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 至 第一〇〇
91**時間: 地點:
(如今棄向道旁種,翠結雙眉怨路岐。)
(畫船何處係,駿馬向風嘶。)
(盼不到東君二月陌頭來,只做了秋林憔悴西風裡。)
(又見他把弦緊了一緊,和了一和,便高了一調了,再唱道:想當年是鴛與鴦,
(到今是參與商,果然是露水夫妻不久長。)
(千山萬水來此鄉,離鸞別鳳空相望。)
(歎紅顏薄命少收場,便再抱琵琶也哭斷腸。)
(想情郎,昂昂七尺天神樣。)
(千夫長,百夫防,洞庭南北多名望,恩爹愛娘,溫柔一晌漓江上。)
(到如今撇下奴瘦嬋娟伶仃孤苦,真做了一枝殘菊傲秋霜。)
(石公壩,追得好心傷;畫眉塘,險把殘軀喪。)
(全湘沅湘,三江九江,只指望趕得上桃根桃葉迎雙槳,誰知道楚尾吳頭天樣長
(,又過那金陵王氣未全降,瓜州燈火揚州望,渡河黃,怕見那三閘河流日夜狂
(,淮、徐、濟、兗無心賞。)
(幸一路平安到帝邦。)
(只不曉那薄倖兒郎在何處藏。)
(我是那剪頭髮尋夫的趙五娘,你休猜做北路邯鄲大道娼。)
(一面彈,一面唱,其聲悽慘,唱得聘才流下淚來,想道)
想 道:這人倒是個鍾情人,歷訴生平受盡難苦,不知那個負心人何處去了。
嗣徽道:(只聽得孫嗣徽道)阿喲不好了,我身上的東西竟是空空如也,可惡!可惡!
(蹬著腳,歎一口氣道)
歎口氣:咳!君子無故,玉不去身,他竟卷而懷之。我以後便如喪不佩起來,看他便能奈
我何!
元茂道:京中這剪綹的實在可恨。我去年拿了家父十兩銀子與魏老聘去看戲,到戲園子門
口,絆了一交,即有人攙我起來,還替我拍拍灰。我還當他是個好人,及到後來
,銀子也沒有了。後來家君查出來,足足罵了一天。你看這些狗東西害人不害人
?
(那時聽者無不暗笑。)
嗣徽道:(孫嗣徽道)彼美人兮,君子好逑,你何不疾趨而進之?
笑 道:(元茂笑道)我不,十目所視的,怎樣進得去?
(聘才聽了,失聲一笑。)
(元茂聽得聲音很熟,便瞅著眼睛,四下張望,望見是聘才,便漲紅了臉,與嗣
(徽擠將出來,與聘才見了。)
嗣徽道:魏大哥,我知道你如今是狡兔三窟,竟是鞠躬而入公門了,也不來顧盼顧盼舊日
朋友,今日既一見之,我心則喜呢。
聘 才:(聘才道)勞人草草,本要奉候的。因天晚了,要進城了。
元茂道:你如今在那華府裡可好?今日還進城麼?
聘 才:(聘才道)就進城了。
元茂道:我們也要回去了,同走罷。
(於是在路談談講講。)
聘 才:(聘才道)你方才聽他們唱的,可聽得出來?
元茂道:我一字不懂,我倒愛那胖婆娘,對著我盡笑盡勾,我又不敢進去坐坐。
嗣徽道:美哉,美哉!價廉而工省。明日我與汝姑一試之,若遲遲吾行,恐為捷足先得,
則雖悔莫追矣。只要其樂陶陶,又何論十目所視。
(聘才聽他仍是咬文嚼字,滿口胡柴,忍住笑,只好由他罷了。)
(到了路口,各人分路。)
(聘才聽得後面車聲磷磷,直走過去,聘才連忙讓開,只見坐在車裡的就是方才
(彈唱的那個媳婦,車沿上坐著一個老婆子,跑得風快的過去了。)
(且按下聘才那邊。)
(要說這白菊花,是廣西梧州府人,生得十分俊俏,嫁了一個姓宋的,是個不長
(進的人。)
(這菊花善與人交,相識了一個營員姓張的,是湖廣人。)
(兩人在廣西十分相好,誓同偕老,已有數年。)
(去年這個張營員,奉差進京,這白菊花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於張營員走後,
(即帶了些盤費,一個小丫頭,趕將上來。)
(不知怎樣錯了路,一直出了廣西省,到了湖南,尚趕不著,又不知相去多遠,
(且盤費已盡,舉目無親,進退維谷,在湖南住下。)
(忽得了個謊信,說這張營員在京營作了千總,不得出京。)
(他就賣了些衣裳作路費,搭了個便船進京。)
(及到京時,那姓張的早已差竣回去,以致菊花流落在此,只得倚門賣笑。)
(今日來接他的是個開門戶的陶家。)
