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 至 第七〇
６１＊＊時間： 地點：
（且說二位姑娘行路，天晚，鳳仙著急，秋葵不怕。）
鳳 仙：你可別叫我姐姐呀！
秋 葵：叫你什麼？
姑 娘：（大姑娘）你叫我相公，我可叫你是沙葵。論說應叫你是兄弟，你的相貌與我不
同，不像弟兄。屈尊屈尊你罷。
秋 葵：那算什麼要緊的。
（越走天氣越晚。）
（進了山路，忽見前面有燈光射出。）
鳳 仙：這可好了！有了住戶人家，可就好打聽了。
（看看臨近，見人家院內中牆裡頭有一高竿，竿上掛著個燈籠來，在牆外白灰牆
（上書黑字。）
（鳳仙一看，是「婆婆店」，暗自歡喜）
鳳 仙：婆婆店就是媽媽開的，我們是兩個女兒之身，實在湊巧。
（下馬前去打店，只聽見「咕嚕嚕嚕」一響，原來是把個燈籠係下來了。）
（姑娘叫門，裡邊婆子答應）
姑 娘：喲！幹什麼的？
外 邊：住店的。
婆 子：我們這有個規矩，燈籠不下，多少人都住；燈籠一下，沒有地方了。
別處打店去罷。
秋 葵：不行！不開門就要砸了。
婆 子：你砸罷！
（就聽見「鐺啷」一聲。）
婆 子：喲，反了！小子你別忙，我去開門看看。你知道，我們這裡無人欺負我們娘們。
（把門一開，婆子打著個燈籠一照，瞧秋葵那個樣，嚇了一跳說）
婆 子：愣小子，拿著棍子，衝媽媽腦袋打三下子，算你是好的。
（秋葵真要打，被鳳仙攔住，轉身與婆婆行禮說）
鳳 仙：是我的一個丑小廝，媽媽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我們是沒出過門的人，不敢前進，
怕遇見歹人。沒有房屋，我們在院子裡站一夜，也是如數的給錢。
（媽媽一見鳳仙說話恭敬，人品又端方）
媽 媽：我這個人吃順不吃強，似乎你這個話，那怕把我的屋子讓與你，我都願意。
（進了店門，拿下物件，解下馬上的包袱來。）
（婆子帶路，過了映壁三間上房，三間東房，三間西房。）
（可是兩間一門，一間一門。）
（奔到西邊兩間的屋中，點燈住下。）
婆 子：我有房子，徹燈籠不住人，我是怕錯了我的規矩。相公貴姓？府上在那裡？
鳳 仙：我居住臥虎溝，我叫艾虎。
媽 媽：我給你們預備飯罷。
鳳 仙：很好。
（把酒菜端來，二位姑娘吃了三杯，反身摔倒在地，口漾白沫。）
（不知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假艾虎受害悲後喜 真蔣平遊戲死中活）
６２＊＊時間： 地點：
（且說姑娘為什麼說他叫艾虎？皆因說出他住臥虎溝，不敢說姓沙，周圍三五百
（地，沒有不知沙員外無兒的，自己一想，不如提出艾虎哥哥的名字倒好。）
（將飲到三杯酒，就暈倒在地。）
媽 媽：（媽媽進來一笑）上了媽媽的道兒，就是該媽媽的錢。
秋 葵：（進來衝著秋葵一看說）好小子！你不哼了？
（過去把包袱打開，淨是紅綠的衣服，釵環鐲串，連弓鞋都有。）
媽 媽：這是我女兒的造化。
媽 媽：（正瞧之間，院子裡問）媽呀，又作這傷天無理的事哪罷！
媽 媽：上了我的道，那前輩子該我的錢，你進來瞧來罷。
姑 娘：（姑娘進來說）瞧什麼？
媽 媽：頂好的個相公，教他這個丑小子要了他的命了。
（姑娘乳名叫蘭娘兒，一身的本事，會高來高去之能，躥房躍脊的工夫，是九頭
（獅子甘茂之女。）
（此處地名叫娃娃谷。）
（列公，你們看書的，眾位看此書，也是《七俠五義》的後尾，可與他們先前的
（不同。）
（他們那前套還倒可以，一到五義士墜銅網，淨是糊說。）
（銅網陣口稱是八卦，連卦爻都不能說得明白，故此餘下此書，由銅網陣說起。
（）
（列公，請看書中的「情理」二字。）
（他那個書上也有君山，這書上也是君山。）
（君山與君山不同，眾公千萬不可一體看待。）
（閒言少敘。）
（就說這娃娃谷婆婆店這頭，倒還有一到、二到、三到，一回與一回不同。）
（蘭娘聽了「相公」二字，一看鳳仙，不覺的心一動，想自己終身無靠，看此人
（不俗，終身配了此人，平生情願，便問）
武生相：媽呀！看這個相公怪可憐的，你拿水來灌活了他罷。
（媽媽不肯，蘭姑娘苦求。）
婆 子：（婆子有氣）他要活了，問我因何害他又救他，我說什麼？
武生相：（蘭娘說）你就說是親戚。
婆 子：他問什麼親戚，我何言答對？
姑 娘：我的媽媽好糊塗！
（這個「媽媽好糊塗」，是打宋朝興的。）
婆 子：呀！我明白了。怪不得人說『女大不留，留來留去反成愁』。孩子，我灌活了他
，他要是娶過親事，難道說你還給他作個二房不成？
姑 娘：那裡趕的那麼巧呢！
婆 子：那麼姑娘，你就取水去罷。
（取了水來，用筷子把鳳仙的牙關撬開，把涼水灌將下去。）
婆 子：（不多時，甦醒過來）媽媽，方才我這一陣是怎麼了？
媽 媽：相公，我先問你件事，你定了親了沒有？
（鳳仙一怔，暗道）
鳳 仙：我是女兒之身，定什麼親事？
一 怔：尚未定下親事。
媽 媽：阿彌陀佛。
鳳 仙：我沒定親，他怎麼念佛呢？
媽 媽：你沒定下親事很好，我有件事情合你商量商量。
鳳 仙：媽媽有話請說。
媽 媽：我有女兒在那邊站著哪，頗不粗陋，情願許你為妻，大概料無推辭。
（鳳仙一瞅，那邊站著個姑娘，鵝黃絹帕罩著烏雲，玫瑰紫小襖，蔥心綠的汗中
（，雙桃紅的中衣，窄窄的金蓮一點紅猩相似，就是沒有看見桃花粉面。）
鳳 仙：（鳳仙暗想）他們這是個賊店，給我蒙混藥酒喝，必是被這姑娘瞧見，是姑娘主
意，將我灌活。丫頭，你錯瞧了，咱們兩個人一個樣，怎麼好？
媽 媽：（推辭說）有了。媽媽快些住口，想你少爺乃是宦門的公子，豈肯要你這開黑店
的女兒。還不快些住口！
媽 媽：如何？你瞧，他有這手沒有？他罵咱們娘們哪！
姑 娘：好野男子！媽呀，我將他捆上，交與老娘就是了。
（袖子一挽，一躍身軀，過來將打。）
（鳳仙一見，也就一閃。）
（二人交手，乾媽媽在旁看定，連連喝采。）
（不多時，鳳仙要敗。）
（緣故白晝打上衙門，又騎了一天的馬，又勞乏，又受了蒙混藥，灌過來功夫不
