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 至 第二八〇
２７１＊＊時間： 地點：（且說大家正在各說其事的時節，北俠說他們路上看見的什麼事情，智爺說他們
（路上見的什麼事情，一同施俊的來歷根由，施俊就把他家裡天倫染病，攜眷歸
（固始縣的話說了一遍。）
（施俊又打聽了打聽艾虎。）
２７２＊＊時間： 地點：
（正說話之間，忽然打外邊進來一人，「噗
」爬倒在地。）（眾人一瞧一怔。）
（南俠、智化等皆不認得。）
（見嘍兵過去，趕緊將此人扶將起來，撢了撢身上的塵垢，也就在這邊坐了。）
（再瞧玉面貓熊威、過雲雕朋玉羞的面紅過耳。）
見 他：（就見他）哥哥，新來了這些人，也不給我見一見，都是誰呀？
玉面貓：（後來玉面貓）賢弟，你今天多貪了幾杯，明天早起再見罷，你仍然在外面歇息
去罷。
（賽地鼠韓良那裡肯聽，雖然他坐在那裡，還是身軀亂晃，他總說他無醉。）
（一回頭，瞧挨著他就是龍滔、姚猛、史雲，隨即）
隨 即：你們幾位大哥是打那裡上那裡去呀？
（這渾人不管那些個，有什麼說什麼。）
龍 滔：（龍滔等說）打襄陽上武昌。
賽地鼠：（賽地鼠韓良哈哈一笑）你們上武昌幹什麼？
韓 良：我們上大人那裡去，給大人請安去。
醉 鬼：（醉鬼一笑說）你們說別的還可以，要說給大人請安去，這話我不信。大人准…
（說到這『准』字著，往下沒說出來，就讓熊威接過去了）
出 來：你糊糊塗塗的，還不外頭睡覺去，還要說些什麼！
朋 玉：（過雲雕朋玉）你睡覺去罷，二哥，別糊噴了。
智 爺：（智爺早已聽出十有八九內中有事）寨主不必攔他，我們倒對脾氣，我要同著這
位哥哥談談。
（一回頭，叫龍滔這邊坐著，他倒奔了那裡去了。）
玉面貓：（玉面貓熊威說）千萬可別聽他的話，他是個瘋子，不用聽他的。
智 爺：不用管我們的閒事。
韓 良：（衝著韓良）兄弟，你沒有我歲數大。
韓 良：差多著的呢，你是哥哥。
智 爺：這咱們就在一塊作官了。
韓 良：什麼？
智 爺：已說明白了，你們棄暗投明，改邪歸正，有開封府的護衛老爺們保舉你們作官。
韓 良：讓什麼人去提說？
智 爺：見大人。
韓 良：大人在那裡？
智 爺：在武昌府。
韓 良：武昌府有大人嗎？
玉面貓：（就見玉面貓顏色都變了）可別聽他的，他喝的大醉，又是個瘋子。
２７３＊＊時間： 地點：
韓 良：二爺還要說些什麼？
智 爺：我這越說你不用管呢，任憑他說出什麼話來，與他無干。方才這位賢弟說的話有
因。我索性說罷，我們把大人丟了，我們各處尋找大人呢。既是這位賢弟他知道
的確，只管說出來，知情舉者，可免一身無禍，你只管說罷。
雲中鶴：（雲中鶴在旁說）這個事怎麼連我都不知呢？
北 俠：（北俠暗想）黑狐狸精真有道兒。
（大家催著說。）
賽地鼠：（賽地鼠韓良可就說）你們丟了大人，知道什麼人盜去不知？
智 爺：我們知道是沈中元。
韓 良：對了。
智 爺：我們可不知他把大人盜在什麼地方去了。
韓 良：在我們這住了一夜，他姑母、他表妹都在後頭跟我嫂嫂這住著，車上拉著大人。
他們如今上長沙府朱家莊，那有弟兄二人，一個叫朱文，一個叫朱德。不就你們
