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四九

41**時間: 地點:
    (明日慶如便覺咳嗽氣弱,初起尚輕,漸漸的吐起鮮血來。)
    (林林著急,極意的調理服侍,一面請了四馬路上博愛醫院裡一個佐佐木醫生前
    (來診治,服了許多藥,過了一月,方能漸漸痊可。)
    (從此身輕於燕,骨瘦如柴,豪雲壯氣,已消磨於無何有之鄉了。)
    (第二十六回 金消裘敝名士蕭條 裙布荊釵美人憔悴)
    (慶如經此一番大病,費用已經十分拮據,免不得典衣貸馬。)
    (原來慶如雖是個大家,中落已久,連年又遭水荒,田租無收,家用尚且不繼,
    (自不能寄出來了。)
    (林林雖有些衣服首飾,並無現資,所以幾個月小房子一住,竟異常竭蹷起來,
    (起先還是東移西借,過後便把首飾來當,等到慶如病好,已經奩篋一空。)
    (娘姨阿寶只好辭別了另招人家,僅用一粗使大姐,慶如自覺過意不去,十分抱
    (歉,林林卻處之泰然,不以貧富易意。)
    (每日仍是梳的絕光的頭,簪的絕豔的花,嘻嘻哈哈像沒有心事一般,空窩著慶
    (如尋些歡樂,只叫黃連樹下彈琴了。)
AAA:(單差房租已欠了兩個多月,如再不付,就要釘門,慶如頗為著急,這日來與林
    (林商量道)房租只在明後日,家中既不寄來,好友都不在此,無可稱貸,我想
    回家一次,變賣些田產,卻又緩不濟急,如何是好?
林林笑:不妨,這個事我在出迎春坊時,已打算好子,因你有病,所以沒有實行,如今再
    緩不來了。我想坐食山空,天下斷無此法,免不得要盡些生財之道,只要日進分
    文,也就夠我兩人吃著了。論你這個性情,捐官做必不願意,如果低頭下氣去做
    教習或者書記之類,你也乾不來的。還不如做些生意,或是開一爿小店,雖然流
    入市井,究竟還有自主之權。只消稍稍沾潤一點,依舊可以琴書自娛,你道如何
    呢?
慶如道:好雖好,但貲本無出,也是枉然。
林林道:不難,我的首飾是已經當了,剩下的衣服雖不多,如果變賣起來,也有五六百金
    ,就好把那當去的首飾贖回,再向銀樓珠鋪裡賣去,大約好得一千四五百金,你
    拿一千金去找人合股,開一個店,拿四五百金存在莊上,吃些利息,遇有緩急,
    也好貼補貼補。我也不望得利,只望每年有二三分利息,那就有四百金光景,可
    以苦苦的度日子。
AAA:(慶如淚下道)你這許多東西,都是辛苦積貯,如今為我消化淨盡,豈不可惜!
    想古人說的金屋藏嬌,如今我不名一錢,累得你如此藍縷,教我如何對得起你呢
    ?況且美人丰韻,全在妝飾,如今弄成這個樣式,豈不失了你茶花第二樓的身分
    ?你想想馬克是何等富麗呢?
AAA:(林林搖手道)這些話你都不要說他,男女配合,只要愛情固結,豈在錢財上計
    論麼?這錢財本是公用之物,不論何人,均可有無相通,何況你我是何等交情呢
    ?至於女人妝飾,全在精緻,不在富貴。自古美人,他愛裝束,也不過潔淨適體
    ,方為善於梳妝,若不管合宜與否?只要耀炫人的耳目,何不打了一個金的假頭
    ,像戲裡羅漢的頭一般,套在顱上,豈非更覺輝煌,即使不相稱若何?所以無論
    貧富,既是個美人,總有一個合宜的裝束,不因寒儉而減色的。那馬克長居匏止
    坪時,也未嘗不是這個打算,只差亞猛生了家庭阻力,所以沒有達他的目的,只
    怕要讓我來補他未竟之志哩。
    (慶如給他說得笑子,只得說道)
說 道:好,說得暢快,我只得要敬領厚情了。
    (林林也覺欣然,暗想倒享受了他一副知心眼淚,因問道)
問 道:你如今想做什麼生意呢?