(這陶媽媽家裡有三個姑娘,內中一個好的名叫玉天仙,是揚州人,生得風騷嬌
(俏。)
(這兩天接著一個大嫖客,就是廣東那個奚十一。)
(陶媽媽打聽他的家世,知他是海南大家,家有千萬之富,兄弟十人,都作道府
(大員。)
(老太爺是現任提台,家裡開著洋行。)
(又訪他是個大冤桶,便想發他一票大財。)
(無奈那幾個姑娘不大懂他的話,兼之奚十大員。)
(老太爺是現任提台,家裡開著洋行。)
(又訪他是個大冤桶,便想發他一票大財。)
(無奈那幾個姑娘不大懂他的話,兼之奚十一是個鴉片大癮,一天要吃一二兩;
(這三個姑娘雖會吃幾口白土煙,吃了那黑土煙幾分就醉倒了,且彼此語言,都
(不甚投機。)
(因此,奚十一不大喜歡。)
(陶媽媽知道菊花是廣西人,又生得好看,必定勾得住他,所以把他接了過來,
(認為義女。)
(登時換了嶄新的衣服,與諸姊妹相見,菊花與玉天仙尤為相愛。)
(菊花受盡了狼狽,到此已如出了地獄,心裡還有甚不足,一心就候那奚十一來
(。)
92**時間: 地點:
(且說這奚十一自到京來,不上半年,銀子已花去數萬,盡填在糞窖裡。)
(有人勸他何不娶個妾。)
(他是遊蕩慣的,見了那良家之女子,甚為厭惡,惟在娼妓隊裡物色,又沒有合
(意的。)
93**時間: 地點:
(一日陶媽媽轉來請他,說他家新到了一個廣西人。)
(奚十一聽見是廣西的便滿心歡喜,叫個小跟班帶了煙具,也不坐車,昂然的步
(行而去。)
(到了陶家,陶媽媽先出來見了,便極意的脅肩諂笑了一回,然後說道)
說 道:你們快請四姑娘出來。
(不多一刻,見白菊花裊裊婷婷的,一身香豔,滿面春情,上前見了,說了些話
(,彼此語音相對。)
(奚十一看他相貌,正是嬌如花,柔如水,甜如蜜,黏如餳,十分大喜,略問了
(幾句話,便同進了房。)
(便叫小跟班擺好了煙具,開了燈,一面吹,一面談。)
(這奚十一要吃大口煙的,菊花替他燒煙,先從半分一口起,加到三分一口,方
(才合意。)
(菊花燒煙的本事甚好,燒得不生不熟,奚十一又喜吃麵條煙,將這煙挑了一簽
(子,在火上四面的一燒,那條煙就掛得有五寸長,放在鬥門口,奚十一唦、唦
(、唦的一口吸盡,還閉了嘴不放一點煙散出來,這是奚十一的生平絕技。)
(菊花也吃了幾口,便睡到奚十一懷裡來,與他上煙。)
(奚十一連吃了七八錢,也夠了,便勃然動起興來,兩人收過了燈,關了門,就
(作出一回秘戲,描不出蝶戀花,顛倒鴛鴦,諸般妙處。)
(一個猛於下山虎,一個熟似落蒂瓜,直鬧到兩個時辰,方各滿心足意,收拾乾
(淨了,重複開燈吃煙,便連著喝酒吃飯。)
(奚十一在那裡一連宿了七八天,每一天也花幾十吊錢,老鴇便欲砍起斧子來:
(本人身上作衣服,打首飾制鋪墊,是不必說了,還有那些姑娘們,要這樣,要
(那樣,連老鴇婆、幫閒、撈毛的,沒有一個不打把式。)
(好在奚十一爽快性成,從無吝嗇。)
(菊花見奚十一這個雄糾糾的相貌,比從前的相好更勝一倍。)
(又知道是個大老爺,在京候選的,便起了從良之念。)
(奚十一本為物色小星而來,見菊花這般美貌,又是個極在行的,便也要買他為
(妾。)
(倒是那個老鴇不甚願意,菊花方來幾天,且並非他的人,又無身價可勒,只想
(留他在家多弄些錢,若從良去了,不是白乾了這件買賣麼?便從中調唆,在菊
(花面前說奚十一是個沒良心的人,他家裡有幾十房小星。)
(聽他二爺們說,娶到了家就丟在腦後,又去貪戀別處,是個戀新棄舊的人。)
(這樣人斷不可嫁他,你別錯了主意。)
(在奚十一面前,只說這菊花有本夫在此,不肯賣他的。)
94**時間: 地點:
(又說菊花性子不好,吃慣了這碗飯,不能務正的,老爺要娶姨奶奶,我包管與
(你揀一個十全的人,不必要他。)
(無奈他們兩人結得火熱的交情,雖有老鴇打破,彼此全然不信。)
(菊花將他的始末根由細細告知奚十一,說這老鴇是接他過來,單為著應酬你的
(。)
(我如今要從良,與他們毫不相干,只要賞他幾兩銀子就是了。)
(奚十一定了主意,即叫了官媒婆作媒,賞了陶老鴇五十金,將菊花領回,買了
