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 至 第二九〇
２８１＊＊時間： 地點：（晚間囑咐明白，別管有什麼事，不許他出去。）
（也是渾孩子，初鼓後，躺下就睡了。）
（天有一鼓，蔣爺與柳青拾奪利落，別上刀，吹滅燈燭，閉上門，盤膝而坐，閉
（目合睛，吸氣養靜，等著捉賊。）
（天到三鼓，忽聽院落叢中「噶啷」一響，就知道是問路石聲音。）
（兩個人把窗櫺戳小月牙孔往外一瞅，由東邊卡子牆「刷」下來了一條黑影。）
（蔣爺拿胳膊一拐，柳爺悄悄的把門一開，把刀亮將出來，看準了是那女賊。）
（蔣爺在柳爺耳邊告訴他一套言語。）
（柳爺點頭，正對著女賊要奔窗戶這裡窺探，迎面躥將上來，就是一刀。）
（那個女賊真利便好快，直是折了個反跟斗相似，就到當院叢中了。）
（雖是晚晌，柳爺眼光兒也是看的頂明白：一塊青絹帕把發髻箍了個挺緊，穿著
（一件綁身的青小襖，青汗巾束腰，青中衣，窄窄的金蓮，蹬著軟底的弓鞋，並
（沒戴著釵環；粉白的臉面，必是蛾眉杏眼；背後勒刀，腰間鼓鼓囊囊有個囊，
（可又不是鏢囊。）
（一個反跟頭躥在當院。）
（柳爺一個箭步跟上，又是一刀。）
（女賊也把刀拉將出來，由此交手。）
２８２＊＊時間： 地點：
（此時天已不下雨了，滿天星斗。）
（柳爺暗暗誇獎女賊，三寸金蓮，躥得真快，刀刀近手，神出鬼沒。）
（柳爺本領也不弱。）
（女賊終是膽怯，怕柳爺叫人，人要一多，他走著就費事了，虛砍一刀，往下就
（敗，直奔東牆而來。）
（柳爺一追，女賊一回手，「叭」一流星錘。）
（柳爺看見是暗器，一閃身躲開，「嘣」一聲，正中肩頭。）
（柳爺「哎喲」，把身子往下一蹲。）
（女賊把流星往回一收，用手抓住，躥上牆頭，往下一飄身子，「匉」就是一刀
（，女賊「哎喲」，「噗
」一聲，由牆上摔將下來。）（原來是蔣四爺與柳爺耳邊說了幾句話，就是這個言語，不然怎麼柳爺動手，蔣
（四爺不見呢？蔣爺預先躥出牆外，在那裡蹲著，等著他必由之路。）
（而且知道打那裡進去，必是打那裡出來，預先就在那女賊進去的地方一等，等
（他往牆頭一躥，蔣爺就看見了。）
（他往下一飄身，蔣爺往上一起，一反手，「叭」就是一刀背。）
（刀背正打在迎面骨上，慢說是個女賊，就是男賊也禁受不祝這還是蔣爺有恩典
（，拿刀背釘的；要是拿刀刃一砍，雙腿皆折。）
（把他釘下牆來，蔣爺嚷）
蔣 爺：拿住了！
（柳爺也躥出來了，雖然肩頭上受了他一流星錘，打的不重，又是左肩頭。）
柳 青：（柳青飄身下牆）四哥，怎麼還不捆？
（蔣爺總是行俠義的，最不愛捆婦女，再說要是四馬攢蹄，總得搭胳膊擰腿。）
（四爺這是把他釘下牆來，用腳將他刀踢飛，在旁邊蹲著看著。）
（一者女賊沒刀，就不要緊了。）
（二來腿帶重傷，起來一站，「噗
」一躺；往起來一站，「噗」一躺。）（不多時，柳爺就出來了。）
（蔣爺就教他捆人。）
（柳爺恨他恨入切骨，搭胳膊擰腿，就把他捆將起來，提溜著由垂花門而入－－
（那日晚間，蔣爺的主意不讓關垂花門－－直奔上房。）
（柳爺把他提溜在屋中，他是苦苦求饒。）
（柳爺索性撕衣襟，把他口中塞住，仍然把門閉上。）
柳 青：四哥，我還受了他的傷哪。
蔣 爺：你受了什麼傷了？
柳 爺：他一敗，我一追，受了他一流星錘。
蔣 爺：在什麼地方？
柳 爺：在左肩頭上。
（聽著院裡咳嗽一聲，原來是魯員外交三鼓之後，那裡睡的著？自己拾奪利落衣
（襟，預備下刀索。）
（沒什麼動靜，自己出來，走到院中，咳嗽了一聲，試試蔣爺睡了沒有。）
