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 至 第三〇
２１＊＊時間： 地點：（且說蔣爺一聽路、魯之言，今日早晨看見把印係著一塊紅綢，由鵝頭峰拋下。
（）
（四爺聽說，就要前去下水。）
路 爺：（路爺一把拉住）且慢，我有個主意。水性太涼，如何禁得住？叫我們魯爺取些
酒來，我再打下點柴薪，四老爺外面烤透了，腹中有酒，准保在水中半個時辰不
冷。
（就叫魯英去家中取酒。）
（路爺自己借韓二爺的刀，砍了些柴薪擱在火上，叫蔣爺過來烘烤。）
（不多時，魯爺到來，拿著個大皮酒葫蘆，拔去了塞兒，蔣爺「嚕嚕嚕嚕」的喝
（了一氣。）
（又喝又烤，頓時間渾身發熱，內裡發燒，酒也不喝了，火也不烤了，直奔東南
（到鵝頭峰下。）
盧 爺：（盧爺嚷）到了。
蔣 爺：（蔣爺高聲嚷道說）大哥、二哥聽著，多蒙路、魯二位指告我的所在，托賴天子
之福，大人的造化，才能撈將上來。再若見不著印信，我可就不上來了。
（大家一聞此言，驚魂失色。）
（盧爺就要大哭，被大家勸祝單說蔣四爺紮入水中，坐了兩三氣水，覺著不似先
（前那般冷法，總是腹中有酒的好處。）
（又坐了幾氣水，睜眼一看，前邊紅赤赤的一溜紅綢子，「唰喇喇喇」的被浪頭
（打的亂擺。）
（蔣爺就知道是印，迎著水力往前一撲，探手一揪紅綢，一絲也不動。）
（蔣爺吃一大驚。）
（你道印信拿不過來是什麼緣故？這個印要扔在潭中，不用打算上來。）
（前文說過，此潭水勢亂轉，鵝毛轉在當中都要沉了海底，何況是印？總有個巧
（機會，又道是不巧不成書。）
（一者大宋洪福齊天，二則大人造化不小，三來蔣爺的水性無比，四來又是路、
（魯二位的指告。）
（活該蔣四爺作臉，這印被山石縫兒夾住，若不是這個石頭縫兒夾住，也就被水
（旋入當中海眼去了。）
（蔣爺盡力往上一提，提出石縫。）
（蔣爺往上一翻，鑽出水來。）
（路、魯、盧、韓四人在鵝頭峰下，眼巴巴的看著，聽水中「呼」一聲，四爺上
（身露出，手捧金印，舉了個過頂。）
（盧爺過去要拉，被二爺揪住）
盧 爺：失腳下去，性命休矣。
（蔣爺上來，路、魯二位與大眾道喜。）
（四爺將印交與大爺，仍奔正西前去烤火。）
（路、魯二人催道）
二 人：天晚了，換衣裳快走罷。不然，君山撒下巡山嘍兵，可不是當耍的。
（蔣爺點頭，又喝了些酒，拔了刀子，去了尿胞皮，摘了藤箍，脫了魚皮靫，換
（了白晝的服，包起魚皮靫。）
（大爺解了印上的紅綢子，收了印信。）
（魯爺提攜著酒葫蘆。）
路 爺：（路爺緊催道）不早了，快走，快走。
（大家上天梯，走到山神廟。）
盧 爺：（盧爺一指說）我就在這遇見路大嫂。
蔣 爺：若不遇見路大嫂，你也就早死多時了。
（說畢，大家反倒笑了一回。）
２２＊＊時間： 地點：
（忽然間，聽見前邊銅鑼振振，「嗆啷啷」聲音亂響，滿山遍野燈籠火把、亮子
（油鬆，照徹前來。）
嘍 兵：（嘍兵嚷道）拿奸細呀！
嘍 兵：（「
啷啷」叉盤亂響，大喊一聲說）拿奸細！（此人乃是君山巡山大都督，外號人稱亞都鬼，名叫聞華。）
（蔣爺一看，此人身高九尺，蓬頭勒金額子二龍鬥寶，兩朵紅絨桃頂門上禿禿的
（亂顫。）
（紫緞子綁身小襖，寸排骨頭鈕，紫鈔包大紅中衣，薄底靴子，虎皮的披肩，虎
（皮的戰裙。）
（黑挖挖的臉面，粗眉大眼，半部剛髯。）
蔣 爺：（蔣爺叫）大爺，把印給我罷，你們迎上前去。
路 爺：（路爺低聲說）不可。我二人迎上去，不行你們再出。
（蔣爺點頭，暗道）
蔣 爺：兩個人本領還不錯呢！
（蔣爺三人暗暗隱避身去。）
（路、魯迎到上面。）
嘍 兵：（嘍兵嚷道）什麼人？
路 爺：是我們兩個。
嘍 兵：前面有賣柴的路彬、魯英擋住去路，稟寨主爺的侍下。
聞 華：列開旗門。
（嘍兵一字兒排開。）
（路、魯二人施禮道）
二 人：寨主爺意欲何往？
聞 華：方才嘍兵報道，上天梯下逆水潭旁火光大作，怕有奸細，是我看看虛實。
路 彬：沒有。我二人方才在上天梯下邊打柴，天氣太晚，潭中寒氣逼人，點了些柴薪烤
了一烤，剛打下邊上來，並無別人。若有面生之人，我們還不急急的報與寨主知
道？寨主若不憑信，就自己去看。
（聞華一聽此言，說）
聞 華：火是二人點的，我就不必去看了。
（說罷，將手中三股叉一擺，眾嘍兵尾作頭，頭作尾，別處巡山去了。）
蔣四爺：（蔣四爺暗地聽明）好一個路彬！此人大大的有用，乃吾之膀臂也。
（待嘍兵等去後，與路、魯會在一處，走小路，穿山道，至路爺門首，要告辭。
（）
路 爺：上那裡去？
四 爺：回上院衙。
路 爺：走不的。此時巡山人多多了，若遇上可不好辦了，明日起身，我有萬全之計。今
日且在我的家中住下，朗日再走。
（四爺點頭。）
（至路爺家，到裡面上房屋中坐下。）
（有路魯氏過來見盧大爺叩頭行禮。）
盧 爺：不敢當。
（行禮畢，入後去了。）
（大家用飯。）
（次日，路爺與大眾換了樵夫的衣巾，擔著幾擔柴，連路、魯二人共五個樵夫，
（有像的，有不像的。）
（二爺就像；大爺不很像，長髯的樵夫很少；四爺更不像了，癆病鬼的樵夫那裡
（有？過南山梁，幸而沒遇見一名嘍兵。）
（到樹林內換衣服，仍是本來的面目。）
（大爺拿印，施禮作別。）
四 爺：我們見了大人，必說二位的好處。印可是我撈的，功勞實是二位的。你們從此也
不必打柴了，大人正在用人之時，保二位大小總可以有個官職就是了。
路 爺：（路爺連說）不行，我們焉有那樣造化。
四 爺：還有用二位之處。
（那五擔柴改作兩擔，又挑回去了。）
２３＊＊時間： 地點：
（再說大爺三位走舊路而回。）
（進襄陽城，四爺叫大爺、二爺揣印由後門而入，自己由前門而進。）
（到了上院門首，官人見四爺歸回，個個垂手侍立。）
（到裡邊，見公孫先生滿臉愁容，四爺）
四 爺：何故如此不高興麼？
先 生：可了不得，你早回來也好，王府人來，一個個如狼似虎一般，衙前亂嚷亂鬧，拿
著文書，請定了大人的印了，怎麼說也不行。好容易天晚了，把他們央及走了。
今日雖走了，明日還來呢。要定了用印的日子，我焉敢應承多暫用呢。
蔣 爺：你說明天用。
先 生：無印，明日拿什麼用？
蔣 爺：（蔣爺笑說）得回來了。
先 生：得回來了？噯呀！萬幸！萬幸！現在那裡？
四 爺：我大哥拿著呢。
（隨說隨往後走，見著大爺、二爺、展爺正講論印信之事。）
四 爺：我三哥呢？
老 爺：（展老爺）早就吃醉了。
蔣 爺：好，趁著他睡覺，咱們先見大人。
（盧大爺將印交與蔣平。）