(丫頭,僱了老媽子,菊花便嫁了奚十一,作了姨奶奶,從此倒入了正路。)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述淫邪奸謀藏木桶 逞智慧妙語騙金箍)
95**時間: 地點:
(話說魏聘才自得仲雨傳授,依法行之,先於林珊枝面前獻盡慇懃,又於八齡班
(賠盡辛苦。)
(珊枝本係聯錦部有名小旦,繼進登春班,華公子看中了他,遂以重價買進。)
(後來之八齡班皆係珊枝所教。)
(這林珊枝不消說是音律精通了。)
(魏聘才本是個伶俐人,崑曲唱得絕好,就是吹彈也應酬的上來。)
(更兼舊年一路同著班子來,船中又聽會了許多戲文,到京後又三天兩天的聽戲
(,自然又添了好些曲子。)
96**時間: 地點:
(一日,林珊枝教玉齡唱曲,適值聘才閒闖進來,珊枝就請他坐了,一面教著。
()
(剛剛這曲子是聘才最得意的,便在旁幫起腔來,五音不亂,唇齒分明,竟唱得
(出神入妙,把個林珊枝倒驚倒了。)
(即由此相好,就在華公子面前,朝朝暮暮,稱贊聘才。)
(華公子是最信珊枝的,他又不輕易贊人,他肯贊好,必是真好了,心上就有了
(這個人。)
(那八齡班內的都是些蘇、揚人,脾氣自然相合。)
(聘才會討好,今日送這個一把扇子,明日送那個一個荷囊,總是稱心稱意,小
(孩子喜歡的東西,覺得這位師爺實在知趣。)
(至於管總的、辦事的,尤巴結得周到,不到一月,竟人人說起好來。)
(閻、王二公是不必說,就張、顧兩位雖然也會拉攏,無如總不及聘才之和氣周
(匝,鞠躬盡瘁的光景。)
97**時間: 地點:
(一日,打聽華公子出門去了,聘才約了張笑梅出城。)
(笑梅要找馮子佩,二人同車即到馮子佩家來。)
(這子佩是與華公子最熟的,已與聘才見過,彼此合式。)
(馮子佩也是個宦家子弟,只因早喪嚴親,又積些宦囊,其母鍾愛,任憑他遊蕩
(歌場,結交豪貴,後來家業漸漸蕭條。)
(又虧了幾個好友幫扶,所以覺得銀錢應手,服御鮮華,其一種嬌憨柔媚的情況
(,卻令人可憐可愛。)
(這天張、魏兩人出來,帶著一個小使,到了子佩門口,著小使進去問了。)
(剛好在家,請了進去,到書房坐下。)
(聘才是初次登堂,看那屋子是朝北兩間,鋪設倒也華麗,就覺得滿桌子東西,
(殘書、筆、硯、玩器等物顛顛倒倒亂雜無章。)
(壁間掛些簫管、琵琶,又有刀箭等物。)
聘 才:(聘才對笑梅說道)小馮這麼一個樣兒,怎麼屋子裡東西,也不檢點檢點。
笑 道:(笑梅笑道)他未必有檢點的工夫,世間人最沒有他忙的。
(說著子佩走將出來,此時四月盡天氣,一身羅綺,愈顯得嫋娜多姿。)
(未出屏門,先就是一個笑聲出來,嚷道)
嚷 道:你們來做什麼,可是來給二太爺請安的嗎?
(聘才笑著要說話,張笑梅上前,便一把摟得緊緊的,子佩也就摟了笑梅,大家
(抱了一抱腰。)
大 家:(笑梅笑嘻嘻的道)正是來給二太爺請安的。
(便把子佩臉上聞了一聞,又道)
又 道:好香!到不是二太爺,直是個小哥兒。
子佩道:你又浪,鬧得二太爺心上受不得。
(聘才在旁大笑,三人廝混一陣,然後坐了,卻大家講不出什麼話來。)
嚷 道:(聽得門口有人嚷道)馮老二在家嗎?
AAA:(子佩接著道)沒有在家。
(聘才聽得聲音很熟,只見一個直闖進來,道)
聘 才:好阿!你在洞裡頭,還答應不在家。
(眾人一看,原來是楊梅窗,皆是熟識的,更為熱鬧了,大家說些無非是遊戲歡
(樂的話。)
大 家:(四人商議道)難道今日說些閒話,就算了事不成,可不辜負了韶光麼?
AAA:(笑梅道)我們是打算聽戲的。
子佩道:(馮子佩道)呸!鄉里人進城不認得明角燈,當是豬溺泡。今日是忌辰,還想聽
戲呢。
梅窗道:(楊梅窗道)今日果然是忌辰,咱們做什麼,上館子去罷。
(三人都也高興,子佩又進去換了衣裳,即同步行出門,到了一個酒樓。)
(走堂的見是四個少年,且認得楊、馮二人,便覺高興,知道今日熱鬧的。)
AAA:(楊八爺道)吃什麼?