（一咳嗽，裡頭一答言，把員外讓將進去，把千里火一晃，讓員外看看這個女賊
（，低聲就把如此如彼的話說了一遍。）
蔣 爺：你不是說他們家裡連男帶女都是賊嗎？少刻還有來的，你先在後邊等著，要是來
一個，拿一個；來一對，拿一雙。
（員外點頭歸後。）
（他們仍是又把門關上，就是虛掩。）
（兩人復又坐下，靜聽外邊。）
（天有五鼓，聽路石「吧噠」一響，蔣爺拿胳膊一拐柳爺。）
（忽聽由後夾道「蹬蹬」有腳步的聲音。）
（蔣、柳二人開門出去，原來是前頭跑著個女賊，後頭追的是魯員外。）
（你道這兩個女賊，可是魯員外說的不是？正是，分毫不差。）
（就皆因閃電手范天保作了些好買賣，掙了家成業就，可也沒算棄了綠林，就在
（此處居祝果然是先娶的喜鸞，又買的喜鳳。）
（喜鸞又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愛如掌上明珠一般，嬌生慣養。）
（這溜街房鄰舍，從小兒小孩們，誰要打了范大狼，范天保倒不出去，不是他娘
（出去，就是他媽出去－－他管著喜鳳叫媽，必與鄰居吵鬧，就是男子也打不過
（天保這兩個女人，男子常有帶傷的。）
（打遍了街巷，誰也不敢惹。）
（大狼越大越不好了，街房有少婦長女的，直不讓他進門。）
（也有鬧出事來，與他告訴的，晚晌家中就是無頭案。）
（也有告狀的，他們永遠沒破過案。）
（這天可巧大狼為搶驢，被魯士杰將家人也打了，馬也打壞了，算央求著他沒挨
（著打。）
（回到家中，與他娘、媽一哭，飯也不吃了，要給他報仇，不然他活不的了。）
柳 爺：（他娘說）讓你練，你老不練。你若要練會了本事，如何當面吃苦？
（大狼給他娘、媽磕了一路頭，求他娘、媽斷送士杰的性命。）
（喜鸞、喜鳳俱都應承了，哄著讓他吃飯。）
（不然，這個養兒再不可溺疼，這就是溺疼之過。）
（也是他們惡貫滿盈，把此話可就告訴了范天保。）
天 保：（天保猶疑說）魯家可不是好惹的呀！再說咱們與魯家素常怪好的，他們那是傻
小子，必是咱們這個招了人家了。不然，我去見見眾賢去，叫他責備責備他那兒
子，何苦動這麼大參差？
（原來魯遞號叫眾賢。）
天 保：（喜鸞把臉一沉）我的兒子不能出去讓人家欺負去，為死為活，都是為的我那兒
子。
命不要了都使得，也不能叫我那兒子出去栽跟斗。現在咱們的馬讓他們打壞
了，現在咱們家人帶傷，倒給他賠不是去。你怕他呀，我今天晚晌去。我要不把
他這個孩子剁成肉醬，誓不為人！
（說畢，氣的渾身亂抖。）
（不然怎麼說家有賢妻，男兒不作橫事。）
（范天保又是懼內，可巧喜鳳在旁說）
喜 鳳：這事不用你管，有我們姐兩個，絕給你惹不出禍來。
（又是激發的言語。）
（究屬總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魯家要沒有蔣平、柳青在那裡，魯家滿門有性命之憂。）
（天交二鼓之半，先是喜鸞去，天保與喜鳳喝著酒等著，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
（。）
（天交五鼓，喜鳳放心不下，說是）
說 是：大爺，我去看看我姐姐去罷。天氣大晚，魯老頭子也會點本事，別是與我姐姐交
了手了罷？
天 保：不然我去。
喜 鳳：不用，還是妾身前往。
（說畢，脫去長大衣服，摘了簪簪環首飾，絹帕蒙頭，汗巾束腰，換了弓鞋，背
（後勒刀，跨上流星囊，躥房躍出去，直奔魯家而來。）
（躥上了東牆，「吧噠」，問路石往下一扔，一無人聲，二無犬吠。）
（飄身下來，不先奔房屋，先找他姐姐。）
