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至  第一〇

1**時間: 地點:
    (第一回 入京華勛裔晉道台 游天津爵臣徵幕府)
    (哈哈!古人說得好,道是)
道 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這幾句話,可不是春秋時伍子胥說的麼?他說這幾句話,都是有點子原故的。
    ()
    (因為他由楚逃難,走到吳國。)
    
    
2**時間: 地點:
    (當時吳公子姬光,要用他的本事謀取君位,就了不得的敬重他。)
    (果然伍子胥替姬光取了吳王之位,又輔佐他破楚伐越,成了大功。)
    (附近各小國,又來歸命,吳國遂強盛不過,霸於諸侯。)
    (不想後來吳王貪圖美人重賂,許越王勾踐成盟。)
    (伍子胥知道勾踐之志不小,將來必為吳國之禍,故此向吳王苦諫成仇。)
    (吳王競惑於太宰伯嚭之言,把伍於胥來殺害了。)
    (他臨死時,就說這幾句話:
    (  見得要捕狡兔,必用走狗;要射飛鳥,必用良弓。)
    (若沒了狡兔飛鳥時,這走狗及良弓,就用不著的。)
    (猶之國家有事,就要用能臣,及國家偶然沒事,那些梟雄之主,就懷了個妒忌
    (之心,差不多要把那能臣驅的驅,殺的殺了。)
    (你看劉邦、朱元璋,豈不是個雄才大略之君麼?你道他後來待那些開國功臣究
    (竟怎地呢?在劉、朱兩主,是本國之人,尚且如此,何況伍於胥所仕的,是異
    (族之君麼(呢)?說書的人,不過引這一件故事,做個引子,不是與看官講東
    (周列國的故事。)
    (今不再說古事,且說今事給諸君聽聽。)
    (因今日仍有一個人,頗像伍子胥的。)
    (那人的出身立業雖不及伍子胥的英雄,但講到「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八個字
    (,亦有些相類。)
    (你道那人是誰?卻是人人知得的,就是我們中國裡頭,河南省內項城縣一個故
    (家子,姓袁名世凱,別號慰亭。)
    (他父親喚做袁甲三,本是清國一個中興功臣。)
    (因咸豐初年,西北一帶有張洛行、苗沛霖起義,聚眾數十萬,攻城拔地,甚為
    (聲勢,當時的人,號他做捻黨。)
    (袁甲三卻輔佐清朝,去攻剿他,做到欽差大臣的地位,駐紮宿州地方,左攻右
    (戰,立下多少功勞。)
    (故此清廷要把名器榮耀於他。)
    (及到他歿時,連他的子孫也有恩典蔭贈。)
    (那袁甲三本有子數人,世凱就是他的第四個兒子。)
    (至於世敦、世濂、世輔、世彤,統通是袁世凱的兄弟行輩了。)
    
    
3**時間: 地點:
    (且說袁世凱自咸豐九年出世後不久,袁甲三也亡過。)
    (清廷下了一道諭旨,蔭恤他的子孫。)
    (故袁世凱亦於及歲時,到京引見。)
    (清廷念他是個功臣之裔,又因袁世凱早已捐了道員,就交軍機處存記,好像遇
    (缺即放一般。)
AAA:(那袁世凱為人是機警不過的,自念)先人在清國做了大官,有許多功勞,料然
    有許多同僚,都是自己世交的,正要尋一條門徑,拜謁一兩個有位有勢的大員,
    憑他扶助,才易出身,這時才不負自己志氣。
猛想起:(猛然想起)正任直督北洋大臣爵相李鴻章,也是與自己先父同事的,那李鴻章
    是最有權勢的人。若見他,得他賞識,不怕一官一差謀不到手裡。
    (想罷,便直出天津。)
    (因直督一缺,一年中有半年駐於保定,就有半年駐在天津。)