慶如道:我想別的都是外行,如何做得,惟在文字中打算,聞得近來書鋪的生意很好,我
    們的朋友,也大家有幾部譯稿要出版。如果開一個書鋪,自己印些書來買,再替
    別人發行發行,到底自己曉得些,只怕倒不會折本到那裡去。
林林道:既如此,事不宜遲,速速去辦,要緊。
    (慶如答應了。)
    (從此日日的變賣金珠衣飾,又約了幾個股東,在棋盤街上租了一間房,開起一
    (個鏡清書局來。)
    (人家見他又有了錢,自然又奉承起他來,殊不知慶如這回奉了林林的約束,絲
    (毫不敢亂走,只是日日的早出晚歸,盡心竭力料理店務。)
    (林林也替他結算賬目,估計利息,居然一個當爐的卓文君模樣,只可惜書坊的
    (利錢微薄,所賺的還不夠所用的,加之上海連年米珠薪桂,房價飛增,新馬路
    (的大房子,住不起了,只好退掉,在左近又租一間,局面狹小,比前大不同了
    (。)
    (林林此時只穿得洋布的衫裙,只帶得包金的釵鬟,卻依舊愛茶花如命,天天把
    (他簪在襟上。)
    (好在上海的婦女,妝飾是天下第一,無論如何丑婦,只在背後望去,沒一個不
    (是小腰細頸,雲鬢花顏。)
    (只因他的發髻,梳得異樣入時,上圓下尖,既長且闊,緊貼頸上,好似烏雲映
    (雪一般,更有作墮馬妝者,所以必須對面看來,方見廬山真相,不然未有不作
    (天際真人之想。)
    (何況林林本係天姿國色,加以梳妝,雖是衣飾減少,越顯得素面生霞,清神壓
    (水,方信美人淡妝之妙,這也不在話下。)
    (有一日娘姨阿寶拿了幾樣餅餌來看望林林,卻好慶如在店未回,林林正在那裡
    (做些針線。)
AAA:(阿寶見他身上十分寒儉,不覺歎道)先生你可記得端午節上我說的話麼?如果
    聽了我何至落到這般景象。只是現在回頭也還不遲,我如今在華大人公館裡,伺
    候他第三姨太太,這個姨太太也是堂子裡出身,他的相貌,只及得你先生的腳跟
    ,卻因嫁了華大人,享了許多福,別的不講,只他住的、穿的、吃的那一項不稱
    心適意。閒時約幾個姊妹叉叉麻雀,鬥鬥挖花,或是喊一部馬車,出去兜兜圈子
    ,那樣不好,華大人又同他很說得來,拿他當珍寶一般。那一天我同阿昭閒講起
    你,先生如果肯嫁華大人,那怕他不樣樣奉承你,一定是要蓋過三姨太太,何況
    他還不敢自己討,是替王大人討的,你想王府裡富貴還說得盡麼?只差先生戀住
    了項大少,不肯離開,如今項大少變成蹩腳先生,你也該走了。前日華大人還對
    我說,如果先生回心轉意,他仍肯照原議的。先生你醒悟了罷。
AAA:(原來這阿寶不會說話,夾七夾八,傷觸了林林,只見林林柳眉蹙起,杏眼睜來
    (,指著阿寶的臉上,直向上去道)你是我什麼人,要你來管我,我窮我的,與
    你什麼相干?你受了華中茂這賊的指使,要想來說動我,不要做這個夢了。我自
    己情願窮,干你屁事。
AAA:(阿寶嚇得倒退幾步,忙分辯道)不是呀。我是為相處多年,見你落薄了,心上
    不忍,故此勸你幾句,是為你好呀。
AAA:(林林怒氣不息道)我身上雖是落薄,心中卻十分安逸,能過這種清淨日子一天
    ,便死也是甘心的。若叫我做大人家的姬妾,與主人性情不合,雖是享受富貴,
    譬如金籠養鴿,那裡有天空高飛的舒服呢?所以無論如何苦楚,我總情願,要我
    離子項大少,是萬不萬能的。
阿寶道:先生立志如此,我也不敢再勸,只是華大人諄諄的差我來,如何回復他呢?
林林道:你去叫他死了這條心罷,說武林林今生就此定局,不可改移的了。
AAA:(阿寶沒趣,只得怏快回去,告訴了中茂,中茂大怒道)這妮子如此可惡,苦到
    這般田地,還是倔強,我若不把他收伏,不用在上海住了。
AAA:(因想了一回道)有了,阿寶你且去歇息。我自有收拾他的法子。必要把他弄得
    來,才顯我的手段,看他逃到那裡去。
    (阿寶諾諾退出,華中茂自去辦理不提。)
    (第二十七回 金谷香華萬福行刺 海參崴平公一遠徵)
    
    
42**時間: 地點:
    (卻說慶如回來,林林告訴阿寶的事,大家傷感時世一回,也就罷了。)
    (次日,慶如到店,料理一天,到傍晚時,接到一張金谷香的請客票,請慶如去
    (吃番菜。)
    (主人名字是萬福兩字。)
    (慶如一想,這人大約是新民學校裡華萬福了。)
    (前日我到他校裡,因訪耀秦,雖曾見過這華某幾次,但並非深交,還是去好不
    (去好呢?沉吟一會,只得又打聽還有何客?那侍者遞上一張條子,卻請的是已
    (革廣西巡撫黃棠,下面署名,卻是一個姓胡的。)
    (慶如心想這黃中丞雖是去位,但生於怕與大員往來,便決意辭了,說聲謝謝。
    ()
    (自回家去,誰知當夜金谷香卻發生一樁奇事。)
    
    
43**時間: 地點:
