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一 至 第五八〇

571**時間: 地點:
    (卻說譚紹聞既不曾在能縣聞訃而匍匐就道,何至在開封府填諱而縉紳借銜?一
    (筆掃盡,言歸正傳。)
    (這王象藎在南園中聽說少主人在任裡回來,兩步趕成一步,來蕭牆街探望。)
    (見了磕頭,紹聞急忙扯住)
紹 聞:我在黃岩縣差衙役接你作門上,再等也不見影兒,好不急人。
王象藎:奶奶有病,我如何能去?總為我走了家中無人,我不去衙門畢竟有人。如今少爺
    可以到碧草軒一望。
    (王象藎討了鑰匙,譚紹聞跟著。)
    (開門一看,較之父親在日,更為佳勝。)
    (原來譚道台離任,家眷要住此處,開封太守代交贖價,業歸原主。)
    (當即叫各色匠役,壘照壁,砌甬道,裱糊頂槅,髹漆門窗,又移道台在署買得
    (流落民間的艮岳石頭錦川二峰、太湖三塊,又搬道署花木三十盆筒,魚缸兩個
    (,涼墩八座。)
    (到後來家眷搬走,交與王象藎鎖訖。)
    (今日紹聞周詳審視,好不快意。)
    (猛而想起當日賭輸,在此直尋自盡,不覺悔愧交集。)
    (若非改志讀書,遇見紹衣,得以親近正人,不用講家聲流落,這碧草軒怎得如
    (此麗日映紅,清風飄馥?只這一株怪鬆,怎免屠沽市井輩褻此蒼蒼之色,圂此
    (謖謖之韻?王象藎吩咐園丁灌溉畢,鎖了園門,自回南園。)
    (紹聞到堂樓,一家團坐。)
    (說起興官兒聯姻薛氏之事。)
王 氏:(王氏道)在那裡住?
向紹聞:就是紹衣哥甥女。父親是進士,山西榆次縣知縣,歿於任所。紹衣哥接在衙門。
    (王氏向巫氏、冰梅道)
冰梅道:想必就是薛姑太太女兒全淑姑娘。道大人家眷搬在後書房,官太太、姑太太、全
    淑姑娘都來在這裡。後來備席請來,我叫趙大兒母女兩個來伺候客。這全淑姑娘
    與全姑兩個一見,就親熱如姊妹一般,再摘離不開。雖綢緞布素是兩樣,人材卻
    不分高低。官太太、姑太太都是誇說,只像一對兒。轉眼不見,兩個上樓不知說
    什麼去了。後來道大人來接家眷,咱這裡擺酒餞行,全淑姑娘不吃什麼,兩個上
    樓,都把臉上粉揉了,像是割捨不得的光景。我心想把全姑配與興官兒,如今有
    了全淑姑娘這宗親事,罷麼,不提就是了。
向紹聞:兒心裡也久有全姑這宗事,與母親一樣,只說不出口來。萬一中不從,就不好見
    面了。沒有麼,娘見王中,硬提一句,他不依時,娘是女人家,只說娘老的糊塗
    了,丟開手,話就忘了一般。
王 氏:(王氏道)也使的。王中不依,就把這心腸割斷也好。
    (恰好次日王象藎又進城來,帶了一磁罐子鹽腕的紫蘇,說是奶奶病起,好以咸
    (萊下飯。)
    (到了樓門,王氏道)
王 氏:王中站住,我出去說句話。
    (忙從樓東間扶杖慢慢的出來。)
王象藎:奶奶大好了。
王 氏:(王氏道)頭還發暈,別的沒什麼意思。我想你四口兒,回來到西書房住罷。閨
    女大了,南園沒個遮攔,不成看相。
王象藎:奶奶吩咐很是,就回來。把南園佃與人家種也使的。只是吃菜不便宜了。
王 氏:(王氏道)全姑我見他親,伏侍我便宜。
王 中:(王中道)只是小娃兒,不知道什麼。
王 氏:(王氏道)我老了,早晚離不得個小娃兒在跟前,說話解悶。興相公我也離不了
    。他兩個俱十七八歲,又不便宜。我心裡--,我心裡只想…
    (王象藎明白,說道)
說 道:奶奶只管說就是。
王 氏:(王氏道)我說的不成話,老了糊塗,你休怪。
王象藎:怎敢說怪。
王 氏:(王氏道)一發成就了他兩個何如?
AAA:(王象葛道)我是個奴僕…
    (王氏吃了一個小驚。)
王象藎:興相公我已留心看了,將來是個大有出息的人。但以僕配主,心中有些不安。容
    我到大爺墳上磕頭稟過,見小的不敢欺心。
王 氏:(王氏道)你知興相公有了丈母家也不?
