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  至  第九〇

81**時間: 地點:
    (且說鮑金花回至自己房中,將手腕揉搓,手上疼痛不止。)
    (燈下看了一看,竟變了一片青紫紅腫,心中發怒)
心 中:這個畜生好不識抬舉!今不過與你比試玩耍,怎敢將姑娘打此一棍。明日他人聞
    知,豈不損了我之聲名。
自 悔:(恨道)不免乘此無人知覺,奔前邊將這個畜生結果了性命,省得他傳言。
    (遂拿了兩口利刀,復奔前邊而來。)
    (看官:這鮑金花自幼母親去世,跟隨父親過活,七八歲上就投師讀書,至十三
    (四歲時,詩詞歌賦無所不通。)
    (因人大了,不便從師,就在家中習學女紅針鑿。)
    (他父親鮑老乃係江湖中有名水寇,天下來投奔他者多。)
    (凡來之人不是打死人的凶手,即是大案逃脫的強盜。)
    (進門之時,鮑自安就問他,會個什麼武藝?或云槍、云劍,都要當面舞弄一番
    (。)
    (鮑金花在旁,父親見有出奇者,即傳他。)
    (那人知道他是老爹的愛女,誰不奉承?個個傾心吐膽相授,因此鮑金花十八般
    (武藝件件精通。)
    (今日若非酒醉,駱宏勛怎能輕取他之勝!他心中不肯服輸,特地前來。)
    (此一回來非比前番是含羞偷行,此刻是帶怒明走。)
    (駱宏勛尚在床邊坐著,祇聽得腳步聲音,又似婦女行走之態,非男子之腳步,
    (心內猜疑)
駱宏勛:難道是這個丫頭不服輸,又來比高低不成?
    (正在猜疑,祇聽房門一聲響亮,門閂兩段,鮑金花手持兩口明晃晃的刀,闖進
    (門來,罵聲)
鮑金花:匹夫!怎敢傷吾!
    (舉刀分頂砍來。)
    (幸而駱宏勛日間所佩之劍臨晚解放床頭,一見來勢凶惡,隨手掣劍遮架。)
    (駱宏勛跳到天井,一來一往,鬥夠多時。)
駱宏勛:(駱宏勛想)怎麼我這等命苦至此,出門就有這些險阻!他今倘若傷我之命,則
    死非其所;我若傷他,明日怎見伊父?
    (祇見鮑金花一刀緊是一刀,駱宏勛祇架不還。)
    (自更餘鬥至三更天氣,駱宏勛又想道)
駱宏勛:倘若廂房裏余謙驚起,必來助我。那個冤家一怒,祇要殺人,那有容納之量!不
    免我往前院退之,或者女流不肯前去,也未可知。
    (且戰且避,退出兩重天井,到了日間飲酒內廳。)
    (鮑金花哪裏肯舍,仍追來相鬥。)
    (駱宏勛看見客廳西首有一風火牆頭不高,不免登房躲避,諒他必不能上高。)
    (遂退至牆邊,跳上屋上。)
鮑金花:匹夫!你會登高,諒姑娘不能登高!
    (也將金蓮一縱,上了房子賭鬥。)
    (駱宏勛跳在這廳房屋上,鮑金花隨在這廳房屋上;駱宏勛縱在那個房屋上,鮑
    (金花也隨上那個屋上,計房屋也跳過了四五進,到了外邊群房。)
    (真個好一場大鬥,刀去劍來,互相隔架。)
    (有詩為證,詩曰:
    (  刀劍寒風耀月光,二人賭鬥逞剛強。)
    (宏勛存心惟招架,鮑女懷嗔下不良。)
    (且戰且避,駱宏勛低頭望下一觀,看見房後竟是空山。)
    (祇見山上茅草甚深,自想道)
駱宏勛:待我竄在草內隱避,令他不見,他自然休歇。
    (遂將腳一縱,下得房來,且喜茅草雖深而稀,遂隱於其中。)
    (鮑金花纔待隨下,心內想道)
鮑金花:他隱於內,他能看見我,我卻看不見他,倘背後一劍砍來,豈不命喪他人之手?
駱宏勛:暫饒你這匹夫一死!
    (見他從房上跳進裏邊去了,駱宏勛方步出草叢。)
駱宏勛:(道)這是那裏說起!
    (欲待仍從原房上回去,又怕那個丫頭其心不休。)
    (約略天已三更餘,不若乘著這般月色,在此閑步,等至天明,速辭鮑老赴杭州
    (為要。)
    (但不知此山是何名色?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空山步月遇聖僧)
    
    
82**時間: 地點:
    (卻說駱宏勛遂在空山之上步來步去,祇見四圍並無一個人家居住,遠遠見黑暗
    (裏有幾進房屋,月光之下也不甚分明,似乎一座廟宇。)
    (山右邊有大松林,其右一片草茅。)
    (轉身觀山左邊,就是鮑老住宅。)
    (前後仔細一看:共計前後一十七進。)
心 中:鮑老可稱為巨富之家!我昨日走了他五六重天井,還祇在前半截。昨日聞得他家
    長住者,也有一百四十二口,這些房屋覺乎太多,正所謂『富屋德深』了。
    (正在觀看之時,耳邊聽得呼呼風響,一陣腥羶,氣味難聞。)
    (轉身一望,祇見一隻斑毛吊睛大蟲,直入松林去了。)
駱宏勛:(駱宏勛見了毛骨悚然)此山那裏來此大蟲?幸虧未看見我,若讓他看見,雖不
    怎樣,又費手腳。
    (未有片時,望見一人手持鋼叉,大踏步飛奔前來。)
駱宏勛:賊窠那有好人!此必剪徑之人,今見我隻身在此,前來劫我。
    (遂將兩把寶劍惡狠狠的拿在手中等候。)
    (及至面前一看,不是剪徑之人,卻是一位長老,祇見他問訊說道)
心 中:壯士何方來者?怎麼夤夜在此?豈不聞此山之利害乎?