（大，四肢不隨和，又是小腳穿著男子的靴子，很不利落，怎麼會不輸。）
（一失招，就教蘭娘兒一腳踢躺下，「咕咚」一聲，倒於地上。）
（乾媽媽過來拿了繩子，四馬攢蹄捆將起來。）
媽 媽：（蘭娘一笑）憑你有多大的本領，也敢同姑娘動手？媽呀！你殺？我殺？
媽 媽：我殺。
（就把鳳仙的刀拿起來要殺。）
蘭娘兒：媽呀，你殺他，可問他，別教他後了悔。
媽 媽：好丫頭，你瞧瞧，你這個還了得麼？
鳳 仙：（來在鳳仙面前說）生死路兩條，可要你想明白點。
鳳 仙：（鳳仙自忖）我若一死，輕如蒿草，我們的天倫什麼人去救？再說秋葵也就活不
了咧。不如暫且應了此事，連自己的性命也都保住了。我雖是女兒之身，乃提的
是艾虎哥哥的名字，我這事應承，只當是與艾虎哥哥定下門親事。
媽 媽：媽媽不用殺我，我這事應承了。
媽 媽：這不是明白的嗎？
鳳 仙：（蘭娘說）媽呀，可教他留下點東西。
媽 媽：喲，孩子，你去罷，我比你懂的。
（遂解開綁。）
（鳳仙抽了抽身上的塵上，過來與媽媽見禮。）
媽 媽：喲！姑老爺！歇著罷。
可不是我說哪，咱們這親事是妥了，你多少得留下點東西。
（鳳仙點頭，隨即過來一看，自己包袱依然打開了，算好沒有丟東西。）
（拿出一塊碧玉佩，交與媽媽作為定禮。）
（可巧這物是北俠給他的，焉知暗裡是定他的定禮，鳳仙自己不知。）
（列位，前文說過，此書與他們不同。）
（他們是鳳仙走路時節，假充未過門的女婿。）
（眾公想情，他是千金之體，他若知道配了艾虎，他豈肯充艾虎的名字？此事乃
（是北俠與沙龍暗地說明，放定時就是這塊碧玉佩。）
（還是北俠當面給的，作為是初會見面的禮兒。）
（秋葵背地裡還不願意哪，抱怨北俠說）
秋 葵：給姐姐，不給我。
６３＊＊時間： 地點：
（如今就將這玉佩，又定了蘭娘兒。）
（媽媽接了定禮，鳳仙）
鳳 仙：岳母到底是姓什麼？
媽 媽：姑老爺，有你岳父的時節，姓甘叫甘茂，外號人稱九頭獅子，有本事著的哪！我
的女兒就是跟他學的。
鳳 仙：（鳳仙問岳母）我這個從人怎樣？
媽 媽：這裡有半碗涼水，灌下去就好。姑老爺，你灌他，我去備辦點好酒飯來你用。
鳳 仙：很好。
（媽媽出去。）
（蘭娘沒走，在院子裡哪）
媽 媽：媽呀，一不作，二不休，把上房屋內那個瘦鬼也救了他罷。今日將瘦鬼殺了，血
跡漂蓬，大為不利。
媽 媽：我恨他合我玩笑。
鳳 仙：（蘭娘說）得，你行點好罷。
（鳳仙將秋葵灌活。）
（秋葵一問怎麼個緣故，鳳仙就把自己從前細述了一遍。）
（秋葵先有氣，後來一聽給艾虎哥哥定下親事，也就罷了。）
（忽聽上房屋中「淜撐淜撐」的聲音，好似擂牛的一樣，哎喲哎喲的亂嚷說）
上 房：姑爺，快過來勸勸罷！
又 聽：（又聽到說）哈哈！你四老爺終日打雁，教雁啄了眼。
（仍然又打。）
（你道蔣四爺因何到此？上院衙安放古瓷壇之後，奔晨起望。）
（至晨起望問明大眾，智爺詐降君山已成，自己奔五柳溝。）
（天氣太晚，誤走婆婆店。）
（至娃娃谷，婆子往裡一讓）
婆 子：天氣不早，別越過住宿。
蔣 爺：有上房嗎？
婆 子：有。
（蔣爺到裡面，進上房落坐）
蔣 爺：媽媽貴姓？
上 房：我們姓甘。
蔣 爺：原是甘媽。咳，你是誰的甘媽呀？
婆 子：本是姓甘，你願意叫我甘媽。
蔣 爺：我這個歲數叫你甘媽？
巧咧，我也姓甘。
婆 子：怎麼你也姓甘呢？尊字怎稱呼？
蔣 爺：我小名老兒。
婆 子：原來是甘老兒。喲，你是誰的甘老兒？
蔣 爺：你願意叫我甘老兒。怎麼你張羅呢？去罷，你們當家的哪？
婆 子：去了世了。
蔣 爺：你守了寡了，我也守了寡了。
婆 子：你是爺們，守什麼寡？
蔣 爺：我們內人死了。我守的是男寡，你守的是女寡，何苦這麼彼此守寡？有那麼著，
咱們兩個人作一個。
婆 子：瘦鬼，你要老成著些才好。你還要說什麼？
蔣 爺：（蔣爺笑嘻嘻的說道）作了親家，你的歲數比我小，你是個小親家子。小親家呀
！我也不喝茶，給我擺酒，你陪著我喝。
（羞的婆子臉紅，他本不能玩笑。）
（蔣爺是專好玩笑。）
（這一玩笑不大要緊，自己幾乎性命之憂。）
（婆子把酒端來，把燈點上。）
（蔣爺讓婆子吃酒，婆子連理也沒有理，就出去了。）
蔣 爺：（蔣爺笑道）小親家，你別急呀！
（蔣爺端起酒來，細細的察看，怕有緣故。）
（又聞了一聞，酒無異味，酒無異色，方才敢喝，媽媽知曉甘茂在生時節獨門的
（能耐，會配返魂香，自己造薰香盒子、蒙汗藥酒。）
（別人的蒙汗藥酒發渾，有味氣，斟出來亂轉。）
（他這個無有，也無異味，也無異色，也不亂轉。）
（蔣爺喝下去，翻身撲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婆 子：（婆子進來說）瘦鬼不玩笑了罷？
（正要結果性命，自己先將大門關上，可巧正是鳳仙、秋葵到。）
（這時作了親戚，蘭娘講情，婆子拿水灌活，反倒讓蔣爺踢倒，騎上婆子亂打。
（）
婆 子：（婆子嚷叫）姑老爺！
（蔣爺知道必有餘黨。）
（鳳仙進門一瞧，訝道）
鳳 仙：喲！原來是四叔，姪男有禮。
秋 葵：（秋葵也說）姪男有禮。
（蔣爺一怔，住手起來說）
蔣 爺：你們怎麼到這裡來？
婆 子：（婆子噯喲了半天）你認的我們姑老爺嗎？
蔣 爺：怎麼會不認的呢？他是你什麼人？
婆 子：我們姑爺。
蔣 爺：他怎麼是你們姑爺呢？他叫什麼？
（鳳仙使了眼色。）
婆 子：他叫艾虎。啊，不是嗎？
蔣 爺：是，對對，是。艾虎，衝著你們親戚，便宜你罷！你也衝著你們親戚，給我們點
好酒喝罷。
婆 子：便宜你。
（隨即去取好酒。）
蔣 爺：二位姪女是什麼緣故這般打扮？
（二位姑娘就把天倫被捉，打在囚車，鬧公堂，追趕天倫，誤入婆婆店，受蒙汗
（酒招親，說了一遍。）
蔣 爺：你天倫不怕，你智叔父如今假降君山，他必知道，他就獻了。你們明日奔金知府
那裡，找你們乾姊妹去。
（鳳仙點頭。）
（婆子到，把酒擺上，大家同飲。）
婆 子：你到底是誰？
（蔣爺說出自己的名姓，婆子方知他是蔣平。）
姑 娘：（姑娘間）四叔往那裡去？
蔣 爺：上五柳溝請柳青。