    (卻說黃中丞名棠,表字少春,雖曾做過廣西撫台,卻因辦理軍務不善,只落得
    (削職而回。)
    (他與學界中也大為反對,據說他在廣西時候,曾議借法兵來平匪亂,學界中定
    (他一個喪失國權之罪。)
    (他卻極口呼冤,說是並無此事,究竟不知誰是誰非,不必深論。)
    (當下他接到姓胡的客票,心想借此交通些聲氣,也好為開復地步,便帶了一個
    (當差,坐了馬車,徑到大新街來,剛走進金谷香,只見迎面樓梯上倏地下來一
    (人,走得迅疾,還沒有看清,只見那人一隻手把他揪住,一隻手舉起來,袖中
    (露出一枝尺餘長的手槍,對準了他,扳機便放,那黃棠驚得叫喊不出,只得瞑
    (目待死。)
    (誰知過了些時,耳中只聽得機簧的聲音,不見有彈子出來,也覺詫異,莫非我
    (已死了麼?睜開眼時,只見一個巡捕,正一把揪了那人,那人還很命的掙扎,
    (那巡捕把口笛吁烈烈一吹,頓時有幾個印度巡捕,狠巴巴跑上來,把那人橫拖
    (倒曳的去了。)
    (黃棠曉得已經沒事,卻驚得移腳不動,好像鬼門關放轉一般。)
    (呆了好久,早有他當差來請他坐馬車回去,他方才醒了些,問道)
問 道:這這這是什麼人呢?
AAA:(他當差回道)那就是請大人吃番菜的,不知為了何故,竟要行刺起大人來。幸
    虧他手槍的機簧,已經鏽住放不出彈子,沒有鬧出大事,這是大人的洪福。
AAA:(黃棠又呆了一呆道)難道這人就是胡大人麼?
AAA:(他當差道)這人不是胡大人,胡大人是家人認得的,據金谷香說是姓華叫萬福
    ,是新馬路什麼學堂裡的教習。
AAA:(黃棠大驚道)我同他並不認識,怎麼無緣無故要起我老命來?此刻這人怎樣呢
    ?
AAA:(他當差道)那時家人見他行兇,一時不及救護,就回身喊了巡捕,一同上來捉
    住的,此刻人是已經解到巡捕房了。巡捕們曉得是你大人,不敢驚動,只討了一
    張片子去,說明天叫家人到堂上去對質,樓上也沒有胡大人,請大人就回公館去
    罷。
AAA:(黃棠道)這樣說來,真是虧了你,我若再做到督撫,一定把你升做個武巡捕,
    就不怕那些匪黨了。
    (他當差的屈膝謝謝,一同回去,自有他姨太太置了酒與他壓驚,不在話下。)
    (那華萬福白白的舉動一場,毫無成效,只落得身為重犯,幽禁囹圄,還牽連了
    (新民學校,一道封皮,封禁起來。)
    (次日到了堂上,華萬福直供與黃棠並無嫌怨,只因他在廣西任上借外人兵力,
    (屠戮同胞,既已被罪還鄉,又復不安本分,潛行來滬結連外人,運動開復,將
    (來許以特別利益,故冒用胡某之名,邀他出來,為同胞四萬萬人殺之,事之不
    (成,命也云云。)
    (問官因他所說黃某俱屬暖昧,並無實據,又說他擾害租界治安,所以定了他一
    (個監禁西罕二十年之罪。)
    (後來這華萬福永無出頭之日,只當在監中過了一世,卻沒有做成功事,何能甘
    (心?誰知因他這一提倡,從此中國出了許多刺客,都是聞風興起的,就說他是
    (個刺客的先聲,也無不可。)
    
    
44**時間: 地點:
    (卻說那年政府裡聽了幾個新進留學生的說話,也著實醒悟了,說是不立憲不能
    (自強,便派了五個大臣,到東西洋去考察憲政,以便仿照辦理。)
    (誰知又激動了一個刺客,姓胡名越,是專門主張革命的,他一想,如果當今的
    (政府,真個立了憲法,那時民心歸附,國本堅牢,便搖動他不得了。)
    (就想趁五大臣出京時,一炸彈炸殺他娘,嚇得他們不敢出洋,考察不成,便立
    (不成憲,可以為所欲為了。)
    (這是他們的私心,不必講他,誰知五大臣的命運還高,不該死在這炸彈上,所
    (以胡越胸前懷著炸彈走到火車上,恰好五大臣上車,卻被護衛諸人盤詰了好久
    (,藥性發了,頓時炸烈,把胡越炸成兩段,其餘不過傷了些閒人,連五大臣一
    (根頭髮,也沒有損著,那頓時就震動天下,暗殺,暗殺,喧嘩不已。)
    (當下政府急了,便要窮治黨人,除滅後患,各省督撫奉了上命,真個緹騎四出
    (,瓜蔓株連,拿了許多沒要緊的人,嚇得上海這班假新黨,消聲息影,遠走高
    (飛。)
    (還存些走不掉的,只得把放浪的形骸,收拾了些,沒有辮子,裝了一根假辮子
    (,腳上穿皮靴的,換了一雙布鞋,真個街市肅清。)
    (看官大凡做留學生的人,雖是有好有歹,都有些事業做出來,上等的掙了一個
    (官,發財發福,或是廁身學界,談忠談孝:下等的索性入了會黨,無法無天,
    (倒也海闊天空,十分快樂;最苦是這班中等的角色,他的性情倔強,既不能紆
    (紫拖青,手段低微,又不敢違條犯法,只落得蹲在上海,吃吃花酒,談談嫖經
    (,卻又要被認做黨人,提去殺的殺,監的監,好不可憐。)
    (也是他們自作的孽,誰教你不良不莠呢?)