    (恰那時直督正在天津駐紮。)
    (故袁世凱一程到了天津地方。)
    (先尋了住處。)
    (忽聽得李鴻章正巡閱東明河工,尚未回衙。)
暗 忖:直如此湊巧!惟這條門路,是斷不宜放過的,不如權住天津,等候也好。
    (到了一日,覺天時甚好,就帶了跟人,出外遊玩,不覺到了紫竹林地方。)
    (那紫竹林是天津有名的名勝,到時但見得:香輿寶馬,綠女紅男,人擁如雲,
    (車行似水。)
    (不少墜鞭公子,正花明柳媚之天;許多走馬王孫,趁日麗風和之地。)
    (樓台一寸,錦檻千重。)
    (每當美景良辰,抵得賞心樂事。)
    (當下袁世凱且行且看,自忖)
自 忖:人傳紫竹林熱鬧,真是名不虛傳。
    (游了一會,穿了幾條曲徑,前面現出亭子一座。)
    (袁世凱正欲進亭子裡小住,略歇些時,忽見亭子先有一個人坐著。)
    (舉頭細看,見那人生得氣宇軒昂,精神活潑,有四十來歲的年紀,頷下兩撇鬍
    (子,正用手左右捻捏。)
    (旁邊立著兩個跟人,一個正拿著京潮煙袋,在旁遞煙。)
    (袁世凱省起,方才來時,見門外一頂大轎子,料然是此人的。)
    (看他形容,一定是本處官場,不然就是一個大紳了。)
    (便步進亭子裡,向那人一揖,通問姓名。)
    (原來那人不是別人,就是前翰林學士張佩綸,當中法開戰之時,曾拜欽差大臣
    (,辦理福建軍務的。)
    (自從敗了仗回來,革職之後,在天津電報局當總辦之職。)
    (當下張佩綸又向袁世凱問過姓名,世凱答過了。)
猛想起:此人是北洋李爵相的子婿,是李相最得用之人。自己要謀見李相,就先與他拉攏
    ,亦是妙事。
    (因此道出家世履歷。)
    (張佩綸見他是世家,也不覺起了敬意。)
    (在亭子裡談了一會,那張佩綸固是滿口才猶,袁世凱亦是個口角春風的,因此
    (十分投機。)
    (佩綸即預約請世凱明天到他處敘談。)
    (姓袁的自無不應允。)
    (不多時,張佩綸說道)
說 道:兄弟不過經過這裡,順便進來一遊。現在有點事要回去了。
    (便起身告別而去。)
    (那袁世凱亦是無心遊玩的,今見無意中先識了張某,心中已喜不自勝,即帶同
    (跟人回寓去了。)
    (到了次日,即依約前往拜會張佩綸。)
    (佩綸也接進裡面坐下。)
    (正在寒暄之間,忽門上傳一個名刺。)
    (袁世凱知是有客到來拜會,理要迴避。)
    (惟張佩綸見世凱到了未久,驟然送客覺不好意思,即說道)
即說道:不必拘禮了,來的是個不速之客,只到來談天,並沒有什麼公事。
    (袁世凱聽著,就乘機稱謝。)
    (只見佩綸傳出一個「請」字,跟人應聲去了。)
    (隨見來客進來,大家讓座後,張佩綸道)
張佩綸:座中統通是知己,可不必客氣。
AAA:(袁世凱與來客一齊說了兩聲)是,是!
    (來客即與世凱通過姓名。)
    (原來來客就是天津海關龔道,也是李爵相之甥子,沒事時,就天天到姓張那裡
    (談天說地。)
    (袁世凱見他又是李相姻親之人,一發要與他結交。)
說 道:(佩綸即接口向龔道說道)那位袁老哥,就是前欽差大臣漕督袁公甲三的四公子
    ,正從北京引見回來的。現在正把父執禮候見李中堂呢。
AAA:(龔道聽了,道一聲)久仰!
    (又重新敘禮。)
張佩綸:今天兩位來到很巧,昨江南劉峴帥薦了一個廚子到來,說是精於調味的。兄弟今
    天正著他弄點菜試試。兩位若不嫌棄,待晚飯後回去不遲。
AAA:(袁世凱正說了一聲)不敢打攪。
龔道笑:奇怪奇怪,劉峴帥難道是不知味的,有了一個好廚子,卻不自用,要薦來老哥處
    不成?
