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 至 第二九〇
２８１＊＊時間： 地點：
（且說公館中的人，盼念天彪，總沒消息，急的山西雁晚間要上團城子去。）
（可巧天彪從外面進來，見眾人磕頭。）
蔣 爺：給了一個還是給了兩個？
天 彪：是兩個。
蔣 爺：如何？我猜著了罷，準是兩個。
徐 良：人間事情不公道，他小小年紀，一個人得了兩個媳婦，我偌大年紀，還是沒有的
哪。
蔣 爺：你這是什麼師傅？
徐 良：這樓的消息兒怎麼樣了？
天 彪：也有了。
（就把劉志齊擺的、非找此人不可等話說了一遍。）
智 爺：可惜，有一個人沒在此處，他們是盟兄弟。
蔣 爺：是誰？
智 爺：是沈仲元，他盜大人時節，就是與劉志齊借了一個迷魂藥餅，還好，我會套他寫
的筆跡。
蔣 爺：使得，假作他的一封信，你的一封信，我與展大弟一封信，我們三封信，寫的懇
切，再多備些禮物。
智 爺：禮物倒不用，只要有我們三封書信，就可以的了。
馮 淵：（馮淵在旁說）這件事情，我去送信，我們兩個通家至好。
蔣 爺：怎麼？你們是通家至好？
馮 爺：我與沈仲元到他家裡去過一次，並且那日沒走，還是在他家內住下了。
蔣 爺：那倒很好，馮老爺，就辛苦一趟罷。
（立刻修書，將三封信寫完，馮淵帶了些應用東西，又帶上盤費銀兩。）
徐 良：臭豆腐，你可把書信帶好了，可別像熏香盒子呀，道路遙遠，要是走在那裡書信
丟了，可是往返徒勞呀！
馮 淵：醋糟，不用你管。
徐 良：我總瞧著臭豆腐你不配辦這樣大的事情。
蔣 爺：你們別先玩笑。馮老爺，你要請這個人來到這裡，可別過五月十五方好。
馮 淵：四大人只管放心，絕不過了十五。
（自己找了一塊油綢子，把三封書信包好，放在貼身，告辭眾位。）
天 彪：我也走了。
（天彪回團城子，皆因是新娶的媳婦，盡貪著往後邊去，在前邊的工夫透短，一
（叫就沒在這裡，一找就不知去向。）
（東方亮見著他時節，指東說西，指南說北，不是說他睡覺去了，就是說上紅翠
（園與他姑姑練拳腳去了。）
（後來他姑姑那邊也有事，不叫他常去。）
（他姑姑那邊有什麼事情，下文慢表。）
２８２＊＊時間： 地點：
（單說馮淵，帶了三封書信，直奔信陽州而來。）
（曉行夜宿，饑餐渴飲，這日到信陽，看了看，太陽西下，緊走了幾步，直奔劉
（家團。）
（當初鬧花蝴蝶的時節，此處安過團練，故此就叫劉家團。）
（未到門首，就將包袱解下打開，把三封書信拿出來，仍舊把包袱包好，直奔劉
（志齊門首而來。）
（進劉家團東村口，路北第一門，上階台石叩打門環。）
（從裡面出來一位老管家，開了雙門一看，先問找誰？馮淵）
馮 淵：劉先生在家沒有？
老頭子：你是哪裡來的？
馮 淵：我從南陽府而來，有三封書信，請劉先生出來面呈。
管 家：（老管家）我是我家安人派我出外差剛回來的，在家不在家可不知，等我進去看
看，不然你老人家把信交給與我罷。
馮 淵：不能，煩你把先生請出來，我還有話說呢。
管 家：（老管家）既然這樣，你在此等候，我進去看看。
馮 淵：使得。
（老管家去夠多時，復又出來，問貴客尊姓？回答說姓馮。）
管 家：你來得不湊巧，我家先生不在家，叫人家請去，與人家置買墳塋，看風水，還得
與人點穴去了。
馮 淵：幾時回來？
管 家：也許三兩個月，也許一月半月，也許一天半日便回來，那也不定，不然你把書信
留在這裡，等他回來了，我與你回稟就是了。
馮 淵：那可不行，我非得面見，大概明天可以回得來回不來？
（回答不定。）
馮 淵：（馮淵此時無法）那裡有店？
管 家：離此很遠。
馮 淵：（用手一指說）西南方，叫賈家屯，離此五里地方，那裡有店。
馮 淵：再近著點有店沒有？
管 家：沒有。那就是至近的了，再有是關廂離此有八里多地。
馮 淵：我還是找近的所在罷。少陪少陪，我明天再來。
（馮淵走後，家人進去，關了屋門。）
（馮淵直奔西南，越走天氣越晚，點燈的時候，方才到了賈家屯。）
（見西口外頭，是一個大菜園子，進西口路北，頭一個店，是雙盛店。）
伙 計：（伙計張羅）客官住了罷？
馮 淵：可有上房？
伙 計：有三間上房，在西跨院。
馮 爺：前面引路，我看看去。
（跟著伙計，到了西跨院，伙計點燈燭。）
（先不叫他烹茶，先預備酒飯，他就飽餐了一頓，倒了一杯漱口水來，伙計撿傢
（伙，馮淵漱著口，往院子裡一噴。）
（就聽西隔壁院內，有哭哭啼啼的聲晉，可巧靠著西牆有一個大土堆，馮淵看過