宏 勛:(宏勛舉手還禮道)長老從何而來?既知此山利害,又因何夤夜至此?
和 尚:(那和尚)貧僧乃五臺山僧人,家師紅蓮長老。愚師兄弟三人出來朝謁名山,過
    路於此。聞得此山有幾隻老虎,每每傷人。貧僧命二位師弟先去朝山,特留住於
    此,以除此惡物也。日日夜間在此尋除,總未見他。適纔在三宮殿廟以南,遇見
    一隻大蟲,已被貧僧傷了。那孽畜疼痛,急急跑來;貧僧隨後追趕,不知牲畜去
    向?
    (駱宏勛方知他是捉虎聖僧,非歹人也。)
駱宏勛:(遂說道)在下亦非此處人氏,乃揚州人,姓駱,名賓侯,字宏勛。
和 尚:(指著鮑自安的房屋道)此乃敝友,在下權住他家,今因有故來此。
駱宏勛:(那長老道)向年北直定興縣有一位駱遊擊將軍駱老爺亦係廣陵揚州人也,但不
    知係居士何人?
駱宏勛:那是先公。
和 尚:(和尚復又回道)原來是駱公子,失敬!失敬!
宏 勛:豈敢!豈敢!適纔在下見隻大蟲奔入樹林內去了,想是長老所趕之虎也。
和 尚:(那和尚大笑道)既在林中,待貧僧捉來!公子在此少待,貧僧回來再敘說。
    (持叉又奔林中而去。)
駱宏勛:(駱宏勛想道)素聞五臺山紅蓮長老有三個好漢徒弟,不期今日得會一位,真意
    外之幸也。
    (正在那裏得意,耳邊又聽得風聲呼嘯,原來祇當先前之虎又被和尚追來,舉目
    (一看:又見兩隻大蟲在前,一位行者在後,持了一把鋼叉如飛趕來。)
    (那兩隻大蟲急行,吼叫如雷,奔入先前宏勛躲身茅草穴中。)
駱宏勛:(駱宏勛驚訝道)幸我出來,若是仍在裏邊,必受這大蟲之害。
    (祇見那位行者追至茅草穴邊,叉桿甚長,不便舞弄,將叉一拋,抖個碗口大小
    (拳頭,認定虎脅下一下打去,虎的前爪早早舉起。)
    (他復將身一縱,讓過虎的前爪,照虎脅下一拳,那虎「咯冬」臥倒,復又大吼
    (一聲,後爪蹬地,前爪高高豎起,望那行者一撲;又轉身向左一撲,向右一撲
    (,虎力漸萎,早已被那行者趕上,用腳踏住虎頸,又照胸脅下三五拳,虎已嗚
    (呼哀哉!那行者又向茅草穴邊拾起鋼叉,照前刺去,祇見那隻大蟲又呼的一聲
    (躥出草穴,往南就跑。)
    (行者亦持叉追之三五步,將叉擲去,正插入虎屁股之上。)
    (大蟲呼的一聲,帶又前跑,行者隨後向南追趕去了。)
宏 勛:(宏勛暗驚道)力擒二虎,真為英雄!可見天下大矣!小小空山,一時就遇這二
    位聖僧,以後切不可自滿自足,總要虛心謙讓為上也!惜乎未問這位聖僧一下。
    (正在贊美,又見先前那個和尚一手持叉,一手拉著一隻大蟲走將前來)
那 個:駱公子,多謝指引,已將這孽畜獲住了,駱公子請觀一觀。
    (宏勛近前一看:就像一隻水牛一般,其形令人害怕。)
宏 勛:(遂贊道)若非長老佛力英雄,他人如何能捉!
和 尚:阿彌陀佛!蒙菩薩暗佑,在此三月工夫,今始捉得一隻。還有兩隻孽畜,不知幾
    時得撞見哩?
駱宏勛:適纔長老奔樹林之後,又有一位少年長老,手持鋼叉追趕二虎至此,三五拳已打
    死一隻。
駱宏勛:(用手一指)這個不是!那隻腿上已經中了一叉,帶叉而去,那長老追趕那邊去
    了。惜乎未問他個上下!
和 尚:(和尚大喜道)好了!好了!他今也撞見那兩個大蟲,完我心願。
駱宏勛:長者亦認得他?
和 尚:他乃小徒也。
    (正敘話之間,那行者用叉叉入虎腹,叉桿擔在肩,擔了來了。)
和 尚:黃胖,捉住了麼?
駱宏勛:(那行者道)仗師父之威,今日遇見兩個大蟲,已被徒弟打死了。可惜那隻未來
    ,若三個齊來,一並結果了他,省得朝朝尋找。
和 尚:那隻我已打死,這不是麼!
駱宏勛:(那行者道)南無阿彌陀佛!虎的心事了了。
和 尚:駱公子在此。
駱宏勛:(行者道)那個駱公子?
和 尚:定興縣遊擊將軍駱老爺的公子。
    (行者忙與駱宏勛見禮。)
和 尚:駱公子既與鮑居士為友,因何夤夜獨步此山?