笑 道:(張佩綸亦笑道)兄弟還沒有說完呢。因兄弟在南京曾九帥幕府時,劉帥正歸隱
    林下,常有書信譏九帥與兄弟依戀官階。九帥常復他,說南京是他舊治之地,長
    江一帶,海產豐美,可供朵頤,不似湘間絕無異味,所以我們不欲離去江南。又
    說那一物如何香美,這一物如何甘脆,問他還記憶否。因劉帥平日最好談食品,
    所以九帥調侃他。到九帥臨終時,也遺折薦劉帥出身。先日還有信致劉帥道:『
    足下食指動否?南京勝地,將使足下復臨斯土,以免向隅。』這等說。你道九帥
    臨終時,還作這般調笑的話,你道奇不奇呢?
龔道笑:你真是糊塗的麼?兄弟只問劉帥,怎地有好廚子不自用,要薦到老哥這裡。不想
    你說了半天,還是離題萬里的。看來曾九帥不奇,你還是真奇呢。
笑 道:(張佩綸又大笑道)兄弟仍不曾說完呢。後來劉帥得再任兩江。惟他常性還不改
    ,常常與兄弟書信往來,仍談論食品不休。他前月函稱,得了一個天字第一號的
    廚子,函內稱:千辛萬苦,才得這廚子一用。洋洋數百言,只論這廚子的好處,
    弄某菜用什麼好法,弄某菜用什麼異味。兄弟得接那函後,向他借那廚子用三個
    月,又發了幾次電報催他,才得這廚子到來。今天只是初到的第一天,所以留兩
    位試試。
笑 道:(龔道又笑道)你總辦電局便宜了,為借用一個廚子,要發幾次電。你方才說的
    ,兄弟幾乎聽不耐煩了。兄弟還問一句,老哥,看你說話時這般遲慢,因何你在
    福州時,聽了炮聲卻又走得這般快當,究是什麼原故呢?
    (這時龔道說完,袁世凱在旁聽了龔道的話,覺這幾句話是十分冒撞那姓張的,
    (實不好意思,只道張姓的斷斷不喜歡。)
    (不想張佩綸反大笑起來,說道)
說 道:兄弟在福州時,不過要做做欽差,前去玩意兒罷了。不提防法蘭西的兵官,真個
    要放起炮來。若不跑嗎,這命就不要了。
    (龔道與袁世凱一同笑起來。)
    (三人正談話間,只見一個跟人又進來,向張佩綸說道)
說 道:曾太太喚呢。
    (張佩綸聽著,就飛奔去了,只回頭向龔、袁二人說道)
說 道:兩位等等,兄弟不久出來相陪。
    (袁世凱見了,覺有客在座,如何有這等規矩?正自忖度,龔道笑道)
自 忖:袁老哥也不必思疑,只管坐罷。這位曾太太喚他,沒論天大的事情,他也要放下
    ,不拘什麼王公卿相到會,到這時他亦不能相陪的了。
笑 道:(袁世凱笑道)有這等奇事?
說 道:(龔道說道)你還不知,他自從先娶的李太太歿後,在南京督幕時,曾九帥鎮日
    誇獎自己女公子的文翰為世所稀,並說道,除了張佩綸,那文墨中就沒有一個是
    他女兒敵手的。那日醉後,竟對張佩綸說道:『我若把小女嫁了老夫子,真是一
    個對兒,可惜年紀不對,可就沒得說了。』張兄就乘勢答道:『古人有忘年的朋
    友,晚生不妨做個忘年夫妻。大人你道是不是呢?』曾九帥那時醉了,只一頭笑
    ,一頭點首。張兄就當九帥點首是應允了,即當席稱起翁婿來。次日反悔不及,
    曾家女兒更是啼哭不已。後來幾多勸慰,然後得曾家女兒允了。你道那十來歲的
    小姐兒,父親是當朝伯爵總督南洋,自己又是一個有才貌的女子,忽然嫁了一個
    四十來歲的人,做個繼室,那有不氣呢!所以過門之後,張兄總要百依百順於他
    ,沒一點是敢違抗的。他每於友朋宴會之時,呼喚張兄,行他的閫令,要試張兄
    違抗不違抗。故方才喚張兄,張兄如何不去呢!