（順著東牆根，施展夜行術往前。）
（早見打腰房之中躥出一個人來，提著一口刀，撲奔喜鳳。）
（就是魯員外，回到他的屋中，那裡能睡？不時把著窗戶往外瞧，看見貼著東牆
（一條黑影，提刀追出。）
（喜鳳轉頭就走。）
（老頭子追了個首尾相連，喜鳳一扭身，撒手流星，「叭
」一聲，魯遞「哎喲 （」，「噗
」栽倒在地。）（喜鳳回身，抽刀就剁。）
（若問魯員外生死，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五回 魯員外被傷嘔血 范天保棄家逃生）
（西江月〕曰：
（ 放目蒼崖萬丈，拂頭紅樹千枝。）
（雲深猛虎出無時，也避人間弓矢。）
（建業城啼夜鬼，維揚井貯秋屍。）
（樵夫剩得命如絲，滿肚南唐野史。）
２８３＊＊時間： 地點：
（且說喜鳳本是賣藝出身，專會打流星，百發百中。）
（一根絨繩上頭，拴著個鐵甜瓜頭兒，打將出去，往回裡一收，又接在手中，百
（發百中。）
（魯遞出來一追。）
（論本領，魯員外本會的是在馬上使長傢伙，衝鋒打仗，對壘廝殺；要論平地高
（來高去的能耐，本不甚佳。）
２８４＊＊時間： 地點：
（再說又是夜晚之間，眼光不大很足。）
（對著喜鳳一跑，他打算是喜鳳不敢和他交手了。）
（追到前院，將要叫蔣爺幫著拿賊，只見喜鳳一扭身。）
（他本是弓著腰追，虧他把身子往上一挺，不然正中面門，這算正中胸膛之上，
（「哎喲」一聲，撒手扔刀，「噗咚」躺在地下。）
（喜鳳抽刀將要剁下，就聽見他身背後「嗖」的一聲，一陣冷風相似。）
（別瞧喜鳳是個女流之輩，工夫也算到家，沒有回頭就看見了，往前一彎腰，就
（閃開了蔣爺的這一刀，然後兩個人交手。）
２８５＊＊時間： 地點：
（此時柳爺也躥上來了，兩個人圍住了喜鳳。）
（真難為他，一口刀遮前擋後，究屬不是柳爺、蔣爺二人的對手。）
（看看天色微明，喜鳳一想）
喜 鳳：天已將亮，難以逃走。
又 想：姐姐大概凶多吉少。不料魯家竟有防範，這個人是誰呢？
（賣了個破綻，躥出圈外，直奔垂花門跑。）
（蔣爺就追。）
（女賊躥出門外，蔣爺到門內「吧」一跺腳，打算追將過去，喜鳳「嗖」就是一
（流星。）
（可巧遇見機靈鬼了，蔣爺早就知道他要發暗器，將身往門旁一躲，流星打出，
（蔣爺用刀一繞，往懷中一帶，「噶嘣」一聲，就把絨繩拉折，把喜鳳嚇了個膽
（裂魂飛，撒腿就跑。）
（柳青往下就追。）
（蔣爺反身回來，先看了看魯員外，來到跟前一瞧，見他閉目合睛，哼哼不止。
（）
（蔣爺把他攙起來了。）
（魯員外負著痛，眼前一陣發黑，又覺口中發甜，「哇」聲就是一口鮮血吐將出
（來。）
（蔣爺喊叫他們的家人快來呀，這才有人出來。）
（眾人一路亂喊，叫拿賊。）
蔣 爺：你們不用嚷，有人拿賊。把你們老爺攙在屋中，我去給你們拿賊。
（蔣爺可就追去柳青來了。）
（工夫雖然不算大，竟自不知他們往那方去了。）
２８６＊＊時間： 地點：
（忽然聽見東邊有犬吠的聲音，就往正東追趕。）
（追來追去，就瞧見前邊有點影色，盡力一追，就追在一處了。）
（喜鳳實無法了，往家中就跑，由西邊牆兒進去。）
（柳爺跟將進去。）
蔣 爺：小心點！
（柳爺見蔣爺一來，更把膽子壯起來了。）
（女賊進了他們院子，把嘴一捏，一聲呼哨，嚷道）
又 想：風緊！
２８７＊＊時間： 地點：
（忽然間，打上房屋中出來一人，手提著一口刀，迎將上來，擋住柳青。）
（蔣爺也就上來，男女四人交手。）
蔣 爺：（閃電手說）好生大膽，愛夜入宅，是『合字』麼？
蔣 爺：鷹爪。