說見大人，那有大人，那有？我們知底。
玉面貓：好！你知道的真不錯。眾位老爺們，我們都該著什麼罪過，與盜大人的結交來往
。
智 爺：大宋的規矩，家無全犯，兒作的兒當，爺作的爺當。除非你們幫著動手，那就沒
的說了。這既然有了下落，咱們誰去迎請大人？
北 俠：我去。
南 俠：我也去。
（雙俠、智爺全去。）
朋 玉：（過雲雕朋玉）你們認的嗎？
智 爺：我們到那裡現打聽罷。
朋 玉：（過雲雕朋玉）我跟你們去，我帶路。
盧 爺：我也還要去呢。
智 爺：你們不用去，去這些人幹什麼？
盧 爺：我們在武昌府等。
智 爺：對了，你們在武昌府候等。
智 爺：（智爺又衝著寨主說）這些個嘍兵，熊爺問問他們怎麼樣？
（隨即叫到，問明眾人，一口同音）
一口同：全都願意棄了高山，跟隨大人當差。懇求老爺們指一條明路。
智 爺：（智爺告訴熊威說）君山如今受了招安，把嘍兵打發那裡去，等著萬歲爺有旨的
時節，俱是吃糧當差。
（熊威大喜。）
（智爺叫拿文房四寶，寫了書信，交與熊威說）
智 爺：你們二位拿著書信，攜著寶眷，撲奔君山。君山後面也有女眷，叫鐘大哥把你寶
眷安置妥當，你們就在那裡聽我們的信息。我們要到了襄陽之時，必要去請你們
去。魏道爺的事，咱們是一言為定了。
道 爺：白日之時，穿著這一身衣服也實在是難。你們打發個人，在我廟內把我道袍取來
。
（熊威打發嘍兵往三清觀去取道袍，隨即把錦箋帶來。）
（等取道袍穿上，就不細表了。）
（施公子也等第二天，還是教馱夫拾奪車輛馱子起身。）
（金氏辭別了後寨的夫人，送了許多的東西物件，賞了後寨婆子、丫鬟。）
（後寨夫人亦送了金氏些個物件，也賞了金氏的婆子、丫鬟銀兩。）
（二人拜為乾姊妹，從此灑淚而別。）
（到外邊上了馱轎車輛。）
（施俊在前邊辭別大眾。）
（熊威瞅著施俊走，總有些個放心不下，對大眾說）
熊 威：我恩公這一走，前面還有幾座山，如今都有許多強人，萬一有失，如何是好？
智 爺：不然，熊賢弟你就送他去，教韓賢弟他們同嘍兵保著嫂嫂，亦未為不可。
熊 威：我二弟糊塗，倘若到了君山說的不明，又怕教鐘寨主挑眼。
賽地鼠：（賽地鼠韓良說）不然，我保著恩公去，你嫌我說不明白。
雲中鶴：這倒使得。
智 爺：（智爺也說）使得。
（韓良自己拿了刀，拿了銀兩，辭別大眾，保著施公子一同起身。）
然 後：（然後雲中鶴說）咱們到武昌府再會，我要先走了。
（鑽天鼠盧方、穿山鼠徐慶、大漢龍滔、姚猛、史雲、胡列一同起身，辭別大眾
（）
徐 慶：到武昌府見。
（眾人並不往外相送。）
（嘍兵、頭目，大家拾奪包裹等等，用騾馬、驢、牛馱著。）
（也是僱來的馱轎，教夫人坐上，先打發嘍兵、頭目，侶侶行行下山去了。）
（粗糙東西一概不要。）
（大家一議論，放火燒山。）
（頃刻間，烈燄飛騰。）
（北俠、智化、南俠、雙俠、過雲雕朋玉撲奔長沙府。）
（熊爺保護著家眷上君山。）
２７４＊＊時間： 地點：
（再說賽地鼠韓良保護著施俊上固始縣。）
（走不甚遠，就見前面一帶樹林。）
（穿林而過，有幾人打樹林裡出來。）
出 來：（還是書童眼快）相公爺！那不是艾二相公嗎？