    (駱宏勛即將與鮑金花比武變臉,越房隱避之事說了一遍)
駱宏勛:欲待翻房回去,又恐金花醉後其心不休,故暫步於此山,待天明告辭赴杭。不料
    幸逢令師徒,得遇尊顏。
和 尚:三官殿離此不遠,請至廟中,坐以待旦如何?
駱宏勛:使得!
    (和尚肩背一隻大蟲,這行者又擔兩隻猛虎,駱宏勛隨行。)
    (不多一時,來至廟門,和尚將虎丟在地下,腰內取出鑰匙開了門,請駱大爺到
    (大殿坐下。)
    (黃胖將虎擔進後院放下,又走出將門前一虎亦提進,仍將廟門關閉。)
和 尚:(和尚分付黃胖道)煮上斗把米的飯,白菜蘿卜多加上些作料,煮辦兩碗。我們
    出家人,駱大爺他也不怪無菜,胡亂用點。
宏 勛:(宏勛一夜來肚中正有些饑餓)在下俗家,長老出家。在下尚未相助香燈,那有
    先領盛情之理?
和 尚:此米麥、柴薪亦是鮑居士所送,今雖食貧僧之齋,實擾鮑居士也!
駱宏勛:既蒙盛情,在下亦不敢過卻,此時祇得我等三人,何必煮斗米之飯?
和 尚:這不過當點心。早晚正飯時,斗飯尚不足小徒一人自用哩。
駱宏勛:此飯量足見此人伏虎如狗也!
    (黃胖自去下米煮飯做菜,不待言矣。)
駱宏勛:請問長老賢師的法號?望乞示知。
和 尚:貧僧法名消安,二師弟消計,三師弟消月,小徒尚未起名,因他身長胖大,又姓
    黃,遂以『黃胖』呼之。
    (且不講駱宏勛同消安二人談敘。)
    
    
83**時間: 地點:
    (且說余謙醉臥一覺,睡至三更天氣方醒,自悔)
自 悔:該死,該死!今日初至鮑家,就吃得如此大醉,豈不以我為酒徒!且大爺不知此
    刻進來否?我起來看看。
    (爬將起來,走出廂房。)
    (先進來時雖然有酒,卻記得大爺床鋪在於書房。)
    (房內燈火尚明,房門亦未關閉,邁步走進內室,空無一人,還祇當在前面飲酒
    (未來;又走向內廳,燈火皆熄。)
駱大爺:(驚訝道)卻往何處去了?
駱大爺:(回到書房仔細一看,見床上有兩個劍鞘,驚道)不好了!想這鮑自安終非好人
    ,自以好言撫慰,將我主僕調開,夜間來房相害;大爺知覺,拔劍相鬥。但他家
    強人甚多,我的大爺一人如何拒敵?諒必凶多吉少。
    (遂大聲吆喝,高聲喊道)
吆 喝:鮑自安老匹夫!外貌假仁假義,內藏奸詐,將我主僕調開,夜間謀害,速速還我
    主人來便了,不然你敢出來與我鬥三合!
    (他從書房外面吵到後邊。)
    (有詩贊他為主,詩曰:
    (    為主無蹤動義膽,卻忘身落在龍潭。)
    (忠心耿直無私曲,氣沖星月令光寒。)
    
    
84**時間: 地點:
    (卻說鮑自安正在夢中,猛然驚醒,不知何故有人喊叫,忙問道)
鮑自安:何人在外大驚小怪?
余 謙:鮑自安老匹夫,起來!我與你鬥他幾合,拚個你死我亡。
    (鮑自安聞得是余謙聲音,心中大驚,自說)
自 安:他有個邪病不成?我進來時他醉後已睡,此時因何吵罵?
自 安:(連忙起身穿衣)余大叔已睡過,如何又起來?
余 謙:不必假做不知!我主人遭你殺害,不會不知,快些出來拚幾合。
    (鮑自安聞說駱大爺不知殺害何處,亦驚慌起來,忙把門開開,走出來相問。)
    (余謙見鮑自安出來,趕奔上前,舉起雙斧分頂就砍。)
    (正是:因主作恨拚一命,聞友著驚失三魂。)
    (畢竟鮑自安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自安尋友三官廟)
    
    
85**時間: 地點:
    (卻說余謙一見自安走出來,趕奔前來,舉起雙斧分頂就砍。)
    (自安手無寸鐵,見來勢凶猛,將身往旁邊一縱,已離丈把來遠。)
自 安:余大叔,且暫息雷霆,我實不知情由,慢慢講來。
余 謙:我主僕二人落在你家裏,我先醉臥,我主人同你飲酒,全無蹤跡,自然是你謀害
    來;你祇推不知,好匹夫那裏走!
    (邁步趕來。)
    (祇見鮑金花手持雙刀,從房裏跳將出來,喝道)
吆 喝:好畜生,怎敢撒野!你主人以棍傷我手腕,你今又以斧傷我父。莫要行凶,看我
    擒你!
    (金花、余謙二人乃在天井中刀斧交加,大殺一陣。)
    (鮑自安見女酒尚未醒,聽見女兒說「以棍傷他手腕」,一定是女兒偷往前邊,
    (計較比試之時,被駱宏勛打了一下。)
    (素知女兒總不服輸,變臉真鬥;駱宏勛乃是精細之人,不肯與他相較,隱而避
    (之。)
余 謙:(遂遠遠向著余謙打了一躬)我老頭兒實在不知,乞看我之薄面,暫請息怒,待
    我尋大爺要緊。
吆 喝:(又喝金花道)好大膽的賤人,還敢放肆!