（范天保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自己問了一聲『合字』，問的是賊不是。）
（蔣爺說『鷹爪』，是辦案的官人。）
（每是賊遇見官人，自來就懼怕三分。）
（范天保要准知道蔣爺和柳青兩個人，還不至於十分的害怕，料著要是官人，絕
（不能就是兩個，必有他們伙計。）
（一來天色已然大亮，想走，可怕有些費事。）
（自己一想，三十六招，走為上策，告訴他妻子說）
自 己：扯滑。
喜 鳳：（喜鳳也說）扯滑。
（蔣爺追喜鳳，柳爺追范天保。）
（出了他們的院子，不敢由平地跑，遇有住戶人家的地方，躥著房，越著牆，打
（算要逃躥性命。）
（自己跑著，回頭一看，柳爺是緊緊的追趕，死也不放。）
（看看紅日東升，就見前邊白茫茫一帶是水。）
（柳爺一看蔣四爺不在，暗暗的著急，自己一想）
柳 爺：又不會水，他必然奔水去。這一奔水，白白將他放走，豈不可惜？
（追著就有些謝了勁了，可又不能不追。）
（追到河邊，見范天保也是順著河沿直跑，心中暗一忖度）
心 中：莫不成他也不會水，也許有之的。要是他不會水，那可是活該了。
（又自己一高興，把足下平生之力施展出來，緊緊一跟，死也不放。）
（果然他不奔著水走，柳爺就得了主意了。）
２８８＊＊時間： 地點：
（忽然打蘆葦當中出來一隻小船，他高聲嚷道）
出 來：那只小船，快把我渡過去罷，後邊有人追我哪！快快把我渡過去！
柳 青：（柳青嚷叫）別渡他！千萬可別渡他！他是個賊，我們這里正拿他呢。
范天保：我是個好人，他是個歹人，他搶了我的東西去，他還要結果我的性命。
（船家也並不理論，衝著前來。）
（離碼頭不遠，范天保「蹭」一個箭步，就躥上船去。）
（柳爺乾著急，又嚷說）
柳 爺：船家，千萬可別渡他！要渡他，連你都是一例同罪。
船 家：我們為的是錢，不管什麼賊不賊。只要有錢給我們，就渡他。
（柳爺也就沒了主意了，站在岸上發怔。）
柳 爺：（見那只船到河心不走了）有句俗言，你可知道？
船家不打過河錢，拿船錢來。
范天保：船錢是有，到那邊還能短的下你的？你只管把我渡過去，短不下你的船錢。
船 家：你不給錢，我把你渡回去。
范天保：可別渡回我去。到了那邊，我要沒有錢，把我這衣服都給你，難道還不值嗎？
船 家：（船戶說）你這等等。
（放下竹篙，進了船艙。）
出 來：（少刻出來）怪不得岸上有人說你是賊呢！
過河你都不給錢。到了那邊，你准把我們殺了，你自己一跑。活該！這可是
到了你的地方了。大概你久處有案，你不定害過多少人呢。我打發了你罷。
（見船家一抬腿，一兜范天保的腿，「噗
」一聲，范天保就躺在船上。）（船家並沒費事，打腰間取出一根繩子來。）
（原來進船艙裡，就是取繩子去了。）
（這范天保也不急忙的起來與船家交手。）
（船家不慌不忙，把他捆了個四馬倒攢蹄，拿起他的刀來就要殺。）
（天保苦苦的央求。）
（柳爺看了個挺真，高聲嚷道）
柳 爺：船家，你別殺他，把他給我罷。我把他交在當官，也省得你殺他，也給本地原原
案。
船 家：我不管那些事。你若是要他，你替他給我船錢。
柳 青：你太小氣了。我不但給你錢，還是給你銀子呢。
（船家往回就撐船。）
（柳爺在碼頭這等著。）
（船臨切近，柳爺上船，見船家拿竹篙一點，「嗤」的一聲，這就出去了多遠。
（）
柳 爺：你往那裡去？
（船戶並不答言，將船直往西撐。）
柳 爺：你是要怎麼著哇？
（只顧跟船家說話。）
（范天保把柳爺連節骨揝住，往懷裡一帶。）
（柳爺不提防，「噗
」一聲，摔倒船頭。）（就用那根繩子，把柳爺四馬倒攢蹄捆上。）