（先生回話，連玉墨也是歡喜。）
（不多時，裡面傳話，說有請眾位。）
（大家進去，蔣爺見大人行禮道喜。）
大 人：（大人淚汪汪的說道）眾位見著五弟了麼？
蔣 爺：（蔣爺回稟大人道）未曾見著五弟，將大人的印信由逆水潭中撈將出來，豈不是
一喜？
（四爺將印往上一獻。）
（大人不看印還倒罷了，一見印信，睹物思人，想起五弟就為此印至今未見，大
（概早死多時。）
大 人：（大人哭道）不見我那苦命的五弟，要此印信何用！我五弟為我無印而死，我還
若坦然做官，居心不安。你們大眾外面歇息去罷。
蔣 爺：（含淚道）五弟呀，五弟！
（大眾出來。）
蔣 爺：可好！自己舍死忘生，費了多大的事，在逆水潭中三次才把印信撈出，指望著見
大人望上一呈，大人必是歡喜，那知反倒落了個無趣。
（蔣爺可也不嗔怪大人，大人與五弟義氣太重，這也難嗔怪於他。）
蔣 爺：（蔣爺與展大俠道）我可不敢派你差使。這個護印專責，非你不可。
點 頭：（展大俠點頭）小弟情甘意願。可有一件，我可一人不當二差，我只管護印，外
面什麼事我都不管。
蔣 爺：就是。
（只顧交付展爺印信。）
（不大要緊，外邊一陣大亂，喝喊的聲音甚眾。）
（不知什麼緣故，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王官仗勢催用印 蔣平定計哄賊人）
（詩曰：
（ 開卷閒將歷代評，褒忠貶佞最分明。）
（稗官也秉春秋筆，野史猶知好惡情。）
（忠佞各異，褒貶不同，史筆昭然若揭。）
（有褒於一時，而即褒於萬世者；亦有貶於一時，而不貶於萬世者。）
（這套書褒忠貶佞，往往引古來證據。）
蔣 爺：（西漢時，高帝既定天下，置酒宴群臣於洛陽之南宮，因問群臣說）爾通侯、諸
侯、諸將等，試說我所以得天下者何故？項羽所以失天下者何故？
（高起、王陵二人）
二 人：陛下使人攻打城池，略取土地，既得地就封那有功之人，與天下同其利，因此人
人盡力戰爭，以圖功賞。此陛下之所以得天下也。項羽則不然，妒賢嫉能，雖戰
勝而不錄人之功，雖得地而不與人同利，因此人人怨望，不肯替他出力。此項羽
所以失天下也。
蔣 爺：（高帝說）公等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夫運籌策、定計謀於帷幄之中，而決勝於
千里之外，這事我不如張良。鎮定國家，撫安百姓，供給軍餉，不至乏絕，這事
我不如蕭何。
統百萬之兵，以戰則必勝，以攻則必取，這事我不如韓信。張良、蕭何、韓
信都是人中的豪傑，我能一一信用他。得此三人之助，此所以取天下者也。項羽
只有一個謀臣范增，而每事疑猜不能信用，是無一人之助矣，此所以終被我擒獲
也。
（群臣聞高帝之說，無不欣悅敬服。）
（夫用人者恒有餘，自用者恒不足。）
（漢高之在當時，若用勇猛善戰，地廣兵強，不及項羽遠甚，而終能勝之者，但
（以其能用人故耳。）
（故智者為之謀，勇者盡其力，而天下歸功焉。）
（漢高自謂不如其臣，所以能馭駕一時之雄杰也。）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
２４＊＊時間： 地點：
（且說蔣爺把印交給展爺，展爺實心任事，叫公孫先生裝了印匣，包在包袱，交
（了展爺。）
（將印所打掃乾淨，將印放在桌上，展爺在旁一坐，佩定寶劍，目不轉睛，淨看
（著印匣。）
（似此護印，萬無一失。）
（外面一亂，蔣四爺出去一瞧，原來是兩個王官，帶定王府兵丁二十餘人。）
（這兩個王官全都是六瓣甜瓜巾，青銅的磨額，箭袖袍，絲鸞帶，薄底靴，跨馬
（服，肋下佩刀。）
（一個是黃臉面，一個是白銀面，全都是粗眉大眼，半部剛髯，托著個黃包袱。
（）
（兵丁給他拉著馬匹，直是喊叫，要請大人用櫻蔣爺到面前與他們道了個辛苦，
（衝著兩個王官一齜牙。）
（兩個王官一瞧蔣爺這長短，戴一頂棗紅的六瓣壯帽，棗紅的箭袖袍，絲鸞帶，
（薄底靴子。）
（身不滿五尺，四尺多高，形同雞肋，瘦小枯乾，軟弱弱病夫一般，骨瘦如柴，
（青白面目，兩道眉遠瞧是兩道高崗，近瞧稀稀的幾根眉毛。）
（尖鼻子，尖峰稜頭骨。）
（薄片的嘴，芝麻牙，圓眼睛，單眼皮，黃眼珠。）
（窄腦門，小下巴頦。）
（兩腮無肉，癟太陽，高顴骨。）
（細膊脡，小腳吧鴉。）
（正像是走著跳著是活，倒臥能吃能喝的骷髏骨。）
（緊七慢八，癆病夠了月分了，小名叫「對付著活著」。）
（一陣風來了，迎風而倒，附風而僵。）
（裡頭沒有骨頭架子支著，還能往裡瘦；外頭沒有人皮包著，能把人散了。）
（王官如何瞧的起蔣爺這個樣兒，對著蔣爺拿著小架子。）
蔣 爺：（蔣爺抱拳笑嘻嘻的問道）二位老爺貴姓？
王 官：我叫金槍將王善，他是我兄弟，叫銀槍將王保。奉王駕之旨，特來請櫻昨日有位
先生告訴我們，說大人病了，不能用櫻可也倒是的，人吃五穀雜糧，能不生病嗎
？到底給我們個准信，是幾時用印，我們也好回覆王爺。
蔣 爺：明天二位再辛苦一次。
王 官：慢說明天，就是下月明天，也不要緊。倒是有個准日子，別像昨日那個先生，說
完了不能用印就跑了。明天用印，你作的了主嗎？
四 爺：我作不了主，是我們大人的吩咐。
王 官：你貴姓？
四 爺：我姓蔣。
（王官回頭叫帶馬，連兵丁俱回王府去了。）
（蔣爺入內求見大人。）
（見大人，提說王府差官請印之事）
大 人：明天正午，大人必要親身升堂用印，使奸王他們就死了心了。
（大人無奈點頭。）
蔣 爺：（蔣爺出來見先生說）明日王府請印，你把用印差使讓與我罷。
先 生：（先生連連點頭說）使得，使得，等明日用櫻。
（一夜無話。）
（到第二天巳牌時候，外邊一陣喧嘩，王府的差官前來請櫻蔣爺吩咐）
外 邊：將官人傳到，大人正午升堂用櫻。
（王府眾人納悶，一個個交頭接耳。）
一 個：（兵丁暗稟差官說）上院衙能人甚多，可莫教他們拿在裡頭，用上個假櫻老爺們
用印時，必須要親身瞧看才好。
王 官：那是自然的。
（天色正午，大人升堂，傳話出來，教差官報門而入。）
（王善、王保至堂前報名行禮，將文書呈上。）
（先生接過文書，展開放在公案。）
（大人看了看，是行兵馬錢糧的文書。）
（大人吩咐用櫻蔣爺打開了包袱，請鑰匙開鎖，從印匣請出寶印，衝著王府二位
（差官，特意顯顯，叫他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善、王保二人一看寶印，把舌一伸，渾身是汗，暗說）
二 人：怪道呀，怪道！