袁世凱:這樣好不誤事。若有最緊要的事情,只爭時刻工夫的,一旦要喚丈夫回去誤了時
    ,卻不是玩的。
說 道:(龔道笑說道)他還管得許多嗎?張兄若是留心公事時,說少些謊話,多一點實
    心,他不知開復幾時了。因他的勢力,比不同別人的,想老哥也知道了。
    (袁世凱聽罷,點頭稱是,暗忖)
暗 忖:官場裡頭,卻如此混鬧的。可見做官的人,人情勢力是不可少的。
    (正想像間,張佩綸已轉出來,笑說道)
說 道:方才有點事欠陪,很對不住。兩位休怪。
    (袁世凱謙讓回答了。)
龔道笑:曾太太呼喚與皇上召見,孰輕孰重呢?
    (說了,大家笑一會。)
    (跟人已報傳飯,端了酒萊上來。)
    (張佩綸坐了主位,一齊舉杯相勸。)
    (袁世凱是新交的,自然加倍敬重,且因自己要求見李爵相,適湊遇了張、龔二
    (人,皆是李爵相的至親,正靠著他們幫說一句好話,如何敢脫略?不料他越莊
    (重,張、龔兩人越放浪形骸。)
    (袁世凱只望從中拉攏三兩句,總沒機會。)
    (但見張佩綸每於遞上一個菜時,就評贊一會,調味如何得宜,烹好如何得法;
    (又訴說制某菜以那一位大員的廚子為佳,制某菜又以那一位大員的廚子為妙,
    (滔滔不絕。)
    (直至席終時,袁世凱終不能插說一句密切的話。)
    (飯後,略談一會,袁、龔兩人各自辭去了。)
    
    
4**時間: 地點:
    (單說袁世凱回寓後,自忖)
自 忖:欲見李爵相,正不知李爵相肯接見否。天幸結交了張佩綸,與他有翁婿之誼,滿
    望他替自己在李相跟前吹噓。惟相會幾次,總說不得入港。但終不能不結識他。
    仍幸多識了一個龔道,可望得他提挈。
    (因此之後,天天也與張、龔二人往來。)
    (恰那一日聽得李爵相已回衙了。)
    (料他初回,公事必多。)
    (待過了三兩天,即帶了名刺,並寫上履歷,直到督衙,傳帖求見李爵相。)
    (不想由跟人遞出一個片子,交與門上。)
    (等一會,才見門上拿片於進裡面。)
    
    
5**時間: 地點:
    (少時轉出來,即傳一個「擋」字。)
    (袁世凱怏怏回去,自忖)
自 忖:那門上傳上自己的片子,沒有多時,就傳一個『擋』宇,可見是門上混鬧的。
    (邵喚轎班,改道往拜龔道。)
    (得龔道接進裡面,即先訴說道)
說 道:今天往見爵相,不得一面。想明天再往走走才使得。
AAA:(龔道道)奇怪,李爵相生平,凡是勳臣子孫要往見他,他沒有不見的,因此事
    正是他的厚處,亦是他的短處。他自念以平發平捻,為一生最大功業,故於平發
    平捻的勳臣,他就起一團敬意。他非是敬重來見之人,不過敬重中興勳臣,就有
    個愛屋及烏之意。今老哥獨不得一面,只怕門上要作怪。老哥究有些隨封好意送
    給門上沒有呢?
袁世凱:這等規例,兄弟如何得知?但爵相聲勢赫赫,苟是願見之人,門上如何敢阻擋呢
    ?