（施俊一瞧，何嘗不是！頭一個就是艾虎，還有徐良、胡小記、喬賓。）
（他們辦完了尼姑庵的事情，曉行夜住，正走在此處。）
（忽見前面來了些個馱子馱轎馬匹，見馬上的相公下了坐騎。）
（艾虎一瞧是施大哥，告訴徐良、胡小記、喬賓說）
艾 虎：是我盟兄。
施 俊：（過來與施俊磕頭問好）我有幾個朋友，來給見一見。這是陷空島我徐三叔跟前
的，也是行三，叫徐良，外號人稱山西雁，是我們盟兄。這是施公子，叫施俊，
也是我盟兄。你們二位見見。
（彼此對說了些謙虛話。）
施 俊：（道）這是我盟兄胡小記、喬賓。
（彼此一見。）
（施公子又把韓良叫過來，與艾虎四人等也見了一見。）
（艾爺又過去，打馱轎上見了見嫂嫂。）
（前邊有個鎮店，彼此俱在此處住下。）
（到店中住了五間上房，五間南房。）
（五間上房，住了金氏、丫鬟等；五間南房，施公子與小爺居住；配房從人居住
（；馱夫等俱住外邊。）
（在店中打臉水洗臉，烹茶用晚飯。）
（艾虎問施俊從何而至。）
（施俊就把家中天倫染病，打長沙府回家，路過夾峰山被掠，又遇見大眾誰說了
（一遍。）
（徐良一聽，原來自己師傅住三清觀，離此不遠，要往三清觀見他師傅去，施俊
（）
施 俊：也起身上武昌府去了。
徐 良：大人有了下落，也就好辦了。大概我師傅也是找大人去。
施 俊：卻來也是。
徐 良：咱們大家也上武昌府罷。
施 俊：（施俊衝著艾虎說）艾賢弟，有件事我打算奉懇。
艾 虎：咱們哥兩個，怎麼說出『奉懇』二字來了。什麼事，哥哥說罷。
施 俊：韓兄他們大眾本是奔君山，又怕我道路上有失。賢弟若要無事，你同著我們走上
一趟何如？
艾 虎：（艾虎連連點頭）使得，使得。
（一夜晚景不提。）
（次日給了店錢飯錢，徐良、胡爺、喬爺奔武昌；韓良追熊威，奔君山；艾虎保
（著施俊，路過臥牛山。）
（一段熱鬧節目，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三回 力舉雙獸世間少有 為搶一驢遭打人多）
（西江月〕曰：
（ 為人居在鄉里，第一和睦為先。）
（謙恭下氣好周旋，何至落人恨怨。）
（才與東鄰爭氣，又同西舍揮拳。）
（強梁霸道惡沖天，到底必遭災難。）
２７５＊＊時間： 地點：
（且說艾虎保著施俊，撲奔固始縣，暫且不表。）
２７６＊＊時間： 地點：
（單說蔣四爺同著柳青找大人，撲奔娃娃谷。）
（一者找大人，二來找他師娘。）
（離了晨起望，直奔娃娃谷，離晨起望不遠，還是君山的邊山呢，就見山坡上有
（一個小孩子，長的古怪：身不滿五尺，一腦袋的黃頭髮，身上穿著藍布襖、藍
（布褲子，赤著雙足，穿著兩隻藍靸鞋；生的面黃肌瘦，兩道立眉，一雙圓目，
（兩顴高，雙腮窪，鷹鼻尖嘴，梳著雙抓髻，腰中別著個打牛的皮鞭子。）
（山坡上約有數十隻牛，黑白黃顏色不等，也有花的。）
（只見這兩頭牛「悶」的一聲，往一處一撞。）
（原來是二牛相爭，頭碰頭，「嘣嘣」的亂響；角攪角，也是「嘎楞嘎楞」亂響
（。）
蔣 爺：老柳不好哩！那個病孩子要死。
（柳青一看，這個小孩子過去，往兩個牛當中一插，雙手揪著兩個牛角）
柳 青：算了罷，兩小廝瞧我罷。