（賣托著傢伙走出去，便扒著西牆一看，就見有三間屋，一個大院子，種的是菜
（蔬。）
（原來這就是西口外頭那個菜園子，屋中半明半暗，點著一盞殘幻。）
（忽見那窗櫺紙上有個人影，要在窗櫺上上吊。）
（馮淵一著急，把那漱口碗往那院一扔，一掖衣襟，就躥過牆去，直奔屋門而來
（。）
（門前掛著單布簾子，啟簾進去，一聲嚷叫）
馮 淵：老太太為什麼上吊？
（那老婆子將要把頸子往繩上一套，聽見一嚷，噗咚一聲，摔在炕上，半天方才
（甦醒。）
馮 淵：老太太，偌大年紀，因為何故要尋自盡？
老太太：（那老太太）這位爺台，你是幹什麼的，上我這裡？
馮 淵：你為什麼上吊告訴我，能給你分憂。
老太太：爺台要問，我實在活不得了。我娘家姓王，婆家姓張，有個兒子，叫張德立，租
了這個菜園子，一租十年，去年把買賣做虧了。我兒又出去，同相好的借了二百
兩銀子，上松江買了布，上京都販賣。至今去了半年有餘，音空信杳，我就帶著
兒媳婦，這兒婦娘家姓顧。昨日晚間，天有三鼓，忽然外邊水梢的鐵梁兒一響，
我兒婦就出去看瞧，忽聽見哎喲一聲，又聽見半懸空之中有人說話說：『我乃夜
遊神是也，今有張門顧氏，乃是月宮仙子，在上方造了一點罪孽，貶下在塵世受
罪，如今罪孽已滿，吾神帶回月宮去了。』今日白晝，找了一天，我哭了一天，
我是實在無處可找。待我兒回來，要問他的媳婦，我有何言對答，故此才尋這個
拙志。
馮 淵：不怕，全有我呢。你說這夜遊神，不是外人，我是夜遊神的哥哥。
老太太：（老太太趕緊與馮淵跪下）你是老夜遊神哪？要能夠把我兒婦找回來，就救了我
這條老命了。只要等我兒子回來，再帶她歸月宮，就不干我的事了。
馮 淵：你們這裡有惡霸沒有？
老太太：沒有。
馮 淵：就是匪類的惡人，叫惡霸呀！
老太太：我們這裡有個賈員外，他叫金頭老虎，姓賈叫士正，他可常常欺負善良。
馮 淵：在哪里居住？
老太太：就在我們這南邊，有一個南街，路北廣梁大門。
馮 淵：你在晚間聽信罷，四更天不來，五更天准到。
（婆子復又磕頭。）
（馮淵一擺手，出了房門，婆子往外一送，轉眼之間，就蹤跡不見了。）
（老婆子望空磕頭，只道他是夜遊神駕雲走了。）
（馮淵回了店，仍打牆上躥將過來，到了自己屋中，往炕上一看，自己包袱蹤跡
（不見。）
馮 淵：（高聲喊叫）店家快來，我少了東西了。
店 家：客官不要喊叫。
馮 淵：我這個包袱哪裡去了？
店 家：那我們可不知。方才我們過來與你烹茶，你到哪裡去了？
馮 淵：我沒有出門。
店 家：不能，我才過來，這屋中沒有人，我還叫喊了半天，連廁中我都找了。
馮 淵：你倒不要管我，我倒要找那個包袱，沒有我的不行，我那個包袱裡，有要緊東西
。
伙 計：裡面有多少金銀？
馮 淵：那倒沒有，你就是給我包袱。
（二人爭吵不已，連掌櫃的也過來，在屋中爭吵了半天。）
馮 淵：（馮淵也就無法說）既然你們沒見，我就認一個喪氣罷。
（店家方才出去。）
（馮爺心中一想，已然是應許那個老婆子，沒有夜行衣靠，就是自己這身衣服，
（去時有些不便利。）
（拿自己兜袋銀子，給了店飯錢，等到天交二鼓之半，掖上衣服，別上刀，吹滅
（燈燭，倒帶雙門，躥出去，直奔前街，往東一拐，就見春廣梁大門。）
（由旁邊的牆跳將上去，直奔裡面，跳在垂花門西牆，上了西配房，往前坡一趴
（。）
（往上房屋中一瞧，當地一張圓桌面，排列一桌果席，全是上好的果品，見一個
（人在那裡坐著，約有四十多歲，頭戴藍緞繡花壯巾，身穿淡黃箭袖袍，絲鸞帶
（，薄底靴子，掛著一把利刀。）
（面似舊鍋，粗眉大眼，半部紅鬍鬚，在那裡吩咐家人，有請高大爺。）
（家人答應，往外就走。）
（馮爺將要躲閃，忽見對面房上，趴著一個人，轉眼之間，蹤跡不見。）
（要問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 徐良前邊戲耍周凱 馮淵後面搭救佳人）
２８３＊＊時間： 地點：
（且說馮淵見金頭老虎賈士正在屋中，看著那桌果席，叫家人有請高大爺。）
（家人出來，馮淵只得躲避，就見東房上有一個人，轉眼之間，蹤跡就不見了。
（）
（自己暗想道：這個人好快身法，也就跳在後坡。）
（等家人過去，從外邊進來一人，馮淵一看，認得正是飛毛腿高解。）
（來至廂房，金頭老虎讓他坐下，謙讓了一回，高解上坐，賈士正親自斟酒，叫
（高解連飲三杯，然後這才斟上門杯。）
賈士正：這件事，多虧是你，除非哥哥，那件事萬萬不能成功。