龔道笑:算兄弟冒撞老哥,原來門丁的積習,老哥還不知,於官場上也算是外行了。大凡
    越大的官,他的門上越大氣燄。若在軍機裡頭,任是什麼大吏功臣入京,若沒有
    孝敬時,如何能得一見?你明天總要打點才好。
袁世凱:兄弟人京引見,全得李師傅鴻藻周旋,故這等規例,也不大明白。朋天往見爵相
    時,遵教就是。
    (說罷辭出。)
    (回寓後,細揣門閽之積弊如此可惡,若他日得志時,誓要除去門閽,以免此一
    (項弊端,亦有益不淺,但目下卻不能爭氣。)
    (果然次日袁世凱再往求見李爵相,先使跟人向門上打些手眼。)
    (不一刻,門上即代他傳帖,隨見傳出一個「請」字。)
AAA:(袁世凱即進裡面,心上又盤算道)立刻傳見,這才有吐哺握髮之風,真不愧為
    一個宰相了。
    (說時間已到廳子裡,早見李爵相坐著。)
    (袁世凱舉目看看,但見他生得雙眼閃閃有光,精神奕奕。)
    (那時已有六十來歲,那一種氣象威嚴,卻令人可敬。)
    (即上前行個父執禮。)
    (李爵相略略起迎,即讓姓袁的坐下。)
    (李爵相亦看那姓袁的,生得眉目有威,氣宇不凡,年紀不過三十左右,活是一
    (個少年有用之才,即問道)
即問道:世姪是幾時到的,到來又有何事?
    (袁世凱一聽,暗忖)
暗 忖:自己引見時,難道他沒有看邸抄,自還不知?且到來見他,自然是要求一官半職
    ,又何待問?他偏說這些話,想他是不大喜歡了。
AAA:(即答道)晚生方人京引見。今於引見後,特來拜見中堂請安。
翁相道:(李爵相道)因何你來時不來見我呢?
AAA:(袁世凱即高聲道)自然是要見了皇上,才敢見中堂。
    (李爵相見他有些膽識,亦說得有理,故聽了袁世凱的話,又道)
又 道:你到來天津有幾天了?
    
    
6**時間: 地點:
    (此時,因昨天受他的門上阻擋,正合乘機說出,便說道)
說 道:到了幾天,因中堂往視河工未回。昨天已到來拜候,不獲中堂賜見,故今天再到
    。
AAA:(說了,只道李爵相必有說話,要責門上不是,不想李相反發些怒容,厲聲道)
    你有多大年紀,還不讀書,究有什麼本領,出來想做官?你好大個膽子!
    (說罷,即舉茶送客。)
    (袁世凱正欲答言,不料他已舉茶相送。)
AAA:(實不得不去,即拱拱手,亦厲聲道)此後若非中堂見召,晚生再不敢來見了。
    (說罷揚長而出,立即回寓,心中一團怒氣。)
    (只道往見李中堂,盡望他提拔提拔,不想反被他罵了幾句,看來是沒有指望。
    ()
    (正憤著,忽報龔道來見,立令請人。)
    (方分賓主坐下,龔道即問道)
即問道:今天可曾見得李爵相不曾呢?
袁世凱:見是見了,只是賺得一罵。據老哥說來,是李相最喜歡勳臣之裔的,今就兄弟看
    來,似老哥之說還大大不然。
    (龔道聽了,即說道)
即說道:恭喜了!原來足下還不知李相為人,凡是他所愛的,見面時一定責罵;若是他不
    喜歡的,他於相見時,只滿面笑容。他這個用意,謂他所不喜歡的,一定是小人
    ,故拿定不敢開罪小人的意思,只以和平相待。今老哥得他責罵,可就恭喜了。
袁世凱:可就奇了,想他所用的人,定是他所喜歡的人。難道他見著,定要無故罵人麼?