    (余謙見鮑老陪禮,又喝罵女兒,遂兩下收住兵器。)
自 安:(自安問女兒道)你方纔說駱大爺棍傷你手腕,你把情由慢慢講來。
鮑金花:(鮑金花含怒道)女兒聞他英名蓋世,特去領教。他不識抬舉,大膽一棍,照我
    手腕傷之,至今疼痛難禁,已成青紫。又被女兒持刀爭鬥,伊越房逃入空山去了
    。女兒之氣方纔得出,余謙這畜生反來撒野。待我先斬其僕,後斬其主。
    (說畢,又舉刀要爭鬥。)
鮑 老:(鮑老大喝道)好賤人,還不回房,等待何時!駱大爺係何等英雄,不肯與你計
    較,豈怕你而避。但空山之上有三隻大蟲,往往傷人,駱大爺如有些損傷,叫我
    怎見天下之義士!
    (金花被父禁責,含怒回房。)
    (余謙聞說空山有三隻大蟲,大爺如避其山,必然性命難保。)
    (不由的大怒,罵道)
駱大爺:明明串同共害,做出這些圈套。我總與你拼了這條性命罷了!
鮑自安:大叔錯想了,我若有心相害,你先醉臥之時久已謀害了,還待你醒來?我們閑話
    少說,莫要耽誤了時刻,速速著人上山找尋大爺要緊。倘有不測,大叔再罵不遲
    !
余 謙:且容你去尋找,如有損傷,回來再與你講。
    (余謙這一吵鬧,後邊所用四十個男女、前面聽差的一百英雄,俱皆驚起問信。
    ()
    (鮑自安帶了二十個聽差之人,開放大門,往空山而來。)
    (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尋找了兩個周圓,不見蹤跡,心中甚是驚慌。)
又 想:即被大蟲之害,到底有點形跡;且駱大爺英明之人,即遇見隻大蟲,也未必就遭
    其害。
    (尋來找去,天色已將發白,來到三官廟前。)
鮑自安:有了消息了,消安師徒夜夜在山捕虎;再者見人必然動問,或者知道駱大爺去向
    亦未可知。等我問他一問。
    (遂上前敲門。)
    (黃胖在廚煮飯,消安起身開門。)
    (一見鮑自安一臉愁容,帶領了二十餘人,忙忙問道)
鮑自安:老師,今夜遇見一人否?
消 安:莫非駱公子?
鮑自安:(鮑自安大喜道)正是。
消 安:現在殿上吃茶呢。
    (鮑自安一眾人進內,消安將門關閉,來至大殿,駱宏勛早已迎出。)
鮑自安:(鮑自安向宏勛謝罪)小女無知,多有冒犯,幾乎把老拙嚇死!
駱宏勛:山中步月,幸遇長老師徒;又蒙賜齋,故未回府,使老爹受驚。有罪!有罪!
鮑自安:我所懼者非別,此山有幾隻大蟲,恐驚大駕。
    (駱宏勛遂將消安師徒英勇,世上罕間說之。)
消 安:蒙菩薩暗中護,故而擒之,非愚師徒之能也!
    
    
86**時間: 地點:
    (正說之間,黃胖飯菜已熟,捧上大殿,鮑自安同食。)
    
    
87**時間: 地點:
    (須臾吃畢之後,鮑自安)
鮑自安:惡蟲已經令賢師徒除害,慈願已遂,真喜事耳!舍下今備菲酌,請大駕過舍,一
    則與老師賀喜;二則與駱大爺相談!
消 安:愚師徒戒葷已久,恐席上不便。
鮑自安:曉得,曉得!自有素筵款待。
消 安:虎肉乞賜些須,令人庖制,奉敬駱大爺。
消 安:有,有,有!後邊現臥三隻,愚師徒要他無用,居士令人剝下皮,盡皆取去。
    (鮑自安命隨來之人,拿利刀刺剝後拿去。)
    (消安、駱宏勛先行,消安又分付黃胖)
消 安:等候大蟲剝完,鎖上殿門,再赴居士家領齋。
    (說罷,二人同鮑老出廟而行,直望鮑府而來。)
駱宏勛:(駱宏勛在路暗想)余謙這個匹夫,難道醉死了!鮑家許多人來尋找,反不見他
    。
    (及至鮑家莊上,天已早茶時候。)
    (過了護莊橋,祇見余謙手持雙斧,在大門外跳上跳下,在那裏大罵。)
駱宏勛:這匹夫早晨又吃醉了,不知與何人爭鬧?
鮑自安:夜間若非老拙躲閃得快,早為他斧下之鬼!
鮑自安:(將夜間吵罵之事說了一遍)在我房外怒罵,我不知道,問其所以,方知小女得
    罪,大駕躲至空山。恐大蟲驚嚇大駕,哀告余大叔暫且饒恕,讓我帶人尋找;倘
    有不測,殺斬未遲,他老人家纔放我出來。至今不見大爺回來,祇當大爺受害,
    故又跳罵了。
駱宏勛:有罪!有罪!待我上前打這畜生。
鮑自安:我與大爺雖初會,實不啻久交,那個還記怪不成!正是余大叔忠義過人,膽量出
    眾。非老拙自贊,即有三頭六臂之徒,若至我舍下,也少不得收心忍氣。余大叔
    今毫無懼色,尚拼命報主,非忠義而行麼?且莫攔他,倘看見大爺駕回,自不跳
    罵了。
    (離莊不遠,余謙看見駱大爺同二人回來,滿心歡喜,住了跳罵,遂垂手侍立等
    (待。)
    (三人走到門首,鮑自安向余謙道)
鮑自安:余大叔,你今主人今日好好的在此,你可饒了我老頭兒命吧!