    
    
45**時間: 地點:
    (卻說平公一當時得了這個消息,他是方正不過的人,十分看不過,便想作避地
    (避人之舉。)
    (恰好海參崴地方,有人來請他去當報館主筆,他想借此遊歷,也無不可,便答
    (應了。)
AAA:(收拾些琴書,走來與慶如作別,慶如大驚道)你再一走,真要寂寞死我了,你
    想從前我等知已往還,何等熱鬧,如今只剩了幾人,如何再經得你走呢?
AAA:(公一歎道)馳驅奔走,自古皆然,我們都是寒士,自然不能常聚一處哩。
慶如道:聽說他們在京裡的,倒很熱鬧,大家靠了留學生的頭銜,當了章京丞參的差,終
    日只韓家潭等堂子窯子裡玩,那才舒服哩。
公一道:他們自有他們福,我們萬萬及不來的,倒不必講他,只是我去了,我也要打算得
    長策方好。這裡也不是你久居之地。
慶如笑:你叫我到那裡去呢?只怕我的性情還是此地算最合宜哩。
    (大家慨歎一回,慶如要想替他餞行,此刻是窮了,請不起大菜與館子,只得邀
    (他到家叫林林親自弄兩樣菜,倒也清甜可口。)
    (一面折柬叫他的伙計出店,去請杜小牧來陪,誰知小牧因酒色過度,生了一場
    (傷寒大症,幾乎死去,幸虧救活,此刻還是委頓牀褥,不能出來,只得叫林林
    (也坐了。)
    (三個人低斟淺飲起來。)
    (第二十八回 逞機械密布遮天網 工羅織重演黨人碑)
    (直到酒闌燈灺,公一方醉了出來,明日便動身走了。)
    (又過了好些時,正是隆冬時候,慶如料理過年事務,忙一個不清頭,結算店賬
    (,卻又是折的,甚沒好氣。)
AAA:(只見店外闖進一人,向他拱手道)項兄請了。
AAA:(慶如一看,那人有些面熟,只叫不出他姓名,便也說)請了,尊駕何來?
那人道:項兄怎麼忘懷了?俺姓王,今年不在貝君實席上會過一面的。今日來此,卻是有
    一樁買賣來作成寶號。便是有個舍親,他家裡住在小東門內,是個癲子,不能出
    門一步,但是很喜歡看些新書,說是可以開通智識,因聞得寶號裡新書最多,所
    以叫俺來問,可有幾種新書,大約他都要買些,不過舍親是個精細不過的人,最
    好請項兄到他家中,把這書中的好處,說給他聽,他聽住了,必定有一樁大買賣
    在後頭,不知項兄肯屈駕同著俺一去麼?
    (慶如聽了,曉得此事成了,有許多利息,可以做過年開消,怎麼不願,便道)
便 道:這又何妨,左右只在城中,又不是出口,便同你去見見令親,好多認識一友。
AAA:(那人大喜道)如此即請同行罷。
    (慶如叫店伙照料店務,自己整頓衣冠,便同那人一徑到小東門來,一進了城,
    (被那人引到一條僻靜小巷,早有四五人雄赳赳、氣昂昂,在那裡等候。)
    (一見來了便蜂擁上前,不問情由,一腳把慶如絆倒,慶如正在走路,沒有留心
    (,吃這一絆,早已仰面朝天,被他們按住,把他兩手翻到背後,用繩綁了。)
AAA:(慶如只當是斷路的,喊道)我又沒有錢,你們綁我怎的。
AAA:(一人就拿一掌道)胡說,你是個匪黨頭目,咱們奉了制台紮子在此找你多時了
    。
    (說著又有一人,手拿一卷字紙,塞在慶如衣袋中,也不知是甚東西。)
AAA:(慶如急道)我是個留學生,怎麼說起我是匪類來?那是你們差了。
AAA:(他們道)差與不差,你到南京去辨,與我們無乾。
    (說著又把他揪起來,頸上套一根鐵鏈,拖了就走。)
    (慶如沒法,只得跟他,覺得身上被踢的地方很痛,勉強來到道署,他們上去稟
    (知,捉了一名巨匪,那道台吩咐立刻帶進,見慶如是個瘦弱書生,便道)
便 道:這人是個讀書人,難道是會匪麼?