（蔣爺看著瘦小枯乾的一個瘦弱的孩子，那牛有多大膂力，常說牛大的力量，別
（說這個病孩子，就是自己夾在當中，也不是耍的。）
（好奇怪，這孩子揪住了牛角，那牛眼睛瞪圓，「悶悶」的亂叫，乾用力，撞不
（到一處。）
蔣 爺：（這孩子就說）你們要不聽話，我要打你們了。
蔣 爺：這個孩子的膂力，可實無考較了。老柳哇，你看，似乎這兩個牛，你能支持的住
麼？
柳 青：不行，我可沒有那麼大膂力。這孩子真怪道，怎麼這麼大膂力呢？
蔣 爺：可不知此子是什麼人家的。此子自後必然不凡。如果真要是像韓天錦那個樣子，
也不足為奇。這是真瘦真有力氣，這可是神力。我要有工夫，我真問問這孩子去
在那里居住，叫何名姓。
柳 爺：誰管那些事情，走咱們的罷。
（蔣爺隨即點頭，兩個人也就走了。）
（走不甚遠，穿了一個鎮店過去。）
（此地方卻是南北的大街，東西的鋪戶。）
（正走在北頭，見一個人騎著馬，有十八九歲，歪戴著翠藍武生中，閃披著翠藍
（英雄氅，薄底快靴；手中拿定打馬藤鞭；面賽窗戶紙，青中套白，白中套青，
（五官略透著清秀。）
（後頭有幾個從人，都是歪戴著箍中，閃披著衣裳，俱在二十來歲，跟著馬亂跑
（，迎面吆喝走路之人）
從 人：別撞著我們，少爺來了，都閃一閃！
（可巧由小巷口出來了一個小孩子，拉著一匹大黑驢，粉嘴粉眼，四個銀蹄子。
（）
（一眼就被這個武生相公看見了，回過頭來叫了一聲）
這 個：孩子們，好一個驢呀，給大爺搶過來。
這 個：（答應一聲，許多從人過去攔住路口）小子站住！把我們這驢還我們罷。
那 個：（那個孩子說）憑什麼給你們？
（這許多的惡奴過去，並不容分說，伸手就將驢拉過來了。）
那 個：（那個小孩子說）搶我呀！
這 個：（豪奴說）我們的驢丟了一個多月了，你還敢拉出來？我們大爺積德，不然就拿
你送到官府內當賊治你了。
（那個孩子那能肯給，架不住這邊人多，上去就是一個嘴巴。）
（又過來幾個惡奴，就有拉腿的，就有擰胳膊的，七手八腳，打了一頓。）
那 個：（這孩子是直哭直嚷）眾位行路的，救人哪！
（蔣爺將要過去。）
２７７＊＊時間： 地點：
（再說蔣爺行俠作義的，天然生就俠肝義膽，如何見得這個光景。）
（忽見由南往北來了數十頭牛，噠噠咧咧的趕著牛，牛上騎著三個小孩子，內中
（就有那個瘦孩子。）
這 個：（這個拉驢的一眼看見了）少大爺，有人搶咱們的驢哪！
（那個孩子就下牛背來說話，還是個大舌頭）
那 個：誰敢搶咱們的驢？他可不要腦袋了！
那 個：（那個孩子說）你快來罷，他們要搶著跑了！
（蔣爺就知道，奪驢的這個苦子吃上了就不小哇。）
（他回頭瞧著那人趕著牛走過去了，一把拉住，就聽見「噗咚噗咚」的躺下了好
（幾個。）
這 個：（他叫著那個拉驢的孩子）你拉著回家，不要告訴爹爹。
（那幾個躺下的爬起來，就告訴那個騎馬的去了）
那 個：大爺看見了沒有。那楞小子來了，敢是他們家的驢。
那 個：（馬上那個人說）他們的驢，讓他們家拉去了罷。這可不好意思的要了，上輩都
有交情，怎麼好意思為一個毛團變臉，走罷，走罷！
（為是當著瞧熱鬧的，弄個智兒好走。）
那 個：（焉知曉那個瘦孩子不答應，過來把馬一橫）小子！你為什麼訛我們的驢？
