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 至 第八〇
71**時間: 地點:
(自此之後,他們四個人便天天在一起,混了半個多月。)
72**時間: 地點:
(忽然一天,說是俞梅史的洋東到了,這洋東名叫孩尼低,向在上海開了一家五
(金進口洋行,這回要到天津來開一家支行。)
(所以先打發梅史來看房子,看定了,這洋東便親自到了。)
(梅史便起了忙頭,霎時間置備中外木器,佈置起來,還用了帳房、茶房、出店
(等人,即日開張。)
(這洋行名叫加士梯。)
(濟川、藎臣、佐君等未免去和梅史道喜,梅史自然置酒相待。)
(飲酒中問,梅史說道)
說 道:今日敝東說起,這加士梯的買辦,就委兄弟做了。
兄弟於市面上的事情雖還略知一二,但是孩尼低這回到天津,是兼辦軍裝的
,缺少了一個軍裝買辦,你幾位可替我想一個人出來?
AAA:(濟川道)軍裝買辦是和我們兩路的,倒不必懂洋話,只要熟識官場門路便做得
。
梅史道:熟識官場門路倒不必,只要熟悉官場的應酬規矩,自己有了個二百五的功名就可
以做得。至於門路一層,只要慢慢走起來,就會熟的。況且名片上頭刻了某某洋
行的字樣,那官場中自然另眼相看。
AAA:(濟川道)只是一時那裡去找這個人?
AAA:(藎臣拍手道)現成放著的不要,你們還向那裡去找?
AAA:(眾人愕然問是那個?藎臣道)佐君兄左右閒著沒事,不就乾了?
佐君道:兄弟卻向來沒乾過這些事,恐怕辦不妥,並且也不懂得。
梅史道:這是一件極容易的事情,只要結識幾個官場,攬著了生意,從中分你一股佣錢。
平常日子不支薪水,如果攬了一票幾十萬的大生意,除佣錢之外,並且可把你為
這票生意應酬所用的錢,開出帳來,行裡一一還你。佐翁如果肯屈尊,就是這個
辦法。明天先去見見洋東。
佐君道:且待兄弟打算過,明天給梅翁回話罷。
(當下酒散回去,佐君獨自一個盤算了一夜,沒個主意,到了天明,便去請教方
(老辦,把一切情形都告訴了。)
AAA:(方老辦仔細想了一想道)若是上海分過來的支行,便應該用上海的行名。
我在上海年數也不少;過往的次數也多;交易往來也不少,從沒有聽見一個
加士梯的軍裝洋行。這還不必深究。但不知他請你做買辦,有叫你墊錢沒有?
佐君道:這倒沒有。
AAA:(方老辦道)據我看,這件事未必是好事。但是佐翁左右沒有事辦,便接了他也
不妨,不過處處都要自己小心罷了。倘或有時說有一件甚麼事情,或是甚麼生意
,要你墊錢,那可不要答應他。
(佐君領教過後,便辭了回房。)
(心想依了方老辦的話,左右是個不用本錢的生意,做得著,我便分著佣錢,做
(不著,我也不擔甚麼處分,頂多不過應酬上面白化幾文罷了。)
(想定了,便去到加士梯洋行。)
梅史道:昨天所談的,想已定了主意?