（柳爺方知中他們計了。）
（原來這個船家是范天保的弟子，叫范天佑。）
（皆因他生了一腦袋的黃頭髮，他本是個水賊，也不是海島中的江洋大盜，衝著
（他這個頭髮，外號人稱他金毛海犬。）
（就在這裡安著個擺渡，遇著有倒運的，或早或晚，也作些零星散碎的買賣，不
（能餬口。）
（又好吃喝嫖賭，無所不為，常常淨找范天保去。）
（本范天保來的財也不正，倒是常常周濟他兄弟。）
（今日自己一想無處可跑，就直奔這道河來了。）
（看看快到蘆葦之處，范天佑早就看見。）
（這作賊的兩隻眼睛鸞鈴相仿，早已瞧見范天保讓人追趕。）
（故此把船就撐出來了，把他哥哥接上船來。）
（雖然高聲的說話，低聲的調坎兒，這個叫作捨身誆騙。）
（不然，怎麼說拿繩子捆，並沒費事？他也沒起來與船家較量，就老老實實的被
（捆上了。）
（其實他爬在船頭，把手腳湊在一處，拿手揝著繩頭，並沒係扣，淨等著把柳爺
（誆上來好拿他。）
（果然真把柳爺誆上去了，船家直撐船。）
（柳爺和船家說話，就是那根繩子預備捆柳青的，把柳爺拉倒，范天保把柳爺四
（馬倒攢蹄捆上。）
范天保：（范天佑這才問范天保）是怎麼個情由，讓他追的這般光景？
（范天保就將大狼兒叫魯士杰打了，喜鸞怎麼去的，喜鳳怎麼找的，魯家有防備
（，讓人追下來，從頭至尾把話學說了一遍。）
（范天佑不聽則可，一聽氣往上一壯）
范天保：我大嫂嫂准讓他們禍害了。先拿他給我大嫂嫂抵償！
（說畢，就將柳爺的刀拿起來要剁。）
范天保：兄弟略等片刻，問問他你嫂嫂的下落再殺。我問你是何人？
柳 爺：我也不必隱瞞，我姓柳名青，人稱白面判官。你妻子如今被捉，現在魯家。你要
肯放了我，我去與你妻子講情，兩罷干戈。你若不肯，就速求一死。
范天保：（天佑說）誰聽你這一套。
（擺刀就剁，「嘣」的一聲，紅光崩現。）
（若問柳爺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六回 娃娃谷柳青尋師母 婆婆店蔣平遇胡七）
（詩曰：
（ 年年垂釣鬢如銀，愛此江山勝富春。）
（歌舞叢中征戰裡，漁翁都是過來人。）
２８９＊＊時間： 地點：
（且說柳爺還想著說出喜鸞的事情來，打算人家把他放了，那知道天佑非殺了他
（不可，剛一舉刀，在他的腿上「嘣」就是一刀，「哎喲」一聲，「噗
」掉在 （水中去了。）
（「呼瀧」的一聲，蔣爺一扶船板，就著往上一躍身軀，衝著天保「嗖」的一聲
（，刀就砍下來了。）
（范天保瞧著打水中躥上一個人來，對著天佑掉下水去，再看蔣爺已躥上船來，
（迎面用刀砍來。）
（天保一歪身，「噗
」也就沉落水中去了。）（蔣爺這才過來把刀放下，給柳青解了繩子）
柳 青：柳賢弟受驚！你怎麼到船上了？
（柳爺把他自己事說了一番，就著問）
柳 爺：四哥，你從何處而來？你要不來，我命休矣！
蔣 爺：我追那個婦人來著，我看著你們往這裡來了，走在此處就瞧不見你們了，我也顧
不得追那個女的了。
後來我看見你在船上讓人家把你捆上，我有心下水，又怕叫他們瞧見，我打
那邊躥下水去，慢慢到了這裡。我貼著船幫上來，給了那廝一刀，便宜那兩個東
西罷。有心要追他們去，你在船上比不得旱地，怕你吃了他們苦子，故此便宜他
去罷。
柳 爺：別追他們，這三面朝水，一面朝天的地方，我可是真怕。
（說畢，蔣爺撐船仍然又回碼頭。）
（下了船，蔣爺把身上的水擰了一擰，也就不管那只船飄在何處，聽他自去罷。
（）
（兩個人回奔魯家，看看的臨近，有魯府上家人遠遠的招呼說）
家 人：我們在這裡尋找你老人家哪！
你老人家怎麼落了這麼一身水？
