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  至  第七〇

61**時間: 地點:
    (此時反不能奈何一個袁世凱,心中如何不憤。)
    (因有榮祿在京要替袁世凱出力,實無可如何。)
AAA:(便再邀剛毅計議道)有那榮祿在京,我們行事,盡有的阻礙。更有袁世凱在山
    東地方,就是附近京畿一帶義民,係我們所欲利用的,總要被他解散。你意究有
    什麼善法來對待他呢?
剛毅道:袁世凱仗著攻剿亂黨之名,似是名正言順,我們實不能說他閒話。不如請朝廷降
    一道諭旨,說外人的無理,各督撫速籌防務,準備開仗。那袁世凱若真要違抗時
    ,我們便治他違旨之罪;他若不敢違抗,我們便乘勢令他與洋人打仗,豈不是好
    ?
    (端王聽了,笑道)
笑 道:不想老剛直如此足智多謀,孤實有賴。但方今洋人因團黨殺了教十,聯合起兵,
    正在圍攻天津,我們本是利用團黨的人,已如騎虎難下,這時若只靠朝廷號令,
    設一旦朝廷要與洋人講和,我們如何是好?不如自己拿定主意,就即發諭旨,給
    各督撫遵守便是。
剛毅道:王爺殿下此言更為有理。因朝廷政權全在軍機,門下與王爺又同是掌理軍機的人
    ,盡能發得逾旨。就自行擬就電告各省,有何不可。
    (端王聽罷大喜,即令剛毅擬旨發出。)
    (時各國自因團黨橫行,慘殺外人,由各國公使先後警告總署,請中國遵守公法
    (,剿除團黨,保護外人。)
    (但當時大權在端王之手,總署各大臣如何敢置議?因此並不復答各使。)
    (因端王、剛毅既有奪位之心,正在以團黨為忠義,冀收為己用,故對於團黨,
    (一味袒縱。)
    (那時,團黨以端王且贊頌自己,餘外各官,也全不瞧在眼內,統計殺了都統慶
    (恒,劫了尚書孫家鼐,終日在京裡只是殺人縱火,劫奪財貨,無法無天。)
    (那端王又招了甘肅提督董福祥,帶領甘軍人京,並令他統領團黨。)
    (所以團黨與甘軍又聯為一氣,通同作惡。)
    (不特教堂教土難以保全,直至販賣洋貨的店子,都要毀拆搶掠。)
    (每一次殺劫洋人,必有些饋獻端王。)
    (那端王又獎頌他得勝,遂一發得意。)
    (鬧了幾個月,搶劫一空,得錢揮霍。)
    (因有端王袒護,更無所不為。)
    (凡遇被火燒燬洋人樓房,並不准人往救。)
    (若有人前往救火的,就道他是交通詳人,也一並禍及。)
    (直至劫無可劫時,竟與甘軍聯合,遂同往攻使館。)
    (因為各洋人教士欲逃禍時,都走到使館躲避,那團黨乘機遷怒使館。)
    (怎奈使館中人抵禦甚力,團黨、甘軍,圍攻不克。)
    (團黨一發憤怒,見著使館中人便殺。)
    (計先後殺了日本使署書記員杉山,又殺了德國公使克林德。)
    (各國聽得,好不憤怒。)
    (因兩國見仗且不能殺害公使,今團黨如此,總署還置之不理,直不得不怒。)
    (不知總署不是不理,不過畏忌端王,無可如何。)
    (更有些京官,要討端王歡喜,也一同贊頌團黨,更有些隨同團黨學習拳棒,使
    (團黨越加兇惡。)
    (各國如何忍得,就起了聯軍,先是攻破大沽口,並進攻天津,欲向北京長驅大
    (進。)
    (故端王就於此時假命發諭,著各督府備戰。)
    (時各督撫得諭,都躊躇不決。)
    (單是袁世凱接了道電諭之後,更為疑惑。)
    (因團黨正是破壞公法的人,本該早些向各國說句好話,還易了結,受害仍是淺
    (些。)
    (今反欲與各國宣戰,實不是辦事的。)
    (且己國自中東敗後,焉能與各國相抗,將來豈不是禍上加禍?因此又復電詢榮
    (祿,問個底細,並詳陳一切利害。)
    (嗣得榮祿見過太后,已知前諭不是朝廷發出,榮祿即照復袁世凱。)
AAA:(袁世凱聽得,心中大憤,默念)此事關係安危,怕別省督撫亦如直隸、山西一