AAA:(馮子佩對著走堂的道)你報上來。
(走堂的一一報了數十樣,四人就點了五六樣,先吃起來再說。)
(走堂的先燙上四壺黃酒,一桌果碟兒,遂一樣一樣擺上來。)
(四人飲了一回,又說些笑話,梅窗道)
梅窗道:咱們就這麼算了,叫走堂的也瞧不起,叫個人罷。
(聘才是最高興的,便道)
聘 才:很好,叫誰呢?
笑 道:(梅窗笑道)我意中人卻多,又喜歡新鮮,不比人家天天總叫那個人。我前日見
聯珠班內有個叫玉林,生得很好,一下台就有人同了出去,想是很紅的。
聘 才:(聘才道)料沒有琴官好。
梅窗道:那個琴官?
(聘才就把新年看戲的話,略述了些,又道)
聘 才:這琴官除了梅庾香之外,其餘見了總是冰冷的,恐怕叫他不來。
梅窗道:那裡有叫不動的相公,今日你就叫他。
聘 才:(聘才心內想道)如今我在華府,他們也應該知道了,自然看我不比從前,就去
叫他,如若不來,再叫別個。
又 問:(梅窗又問笑梅道)叫誰?
AAA:(笑梅道)我叫蓉官罷。
(又問子佩,子佩道)
子佩道:叫了三人,也就熱鬧。我不叫,我算吃鑲邊酒罷。
笑 道:(梅窗笑道)你自己算了相公罷。
(子佩聽了,含了一口酒,望著梅窗劈面噴來,梅窗一閃,身上卻灑了好些。)
梅窗道:何必一句話如此著急,必定說著了你的真病。
(大家一笑。)
(就將衫子脫下要些燒酒噴了,放在簷下欄杆上晾了,便又笑道)
又笑道:可惜這口酒蹧蹋了,你何不吐在我口裡?
(子佩又抓些瓜子殼撒過來,梅窗也就受之而不報了。)
AAA:(只見那走堂的進來道)琴官、玉林都說病著不能來,蓉官就來。
(聘才原料琴官不來的,只好罷了。)
(倒是楊梅窗心上不快,說道)
說 道:怎麼叫三個人,倒有兩個不來?不知是真病呢,還是推托的?
AAA:(笑梅道)自然是真病,推托什麼。
聘 才:(聘才道)還有個琪官也是很好的,我正月裡叫過他幾回,倒是全來的。
(聘才又寫了條子去叫琪官,梅窗另叫了二喜。)
聘 才:(走堂的道)琪官打發人去叫了。二喜在那邊陪客已經吃過飯,就散了。
(走堂的知會了二喜,不多一刻,二喜就過來,對各人請過安,就在梅窗肩下坐
(了。)
(斟了一巡酒,送了一巡菜,便問道)
便 問:今日席間還叫誰?
梅窗道:叫的都是有病的,不能來。
(聘才見了二喜,便不大歡喜,因正月裡吃了他多少刻薄話。)
(二喜倒不記在心,且那日開發,聘才明日即已送去,沒有漂他的,所以二喜還
(看得起,遂問聘才道)
聘 才:從前那一位姓什麼?那個瞅瞅眼兒。叫小利偷了銀了的,如今總不見他。
聘 才:(聘才道)我如今在城裡住了,這些朋友是不大往來的了。
二喜道:你在城裡什麼地方?
聘 才:(聘才道)華公府。
二喜道:哎呀!華公府。
(又問張笑梅住處,笑梅道)
又 問:我同他在一個宅子裡。
二喜道:聽得華公府裡,天天唱戲,他府裡有班子?
聘 才:(聘才道)有幾班呢。
(二喜就到各人面前勸酒,猜拳吃皮杯的,無所不至。)
(鬧了一陣,只不見蓉官、琪官到來。)
AAA:(笑梅道)奇了,今日是忌辰,倒叫不出相公來。
二喜道:還有那個?
AAA:(笑梅道)你們班裡的琪官,還有聯珠的蓉官。
二喜道:蓉官,我出門時見他到三合樓去的,只怕還沒有散。
梅窗道:那玉林是你們同班的,他真有病嗎?
二喜道:玉林阿!不要說起,他同琪官前日都鬧了一件事,幾乎鬧出人命來。他們的師傅
,此刻還不依,要去告那個人。琪官今日也不能來的。
(於是大家問起什麼事,二喜道)
大 家:說來話長,且喝兩鍾再說。
(眾人又乾了幾杯。)
(聘才聽說琪官鬧事,便又問二喜道)
聘 才:你就說來,大家聽聽。
二喜道:有一位廣東奚十一老爺,你們相好不相好?