余 謙:該死,該死,得罪,得罪!
    (亦隨了進來。)
    (三人到了內客廳,重又見禮,分賓主而坐,家人獻茶。)
    (吃茶之時,黃胖同了剝皮人眾俱進來,擔了多少虎肉。)
    (鮑自安將黃胖師父請上客廳序坐,分付將虎肉挑進廚房烹調。)
    (又分付:另整備一桌潔淨齋飯。)
    (分派已畢,陪人坐談。)
駱宏勛:空山低小,且離江不遠,人跡閑雜之所,如何存得三隻大虎?
鮑自安:此虎來日不久,約計三個年頭,乃柴舡上載來一隻雌虎,至此卸柴躲避下來。哪
    知他腹內懷孕,後來生下兩隻小虎,因此成其三隻。今被二位老師一同除此一方
    之害,功德無量矣!
    (正敘談之間,門上人進來稟道)
門上人:啟老爺得知:看遠遠來了六騎牲口,花振芳老爺、娘子等五人,還有一位黑面紅
    鬚卻不認得,將近已到莊前,特稟老爺知道。
鮑自安:(鮑自安大笑道)來得正好,大家一會,亦可謂英雄聚會了。
駱大爺:(便問消安師道)山東花振芳,老師可會過否?
消 安:雖未會面,卻聞名久矣!
鮑自安:那一位黑面紅鬚,卻是那個?
駱宏勛:既與花老爹同來,必是世兄任正千了。
鮑自安:一定是任大爺無疑矣!消安師少坐,我同駱大爺出迎。
消 安:既是二位出迎,我師徒豈有坐待之禮,大家同去走走。
    (於是四個人同至大門。)
    (究竟不知會見有何話說,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振芳覓婿龍潭莊)
    
    
88**時間: 地點:
    (話說四人同至鮑府大門口,早見六騎牲口已過護莊橋,離莊不遠。)
    (花老一眾見鮑、駱同兩個和尚出來,遂各下了牲口,手拉絲韁,步行至門口。
    ()
    (任、駱相見,各各灑淚。)
    (眾人揖讓而進至內廳,各自見禮,分坐獻茶。)
花振芳:(花振芳向駱宏勛道)昨日同任大爺至府間,老太太說:大駕前日赴杭,即欲就
    回家。老太太諄諄賜宴,又將徐大爺請來作陪。昨晚家報到府,方知大駕留於鮑
    府,今早奔赴前來一會。
駱宏勛:前日路過此地,蒙鮑老爺盛情,故而在此。不知老爹至舍,失迎,失迎!
    (鮑自安、任正千、花振芳、消安師徒、巴氏弟兄,彼此通名道姓,各道了「聞
    (名久仰」的言語。)
    (敘談已畢,家人稟告)
家 人:虎肉已熟,肴饌素齋俱已齊備,請老爹安席。
    (鮑自安分付拿酒,設了三席:兩席葷席,一席素席。)
    (首坐花振芳,二坐任正千,三坐巴龍,四坐巴虎,五坐巴彪,六坐巴豹,七坐
    (駱宏勛;主席是鮑自安相陪,消安師徒但在素席。)
    (酒過數巡,肴上幾味,祇見葷席上,家人捧上了兩大盤虎肉。)
    (花老問起來歷,鮑自安將昨晚睡後,「小女與駱大爺比武,駱大爺躲上空山,
    (相遇消安師徒,力擒三虎;今夜我至三官廟,相邀來舍」的情由說了一遍。)
駱大爺:(又道)任大爺同巴氏賢昆仲,老拙相請還怕不至!祇你這孽障眼光偏長,今日
    弄一稀珍之物,並不能偏你。
花 老:這還算你孝順我老人家!我未至,你就辦此異味候我。
    (大家笑了一回。)
    (虎肉比牛肉羶,任、駱二人不過些微動動,就不能吃了。)
    (他六位英雄吃了兩盤,又添兩盤,好不利害。)
    (三隻虎肉被鮑自安家中一頓食,早已完了。)
    (酒飯已畢,大家起來散坐。)
    (花振芳同鮑自安走至這一邊,遂將今來特為女兒姻事之語告訴一番,叩煩鮑自
    (安同任正千作伐,鮑自安應允。)
    (遂與任正千約同做媒的話,邀駱宏勛至外言之。)
駱宏勛:我向日已經回過:待完過正室之後再議。今日怎又諄諄言之?
任正千:世弟不知,花小姐感你四望亭救命之恩,立誓終身許你。見你不允,一旦氣悶於
    心中,又兼四望亭驚嚇過,回家得了大病,無論寤寐之間,總言世弟大恩難報。
    花老夫婦見女兒終身決意許你,寬慰女兒道,得愚兄病好,央我作媒,保親必成
    !花小姐知愚兄與世弟不啻同胞,言無不聽,以此稍開心懷,而病勢痊可。今值
    愚兄賤恙痊可,攜同巴氏造府,不辭千里而來,二議其親,世弟從之為是也!
鮑自安:任大爺之言甚是有理。今天下英士多多,花老父女之意在大駕身上,三番二次登
    門相求,此乃前緣天意也,駱大爺當三思之!