有 人：（馬上的人說）兄弟，咱們過的著。
那 個：（瘦孩子說）誰是你兄弟，我是你爺爺！
有 人：（那人說）別玩笑，咱們上輩真有交情。
那 個：（瘦孩子說）今天你不叫我爺爺，不讓你過去。
（馬上的那人真急了，一橫心，想著要了他的命罷，用力一抽馬，那馬往前一躥
（，就衝著這個傻孩子去了。）
（蔣爺一瞅，就知道他躲閃不開。）
（就聽「吧」的一聲，蔣爺倒樂了。）
（原來是衝著他一躥，他用左用衝著馬的眼睛一觸，馬往外一撥頭，他右手衝著
（馬脖子「吧」的一聲，那馬嘶溜溜一叫喚，馬脖子讓他打歪了。）
（衝著馬的膝寸子，橫著踹了他一腳，馬「噗
」栽倒，就把那人的腿壓住了。 （）
（這個過去一抓，蔣爺知道那個小孩子的力量不小，過去一拳，准打死他，怎奈
（這馬上摔下來的那個人倒不生氣，反苦苦哀告，一味的求饒，兄弟長，哥哥短
（，說了無數的好話。）
那 個：（那個孩子說）非得叫我爺爺，我方饒恕與你。
（這個也好，就叫了他兩聲）
這 個：爺爺。
那 個：（才撒開手說）便宜你，以後別訛爺爺的驢了。
（從人過來，揪著馬的脖鬃，把那人腿才抽出來，一蹷一顛走到舖子門首，找了
（個坐物坐下，只在那裡生氣。）
（那個馬也是不能走哩。）
（又見瞧熱鬧的圍著，紛紛議論。）
柳 爺：咱們是走？咱們或是住在這裡？
蔣 爺：我要住在這裡，我要管這個閒事。依我瞧，此事絕不能善罷甘休，必有後患，咱
們又沒有工夫。
柳 爺：咱們走罷，天氣可不好哇，大雨來了。
（果然，二人行不到二里之遙，天就陰雲密布。）
蔣 爺：快走罷！天不好。
（又走了不遠，點點滴滴雨就落下來了。）
（只見道北有一座廣梁大門，暫庇一庇，打算著要不住雨時節，就在這家借宿一
（宵。）
（正在此處盤算，猛見打裡頭出來一位老者，年紀六旬開外；頭戴杏黃員外方巾
（，身穿土絹大氅，面如紫玉，花白鬍鬚，後面跟著兩個從人。）
２７８＊＊時間： 地點：
（卻說蔣爺性情，到處是和氣的）
蔣 爺：老員外爺在家裡哪。我們是走路，天氣不好，暫且在此庇一庇。
員 外：（員外一笑）這算什麼要緊的事呢。裡邊有的是房屋，請二位到裡邊庇一庇罷。
蔣 爺：我們不敢打攪。
（員外一定往裡讓。）
（蔣爺和柳青就搭訕著，謝了一謝，隨著員外就進來了。）
（一拐四扇屏風，一溜南房。）
（啟簾來到屋中，叫從人獻上茶來。）
蔣 爺：（蔣爺心內暗道）別看人家可是鄉村居住，很有點樣式。
（又有個外書房，屋裡頭幽雅沈靜，架兒上書史成林。）
（分賓主落坐，員外）
員 外：二位貴姓高名？尊鄉何處？
柳 爺：在下鳳陽府五柳溝人氏，姓柳，單名一個青字。
蔣 爺：小可姓蔣名平，字是澤長。
（那員外一聽，慌忙站起身來）
員 外：原來是貴客臨門，失敬！失敬！此處不是講話之所，請二位到裡邊坐。
（又從新謙恭一會，隨著又到了裡邊庭房，叫從人獻茶。）
蔣 爺：（蔣爺就問）員外貴姓？
員 外：小可姓魯，單名一個遞字。
蔣 爺：怎麼認識小可？
員 外：久仰大名，只恨無緣相會。我提個朋友，二位俱都認識。
蔣 爺：那一位？
魯員外：此人在遼東作過一任副總鎮，均州臥虎溝的人氏，人稱鐵臂熊。
蔣 爺：那是我沙大哥，員外認識？