(三人說都不相識,馮子佩道)
子佩道:我會過這人,卻不相好,你有話盡說。
二喜道:這奚老爺是在京候選的,聽說帶了幾萬銀子進來,要捐一個大官。誰知用動了,
就湊不上了,只捐了一個知州。這個人真算個闊手,他一進京先認識登春班春蘭
,就天天把春蘭放在屋裡,衣裳、金鐲子、熱車等類,就不用講了。春蘭的戲最
多的,他於春蘭每一齣戲,做十幾副行頭,首飾都是金的,只怕就要值萬把銀子
。春蘭的師傅,故意把春蘭叫回,嘔他賺他,零零碎碎,又花得不少。後來替春
蘭出師,又花了五千弔,春蘭就跟了他,天天一炕吹煙,一桌吃飯。譬如這一樣
菜,春蘭嚐一嚐說咸了,或是淡了,他就連碗砸了。幾百吊錢做件皮褂子,春蘭
說:『風毛出得不好,我不要。』他瞧一瞧真不好,順手一撕,撕做幾塊,再做
好的。這算自己的冤脾氣也罷了。既同春蘭這麼相好,就不該鬧別人了,他卻不
管,只要他中意,不管人肯不肯,一味的硬來。
(眾人都靜悄悄的聽他講,聘才道)
聘 才:問你玉林、琪官的事,你倒盡拿這冤桶講不完了。
笑 道:(二喜笑道)一路講下來,橫豎比戲還好聽些。他哄人有多少法子呢!他是嘉應
州人,所以有那西洋好法兒。他引誘人先是以銀錢買動人家的心,也有那不愛銀
錢倒愛人品呢。這奚老爺相貌生得粗鹵,又高又大,是個武官樣兒,說話也蠢。
又吹煙,一天要一兩,臉上是青黑的。
梅窗道:快說,什麼西洋好法兒?
二喜道:他有個木桶,口小底大,洋漆描金的。裡頭丁丁當當的響,倒像鍾的聲音。
上頭有個蓋子,中間一層板,板底下有個橫檔兒,外頭一個銅鎖門,瞧是瞧
不見什麼。他看上了那人,要是不順手的,便哄他到內室去瞧桶兒。人家聽見裡
頭響,自然爬在那桶邊上瞧了,奚十一就拿些東西,或是金銀錁子,或是翡翠頑
意等類,都是貴重的東西,望桶裡一扔,說你能撿出來,就是你的。那人如何知
道細底,便伸手下去。原來中間那層板子有兩個孔兒,一個只放得一隻手,摸不
著,又伸下那隻手,他就拿鑰匙往鎖門裡一撥,這兩隻手再退不出來,桶又提不
起來,鞠著身子。他就不問你願不願,就硬弄起來。要他興盡了才放你,你叫喊
也不中用,已經如此了。即放開了,也無可如何。知機的就問他多要些東西,還
有那不知機的與他鬧,他就翻了,倒說訛他,打了罵了。還要送到坊裡收拾你。
坊官們大半是他們一路的,送了去拘禁起來,百般的挫辱,還要師傅拿錢去贖,
極少也要百十弔。這是奚十一的行為。你說玉林與琪官怎樣鬧事呢?就是這奚十
一,頭一次在玉林家吃酒。玉林是忠厚人,不會奉承的。他卻看上了玉林,就是
一套衣裳,一對鐲子,又賞他師傅四十弔,因此動了火。第二回單請他,叫玉林
陪他,並不多請人,他又賞一百弔。玉林是嫌他那個樣子,總和他生生兒的,他
心上就惱了。第三回他師傅又請了許多相公,再請他,他便不來了。他師傅總想
他是個大頭,逼著玉林去請安。他更壞,大約心裡就打定主意,留玉林吃飯,又
灌了玉林幾杯酒,也騙他看那桶子。不曉得玉林在那裡風聞這個桶是哄人的,就
不去看。他沒法了,只好強姦起來。仗著力氣大,就按住了玉林,玉林不依,大
哭大喊的。他的跟班聽見了,要進來瞧。奚家的人又不准他進來,他就硬闖了進
來。只見按住了玉林,已經扯脫褲子了,看見有人進來才放手,只得說與他頑笑
,小孩子不知趣。玉林就一路整著衣裳,哭罵出來,跟班的又在門房嚷了幾句,
他要打玉林,沒有趕得上,所以氣極送了坊了,這也可以算了。真真活該有事,
這是早上。到將晚的時候,他又叫了琪官。這琪官的性子,你們也知道的,如何
肯依呢?他就哄他去瞧桶兒,琪官不知,卻上了當了,兩隻手都放進去,縮不出
來,他也要如法炮製,來扯琪官小衣裳。琪官明白了,就是一腿,剛剛踢著那話
兒,便疼得要死,就蹲了下去。
AAA:(說到此,張、魏二人就大樂起來)該!該!這樣東西必有天報。酒又換了,我
們共賀一杯。
(馮子佩也不言語,楊梅窗道)
梅窗道:你快說罷。
(二喜也喝了酒,又說道)
又說道:這琪官也苦極了,手又縮不出來,便使起性子來,不顧疼痛,用力亂扭,把那機
巧扭壞了,琪官這兩隻手卻刮得稀爛,血淋淋的,也就哭罵出來。他因小腦袋疼
痛,也就躲了。琪官回去告訴了師傅,他與袁寶珠相好,又告訴了寶珠,寶珠氣
極,便進怡園與徐老爺說了。徐老爺就大怒道:『天下有這種東西,就容他這公
樣,這還了得!』又曉得了玉林之事,即著人去向坊裡,連夜把玉林要了出來。
一面打算告訴巡城都老爺,要搜他那個桶子,辦他。
徐老爺是個正直人,說話是不知避人的,不知有人怎樣通了風。
奚十一也怕鬧事,又因銀子用完了,西帳也不拉了,趕著在吏部花了錢,告
了個資斧不繼,出京去了。聞說到天津去了,只怕躲幾天就要來的,所以玉林氣
壞了,琪官也病了,手還沒有好,怎麼得出來?說完了,你們吃一大杯罷,我舌
頭也乾了。
(說得眾人個個大笑稱奇。)
子佩道:(馮子佩道)這個狗雞巴蛋的,實在可恨,他不管什麼人,當著年輕貌美的,總
可以頑得的,他也不瞧自己的樣兒。
笑 道:(梅窗笑道)你這麼恨了,莫非看過他的寶貝桶子麼?