（蔣爺把自己的事說了一遍。）
（到了魯員外家中，來至庭房，魯爺先拿出衣服來讓蔣爺換上，不合身軀，衣服
（太長，先將就而已。）
（打臉水獻茶，吩咐擺酒。）
（酒過三巡，魯員外與蔣爺講論這個女賊怎麼個辦法。）
蔣 爺：（蔣爺教了魯爺一套主意）先擺佈他，把地方找來，讓他們把女賊押解送在當官
，然後自己親身到衙署把他告將下來，必要拿人。索性到他家中，先把他兒子連
家人一並拿住，以為見證。左近地面既有無頭案，這贓證必在他的家中，只要找
著一個人頭，這算行了。你要不行，我替你去辦。
魯員外：四弟，稍在我這裡住三五日，我要辦不了的時節，四弟還得幫著辦理。
（蔣爺點頭。）
（比及找了地方的伙計，約了鄉長，找了里長，派人去先拿了大狼兒，拿了幾個
（家人，送在當官。）
（說到此處，就不再重絮了。）
（縣官升堂審訊，派人下來抄家，後院搜出六個人頭。）
（家宅作為抄產，抄出來的物件入庫，六顆人頭傳報苦主前來識認。）
（重刑拷問喜鸞。）
（重責大狼兒八十板，一夾棍全招了。）
（質對他母親。）
（喜鸞無法，全推在閃電手范天保、喜鳳身上。）
（讓他們畫供，大狼兒、喜鸞暫為待質。）
（出簽票，賞限期，捉拿范天保、喜鳳，連拿范天佑，待等拿獲之時，一並按例
（治罪。）
（家人僱工人氏，當堂責罰，魯員外拿女寇有功，暫且回家。）
（後來本縣縣太爺賞賜魯家一塊匾額－－「急公好義」四個字。）
（本縣留魯員外住了一宿。）
（次日回家，見蔣四爺，一一告明此事。）
蔣 爺：還有要事，意欲告辭，我又放心不下。
魯員外：所為何事放心不下？
蔣四爺：我們走後，怕范天保去而復轉。
魯員外：四弟公事在身，我這裡自有主意，多派家下人晚間打更。晚間叫你姪子跟著我那
裡睡覺，若有動靜，我把他叫將起來。
蔣 爺：等著我們襄陽之事辦完，我再把我這個徒弟帶去。
員 外：我是難為四弟一件事，這孩子可是不好教哇。
蔣 爺：我能教，交給我罷，你別管。
（用完早飯，告辭起身。）
（魯員外送路儀，再三不受，連徒弟都送將出來。）
（由此作別，與魯員外打聽道路，那裡是奔武昌府的道路，那裡是奔娃娃谷的道
（路。）
（魯員外一一指告明白。）
（傻小子與蔣、柳二位又磕了一路頭，這才分手。）
（蔣、柳二位直奔娃娃谷來了，路上無話。）
（至娃娃谷，直到甘婆店，柳爺一瞧，果然牆上寫著「婆婆店」三個字。）
蔣 爺：走哇。
柳 爺：不可，你先把我師母找出來，我才進去呢。
老 爺：（蔣老爺）老柳，你這個人性實在少有，你師母開的店，你還拘泥不進去。瞧我
叫他『親家呀，小親家子』。
（隨說隨往裡就走，隨叫）
隨 即：小親家子。
（柳青瞧了個挺真，打旁邊來了個人，拿著長把條帚在那裡掃地，聽著蔣爺叫『
（小親家子』。）
（未免得無明火起，把條帚衝上，拿著那個條帚把，望著蔣爺後脊背就是一條帚
（把。）
（虧了蔣爺是個大行家，就聽見後脊背「叭」一聲，往旁邊一閃身，一低頭，「
（嗖嗖」的就是幾條帚把兒，蔣爺左右閃躲。）
柳 爺：該！幸虧我沒進去。
蔣 爺：（蔣爺連連的說）等等打我，有話說。
（看那人的樣兒，青衣小帽，四十多歲，是個買賣人的打扮，氣得臉是焦黃，仍
（是追著蔣爺打，他一下也沒打著。）
蔣 爺：（蔣爺這裡緊說）別打了。
（那人終是有氣。）
蔣 爺：（蔣爺躥出院子來了）因為何故打我？
柳 爺：（那人說）你反來問我？你是野人哪！
蔣 爺：你才是野人呢！
柳 爺：（那人說）你不是野人，為什麼跑的我們院子裡撒野來？
蔣 爺：怎麼上你們院內撒野？
柳 爺：（那人說）你認的我們是誰，跑的我們院子裡叫小親家子？
