幾眼。
欒鎰萬:胡說,昨日打下臺去,疼痛難禁,在地下滾了間把房子地面,親見眾人抬去,如
    何今日就好了?
朱 彪:莫非今夜疼死了,來此顯魂?
門上人:青天白日,滿街人行走,鬼就敢出來了?他方纔過去,大爺與三壯士如有不信,
    何不請出去,等他回來看一看!
欒鎰萬:也說得有理。
    (遂同朱彪兄弟們走到大門,未出屏門,余謙行走轉來,眾人一看,正是余謙,
    (行走如舊。)
欒鎰萬:(欒鎰萬冷笑道)昨日三壯士說: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方能行走。今一夜即愈
    ,是多則半日,少則三時了。
    (朱彪滿面發赤,恨道)
朱 彪:明日再上擂臺,必要送他殘生。
    (不講朱彪發狠,且說余謙晚間回來,鮑自安)
鮑自安:都走到了麼?
余 謙:都走過了。欒家門口我走了兩三個來回。
鮑自安:(眾人大喜道)擺宴!
    (大家用過,各自安歇。)
    (次日眾人起身梳洗已畢,吃了點心,稍停,又擺早飯。)
    (吃飯之後,鮑自安令人到街坊探望探望,可有往平山堂看打擂臺之人?去人回
    (來稟道)
鮑自安:上平山去者滔滔不絕。
鮑自安:我們也該去了。
    (徐松朋備了四騎牲口,鮑老翁婿,徐、駱弟兄四個騎坐,那二十個英雄、余謙
    (一眾相隨。)
    (大家仍出西門,直奔平山堂而來。)
    (離平山尚有一里之遙,鮑自安抬頭一看,見東南大路上來了兩騎牲口,上邊坐
    (著一男一女。)
    (鮑自安仔細一看,大叫一聲)
鮑自安:不好了!
    (正是:知女平素好逞勝,驚父今朝喊叫聲。)
    (畢竟不知鮑自安所見何人,大驚原故,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父女擂臺雙取勝)
    
    
119**時間: 地點:
    (卻說鮑自安同徐、駱、濮三人行到平山堂不遠,抬頭見東南大路上來了兩騎牲
    (口,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女兒金花同了濮天雕。)
鮑自安:(鮑自安暗想道)我的女兒是個最好勝的人,他今到此,我若勝了朱彪則無甚說
    ;倘若輸時,他怎肯服氣?必定也要上臺。他是女兒家,倘有差池,豈不見笑於
    大方!
回 來:(所以大叫一聲)不好了!女兒同濮天雕都來,家中打人照應?
    (濮天雕未曾回言,濮天鵬早已看見,心中怨道)
濮天鵬:你來做甚?
    (徐松朋、駱宏勛齊說道)
徐松朋:姑娘來揚走走,甚是,老爹何必埋怨。
    (說說行行,兩邊馬匹俱行到總路口,各各跳下牲口,徐松朋與駱宏勛上前見禮
    (,又與濮天雕見過。)
徐松朋:請姑娘到舍下去吧!
鮑金花:我今特來觀看擂臺,俟看過之後,再造府謁見大娘吧!
濮天鵬:(濮天鵬埋怨濮天雕道)你今真不該同他前來。
濮天雕:嫂嫂要來,我怎攔得他住!
鮑自安:既來了,說他也無益。
低 低:(低低的又向濮天雕道)我將嫂嫂交與你,他有些好勝,千萬莫叫他動手動腳。
    (濮天雕答應。)
    (到了擂臺,徐家的家人將牲口俱送觀音閣寄下,跟老爹來的二十個英雄,遵老
    (爹之命,分列兩旁站立。)
    (濮天雕同嫂嫂站立擂臺之右,徐、駱因有男女之別,同鮑自安俱在擂臺之左。
    ()
    (濮天鵬本欲與妻、弟站立一處,恐徐、駱暗地取笑,也同在左邊站下。)
濮天鵬:(祇見朱彪在臺上說道)打不死的匹夫,並大膽的英雄,再上來陪咱玩玩。
    (鮑自安腳尖一踮,早上了擂臺,慢慢的說道)
鮑自安:祇是我年老了,拳棒多時不玩,恐不記得套數,手腳直來直去。壯士讓我三分老
    ,我就陪你胡亂玩玩。
    (朱彪將鮑自安上下一看:身長體大,甚是魁偉,約有六十來歲年紀。)
朱 彪:(答道)既上臺來,自然武藝精奇,何必過謙!