婆 子：就是白面判官嗎？你們怎麼認識？
蔣 爺：是我盟弟。
婆 子：呀，你可是我把姪了！
蔣 爺：你是我把孫。你可找我玩笑哇！
婆 子：他是我徒弟，還是小徒弟呢。大徒弟雲中鶴魏真，是個老道；二徒弟是我娘家的
內姪，小諸葛沈中元；三徒弟是柳青。
蔣 爺：九頭獅子甘茂，是你什麼人？
媽 媽：是我去世的亡夫。
蔣 爺：這就是了！
婆 子：提起都不是外人，奉懇與我們作個媒人罷。
（外邊有人叫門。）
（不知來的是那個，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魏昌小店逢義士 蔣平古廟遇龍滔）
６４＊＊時間： 地點：
（且說婆子叫蔣爺作了媒人、保人。）
蔣 爺：淨作媒人，不作保人。
婆 子：媒、保一樣。
蔣 爺：作媒不作保。
（蔣爺作保得保人，他是個姑娘，怎麼保法呢？日後也對不起柳青。）
（作媒可以，准有個艾虎，不算冤他，婆子亦就點頭。）
（外邊有人叫門投宿。）
婆 子：不住人了。
（那人苦苦哀憐。）
（蔣爺要出去，婆子與蔣爺一個燈籠。）
（蔣爺開門一看，那人是文人打扮，南邊口音。）
（蔣爺將他讓進，至西房一間獨屋內住下。）
蔣 爺：貴姓？
蔣 爺：（那人一瞅蔣爺面目）你是現任的職官？
蔣 爺：怎麼看出來了？
婆 子：（那人說）你是五短身材，又是木形的格局。
蔣 爺：（蔣爺暗驚）好相法！
婆 子：（細一瞧他說）你淨瞧我，未看自己，印堂發暗，當時就有禍。
蔣 爺：（那人說）我倒遇見敵手了。你到底是誰？
蔣 爺：我叫蔣平，四品護衛。你到底是誰？
蔣 爺：（那人跪倒，央求救命）姓魏叫魏昌，人稱為賽管輅。因與王爺相面，衝撞王爺
，後來是我巧辯，沒殺我，留在府中。就打五老爺死後，我看王爺禍不遠矣。今
夜晚逃跑，走在這裡，巧遇四老爺。懇求你老救我。
蔣 爺：（蔣爺攙起道）聽說我們老五多虧是你，不然屍骨不能出府。你只管放心，我指
你一條明路。
（言還未畢，外邊有人叫門說）
外 邊：開門來！
魏 昌：這就是王府的王官追我來了。
蔣 爺：先生放心，有我哪！將燈吹滅，不可高聲。
（蔣爺提著自己燈籠出來，開門一看，兩個人是王官的打扮，騎著兩匹馬）
蔣 爺：店小兒，你們這裡可住下了一個穿藍袍的沒有？這人可拐了王爺府許多陳設。住
的這裡，可要說呀！
蔣 爺：這人不是姓魏呀，南邊的口音？住在這裡了。
（二王官下馬進來拿人。）
蔣 爺：我們開店知道規矩，跑了人有我呢，還用二位老爺去拿？我給二位先備點酒。我
們把他捆上，人已然是睡了。你們喝著酒，明日早晨再走，豈不省事？
（二人聽了歡喜。）
（蔣爺把馬係在馬棚，將門關上，把二人讓在三間東房，將燈對上）
二 人：我取酒去。
（到了上房見婆子，就把給鳳仙連給自己的藥酒連菜端來，與兩個王官吃用。）
（酒不到四杯，二人便倒於地上。）
（轉頭約婆子將兩個王官拉在後面現成刨出來的大坑，連酒菜全都倒於坑內。）
蔣 爺：（蔣爺勸婆子說）從此不必作這個買賣了。你這個女兒給著了這個艾虎，他是智
化門人、北俠的義子，外號人稱小義士。我見了他的師傅、義父，無論是誰，都
可以給你帶個三五百銀，就有了姑娘的嫁妝了。我見了你們徒弟，我再說一說。
他這時大發財源，他也得算著你，還作這傷天害理的買賣何用？
（一邊裡說話，一邊裡埋人。）
（二個王官才真冤哪，糊裡糊塗的就嗚呼哀哉。）
婆 子：真累著了我了，這可沒事了。
蔣 爺：還得累累你哪。
婆 子：病鬼！當著我們新親，你可別玩笑，教人家看不起我。
蔣 爺：咱們兩個不過背地裡偷偷摸摸的。
婆 子：你更是胡說了！什麼事罷？
蔣 爺：還有兩匹馬哪，你幫著我趕出去。
（開了門，將馬趕出，把東屋裡燈熄滅。）
（婆子奔上房。）
（蔣爺上西屋裡來，與魏昌談話，復又將燈點上。）
（外邊事情魏昌都聽見，與蔣爺道勞，謝過救命之恩。）
（蔣爺一笑，將先生攙起。）
魏 昌：四老爺指的我這條明路，是投奔那方？
蔣 爺：上院衙正在用人之際，你就投奔上院衙，就是一條道路。
魏 昌：去不得，可著襄陽大小，人多有識認於我的，被他們看見，王府得信，我就是殺
身之禍。
蔣 爺：無妨，我把你妝扮起來，連你自己都不認的自己。
（魏昌不信。）
蔣 爺：臨期你就知道了。
（天光大亮，先打發鳳仙、秋葵起身，將包袱包好了，捎在馬上，蝦蟆口咬上鐵
（棍，告辭出門。）
（媽媽要送，蔣爺攔下。）
（房飯錢不必細表，定然是不給了，蔣爺囑咐，叫上知府衙。）
（二人點頭上馬。）
（蔣爺回來，叫乾媽拿槐子熬些水來。）
（媽媽備妥拿來。）
（蔣爺把自己的包袱打開，拿出五個斑毛蟲來，先教先生用槐子水洗了臉，後用
（斑毛蟲往面上一擦。）
（取鏡子一照，魏昌嚇了一驚，面目黃腫的難看）
魏 昌：怎麼好？
蔣 爺：（蔣爺笑道）見了上院衙的公孫先生，能治。
（言罷起身。）
（四爺也不給店錢，送出門外作別。）
（蔣爺回，婆子）
婆 子：我請請你罷！
四 爺：那倒是小事。我見見姑娘。
（婆子答應，入內。）
（不多時，姑娘出來見過四叔，道了個萬福。）
（蔣爺看了果然真好，別看可是開黑店的，姑娘倒也穩重，總是艾虎的造化。）
（四爺問了聲好，蘭娘回頭去了。）
（婆子待飯畢，蔣爺告辭。）
（婆子送出，看著蔣爺去遠方回。）
（蔣爺奔五柳溝，非只一日，曉行夜宿。）
６５＊＊時間： 地點：
（那日到了五柳溝，天已二鼓，自己想著見了柳賢弟，難道還無住處不成嗎？故
（此天晚進了東村口。）
（路北頭一個黑油漆門高台階，雙門關閉，自己上前打門，裡面人開門問）
一 個：那位？
蔣 爺：是我。
老家人：（老家人細看說）蔣四老爺麼？
蔣 爺：還認得我呀？
老家人：四老爺，恕老奴眼瞎，老奴有禮了。
四 爺：你們員外在家麼？
老家人：我家員外上白棚去了。
四 爺：行人情去了？
家 人：不是，在廟中設上五老爺的牌位，與五老爺唸經哪。
蔣 爺：在那廟中？
家 人：在玉皇閣。
蔣 爺：廟在那裡？
家 人：由此往東，直走到雙岔路口，路北有一顆龍爪槐樹，別往正東，走東北的小岔，
直到廟門。