AAA:(那先前來請他的那人搶上打一千道)回大人,此刻的讀書人,做賊的多哩。只
    搜他的身上,看有叛逆證據沒有。
道台道:也罷,你們便去,細細搜來。
AAA:(就有幾個人上來搜尋一遍,在衣袋裡取出一卷字紙,呈上去道)這紙上不知寫
    些什麼?請大人過目。
    (道台接看時,原來是革命軍大統領孫致總督淮揚等處兵馬副元帥項的照會一通
    (,不覺吃了驚,便喝問道)
問 道:你是項國瑞麼?
AAA:(慶如答道)正是。
道台道:你既是留學生,如何私通會黨,圖謀不軌,從實講來?
慶如道:我如果真是會黨,也不給你們容易捉住了。
AAA:(道台把這封紙擲下道)證據現在,難道是誣你的麼?
慶如道:這是方才拿我時,塞在我衣袋裡的,如何好算證據?
道台道:賴得好乾淨,我只問你,與會黨究竟來往不來往?
慶如道:他們有他們的宗旨,我有我的宗旨,向來不合,如何會往來?
道台道:這等說,你是冤枉的了。但上海的人也很多,他們為什麼單要拿你呢?
慶如道:這個明明是有人與我作對,來誣陷我的。
道台道:此刻我也不來細問,你是大帥密札嚴拿的人,我只把你解到南京,聽候大帥發落
    ,你到那裡去辯罷!
    (便吩咐把他發上海縣,暫行嚴禁,明日起解。)
    (就有人牽了出來,徑送縣署,自有當值的,把他押到外監,釘鐐收禁。)
    (慶如一進了監,只覺得穢氣觸鼻,陰風襲人,一片悽慘氣象,十分難受。)
    (卻是事到其間,亦無可如何。)
    (只得蹲在一塊地上,細想何人與我作對,把這種謀反大逆的事來陷我:看來既
    (經入此網羅,自己又無錢無勢,只怕要性命送在此處了。)
    (正在悲苦,只見外面走進數人道)
那人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大少爺,如何吃了這個天大的冤枉?
    (慶如一看,卻是上海縣裡幾個書吏,他叔子做上海縣時認識的。)
    (真是昔日衙齊貴介,今為獄底囚徒,愈加氣憤。)
AAA:(便拖住他們盡行告訴了,內中一個姓朱的經承道)大少爺你細想一想,有什麼
    人與你有仇的?俗語說得好,解鈴還仗係鈴人。仍要走這個原路,方好寬緩下來
    。不然,這個案是個重案,向來不照例辦的,靠自己一張嘴,決然分辯不清,只
    怕要性命不保。
慶如道:我一向忠厚待人,其實並無他隙,只好容我慢慢想來。
AAA:(朱經承道)或是遊戲中間,彼此抵觸,你還不覺,人家到結了怨,也是有的。
    你只想著了告訴我便是。此刻,你在上海還有什麼未了的事,也好說與我聽,替
    你代辦,或是有什麼至交好友,可以出些力的,也好替你送信。
AAA:(慶如歎道)那些好友,此刻是走的走,病的病,一個都不能出來,其餘都是泛
    交。聽見我遭了事,躲避還來不及,那肯出力,倒是家裡有個小妾,費心去知照
    一聲,方好帶些便費來奉送。
AAA:(朱經承道)我們受過令叔大老爺的恩典,那個要你使費,不過道署裡是要些的
    ,我替你去說便了,只是這個如夫人不是有名的武林林麼?
AAA:(慶如點頭道)是。
AAA:(朱經承對同伴眨眨眼道)這藥線頭就是他了。
    (說著便告辭出來。)
    (這裡自有人來照料,因是署中有人招呼過,所以格外要好。)
    (慶如只得暫且住下。)
    
    
46**時間: 地點:
    (卻說林林那天晚上,正備了一個火爐一壺酒,要等慶如回來消寒。)
    (不料直到更深夜靜還不見回,又沒人去找,真是滿腹憂疑,只得睡下,不防次
    (日天明,有朱經承去報信,並囑速去一會。)
    (今天要起解的。)
    (頓時急得個林林把平日的千伶百俐不知何處去了,收拾了那樣,又忘了這樣,
    (好容易打丁一個包,也不換衣,請朱經承領了,徑到縣前打聽。)
    (誰知已有道衙裡人來提去了。)
    (只得又趕道前,誰知已解上兵輪去了,只得又趕到江邊。)
    (原來這個兵輪是專一伺候差使,今天早晨奉到密飭,早已預備人犯一到,立時
    (起碇向南京進發了。)
    (真是來遲一步,進退維谷,也顧不得什麼,便放聲大哭起來。)
    (朱經承再三勸住,把他仍送回家中,安慰了許多話,自去了。)
    (林林哭了許久忽地想起我平日自命是何等人,今日遭了這等無妄,家亡人散,
    (難道就像庸俗女子一般,一味哭泣不成,畢竟要出了主意,救出他來,方是道
    (理,不然便死也死在一處,也博得同穴同歸。)
    (算計定了,便將店關了,叫一個店伙看守,覷便盤出,一面收拾些銀兩行李,
    (打算今晚搭了長江船趕去,正在忙亂,只見阿寶笑嬉嬉又從外面進來。)
    (第二十九回 昭雪沉冤僥倖半年黑獄 犧牲幸福傷心一代紅顏)
    (林林要緊收拾也不理他,阿寶自己坐下了,便笑問道)
問 道:阿呀,先生你這般忙碌,可是要動身到那裡去了?