佐君道:承梅翁的照應,有甚麼不定之理?但是兄弟初出茅廬,一切都不懂得,事事都要
求指教罷了。
梅史道:大家都是在外面混的,有甚事情,彼此都好商量。佐翁既然答應了,我們可一同
進去見見洋東。
(佐君答應了,一同進去。)
(所有問答,都由梅史翻譯傳遞,談了一會,便一同出來。)
(梅史請佐君把行李搬來,佐君樂得依從,從此便在加士梯行裡住下。)
(梅史又教他印了些外國式小名片,上而刻著「加士梯洋行經理軍裝處分省補用
(知府張輔字佐君」。)
(一切預備停當,梅史便約了外國人去拜客。)
(備了三乘轎子,三個人分坐了,到甚麼善後局、洋務局、製造局,東局、關道
(、天津府、天津縣等處,排日去拜會。)
(官場中人聽說外國人來了,便如迎接丹詔一般,開了中門,延請相見。)
(又是甚麼香賓酒、洋點心、水果等相待。)
(每到一處,見的雖是總辦,佐君卻打聽了有幾個委員、師爺,一一都投過一張
(片子,以為將來應酬地步。)
(忙過四五天,各處客都拜過了,內中也有來回拜的。)
(佐君從此便在侯家後一帶應酬起來。)
(一連混了一個多月,沒有絲毫生意,心中慢慢的有點悔意。)
73**時間: 地點:
(忽然一天接了一封信,拆開一看,卻是善後局提調伍太守請客,約定晚上七下
(鍾在大房子秀玲家,並有「千萬請到,大有機緣」的話。)
(佐君便等到晚上,坐了車子去。)
(伍太守接著,寒喧已畢,伍太守說道)
說 道:兄弟今天並不請客,不過在這裡擺個半桌(天津妓家有此風氣),所請除了佐翁
之外,只有一個人,卻是佐翁不曾會過的,等一會兄弟介紹你們相見,或者有個
交易。
佐君道:多謝費心得很,事成自當報謝。
(伍太守也謙遜了兩句,便去與秀玲兜搭,過了一會,外場報客到,伍太守連忙
(斂容迎接,一面指與佐君相見,說道)
說 道:這一位是現在這裡督憲的孫少大人。
家人道:(又對孫少大人道)這是加士梯洋行軍裝買辦張守佐君。
(彼此一揖就坐。)
(秀玲便招呼擺席。)
家人道:(孫少大人道)再沒客了麼?
伍太守:今日是專誠請孫少大人來奉談兒句,因為佐卿不是外人,才請來奉陪的。
家人道:(孫少大人道)天津現成有軍裝洋行在這裡,怎麼我們老頭子盡著叫人到上海去
買?這也無謂極了。
伍太守:正是為了這個,請孫少大人來商量。
(不知商量些甚麼,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薦生意伍太守分肥 遭騙局張佐君叫苦)
74**時間: 地點:
(且說伍太守向在直隸候補,雖然不十分紅,卻也不是黑路裡的人;道府班中,
(也算有數人物。)
(前幾天聞得上頭要辦一票軍裝,為數頗大,便設法營謀這個差使,上頭也答應
(了,不知怎樣被別人走了小路,把這件事捺住,其勢就要改委別人了,因此心
(中大怒,正是一塊到手的肥肉,憑空被人奪去,如何不怒?因想出一個兩敗俱
(傷的法子,弄一個大家拉倒。)
(所以才請那孫少大人與張佐君當了面,偏要對了孫少大人再四的提及佐君是個
(軍裝買辦。)
(孫少大人隨任在衙門裡,雖然各樣公事輪不到他多管,然而出了一個差事,總
(有人去鑽謀。)
(凡鑽謀的人是無孔不鑽的,就如這回出了買軍裝的事,不定有人走到他的門路
(,他也不免有點曉得,所以伍太守故意提出一聲軍裝買辦來,就惹起他何必委
(人到上海去買的話。)
(伍太守引出他這句話來,便道)
便 道:何況佐君兄,他從前在上海極著名的軍裝洋行當過多年買辦;人又老實可靠,以
後如果出了生意,求孫少大人照應了他。
AAA:(張佐君接著道)能得孫少大人栽培,自然要格外報效。
家人道:(孫少大人道)這個商量起來看罷。我是無所為的,只要老頭子肯答應,我叫你
當面去見。
佐君道:老帥那裡,倒是和洋東一起稟見過的,真是一位福人。
AAA:(孫少爺道)為甚麼事見的?
佐君道:也就是為拉攏生意起見。
AAA:(孫少爺道)我們老頭子真是老糊塗了!既然見過面,提過這事情,怎麼會就忘
了?
佐君道:老人家公事忙,那裡記得許多小事!
(當下三個人談談說說,一面吃酒。)
(伍太守一邊是在孫少爺的馬後盡拍,一邊是代張佐君的牛下盡吹。)
(又談了許多定購軍裝的筋絡,委員舞弊的神通。)
(孫少大人一一聽入耳內,記在心頭。)
(席散之後,回到衙門,徑歸上房。)
(聽說制軍還在內書房裡,就踱進去請晚安。)
(制軍正在那裡吃杏仁茶,看見孫子進來請安,便道)
便 道:你吃過點心沒有?叫他們替你拿一碗杏仁茶來,就在我這裡吃了去。
家人道:(孫少大人道)孫兒才吃了東西,這會不餓。
制軍道:那麼你坐一坐去。
(孫少大人就在一旁坐下。)
制軍道:你這幾天都在那裡?方才晚飯時候,我吃的一碗口蘑湯很好,我只吃了兩片口磨
,喝了一口湯,餘下的叫人給你送去,說你沒在家吃飯。
家人道:(孫少大人道)今天是一個朋友約到外頭上館子去的,倒代爺爺打聽了一件事情
出來。
制軍道:又打聽了甚麼?