蔣 爺：我上廟中找他去。
（家人讓四老爺家裡等罷，四爺一定要走。）
（家人進去關門。）
（四爺出東口，往東不到一里之路，看不見龍爪槐，可巧起了一陣大風，風沙迷
（目，不能睜眼。）
（仍是向前，未能看見槐樹。）
（直走了七八里路，也沒走到玉皇閣，心中納悶）
心 中：別是柳安兒冤我罷？
聽 見：（直聽見有人嚷）好惡僧人！禿頭！那裡走？著刀！
（四爺順音而去，一看前邊有一廟宇，門兒半開。）
（蔣爺矮身而入，進了山門，西屋裡有婦人涕哭。）
（蔣爺來到屋中一問，婦人）
婦 人：家住深石崗，我丈夫叫姚猛，人稱飛錘大將軍，又叫鐵錘將。我娘家姓王，居住
王家陀。我由娘家回婆家去，帶著兄弟王叩鐘，走在廟前，風沙迷眼，不能前進
。這個廟叫彌陀寺，裡面的惡僧人名叫普陀。他有四個徒弟，叫月接、月長、月
截、月短，素常知道不是好人。看見我在廟門前避風，他讓至客堂待茶。依我不
進來，我兄弟說裡邊避避也好。將到客堂，我兄弟教和尚捆出去了，不知生死。
普陀過來，要與我行無禮之事。我一喊叫，進來一個大漢，將惡僧人叫出去，兩
個人在後邊動手哪。小婦人怕僧人回來，早行拙志，不料遇見爺台。這就是一往
從前。
（蔣爺聽了，就知道她丈夫是個英雄）
蔣 爺：你自管放心，我去幫大漢捉拿凶僧。我與你找一個地方，暫且隱藏身軀，千萬別
行拙志。
（婦人叩頭。）
（蔣爺帶路，直奔頭層大殿，開了隔扇，教婦人在殿中躲避一回。）
（轉頭，那邊捆定一人，口中塞物。）
（蔣爺過去解了繩子，拉出口絹帕，原來就是叩鐘。）
（給蔣爺叩頭，蔣爺叫他在這看守他姐姐。）
（蔣爺出去，隨帶隔扇，到於後面，原來是五個和尚圍定一人，那人正是大漢龍
（滔。）
（蔣爺躥上房的後坡，揭了兩塊瓦，對準了普陀的禿頭，「噗哧」的一聲，躺倒
（在地。）
（龍爺在凶僧腿上砍了一刀。）
（蔣爺飛身下來，給了大和尚一棍。）
（一陣亂打，月長、月接、月截、月短死了兩個，帶傷的兩個，把帶傷的捆起來
（。）
龍 滔：（龍滔過來見禮）四老爺從何而至？
（蔣爺把已往從前，說了一遍，問龍滔）
蔣 爺：你打那來？
龍 滔：我把差使給了馮七。我聽說老爺們跟大人在襄陽，我也要上襄陽，求老爺們給我
說說，跟大人噹噹差使。我想大人正是用人之際，我有一個姨兄住在深石崗，叫
姚猛，把他找上。走在廟前，聽婦人呼救，進得廟來，見禿驢實在可惡，我把他
叫出來與他較量。我正不是他的對手的時節，你老人家到了，救了我的性命。
蔣 爺：那個婦人你可認識？
龍 滔：（龍爺說）沒有看明白。
蔣 爺：那就是你的嫂嫂。
（帶了龍滔，到前邊見了王氏，叔嫂相認。）
蔣 爺：明日把凶僧交在當官，你同你姨兄奔晨起望，打聽打柴的路彬、魯英，在他們的
家中相會。
（龍爺點頭。）
（直到次日，蔣爺起身，見著人打聽玉皇閣在那裡，有人指告。）
（原來昨日亂風的時節，未能看見那棵槐樹，多走了六七里地。）
（次日到廟，果然經聲佛號，山門關閉。）
（向前打門，有人出來。）
（蔣爺一問，說柳員外回家去了。）
（蔣爺並未進廟，轉身又回五柳溝去了。）
（到了家中，有人出來告訴員外上廟去了。）
（蔣爺復又回廟，廟內人說又回家去了。）
（走了四趟整，是八個來回。）
（蔣爺一翻眼，明白了）
蔣 爺：分明是老柳不見我，告訴家人來回的亂支，作就了的活局子。必是我一嫌煩，揚
長而走，他這算不出世了。我自有主意。
（這回又到家中，家人出來，沒容他說話，蔣爺就走進去了，直奔書房屋中落坐
（，氣哼哼的吩咐）
家 人：給我拿茶來。
（家人答應，獻上茶來。）
家 人：（問柳安）這是你們員外的主意，成心不見我？
你知道我找你們員外是什麼事情？
家 人：不知。
蔣 爺：他在五接鬆說錯了話了，人家不讓他走，我給他講的情，說下了盜簪還簪。設若
你不定下，這還可以；定下又不見我，我遠路而來，來淨支我，我整跑了八趟。
用著我們哥們時候，百依百隨，盜三千葉子黃金，拿到他家裡來了，他說買糧糴
賑濟貧民，誰又瞅見了？這時候用著他了，不是我用他呀！老五死了，大伙與老
五報仇，教他沾個名，不怕他不出來。別冤我呀，打早到晚我還水米沒打牙哪！
給我看酒。
（老家人吩咐擺酒，點上燈燭擺酒。）
四 爺：（四爺喝的大醉）老柳，這日子你不用過了，過我罷！
（拿燈一燒窗戶。）
（家人往外跑，嚷）
家 人：四老爺放了火了！
（柳青由垂花門出來，被蔣爺抓住盜簪，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盜發簪柳員外受哄 舞寶劍鐘太保添歡）
６６＊＊時間： 地點：
（且說蔣四爺借著點酒，把臉一蓋，故意假醉，拿燈燭將窗櫺紙點著。）
（老家人沒看明白，往裡就跑，嚷道）
老家人：四老爺放火！
（有何緣故呢？是鄉下最怕失火。）
（柳青出來，蔣爺把他一把揪住說）
蔣 爺：姓柳的，我們哥們幫著你盜金子，絕不含糊。如今我遠路而來，你來回的冤我，
一百使不得，二百下不去，三百不夠朋友。說話不算，你就擦粉。
柳 青：你真要盜？
四 爺：我作什麼來咧？
柳 爺：屋裡來。
（廚役把傢伙撤去，蔣爺坐在東邊，柳爺坐在西邊。）
柳 青：盜哇！
蔣 爺：有言在先，連盜帶還，一個時辰。你把帽子摘下來，你把簪子拔下來，讓我的小
搬運童兒瞧一瞧。
（柳爺摘了帽子，拔了簪子，遞過來說）
柳 爺：什麼搬運童兒？
（蔣爺瞧簪，仍是那個水磨竹的，一邊有個燕蝙蝠，那邊一個圓「壽」字。）
柳 爺：搬運童兒可受過異人的傳授？
蔣 爺：還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柳 爺：誰教的你？
蔣 爺：黎山老母。
柳 爺：你別糊說了。
蔣 爺：你把簪子放好了，你叫大家出去，別在這裡瞧著。
（家內二十多人全擠著要看。）
（柳爺將大眾喝出，眾人在窗外觀瞧。）
蔣 爺：我要盜，盜個手明眼亮。你把兩隻手擱在桌子上，我把兩隻手搭在桌上，淨教搬
運童去盜。
（柳青半信半疑，就將手放於桌上。）