    般,必坐取瓜分之禍。斷不宜置之不理。
    (遂分電各省督撫,力言各國不易抵禦,外人不宜殘殺,並把日前的諭旨,不是
    (朝廷主意,只出於端王之手,據實分告一遍。)
    (電中又請各省聯合,籌一個保全的辦法。)
    (自袁世凱發了此電之後,先是兩江總督劉坤一大為贊成,次及湖廣總督張之洞
    (,亦以此策為是。)
    (因各省都得有消息,知道那時的諭旨,多半是端王的偽命,便由江督劉坤一、
    (鄂督張之洞,依著袁世凱之議,往復與東南各省的督撫電商妥協。)
    (因當團黨發作正在夏天時候,便訂明自五月初一日以後的諭旨,一概不遵,各
    (省都為允肯。)
    (論起專制國的朝諭,誰敢違抗?一來因當時是個變局,端王無理,人所盡知;
    (二來又自量不是各國敵手,除了端王、剛毅兩人的妄想,都不願輕易言戰;三
    (來當日劉坤一、張之洞,已算是疆臣中有點聲望的,由他發起,自然樂從。)
    (於是江蘇、安徽、湖北、湖南、山東、江西及閩浙兩粵,各疆臣都電復允從。
    ()
    (這叫做東南督撫同盟。)
    (一面與就近各領事訂約,聲明東南各省,照公法盡力保護洋人,各國亦不得攻
    (擊東南各省。)
    (在各疆臣固樂得如此,且以當時團黨猖撅,殘殺無理,各領事亦願如此辦法,
    (因此便成了這盟約。)
    (端王聽得,也十分憤怒,但各督撫已聯為一氣,究不能奈得一個袁世凱什麼何
    (。)
    (惟有竭力鼓舞團黨,好望殺退外人,自己就可以登其大寶,自無人敢來干預。
    ()
    (因此更假托諭旨,頒發巨金,賞給團黨。)
    (那些團黨,見端王、剛毅為人,可以欺弄,一發殘殺搶掠,反到端王府裡報捷
    (。)
    (端王不惟不責,反為嘉獎,弄得團黨無法無天,更稱什麼大師兄呢,大仙姑呢
    (,二郎神呢,也道是玉皇大帝命他下凡,扶清滅洋。)
    (更道服了靈符,焚了黃表,就刀劍不能傷,槍炮不能損。)
    (一派胡言,弄得端王顛顛倒倒,信以為真,便令內外各官員都要獎勵團黨。)
    (因當時正是端王當國,凡在仕途中,那一個不討端王臉面,以求早日升官?果
    (然順端王者或賞或升,逆端王者或殺或革。)
    (凡是有一點官瘤的人,千辛萬苦才得了一官半職,如何不畏端王的威勢?故大
    (半都是順著端王,京內如在親王載勛,鎮國公載瀾,大學土剛毅、徐桐,尚書
    (趙舒翹、啟秀,侍郎英年、徐承惺,府尹王培佑、何乃瀛;京外文武各官,如
    (提督董福祥、總督裕祿、巡撫毓賢。)
    (後來更有一個李秉衡,自從由山東巡撫轉任川督,因教案革職後,任為巡閱長
    (江大臣。)
    (他恨外人甚深的,趁著端王排斥,故亦自討奮勇,人京督兵。)
    (其餘大小官員,附從端王、剛毅的,也不能勝數。)
    (餘外縱不肯附從端王,惟是雖明知團黨不是,亦不敢言他惡處;若是不然,那
    (團黨就或搶或殺,反道他是交通洋人的,端王總不根究,只是搶殺一次,獎勵
    (一次而已。)
    (那時,端王、剛毅只道羽翼既多,指日可以取得大位,又以為團黨真個是由天
    (下凡,來扶清滅洋的,也信團黨有飛天遁地的法術,指日又可以殺退洋兵,因
    (此更為得意。)
    (不想團黨用那些邪術,只能欺得小兒,實在沒半點實際。)
    (那洋兵究竟是船堅炮利,所以先攻破了大沽口。)
    (提督羅榮光陣亡後,又攻破天津,及登岸以後,所向難御。)
    (雖有聶仕成一軍,可能一戰,但寡不敵眾,況疲戰之際,實難支撐得幾時;且
    (團黨因毀拆鐵路時,被聶軍攻擊,故團黨亦恨聶仕成如眼中釘刺。)
    (是以聶仕成當與洋兵開仗時,反被團黨在後路攻擊,遂至腹背受敵,竟至被傷
    (殞命而去。)
    (自聶仕成亡後,更無一人是洋兵對手。)