(子佩把梅窗啐了兩口。)
梅窗道:他這個桶子,咱們京裡不知會做不會做?
笑 道:(笑梅笑道)你也要學樣子麼?
(梅窗笑了一笑。)
聘 才:(聘才笑對二喜道)你講得這麼清楚,這桶子你想必看過的了。
(二喜臉上一紅,便斜睃了一眼,就要擰聘才的嘴。)
梅窗道:他未必要用著桶子。
(二喜又將梅窗擰了兩把,說道)
說 道:咱們作買賣的人,有錢就好,何必那樣拿身分呢。可惜他們不像你能會看風水,
所以才吃了這場苦。
(說罷自己也笑了。)
聘 才:(聘才心中暗忖道)倒不料琴官、琪官,既唱了戲,還這麼傲性子,有骨氣,這
也奇了。
即 問:(即問二喜道)這奚十一到底是什麼人?這樣橫行霸道,又這樣有錢?
二喜道:我聽得春蘭講,說也是個少爺,他家祖太爺做過布政司,他父親現做提督呢。
聘 才:(聘才道)如今春蘭呢?
二喜道:同出去了。
(於是大家又談談笑笑,又喝了一回酒。)
(看看天氣將晚,笑梅、聘才皆要進城,只得算了賬。)
(梅窗又與二喜說定,明日開發。)
(梅窗讓聘才等一同進城,他卻住在城外,又到子佩處,兩個同吃了一回煙,拉
(了子佩,到胭脂巷玉天仙家去了。)
98**時間: 地點:
(再說潘其觀自從被蕙芳哄騙之後,心中著實懊惱,意欲收拾蕙芳,又怕他的交
(遊闊大,幫他的人多。)
(二者淫心未斷,尚欲再圖實在。)
(又心疼這二百吊錢,倒有些疑心張仲雨與蕙芳串通作弄他,就對仲雨嘮嘮叨叨
(,說些影射的話。)
(仲雨受了這冤枉,真是無處可伸,便恨起潘三來。)
(他既疑我,我索性坑他一坑,打算要串通蕙芳來算計他。)
(潘三又因保定府城有幾間布鋪,親去查點一番,耽擱了兩月回來。)
(清閒無事,與老婆鬧了幾場,受了些悶氣,無人可解。)
(又想要到蕙芳處作樂,也不同張仲雨,一人獨來。)
(是日已是傍晚,可可走到蕙芳門口,恰就遇著蕙芳從春航處回來。)
(蕙芳一見是潘三,心上著實吃了一驚,只得跳下車來,讓潘三爺進內。)
(潘三便攙著蕙芳的手,喘吁吁走進裡面,到客房坐下。)
蕙 芳:(蕙芳便問道)潘三爺,這幾天總不見你,在那裡發財?你能總不肯賞駕。記得
那一天是因華公子住在城外,傳了我去,實在短伺候,你不要怪,咱們相好的日
子正長呢。
AAA:(潘三見蕙芳慇懃委宛,便把從前的氣忿消了一半,便慢慢的說道)我來做什麼
,我也知道你嫌我,二百吊錢倒買張老二吐了我一臉酒。兔子藏在窟窿裡,叫野
貓饞著嘴空想呢。
(蕙芳聽了這話十分有氣,只得裝著笑道)
蕙 芳:你能說話真有趣,今日做什麼,咱們找個地方坐坐罷。
潘三道:還找什麼地方,你這裡很好。但是我發了誓,戒了酒了,我今是一口不喝了。
(蕙芳聽了更是著急,想道:今日真不好了,偏是一個人,酒也不喝,走是不肯
(走的。)
(我托故要走,他未必肯依。)
(左思右想:
( 臉上漸覺紅暈起來,便自己怔了半天,發恨道)
蕙 芳:索性留他,我若怕了他,我也不叫蘇蕙芳了。
便 道:三爺你不喝酒,飯是要吃的。
(潘三便點點頭,蕙芳便親自到廚房去了一回,便擺出飯來了:三葷三素,一碗
(紹興湯,又一壺黃酒。)
蕙 芳:(蕙芳道)雖然戒了酒,既到我這裡,也要應個景兒。
(便滿臉帶笑,拿了一個大玉杯,斟得滿滿的,雙手送去。)
(那潘三原未戒酒,不過怕酒誤事。)
(今見蕙芳如此,便忍不住笑嘻嘻道)
蕙 芳:可盡這一壺,不許再添了。
(蕙芳也不理他,於是兩人對飲,又吃些扁食之類。)
(潘三已有醉意,喝來喝去,又添了一壺,見蕙芳桃花兩頰,秋水雙波,顧盼生
(嬌,媚態百出,把個潘三的故態又引出來了,歎口氣道)
歎口氣:你這個孩子真真害死我,二百吊錢算什麼,你不犯害人!兒子,你只要一點心到
我身上,我是沒有不依的。
蕙 芳:(蕙芳強笑道)三爺,我不懂得,什麼叫依不依?