蔣 爺：誰的院子？你再說。
柳 爺：（那人說）我們的院子。這算你們的院子？
蔣 爺：誰的院子？
你們的院子，憑什麼是你們的院子？
柳 爺：（那人說）你們親家姓什麼？
蔣 爺：我們親家姓甘。
柳 爺：（那人說）姓甘？姓甘的是你們親家？姓甘的早不在這住了。我們住著就是我們
的地方，你不是上我們這撒野嗎？
蔣 爺：你說的可倒有理。無奈可有一件，你們要搬將過來，為什麼不貼房帖？再說你是
個爺們，為什麼還寫『甘婆痁』？
柳 爺：（那人說）我們剛過來拾奪房子哪，還沒有用灰將他抹上呢。
蔣 爺：也有你們這一說。
就不會先拿點青灰把他塗抹了嗎？倒是嘴強爭一半，沒有理倒有了理了。
（那人氣的是亂戰。）
（柳爺實瞧不過眼了，過來一勸說）
柳 爺：這位尊兄不用理他，他是個瘋子。
（連連給那人作揖。）
柳 爺：（那人終是氣的亂戰）他又不是孩子，過於矯詐。
柳 爺：瞧我罷，我還有件事跟你打聽打聽，到底這個姓甘的是搬了家了？
蔣 爺：（那人說）實是搬了家了。
柳 青：請問你老人家，他們搬在什麼所在？
蔣 爺：（那人說）那我可是不知。
（柳爺復反又給他行禮，深深一躬到地）
柳 爺：向你老人家討教討教，實不相瞞，那是我的師母。
我找了幾年的工夫也沒找著，你老人家要知道，行一個方便。
蔣 爺：（那人說）我要但知分曉，我絕不能不告訴你。我是實係不知。
（柳青聽說不知，柳青也就無法了，又問了問）
柳 青：他們因為何故搬家，尊公可知？
蔣 爺：（那人說）那我倒知曉。因為他們在這住著鬧鬼，本來就是母女二人，膽子小，
也是有之的。
柳 爺：（柳爺暗道）他們娘兩個膽小，沒有膽大之人了。
柳 爺：尊公貴姓？
暗暗的：（那人說）我姓胡，行七。
（那人也並沒問柳爺的姓氏。）
（柳爺與他拱了拱手，同蔣四爺起身。）
（胡七瞧著蔣四爺終是憤憤不樂，也就進門去了。）
（柳爺見不著師母，心中也是難過。）
（蔣爺見不著甘媽媽，心中也是不樂，又鬧了一肚子氣。）
（正走之間，遇見一位老者，蔣爺過去一躬到地）
老 者：請問你老人家，上武昌府走那股道路？
蔣 爺：（那人說）兩股路，別走正東，走正南的道路，直到水面，一水之隔，就是武昌
府。
（蔣爺抱拳給人家道勞。）
（那人揚長而去。）
（柳青就著也告辭。）
蔣 爺：你往那裡去？
柳 爺：彭啟是拿了，君山是定了，就單等與五爺報仇了。
蔣 爺：（蔣爺揪著死也不放）那可不行，你一個人情索性作到底。你等著把大人找著，
給五弟報完仇，我絕不攔你。
柳 爺：我暫且回去，大人有了下落，我再來。只要去信，我就來。
蔣 爺：那可不行。
（揪住柳爺死也不放。）
（柳爺無法，隨到了水面。）
（一看人煙甚稠，船隻不少。）
蔣 爺：那只船是上武昌府的？
（立刻就有人答言，有個老者在那只船上說）
老 者：我們就是武昌府的船，是搭船的哪？
是單僱？
蔣 爺：我們單僱，上去就走。
老 者：（那人向後艙叫了一聲）小子出來！
（忽聽後面大吼一聲出來，看此人兇惡之極。）
（上船到黑水湖，就是殺身之禍。）
（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七回 蔣澤長誤入黑水湖 白面判被捉蟠蛇嶺）
（西江月〕曰：
（ 凡事皆當仔細，不可過於粗心。）
（眉來眼去要留神，主意還須拿穩。）
（莫看甜言蜜語，大半皆是哄人。）
（入人圈套被人擒，休把機關錯認。）
２９０＊＊時間： 地點：
（且說蔣爺僱船是行家，一問上武昌府的船，自然有順便的就答言了，見這位老