    (那董福祥雖口出大言,但在京中圍攻使館四十多天,連一間使館也不能攻進去
    (,可知不是個戰將。)
    (至於李秉衡,亦只是個紙上談兵的,實沒一些韜略,因屢戰屢敗,已經自盡;
    (若是直督裕祿,早先已歿去了。)
    (那團黨固不能敵得洋人,只會殺本國的官吏而已。)
    (所以洋人聯合八國大軍,勢如破竹,沿天津而進。)
    (自聶仕成歿後,既無敵手,直攻破了北京。)
    (那時北京政界中人,凡從前趨附端王的,或逃或殺,也不消說。)
    (惟這場大禍,累及朝廷,洋兵既已人城,料必至玉石俱焚。)
    (況各國中,如德國憤恨欽差被殺,如日本憤恨書記被戕,總不免殺人雪恨;更
    (怕連太后與皇帝,都不能了事。)
    (因外人雖知這場禍是端王、剛毅惹來,惟那裡分得許多,眼見是朝廷袒團排外
    (,殺戮洋人,如何恕得。)
    (因此太后也慮不能倖免,便與當時皇帝商量,離了北京,直望西方而遁。)
    (又以直隸與京城,也是緊要地方,只命些親信大臣留守京城,又復命榮祿再任
    (直隸總督,隨後也除了講和一策,更無辦法了。)
    (果然太后與皇帝出奔之後,各國即統軍入到北京。)
    (太后奔到西省,只得令爵相李鴻章與各國議和,卒要賠了幾百兆,又將縱團排
    (外為首的大臣,盡法懲辦了,方肯訂立和約。)
    (遂把端王廢為庶人,莊王及剛毅、趙舒翹,勒令自盡,瀾公亦革職謫貶。)
    (除徐桐已故之外,如啟秀、王培佑、何乃瀛及徐承惺與巡撫毓賢,也一概治罪
    (。)
    (這都是後話不提。)
    
    
62**時間: 地點:
    (且說和議既定,次年太后及皇帝方始回鑾。)
    (既將禍首大臣治罪,自然將有功之人獎敘。)
    (想以當時各省督撫,全憑得東南互保,故得免外人分攻各省,論功以劉坤一、
    (張之洞為首,就各賞了一個宮保銜;又想袁世凱一任山東巡撫,即力行主剿團
    (黨,又力陳團黨不足恃,且首倡致電各省,不遵偽命,若當時政府裡頭聽袁世
    (凱之言,斷不致有今日之禍,便將袁世凱從優獎敘。)
    
    
63**時間: 地點:
    (自此朝廷也信任袁世凱,亦無人敢為袁世凱阻力,自不消說。)
    (恰可榮祿復任直隸總督,自從端、剛被罪,或革或殺之後,那李鴻章亦於和議
    (後身故,只有榮祿一人,掌執大權。)
    (他一來是個貴戚,二來又是個相臣,所有從前端、剛大權,都落在他手上。)
    (他一發信任袁世凱。)
    (那直隸與山東,又是毗連之省,有事自然互相酌議,無不惟袁世凱之言是聽。
    ()
    (袁世凱又最能利用權貴,因亦深得榮祿之心。)
    (故更令袁世凱在山東改練新軍。)
    (自是袁世凱聲望日隆,雖是一個巡撫,權勢在各疆臣之上。)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
    (及到了榮祿沒時,遺折竟薦袁世凱一人,可繼任北洋總督。)
    (那時朝廷早看重了袁世凱,又得榮祿保薦,就升授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
    (自任了北洋之後,又有一番事業。)
    (正是:
    (  方為撫院巡東省,又補兼圻鎮北洋。)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離東島返國謁疆臣 入北洋督衙擒刺客)
    
    
64**時間: 地點:
    (話說袁世凱既得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這時正值與各國議和之後。)
    (各國鑑於團黨之亂,仍駐軍京津,防有再變。)
    (又將團黨起事地方,罰停科舉數年,各大臣亦無可如何。)