家人道:(孫少大人道)原來這裡早開了一家軍裝洋行;咱們往後辦軍裝,可以不必到上
海去了。
制軍道:只怕還是上海的靠得住。
家人道:(孫少大人道)左右他那槍炮都是從外國運來的,天津、上海所開的洋行,一樣
的代外國的廠家經手罷了,有甚麼分別?
AAA:(制軍想了一想,點頭道)也罷,明兒交代他們就近在這裡辦了,不必到上海去
罷。倒是省了一筆盤費。
AAA:(孫少爺道)只怕委員得了札子,早動身去了。
制軍道:這兩天我事忙,札子還沒下去。
家人道:(孫少大人道)採辦軍裝是一個著名的好差使,他們不知要分到多少回傭?現成
的洋人孩尼低在海大道開著加士梯洋行,買辦張輔還是個分省補用知府,前回還
來見過爺爺的。明日叫人傳了他那買辦來,爺爺當面和他定了,豈不爽快?委員
們多要他們回傭,左右是開在價錢裡面;爺爺自己買定,不要這筆回傭,價錢自
然便宜許多。
笑 道:(制軍笑道)當面買也好,不過要磋磨價錢,訂立合同,要費多少話,我那裡有
這些精神?這麼罷,那札子我也不下了,這件事就是你去辦了罷。你也去多少拿
他們兒個回傭,好去花銷,省得常常向我覼瑣。你去睡罷,那篇帳我明日給你。
(孫少大人不勝之喜,別過祖父,自去安歇。)
(一宿無話。)
(次日方才起來,門房家人便傳進來一個手版,舉目一看,正是張佐君。)
(暗想:我此時看他,沒甚話說;況且那篇帳也不曾拿著,見他做甚麼?便搖了
(一搖頭。)
(那家人會意,便出來擋駕。)
(張佐君見不著孫少大人,便回轎到善後局去拜伍太守。)
(偏偏伍太守在公館裡,不曾到局,只得自回行裡去。)
(又過了兩天,伍太守打發人拿了片子來請,佐君即刻便坐車到善後局去相見。
()
(寒喧已畢,伍太守道)
伍太守:此刻生意便有一票,只是上頭的意思是要派委員到上海去辦。孫少大人答應了,
可以設法留在本地辦,但是裡頭恐怕要打點打點,閣下的意思怎樣?
商最起來,我們做這一票交易。
佐君道:不知有多少數目?又是怎樣打點法?還要請教。
伍太守:生意大約有二十多萬。至於打點之法,原無一定,只請閣下想法便了。
佐君道:事前打點,兄弟沒有這個力量;至於事成之後,前路要多少好處,無非都開在價
錢上面,這是有老例的。
伍太守:這是上頭的話。這兩個經手人呢?
AAA:(佐君想了一想道)那就提一個九五回傭出來,交給太尊去開發便了。
伍太守:既如此,我們就好商量。
佐君道:兄弟本打算請請孫少大人,但是初次相見,不好冒昧。請太尊代為轉致一聲如何
?
伍太守:這倒不必,孫少大人不輕易赴席的。我這邊說妥了,再請過來商量罷。
(佐君只得罷休。)
(又談了一會,便別了回去,對俞梅史說知。)
梅史道:二十來萬雖是小生意,然而混了兩三個月下來,才算撈著一點,從此做開了頭,
以後便是熟手了。
佐君道:伍太尊那邊要了一個九五,我們本行不知如何?也得先要對洋東說明白了。
梅史道:這個自然。我們只要問洋東要了實價,由得我們加入佣錢,然後再由前路去加好
處。洋東是都不管的,我們要開多少是多少。
(佐君聽了,自然歡喜。)
(又過了兩天,伍太守打發人來請佐君,說是請到公館裡去。)
(佐君連忙坐車前去,只見孫少大人已經先在那裡了。)
(相見之後,由伍太守交給佐君一篇帳,開的甚麼單響毛瑟槍多少,五響毛瑟槍
(多少,又是甚麼吉林炮、過山炮。)
(佐君接了過來,看了一遍,彼此復伸前議。)
(說妥了,佐君便先告辭回去,把這篇帳交給梅史,梅史自拿去交給孩尼低。)
(等孩尼低逐款開出帳來,合算一算,不多不少,恰好是十六萬。)
佐君道:(梅史對佐君道)我們加四萬上去,除了伍太守的九五一萬,我們落個三萬,你
用二萬,我用一萬,如何?