（者可善靜，出來這位年輕的可是兇惡）
蔣 爺：二位上武昌府，請上來瞧船。
蔣 爺：我們瞧船幹什麼？
老 者：（那人說）船與船不同，這不是那破爛船隻，上船就擔心。
蔣 爺：到武昌府多少錢罷？
老 者：（那人說）管飯不管菜，二位，五兩銀子。
蔣 爺：不多，不多。你們要遇見頂頭風，可就賠了；遇見順風，還剩幾個錢。
老 者：原來你是個行家，請上船罷。
（柳爺瞧著這個船家發怔，暗暗與蔣爺說）
柳 爺：這個船家可不好哇。
（蔣爺「嗤」的一笑）
蔣 爺：老柳，你這是多此一舉，黑船不敢與他們這船貼幫。你且記：僱船，離碼頭或上
或下，有一兩隻，此是黑船，萬不可僱。
（也不在話下。）
（二位搭跳板上船。）
老 者：二位貴姓？
蔣 爺：我姓蔣。這是盟弟，姓柳。
船老闆貴姓？
老 者：姓李，我叫李洪。
蔣 爺：那個是伙計呀，是什麼人？
老 者：（管船的說）那是我姪子，他叫李有能。
蔣 爺：二位客官，方才已經言明，我們管飯不管菜，趁著此處是個碼頭，或買肉買酒，
快去買，少刻要開船了。
蔣 爺：你們給我們買去。
老 者：咱們這有人。
（柳爺把包袱打開，內中有一個銀幅子。）
（打開銀幅子，「嘩啷」一聲，露出許多銀子來，也有整的，也有碎的。）
（蔣爺瞪了他一眼，拿了點碎的，叫有能去買。）
（李洪拾奪船上船篷桅繩索。）
（不多一時，有能買了回來。）
蔣 爺：剩下的錢文，也不用交給我們了。
（少刻間，把錨索提將上來，撤了跳板，用篙一點，船往後一倒，順於水面，這
（且不提。）
蔣 爺：（單言蔣爺與柳青在艙中說）柳賢弟，你是個精明強乾的人，怎麼這麼點事情你
會不懂的？
柳 青：什麼事？
蔣 爺：水旱路一樣，你把銀子一露，這就算露了白了。窮人他有個見財起意，今天晚晌
睡覺就得加分小心。
柳 爺：咱們給他那銀子，不要了，咱們下船罷。
蔣 爺：我是多慮呀！
柳 爺：你是多慮，我是害怕。三面朝水，一面朝天，你敢情不怕。咱們下船罷。
蔣 爺：無妨，有我哪。
柳 爺：沒事便罷，有事就是我吃苦。
（焉知曉他這一回苦子更吃大了。）
柳 爺：你瞧。他們這是於什麼呢？
（連蔣爺一瞧，就是一怔。）
（是何緣故呢？他們兩個水手在那裡嘀嘀咕咕的，兩個人交頭接耳，不知議論什
（麼事情。）
柳 青：咱們這還不下船？
蔣 爺：下船幹什麼？這兩個小廝真個要起不良之意，就是活該他們惡貫滿盈了，可怨不
上咱們。
柳 青：你看他們又嘀咕什麼呢？
（蔣爺一看，果然是又嘀嘀咕咕的。）
（見那個年幼的皺眉皺眼，咬牙切齒，意思是要一定這麼辦。）
（又見那個老頭兒搖頭擺手，那意思是不讓他辦。）
那 個：（遂說）柳賢弟不怕，有我哪。他們不生別念便罷，他們要生別念頭，就有前案
，結果他的性命，也不算委屈他們。晚晌睡覺，多留點神。
（柳青終是不願意，也是無法。）
（正走之間，忽然見前邊由水中生出兩座大山，當中類若一個山口相似，再看好
（詫異，見那水立時改變了顏色，類似墨湯兒一般。）
（蔣爺一瞧一怔，叫道）
蔣 爺：船家，這到了什麼所在了？
船 家：這是黑水湖。
蔣 爺：把船靠岸罷。
船 家：什麼緣故？
蔣 爺：我們不走黑水湖。
船 家：因為什麼不走黑水湖？
蔣 爺：你不用問我們，我們不走黑水湖。黑水湖慣出強人。
船 家：若要是道路不安靜，我們也不敢走。只管放心罷，不像前幾年了。
蔣 爺：不管像不像，我們不走。
船 家：已經到了這了，不走不行了。
蔣 爺：你繞遠都使得，多走個一天半天的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