林林道:正是。
問 道:(阿寶又問道)什麼事,這等要緊?
    (林林見他聒噪不過,只得把慶如受屈的事,告訴了他。)
AAA:(阿寶失驚道)原來果真有這件事,我還當是華大人的謠言哩。
    (林林聽他話中有話,便問道)
問 道:華大人怎麼講?
AAA:(阿寶鄭重道)先生你是我的舊主人,你的事我有不關心的麼?這件事不是我來
    多嘴,本來你先生太過分了,自然要惹出禍來,倒害丁項大少枉送了一條性命。
AAA:(林林著急道)你囉嗦什麼?快講你的!
阿寶道:說起來話長哩,就是你先生早先不肯聽我的話,被華大人聽見了很見怪你,便寫
    信到京裡去,一概告訴了王大人,自然又加上些激怒的話,大概說你先生,戀住
    了項大少,不肯離開,除非把項大少除去了,那人就是我們的了。又說項大少是
    個會黨,要除去是好下手的。這信去後,前天忽然京裡來了一個電報,華大人正
    在書房裡,看過之後,只聽他呵呵大笑道:『這番看項慶如還能奪我口裡的肉麼
    ?』便把我叫去,一一告訴了我,說是王大人如何著惱,如何發電到南京制台那
    裡說項大少是個匪黨,要他拿住嚴辦。南京制台如何發急,便發電到上海道叫拿
    人。他們如何商量,一定要治死項大少;如果項大少不肯招認,他們如何要嚴刑
    逼供,那夾棍梭子,如何利害,如項大少再不招認,他們要如何在獄中謀斃,報
    個病死了事。王大人又如何囑托華大人叫把你硬抬進京,華大人又如何買囑巡捕
    包探,四處偵察你的舉動,恐怕你要逃走,王大人又如何許華大人的官升三級,
    如何許你如到京,就封為側福晉,享受榮華富貴。
    (阿寶滔滔不斷的說了,林林一言不發,竟軟癱在椅上,那眼淚不住的流下,阿
    (寶又接上說道)
說 道:華大人還叫我關照你一句話說,本來是就要這般做的,但他與你相好在先,究竟
    不忍,他說如果你肯從此斷絕項大少一邊,安心樂意嫁與王大人,他也不肯害人
    性命,就可以替項大少想法,把他救回來,包你毫無傷損,先生你道如何?肯不
    肯說明了,我好去回復他。
AAA:(林林聽了,正在沉吟,阿寶又道)先生你這一句話,關係項大少的生死,你如
    再不肯,休想再救得項大少的性命。只落做個含冤之鬼,你想想如何對得住他呢
    ?你不如答應了,雖是從此不能相見,也算報答過他的恩情了。
    (林林聽到此處,覺得腦筋一動,異常感觸,便問道)
問 道:你能保得項大少平安回來麼?