佐君道:未免加的大多罷?
梅史道:你放心,我這個加得極平情的。那個傷天害理的加起來,你還沒看見呢!
(佐君只得聽他。)
(加好了,佐君便拿去交給伍太守。)
(說明九五回傭,只能照這二十萬的價算,若是前路加多少,那是不能算回傭的
(。)
伍太守:這個自然。你聽信罷。
(過一天,把帳單送得去,佐君一看,誰知他們一加就是十萬;十六萬的原帳,
(登時就變了三十萬了。)
梅史道:如何?這才是有天沒日呢!
(於是把帳單拿給孩尼低看,孩尼低也沒甚話說.照樣另寫了一張,又寫了一張
(草合同,一並交給梅史;梅史交給佐君,佐君送給伍太守,伍太守交給孫少大
(人,孫少大人拿回衙門去交給制軍,揚揚得意的說道)
說 道:爺爺,不是孫兒誇口,昨天孫兒在善後局查見一筆老帳,照這篇帳一樣的,買了
三十七萬多呢!孫兒這回不是替國家省下七萬多銀子了?
AAA:(制軍歡喜道)這是你的能乾,我慢慢的再賞你。
(於是叫傳翻譯委員。)
AAA:(委員來了,制軍叫看那合同帳單,委員看了一遍道)寫的都對。但是向來買洋
貨,所開價錢總是金磅,或是馬克,或是佛郎。怎麼這篇帳卻開的是兩數,又不
注明是什麼秤呢?
AAA:(孫少大人在旁呆了一呆道)這個倒沒弄清楚,待我去問明白了來。
(於是拿了出來,到善後局問伍太守,伍太守也莫名其妙,叫人請了佐君來問;
(佐君也不懂,只得回去問梅史。)
AAA:(梅史見問,忙道)只怕弄錯了,我同你去問洋東來。
(兩個人一齊去見孩尼低。)
(梅史用洋話和他對答了許久,回頭對佐君道)
佐君道:照例要開金磅的。因為開了金磅,我們中國也不過伸銀子給價,金磅時價漲落不
定,每每中國人吃虧,洋東初次到天津來開行,為招徠生意起見,格外將就,所
以預先伸了銀數。至於甚麼秤的話,向來洋人只知道中國的關秤,其餘都不知道
,所以沒有注上。他們既然問到,就和他注上罷。
75**時間: 地點:
(說話時,孩尼低已在合同帳單上部添注了兩個洋字。)
(佐君便去回復伍太守;伍太守回復了孫少大人,孫少大人回了乃祖。)
(又傳了翻譯委員來看過,說明原委,那委員自然不好再說甚麼了。)
(制軍在合同上畫了個『行』,孫少大人拿出來交給伍太守,伍太守這回卻親自
(到加士梯洋行,和梅史佐君當面見過孩尼低,請他簽了字,自己也簽了中人字
(;然後梅史、佐君都畫了押。)
(孩尼低便說明日再送正式合同過去,伍太守點頭應允。)
(到了明日,佐君拿了正式合同去見伍太守,伍太守親自送給孫少大人。)
(到了下午,孫少大人和伍太守兩個親自送銀子到加士梯行裡。)
(原來向外洋定買貨物,照例訂定合同之日,先交全價三分之一;等外國貨物上
(船之日,電報來了,再交三分之一,交貨之日,找足全價。)
(這是官場向洋行裡定軍裝千篇一律的辦法,所以孫少大人這天領了十萬兩的票
(子,自己先到票號裡扣下三萬三千兩,伍太守又扣下三千三百兩,換了六萬三
(千七百兩票子,親去交定。)
(好在彼此都是狼狽為奸的,雖彰明較著,亦不妨事。)
(當下佐君自然招呼應酬。)
(他從前本是官場,自然一切都從容不迫。)
(只有俞梅史一向不曾見過大人物,只忙得他屎屁直流,叫泡條、泡好茶,遞呂
(宋煙,開洋酒,擺點心,如同辦大差一般,卻義毫無秩序。)
(孫少大人交出票子,叫寫十萬兩收條,佐君接了,交給梅史;梅史拿了進去,
(一會兒拿了收條出來,雙手躬身遞給孫少大人。)
(孫少大人略坐一會,便起身要去。)
(梅史又拉死拉活的要請吃了晚飯去,佐君在後面暗暗拉了他一把,方才罷了。
()
76**時間: 地點:
(卻說張佐君自從做成一票生意之後,心中十分得意,以為再來這麼一票,便可
(以還李閒士那筆款了。)
(所以又在侯家後應酬了兩天官場,酒落歡腸,最易動興,便在南班子裡留戀了
(兩三天。)
(這一天回到行裡,要向梅史分那三分之一的回傭,誰知梅史不在行裡。)
AAA:(問帳房先生時,那帳房先生道)前天下午出去了,便沒有回來過。
AAA:(佐君聽說,暗想)到那裡去了?