    (因京城既破,僥倖貽款贖回,如何敢與各國相抗?故差不多京中政局,也操諸
    (外人之手。)
    (惟各國自此亦方針一變,因從前每多提倡要瓜分中國,到那時反說「保全中國
    (」四個字,便各出外交手段,討好北京政府,望與北京政府親厚,好為索取權
    (利起見。)
    (就中單表俄羅斯一國,更為周到,沒一點不向北京政府周旋。)
    (是以那時京中大員倒道俄國可靠,也有發再續聯俄之說的。)
    (因爵相李鴻章在時,亦曾與俄羅斯訂立密約,道是清俄聯盟,俄人遂乘機把勢
    (力佈滿東三省。)
    (本來這時看見俄人舉動,自應有悔心,惟俄人把一片言說,稱從前在滿洲布設
    (勢力,只是不得已,為對付那一國起見,並無他意。)
    
    
65**時間: 地點:
    (又說這會欲助中國自強,又說要扶中國什麼維新,種種甘言弄得北京政府裡頭
    (神魂顛倒,大半是信俄羅斯真正可靠的。)
    (所以自京內至各省,都贊成聯俄之說居多,更有些提議派大員使俄訂立盟約。
    ()
    (時俄使在京,更天天在總理衙門陳說清俄聯盟之利,催促北京政府速派訂議盟
    (約專使。)
    (自京中傳出消息,駐京各使沒一個不知道此事,也有電告本國政府的,也有運
    (動清俄聯盟解散的,鬧成一片。)
    (因各國正思索取中國權利,恐一旦被俄羅斯全數先得了便宜,自然不大滿意,
    (故各國當時十分注意此事。)
    (及此點消息傳到北京,就引出一個拒俄的義勇隊出來。)
    (究竟什麼喚做義勇隊呢?因當時遊學之風漸盛,都知道從前在中國所讀的書無
    (濟於用,也轉向外國求專門的實學。)
    (是以當時在日本留學的,已有萬來人,個個倒知得列強大勢,像俄國是靠不住
    (的,都不主張聯俄之議;又因當時俄人把勢力佈滿於滿洲,大有踞地要求之勢
    (。)
    (所以北京政府裡頭,才發這個聯俄思想,實是巴結俄人,求他體諒的意思。)
    (故留東學生無不憤怒,就給這個團體,喚做義勇隊,要來拒俄的。)
    (不想自義勇隊成立之後,竟觸了清國官場所忌。)
    (因官場裡頭既有多數是贊成聯俄,所以連清國駐日本的公使,也以拒俄義勇隊
    (為大大不然,又沒有法子解散他,就發了個離奇思想:
    (  分頭打電與北京及南北洋,道那些義勇隊只以拒俄為名,實則革命為實,
    (這等語。)
    (那時北京及南北洋的官場,接得駐日公使的電報,倒驚慌起來,因駐日公使電
    (文中,更說那些義勇隊,不久派人回國運動起事,借拒俄之名,好購運軍火。
    ()
    (故北京政府一發慌張,即電致南北洋各督撫,認真防察。)
    (惟東京學生凡入義勇隊的,也源源不絕,任國內官場說他什麼革命不革命,也
    (總置之不理,惟趕緊辦事,好組織完備,一面發電入京,主張拒俄。)
    (看來這個義勇隊,若問有什麼效果倒也難說,只當時這民氣實在可嘉。)
    
    
66**時間: 地點:
    (那日聽得駐日公使電致國內政府,有名為拒俄,實圖革命之語,並聞國內政府
    (,已有電致南北洋防察。)
    (聽了這點消息,就立時開個大會,要對付此事。)
    (大半也主張公舉代表,入北洋謁見袁世凱,好表明義勇隊的宗旨,兼陳聯俄的
    (利害;就會中投票公舉,以得多數者即為代表。)
    (計當時得票多數的,第一是劉鐵升,其次就是湯榮健,都是江浙人。)
    (因他兩人,在留東學生會內是有點名望的,且又是發起組織義勇隊的一分子,
    (所以就舉他兩人。)
    (那時劉、湯二人見是投票舉了自己,也慨然不辭。)
    (以當時駐日中國公使有電在前,說義勇隊是革命黨,已有消息,由政府知會南
    (北洋各督撫防察,又不知袁世凱為人,平日宗旨怎樣,故此行是禍是福,仍不