蔣 爺：（蔣爺兩隻手壓住柳青兩隻手）小搬運童兒，去把他那簪子拔下來。咱們作個臉
，慢慢走，上了腿了，上肩膀兒了。
柳 爺：（鬧的柳爺毛毛咕咕的）怎麼看不見？
蔣 爺：三寸高，你是肉眼凡胎，如何看的見？
柳 青：你哪？
四 爺：我是慧眼。
（柳爺連肩膀帶腿、腦袋亂搖亂晃。）
蔣 爺：你摔了我童兒的腰哪！
柳 爺：別瞎說了。
蔣 爺：瞎說？盜下來了。
（柳爺不信。）
（蔣爺抬起一隻手來，往上一翻，仍然拿手背還是壓著柳青的手，一舒掌說）
蔣 爺：你看簪子。
（柳爺一怔，果然盜下來了。）
（一合手，交與他的左手。）
柳 青：（柳青接來燈下一看）呀！病夫，你真有些鬼鬼祟祟的。
（蔣爺劈手奪來，仍又拿自己的右手壓住他的左手說）
蔣 爺：淨盜不算為奇，還要與你還上。
柳 爺：不還，我也不出去。
蔣 爺：還上，你可別矯情了。
柳 爺：只要還上，就算你贏。
蔣 爺：連盜帶還，沒有一個時辰罷？
柳 爺：這時就還上，可沒一個時辰。工夫一大，可就過了時刻了。
蔣 爺：你淨矯情，早還上了。
（柳爺不信，蔣爺將雙手往下一撤）
蔣 爺：你摸去。
（柳爺回手一摸，果然還上了）
柳 爺：怪道哇，怪道！
蔣 爺：你說話罷，是出去不出去？
柳 青：讓我出去不難，還得依我一件事情。
蔣 爺：你不出去就罷，別為難我了。怎麼還得依你一件事情呢？
柳 爺：只要依我這件事情，我就出去。怕你不應。
蔣 爺：你說罷。
柳 爺：你把這盜簪的法子教給我，就隨你出去。
蔣 爺：不難，等著得便之時再教。
柳 爺：不成，立刻就教。
蔣 爺：淨持授桃木人得一年。
柳 爺：我就等一年。
蔣 爺：你等一年，我可等不了一年。也罷，我當時就把你教會，你便怎樣？
柳 爺：我再不去，我是個畜類！這個咒不能一時就會。
蔣 爺：行七字靈文八字咒，一教就會。
柳 爺：（柳爺大樂）來罷，老師你教給我罷。
蔣 爺：你方才看著盜的快不快？
柳 爺：快。
蔣 爺：不快，還能快，你看又盜下來了。
（柳爺驚疑不止，連說）
柳 爺：好快！好快！
四 爺：又還上了。
（柳爺一摸，果然還上了。）
（連著五六次，柳爺總未省悟。）
（這回柳爺摸著還未回手，蔣爺）
蔣 爺：又盜下來了。
柳 爺：（柳爺一把揪住說）好病夫，你冤苦了我了！
（列位，這本是蔣爺玩的個戲法，說書總講「情理」二字。）
（蔣爺自打五接鬆瞧了他這只簪子，花樣尺寸就記在心裡，照樣買了一個。）
（宋時年間，攏髮包巾，滿街上都是賣簪子的，故此買的容易。）
（未盜簪時，叫柳爺摘下來看，怕不是那個。）
（論柳爺家內，什麼簪子無有，可巧還是那個。）
（不教眾人在眼前，怕他們看出來。）
（叫柳爺雙手放桌上，他拿手壓著柳爺的手，怕他回手一摸，就不行了。）
（哄信了他之後，所以是左盜右還的，那時摸出算完了。）
蔣 爺：（蔣爺讓柳爺抓住）是兩個。
四 爺：可不是兩個？我實無別法，想了這個招兒。你出去呢，咱們大家報仇；你不出去
，我就死在你的眼前。
四 爺：（說罷，跪下哭道）你怎麼樣了？
（鬧的柳爺無法，也就哭了）
柳 爺：四哥，不是我不出去。
四 爺：你不必說了，我大哥得罪於你，必教我大哥與你大大的賠一個不是就完了。
柳 爺：也不用。
（隨戴上頭巾飲酒。）
（次日起身，蔣爺教多帶熏香，直奔晨起望。）
（非只一日，到了路、魯的門首，直入裡面，見大眾行禮，連焦、孟、史雲全都
（見過。）
（有人進來說，外面有二人，口稱龍滔、姚猛。）
（二位請入見禮。）
（蔣爺一見姚猛，好人物樣兒。）
（智爺也打外面進來，大家全見個面，將自己的事細說一遍。）
蔣 爺：智賢弟出主意罷。
智 爺：裡頭人少，讓他們二位去。
蔣 爺：龍、姚二位，你們看可行啊？太粗魯些。
智 爺：可以，這樣更好。我告訴蔣四哥一套話，你慢慢的教他們。丁二爺、柳爺，你們
二位算表兄弟。柳爺算送二弟去，你不降，苦勸再降。二爺你別說真名姓，就說
叫趙蘭弟。
二 爺：為何教我改姓？
智 爺：你不算改姓，本是趙蘭的兄弟，故此是趙蘭弟。
二 爺：（二爺一笑說）你真可以，就是了。
智 爺：（智爺安排好了）我在君山等去。
（說畢，起身回君山去了。）
（智爺回君山，走旱八寨回承運殿。）
（可巧這日就剩鍾雄一人在承運殿獨坐。）
（正然寂寞，忽然智爺進來。）
智 爺：他們都上那裡去了？
鍾 雄：他們大眾同沙大哥閒遊去了。沙大哥總覺心中有些不快，大眾陪著沙大哥去遊山
，教他散散心去。
智 爺：這個展護衛，我又沒在家，是怎麼降得？
鍾 雄：並未准降。我那日到引列長虹，他說了許多的好話，什麼是死有餘罪的人，身該
萬死的人，寨主還有這般優待。我說既然這樣，何不請到承運殿一敘。他雖來，
不知歸降不歸降。
智 爺：好辦，交給我了。只是還有件事。
寨 主：什麼事情？請說。
智 爺：來這些日了，我把山中眾位寨主們連前帶後，連嘍兵全算上，有賢有愚，有奸有
忠，惟獨有一個人我看著奇怪。
寨 主：是誰呀？
智 爺：武國南、武國北。這兩個人可是親弟兄不是？
鍾 雄：不是，那是我們這老家人武成之於，長子，也是三十歲了。他撿來這麼個孩子，
拿蒲包兒包著，還是一身的胎練，小毛衫上寫著生辰八字。抱回來現找的奶娘，
可著家人誰也不許說是抱的，就說是親生自養的。他的父親在我天倫手裡出過力
，死後還是我發送的。
智 爺：此人早把他趕下山去，萬般要不的。他相貌是兔頭蛇眼，鼠耳鷹腮，其意不端，
萬要不的。
寨 主：有賢弟這一論，有我在，他不敢怎樣。
智 爺：豈不聞『大福不在，必生禍亂』？
鍾 雄：誠哉，是言也！
（話言未了，大眾歸回，一同吃酒。）
（次日早飯用畢，嘍兵）
嘍 兵：虎頭崖下來了兩個投山的。
（鍾雄一擺手，嘍兵撤身出去。）
鍾 雄：智賢弟，你出去看看，若看出破綻，不用與我商議，立刻結果性命。
（智爺點頭出去。）
（去夠多時，進承運殿說）
智 爺：外面兩個投山的，小弟帶來，哥哥再過過目。
點 頭：將二位請將進來。
智 爺：我家寨主有請二位。
（先啟簾櫳進來，鍾雄一瞧，二位堂堂的儀表：一個是銀紅色武生巾，銀紅箭袖