（列位，高解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皆因在美珍樓被蔣四爺追跑，在雜貨鋪席囤的
（旁邊躲避了半天，他見蔣爺沒追，自己方才放心，後來逃竄，也沒找著白菊花
（，耳聞著醬坊內多半是病判官死在醬缸裡了。）
（自己無家可奔，一想，不如上姚家寨找白菊花，主意已定，就奔洛陽縣而來。
（）
（可巧正走在賈家屯地面，遇見賈士正在門首，二人彼此見禮，賈士正把他讓在
（家內，待承酒飯，飲酒之間，二人談了些個閒話。）
（這賈士正愁眉不展，高解）
高 解：賢弟，什麼緣故，愁眉不展？
賈士正：菜園子裡有個少婦，生得十分俊俏，自己不能到手。頭一次見她之時，在井邊上
汲水，我過去說：『大嫂子，賞我一口水喝。』她轉身就跑了。前天又遇見她汲
水，我又說賞我一口水喝，她仍是回頭就跑。我雖有錢，打不進這個門子去。
高 解：不怕，有我給你辦理。只要你喜愛這個人，我就有法子。
（到了晚間，高解叫賈士正預備兩牀被子，帶了兩名家人，到了菜園子內。）
（高解見他們外邊放著兩個水梢，用小磚頭往水梢樑上一砸，這叫調虎離山之計
（。）
（那個少婦剛一出門，他用被子往她頭上一兜，就不能喊叫。）
（高解往肋下一夾，到了外頭交給家人。）
（高解復又回去，站在房上一嚷）
高 解：我乃夜遊神是也。
（所以那個老太太一說，馮淵就知道是夜行人所為，只就是各行中人，知道各行
（人的滋味。）
２８４＊＊時間： 地點：
（再說當時高解說完，仍然回到賈士正的家中。）
（這是第二日晚間，金頭老虎預備一桌酒席，請高解與他道勞。）
（二人講些盜取婦人的事，高解）
高 解：但不知那婦人從也不從？
賈士正：不從，要是從了敢好了。
高 解：不從咱們慢慢再想法子。
賈士正：她要不從，哥哥有什麼招兒，我領教領教。
（高解剛要說，家人進來回話說）
家 人：員外在上，外面由姚家寨來了一位週三爺。
（賈士正一聽，一聲吩咐）
賈士正：請。
（馮淵容他們進去，復又到前坡，趴著往內瞧看。）
（見此人身長八尺，銀灰六瓣壯帽，銀灰箭綢袍，絲鸞帶、薄底靴子，肋下佩刀
（，白緞子大氅，上繡三藍色的團花，面若銀盆，劍眉圓目，直鼻菱角口，微長
（髭須，見了賈士正對施一禮。）
（高解微微一怔，賈士正在旁說）
賈士正：二位不認識麼？這可不是外人，這就是八寶空青山的寨主，外號人稱玉面判官，
姓周名凱。
２８５＊＊時間： 地點：
一聲吩：這位是土龍坡的寨主，外號人稱飛毛腿，姓高名解，與週四哥、週五哥莫逆這交
。
（二人一聽，對施一禮，說了些久仰客套，謙讓半天，然後落座。）
（叫家人重新另添一份杯箸。）
賈士正：三哥意欲何往？
周 凱：（玉面判官周凱）我從姚家寨來，皆因團城子東方亮大哥請王興祖鎮擂，他不願
意去，團城子連催了三封書信，姚大哥打發我趕下來了，如若他沒有去，我追到
家中，把他請出來。人家那裡實指著他鎮擂，別誤了人家的事。他要在團城子，
我就不往他家中去了。
賈士正：就為這事情，你明天再走罷。
（隨喝著酒。）
周 凱：高大哥，因何走到此處來了！
高 解：（高解一聲長歎）我們實在的是時運不好！
（遂將晏寨主丟琵琶峪，周瑞丟桃花溝的話細說了一遍。）
２８６＊＊時間： 地點：
周 凱：你們四弟，大概還許沒有命了。
（又把美珍樓三個人失散的話也說了一遍。）
（王面判官周凱站起身來，跺腳一喊）
周 凱：就是這麼一個老西兒，就會害得你們三個人這般光景！
高 解：你可不知道，這個山西人多大本事哪！
周 凱：多大本事？他還能項長三頭肩生六臂不成？
高 解：這個人能耐太大了。他會裝死，他會裝打呼，會裝往西北追人，在東南等著。他
那口刀不管什麼兵器，碰上就折。一身暗器，所有的暗器是無一不會。再說他那
暗器，也透各別，手中托著一枝鏢，嘴內一咕噥，那一枝鏢，能打死三個人，那
枝鏢不去，仍然還在手內托著。他那口大環刀更利害了，削兵器不要緊，他把刀
往外一甩，就出來一道白光，人離著半里地，腦袋就掉下來了。
（他一誇獎徐良不要緊，把賈士正、周凱顏色都改變了，周凱）
周 凱：此人必是有妖術邪法？
高 解：妖術邪法大概也有點，它日見著他，須多留些神方好。
（他這裡替徐良說話，氣得馮淵渾身的亂抖，心中暗）
心中暗：這個醋糟，真走時運，我馮淵背地裡，就沒有人說些大話。我淨在這裡趴著有什
麼意思，趁他們喝著酒，我先到後面把那個婦人救了再說。
（正要打算往後去，不料兩條腿被人揪住了，扭項回頭一瞧，暗闇心中歡喜。）
（原來是徐良把他雙腿揪住。）
（你問山西雁從何至的？皆因是馮淵拿了三封書信，由公館起身，徐良總看他不