慶如笑:(阿寶笑道)先生又來了,這是何等大事,我能胡亂說的麼?自然可以作數的。
AAA:(林林把手一拍道)罷,罷,只要救得慶如性命,就犧牲我的幸福,也說不得了
    。
阿寶道:(便對阿寶道)你去對華大人說,叫他趕快想法,去救出項大少來,只要項大少
    有了釋放的信,我就聽憑他們擺佈便了。
AAA:(阿寶贊道)好爽快,我說先生沒有個不明白的,只是還有一說,也是華大人說
    的,他恐怕先生見放了項大少又要反悔,雖是不怕,但如果執意不從起來,他們
    也無可如何,所以要預先說明,如果先生這樣,仍要照舊去害項大少的。
林林笑:我一應許了人,從沒有反悔的,叫他放心。
    (阿寶才笑容滿面的去了。)
    (過了幾日,兩邊均已說妥,上海道署又接南京來電,是昨奉京電,項國瑞係屬
    (誤拘,可即釋放等因,仰即覓保來保釋,勿延。)
    (次日新聞紙上登了出來,自有慶如家屬叫人去保不題。)
    (阿寶先一日已來送信,便約定明日放輛馬車來接林林到華公館暫住,再行定期
    (進京。)
    (林林當下又哭了一場,想起巴黎茶花女,因要保全亞猛名譽,仍為馮婦,我此
    (刻為慶如的性命,也另嫁他人,情事十分相類,可見得我取這個樓名時,已經
    (有了讖了,又想馬克當訣絕亞猛時,已將自己當作已死,我此刻何嘗將死的人
    (,然則今天便是我的死期。)
    (自今天以後,只當另是一人,另過一生並且自誓不再以人道自居,不再以愛情
    (待人,不再享人生幸福,則今天不可不自祭一番,以為我今生結果的紀念。)
    (又想慶如那裡,不可不留一封信,以為我的臨終遺囑,於是拭乾了淚痕,從新
    (靚妝起來,換了一身鮮豔衣服,將自己的小照,供在中間,向瓶中取了一枝茶
    (花,奠酒三爵,自己作了一副輓聯,是集的曲文:
    (  一代紅顏為君絕三生遺恨在人間)
    (又鋪紙命筆,作致慶如的札道:
    (  茶花第二,謹致書於東方亞猛君執事前:日已矣,我亞猛所摯愛之茶花,
    (其自此長絕矣。)
    (我兩人之姻緣,其自此永訣矣。)
    (我作此書時,我肝腸進裂,淚血滴紙,作殷紅色,昏絕復甦者屢矣。)
    (以我之哀痛如是,知我亞猛讀我書時,亦必肝腸進裂,淚血滴紙作殷紅色也。
    ()
    (嗚呼!我書至此,我心亦碎矣。)
    (自君被禍,我無日不在泣血中,固不若今日之為最痛也。)
    (君知之乎?)
    (君之禍起於近日,而其根實種於我倆情固結之時,情者禍之媒,其信然耶。)
    (我既以情禍君,我又忍視君之獨就禍耶,我欲以死拯君,而君不可拯,則仍我
    (禍君也。)
    (我常深思極計,苟有以拯君者,雖碎割我之體肉,至如粉米,如細沙,復經風
    (揚作無量數之小體,或滅絕我之生命,使死而為鬼,我均甘之。)
    (君被禍之次日,阿寶復來,始悉彼奸人之譎計,復盛其勢以挾我,君試思之,
    (我以一煢獨無告之婦人,何足以抵抗彼之勢力者,然而我心至堅,刀鋸鼎鑊何
    (畏者,乃彼奸復以甘言舐我,迫我以不得不允之勢,則謂我允之足以拯君也。
    ()
    (嗟乎!我待死久矣。)
    (所以忍須臾者,欲拯君耳,處無可如何之時,等之死耳。)
    (允之何害,此我所以允之而不顧也。)
    (嗟乎!亞猛,自我允之,而我兩人之間,遂樹一萬丈之堅牆,永永不得復接矣
    (。)
    (我不復接君,我生,何樂?固即死耳。)
    (而彼奸又恫我,謂我死,仍將不利於君。)
    (嗟乎!我又何敢遽死耶!今我與君絕矣。)
    (此後之歲月,當如入阿鼻之獄中,非復人生所有,然我之腦中,仍深印亞猛小
    (影,非利欲所能滅也。)
    (由此一念,自一年以至十年百年千年萬年萬萬年,永永不滅也。)
    (亞猛勖哉。)
    (以君才調,努力當世,何患不足千古,幸無以我為念,臨命倉卒,不盡欲言,
    (垂死之茶花武林林絕筆。)
    (林林作了書,擲筆就寢,明晨交於隔壁一個鄰居,托他候慶如來時交與他,便
    (自梳洗。)
    (少頃,阿寶坐了馬車來,林林收拾收拾,即登車而去。)
    (正是:
    (  侯門一入深入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47**時間: 地點:
    (卻說慶如自被拘到南京,押在上元縣裡,雖問過幾堂,但本無實據,並未定案
    (。)
    (整整坐了半年的監,那日得了京電,又有人來保,便把他放出來,趕緊搭船回
    (滬,趕到茶花第二樓,一進了門,只見景物蕭條,美人已去,不覺吃了一驚。
    ()
    (那鄰居過來,將林林留下的信交與他,並將大概情形,約略說了,慶如不聽猶
    (可,聽了登時失了三魂,走了七魄,一跤望後便倒,不省人事。)
    (好容易灌姜湯,掐人中,救醒了,他也沒有心緒再留,立刻搬入一家客棧,躊
    (躇了一夜,打定一個厭世派的主義,收拾琴劍,竟自飄然長往,不知到天之涯