（，鵝黃絲鸞帶，薄底快靴，天青色的跨馬服，腰懸寶劍，翠藍挽手飄垂；面似
（桃花，細眉朗目，形相端正，唇似涂硃，牙排碎玉，大耳垂輪，好一位面如少
（女的英才。）
（一個是藍緞六瓣壯帽，藍緞箭袖，皂緞靴，杏黃絲鸞帶，肋下佩刀；面若銀盆
（，粗眉大眼，虎視昂昂。）
（鍾雄看罷，喜之不荊見二人欲行大禮，鍾雄離位攙住說）
鍾 雄：不敢。未曾領教二位貴姓高名？
智 爺：寨主在上，小可姓柳名青，匪號人稱白面判官，居住鳳陽府五柳溝。這是我個表
弟，他叫趙蘭弟。皆因他父母雙亡，有點本事，性情驕傲，我怕他入在匪人的隊
內，歲數年輕，一步走錯，恐怕對不住我去世的姑母。聽見寨主這裡掛榜招賢，
特地將他送來，早早晚晚跟寨主學些本事。不知寨主可肯收納？
鍾 雄：我這裡招賢掛榜，聘請還恐不至，焉有不收之理！
柳 青：如此說來，我當面謝過，我就要告辭。
鍾 雄：不是說你們二位？怎麼兄台要走哪！
柳 青：小可家中事煩，又是買賣，又是地畝，全憑小可一人照管，實在不能投山入伙。
（連智爺在旁苦勸，這才點頭。）
（智爺與大家見過，鍾雄擺酒，頃刻杯盤齊備，酒過三巡，智爺）
智 爺：趙蘭弟肋佩雙鋒，必然是好劍法。
二 爺：才學，漫說是好，連會也不敢說。
智 爺：你這是太謙。你們二位投山，咱們都是前世的夙緣，稱得起是一見如故。酒席眼
前無以為樂，煩勞施展劍法，我們瞻仰瞻仰。
二 爺：本領不佳，不敢當著大寨主出丑。
智 爺：不必太謙了，施展施展罷。
柳 青：既是眾位說著，你就舞一趟，那點不到，好跟眾位領教。
（二爺點頭，把劍匣摘將下來，放在桌上，袖袂一挽，衣襟一弔，「嗆啷」一聲
（，寶劍出匣。）
（眾人一看此劍，寒光的的，奪人耳目，冷氣森森。）
（鍾雄一瞧，暗暗驚訝，睹物知人，就知道二爺的本領不錯。）
（再看二爺，將身一躍，手中這口劍上下翻飛，躥高縱矮，一點聲音無有。）
（人人賀彩，個個生歡，好劍法！好劍法！收住勢子，氣不壅出，面不更色。）
（鍾雄就知道平素諳練的工夫純熟。）
（鍾雄親遞三杯酒道勞。）
智 爺：可不是，我這個人沒夠，還要奉懇一趟，我們這裡還有一位陪著你走一趟。
丁二爺：使得，使得。
展 爺：（衝著展爺又是一躬到地）展大哥，我是深知你的劍法高明，故此奉懇。
（展爺點頭。）
（這雙舞劍的節目，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為誆寶劍丁展雙舞劍 設局詐降龍姚假投降）
６７＊＊時間： 地點：
（且說智爺說：『寨主爺愛雙舞劍，山中會劍的甚少，這位趙蘭弟與大哥，你們
（二位可稱的是棋逢對手。）
（你們二位要雙舞這一趟，那可就可觀的無比了。）
（借著我們大哥光，我們也開開眼。）
（』展爺說：『使得，這有何難？沒有寶劍。）
（』智爺說：『有的是！來呀，去到後邊五雲軒，提大寨主的令下，把劍取來。
（）
（』鍾雄一聽，嚇的面貌更色，暗說：『不好，智賢弟假聰明，你不想展昭投降
（未妥，要將寶劍拿出來，他得到手中，若要不降了，可也不好與他要。）
（這就叫縱虎歸山。）
（再若勸降，他要不降還好；他要一翻臉，他那口劍誰能敵擋？智賢弟，你錯大
（發了。）
（』暗暗使了個眼色，使聲音咳嗽，他總不回頭。）
（乾著急，並無方法，又不好叫他明說。）
（不多時，將劍取來，智爺叫把劍給了。）
（展爺也就明白了，暗道）
展 爺：好個黑狐狸精，給我誆劍哪！
（連北俠大眾等全明白了。）
智 爺：（智爺涎著臉說）終日大哥愛看雙舞劍，今日看罷，准對意味。
（鍾雄有氣，暗說）
鍾 雄：誰愛瞧雙舞劍，是你愛瞧罷。
（因此總老不看他們。）
智 爺：彼此二位可沒有冤仇，無非點到為活，誰可不許傷著誰。我這裡有禮了。
（隨就一躬到地。）
二 人：不敢。
（二人一齊捧劍，垂首下坐。）
（文武本領全講「情禮」二字，展爺論先在山上，丁二爺是新來的，又歲數兒小
（，又是親戚禮道的，這是何苦哇！丁二爺）
丁二爺：寨主手下留情。
（展爺心中不樂，暗說）
展 爺：二舅爺，你可不當這麼著，怎麼指實了叫起我寨主來了？你可別怨我，我也鬧你
一句。
心 中：趙爺手下留情。
（二爺瞪了他一眼，委曲著說）
二 爺：豈敢！
北 俠：（北俠等大眾暗笑）他們親戚禮道的，倒湊合了個圓全。
（說畢，二人動手。）
（好一雙英雄，要是看了這次舞劍，再也不必看了。）
（二人留出行門過步，半個過河。）
（二人施展平生的武藝，手眼身法步，心神意念足，躥迸跳躍，閃輾騰挪，輕若
（貓鼠，捷恰猿猴，滴溜溜身軀亂轉，躥高縱矮，足下一點聲音皆無，類若走馬
（燈兒相仿。）
（全講的是貓躥、狗閃、兔滾、鷹拿、燕飛、掛畫六巧之能。）
（雖然這般的比試，鼻吸口氣的聲音皆無，就聽見「颼颼颼」、「剖剖剖」。）
（「颼颼颼」，是劍刃劈風的聲音；「剖剖剖」，是衣襟刮風的聲音。）
（忽前就後，忽左就右，這才叫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把大家看的眼都花了，不
（是一樣好哇，人的品貌、衣服、器械全好，真算是世間罕有。）
（鍾雄雖然不高興，究屬他是個行家，先前不愛瞧，他就是低著頭生氣，未免得
（也就偷著瞧一兩眼。）
（除非你不瞧，你若一瞧，管保你把別的都忘了。）
（他把兩眼一直，比別人看的更入彀了。）
（待兩個人收住勢子，彼此的對說）
兩個人：承讓！承讓！
（一轉身，當著寨主）
寨 主：獻丑！獻丑！
寨 主：（寨主爺說）實在高明！
（眼睜睜的，展南俠搭理搭訕的，把寶劍跨起來了。）
（鍾雄又煩起來了。）
（智爺擺酒與二位道勞，這才衝著寨主說）
智 爺：哥哥，你看看二位劍法，實在是好，果然的妙，准保寨主哥哥愛看。
寨 主：你是准知道我，不然怎麼說知性可以同居呢？
（隨即使了個眼色，把智爺調出）
隨 即：眾位告便。
智 爺：（智爺隨後也說）眾位，我且告便。
（也由後邊出來。）
（至於院內一看，鍾雄在那裡等候。）
智 爺：寨主哥哥，什麼事將我調出？
鍾 雄：你錯作了件事情，言多語失，你知道不知道？