(便走到拿離士洋行找周濟川問訊。)
(誰知到得拿離士時,那里正在七張八嘴亂做一堆。)
AAA:(佐君問濟川可在家?一個人答道)我們也找他呢!先生可知道,我們行裡出了
奇事,洋東買辦一齊不見了。
AAA:(佐君吃了一驚,暗想我們那裡莫非也是如此?忙忙回到行裡,找著那細崽,問
(他洋東可在家?細崽道)兩天沒回來了。
(佐君暗想不好了,一定也是那行徑了!走到梅史臥房,推一推門,是虛掩著的
(,進去一看,只見牀帳等東西都還照舊,四五個衣箱還在那裡。)
77**時間: 地點:
(此時心中動了大疑,也顧不得前後,扭開了一個衣箱的鎖,打開一看,只見裝
(滿了的都是破舊字紙磚頭瓦石之類。)
(不禁身子冷了半截,暗暗叫苦。)
(呆定了一會,方才想出一個主意來。)
(不知是何主意,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變面貌魯薇園割須 逞機心柏養芝鑄鏡)
78**時間: 地點:
(且說張佐君查見梅史的衣箱,知道落了騙局。)
(呆了一會,瞥見他臥房的鑰匙在桌上,索性拿過來代他鎖了房門,然後到房裡
(去。)
(暗想他們騙了官家這筆巨款,卻拿我串在當中;此刻他們逃走了,卻又把我丟
(在這裡。)
(我如果不走,這件事便都栽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想到這裡,又不禁自怨自艾,悔不該拐了閒士巨款,跑到這裡來受這種騙局。
()
(閒士那裡發作起來,我還有個交情可講,這件事關係官款,如何擔當得起?在
(這裡又苦沒個人商量,方老辦雖是精明人,到底是個初交,這等事如何好叫他
(知道?思來想去,三十六著,走為上著。)
(但是走雖定了,這一回的事,不比閒士,一旦發作起來,是要行文通緝的。)
(前回不過改換姓名,這回還要改換面目才好。)
(想定了主意,便取出表一看,見入京火車將近開車時候了,便叫人挑了兩個衣
(箱,直到車站上去,所有帳被等件不敢帶了。)
(好在自己臥室就在樓下,樓上是洋人的寫字房,帳房卻設在三層樓。)
(這便是俞梅史等的用心,早就預備下的。)
(至於佐君也住在樓下的原故,梅史因他雖不是一黨,然而終日在外應酬的時候
(多,還不礙事,恰好樓下一個空房,所以由他住了。)
(此刻卻便宜了佐君,在外頭叫了挑夫來,等把箱子挑出了大門之外,才告訴他
(到車站上去,所以行裡的甚麼出店、茶房,都不知他是到那裡的。)
(到車站上了火車,到了北京。)
(佐君下車,又叫人挑了箱子,到一家京城土人開的小客店裡歇下。)
(洗了個臉,便取出兩張魯薇園的片子來,一張放在身邊;一張交給店家。)
(看官,他此刻又光復了魯薇園的姓名了,我這個做小說的,只得又跟著稱他魯
(薇園了。)
79**時間: 地點:
AAA:(且說薇園當下交代店家道)行李寄在你這裡,我此刻到會館出拜同鄉,倘使會
館住得下,我打發長班來取,就拿這個片於做憑據。你見了這麼一樣的片子,就
交東西給他便了。
(店家答應了。)
(薇園記了客店招牌,便走到街上一家剃頭店裡夫剃頭。)