（能辦這樣大事，隨著就把自己的東西拾掇了，帶些散碎銀兩要走。）
蔣 爺：你上哪裡去？
徐 良：我告告便。
（就打這一告便，追下馮淵來了。）
（一路之上，總不離左右，直到劉家團，他在對面影壁後頭蹲著。）
（他一聽馮淵這說話就不對，只暗暗罵臭豆腐不會說，說不留下書信使得，你到
（底告訴人家來歷呀。）
（看這個意思，先生準是在家內，他就先奔賈家屯找店來了。）
（他住的也是雙盛店，外院兩間房。）
（馮淵進來，他也看見了，他先吃完了飯，到西院瞧瞧去，剛進院中，見馮淵往
（那院一躥，他也跟過來了，馮淵在屋內說話，他全聽見了，他先過來，順手把
（馮淵夜行衣靠拿著走了。）
（等到二更之半，他也在那裡去了，看見馮淵跑到後邊，他把屋中話也都聽見了
（，一轉身從後面躥到西房，到前坡把馮淵雙腿一揪，自己往起一站。）
（馮淵又不敢叫喊，又怕他往下一扔，徐良果然是往下一抖，馮淵就從房上摔下
（來了，說醋糟你害苦我了。）
（他雖然是一身功夫，自己要躥下房來，一點聲音皆無，這是被人摔將下來，可
（是噗咚一聲，趕緊的站起身來。）
徐 良：（徐良在他背後低聲說）不要緊，全有我呢！
（馮淵見他在背後，就壯起膽子來了。）
徐 良：烏八的，三個人滾出來罷。我這鏢在這裡托著哪。我這就要念咒了，打死你們這
三個烏八的，我這鏢仍然還回來。
高 解：不好，來了！
（當的一聲，把後窗戶踹開，從這後窗戶跑出去了。）
（周凱不能不出來，無奈把大氅一甩，掖上衣襟，拉刀吹燈微微一攏眼光，躥出
（屋門往對面一看，就見迎面站著一人）
對 面：你是多臂熊？
馮 淵：我不是，我是你馮大老爺。
（隨說話，扭項一看，徐良早不知去向，馮淵只嚇了個膽裂魂飛，只可拉刀，與
（周凱交手。）
周 凱：外面就是一個人，你們出來拿他罷。
（賈士正也就在牆上，摘下一把撲刀，躥在院內，說）
賈士正：你是哪裡來的？深夜入宅，非奸即盜。
（兩個人往上一圍。）
（馮淵這口刀，上下翻飛，遮前擋後，暗暗的怨恨徐良，你把我扔下來，你不管
（了。）
（正在怨恨，忽聽身後哼了一聲，馮淵躥在圈外。）
（賈士正、周凱也就一怔，往對面一看，就見徐良一身青緞長襟，黑臉膛，一雙
（白眉毛，望下一搭拉，好像吊死鬼一般，手中托著一件物件，靠著南牆瞪著眼
（睛，齜著牙齒，實係難看。）
（周凱、賈士正納悶，這個人不像有本事的人，周凱喝問）
周 凱：你就是多臂熊？
徐 良：你就是判官呀！
周 凱：然也，知道我的利害，快些過來受縛。
徐 良：判官，你沒打聽打聽我的外號叫什麼？
周 凱：你叫什麼？
徐 良：我叫閻王爺，專管判官。
周 凱：（周凱氣往上衝）好匹夫，滿口亂道。
（自己也不敢過去，見他嘴內咕咕噥噥的準是念咒哪。）
徐 良：（說）小輩，你要施展妖術邪法，你不是英雄。
徐 良：你這一擾，我把咒語都忘了。
賈士正：別容他念咒，咱們動手罷。
（二人正要往前一躥，徐良）
徐 良：我也沒甚本事，你們饒了我罷，我給你們磕個頭。
周 凱：（周凱與賈士正說）咱們被他戲耍透了，原來是個無能之輩。
（把刀往下就剁。）
（就見徐良肩膀往兩邊一晃，把頭一低，焉知曉他的頭，可不好受，花裝弩哧的
（一聲就打出來了。）
（多虧的周凱眼快，一低頭往旁一閃，弩箭哧的一聲，就從耳朵上穿將過去，鮮
（血淋漓。）
（氣得周凱咬牙切齒，把刀就剁，賈士正也就躥上來了。）
（徐良哪裡把這兩個人放在心上，拉大環刀交手，暫且不表。）
２８７＊＊時間： 地點：
（且說馮淵，見徐良一露面，自己往北，撲奔後面去了。）
（由東夾道往後正跑，忽見後面房上站著一個人，晚間一看，猶如半截黑塔一般
（，身軀胖大，頭如麥鬥，二目如燈，用了個魁星踏鬥的架勢往下瞧著，就把馮
（淵嚇了一跳。）
（要問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 賈家屯馮淵中暗器 小酒鋪姑娘救殘生）
２８８＊＊時間： 地點：
（且說馮淵見徐良來了，往後就跑，見後邊房上站著一人，鬥如麥鬥，二日如燈
（，用了個魁星踏鬥的架勢，往下瞧看。）
（暗說不好，必是賈士正一伙賊人，量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正要打算用計勝他。
（）
（再往上一看，那人蹤跡不見。）
（馮淵可就直奔西北，躥過了一段界牆，見那邊有一個月樣的門，由北邊過來一
（個打更的。）