智 爺：我不知。
鍾 雄：這個姓展的，他降意不准，這寶劍到了他手裡，豈不是縱虎歸山？還不是錯？你
錯大發了！
智 爺：就是為這個事？這寶劍我成心誆出來給他的。
鍾 雄：賢弟，錯過是喝過血酒，你這一句話不要緊哪，我就錯疑了。
智 爺：我出正無私，不怕人疑惑。
鍾 雄：你怎麼成心給他？
智 爺：寨主哥哥若問，我把這段細情由，給你說了罷。這個寶劍不能不給他。我假意著
說是哥哥愛看，借這麼個因由好教他物歸本主。
鍾 雄：你可知道那劍的利害？
智 爺：我怎麼不知？把寶劍給他，露出寨主爺的大仁大義來了。請人家降山，又不給人
家寶劍，人家豈不小看於你？
寨 主：依你之見？
智 爺：他在這裡一坐，咱們該說的也不敢說，該講的也不敢講。降不降就在今朝了。
鍾 雄：怎麼講哪？
智 爺：小弟少時進去，我就說哥哥叫我出來商量一件事，所有在坐的諸位，有拜過一盟
的，可也沒拜過的，有一得一，今天全續同盟。有不願意的，趁早說明。
鍾 雄：他若不拜？
智 爺：他若不拜，那就是不降，晚晌用酒灌醉，結果了他性命，寶劍落在哥哥手中；他
若結拜，就是降了，有什麼話也好對他說，就不用避諱了。
鍾 雄：罷了，賢弟比我盛強百倍。
（說畢，二人回席，仍然落坐。）
智 爺：寨主爺將我叫出去，說咱們在位人，續一回盟，拜過的再重複一回。可有一件，
那位不願意，趁早說明，這也不是強為的事情。
展南俠：（惟有展南俠一怔）我本是該死之人，蒙寨主這般錯愛，如今又要結盟，焉有不
願意之理？無奈何一宗，我的家眷現在都京，倘若風聲透漏，萬歲降旨，封門抄
家，我擔架不祝。
智 爺：無妨。怕你不願意，倘若願意，將寶眷接在山上，那還怕他什麼？
隨 即：你不用憂慮了！寨主哥哥預備香案。
（把個鍾雄樂的是手舞足蹈。）
（也是他時運領的，拿著喪門弔客當喜神。）
（大家沐浴更衣，序齒結拜。）
（沙老員外居長，依次鍾雄、北俠、展爺、智化、柳青、趙蘭弟七人結拜，也沒
（發誓，也沒喝血酒。）
（書不可重敘。）
（水旱寨眾寨主，大家相見道喜，留在承運殿吃酒，整整樂了一天，日落席散。
（）
（當日鐘太保喝了個大醉。）
（安置柳爺、趙蘭弟的住處。）
（又待了三日，早飯畢，嘍兵進殿）
嘍 兵：山下虎頭崖下來了兩個投山的，特來報知。
（鍾雄一擺手，嘍兵退去，叫）
鍾 雄：智賢弟，還是你去看明來意，如要有詐，結果了他的性命，別著他脫逃去了。
（智爺出去。）
（去了多時，轉頭回來，啟簾櫳進來說道）
回 來：有二個人叫在承運殿外，以候寨主的令下。
鍾 雄：敬賢之道，下個請字，怎麼這個你說是叫呢？
智 爺：你看什麼人，什麼人說什麼話。
鍾 雄：（到承運殿外說）我家寨主叫你們進去。
（只聽見「唯」的一聲，如同半空中打了一個巨雷一般。）
（進得承運殿，一個是身高八尺，那一個比他還高一尺。）
（全是一身青緞衣襟，六瓣壯帽，絹帕擰頭，青緞箭袖袍，絲鸞帶，薄底緞靴，
（閃披著英雄氅。）
（一個肋下佩刀；一個是長把鴨圓大鐵錘，腰中係著鼓鼓囊囊的大皮囊。）
（一個白方面黑髯；一個是面如刃鐵，半部鬍鬚。）
（一個是胸膛厚，臂膀寬；一個是肚大腰粗，脯肉翻著，翅子肉橫著。）
（一個是堆壘銳鋒，疊抱著殺氣；一個是威風凜凜，虎視昂昂。）
（全都是皺粗愚魯，悶愣圂濁。）
（鍾雄一見，喜不自禁）
鍾 雄：貴姓高名？仙鄉何處？尊字怎樣稱呼？
這兩個：（兩個投山的衝著智爺）嘿，我說，那個他…
這 個：（這個也說）嘿，我說，那個他…
這 個：別合我們轉文玩笑咧。
智 爺：過來給寨主叩頭。
（兩個人倒身便拜，「咕咚咕咚」也不知磕了幾個頭，起來旁邊一站。）
智 爺：叫什麼名字？
這 個：（那人說）我叫大漢龍滔。
智 爺：（這人說）我叫姚猛，人稱鐵錘將，又叫飛鏨大將軍。我們居住深石崗，因在家
好管不平之事，故此打死人了。有咱們董二大爺告訴說，君山有個寨主，叫飛叉
太保鍾雄，他那裡招賢。
我們說沒有盤費，二大爺給了一弔錢，我們奔這裡來。到了山下，打聽明白
才進來。你們要我們不要？若是留下，情願牽馬墜鐙。可得管飯，我們可吃的多
。
鐘太保：（鐘太保笑道）智賢弟，你可通六國之語。
智 爺：『人有人言，獸有獸語。』哥哥看看有詐否？
鍾 雄：這樣人焉能有詐？
（豈不想傻人專冤機靈鬼。）
鍾 雄：（問）智賢弟，這兩個還是結拜？還是怎樣？
智 爺：這樣結什麼拜哪！只要哥哥願意留下，大小給點差使就得。
鍾 雄：把他們撥往那寨哪？
智 爺：這樣給不的臉哪，也辦不了大事，可准誠實。有了，哥哥睡覺的屋子，穿堂不是
有十名健將上夜？我每見他們偷閒多懶，我要撥換他們。這就不用了，把這兩個
人派為健將的頭目，兩個人管十個人，准其他們鞭處。似乎這兩個人，要教他們
睜著眼睛瞪一夜，決不敢少閉。就是這個缺分，他們兩個就以為到了天堂了。哥
哥請想如何？
寨 主：可有點難為他們。
智 爺：什麼人，什麼待承。
智 爺：（遂把龍、姚叫過來說）寨主賞你們一個健將的頭兒，你們愛分前後夜，是愛分
一對一天，隨你們帶十個人商議。官中有飯，每月一人十兩銀，穿衣服。
（謝過寨主，叫嘍兵帶著去見十名健將去了。）
鍾 雄：賢弟實能見幾而作。
（大眾也就誇獎了一番。）
（當日無事，無非敘了些個閒言。）
（到了兩三日，這日智爺見鐘太保歡喜）
智 爺：寨主哥哥，這個巡山的差使，聞寨主當了多少日子了？
寨 主：聞寨主那是投山的頭一個拜弟，到寨就是巡山的差使。
智 爺：我看聞寨主晝夜操勞，要把他累大發了，明年行兵之時，人一疲乏，如何打仗？
不如將此差使換與小弟，替他當個三兩個月，然後再換與聞寨主：再要兩三個月
，再換與小弟。不知寨主意下如何？
寨 主：賢弟，你幫著我料理白晝之事，很就是了，再要操勞夜間之事，使劣兄心中不安
。
智 爺：這是小事，哥哥做了皇上，我還不是『一』字並肩王麼？
（鍾雄聽了歡喜，隨即傳令）
隨 即：將巡山大部督的缺，換與智寨主。聞寨主撥與小飛雲崖口鎮守。不得違令。
（聞華一聞此言，嚇了個真魂出殼。）
（智爺得了巡山的差使，任其出入。）