（將印用完，交與王府二位差官。）
（出得衙外，將文書包好，吩咐帶馬。）
聽 見：（兵丁過來聽見）印文沒用上罷？
（王官正在氣惱之間，喝道）
王 官：少說話！
（催馬回王府去了。）
２５＊＊時間： 地點：
（再說上院衙大人辦理些公事退堂。）
（先生將印信包好收拾起來，仍交與展俠護櫻先生同著蔣四爺說）
先 生：哎呀！這可就沒有事了。
蔣 爺：哎呀！這可就有了事了。
先 生：這可有什麼事？
蔣 爺：這事更多。不用印，王爺還不想害人；這一用印，他必是害怕，今日晚間必遣人
來行刺。
先 生：遣人前來行刺，還是沒我的事，用你們武將拿人。
蔣 爺：雖是我們武夫拿人，還得用先生。什麼緣故呢？今日晚間，把大人安附後樓睡覺
。你同著主管玉墨，你假扮大人坐在前庭，等候著刺客前來。
先 生：哎呀！哎呀！我可不能，不能！
蔣 爺：你不能也不行。你願意把大人殺了嗎？
先 生：哎呀！你願意把我殺了？
蔣 爺：有我呀。
先 生：有你可就沒了我了。
四 爺：無妨。要是你有好歹，我們該當何罪？連管家玉墨還得辛苦呢。大人平安，大家
全好。
先 生：你同管家說去罷，他點頭就行。
（四爺到後面見大人，叫大人晚間在後樓睡覺。）
大 人：不用，我情願早早的死了，方遂吾意。
四 爺：卑職等身該何罪？
大 人：既然這樣，玉墨同四老爺去前面聽差。
玉 墨：（玉墨嚇了一身冷汗）四老爺，我那炷香兒沒燒到，怎麼找在我身上來了？別的
可以，當刺客囮子，準是熱決。
四 爺：（四爺笑道）不怕，有我呢。
玉 墨：有你准沒我。
四 爺：你要死了，我們剮罪。
（童兒無法，出來見先生。）
先 生：你願意麼？
玉 墨：願意？也是命該如此。
蔣 爺：不怕。二位不放心，先充樣充樣。
先 生：好。
四 爺：我當刺客，拿著個小棍當刀。先生坐在當中，叫玉墨看茶來。
（管家答應。）
四 爺：我進來一砍，只要跑的快，就行了。
（二人點頭。）
（四爺出去，二人將門對上，玉墨在旁，先生當中。）
（四爺往裡一看，二人直勾勾的四隻眼睛，直瞪著外面。）
蔣 爺：（蔣爺笑道）那如何行的了？你們二位直看著外頭，那裡行得了？
玉 墨：閉著眼睛等死？
四 爺：賊看見，不下來了。
玉 墨：下來，你有什麼便宜？
四 爺：下來好拿，不下來難拿。
（二人又低頭不看，聽門一響，玉墨站著，回身跑的快；先生坐著，衣服又長，
（一下踩住，往前一撲，倒於地上。）
先 生：我不行，我不行，賊來准死。
（四爺把衣服撩起，用手一攏，自然下身就利便了，要跑就快了。）
（蔣爺出去，仍把隔扇帶上，往裡一瞧，先生受了蔣爺的指教，將衣服撩起，用
（手一攏，先把一條腿邁出半步，蔣爺再進來，一躥，兩個人早跑在東西屋中去
（了。）
蔣 爺：行了，行了。
（又演習了幾次，大家放心。）
（可巧正遇穿山鼠睡醒，打聽蔣爺什麼事情。）
蔣 爺：三哥來得甚巧，今日晚間必有刺客前來。
三 爺：你怎麼猜著？
蔣 爺：不是我猜著，是我逆料著來。安排著讓先生假扮大人，你我大家分前後夜，好好
保護著先生。若傷著先生，你我吃罪不起。
徐 慶：是。我可就是愛困。
（隨手將韓二義、盧爺全都請到了，誰前夜，誰後夜。）
盧 爺：不管前後夜，我不合三爺在一處。
四 爺：我同大哥在一處。
大 爺：（大爺點頭說）好。
二 爺：必是我同三爺在一處了。
三 爺：二哥，咱們在一處倒好。
（二爺百依百順，三爺占了前夜。）
四 爺：四更天換更。前夜有事，前夜人承當。
三 爺：那是自然。
（吃畢晚飯，掌燈後，韓二爺、徐三爺帶著刀，在裡間屋住，二爺把隔扇戳出梅
（花孔，搬了一張椅子一坐，一語不發。）
（徐慶是性如烈火的人，聲音宏亮）
徐 慶：少時刺客前來，二哥莫動，我出去嚷：『徐三老爺在此，諸神退位！』
二 爺：你休胡說！那是四弟冤你呢，莫嚷了，等刺客罷。
（天交二鼓，三爺性急，恨不的一時刺客來才好）
三 爺：怎麼還不來？不來我要睏了。
玉 墨：你可莫睡覺。
（焉知三爺的性情與俠義不同，睡覺總脫了大睡。）
（這還算好，不肯全脫光，把襪子脫了，一歪身躺在牀上，不多時打起呼來了，
（鼾聲如雷。）
玉 墨：可好，睡著了一位了。二老爺可莫睡。
二 爺：莫說話咧，要來可是時候了。先生叫管家罷。
（玉墨把隔扇對上，把腿叉開，手扶著桌子。）
（先生把衣裳撩好，叫玉墨看茶來。）
（正打三更，忽然間「唿喇」一聲，隔扇一開，闖進一人，擺刀就砍。）
（不知二人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神手聖奮勇行刺 沈中元棄暗投明）
２６＊＊時間： 地點：
（且說上院衙防備刺客，果不出蔣爺之料。）
（打用印後，王府的王官回去，王爺等正在銀安殿與大家議論：王善、王保是白
（跑一番，再去一次還不用印，專折本人都奏聞萬歲，就說他半路途中，將國家
（印信丟失，贓官必要罷職。）
（趁此行兵，殺奔東京。）
２７＊＊時間： 地點：
（正說間，兩個王官歸回，將文書呈上，雷英）
雷 英：大半又是白跑一次。
這兩個：（兩個王官說）早已用上了，請王駕千歲一看。
王 爺：你們可看著用印來著？
二 人：大堂上用印，我們是親眼所見，並且還看的清楚。
王 爺：必是假的。
王 官：據小臣看，可不假。
王 爺：（王爺回頭問雷英）你可認識真假麼？
雷 英：認識。
（雷英去不多時，取來三張，往文書上一對，分毫不差。）
王 爺：這三張是印麼？
雷 英：正是。皆因鄧勇士盜了印來，我就印下了三張，恐怕日後有這件事。如今一對不
差，必是當初鄧車盜來的是假的。
（鄧車一聽急了，來到王爺面前說）
鄧 車：回稟王駕千歲得知，小臣盜來是真的。雷王官送往君山拋棄逆水潭時，在半路途
中賣與上院衙的人了。
雷 英：分明你盜來是假，你怎麼訛是我賣了呢？
鄧 車：分明你是賣了，如不然，那裡又有真印用來？
（兩個人口角分爭。）
一 人：（旁邊一人微微的冷笑）小事不明，焉能辦起大事？又道是聖人有云：『不患人
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王爺一看，原來小諸葛沈中元說話。）
王 爺：（問）什麼叫『不患人之不己知』？
馮 淵：（聖手秀士馮淵）這兩句話王爺不懂？就是炕大，睡覺人少，不擠著。
沈中元：你胡說！
馮 淵：誰要轉文，誰是混帳東西。
雷 英：沈爺分派分派，到底這印是我賣了，是他盜來的假的？
沈中元：盜來的是真印，拋於潭中的也是真的，用來的更是真的了。