（馮淵用了個掃堂腿，把更夫掃了一個筋斗，提起到西北花叢的旁邊，噗咚一聲
（，往地下一扔，四馬倒攢蹄捆上，拿刀往他腦門子上一蹭，問他那難婦現在哪
（裡？更夫苦苦的哀告說）
更 夫：饒我這一條性命。
馮 淵：只要告訴我，她在哪裡，說了假話，問頭殺你。
更 夫：就在這月樣門內，有個樓，四個婆子，陪著她說話呢！
（馮淵聽畢，撕了衣襟，把更夫口中塞住，自己直奔月樣門而來。）
（進了門一看，果然有三間高樓，見樓上燈影兒一晃，全都滅了。）
馮 淵：（就聽婆子在上面亂嚷）可了不得了！
（那句話沒說出來，就聽噗哧一聲，準是教人殺了。）
（馮淵自己往上一躥，到隔扇那裡，趴著一看，見此樓隔扇大開，有一人背著那
（少婦，往北去了。）
（馮淵也往那裡一躥，見那四個婆子，橫躺豎臥，全都被殺。）
（自己由後邊出去，也直奔正北，又見那人撲奔東北，馮淵就追下來了。）
（那人背著人躥牆，並不費力，跳了四道牆，才到了街道上。）
（馮淵也就跟著出來。）
２８９＊＊時間： 地點：
（此時已有四更多天，路上並無行走之人，追到東邊，復又東北一拐，奔到後街
（，由東往西又跑。）
馮 淵：（馮淵可真著了急了）你是什麼人？快把這婦人與我留下！
（那人跑著一回頭，馮淵這才瞧看明白，原來是個和尚，大罵道）
馮 淵：你這出家人，還不與我留下！
（雖然嚷著，那個和尚足下透慢，也就看見那邊一段紅牆，大概離他廟不遠。）
（馮淵追到離他不遠，想他就背進廟去，我也是找他。）
（只顧貪功緊著一跑，原來那和尚等著他，身臨切近，就是一暗器，馮淵一歪身
（，打在左肩之上，這一鏢沒打咽喉，也歪出好幾步去，一咬牙把鏢拔出來，自
（覺那鏢傷之處不痛，麻酥酥的喘氣，暗說）
暗 暗：不好，他一半準是毒藥鏢，我先回店中，去叫店中人，與公館送信。
（焉知曉受了毒藥暗器，就是怕緊走，要是緊走一跑，那藥性發散的更快。）
（馮淵跑著，就覺眼前一發黑，類若半身不遂的光景，先由左腿不能邁步，噗咚
（栽倒在地，正躺在人家酒鋪門前。）
（這開酒鋪的是母女二人，原籍是東昌府人氏，此人姓尹，叫尹剛杰，保鏢為生
（，專好交友，外號人稱賽叔保，到四十餘歲就故去了。）
（妻子劉氏，所生一女，名叫青蓮，十五、六歲，練了一身功夫，小子打扮，常
（跟她父親出去保鏢，生得十分美貌，性情剛直。）
（因她父親故去，母女無人照顧，她有個母舅就在這信陽州居住，把她們母女接
（來，姑娘如今已然二十九歲了。）
（在此處開了一個酒鋪，帶著一個老家人，這個老家人姓祝名叫祝福，在尹家多
（年，這青蓮姑娘，是他眼瞧著長大的，祝福就看著這酒鋪買賣，後有單房，她
（母女居住。）
（姑娘早晚的功夫，不肯丟下，每日五更之時，起來玩拳踢腿，熟練長短傢伙，
（練完時天不能亮。）
（為的是活動身子，把街也掃了，前後院連酒鋪中，撢的撢了，擦的擦了，此時
（也就紅日東升，把祝福叫起來，然後上後面去，梳洗打扮。）
（可巧這天，自己練完了功夫，下了一塊板子，正要掃地，見台階下躺著一個人
（，近前仔細看了一看，武生相公打扮。）
（列位就有說的：馮淵多咱是武生相公打扮哪？皆因是他穿著是白菊花那身衣服
（。）
（旁邊丟著一口刀，左肩頭往外冒血。）
（青蓮姑娘顧不得掃街了，進來把那扇板子上好，先把祝福叫來，又到後面把老
（太太叫醒。）
（老太太問她什麼事情，姑娘）
姑 娘：咱們門口躺著一個武生相公，旁邊扔一口刀，多一半是遇見仇人，他那肩頭上，
還直冒鮮血。你老人家起來，我們出去瞧瞧他看。要沒死那還好辦，他要死了，
我們趕早移開他去，不然這舖子擔架不住。
（老太太穿好衣服，祝福在外邊，點著燈籠等著，到了前邊，又把那扇板子下下
（來，先叫祝福出去，將那人衣服撩起來，摸摸他心口還跳與不跳。）
（祝福出去，將他衣服撩起一摸，心口還是亂跳。）
祝 福：不但他心中亂跳，從他肩頭上，流出血來，全是黑的。
姑 娘：（姑娘一聽說）是了。
祝 福：（對娘親說）這是受了毒藥暗器了，咱們救他不救？
老太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就怕你治不好，那可不是戲耍的呀。
姑 娘：我跟我天倫學的，不能治不好。咱們做這一件好事罷。
（姑娘挽起衣袖，又下了一塊板子，叫祝福幫著她，把馮淵搭在裡面，到了後頭
（屋內，把馮淵往牀棍上一放，叫祝福把板子上。）
（姑娘進內間房中，取出一個盒子，叫祝福解開他的腰帶，把膀子顯出來，姑娘
（打開盒子，拿出一把小刀兒，刀薄如紙，另拿出一個小葫蘆，拔去塞子，裡面