    (自知。)
    (那隊中人數約有二千名,沒一個不替劉、湯二人憂慮。)
    (惟劉、湯二人,一來已被舉,不宜推辭以示畏怯,並灰冷各人之心,二來縱是
    (危險,其極至於一死,究竟為國死的,也留個芳名。)
    (因此便寄死生於度外,就擇日啟程。)
    (到出發那一天,義勇隊中人又開個大會齊集,為劉、湯二人餞送,更有許多吟
    (詠詩歌,以壯行色,也不能細表。)
    (劉、湯二人更登壇演說,道是自己此行,生死不計,總求與會諸君宗旨堅定,
    (始終如一,勿畏謠言,自墮銳氣。)
    (演說時,那一種慷慨激昂之態,座中鼓掌,聲如雷動,無不感激。)
    (待劉、湯二人演說後下壇時,都一齊送至河乾,揭帽舉手作別,然後回去。)
    (有旁人看著的,都道此學生很有點志氣,亦為歎服。)
    
    
67**時間: 地點:
    (單說劉、湯二人,乘輪直望天津而來,一路水程,無話可表。)
    
    
68**時間: 地點:
AAA:(那日到了天津,二人先投旅館住下,默念)此次駐日清使既有電在前,說自己
    是革命黨,論起袁世凱的地位,正像俗語說官官相衛,他只有袒護駐日公使,斷
    沒有幫助自己的道理。
      但此行盡要見他,且要速見。若在天津逗留過久,必被他思疑,反疑自己不
    知運動何事了。
    (二人相商,意見亦同,故甫把行李卸下,即懷了名刺,直往督署而來。)
    (時袁世凱亦得有偵探報告,說稱劉、湯二人已出發來津,暗忖)
暗 忖:他兩人正被人告他是革命黨,今忽然敢來相見,縱未知他兩人的學問何如,但他
    兩人的膽識,已是可敬。
    (正要待他來見時,看有何議論,不想中國官場陋習,凡要謁見大員的,都要向
    (門上遞送封包,方為引進。)
    (那劉、湯二人如何肯行這賄賂之事?亦不懂得這個規例,故往見時竟被門上所
    (阻,不替他傳進。)
    (他兩人回來,即悟出這個原故,立即揮了一函,由郵政局遞到直督衙裡。)
    (函內大意,先訴說自己兩人求見不得,更力說「自己萬里歸來,只為著國家安
    (危大事,大人本該效吐哺握髮之風,急於接見,何以堂堂兼析大吏,競不除去
    (門閽婪索的積弊,實非意料所及」這等語。)
又 道:日前駐日公使,報稱我們是黨人。若大人信這等言語,願就鼎鑊之烹,不宜以不
    見了事。
    (種種詞氣,反打動袁世凱心坎。)
    (那袁世凱見了此函,反為感動,即戒飭門閽,於他兩人來時,不要阻他。)
    (果然劉、湯二人次日復往,那門上含著一肚子氣,與他遞了名刺,即傳出一個
    (「請」字。)
    (劉、湯二人即昂然直進。)
    (那袁世凱早在廳上等候,即迎進廳子裡,大家分坐。)
說 道:(袁世凱先說道)兩位在東洋遊學,以現在國勢式微,人才乏用,正望學成歸國
    ,好為國用。今兩位不惜荒廢上學時期,到來天津,究為著什麼事?
AAA:(劉鐵升道)學生們雖身在東洋,實心懷中國。因聽得有聯俄之事,故特來請謁
    ,不忖(揣)冒昧,有句話要對大人說。
袁世凱:你們見得聯俄之事,其利害究竟如何,不妨直說。
AAA:(劉鐵升道)大凡兩國聯盟,總須勢力相敵,方能有效。今俄強清弱,盡人皆知
    。俄人雖極意交歡,不過為籠絡之計,好賺取利權。我若信之,即與聯盟,正如
    引虎自衛。學生們正慮及此,故組織義勇拒俄隊,正為此意。究竟實行聯俄與否
    ,請大人明言,以釋下懷。他日鄙人回東,亦好對同學細說,免各人懷慮。
    (袁世凱聽了,略為點首。)
又 道:(湯榮健又道)一強一弱,既不能聯盟,況虎狼之俄,尤為難靠。鄙人去國萬里
    ,不知真耗,乍聞風聲,由憂致懼。故任何等謠言欲陷鄙人,亦不惜冒險來謁大
    人。倘有聯俄之事,望大人奏阻,以免危亡,實為萬幸。
袁世凱:你們的義勇隊,究竟預備作什麼用法呢?