駱宏勛:蒙情做媒,二公之意不薄我矣!但妻妾之事非我志也。煩二公說道老爹:或桂家
    女兒今日死了,我則聘他女兒為妻,如今欲我應承,萬萬不能。
    (回言畢,復同進客廳。)
    (鮑自安邀出花振芳,先將駱宏勛決絕之言相告。)
花振芳:(把個花振芳氣得面黃唇白)這個小畜生,好不識抬舉!你既不允,諒我女兒必
    是一死;我女既死,我豈肯叫你獨生!我將十三省內,弄十三件大案在小畜生身
    上,看他知我的利害!
鮑自安:(鮑自安忙止道)不可,不可!若此一舉,令愛皆有性命之憂:既愛此人,又何
    忍殺他!小小年紀,又是公子性格,那裏比得你我經過大難。依我之見……
花振芳:(便附花老之耳說道)此事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就把他擺布了,那時不怕他
    不登門求親!兩命無虧,終成好事。據你看,使得使不得?
    (花振芳聞得鮑老之言,改憂為喜)
花振芳:此計可好!
    (二人復又來至客廳,與眾談論自若,一毫不形於臉。)
    (及至中飯時擺中飯,仍是兩席葷,一席素,一同飲酒。)
    (飲酒之間,鮑自安向花振芳道)
鮑自安:你向日在定興,怎樣劫救任大爺?你可從頭細細稟我知道,如若有功,自有重賞
    。
花振芳:我的兒,聽我道來!
    (遂將二更相約捉奸,回廟看火失信;次日任正千大爺被誣,夜間劫救,及至西
    (門復至王倫家殺奸,一時慌迫,竟錯殺二人,西門掛頭被人看見,急縋下城,
    (雇夫子抬至山東,說了一遍。)
消 安:(消安極口稱贊)難得!難得!
鮑自安:(鮑自安冷笑道)據你說得津津有味,一個人劫禁牢,今古罕有之事。依我評來
    ,有頭無尾,有始無終,判打一二百嘴掌!
花振芳:你說我怎麼有頭無尾,有始無終?
鮑自安:侍立一旁,聽我老人家教訓。若說殺奸錯誤,因時迫忙,這不怪你。祇是既然知
    錯後,仍該將奸淫殺來!
花振芳: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掛頭之時,天已發白;若再復殺,王家人等豈不知覺了!
    我有何懼?而任大爺身帶重傷偃臥城腳的,若被捉,豈不反害任大爺不?
鮑自安:放屁!胡言!想等到天明事重,而殺奸事輕!這半年光景,還是日迫時促?你就
    該仍到定興,將奸淫殺了,任大爺之冤始出,這就算有始有終也。劫牢之後,定
    興自然差人趕拿,因你膽小,不敢再到定興縣了。你且說:我說的是與不是?
花振芳:(花振芳自想道)彼時之迫,後來也該再去。怪不得今日這個老兒責備。
鮑自安:真正我未想得到此,不怪你責。
鮑自安:(鮑自安笑道)你既受教就罷了。任大爺與你相好,今日我既相會,也就不薄。
    前半截你既做了,後半截該是我辦了。我明日到定興走走,不獨將奸夫淫婦殺之
    ,還要將王倫家業盡皆盜來,以補任大爺之原業。
任正千:晚生何德,承二位老師關切,雖刻骨難忘!
花 老:任大爺且莫謝他,祇見他的口,未見他的手。待他一一照言做了,再謝他不遲!
鮑自安:我二人拍掌為賭:我能如言一一做來,你當著眾人之面,磕我四個頭;若有一件
    不全,我亦當眾人之面,磕你四個頭。何如?
    (二老正要拍掌,祇見外邊又走進二位英雄,眾人皆站起身來相讓。)
鮑自安:不敢驚動,此乃小婿濮天鵬。
    (濮天鵬一見駱宏勛在坐,連忙上前相謝贈金之恩。)
    (駱宏勛以禮相答。)
駱宏勛:(又問)那位英雄是誰?
濮天鵬:此乃舍弟濮天雕也。
    (宏勛立著見了禮。)
    (花老妻舅、消安師徒,素日盡皆認得,不要通名道姓,不過說聲)
花 老:久違了!
    (任正千乃係初會,便見禮通名。)
    (弟兄二人與眾分賓主坐下兩席。)
鮑自安:探聽果係何人?
濮天鵬:乃定興縣人氏,姓王名倫,表字金玉。父是現任吏部尚書,叔是現任禮部侍郎。
    因目前初得職,初任嘉興府知府。眷屬祇帶了一個愛妾賀氏,餘者家奴十數人,
    家人倒有二十多丁。早飯時尚在揚州,大約今晚必至江邊。故速速回家,稟爺知
    道!
    (任正千聽得「愛妾賀氏」四個字,不覺面上發赤起來。)
鮑自安:(鮑自安得意道)花振芳,你看我老人家的威力如何?正要打點殺他,不料他自
    投我手,豈不省我許多工夫!且先將奸淫捉獲,後邊再講盜他家財!
濮天鵬:(又對濮天鵬道)任大爺、駱大爺,乃是世兄弟;駱大爺又是你之恩人,一客不
    煩二主,吃飯之後,少不得還勞賢婿過江,將奸淫捉來!祇對水手說,至江心不
    必動刀動槍,將漏子拔開,把一伙男女送入江中。要把奸夫淫婦活捉將來,叫任
    大爺處治。任大爺之怨氣方纔得伸,而駱大爺之恩,你亦報答了也!
    (濮天鵬滿口應承。)
    (任、駱二人回道)
濮天鵬:濮姑爺大駕方回,又煩再往,晚生心實不安,奈何?
鮑自安:當得,當得!