員 外：我們一同辭的官。
蔣 爺：我再提兩位，大概你也認識。
魯員外：是誰呢？
蔣 爺：石萬魁、尚均義。
魯員外：那是我兩個盟兄，俱已辭官了，到如今直不知道他們飄流在何處？
（吩咐一聲擺酒。）
蔣 爺：來此不當討擾。
員 外：酒飯俱以現成，這有何妨。還有大事相求呢。
（真是個富家，不多一時，擺列杯盤，不必細表。）
（酒過三巡，慢慢談話。）
蔣 爺：方才大哥說有用小弟的所在，不知是何事相派？
魯員外：四老爺有幾位門人？
蔣 爺：一位沒有。
魯員外：我有個小兒，實在愚昧不堪，懇求四老爺教導於他。
四 爺：那有何難。只是一件，我的本領不佳。
員 外：你不必太謙了。
蔣 爺：何不請來一見。
員 外：（員外吩咐從人說）把公子叫來。
（從人答應一聲。）
（不多一時，從外邊走進一人。）
（蔣爺一瞅，就是一怔。）
（卻是何故？這就是方才力分雙牛的那個小孩子。）
員 外：（員外叫過來說）給你蔣四叔行禮。
（見他作了一個揖。）
員 外：（員外大怒）你連磕頭都不會了？
（這才復又跪下磕頭。）
蔣 爺：（蔣爺用手一攙）賢姪請起。
魯員外：（魯員外又叫他與柳爺行禮）是你柳叔父。
（柳爺用手扶起。）
蔣 爺：賢姪叫什麼名字？
（就見他「特特」了半天，也沒有說清楚了。）
蔣 爺：（蔣爺暗笑）我要收這麼一個徒弟，可叫人說我把機靈占絕了。
（員外在旁見他說話喈吧，只氣的要打他。）
蔣 爺：（蔣爺把他攔祝還是員外說）他叫魯士杰。
（到後套《小五義》上，小四傑出世，四個人各有所長的本事，下文再表。）
（單言蔣爺見他站在一旁，又卻把衣服更換了，不像那放牛的打扮了。）
蔣 爺：方才我這個賢姪，在外頭闖了個禍，大哥可知道麼？
（這一句話不大要緊，魯士杰一旁聽見，顏色改變，嚇的渾身亂抖。）
員 外：士杰，你外邊闖下什麼禍了？
（士杰那裡肯說？蔣爺一想很覺著後悔）
蔣 爺：大哥別責備他，一責備他，小弟臉上不好看了。
員 外：到底是什麼事，要叫他說明，我絕不責備他。
蔣 爺：可不怨他的過錯，代我替他說明罷。
士 杰：四叔叔你不用說，說了我就要挨打。
蔣 爺：我給你說，焉能讓你挨打。
（蔣爺就把奪驢之事，對著魯員外細說了一遍。）
員 外：（員外一怔）可不好，這個人家可不是好惹的。既然惹著他們少爺，大概不能干
休善罷。
蔣 爺：他們是何許人物？
員 外：大概是個賊。
蔣 爺：那還怕他倚官倚私？倚官，我是皇家御前水旱帶刀四品護衛之職，這是倚官辦；
倚私辦，別看我沒有文書，護衛之職應當捕盜拿賊。這個人姓什麼？叫什麼？他
是怎麼回事？哥哥你說罷。
員 外：此人就住在我這東邊。我們這村子就叫魯家林，我們這姓的甚多。他們住東魯家
林，我們這住的叫西魯家林。
蔣 爺：他們也姓魯？
魯 爺：不姓魯，他們姓范，叫范天保，外號人稱叫閃電手。
蔣 爺：他這外號就是賊。難道他還敢任意胡為不成？
員 外：他倒不任意胡為，他這兩個妻子可惡。
蔣 爺：他這兩個妻子也有本事？別是女賊罷？
員 外：是兩個跑馬解的，大姑娘叫喜鸞。
皆因范天保有錢，人家本不賣，指著他掙錢。他給人家金銀財寶，應著名媒
正娶，這才娶過來了。過門之後，就養了一個兒子，叫范榮華，小名叫大狼兒。