鮑自安:我今日與你商議:我想白打沒有什麼趣,必須賭個東道,方顯得有精神。
朱 彪:要賭個什麼東道?
鮑自安:也不可大賭,賭五百兩銀子吧!
    (朱彪聽說五百銀子,就不敢應承,口中祇是打嗦。)
    (欒鎰萬在臺內早已聽見,若不應承,令下邊人取笑。)
裏 邊:就賭五百兩銀罷了!
    (隨即拿出十大封銀來放在桌上。)
    (鮑自安在當中取了二封,看了一看,卻是足紋。)
鮑自安:(說道)我自路遠,未帶得這些銀子,拿件東西質當,晚間不贖,就算抵直東道
    。
朱 彪:你是何物質當?
鮑自安:(鮑自安將頭上帶的頂氈帽取下)就是他質當,如何?
朱 彪:(朱彪發笑道)不是真玩,還是取笑?
鮑自安:誰與你取笑!誰不真玩!
朱 彪:(朱彪正色道)既不取笑,你那個氈帽能值幾何、就當五百兩銀子麼?
鮑自安:(鮑自安將帽前釘的那顆珍珠指著道)他也不值五百銀子麼?
    (朱彪不識真假,還在那裏講究。)
    (臺內欒鎰萬早已望見那顆珍珠有圓子大,光明奪目。)
    (論時價真值足紋千金,今當五百有何不可!遂著人出臺道)
欒鎰萬:三壯士,就是那帽子當五百多兩!
    (銀子、帽子俱擱在一張琴桌之上。)
    (講究完了,鮑自安方纔解下大衣,繫緊束腰帶。)
    (二人丟開架子,在臺上比武。)
    (朱彪欺他年老,意欲三五步搶上,就要打發他下臺。)
    (正懷這個主意,朱彪一拳緊似一拳;鮑自安祇是招架而不還手,口中唧唧噥噥
    (的道)
口 中:先說過讓我個『老』,動了手就不是那話了!五百銀子眼看著是輸了。
    (徐、駱二人並余謙在下低低說道)
駱二人:你看鮑老爹祇有招架攔擋,莫不真要敗輸?
濮天鵬:諸公不知家岳情,此誘敵之法!待朱彪力乏之時,纔對他動手腳哩!
    (真個,未有一個時辰,朱彪使了瞎氣力,絲毫未傷鮑老爹,拳勢漸漸松下來了
    (。)
    (鮑自安見朱彪些須力盡光景,遂抖擻精神,使起拳勢;朱彪力盡,那裏還招架
    (得住!鮑自安迎面一個沖手,朱彪用手招架,誰知鮑自安沖手是假引,朱彪來
    (架時,他即將身一伏,用手向朱彪襠中兩手一擠,朱彪「曖呀」一聲,跌下臺
    (去。)
    (可憐朱彪在地下滾了有兩間房子大的地面。)
鮑自安:也抵得過前日滾的地面了。
    (方走到琴桌邊,將氈帽戴上,又將衣服並十封銀子抱起,跳下臺來。)
    (徐、駱二人迎上,稱贊)
稱 贊:恭喜!恭喜!
鮑自安:托庇!托庇!僥幸!僥幸!
    (徐松朋令人將銀子接過,纔待要穿大衣,又聽得臺上有人喊叫道)
徐松朋:那老兒莫要穿衣,待四爺與你玩玩輸贏!