馮 淵：那不成了三塊真印了麼？
沈中元：你知道什麼？
雷 英：倒要分析明白。
沈中元：鄧爺盜來，你拋在潭中，就不許人家撈出來嗎？
雷 英：他們怎麼知道在潭中？
沈 爺：鄧兄盜印，幾個人去了？
雷 英：兩個人。
沈 爺：回來了幾個？
雷 英：一個。
沈 爺：那一個被捉，又不是啞巴。申虎的性分，殺剮他倒不怕，就怕人家拿住，好話和
他一說，有什麼就告訴人家什麼。
雷 英：就是告訴人家，逆水潭鵝毛沉底，也是撈不上來。
沈 爺：（沉爺道）曾聞兵書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知己不知彼，百戰百敗。豈不
聞上院衙能人甚多，有個翻江鼠蔣平，治過水，捕過蟾，天子欽封水旱帶刀四品
護衛。撈印必是此人。
王 爺：這印出水可不好，贓官一恨，必要專折本入都，我孤大大的不便。
雷 英：無妨。一不作，二不休，今晚派人前去，將賊官殺死，以除後患。
王 爺：那位御弟願往？
鄧 車：上院衙我是輕車熟路，今夜晚小臣前往。
（王爺一聽大喜。）
沈中元：鄧大哥一人前去勢孤，小弟與大哥巡風。
（鄧車一聽，更覺歡喜）
鄧 車：沈賢弟前往，大事准成。
（焉知沈中元沒安著好心。）
（皆因為白五爺死在陣中以後，王爺的氣色一日不似一日。）
（沈中元與申虎又是個至親，他拿話套鄧車的實話，才知道申虎被鄧車哄騙被捉
（，只惦念與申虎報仇。）
（今日逢著這個機會，自己拿了鄧車，投在大人那裡，求取大宋的功名，勝似在
（王府，早晚勢敗，玉石俱焚。）
（又與申虎報仇，又是自己一條道路。）
（鄧車焉能猜得出他的心思。）
（用晚飯時，王爺與二位親身遞酒。）
（吃畢，天交二鼓之半，各自更換衣巾。）
（鄧車換了夜行衣靠，沈中元就是自己原來的衣服，背著條口袋。）
鄧 車：（鄧車間）怎麼不換衣服呢？
沈中元：殺人是你去，砍下頭來，我好背著。
鄧 車：（鄧車歡喜）是我時運來了。
聰明人都糊塗了，他背腦袋，人家不追便罷，倘若追來，總是捉拿背腦袋的
。
（沈中元不換衣服，來見大人，準是成心投大人來的；若穿夜行衣，怕大人反想
（。）
（別了王爺，二人出府，到上院衙躥房進去，見裡面並無動靜。）
沈 爺：（沈爺想）不好，莫是大人無福了，因何連看著大人的都沒有，全睡了？我先慎
重慎重。若殺了大人，我還是保王爺罷。
（鄧車上房，聽屋中呼聲甚大，裡面叫玉墨看茶來。）
鄧 車：（鄧車想）大人睡覺，可待到幾更時候？又是一個文人，不如早早的下手行事。
（由窗外一看，大人正坐，主管一旁立定，雙門未關。）
（亮刀往裡一躍，舉刀就砍。）
（大人往東屋一跑，主管往西屋便去，一刀未砍著。）
（早有一人出來，手持利刃，前來交手。）
（鄧車方知不好，一刀先把燈燭台砍落在地上。）
（屋中一黑，二人再交手，殺在一處。）
（先生進屋中，叫三爺不醒，打也不醒。）
（先生著急，咬了三爺大腿一下，三爺才醒。）
先 生：有了刺客了！
三 爺：在那裡？
先 生：現在外間屋中動手。
三 爺：我的刀呢？我的刀呢？
三 爺：（尋著了刀，光著腳，往外一踴，腳踹在蠟上一滑，險些摔倒，大嚷道）好刺客
！那裡走！
（二爺看三爺出來，兩個人拿賊，不費事了。）
（別看三爺粗魯，武藝甚好。）
（鄧車與二爺動手就不行，又來了個穿山鼠，如何行的了？不如賣個破綻，躥出
（房外。）
三 爺：（三爺嚷）好小子！跑了！
（至院內，二爺追出，院內動手。）
（三爺出來時，鄧車躥上西廂房去了，躍脊至後房坡，出上院衙飛跑。）
（二爺隨後上房追出。）
（三爺上房，腳心上有蠟油一滑，由房上「咕咚」一聲掉下來了，「嘡啷嘡啷」
（，舒手丟刀。）
（立起身來，將腳心的蠟油用手摳出，在土地下蹲了一蹲，然後躥上房，也就追
（出，隨後趕來。）
（看看臨近，嚷道）
然 後：二哥，可別放走了這小子！
（二爺回頭一看，三爺追來。）
（再扭身細看鄧車，蹤跡全無，嚇了一跳。）
（只見前邊有一片蓬蒿亂草，二爺想刺客必然在內。）
三 爺：（三爺來問）二哥，刺客哪？
二 爺：追至此間就不見了，你看怪不怪？我看必在亂草之中。
三 爺：我進去找他。
二 爺：且慢。他在暗處，咱們是明處，進去就要吃虧。
三 爺：怎麼樣？
二 爺：等著天亮就瞧見他了。
三 爺：咱們等著。
有 人：（就聽西面樹林內有人）鄧大哥！鄧大哥！破橋底下藏不住你。
（二爺一看，西邊果有一個破橋。）
鄧 車：（鄧車心裡說）人家沒有瞧見我，你何必嚷！
（撒腿就跑。）
（二爺看見，追下來了。）
（三爺在後，也就追趕。）
（趕來追去，又不見了。）
有 人：（西南上有人叫）鄧大哥！
鄧大哥！那個墳後頭藏不住你。
（二爺一瞧，又追。）
（追來追去，又不見了。）
二 爺：（西南嚷）鄧大哥！鄧大哥！廟後頭藏不住你。
鄧 車：（鄧車心內說）人家沒瞧見我，你替我擔什麼心！哎呀！是了，怪不得上回他問
我申虎之事，想起來了，申虎與他係親戚，這是與申虎報仇。沈中元！沈中元！
我若有三寸氣在，不殺你誓不為人！
（沈中元巡風，本欲投大人，又怕無福，兩相猶豫。）
（有意保大人，又想無有進身之功，只可跟下來，屢屢指告，心中）
心 中：鄧車也明白了，你怎麼害申虎來著，我也怎麼害你。這就叫『臨崖勒馬收韁晚，
船到江心補漏遲』。
鄧 車：（又嚷道）鄧大哥！鄧大哥！小心人家拿那磚頭石子打你。
（一句話把二爺提省，自說當局者迷，何用石子，現有袖箭。）
（回手把袖箭一裝，只聽見「噗哧」一聲，「哎呀」，「噗咚」，鄧車中箭躺在
（地上，扔手中刀。）
（二爺過去，拔袖箭，搭胳膊擰腿，四馬倒攢蹄捆將起來。）
三 爺：我拿那個說話的去。
二 爺：算了罷。沒有說話的，咱們還拿不住他呢。
（對面沈爺聽見他們拿了鄧車，必然前來請我，等了半晌，並無音信，只得往對
（面問）
只 得：二位拿住刺客了？
二 爺：拿住了。
沈 爺：二位貴姓？
二 爺：姓韓，單名章字，人稱徹地鼠。
沈 爺：（沉爺問）那位呢？
二 爺：姓徐，我叫徐慶，外號人稱穿山鼠，開封府站堂聽差，鐵嶺衛帶刀六品校尉、穿
山鼠徐三老爺就是我。
（沈中元指望他們回問，連一個說話的也沒有。）
沈 爺：（沈爺無奈）小可叫中元，匪號人稱小諸葛。我乃王爺府之人，特地前來泄機，
棄暗投明，改邪歸正。
（說了半天，無人答言。）
沈 爺：（沉爺明白了）自己要是投大人，這個功勞豈不是我的麼？這兩個人不肯引見；
怕我占了他們的功勞。
一 個：哈哈哈，好個五鼠義，名不虛傳，你們拿住刺客，報功去罷，咱們後會有期。