（貯的面子藥，倒在傷口。）
（微等了片時，姑娘團了些爛紙，就用那把小刀，把周圍爛肉一剮，全都放在紙
（內，周圍見了好肉，重新取出一個小盒來，裡面是膏子藥，俱把他創口敷滿，
（烤了一張膏藥，與他貼上，復又取出三粒丸子藥，叫祝福取了些涼水來，將丸
（藥研開，用筷子將馮淵牙關一撬，將藥灌將下去。）
（登時之間，馮淵就甦醒過來，覺著肚內一擁，哇呀呀的吐了些黑水，往起一坐
（，睜眼一看，那邊一位老太太，慈眉善目，總在六旬上下光景，又有一位大姑
（娘，在那裡收拾盒子呢！看那旁又站著一個老頭兒，青衣小帽，像一個做買賣
（的打扮。）
（自己記得被那和尚用鏢打了一下，就覺迷迷糊糊的摔倒在地，後來就全不知了
（。）
（馮爺連忙起身來，先給祝福深深一恭）
馮 爺：這位老兄，方才我受了人家毒藥暗器，躺在地下。我糊裡糊塗，因何會在這裡呢
？
祝 福：你被什麼人打了毒藥暗器？我們這裡是個小酒鋪，你正躺在我們舖子之外，被我
們姑娘看見，我們老太太見你沒死，也幸虧我們小姐有這個手段，才把你搭救過
來，此時把你救好，你過去見見去罷。
（馮淵一聞此言，把袖子神上，整整衣服過去見老太太，雙膝點地磕三個頭）
馮 淵：不是老太太搭救我的性命，准死無疑。未領教老太太貴姓？
老太太：老身姓尹，我倒不會，是我的女兒把你的鏢傷治好。但不知相公貴姓？
馮 淵：晚生姓馮，名叫馮淵，我在開封府相爺駕前當差，乃是六品校尉之職。就是這位
姑娘，救了我的性命？小姐請上，受我一拜。
姑 娘：我們可不敢當，祝大哥急速把這老爺挽住。
（這青蓮小姐生來最聰明，一聽他是六品校尉，就以老爺稱呼。）
（祝福來一攔。）
馮 淵：（馮淵定要磕頭）小姐乃活命之恩。恩同再再再再、、、
（馮爺一想，這句話不是滋味，說不得這個恩同再造，重生父母，再養的爹娘，
（人家是未出閨閫的一個大姑娘，把人家比娘，如何說得下去？故此說了好幾個
（再，就說不下去了。）
（往上磕頭，姑娘往旁一閃，道了三個萬福。）
（馮淵起來，又要與祝福磕頭。）
馮 淵：（老人家先就跪下了）老奴可不敢當。
馮 淵：（馮淵這才施了個常禮）老哥貴姓？
祝 福：老奴叫祝福。
（老太太讓馮老爺坐，問因為何故來到此處，深更半夜，是什麼人打了一暗器？
（馮淵將要說自己的事情，被姑娘攔住。）
姑 娘：母親別教馮老爺多說話了，多說話費精神。那個傷處，總要躺下睡覺，那傷方能
好的疾速，待太陽出來之後，叫祝大哥買幾尾鮮魚來炊了湯，油鹽醋醬蔥蒜作料
一概不要，待喝了湯之後，你可就算好了。有什麼話，慢慢再說罷。
老太太：馮老爺，你在這裡歇歇，睡一覺罷。
馮 淵：在這裡躺著，我天膽也不敢，我在外邊躺著去罷。
祝 福：小姐，馮老爺既然避嫌，不如請他到老奴櫃房去倒好。
馮 淵：那倒可以使得。
老太太：既是這樣，祝福，你把他的刀交給馮老爺。
（家人答應，把刀交給馮淵。）
（馮爺接過刀來，插在鞘中，轉身與老太太、姑娘再施一禮，然後這才跟祝福出
（來，到了櫃房一看，祝福那個鋪蓋，還沒捲起來呢！馮爺先把刀摘下來，掛在
（牆上，頭衝裡躺下。）
祝 福：（祝福將被子給他搭上）我去開門去了。
（馮淵點頭答應，祝福將往外邊，忽聽外頭念了聲阿彌陀佛）
祝 福：怎麼這般時候，還不開門？
祝 福：我們這裡，鬧了半夜，將要開門，你老人家來了。
（說畢下板子，進來一個和尚。）
（馮淵一聽，心中一動，掀了被子下坑，往外一瞧，正是仇家到了，牆上拉刀動
（手。）
（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 生鐵佛廟中說親事 劉志齊家內畫樓圖）
２９０＊＊時間： 地點：
（且說馮淵，要從壁上拿刀，報那一鏢之仇，一聽祝福趕著他叫舅老爺，說怎麼
（這樣早就來呢。）
和 尚：我也是半夜沒睡覺。
祝 福：我們也是半夜沒睡覺。
和 尚：你們半夜不睡覺，做什麼來著？
祝 福：救人來著。
和 尚：我半夜沒睡覺也是救人來著。
祝 福：舅爺救的是誰？
和 尚：我救的是菜園子那個顧氏，張得立的妻子。你們救的是誰？
（祝福將要往下說，忽聽姑娘那旁說）
祝 福：舅舅來了嗎？你進來罷，我告訴你一句話說。
和 尚：（和尚往後就走）姐姐起來沒有？
老太太：我早就起來了。
（和尚來至後面，見了姐姐與姑娘，剛剛坐下，姑娘就把始未根由，怎麼救的馮
（淵，細細說了一遍。）
和 尚：甥女兒，這倒不錯了，怕他不準是個校尉罷？許他信口胡說哪？我因知道菜園子
張得立的妻子叫金頭老虎賈士正搶了去了。我昨晚到了賈士正家裡，不知他們同