（找蔣四爺商量破君山的節目，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承運殿大醉因貪酒 五雲軒夢裡受毒香）
６８＊＊時間： 地點：
（且說智爺討了這個巡山差使，亞都鬼聞華約會了黃壽、於義、王京、謝寬，俱
（在小飛雲崖口相會，大家議論此事）
大 家：這巡山差使非尋常可比，寨主派了別人，倘有一點舛錯，可著君山玉石皆焚，萬
萬生靈塗炭。不若咱們大家破著性命見大寨主薦言，就提這個差使給不得別人。
於 義：不行，你們曾記得『令出山搖動，嚴法鬼神驚』？倘若不行，大家死倒不怕，鬧
一個沒面目。又沒有拿住他犯款的大玻。
聞 華：依你主意怎麼樣？
於 義：咱們大眾暗地細訪，如查出他的劣跡來時，咱們大眾破著死命，一下就把他搬倒
。如其不然，因為小事，大寨主又不能治他之罪，這不是往返麼？
（大家一聽合乎這情理，就悄悄的暗地裡訪查。）
（焉能知曉智爺手大遮不過天來，以為是把寨主哄信，把大家更哄信了。）
（強中還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
（自從智爺得了這巡山大都督，這一百巡山的嘍兵，俱聽智爺調遣。）
（這一個早早晚晚，不分晝夜，沒有一點鬆神的地方。）
（可有一宗，出入方便，上晨起望，也不用避諱這嘍兵了。）
（這時節就是上院衙，也不要緊了。）
（不怕遇見寨主嘍兵，問他，他都有說的，就說是訪聽事情去了。）
（這天到了晨起望，見了大眾、蔣四爺。）
（見禮畢，蔣四爺就問）
蔣四爺：詐降的人怎麼了？
（智爺就把已往從前，細話說了一遍。）
（大家笑了一回。）
大 家：（復又說道）四哥，我們裡頭的人也夠了，拿鍾雄的日子也有了－－冬至月十五
，趁他生日。這天後寨有三千壇釀酒，搭出來散於大眾，把寨主灌醉，用返魂香
把他熏將過去，盜出君山。你們在外頭接應著我們。
蔣 爺：是了，裡頭事在你，外頭事在我。
智 爺：我們可不走旱八寨。
路 彬：可別走水寨呀！會水人少；水寨嘍兵惡烈，又有水寨出不來，又有大關擋著。
智 爺：不走水寨，我瞧了小飛雲崖口一條道路。過了小飛雲崖口，就是荻子坡、龍背陀
、前引山、前引洞，就出來了。
路 彬：對！要打那出來，咱們這船可以在那裡等著。那點山是極高，乃連雲峰的下坎兒
。是日，我們二更就到。
智 爺：可別忘了。還有件事，到了十五拿鍾雄，山中必是一亂。他們又不知鍾雄的下落
，山中也有高來高去的能人。倘若他們吃疑，追至上院衙，上院衙空虛無人，大
人有失，那還了得！又道是：『未思進先思退，君子防未然。』
蔣 爺：（蔣爺連連點頭）言之甚善！我倒有個主意，先請大人上武昌府，叫我二哥保護
，讓我們大哥、三爺全上我們這裡來。
智 爺：更好，不怕他，去也是撲個空。還有一件，四哥給運三支信火來。是日我們把他
盜出來，到承運殿頭支信火，寨柵欄門是二支信火，上了小飛雲崖口是三支信火
騰空，你們也就知道了，外邊接應。
蔣 爺：是日我們把晨起望的住戶約上，見你們信火一起，我們在外頭亂嚷助陣，借著山
音說：『天兵天將好幾百萬人，四面八方共破君山。』嚷『殺呀！殺呀』，裡邊
他們不戰自亂，助你們一臂之力。
智 爺：此計甚善。
蔣 爺：賢弟，我還有句話，龍滔身上帶著一個藥餅兒，他沒告訴你罷？
智 爺：沒有。什麼藥餅兒？
四 爺：當初我二哥初見花蝴蝶時候，拿了一個串珠花的婆子，他是拐子手，拐了一個巧
姐，巧姐是貨郎兒莊致和的外甥女。我二哥白日裡在大夫居喝酒，沒了錢了，莊
致和素不相識，會了酒錢，就提他丟外甥女兒的事情。
可巧晚間遇上了，從巧姐頭上起下來一個藥餅兒。這種東西按在頂門上，人
事不省，閉住了七竅。若要還省人事，起下藥餅，後脊背拍三掌，迎面吹口冷氣
，立刻就明白了。
後來拿住花蝴蝶，就用的是此物。剮完了花蝴蝶，龍滔再三央及我二哥借這
種東西，不好意思駁他的回，作為暫借的。龍滔昨日一問，他尚有此物，要用時
節你找他要去。
智 爺：這是寶貝呀！這可大大的有用。
蔣 爺：你也該走了。
智 爺：我如今是巡山的，早早晚晚全不怕了。我告訴你的話，你可辦理。
蔣 爺：外頭事交給我了，你不用掛心。
（兩個人將事情商量停妥，隨即起身回山。）
（這座君山如銅牆鐵壁一般，萬馬千軍也不能破。）
（兩個人的主意，裡面八個人，外面八個人，就給國家除了大患。）
６９＊＊時間： 地點：
（且說智爺回山，等了兩日，交到十一月初旬）
智 爺：寨主哥壽誕之日可就到了，今年得大大的熱鬧熱鬧。
（鍾雄屢年的規矩，眾寨主在承運殿吃早飯，晚晌每人一桌酒席；嘍兵各自有份
（，賞他們的酒肉，年中的舊例。）
智 爺：今年不比往年，得大大的熱鬧。
我看後寨存著三千壇釀酒，散於大眾，全把他喝了。寨主傳下一道令去：這
天無令，也不用傳梆、發口號、點名、當差，放他們一天假，叫他們歡呼暢飲，
豁拳行令，彈唱歌舞，聽其自便。
７０＊＊時間： 地點：
這日無有軍規，第二日整齊嚴肅。
鍾 雄：使不得！賢弟，難道說不知『軍中不可一日無令』？倘有差事，那還了的！
智 爺：（智爺哈哈大笑）寨主哥無用多慮，小弟主意沒錯。難到你就過這一個生日了。
鍾 雄：（鍾雄聽了一驚）這是不利的言語。
智 爺：賢弟，我就過這麼一個生日，過年我就死了不成？
智 爺：哥哥，你又想差了。我說你就這一個生日。
鍾 雄：我就過這一個生日，再不能過生日，可不就是死了麼？
智 爺：不是。今年過完了，過年行上軍了，在軍營裡頭枕戈待旦，臥露眠霜，渴喝刀頭
血，睡臥馬鞍心，萬馬營中度日，刀劍隊裡為家，知道幾年才把江山得在手內。
若要是登基之後，前三後四，那就叫辦萬壽，就不叫生日了。這生日可不就是這
一個，還想過什麼生日？
（智爺胡拉亂扯，把個鍾雄說的立刻傳令，著書手寫了告示，教嘍兵在水旱寨各
（寨黏貼。）
（合山中一亂，聲音甚大，渾人大樂，聰明的著急，暗有議論，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