(剃過頭之後,便叫待詔(京諺稱剃髮匠為待詔)把鬍子剃了,待詔不肯。)
(原來各處的剃髮匠都有這條規矩,只代人家留鬍子,若是留好的鬍子叫他剃下
(來,他卻不肯的,若是一定要他剃去,他必要你自己先剃下一點來,方才肯代
(剃的。)
80**時間: 地點:
(且說魯薇園留得好好的鬍子,又為甚忽然要剃了呢?只因他在天津受了那個騙
(局,恐怕發作起來,自己雖然亦在受騙之列,然而官場一邊是斷不肯原諒的;
(既然不肯原諒,一定把自己作為同黨,那時如何得了?好在在天津時改了姓名
(,此刻只要還了舊時姓名,便是兩個人了。)
(只有面貌是生成的,無可改革;只得把鬍子剃了,掩人耳日。)
(好在從前捐官時年紀尚輕,填的年貌是身中、面白、無須,此時)
(要捐過班,就是沒有鬍子也不要緊。)
(所以定了主意,把它剃了。)
(然而無端剃了鬍子,叫人家看見,未免詫異;所以他不在天津剃,不在客店裡
(剃,卻到剃頭店裡去剃。)
(他等剃了之後,再到別處去,叫人到客店去取行李,使得客店的人只知道是有
(鬍子的客人來取行李了。)
(他後到的地方,只知道來了個沒鬍子的客人。)
(就是京裡面相識的朋友,與及同鄉,都是多年闊別的,這番相見,也不過以為
(他沒留鬍子罷了。)
(至於那待詔是個先不知姓名,後不知蹤跡的,絕不妨事。)
(他定了這個好主意,所以叫待詔剃了。)
AAA:(待詔道)老爺好好的鬍子,為甚麼要剃了?我們照例是不能代人家剃鬍子的。
薇園道:我這鬍子不過是留著玩的,此刻留了幾個月,覺得討厭了。
AAA:(待詔道)老爺要剃,請先自己剃下點來,我們才好剃。
(薇園無奈,左手拿了鏡子,右手拿了剃刀,要剃下去,只是不敢,恐怕割傷了
(皮肉。)
(為難了半晌,還是待詔想出個法子來,遞給他一把剪刀。)
AAA:(薇園放下剃刀,接了過來,齊根剪了一撮道)這可好了。
(待詔這才颼颼的一陣,把它剃下。)
(薇園拿起鏡子一照,居然變了光下巴的少年郎君,不覺心中又喜又惱。)
(打好了辮子,便出了剃頭店,走到騾馬市大街廣升客店裡,揀了一個房,叫廣
(升的茶房拿了片子,到那邊客店裡取了行李來。)
(開了箱子,取出銀子,現成置辦被褥。)
(料理妥當,然後出門去拜兩個同鄉。)
(因為,京師密邇天津,不敢過於耽擱,匆匆捐過了道班,辦了引見,仍舊歸到
(山東,從旱路上趕回濟南。)
(不料在半路上得了個病,病了四五個月。)
(待他病好趕到濟南時,那位撫院陳惠裳已經交卸,新撫龍中丞已經到任多時了
(。)
(魯薇園和龍中丞是同鄉世好,薇園上轅銷假,並稟知捐過道班。)
AAA:(龍中丞一見,便不勝之喜道)你來得好,我正在這裡惦記你,有多少事情要找
你幫忙呢!
(薇園謝過了出來,不免各處去拜客。)
(各人見他沒了鬍子,都很以為奇,那相好知交未免動問,薇園道)
薇園道:在上海遇了個相士,說我鬍子留的太早了,與官運有礙的,所以我把他剃了。
(這麼一句話,把眾人朦混過了。)
(過了幾天,龍中丞下個札子,委了他銅元局總辦。)
(有的見他得了銅元局差使,還說那相士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