    (,還是海之角去了。)
    (從此杳無音信。)
    (第三十回 杜少牧悟徹青樓 平公一歸結新茶花)
    
    
48**時間: 地點:
    (話說杜少牧這人,青年巨閥,雅負癡情,平日揮金如土,一意要在青樓中覓一
    (知心紅粉,因羨慕杜牧之為人,恰好自己又姓杜,所以號叫少牧。)
    (也是天不負人,果然覓到一個林翠寶,嬌癡可愛,是一流人,便彼此深情契合
    (。)
    (哪知姐兒愛的是俏,鴇兒愛的是鈔。)
    (那個大腳虔婆,原曉得什麼東西,只要見錢眼開,有錢便當作親爺,無錢便視
    (同仇寇。)
    (杜小牧初時有錢有勢,好不體面,一進門來,你也杜大少,我也杜大少,異樣
    (奉承。)
    (到得後來,手中漸漸的窘乏了,身上漸漸的藍縷了。)
    (家當既經花完,卻又欠了許多債,偶然走到堂子裡,都是理不理的,一轉背便
    (傾茶腳弄笤帚的魘倒。)
    (不但鴇兒如是,便是畫中愛寵也未免琵琶別抱,弄得他無可投足,只得枯坐家
    (中,又被債主逼得慌,惡言惡語的催索,就是鄰居親友,都道他是個敗家浪子
    (,背後指指搠搠的,有的說是祖宗無德,有的說是父兄失教,從前少牧所得的
    (千里駒小神童等名譽,早已划除淨盡,便是受過他好處的,也都泛眼,若不相
    (識。)
    (正是:只有錦上添花,誰肯雪中送炭。)
    (少牧睹此情形,好不傷心落淚。)
    (心想我不過少於幾個錢,便就要看我不起,想我在嫖場上也有好幾年了,從前
    (有錢的時候,人家何等奉承我,何曾有人來箴規一句。)
    (此刻沒有錢了,卻都假裝著道學面孔,來教訓我,可見得你們都是一腔勢利,
    (何嘗是真心為我呢?我如今要恢複名譽,惟有絕是青樓,努力掙些家產起來,
    (只要擁了厚貲,不怕他們不來奉承,這也是他無可如何的計劃。)
    (果然少牧從此巴圖上進,雖是世故人情,漸漸通徹,只是性靈的事,漸漸遠了
    (,而且債負過巨,一時恢復不來,常時的憂憂不得志。)
    
    
49**時間: 地點:
    (一日聽見慶如釋放了,便想趕來一見,不道做了一個交臂相失,只得快怏而回
    (。)
AAA:(走到四馬路左近,只見迎面走來一人,高聲喚道)少牧好久不見。
AAA:(少牧看時,原來就是平公一,喜道)你幾時回來的?幸遇,幸遇!
公一道:我昨日才到,因慶如的事,特來探得實信。
AAA:(少牧道)慶如已經遠逐他方了,我們何不到醒夢樓,淪茗清談,暢敘契闊。
公一道:甚好!
    (兩人走上樓來,揀一座頭坐下,公一道)
公一道:我到海參威一走,不料上海諸舊友竟風流雲散,今日剩我兩個豈不可歎?慶如的
    事,尤其變幻。
AAA:(少牧歎道)公一青樓翠館為陷人坑阱,古人真不欺我。想我們幾個人大都賦寄
    閒情,詩吟本事,風流跌宕,自謂快心,豈知今日之下淒涼若是,還是慶如閱歷
    花叢得了一個傾城知己,生死不渝,然而所歷的苦,可為加倍報酬,其餘除足下
    蕭然物外,不沾不滯外,如陳元戚之悼亡,孫求齊之落魄,平季留之陷獄,均經
    歷無窮波浪。即鬍子青貝君實等亦離合不常,最可慨者,如我少牧一縷柔情,竟
    被惡罡風吹散,今日金盡交衰,美人何處?尤為不聿中之至不幸者。回首當年,
    笙歌宛在,真繁華一夢也。
公一道:你也不必慨歎,據我看來,這原是古今常有之事,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當既散之
    後,追想未散之時,何等熱鬧,自然要起昔是今非之感。其實這個公例,原不能
    免的,只要我心不為所動,或雖動而一出於至性至情,則當時行之,既覺心閒意
    適,事後傳之,亦覺可泣可歌。千秋之後,自有定評。自然有真性情者,雖其舉
    動稍出範圍,猶較假談仁義道德者,高出萬倍。我看項慶如同武林林一樁事跡,
    倒是必傳的,我前日在海參威,看見一部書,叫做《新茶花》就編的是他兩人的
    事。我大略看了一遍,也還不失我們的真面目,讓他們去傳罷。
    (說時便從袖中取出書來,少牧接過,隨手翻閱,忽然問道)
問 道:這書既名新茶花,林林又自號茶花第二樓,你看究竟東西兩茶花那一個好?
公一道:馬克雖好,我還嫌他決絕亞猛一層,並不是十分不得了的事情。或者還可婉曲周
    旋,何必遽爾絕情呢?至於林林,卻是除此一著,實在無可解免。據我看來,還
    是武林林為優。
林林笑:(少牧大笑道)說得好公平。
公一道:我叫平公一,原是議論公平的意思,就將這一段公平議論作為《新茶花》的結果
    ,豈不是好。
    
    
    
    
      戊申杏春晦日購自滬江即晚閱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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