AAA:(劉鐵升道)學生早經說過了,此次俄人強在東三省地方,分佈勢力,以挾索利
    權。倘不得已,或致清俄決裂,我們義勇隊即回國,願為前驅。除此之外,義勇
    隊更無別意。
袁世凱:很好,你們讀書外洋,還不忘中國,實令人欽敬。惟聯俄之事,不過官界裡頭,
    曾有人說及斯議,實則政府並無此意。且自問可以與人聯盟與否,難道不知?故
    敢決聯俄一說,必無實事,你們可以放心。至於俄人無理,目下只須平和以求轉
    圜。
      中國處大敗之後,亦不容易與人宣戰。你們遊學外洋,既知關心祖國,自應
    奮力前途,學業有成,好歸救國。故吾敢勸一言,因諸位此次在外組織義勇隊的
    舉動,最為官場所不喜歡,且謂諸位名為拒俄,實圖革命。是兩位此來,亦甚危
    險。本部堂縱能體諒兩位,終不能掩別人之口。今本部堂已經說明,國家斷無聯
    俄之事,是兩位盡可放心。望兩位速返東洋,將本部堂苦衷,向義勇隊內諸人解
    釋,就將義勇隊速行解散。此後惟盡力於求學,他日卒業歸來,國家倚賴不淺。
    望兩位思之。
    (劉、湯二人聽罷,覺袁世凱此言,實一片苦心,似不可過違其意。)
說 道:(劉鐵升說道)鄙人等組織義勇隊,原為拒俄而起,既無拒俄之事,定當解散,
    不勞大人費心。
AAA:(湯榮健道)大人洞明列強大勢,聯俄之議料不主行,惟北京政府裡頭,只怕欲
    圖苟安,以聯俄為可靠。恐此議終未寢息。請大人具奏,陳明利害,力圖自強,
    勿以與強國聯盟為可靠。實國家萬幸。
    (袁世凱聽罷,點頭稱是。)
    (劉、湯二人,即欲興辭,袁世凱又留談一會,並設宴款待劉、湯二人。)
    (時劉、湯二人見袁世凱如此相待,不勝感激。)
自 忖:(劉鐵升更自忖道)此次回國,因駐日公使報稱自己是革命,方以此行為一分危
    險。今袁世凱如此,實出意料之外。但他日返回東洋,有什麼憑據,可以令人見
    信是見過袁世凱呢?
AAA:(想了一想,卻生一計道)鄙人此來得大人剖心相告,又令回東後解散義勇隊,
    鄙人無不遵命。惟何以得;東洋諸人見信?恐反謂鄙人等回國一行,即變了初心
    。在鄙人被疑不足惜,恐於解散一層,反生阻力,是辜負今日大人的盛意了。故
    敢請大人發給一函,給鄙人攜返東洋,好勸同人解散。因苟得大人一封書,一來
    見得鄙人等確實見過大人,二來國家並非聯俄,此言確為大人所說的,見不是鄙
    人等說謊,較易令同人見信。不知大人以為然否?