    (鮑自安聽得有人喊叫,向臺上一望:見一人有一丈三尺餘長的身軀,體大腰圓
    (,豹頭環眼,就像一個肉寶塔。)
鮑自安:我就與你玩玩,再贏你五百兩,一總好買東西吃。
    (大衣交與自家人收了,正要復上擂臺,祇見女兒金花已躥上臺去了。)
鮑自安:不好了!我原怕他好勝,今已上去,如何是好?
抱 怨:(抱怨濮天雕道)我將嫂嫂交給與你,你怎麼還讓他上去!
濮天雕:嫂嫂並無言語,一躥即上,如何攔住!
    (且不說鮑自安抱怨濮天雕,且說鮑金花站立在臺上,啟朱唇,露銀牙,嬌聲嫩
    (語喝罵道)
鮑自安:夯物肉貨,怎敢欺吾老父!待姑娘與你比較個輸贏。
    (朱豹聽他稱著「老父」,一定是他女兒。)
心 中:(心中想道)我今不打他下臺,祇在臺上打倒他,雖不能怎樣,豈不把他父親羞
    他一羞?
心 中:(算計已定)你乃女流之輩,若打下臺去,跌散衣衫,豈不羞死!早早下去,還
    是你那該死的父親上來見個高低。
鮑金花:休得胡言,看我擒你!
    (二人動手比試。)
    (金花乃眾明師所授之技,拳拳入妙,勢勢精準;且朱豹身大粗夯,金花十拳就
    (打得他八拳。)
    (怎奈金花乃嬌弱女子,身小力薄,拳頭打到朱豹身上,就如蚊蟲叮了一口,如
    (何打得開?越打越朝前進,鮑姑娘反朝後退。)
    (鮑自安見光景不好,叫道)
鮑自安:女兒下來吧!還是我上去。
    (鮑金花乃好勝之人,眾目所觀之地,怎肯白白下來!直見朱豹漸漸擠上,至西
    (北角上,身後祇落得一二尺之地面。)
    (濮天鵬雖然說不出來,心中卻捏著兩把汗。)
    (鮑自安躁得頭上汗珠亂滾。)
    
    
120**時間: 地點:
    (且說鮑金花見自家身後無有地步,少時難站,前有朱豹,心中甚為焦躁,若不
    (與他強擋,必被他擠下臺去。)
    (將身一伏,假作跌倒之勢,朱豹認以為真,彎腰用手來按,不料金花就地一躥
    (,意欲從他身上躥過。)
    (鮑金花在家內就打算來打擂臺的,腳下穿了一雙鐵跟鐵尖之鞋,恰恰朱豹按空
    (,從頭上過去;鮑金花縱起,他亦站起身來攔截,鮑金花兩隻鞋尖正正踢在朱
    (豹兩眼之內,鐵尖將眼珠勾出來了。)
    (朱豹疼痛難禁,心中昏亂,回身便倒跌下臺來。)
    (鮑金花金蓮一縱,也隨下臺來,意欲再踢他兩腳。)
鮑自安:(鮑自安連忙禁止道)何必趕盡殺絕!
    (鮑金花方纔止住。)
    (兩旁人個個伸舌,稱贊)
稱 贊:真女中之英雄也!
    (欒鎰萬共請了四個壯士,兩次打壞了二雙,好不灰心喪氣;金銀花費多少,羞
    (辱未消絲毫,還要代他醫治傷痕。)
    (分付家人將朱彪、朱豹抬回家去。)
    (徐松朋滿腔得意,分付家人將牲口牽來,留濮天雕、鮑金花一同進城。)
    (余謙滿面光輝,陪著那二十位英雄步行回家。)
    (鞭敲金鐙響,人唱凱歌回。)
    (來至門首,徐大娘將金花留進後堂款待,徐、駱前廳相陪。)
    (這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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