潘三道:只要你有心於我,你要什麼我總依的。
蕙 芳:(蕙芳笑道)未必能依罷?我要,要是要一個銀號,這是你自己說過的。
潘三道:銀號我有三個,我已經四十八歲了,還沒有兒子,給你一個銀號,也沒有什麼要
緊。你給我什麼呢?
(蕙芳只不言語。)
潘三道:怎麼又不說?就是咱父爺兒倆,又沒有外人,有什麼說不得的話嗎?
(蕙芳總是似笑非笑的不言語,潘三便坐近來,將蕙芳摟在懷裡,自己把那糖糟
(似的臉,想貼那粉香玉暖的臉,蕙芳將手隔住,輕輕的道)
蕙 芳:你倒太胡纏了,你放了手,我才說。
AAA:(潘三把臉在他手背上擦了又擦,喘吁吁的道)好兒子,好乖乖,快講罷。
蕙 芳:(蕙芳故作怒容道)三爺,你這般性急,我又不講了。
(潘三隻得鬆了手,蕙芳手上已流了些吐沫,便將手巾擦了,站起來,正色的說
(道)
蕙 芳:潘三爺,我又不是糊塗蟲,你道我瞧不透你的心事?但我既唱了戲,也就講不得
乾淨話兒。但是我今年才十八歲,又出了師,外面求你留我一點臉,當一個人,
不要這麼歪纏我,我有心就是了,莫叫人瞧破。你別當我是剃頭篷子的徒弟。三
爺你心裡想我使了你二百吊錢,你捨不得,如果要,我也還得出來。
潘三道:好兒子,那個要你還錢?你怪不得我,我整整兒想了半年了,你不叫我舒服一舒
服。你若真有心就好了,你只怕還是賺我。你再要我上當,我就不依了。橫豎你
的話我沒有不遵的。
蕙 芳:(蕙芳又笑道)我方才說,三爺是逛慣剃頭篷子的,拿我這裡當作一樣。我聽張
仲雨說,潘三爺是大方得很的,只要中意那人,不但三百五百,就是一千八百弔
都肯。怎麼三爺又瞧得中我,你在我面上才花過二百吊錢,馬上就要撈本兒。要
說二百吊錢,不但三爺看不上,就是我姓蘇的也不當事,難道三爺喝一杯酒,聽
一個曲兒,還不賞個百十吊錢嗎?也像那些小本經紀人,叫一天相公給個四弔五
弔京錢?告訴你:只要你能真有心,我准不負你。你可不要忘了我,當我是個下
作人,遂了你的心,你倒拉倒了,又疼別人去了,那時可莫怪我。
(潘三被蕙芳一席話,說得無言可答。)
(聽他句句應允,覺要錢多,二百弔尚少的意思。)
又 想:(既而又想道)這等紅相公,自然是不輕容易到手的。
蕙 芳:(便對蕙芳道)你真不負我,我就放心了。但是口說無憑,後來恐又變了卦。
蕙 芳:(蕙芳冷笑道)你千不放心,萬不放心,難道寫張契約與你嗎?
(潘三此時色心豔豔,又要裝作大方,倒不能粗鹵起來,想一想,只好再把銀錢
(巴結他,便道)
便 道:知你是個闊相公,手筆大,常要用錢,打今日起,如少錢,便即到我舖子裡來取
。
蕙 芳:(蕙芳道)我怎麼好來?不要叫三奶奶曉得了,一頓臭罵,害得你還要受苦呢!
笑 道:(潘三笑道)胡鬧,你實對我說,到底少錢不少錢?
蕙 芳:(蕙芳想一想道)這東西被我刻薄了,他還不懂,還想拿錢來買我,索性賺這糊
塗蟲,也好給田郎作膏火之費。
笑 道:(便帶笑道)錢是怎麼不要呢,我不好講,又恐三爺疑心我盡賺錢,一點好處沒
有,錢倒花得多呢。
AAA:(說罷便看著自己手上的翡翠鐲子,便取下來,給潘三瞧道)你瞧瞧這翡翠好不
好?