    (袁世凱聽到這裡,已知劉鐵升用意。)
    (但發一封書勸解出洋學生,亦未嘗不可,因此滿口應承。)
    (劉鐵升及湯榮健二人好不歡喜。)
    (少頃,置酒人席,袁世凱居然以客禮相待,讓劉、湯二人坐客位。)
    (二人正謙讓不已,後見袁世凱出於至誠,又被強不過,只得就座。)
    (袁世凱即坐了主位,隨舉杯相勸,席間談論時務。)
    (因那時袁世凱正在增練北洋陸軍洋操隊,軀劉鐵升、湯榮健都是個留日武備學
    (生,不久卒業的,也向他兩人詢問東洋軍政。)
    (他兩人一問一答,口若懸河,袁世凱甚為敬服。)
卻 道:中國人才缺乏,正在需人而用,且自經過甲午、庚子兩場戰禍,一切軍隊遇著洋
    兵,即望風而潰。今兩位有此學問,他日學成卒業,學問必更為超卓,將來治軍
    ,實是國家之幸。
AAA:(劉、湯二人齊道)鄙人只初習皮毛,不過既辱明問,聊以塞責,不圖大人過獎
    至此,實在慚愧慚愧。
袁世凱:不是這樣說,你看鄙人僅練三兩鎮陸軍,尚須聘請外人來做顧問。若中國早見過
    外人軍法的,像兩位學得專門,何至惜才異地。今見兩位高論,更信專門實學是
    緊要的。若是不然,像從前在弓刀石頭裡挑取將官,或是因軍保舉營插個名字,
    得點門徑做到提鎮,就出來帶兵,也說是什麼宿將,怪不得甲午年間,一見陣戰
    ,總不是外人敵手呢。故本部堂並不是過獎兩位,還望兩位不要自棄,須勉力前
    程才好。
    (二人聽了,更為感激。)
    (又向袁世凱詢問北洋現在練兵的情形,整整談到夜色迷檬,方才別去。)
    (行時,袁世凱又囑劉、湯兩人明日再來,二人唯唯應諾。)
    (次日即不敢不往。)
    (不想袁世凱早已等候,先喚了一個新軍營中的統領到來,令帶劉、湯二人往看
    (北洋的新軍,並說道)
說 道:有什麼不完全,叫他兩人指示。
    (他兩人益發謙讓不敢當。)
    (果然隨了那統兵官前去,把北洋新軍看了一會,然後回轉督衙裡,袁世凱再與
    (談論陸軍一會而別。)
    (次日劉、湯二人,即辭返東洋而去。)
    (因自駐日公使報稱義勇隊全是革命黨的作用,偏是義勇隊舉了代表人回國,那
    (袁世凱不特不加罪他,還與他一力周旋,以殊禮相待,倒見得詫異。)
    (於是有疑袁世凱立心不軌的,有疑袁世凱懷了異心,故先收物望的,不一而足
    (。)
    (第一那些宗室中人,一來見袁世凱兵權在手,已自不妥;二來又見這會舉動,
    (明明報稱是革命黨的人,反與之來往,更沒有不思疑的。)
    (袁世凱也統置諸不理,惟極力反對聯俄一說而已。)
    
    
69**時間: 地點:
    (且說劉鐵升、湯榮健二人回到東洋,那時義勇隊中人,已先後接劉、湯二人的
    (報告,知道見了袁世凱,又知道他搭那一號輪船回來。)
    (故俟輪船到東之日,即邀齊同人,假座酒樓,開個歡迎大會。)
    (即派多人到碼頭相接,一直迎到酒摟裡,大家出來握手為禮。)
    (一則以謠言盛興之日,方稱自己同人是革黨,劉、湯二人毅然前往,已屬可敬
    (,又幸得劉、湯二人平安回來,自然歡喜。)
    (故劉、湯二人到座時,即一齊鼓掌,聲如雷動。)
    (隨請劉、湯二人將回國所辦的事項,登壇佈告與同人知道。)
    (然後次第演說,都是解釋袁世凱所稱並無聯俄之事而已。)
    
    
70**時間: 地點:
    (自此,義勇隊雖不十分解散,然不像從前憤激。)
    (後來聯俄的風聲,亦漸寢息。)
    (其故不盡關於袁世凱不贊成,因聯俄之議,是王之春提倡最力的。)
    (那王之春是曾經使俄的人。)
    (他在廣東藩司任內時,俄皇尚為太子,來游時,曾與王之春款洽。)
    (故王之春一力主張聯俄,以為可靠。)
    (奈國民中沒有一個贊成,反恨王之春入骨。)
    (就有一班人,組織做暗殺黨,要把議聯俄的人,盡數以暗殺對待。)
    (那時就有不分皂白,以為王之春提倡此議,其餘北京政府及北洋大臣,都主張
    (實行此議的,便分頭去乾暗殺之事。)
    (所以王之春在上海金谷園酒樓,就有被萬福華行刺不成的事。)
    (後來把萬福華審訊,在租界監禁了十年。)
    (惟此時,自王之春遇了這一場事,就沒一個復敢提說聯俄的話。)
    (這都是後話,不必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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