AAA:(龔道答道)老哥若不信時,請候兩天,且看何如。
    (說罷便興辭而去。)
    (袁世凱細想龔道之言,不知是真假,姑且等候一二天,再商行止。)
    (到了次日,已見張佩綸到來拜會。)
    (款接間,張佩綸拿出一個帖,並道)
並 道:這是李相送來的關書,著兄弟送到老哥處,現在沒什麼差使,特先請老哥到他幕
    裡辦事。這等說,想老哥榮遷之期不遠,可為預賀。
    (袁世凱接來一看,確是不錯。)
    (正是:
    (  堂前作客方遭罵,幕裡求賢又拜恩。)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回 監朝鮮使節趲遙程 入京華群僚開大會)
    
    
7**時間: 地點:
    (話說袁世凱接轉關書一看,覺是不錯,方知龔道之言是真,便對張佩綸說道)
說 道:今得貴岳提拔,真出意外。
    (便把相見時被李爵相責罵的話,細述一遍。)
張佩綸:你不聞直隸官場的通語?凡有一人上督衙稟見的,出來後,同僚必問他,有捱罵
    沒有。凡官場中多以得李相一罵為幸。因李相以抵得責罵之人,方是抵得任用之
    人,故多有欲博一罵而不能得的。今老哥一見就罵,已是萬幸了。
    (說著大家笑起來。)
    (少頃,張佩綸辭去。)
    (這時,直隸官場聽得爵相幕裡,新近聘了一位姓袁的,無不到來拜會,或稱年
    (世誼,或稱來道喜,幾乎應接不暇。)
    (袁世凱倒笑起來,因他們求官缺覓差使,只道姓袁的進了督幕裡頭,盡要靠他
    (有點聲氣。)
自 忖:(因自忖)從前那一個識得自己。今不過是一個督衙的幕員,就引動許多人到來
    巴結。可見官場的積習,真是卑鄙不過的。
    (果然過了幾天,即進直督李相衙內充當幕府,李相就派他辦理洋務一缺。)
    
    
8**時間: 地點:
    (那日正與李相談論案情,忽電報局送到一封電文,卻是由日本發來的。)
    (就令翻譯員譯出一看,卻是朝鮮自己與日本立了一道和約。)
    (第一條就稱「日人承認朝鮮為完全獨立國,與日本平等,同為自主」這等說。
    ()
    (故駐日何大臣得了這點消息,立刻電報北京,並打電一份送與李爵相,請他奏
    (請派員監察朝鮮行政的。)
    (李爵相看了,眉頭一皺,一言未復,即將這道電文交與袁世凱一看。)
袁世凱:據中堂看來,是怎麼樣處置才好?
翁相道:(李爵相道)現在中國裡,自己的事還辦不了,還有什麼時候料理朝鮮的事?倒
    不如由他罷。
袁世凱:中堂之言雖則是好,但朝鮮是我國幾百年的藩屬。今外交各事,猶聽他自主,可
    不是我失了一屬國麼?大凡半主的國,本沒有完全外交權,是中堂知得的了。
李相道:那有不知,只怕自己爭不來反失了體面。且數年前老夫曾與日相伊藤立了一道條
    約,訂明朝鮮如有事,須清日兩國共同保護。今若干涉他,只怕日人反唇相稽,
    卻又怎好?
袁世凱:就是共同保護,也不過是半主國,亦不應由他自與日人立約。回想十年來,日人
    滅我琉球,前年又與台灣生蕃起釁,幾乎動起干戈,其志不小。怕他將來對待朝
    鮮,還不止於立約呢。現在何大臣請派員監視朝鮮,亦是一策。不知中堂以為然
    否?