(潘三一看,覺得璧清如水,而且係全綠的,便贊道)
贊 道:好翠,城裡頭少,只怕是雲南來的。
蕙 芳:(蕙芳道)是怡園徐老爺賞的,一樣四個給了四個人,我得了一個。聽說在廣東
買來,一個是一塊花邊錢。
AAA:(潘三吐了吐舌,講道)比金的還貴,十兩重的也不過二百銀。
蕙 芳:(蕙芳道)好雖好,可惜沒個金的配他。
(一頭瞧著潘三手腕上有個很重的金箍。)
(潘三心上明白,意欲賞他,恰有十兩重,值二百銀,又覺心疼;若不賞他,又
(恐被他看不起,便不答應了。)
(自己抬了膀子看了一回,對蕙芳道)
蕙 芳:將這個配上就好了,你要就給你罷。
(只管抬著膀子,卻不見取下來。)
(蕙芳走近身邊,謝了一聲,將鐲子取下,剛剛帶上了手,卻被潘三攔腰抱住,
(口口心肝兒子,臉上嗅個不住,便就摳摳摸摸起來。)
(此番蕙芳真沒有法,再講什麼話,潘三是再不理的了。)
(打定主意今日是不肯空回白轉的,況且又把個金鐲子出脫了,臉上已覺得十分
(光彩。)
(蕙芳只得裝作笑容,見他衣襟上掛著個小牙梳子,便把他的鬍鬚梳了一回。)
(正在危急之際,只聽外面有人嚷道)
嚷 道:蕙芳在家麼?
又 聽:老父來了!
(覺有許多腳步響,蕙芳連忙掙脫道)
蕙 芳:不好了!坊官老爺來查夜了。
(潘三是個財主,聽見坊官查夜,就著了忙,想要躲避。)
蕙 芳:(蕙芳道)躲是沒有躲處的,就請走罷,省得遇著他們,查三問四起來,倒不好
看。
(潘三無奈,剛著手時,又衝散了,只得從黑暗處一溜煙跑出大門。)
(不知來的果係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奪錦標龍舟競渡 悶酒令鴛侶傳觴)
(前回書中,講到潘三纏住蕙芳,到至急處忽有人嚷進來,蕙芳故作一驚說)
蕙 芳:了不得了!是坊官老爺們查夜。
(潘三是個有錢膽小的人,自然怕事,只得溜了。)
(原來蕙芳於下廚房時,即算定潘三今日必不甘休,即叫家裡人假裝坊官查夜,
(並請了兩個坊卒,到潘三歪纏不清的時候,便嚷將進來。)
(知道潘三是色大膽小,果然中計而去,又哄過了一次。)
(雖然得了他一個金鐲,蕙芳心中也著實躊躇,恐怕明日又來,只好到春航寓內
(躲避幾天,再看罷了。)
(潘三一路喪氣而回,幸怕他的老婆,不敢公然在外胡鬧,不然只怕蕙芳雖然伶
(俐,也就難招架了。)
(今天又空鬧了一場,只好慢慢兒再將銀錢巴結他,買轉他的心來。)
(這回書又要說幾個風雅人,做件風雅事情。)
99**時間: 地點:
(如今這一班名士,漸漸的散了。)
(子玉自從與琴言怡園一敘之後,總未能會面。)
(琴言之病,時好時發,也不進園子唱戲,有時力疾到怡園一走。)
(而子玉之病亦係憂悶而起,或到怡園時,偏值琴言不來;或到琴言寓裡,偏又
(逢著他們有事,不是他師傅請客,就是有人坐著。)
(又不便再尋素蘭,子玉亦覺得無可奈何,只好悵恨緣慳而已。)
(這邊琴言在家,並不知子玉來過幾次,又聽得子玉害病,心上更是悲酸,因為
(沒有到過梅宅,不便自去。)
(正是一點憐才慕色之心,無可寬解,惟有短歎長吁,形諸夢寐。)
(看官,你道子玉去尋琴言,為什麼他的師傅總不拉攏呢?一來子玉是逢場作戲
(,不是常在外面的人,是以長慶不相認識,且不曉得子玉是何等地位,不過當
(他一個年輕讀書人,無甚相與處。)
(二來子玉在琴言身上,也沒有花過一個錢。)
(子玉與琴言是神交心契,自然想不到這些上來。)
(那長慶則惟在錢多,卻不在人好。)
(那下作相公們的脾氣,總是這樣,那長慶生性如此,是始終不變的。)
100**時間: 地點:
(且說子玉是在家養病,不出大門,高品為河間胡太尊請去修志,劉文澤是他岳
(母惦記他,來接他並其室吳氏,同到直隸總督衙門去了。)
(此中已少了三人,只有子雲、次賢、南湘、仲清、春航、王恂六人,不時往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