什麼人在那裡動手。見由東夾道跑過一個人，我料著必是賈士正一黨之人，我到
後樓上，殺了四個婆子，背著她從後樓跑出來了，就見著他跟下我來。我沒敢直
奔廟去，由東北繞至後街，復又奔正西廟後而來。他在後邊說了話了，叫把這個
婦人給他留下。我一想更是他們的人了，微一收步打了他一鏢，也沒管他的死活
，我就進廟去了。據我想起來，他還不定是個好人不是好人哪。
姑 娘：這個人，現在前邊櫃房睡覺呢，如不是個好人，咱們別把他放走了。
（姑娘便叫祝大哥，把那位馮老爺請進來。）
（你道馮淵怎麼沒出來動手哪，皆因是祝福管著那人叫舅老爺，想必是姑娘的舅
（舅，又聽他說救了菜園子顧氏，這個和尚倒也是個好人，雖然中了他一鏢，又
（是他外甥女兒救的，有此一想，故此不好意思出來動手。）
祝 福：有請馮老爺，裡面說話。
（馮淵復又挎上刀，跟著祝福到了後面，見著和尚。）
馮 淵：（僧人念一聲）阿彌陀佛。
（馮淵一恭到地。）
和 尚：方才聽我姐姐所說，貴姓是馮嗎？
馮 爺：正是。沒請教師傅貴上下？
和 尚：小僧廣慧。
馮 淵：寶剎？
（回答法通寺。）
（原來這個和尚，先前之時，跟著他姊丈尹剛杰保鏢為生，因他姊丈一死，自己
（很灰心，看人生在世如大夢一場，幾十年的光景，口眼一閉，萬事皆休。）
（他看破世俗，才削髮為僧。）
（他本姓劉叫萬通，外號人稱鐵牛劉萬通，就在這法通寺拜了靜元和尚為師，與
（他起名就叫廣慧，出家之後，人家管著他叫生鐵佛。）
（此人生來性情古怪，愛管不平之事，皆因姐姐與甥女兒在東昌無人照看，故此
（才把她們接來離廟相近，為是好照應她們娘兒兩個。）
（要與甥女訂婚，又沒相當的，高不成低不就，富家嫌她們是異鄉人，寒家不就
（。）
（皆因這件，才耽誤到三十歲，尚且終身未定。）
（馮淵問完了他，他復又問馮淵的事情。）
馮 淵：（回答）我叫馮淵，開封府站堂聽差，六品校尉，外號人稱聖手秀士。
和 尚：（生鐵佛問）大概是相諭出來辦差罷。
馮 淵：萬歲爺冠袍帶履被白菊花盜去，我們是奉旨捉拿此人。
和 尚：（劉萬通問）姑娘，你給他治好了，沒喝魚湯罷。
姑 娘：正要叫我祝大哥買去哪。
和 尚：不用買去了，我把他請在廟中，給他藥吃，比喝魚湯還強哪。
姑 娘：馮老爺，請至廟中談話，不知意下如何？
馮 淵：很好，很好。
（遂即告辭老太太。）
老太太：（劉氏說）這是我兄弟。
馮 淵：（又對萬通說）此乃是貴客臨門，千萬不可慢待。
（馮淵正往外走，劉氏又把和尚叫將回去，附耳低言，說了幾句話才出來。）
（馮淵又給祝福行了禮，這才出離酒店，直奔法通寺。）
（二人從前街進廟，直到禪堂來到屋內落座。）
（叫小沙彌獻茶。）
馮 淵：昨晚那個少婦，師傅可給送回家去了？
和 尚：我送在她姑母家中去了。此時不能叫她露面，賈士正家內，有幾條人命，那就不
好辦了。
馮 淵：她的婆婆可知此事？
和 尚：我也與她送信了。昨日晚間，是馮老爺你沒把話說明白，緊說叫我給你留下，我
當你是賈士正一伙之人，故此才打了你一鏢，多多有罪。
馮 淵：我也是錯會了意了。我想你一個出家人，背著一個少婦，怎麼能是好人呢？
（說畢，二人哈哈大笑。）
（和尚從裡間屋中，取出一包麵子藥來，倒在茶碗內，用水沖將下去，馮淵喝下
（，工夫不大，就聽馮淵肚內咕嚕一聲響，和尚）
和 尚：大概是馮老爺餓了罷？
馮 淵：何嘗不是。
（立時預備齋飯，不叫馮淵喝酒，二人飽餐一頓，撤將下去，獻上茶來。）
馮 淵：（復又問）白菊花是哪路賊人？
馮 淵：陳州人氏，姓晏，叫晏飛。
和 尚：莫不是晏子托之子？
馮 淵：（馮淵說了）對了。
和 尚：此人現今可曾拿獲？
馮 淵：不但沒拿住，連冠袍帶履都未請回去哪！我就為此事而來。
（就把藏珍樓怎麼不好進去，裡面有內應，來請劉志齊的話說了一遍。）
和 尚：請到劉志齊沒有？
馮 淵：請去了，昨日到他家中，他被人家請出去瞧墳地看風水與人點穴，不一定幾時才
回來叫！
和 尚：昨日他從我廟中回去，怎麼與人家看墳地？別是他不肯見你罷？
馮 淵：真要是在家，不見我，可不是交情。師傅與此人要好麼？
和 尚：莫逆至交，終朝盡在我廟中談話。
馮 淵：我可就要找他去。
和 尚：不用，我派人去找他，一找便來。
馮 淵：（馮淵趕緊一恭到地）就勞師傅，派人辛苦一趟罷。
和 尚：（和尚把徒弟叫過來）你去到劉家團，把你劉伯伯請來，說我這裡立等。
（小和尚去後，劉萬通又問）
和 尚：馮老爺，作官之人，怎麼外號人稱聖手秀士？