王象藎:已料知。道台大人家眷在後軒上住,那一位全淑姑娘,小的見過。當時心裡有這
    個想頭。如今少爺在浙江,想必與興相公定下這門親事。奶奶今如此說,這是天
    從人願,小的有何不依。明日就上大爺墳上告稟。
    (話統說明,把一個王氏喜的到不可解地位。)
    (紹聞自閻楷書館回來,王氏道)
王 氏:王中卻不嫌偏房,明日要上墳上告稟你父親。
向紹聞:兒回來,因母親有病,雖說柯堂告先,卻不曾墳上磕頭。正要明日去,改日再擇
    吉祭祖。
    (這上墳磕頭之事,一筆已見大意。)
    (此下譚紹聞坐車拜客,無非是婁、孔、程、張、蘇幾家。)
    (這數家之老成典型六七十歲的,英年時雋之二三十歲的,走價相約,公同一日
    (道喜。)
    (這譚紹聞一發謙遜,便把王象藎許姻之事,請教一番。)
蘇霖臣:此亦權而不失其正者。經云:『子有二妾,父母愛一人焉。』則父在而子有妾,
    此其一證。但未嫡而遽納妾,微覺太早些。
張類村:納妾恐致爭端,就怕這個。
嵩淑笑:(程嵩淑笑道)諸侯一取九女,只為不姓妒。
    (紹聞又請教外父,孔耘軒道)
紹 聞:出於令堂之命,且令堂高年,須此女伏侍,只應遵而行之。但不可親迎廟見,使
    嫡庶之禮不分。
笑 道:(程嵩淑又大笑道)聖人說,成事不說。
    (把話止了。)
    (酒肴既完,眾客各歸。)
    
    
572**時間: 地點:
    (單說王氏與王象藎樓下說就。)
    (紹聞與王象藎墳上回來,這一月之中,紹聞賜綢緞表裡,金翠頭面,酒罈肉盒
    (,頗為豐美。)
    (至日,樊婦坐花轎作迎姑嫂,佃婦做送女客,簣初衣冠整齊,卻不敢行親迎奠
    (雁之禮,明其為納妾,非若娶婦六禮必備。)
    (老樊回來,遵「聽房結子孫圪墶」俗諺,預先偷買一根紅布帶兒藏著。)
    (小叔用威坐牀,新人屋也來了幾個鄰婦叩喜。)
    (送了交杯,更深人散,簣初拴了門。)
    (老樊俟人靜之後,手執紅帶兒,潛行徐步,在窗外偷聽,不聞動靜。)
    (又一頃,彷彿如聞哎喲,老樊結了一個圪墶。)
    (站的腰酸,存立不住而去。)
    (第一百零七回一品官九重受命兩姓好千里來會)
    
    
573**時間: 地點:
    (卻說譚紹衣在浙江藩司任所,日夜不暇,盡心竭力,無非上焉為德,下焉為民
    (的事體。)
    (浙江合省屬員服其正直,百姓悅其清廉。)
    (三年已屆,頌聲載道。)
    (譚紹衣仍是小心翼翼,不敢怠遑。)
    (忽一日皇上有旨:著浙江左布政司譚紹衣進京陛見,問話來說,命下之日,即
    (刻就道,水舟陸車,星夜進京。)
    (陛見之時,皇上嘉其平倭輯民有功。)
    (未出三日,聖旨又頒:河南巡撫,著譚紹衣去。)
    (欽此。)
    (塘報一到祥符,滿城都謠起來,說如今新來的撫院大人,即是舊年北道哩那位
    (道台。)
    (這屬員中君子加慶,百姓們正人皆欣。)
    (可見正人做官,到重來時歡聲遍野,若是小人,只得唾罵由其唾罵了。)
    (穿補衣的人,何可不懼!也可悟「得意夫妻欣永守,負心朋友怕重逢」這句俗
    (諺,人世偶侶,作如是觀也可。)
    
    
574**時間: 地點:
    (卻說二月初二日,譚撫台到任。)
    (先一日黃河大渡官船,彩畫的如五色大虯一般,闖門大敞,紗窗四張,中間一
    (根鑽天高大桅,半空雲中飄著一面大旗,上寫「巡撫部院」黑布縫的字畫。)
    (隨帶五六隻大船,四乘轎,二馬車,大車十輛,皮箱幾百個,被套衣褡數十捆
    (,從陳橋搖擺而來。)
    (這南岸鸞鈴報馬望見,早飛鞭向南跑訖。)
    (船至中間,又一匹報馬望南電奔河南彩棚。)
    (這數十員官員,文員之胥役是棍板,武職之目丁是弓箭,早在黃河南岸聚了幾
    (千人。)
    (船將攏岸,手本重重,都是向船上遞的。)
    (中軍官尚且不看,何況大人。)
只聽得:(只聽得道)傳河廳。
    (河廳飛奔上船稟見請安。)
AAA:(譚撫台吩咐道)方才過景隆口,縷堤還可。月堤之外遙堤,卻被牛牧踏溜了許
    多。目之所見如此,不見之處,或亦如此。貴廳不必進城稟見,可並為審視,有
    坍敝更甚者,即丈明長短若干。造確實清冊,以便領帶補修。南岸亦照此一例辦
    理。
AAA:(河廳說)是。
    (下船而去。)
    (大人起身方欲下船,忽聽有女人持紙呼冤者。)
    (衙役推阻,大人忙吩咐,連人帶呈交祥符縣,進署即行代為投遞。)
    (及下船時,跪下幾十員官,中軍官喝一聲)
叫了一:免!