（三爺同著二爺，正說往回抗刺客之事，沈中元說了好些個話，他們全沒聽見。
（）
（正要押刺客回衙，忽然前邊來些燈籠、亮子油鬆，照徹前來。）
（要問來者何意，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樹林氣走巡風 客當堂哭死忠義人）
２８＊＊時間： 地點：
（且說徐、韓二位拿住刺客，正要回衙，前面一派燈光，看看臨近，原來是蔣四
（爺同大爺後夜坐更，聽裡面嚷喝的聲音，一同到後面來，至庭房叫人點起燈火
（，一腿將蠟台也踹扁了。）
（東西兩屋內一看，一張桌子底下有一個人，東屋內是先生，西屋內是玉墨。）
（將他們拉出來，仍還是戰戰兢兢的說）
沈 爺：他們追出刺客去了。
（四爺叫大爺看著先生，自己出得衙外，正遇打更之人，又有下夜的官兵掌燈火
（追來，遠遠看見有人，原來是三爺、二爺。）
（問他們的緣故，二爺就將有人泄機，拿住刺客細述一遍。）
（蔣爺咳了一聲，說）
蔣 爺：這個機會那裡去找？那個說話的人那裡去了？
三 爺：就在這對面樹林子裡。
（蔣爺往樹林找了一遍，氣哼哼的回來）
蔣 爺：方才有我，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三 爺：不要緊，咱們把鄧大哥搭回去。
四 爺：那個鄧大哥？
三 爺：就是這個。
蔣 爺：（蔣爺低頭細細一看）原來是他，押回去。
（官人過來，押回衙署。）
蔣 爺：押在我屋內去。
（蔣爺跟將進去，叫官人外邊伺候。）
蔣 爺：（蔣爺把鄧車的頭往上一搬）鄧寨主，你可認識於我？
鄧 車：不識認。
蔣 爺：你是貴人多忘事。可記得在鄧家堡，我去拿花蝴蝶時，與你相過面，你可記得？
鄧 車：哎！可相過面，是個老道。
蔣 爺：我學一聲，你就想起來了，『無量佛！』
鄧 車：對對對，你還了俗了？
四 爺：我不是還俗。我當初為拿花蝴蝶巧扮私行，你不認識我。我姓蔣名平，字是澤長
，小小的外號翻江鼠。
鄧 車：印是你撈出來的？四老爺你救我罷。
蔣 爺：知恩不報，非為君子。當時花蝴蝶殺我，沒有你，我早死多時了。我先給你敷點
止疼散。
（說畢，轉身取來，給鄧車敷在傷處，果然不疼了，又把他的腿撒開，就綁著兩
（臂）
鄧 車：你降了我們大人，立點功勞，做官准比我的官大，連我還是護衛呢。
（鄧車一聽，甚喜非常）
鄧 車：只怕大人忌恨我前來行刺，我就得死。
蔣 爺：無妨，有我替你說話。你就說他行刺，你巡風，特意前來泄機。可有一樣，大人
問你王府之事，你可得說。
鄧 車：那是自然。
王府之事，我是盡知。
蔣 爺：我可不給你解綁，等著大人親解，豈不體面？
（鄧車點頭。）
蔣 爺：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回稟大人。
（蔣爺出來，告訴外面官人，仍是在此看守。）
（到後面，大人早下樓，在庭房坐定。）
（蔣爺就將拿住刺客話回稟一遍。）
大 人：（大人吩咐）將刺客帶來，本院親身審問。
（蔣爺出來，正遇見展爺抱著印匣，也到大人跟前聽差。）
（蔣爺歸自己屋中，帶鄧車聽審。）
（剛走在院內，就遇見徐三爺，也要聽大人審事。）
（蔣爺知道叫他去聽不好，就說道）
蔣 爺：你這個樣兒，你也不看看，成什麼體統？大人是欽差官，你這麼光著腳，短衣裳
，也不戴帽子，像什麼官事？穿戴去罷。
（三爺果然走了。）
（四爺帶著刺客進屋中，叫官人把午門擋住，莫教三老爺進來。）
（蔣爺把刺客帶到桌前跪下。）
大 人：下面可是刺客？
刺 客：罪民是鄧車。
大 人：抬起頭來。
鄧 車：有罪，不敢抬頭。
大 人：赦你無罪。
（鄧車抬頭一看，叫）
鄧 車：蔣老爺，這不是大人。
四 爺：怎麼？
鄧 車：我方才看見大人不是這個模樣。
四 爺：你方才瞧的那位大人，就是旁邊站的那位。
刺 客：這是什麼緣故？
蔣 爺：算計你們今天前來，故此安下招刺客人。那位是先生，這位才是大人呢。
（大人一看，刺客戴一頂馬尾透風巾，絹帕擰頭，穿一身夜行褲襖，靸鞋，面賽
（油粉，粗眉大眼，半部剛髯，兇惡之甚。）
大 人：鄧車，本院可有什麼不到之處？
鄧 車：大人乃大大忠臣，焉有不到之處？罪民久住王府，深知王府的來歷，今夜前來，
不為傷害大人，情願棄暗投明，改邪歸正。大人恩施格外，小人願效犬馬之勞。
大 人：王府之事，你可知曉？
四 爺：（四爺在旁說）問你王府之事，你可說罷。
鄧 車：說，說，說。
大 人：白護衛之事，你可知曉？
鄧 車：更知曉了。就皆因追大人印，墜落天宮網，掉在盆底坑，被十八扇銅網罩在當中
，一百弓弩手亂弩齊發。
（大人站起來，扶著桌子）
大 人：亂弩齊發，五老爺怎樣？你、你、你、你快些說來。
（蔣爺暗地與鄧車擺手，鄧車錯會了意）
蔣 爺：我說，我全說。一陣弩箭，把五老爺射成大刺猖一般，可歎他老人家那個歲數，
為國忘身。
（底下的話未曾說完，大人「哎呀」一聲，「咕咚」，「咕咚」，「咕咚」，一
（句話躺下了三個－－大人、盧方、韓二義一聞此言，三個人一齊都昏死過去了
（。）
（鄧車一怔，蔣爺真急了）
鄧 車：你這個人真糊塗！
我這裡直擺手，使眼色，你老不明白。你看這可好了，昏死過去了三口。
鄧 車：你叫我把王府事說出，問什麼，說什麼。
蔣 爺：去罷，先向我屋中等我去罷。
（叫官人帶鄧車送在四老爺屋中去，復返，將大爺、二爺攙起。）
（大人那裡，早有人把大人喚醒過來了。）
（大人放聲大哭，數數落落的淨哭五弟。）
（大爺、二爺大放悲聲，也是哭起五弟來了。）
（蔣爺一瞧真熱鬧，趕緊攙將出去）
蔣 爺：人死不能復生，咱們應勸解著大人才是，怎麼咱們哭的比大人還慟？
大 爺：誰像你是鐵打的心腸。
蔣 爺：淨哭，要哭得活五弟，哭死我都願意，就怕哭不活。
大 爺：你勸大人去罷。
蔣 爺：別哭了，咱們大家想主意，與五弟報仇才是正理。
（蔣爺進屋中，口稱）
蔣 爺：大人，到如今五弟事也就隱瞞不住了。五弟是早死了，大人可得想開些。大人要
有舛錯，我們大眾什麼事也就不能辦了。若有大人在，我們大眾打聽銅網陣什麼
人擺的，五弟的屍骨在什麼地方，去盜五弟的屍骨，拿擺陣的人話活祭靈，捉王
爺，大人入都復命，這叫三全齊美，又盡了忠，又全了義。那時節，無事時，我
與大人說句私話：咱們全與五弟是拜兄弟，磕頭時不是說過『不願同生，情願同
死』？完了事，咱們全是搭連弔。大人請想如何？
（大人被蔣爺說了幾句話，反覺甚喜）