（這一句話，問得馮淵面紅過耳，羞怯怯的說）
馮 淵：實不瞞師傅說，我是綠林出身。
和 尚：這就是了。老師是哪一位？
馮 淵：我的師傅，姓吳，叫吳永安。
和 尚：這可不是外人，人稱雙翅虎，對不對？謝童海是你甚麼人？
馮 淵：那是我師叔。
和 尚：馮老爺，定下姻親沒有？
馮 淵：先在鄧家堡，後在霸王莊，又在王爺府幾處，因此就耽誤了。
（和尚問他這些話，原是有心事，他臨出來之時，老太太附耳低言，就是叫他盤
（問盤問馮淵有沒娶親，姑娘是大了，不知他的根基，又貪著他有官，品貌也不
（錯，問問他要沒成家，就把姑娘給他。）
（和尚問了他，是吳永安的徒弟，這門親可以作的了）
和 尚：馮老爺，既是你沒定下姻親，方才我這甥女兒，你也見過了，頗不醜陋，意欲與
你為妻，不知馮老爺意下如何？
（馮淵一聽，「唔呀唔呀」鬧了兩個唔呀）
馮 淵：師傅論這件事，我也不能不應，無奈我是奉展大人、蔣大人差遣前來，與劉先生
下書，我要在半路定親，有礙於理。
和 尚：只要馮老爺你願意，我就有主意。
馮 淵：什麼方法？
和 尚：親事只要定妥，有人問你，說頭前三年內定的，他們哪裡搜查那個細底去？就是
馮老爺不願意，那可不行。
馮 淵：我是情甘意願。
和 尚：馮老爺既然願意，多少留下點定禮。
馮 淵：不行，我是任甚麼沒有，有個夜行衣包袱還丟了，定是叫我們伙計偷了去了，玉
佩等項我是素常不愛帶那些東西。
和 尚：怎麼夜行衣丟了？
（馮淵就把住店，過那菜園子，問老婆子，回來就丟了，去賈士正家中，又遇見
（徐良，定是他偷了去了等說了一遍。）
和 尚：這徐良是誰？
馮 淵：你難道沒看見他們前邊動手嗎？
和 尚：我可知道他們前頭動手，我沒上前面去，故此不知是誰。
（和尚為難了半天，一回手從箱子裡取出一宗東西，原來是一根簇新鵝黃色的絲
（蠻帶叫馮淵係上，把馮淵那根絲蠻帶解下來，折疊折疊，用一張紅紙包上，就
（算為定禮。）
（馮淵倒把一根新絲蠻帶係好，把刀挎上，就見小和尚進來說）
馮 淵：劉伯父到了！
（和尚說請，就見劉志齊青四楞巾，翠藍袍，腰繫絲縧，白襪朱履，白臉面，三
（綹長髯，見了和尚抱拳帶笑。）
（僧人合掌當胸，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馮淵過來，深深一恭到地）
馮 淵：劉先生你一向可好？
（劉志齊答禮相還。）
（上下瞧看兩眼，並不認識，問和尚）
和 尚：這位是誰？
馮 淵：（生鐵佛說）你們二位不認識？
馮 淵：（馮淵接著說道）劉先生是貴人多忘事，我叫馮淵，上次同著沈仲元到過府上一
趟，還是在你府上住宿的，劉先生莫非竟自忘記了不成？
劉 志：原來是馮賢弟，多年沒會的，我眼疏了。
（連連告罪。）
（馮淵就把三封書信掏將出來，遞與劉志齊。）
（劉先生接書，還未打開觀看）
先 生：昨日晚間，打門是你嗎？
馮 淵：不錯，是我。
先 生：（劉先生）怎麼賢弟你也不把話說明白了。我實情是在家中，聽說是南陽府的，
我萬沒想到是你，總疑惑是團城子那裡請我來了。我如今與他們斷絕交情，倘要
見面，倒有些礙難之處。
先 生：（隨說著話，就把三封信打開一看，俱都看畢，微微一笑）馮老爺，如今作了官
了，可喜可賀，這個方算是個正路。論說這三封書信，我衝著哪位都應當前去，
無奈我可不能從命。此樓是我擺的，衝著東方保赤。如今他們小兄弟們任意胡為
，我再三勸解，他們執意不從，我與他們斷絕交情，三節兩壽之禮，我都一概不
受了。我如今要去破樓，他們不能不知，我豈不是反覆無常的小人？你們幾位惱
了我都使得，我不能做這樣事情。此樓沒有多大的奧妙，你們那裡不是沒有能人
，辨別著辦理辦理就行了。
馮 淵：不行，非你老先生去，此樓萬不能破。
（央求再四，連和尚也說著如今怎麼是親戚，把甥女兒給了馮老爺的話說了一遍
（。）
劉 志：（劉志齊無奈）我可去不得，我給你們畫張樓圖去，此樓可破。
和 尚：幾時方能畫得？
劉 志：後天可得。事不宜遲，我還是就走。
（馮淵、和尚送將出來，復又重施一禮。）
（劉先生去後，和尚又帶著馮淵至酒鋪內拜見岳母，給了定禮，仍然回廟。）
（等到第三日，樓圖畫成，馮淵拿著樓圖，回到公館。）
（要知如何破藏珍樓，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徐良在院中被獲 周凱到樹林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