    (眾人因有此事,都不肯大飲,連忙用飯。)
    (吃飯之後,濮天鵬起身要往後邊去,鮑自安叫回,道)
鮑自安:還有一句話對你講:『君子不羞當面』,你曉得昨晚金花前來與駱大爺比試?
    (便告訴濮天鵬一遍。)
濮天鵬:(道)我此刻當面言明,不過要明駱大爺之教,並無他意,勿要日後夫妻爭鬧至
    門,此乃我們之短!
    (濮天鵬滿面帶紅,往後去了。)
    (有詩為證,詩曰:
    (    愛婿須向內情看,祇因女過不糊含。)
    (今朝說破胸襟事,免得夫妻後不安!)
    (進了後邊,夫妻相見,自古道新婚燕爾,兩相愛慕,自不必言矣。)
    (濮天鵬見天色將晚,恐誤公差,雖然是難舍難分,不敢久戀。)
    (遂連忙來至廳前,告別眾人趕過江不言。)
濮天鵬:(且言鮑自安向眾人道)諸公請留於此,專等佳音!
又分付:(又分付濮天鵬道)千萬莫逃脫奸淫!
濮天鵬:曉得!
    (獨自出門過江去了。)
    (得意老兒授計去,專候少刻佳音來。)
    (畢竟王倫、賀氏被濮天鵬捉來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宏勛私地救孀婦)
    
    
89**時間: 地點:
    (卻說鮑自安遣了濮天鵬去後,大家敘談了一會,將晚,又擺夜宴。)
    (眾人皆因有此事,總不肯大飲,鮑自安亦不諄勸。)
    (消安師徒告別回廟,鮑自安分付列鋪,盡皆此地宿歇。)
    (次日起身,用了些點心。)
    (及至早飯時節,又擺早筵。)
    (飲酒之間,鮑自安得意道)
鮑自安:此時小婿也該回來了!
濮天鵬:(又叫花振芳道)此刻小婿捉了奸夫淫婦回來,任大爺之事也算完了一半;所缺
    者家業未來,你先與我老人家磕兩個頭,待復了任大爺之家業,再磕那兩個頭。
花振芳:昨日原說在定興做完這些事,我纔算輸;今他自來,就便捉擒,非你之能也,何
    該磕頭之處!
鮑自安:該死,這牲口!事還在那裏未來,今就改變了!
任大爺:二位老師所賭者,乃晚生之事,理該晚生叩謝!
    (大家在談論,祇見濮天鵬走進門來。)
鮑自安:(鮑自安忙問)事體如何?
濮天鵬:昨晚過江,等至更餘,總不見到。遂著人連夜到揚州打探。回來說:『南京軍內
    係他親叔。昨日早飯後,自儀征到南京拜親,從那一路往嘉興去了。』故今早過
    江來,稟老爺知道!
    (鮑自安聞得此言,好不掃興,緊皺眉頭,不言不語,坐在一邊思想。)
花振芳:幸而方纔我未磕頭,倘若磕了頭,我老人家的債是惹不得的:一本三利,還未必
    是我心思。想你過於說滿了!
鮑自安:你且莫要笑,我既然說出,一定要一一應言。不過他二人陽壽未終,還該多活幾
    日,終是我手中之物,還怕他飛上天去?為今之計,無有別說,賢弟還有昨日所
    言之事,請駕自便。任大爺、駱大爺同小婿兄弟二人,再帶十個聽差的,坐大船
    二隻,伺候同到嘉興走走。我素知嘉興府衙左首,有個普濟庵,甚是寬闊。你眾
    人到嘉興之時,將船灣在河口,你等十五人借庵宿歇,以便半夜捉住奸夫淫婦上
    船,將他細軟物件一並帶著。屈指算來,往返也不過十日光景。
花振芳:任大爺莫怪我說:你進城時候,將尊容略遮掩些,要緊!要緊!恐他人驚疑。
    
    
90**時間: 地點:
    (說話之間,飯已捧來,眾人用過。)
    (花老妻舅告辭,鮑自安也不留。)
鮑自安:(他向任正千說)任大爺,嘉興回來之日返回舍下,就說我等不日亦回!
向任正:(又附耳說道)到家祇說那事已成,莫使我女兒掛懷!
任正千:(任正千點頭道)是!
向任正:(又向鮑自安耳邊說道)嘉興回來,就叫任正千回山東去,省得在此漏信。
鮑自安:曉得!
    (一拱而別。)
    (駱宏勛也祇當他們各有私事,毫不猜疑。)
    (回至廳上,商議去嘉興之事。)
    (鮑自安叫了自家兩隻大船,米面柴薪,帶足來回的食用,省得下船辦買,被公
    (人看出破綻。)
    (各人打起各人包裹,次日絕早上船,趕奔嘉興去了。)
    (及至嘉興北門外,將船灣下,帶了幾個行李,餘者盡存船上。)
    (一直來至府衙左首,果有一個大廟,門額上一個橫匾,上有三個金字「普濟庵
    (」。)
    (眾人進內一看,廟宇雖大,卻無多少僧人。)
    (祇有一個和尚,兩個徒弟。)
    (徒弟俱皆小哩,不過二十上下,還有一個燒火的道人。)
    (濮天鵬秤了三兩銀子的香資,還賞了道人五錢銀子,借了他後邊三間廂樓住歇
    (。)
    (吃食盡都在外邊館內包送,又不起火,和尚道人甚是歡喜。)
    (濮天鵬故作不知,問和尚道)
濮天鵬:府大爺是那裏人氏?