大 人：護衛言之有理。我是文官，與五弟報仇，全在你們眾人身上。
蔣 爺：虧了我三哥未來。他若聽見，他是非上銅網那裡去不可。
（焉知曉三爺穿了箭袖袍，登了靴子，戴了帽子，帶子沒有係好，也沒有帶刀，
（往外就跑。）
（到窗外，有許多官人擠住，自己就在窗外撕了個窟窿，往裡一看，正是鄧車說
（到「為國忘身」那句話，大家都死了。）
三 爺：（三爺納悶說）五弟死了？他死了，我也不活著了。
我向誰打聽打聽才好。哎呀！他們誰也不肯告訴我。有了，我去問鄧大哥去
。
（又見官人擁護著鄧車，上四爺屋內去了。）
（自己也來到四爺屋中，把官人喝將出去，到屋中把兩個小童兒也喝出去）
官 人：你們若在外面聽著，把你們腦袋擰下。
（把人全都喝退，三爺這才坐在鄧車一旁說）
三 爺：鄧大哥，你好呀！
（三爺打聽刺客姓鄧名叫大哥，他錯會了意。）
（鄧車打算是稱呼他呢。）
鄧 車：好。
（二人就一問一答的說。）
三 爺：你才說是五老爺死了？
鄧 車：是五老爺死了。
三 爺：鄧大哥，你知道是怎麼死的？
鄧 車：掉在銅網內亂弩攢身，尚且沒死；我接過弩匣，一下兒就死了。
三 爺：鄧大哥，你好本勢！
鄧 車：本不錯。
三 爺：五老爺埋在那裡了？
鄧 車：火化屍身，裝在古瓷罈子內，送在君山後身，地名五接鬆蟠龍嶺。
三 爺：很好。
（鄧車見三爺滿屋中亂轉，不知找什麼物件。）
鄧 車：（問道）你找什麼哪？
三 爺：找刀。
鄧 車：何用？
三 爺：殺你！
（鄧車打算取笑，焉知三老爺真是找刀。）
（可巧四爺屋內沒有刀，三爺要上自己屋中拿刀，又怕有人來了不好辦事，不由
（氣往上一衝）
四 爺：有了，把腦袋擰下來罷。
（往上一撲，將鄧車按到，一捏脖子，一手就牛鄧車仰面捆著二臂，躺在炕上不
（能動轉，又不能嚷，瞪著二目看著徐慶。）
（三爺擰了多時，擰不下來，皆因鄧軍也是一身的工夫，再說脖子又粗，如何擰
（的動？三爺大怒，嚷道）
三 爺：你還瞪著我哪？有了，把眼睛挖出來便了。
（只聽見「碰」的一聲，三爺二指尖挑定兩個血淋淋的一對眼珠子，躥下炕來。
（）
（鄧車「哎呀」，疼痛難忍，「咕咚」一聲，摔於地下，滿地亂滾。）
（眼是心之苗，焉有不疼的道理？若問鄧車的生死，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挖雙睛鄧車吸呼死 祭拜弟俠義墜牢籠）
２９＊＊時間： 地點：
（且說徐三爺提了鄧車的眼珠子，要奔五接鬆祭墓。）
（正走在廚房門口，自己一想）
自 己：打屋裡找一張油紙，將眼珠包上，不然，到墳前豈不干了？
（啟簾來至廚房，正有一個廚役王三在那裡喝酒，見三老爺進去，嚷道）
一 個：老爺喝酒。
（三老爺說不喝，叫道）
三老爺：王三，你知道不知道五老爺死了呀？
（王三問怎麼死的，三爺）
三 爺：讓王府的人亂弩射死了。
（王三聽說，大哭道）
王 三：可惜老爺那個歲數。但不知埋在那裡？
三 爺：在五接鬆。我這就是去祭墓。
王 三：我在廚房與老爺備點祭禮。
三 爺：有了。
王 三：什麼祭禮？
三 爺：是眼。
王 三：是豬的，羊的？
三 爺：人的。
王 三：哎呀！我的媽呀！那個人的？
三 爺：你看，是鄧大哥的。你拿點油紙來，我包上。
王 三：你老自己去取罷，嚇的我腿轉了筋了。
就在那箱子底下呢。
（三爺自己去拿，也有繩子，也有油紙。）
（三爺將眼珠包好要走，又怕廚子與四爺送信，不容分說，就把個廚子四馬攢蹄
（捆上，拿過一塊搌布把嘴塞上）
三 爺：暫且屈尊屈尊你。
（出門去了。）
（走在夾道，聽屋中有人說笑。）
（到裡面，是展爺的兩個小童。）
展 爺：（小童一瞧）三老爺請坐。
三 爺：找你們老爺去，我在這裡等。
（那個小童跑去送信展爺。）
（正在大家勸解大人之時，小童進來回話說）
大 家：三老爺在咱們屋中，請老爺說話。
展 爺：我無有工夫。
四 爺：幸虧我三哥沒來請，大弟你就去罷，將他伴住，千萬別叫他上來。
展 爺：（展爺點頭說）印可先交給你看著。
四 爺：是了，你去罷。
（展爺回到自己屋中，見三爺落坐。）
三 爺：大弟，我們老五死了。
（展爺一驚，心中）
心 中：他怎麼知道咧？
三 爺：三哥聽誰說的？
三 爺：鄧大哥說的。
展 爺：你知怎麼死的？
三 爺：亂弩箭射死的。
（展爺方知徐三爺知道了，不覺淚下，哭道）
展 爺：五弟呀，五弟！
三 爺：你別鬧這個貓兒哭耗子了。
展 爺：（展爺著急道）三哥，這時候還說戲言。
三 爺：本來你是個貓，他是個鼠，豈不是貓哭耗子呢？
展 爺：五弟一死，焉能不慟？
三 爺：你要真慟，上墳上哭一場去。
展 爺：就是五接鬆墳上麼？
三 爺：是。
展 爺：去不了。聽四哥撈印回來說，墳上有埋伏，若讓人拿住，大丈夫死倒不怕，就怕
囚起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行，可不是玩的。
三 爺：我知道你不去。你聽見他死，你更願意了。當初在陷空島將你囚在通天窟，改名
叫閉死貓，差點把你的貓尿沒閉出來。你聽他死了，更趁了你的願了，說『可死
了小短命兒』，是不是啊？
展 爺：（展爺氣忿忿的說道）是那個人對你說的？
三 爺：（三爺笑說）我想著是這樣，沒有人說，你別著急呀！
展 爺：（展爺聽了說）這就是了，我二人左右護衛，焉有不慟的道理。
三 爺：同我上墳去，我方信是真交情。
（展爺被個渾人說的無法，只可點頭，暗想）
展 爺：得與四爺送信去，四爺若知道，准不叫去了。
展 爺：我備些祭禮前往。
三 爺：有了。
展 爺：什麼祭禮？
三 爺：眼。
展 爺：是豬的，羊的？
三 爺：人的。
展 爺：誰的？
三 爺：鄧大哥的。
展 爺：就是刺客鄧車的眼睛？
三 爺：就是他的。
展 爺：三哥，你太粗魯了，四哥還要問他襄陽的事情，你怎麼把他的眼睛挖出來了？
他還肯說嗎？
三 爺：我這就要死了，誰管襄陽不襄陽的哪！
展 爺：你去死去呀，不回來了？
三 爺：我不回來了。
展 爺：我哪？
三 爺：你別不回來呀，你回來好送信。
展 爺：使得。
（展爺用了一個眼色說，叫童兒好好的看家。）
小童兒：是，老爺放心罷。
三 爺：你二人看家？
童 兒：是，我們看家。
三 爺：先捆起來，口中塞物，不然你們與四老爺去送信。
小童兒：不敢送信。三老爺捆我們，可受不的。
三 爺：便宜你們罷，跟我們前去祭墓。
（小童兒只得點頭答應，想著三老爺一個不留神，就暗地與四老爺送信。）