    (都起身雁行而立。)
    (所過村莊,俱有盒酒迎接,六十、七十老頭兒,扶杖叩頭,有跪下爬不起來的
    (。)
    (總為大人做道員時,驛上草料豆子,公買公賣,分毫不虧累民戶;漕糧易得交
    (納,只要曬乾揀淨,石斗升合不曾浮收;衙役書辦犯了一個贓錢,立刻處死。
    ()
    (今日百姓所供*的酒,大人跟隨內丁,肩上挎一個大錫瓶,一桌一杯,俱貯在
    (內。)
    (要知此等村釀,不減玉液瓊漿,做公祖父母官,聞香早已心醉,與瓊林宴上酒
    (,恰好對酌。)
    (何也?人君為國求賢,無非為這幾個百姓。)
    (百姓飽爾飲食衽席之德,你才得醉百姓曲跽擎拳之酒。)
    (你到歿世後,百姓還有俎豆哩。)
    (旗幟前導,旌旄後擁,到了天王寺前。)
    (這天王寺,是宋朝行軍,例在城北供奉天王。)
    (在當年為禱勝處,在今日為接官廳。)
    (只見寺前一個大彩棚,兩藩一臬出棚遠接。)
    (大人下了八座,藩桌跪下請了皇上聖安,大人站答聖躬安和。)
    (藩臬望上叩賀福慶,然後按儀注行大僚相見之禮。)
    (進了彩棚,伺候官奉茶。)
    (茶罷,伺候官奉酒。)
    (酒過三斟,大人起身。)
    (這一條北門進城的路,轎馬在前邊搶奔,何嘗是魚隊雁陣;旗傘在路上亂跑,
    (不能分蝶素蛾黃。)
    (惟有將近大人時,樂班騰細響,長騶奮高呼,才有整齊嚴肅光景。)
    (行不半里,見道旁案垂桌圍,座鋪椅褡,肴核滿陳,酒醴全具,旁邊站了一個
    (七品補服官,一個穿襴衫的少年諸生。)
    (大人轎到,這兩個道旁打躬,大人即忙下了八座,二人讓至桌邊,卻是立談。
    ()
    (遠遠望見,有甚為親密之狀,又不敢近前,聽不的說些什麼。)
    (款曲半晌,大人上轎,二人恭送轎旁。)
    (頃刻間,人都知那是黃岩縣公譚紹聞及兒子譚簣初秀才。)
    (三聲炮響,大人進了北門。)
    (遲了半晌,又九聲連珠炮響,滿城都知是大人進了衙門。)
    (這衙門前蜂屯蟻聚,紛紛攘攘。)
    (惟有譚紹聞橋梓,人人屬目。)
    (少頃,只聽得)
只聽得:大人內邊請黃岩縣譚老爺。
    (紹聞父子進署。)
    (外邊稟見的,內邊請會的,紛紛錯錯。)
    (時刻藩、臬、道。)
    (府,都曉的蕭牆街黃岩公是大人的近支族好。)
    (那些微員未弁,腹內便有了蕭牆街三個的印板。)
    (緣大僚位重,這門下的牛馬走,官兒們還都要有以知其姓字為通竅之能員,何
    (況大人之本族弟姪?)