又十數年，跑馬賣藝的又教了一個女兒，他又看上了，這個可是二房。這個叫喜
鳳，花費多少銀子金子，應著老頭、老婆養老送終。也在他們家裡住著，也出去
賣藝去。大狼兒到了十六七歲，就戲弄鄰家的婦女，就叫人苦打了一頓。當日晚
間，那家被殺一二個人。左近的地方，無頭的案不少哪。官人在他門口栽樁，總
沒破過案。對著他父親衙門裡頭又熟。今日咱們家的孩子打了他們家的孩子，他
豈肯善罷甘休？今晚間必來。
員 外：（一回首，叫著士杰說）我年過六旬，就是你一個。你倘若被他們暗算了，你叫
為父是怎樣過法？
士 杰：特、特、爹哇，他們要來，我泞泞擰他們的腦、腦、腦袋。
蔣 爺：他們今夜晚要是不來，是他們的造化。他們要是今夜晚來的時節，有我同我柳賢
弟，將他拿住，或是結果他的性命，以去後患，也給此一方除害。
柳 爺：連我都聽著不服。
真要有此事，咱們還不如找他家裡去呢。
蔣 爺：那事也不妥。他不找咱們來便罷，他若是找了咱們來，那可就說不得了，結果了
他的性命。
魯員外：這個徒弟你要不要哇？
蔣 爺：怎麼不要呢？好意思不要哇？
員 外：（員外叫）士杰，還不過去磕頭。
（士杰真就立刻爬在地下，「咕咚咕咚」磕了一路頭，也不知道磕了多少頭。）
員 外：四弟，這可是你的徒弟了。
蔣 爺：我這個徒弟，你要打算著教的他像我這麼機靈不成埃。
員 外：還用像你？只要你教他稍微明白點就得了。
（這也是閒言，書中不必多表。）
２７９＊＊時間： 地點：
（說話之間，天已不早，就在庭房內安歇。）
（員外要陪著二位，也在庭房內作伴。）
蔣 爺：（蔣爺不教）你今天先在後面罷，萬一後面有點動聲呢，也好給我二人送一信。
（魯員外也就點頭，後邊去了，囑咐了女眷們把門戶關閉嚴緊。）
魯員外：（道）若有什麼動靜，急速喊叫，不可錯誤。
（書不重絮。）
（天交三鼓，外邊一響，蔣、柳二位出來拿賊。）
（要知怎樣拿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四回 翻江鼠奮勇拿喜鸞 白面判努力追喜鳳）
（西江月〕曰：
（ 自來治家有道，不可縱子為凶。）
（婦人之言不可聽，勸著吃虧為正。）
（日日為非作歹，朝朝任意欺凌。）
（不思天理學公平，難保一家性命。）
２８０＊＊時間： 地點：
（且說魯員外歸後安歇，保護著他的家眷。）
（那屋裡要有什麼動靜，就讓他們嚷嚷，不可出來。）
（把家人也都囑咐好了，都預備下燈火兵器。）
（蔣爺打洪澤湖丟了分水峨眉刺，永不帶兵器。）
（無論那裡用著時候，現借十八般兵刃，那樣都行。）
（今夜晚間，與員外借了一口刀。）
（一問士杰，什麼也不會。）
點 頭：（問他）難道說沒有跟著家裡學過嗎？
見 他：學過了，五天挨了十一頓打，就不教了。
（緣故是頭天學了，二天忘；二天白日學的，晚晌忘。）
（一忘就打，每天晚晌挨了兩頓打。）
（員外一賭氣，不教了。）
（下文書蔣爺教了他八手錘，外號叫賽玄霸，成了一輩子名，這是後話，暫且不
（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