（焉能知曉，三老爺素常是個渾人，一點細微地方沒有，這天他偏留上神咧。）
（他叫小童兒、展老爺在前，他在後面跟著。）
（小童兒不敢抽身，直奔馬房，叫馬房人備上四匹馬。）
（大家乘跨坐騎，仍是徐慶在後，直到城叫開城門。）
（主僕出城，天氣尚早，城門仍然關閉。）
（三爺放了心了，准知童兒不能回去送信。）
（逢人打聽道路，直到晨起望，穿村而過，走錦繡崖、鷹愁澗，到小山口往北，
（就看見了正東上蟠龍嶺，怪石嵯峨，上邊有五棵大鬆樹，密密蒼蒼，枝葉接連
（。）
（樹下有土山子一個，土山子前一個大墳，墳前有石頭祭桌，石頭五供，有石碣
（子一個。）
（徐慶不認識字。）
（展爺遠遠望見石碣上邊刻的是「皇宋京都帶刀三品護衛大將軍諱玉堂白公之墓
（」。）
（展爺一見，不覺淒然淚下。）
徐 慶：別哭，等到墳前再哭不遲。
（從盤道上山，道路越走越窄。）
三 爺：（小童說）請二位老爺下馬，馬不能前進了。
（大家下馬，這小童兒拉定，在此等候。）
（二位上山。）
（這蟠龍嶺是得繞著彎兒上去，此山就是蟠著一條龍的形象，好個風水所在。）
（行至上邊，展爺肝膽欲裂。）
徐三爺：等我擺祭禮。
（由懷中取出眼珠兒來，隨掏隨走。）
（兩個人並肩而行，未走到墳前，就覺著足下一軟，哎呀不好，「呼瀧」一聲，
（兩個人一齊墜落下去。）
（你道展爺聽蔣四爺說過，怎麼會忘了？皆因是一見玉堂之墓，肝腸慟斷，一旦
（間把埋伏就忘了，故此墜落下去。）
（從高處往下一沉，二位爺把雙睛一閉，只覺得「噗哧」的一下，類若陷土坑內
（一般。）
（睜眼一看，哎呀不好了，將二目迷失。）
（原來是鍾雄接著古瓷壇，有王爺的話，平地起墳，前頭安下埋伏，以作打魚香
（餌。）
（鐘寨主愛惜五老爺是名揚天下第一條好漢，故此與他找了一塊風水的所在，就
（是五接鬆下。）
（正巧前面有個山溝，准知必有人前來祭墓，把山溝下面將石灰用水潑了潑，成
（礦子灰垫在底下，摔不死人。）
（上面蒲席蓋好，撒上黃土。）
（行家看得出來。）
（不想展、徐二人墜下去，一抨將礦子灰抨起，迷失二目。）
（幸是礦子灰，若是白石灰，就能把展、徐二位的雙睛損壞。）
（只聽見上邊「嗆啷啷」一陣鑼鳴，來了些撓鉤手，把撓鉤往下一伸，就將徐慶
（鉤住，一齊用力，就把徐三爺搭將上來，立刻將二臂牢縛。）
（坐在地下，閉目合睛，「哇呀哇呀」的直嚷。）
（回手又把展爺搭將上來，也是如此。）
（這一個不能睜開眼睛，托天的本勢也就完了。）
（人憑的是手眼為活，總得眼淚把礦子灰衝出，方能睜開二眸。）
（待了多時，睜眼一看，展南俠的寶劍早教人解下去了。）
（展爺暗暗的叫苦。）
（徐慶也就睜開眼了。）
（面前有二十多嘍兵，瞧著他們兩個人直笑說）
嘍 兵：可惜這麼大的英雄，被捉了淨哭。
一 個：（有一個嘍兵過來說話道）朋友別哭了，我告訴你一套言語，我家寨主爺是個大
仁大義，不愛殺人，見了他央及央及，多磕幾個頭，就能把你們放了。
徐 慶：（徐慶罵道）放你娘的屁！小子過來，快給我們解開，好多著的呢。如其不然，
可曉的你們的罪名。
嘍 兵：你是誰？
三 爺：你看那位，是常州府武進縣玉杰村的人氏，姓展名昭，字是熊飛，號為南俠，萬
歲爺賜的御號是御貓，乃是御前帶刀四品護衛之職。我乃鐵嶺衛帶刀六品校尉之
職，姓徐名慶，外號人稱穿山鼠，徐三老爺就是我老人家。你們還不撒開嗎？
嘍 兵：（嘍兵聽言道）我當你們是無名小輩，原來是有名人焉，伙計們報與寨主去。
展 爺：（展爺瞪了徐慶一眼）被捉求死就截了，何必道名？
徐 慶：他們要是懼官，就許把咱們放了。
展 爺：怎麼你又怕死了？
徐 慶：我倒不怕死，伯幽囚起來。
展 爺：就不該來。
三 爺：誰有早知道？
（展爺一聽，他是怕死的言語，跟他饒上真冤。）
展 爺：（見幾個嘍兵往前飛跑說）寨主有令，將他們帶到山上，結果他們的性命。
（若問二位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山內鍾雄謙恭和藹 寨中徐慶酒後反桌）
３０＊＊時間： 地點：
（且說展、徐二位被捉，嘍兵把寶劍解將下來。）
（又有徐慶一說兩個人的名字，嘍兵聽了，拿著寶劍，穿邊山，走小路，奔飛雲
（關上巡捕寨見聞寨主、黃寨主、賀寨主、楊寨主）
嘍 兵：啟稟眾位寨主得知，五接鬆拿住人了。
寨 主：（聞寨主）拿住的什麼人？
聞 華：拿住了兩個祭墓的，一個叫展昭，一個叫徐慶，還有一口寶劍，眾位寨主請看。
聞 華：報與大寨主去罷。
（少刻回來，嘍兵）
嘍 兵：大寨主叫把二人帶上山去。
（聞華帶幾名嘍兵，就至五接鬆，見眾嘍兵押解二人，相貌堂堂。）
（一個是寶藍緞武生公子巾，寶藍緞箭袖袍，鵝黃絲鸞帶，月白色襯衫，青緞壓
（雲根薄底雁腦窄腰快靴；七尺身軀，面如美玉，頂額闊，兩道劍眉，一雙長目
（，面形豐隆，雙腮帶傲，方海口，大耳垂輪。）
（一個是青緞六瓣壯帽，青箭袖，絲鸞帶，薄底靴；黑挖挖的臉面，兩道濃眉，
（一雙金睛暴露，獅子鼻翻卷，四字口見稜見角，一撮鬍鬚，一寸多長，紮紮蓬
（蓬糊刷一樣，胸寬背厚，臂膀寬堆，疊威風，疊抱煞氣。）
（聞華一見，暗暗的誇獎）
暗暗的：俠義的英雄，名不虛傳。
嘍 兵：（抱拳帶笑說）不知二位老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乞二位貴容恕罪。
展 爺：請了。
（徐慶一見聞華，哈哈的大笑說）
徐 慶：好呀，黑小子！
（聞華瞪了三爺一眼，哼了一聲，說）
聞 華：我家大寨主有請二位，中軍帳待茶。
展 爺：我們被捉，速求一死，何必又見大寨主。
聞 華：豈敢。二位駕臨，三生有幸，請二位至寨，另有別談。
（嘍兵們帶路，行至飛雲關下，往上一走，但見此山赫巍微高聳聳、密森森、疊
（翠翠，上看峰漫漫，下看嶺疊疊。）
（一行行楊柳、榆、槐、鬆，上邊有白雲片片，下邊有綠水涓涓。）
（真有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春之草。）
（山連山，山套山，不知套出有多遠。）
（洞庭水旱八百，可稱是一座名山勝景。）
（當中有一座大牌樓，上書金字，是「飛雲關」。）
（進飛雲關，路南有木板房三間，山牆上有一大大牌，高夠八尺，寬有丈二，八
（字橫頭，橫著三個大亨，是「招賢榜」。）
（展爺草草的念了念：管理君山洞庭湖水旱二十四寨，招討大元帥鐘，為曉諭天
（下事：天下隱匿英雄壯士過多。）