李相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日人之意,屢次欲挑戰於我。但我海軍雖已成軍,還未訓
    練純熟,實不是他的敵手。故目下不要中他的計。你年紀還輕,血氣自然強盛,
    但老夫看來,目下總不宜動他才好。
    (袁世凱聽了,即不敢再言。)
    (退後細想,覺李相膽子太小。)
    (自古道,履霜堅冰。)
    (盡怕日人將來吞了朝鮮,就不是玩的,故此鬱鬱不樂。)
    (只是北京裡頭,自得了何大臣的電報,總理衙門就天天會議。)
    (對待此事,只是議來議去,總沒一點實策。)
    (那些朝臣又紛紛上奏。)
    (你可知中國人紙上談兵的利害?差不多筆陣橫掃萬人!有說要勸令朝鮮取消日
    (韓條約的;有說聖朝懷柔遠人,不宜任日人欺弄朝鮮的;其極則說,如此條約
    (不能取消,要立刻與日本打仗的。)
    (都道日人始滅琉球,繼奪台灣,今又煽弄高麗,總要大起王師,伸張撻伐。)
    (那一個說自己有什麼將官,這一個說自己有什麼艦隊,更訴起平發平捻的本領
    (,也稱日本蕞爾微區,不足畏懼。)
    (左言右語,鬧成一片,統通是不知外情,只說出天花龍鳳。)
    (惟當時朝廷究沒什麼主意,只降一張密諭,詢問爵相李鴻章如何辦法;一面又
    (令總理衙門妥議具奏,又令北洋派員入京會議。)
    (此事倒鬧出天大的事情來,這時不特有旨詢問北洋,即軍機及總署,亦函商李
    (相,更有些京官致函李鴻章,責他坐令日人自大,都道非出於一戰,不能保全
    (藩屬。)
    (並有些人說道,陸軍雖左宗棠新故,水軍雖彭玉麟初亡,然自問以大御小,何
    (優日人等語。)
    (李鴻章看了,不覺笑道)
笑 道:近來戰具不比往時,難道左侯尚生,彭某不死,就能與外人對敵麼?
    (看官,試想李相是個有些閱歷的人,自恨中國不能早謀進步,現在是不能與外
    (人講戰的。)
    (惟諭旨既令派員人京,到總署會議,便派令袁世凱人京,並把自己的意思及所
    (主張的,統通囑咐了。)
    (袁世凱得了李相的意旨,亦知戰字是不易說的;若不能戰,即不宜干涉日韓立
    (約的事,故心中只拿定派員駐韓的意思。)
    
    
9**時間: 地點:
    (那日到京先見了各當道。)
    (到會議之日,那袁世凱自然依期先至。)
    (到時,見總署內還沒有一人,等了半天,才見各大臣陸續到來,已是午後時分
    (。)
暗 忖:(袁世凱暗忖道)這是重大的事件,為何各大臣總沒有一點留心,直至這個時候
    ,方來會議。你道辦得什麼事?
AAA:(但心中雖如此想,究不敢明說,只催)時候不早了,快些開議罷。
    (誰料開議之時,你言要干涉他兩國的條約,我言恐干涉了又生出事來,都是游
    (移兩可,又沒一些決斷。)
    (袁世凱雖口如懸河,力陳派員駐韓的要著,滔滔不絕。)
    (惟說了不多時,已是日暮,不免待明天再議。)
    (到了次日,仍復如是。)
    (議了幾天,才定議:不根究日韓立約,只遵依袁世凱派員駐韓監視朝鮮行政之
    (議。)
    (又恐為日人詰責,候與李相妥議所派之員作什麼名稱,然後發遣。)
    
    
10**時間: 地點:
    (自此,軍機及總署各大臣,倒歎服袁世凱有才,且能言辦事。)
    (這樣看來不是什麼大事,竟議了幾天,才得派員駐韓之策,算得什麼有才!只
    (從那些一班老朽看來,就如鶴立雞群一樣了。)
    (偏是姓袁的官星將顯,就為京中大員所贊。)
    (恰當時浙江溫處道一缺,要發員承任。)
    (那袁世凱自從引見之後,又是個軍機存記的道員,正當遇缺即補,故軍機圈了
    (幾個名字,可補溫處道的,就把袁世凱的名字圈在第一。)
AAA:(不一天,即有諭旨下來)浙江溫處道遺缺,著袁世凱補授。
    (當下袁世凱即具表謝恩,然後出京,把會議時的情形及定議的政策,復過李相
    (。)
    (李相亦知他得授浙江遺缺道,自然向他道賀,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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