和 尚:昨日晚上到的任。說姓王,聞是北直人,未曾細問是那一縣,那一鎮。貧僧出家
    人,也不便諄諄打聽他。
    (濮天鵬聞得王倫已進了衙門,心中甚喜。)
    (臨晚之間,大家用了晚酒,各各上床睡臥,養養精神。)
    (諒王倫昨日到任,衙門中自然忙亂。)
    (一時不能安睡,專等三更時分,方纔動手。)
    (眾人雖睡,皆不過是連衣而臥,那裏睡得著!)
    (駱宏勛之床正對著樓後空窗,十月二十邊起更之時,月明如晝。)
    (駱宏勛看見樓後一戶人家,天井之中站著一條大漢,有丈餘身軀,褡包緊繫腰
    (中,在那裏東張西望。)
駱宏勛:(暗道)此必是強盜,要打劫這個人家了。
    (停了一停,又見一女人走出來,向那個大漢耳邊悄悄說話。)
駱宏勛:此不是強盜,又是奸情之事,必無疑矣!無論奸情、強盜,管他做什麼!
駱宏勛:(及至天交二鼓初點時候,祇聽得一婦人叫道)殺了人了,快快救命!
駱宏勛:(駱宏勛將身坐起)諸位聽見麼?
家 人:何事?
駱宏勛:方纔在樓窗,看見下面那個人家天井中站了一條大漢,東張西望,料他是個偷雞
    摸狗之輩,後邊又來了一個婦人,在那大漢身邊說了幾句言語,我又料是奸情,
    莫要管他。此刻下邊喊叫『救命』,非奸情即強盜也。可恨盜財可以,怎麼傷起
    人來了?
濮天鵬:我們之事要緊,駱大爺莫要管他。
    (駱宏勛復又臥下。)
駱宏勛:(又聽那婦人喊道)天下哪有姪子奸嬸娘的?求左鄰右舍速速搭救,不然竟被這
    畜生害了性命!
    (駱宏勛聞得此言,翻身而起)
駱宏勛:那有見死不救之理!
    (濮天鵬攔阻不住,駱宏勛上了樓窗,將腳一跳,落在下邊房上,復又一跳,跳
    (在地下。)
    (聽得喊叫之聲,就從腰門邊走至門首。)
    (其門卻是半掩半開,門外懸有布簾,用手掀起,祇見裏面那大漢騎著一個婦人
    (,在地下亂滾:烏雲散亂,赤身無衣。)
    (宏勛一見大怒,右腳一起,照那大漢背脊上一腳。)
    (那漢「曖喲」一聲,從婦人頭上跌過,睡臥地下。)
    (宏勛纔待上前踏他,余謙早已跑過,騎在那大漢身上,舉拳而打。)
    (任正千、濮天鵬等俱進房來,那婦人連忙爬起來,將衣服穿上,散髮挽起,向
    (駱大爺雙膝跪下。)
任正千:(說)蒙救命之恩,殺身難報,願留名姓,讓小婦人以便刻牌供奉!
駱宏勛:不消。你且起來,將你情由訴與我聽。
駱宏勛:(那婦人站起來)小婦人丈夫姓梅名高,自幼念書無成。小婦人娘家姓修,嫁夫
    三年,丈夫與我同年,皆二十二歲,不幸去年十月間,丈夫一病身亡。
一 個:(用手指著床上睡的二歲一個小娃子)就落了這點骨血!
那 個:(又指著地下那個大漢)他係我嫡親的姪子梅滔。今日陡起不良心腸,想來欺我
    ;小婦人不從,他將我按在地下,欲強奸於我。小婦人喊叫,得蒙恩人相救,無
    愧見丈夫於泉下矣!
    (余謙聞了他這些話,大罵道)
余 謙:滅倫孽畜,留他何用!今日打死便了!
    (舉起拳頭雨點相似打來。)
梅 滔:(梅滔在地下哀告道)望英雄拳下留命!小人實無心敢欺嬸母。有一隱情奉告。
駱宏勛:(駱宏勛禁止余謙打)且住了,聽他說來。
    (余謙停拳。)
    (梅滔怎當得被余謙打得渾身疼痛難禁,掙爬了半日,方纔爬起身來。)
梅 滔:(說道)諸位爺!聽小人稟告:小人自幼父母雙亡,孤身過活,不敢相瞞,專好
    賭博,將家業飄零。前日又輸下了數兩之債,催逼甚急,實無法償還。嬸娘雖在
    孀居,手中素有蓄積,特來懇借,嬸娘絲毫不拔,小人硬自搜尋,嬸娘則大聲喊
    叫,小人恐怕人來聽見,故按在地下,以手按使他莫喊之意,那有相欺滅倫之心
    !此皆嬸娘誣我之言,望諸位爺莫信。
    (駱宏勛等問梅滔之言,似乎入情入理。)
駱宏勛:(說道)你問他要,他既不與你,祇好慢慢的哀求。你如此硬取,似乎非禮,就
    將嬸娘赤身按地!
修 氏:恩爺莫要信他一面之辭。今日被爺將他痛責,結仇更深。恩爺去後,我母子料難
    得活之理!
    (遂將床上那個娃子一把抱起,哽咽痛哭。)
駱宏勛:(駱宏勛心內道)若將這漢子放了,我等回寓,恐去後婦人母子遭害;若將他打
    死,天明豈不是個人命官司?
    (正在兩難之際,聽得外邊有人打門問道)
外 邊:半夜三更,因何事情大喊小叫?
    (但不知來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天鵬法堂鬧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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