展 爺：（古云）寒門生貴子，白屋出公卿。鹽車困良驥，田野埋麒麟。高山藏虎豹，深
澤隱蛟龍。
（餘鍾雄一介寒儒，得中文武進士之職。）
（皆因奸臣當道，貪婪無厭，懸秤賣官，非親不取，非財不用……後面許多言語
（，待等北俠、智化雙詐降時再表。）
（展爺被後面人督催，不能往下再念，心中暗暗誇獎鍾雄進士出身，到底心胸不
（校來到旱寨頭一寨，其名就叫巡捕寨，二百名嘍兵一字排開，各持利刃，全都
（是高一頭大一膀的，俱在二十以上、三十以下，衣帽光鮮，軍刃順利，並有三
（家寨主，一個穿黑，一個著紫，一個是寶藍的衣巾。）
（展爺早就問了亞都鬼聞華名姓。）
聞 華：（聞華又與三家寨主一見）這位姓展，這位姓徐。這是我們巡捕寨主：這位寨主
叫神刀手黃壽，這位叫花刀楊泰，這位叫鐵刀大都督賀昆。
聞 華：（說了些謙虛客套）我大寨主有請二位，中軍內待茶。
（二位往上又走，行至二寨，其名叫徹水寨。）
（兩邊鵝頭峰，相隔有九丈，當中是一個山澗，其名叫碧谿澗。）
（上面搭著個木板橋，就是大柏樹一解兩半，拿大鐵箍把他箍將起來，一面有個
（鐵橫頭兒，上縛黃絨繩兩根，縛在那邊有兩把大花轆轤，絨繩繞於上面，若有
（不測，將轆轤一絞，盡把這個木板橋絞將起去，要想出入，除肋生雙翅。）
（展爺等上木板橋往下一看，只聽水聲大作。）
（往西南一看，碧盈盈的一帶竹城。）
（下木板橋，有二百多嘍兵，一家寨主。）
聞 華：（聞華引見）這是徐、展二位；這是我們徹水寨的寨主，人稱金棍將於青。
（又走至箭銳寨，二百嘍兵，一家寨主穿皂袍。）
（先見展爺，後說）
展 爺：這是我們箭銳寨的寨主，外號人稱賽翼德朱標。
（見畢，至章興寨，金錘將於暢與展爺見過。）
（又到武定寨，這寨主身高一丈開外，黃袍，面似淡金，凶眉怪眼，猛若瘟神，
（凶若太歲，膂力過人，天真爛漫，外號人稱金钂無敵大將軍於賒，也與展爺見
（過。）
（又到文華寨，一家寨主，二百嘍兵。）
（展爺一見，嚇了一跳－－品貌與白玉堂五弟一般不二。）
（故此把展爺嚇了一跳，略險些沒叫出五弟來。）
（聞華也引見此人，叫金槍將於義，排行也是在五，稱為於五將軍。）
（又來到五福寨，一家寨主，二百嘍兵，人稱八臂勇哪吒王京。）
（豐盛寨，一家寨主，二百嘍兵，這家寨主金刀將於艾。）
（丹鳳嶺寨主賽尉遲祝英。）
（丹鳳橋一家寨主，削刀手毛保。）
（寨柵門兩家寨主：雲裡手穆順、鐵棍唐彪。）
（所有眾人俱都與徐、展見過。）
（到了裡邊，至豹貔庭前，這就是大寨。）
（抱柱上有副對子，上聯是：山收珠履三千客，寨納貔貅百萬兵。）
展 爺：（展爺暗道）好大口氣！
（啟簾櫳到得屋中，抬頭一看，這家寨主方翅烏紗，大紅圓領，腰束玉帶，粉底
（官靴，七尺身軀，面如白玉，五官清秀，三綹鬍鬚，乍瞧就是一位知府的打扮
（。）
展 爺：（展爺暗道）君山八百地，水旱二十四寨，要為這個寨主，總得是紅鬍子，藍靛
臉，說話哇呀哇呀的，才管得住山中的群寇，似這個人文質彬彬斯文模樣，如何
管得住山中眾人？此人必然大有來歷。
（俗言「人不可貌相」，別看鍾雄的打扮，文武全才。）
（論文，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無一不知，無一不曉，諸子百家，通古達今；講
（武，馬上步下，長拳短打，十八盤兵刃，件件皆能。）
（上陣全憑一條槍，勇將不走半合。）
（怎麼就不走半合呢？使槍為什麼又叫個飛叉太保？皆因是若與人動手，穿戴盔
（銷，背後有八柄小叉，上縛著紅綢子，若要交手，二馬相湊，槍未到時，飛叉
（必然先到，准使敵人落馬，這就是勇將不走半合，因此人稱為飛叉太保。）
（無事時，永遠文官的打扮。）
（今見展南俠一到，二人儀表非俗，因此離正位出迎說）
展南俠：不知二位老爺駕到，未能遠迎，望乞恕罪。
展 爺：豈敢。我二人被捉，速求一死，何必寨主這般的謙恭稱呼。
徐 慶：好小子，你倒是個樂子。
（鍾雄哼了一聲，知徐慶是個渾人，與南俠講話）
南 俠：二位大駕光臨，草寨生輝，若非但機應巧，用八人大轎請，二位也不肯下顧。
展 爺：（展爺笑道）明知山有虎，故作砍樵人。為朋友者生，為朋友者死。寨主何必多
言。
鍾 雄：小可方才說過，請二位還請不至，焉敢有別意見。
徐 慶：認的我們麼？
寨 主：久仰大名，如雷貫耳，皓月當空，二位光臨，是小可的萬幸。
徐 慶：你別轉這個臊文了。既然認的，不給我們解綁？
（寨主吩咐與二位解綁。）
（解綁後，三爺）
三 爺：拿點漱口水來。你這個招兒真損，鬧了一嘴石灰。
三 爺：（漱畢）給我們倒茶來。
（落坐，鍾雄）
鍾 雄：看茶。
（三爺拿起來就喝。）
（展爺也不漱口，也不喝茶。）
（徐慶叫擺酒，展爺瞪了徐慶一眼。）
（寨主吩咐擺酒。）
（真乃是俠義的朋友，與眾不同，慷慨之甚。）
展 爺：咳，我二人區區之輩，直是教寨主嗤笑。
鍾 雄：那裡話來？
（鍾雄與聞華執壺把盞，斟酒落坐。）
鍾 雄：請飯。
（展爺把酒杯一端，然後放下。）
（徐三爺正在饑餓之時，大吃大喝，不時的有嘍兵與三爺斟酒。）
展 爺：我看寨主堂堂儀表非俗，又是文武全才，為何不歸降大宋，爭一個封官，豈不勝
似山中一位寨主？
鍾 雄：早已有意歸降，只怕天子不肯容留。
展 爺：寨主若肯棄暗投明，我破著全家的性命，保寨主一官。寨主若要居官，必在我展
昭之肩左。
徐 慶：（徐慶在旁說道）我們展爺這話不虛。他若求求我們包相爺，相爺在萬歲跟前說
一不二。
（鍾雄聞說，當面謝過二位）
鍾 雄：我有句話不好出唇。
展 爺：有話請講。
鍾 雄：我意與二位結拜為友，不知二位肯否？
（展爺一翻眼，就明白了）
展 爺：依他意見，想著把子也拜咧，也不降咧，那時怎處？
鍾 雄：寨主先棄高山，後結拜。
鍾 雄：先結拜，然後棄山。
展 爺：我說寨主可別惱，我們大小是個現任官職，若與寨主結拜，京都言官御史知道，
奏參我們，擔當不起。
（徐慶也喝夠了，也吃飽了，嚷道）
徐 慶：展大弟，別聽他的，他是誆咱們呢！不棄山，還是山賊，咱們與山賊拜把子，擔
當的住麼？鍾雄，你拿著桌酒席誆我們拜把子，你打算誰無吃過哪？反了罷。
（這一反桌，就是殺身之禍。）
（若問二位生死，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二俠義巧會鐘寨主 三英雄求見蔣澤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