    (譚紹衣做了河南巡撫,這些善政,作者要鋪張揚厲起來,不僅累幅難盡,抑且
    (是名臣傳,不是家政譜了。)
    (作文有主從,稗官小說亦然,只得從了省文。)
    
    
575**時間: 地點:
    (單說譚紹衣蒞任,應對少暇,與紹聞提起簣初姻事,說道)
紹 聞:皇上撫豫命下,論公事則隕越是懼,論私事則咄嗟可喜。簣初與薛甥女聯姻一事
    ,我在京已差人上浙江接家眷了,大約再遲一月必到。到了,咱先辦聘禮,既聘
    咱即辦娶事。《易》著乾坤,《詩》弁《關雎》,《書》美釐降,《春秋》重元
    妃,五倫六經的大義,叫八股子秀才寫來套去,倒弄成老生常談。即如薛甥女之
    賢德,及簣初姪之美材,我千斟萬酌,看的至當,直是天作之合,非關人力所為
    。及年將及笄,而男女相隔數千里,且官場中北燕南閩,朝齊暮晉,毫不成定。
    忽而你有終養之請,我有撫豫之命,千里姻緣到六禮該完之時,俱以我兄弟二人
    君親之義成之,將來桂蘭繁衍,不煩蔡卜可決。但我向來不曾問你,這簣初是何
    姓所出?
向紹聞:庶出,是一個房下生的。
紹衣道:嫡室何姓?
向紹聞:元配是父親在日定的,姓孔。繼室是父親去世後母親定的,姓巫。
紹衣道:這可臆斷:叔大人定的,必是士夫之族,我知叔大人學問性情。嬸太太定的,必
    是市井之輩。若是女人管聯姻大事,不是母家之瓜葛,必是殷實之小戶,此不待
    問可知。不然,聖人何以有女不言外之誡?我且問你。簣初生母何姓?
向紹聞:說來可笑,一向不曾問及。
紹衣道:賢弟大差。經曰『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卜必在問之後。簣初名列膠庠,而為
    之父者,尚不知其生母何姓,如此何以做官?即如異日修族譜,當注生母某氏出
    。若不知其姓,則須注『紹聞庶子』,因子而填父諱,何以示後世?朱子雲;家
    庭間沒個禮字,定然是天翻地覆世界。咱家累代仕宦,現今你我兄弟,都蒙皇恩
    做官,家庭間不得不以禮為遵循,顴頇是行不得的。
    (紹聞口服心折,意中暗道)
紹 聞:無怪乎皇上大用,委以統馭百官,節制萬民,撫綏一百二十府州縣之重任。
紹衣道:你今家居,別的沒事,現這鴻臚派一支,又添了一輩人,你也做了黃岩知縣,將
    來還要升遷。有了兩個姪兒,該續在家譜上。你今日到家,問明白簣初生母姓氏
    ,即刻寫了,叫剞劂匠人刻板,續上一張,以繼叔大人在丹徒寫的族譜之後。將
    來簣初高發,族譜上曉然明其所出,異日居了大位,好特疏請封生母。若不問明
    ,現今簣初就要寫『河南副榜、黃岩縣知縣譚紹聞庶子』,這父親名字,唯君前
    可以直呼,《春秋左氏傳》所以曰『欒書退』也。若因簣初姪而書曰『紹聞』,
    叫簣初心中何以克安?況咱丹徒一族,半城士大夫,豈不心裡添個悶賬?我看著
    ,該把簣初、用威寫在你的名子底下,用威寫『繼嫡母巫氏出』,簣初注『生母
    某氏』,聖人云『必也正名乎』,聖人如神龍變化,萬不迂闊。
    (紹聞領命出衙,回家先省視了母親。)
    (問了冰梅出身,進署稟道)
稟 道:幸奉兄大人命,問了一個明白。簣初生母,原是一個世宦後裔。據他說,他是江
    南人,不記的什麼縣。他父親是一個廕生,不能知他祖上是什麼大官。他小時只
    知他家姓趙,他祖與內官兒爭氣,惹下正德皇上,打了一頓棍,又殺了。他奶奶
    與他母親,還要發落什麼司,說是怪不好。連他也解送京城。
      走到半路,奶奶與母親自盡,他母舅是個秀才,他記的叫葛子淹,跟著送京
    。婆媳既然自盡,他舅只叫他哭妗子。來了一個官,三綹長髯,他記的像戲台忠
    臣樣兒,說既是趙姓外甥女,那得送入北京。他舅才領他走開。到背地裡,引著
    他說:『與那三綹鬍子官多磕些頭。』他舅只是哭。奔到河南省城,自己只假說
    姓劉。因無盤費,又不敢帶他回南邊,把衣服賣的吃盡。
      他舅對人說,是賭博輸了,人就叫他舅是槅子眼。把他寄在薛媒婆家,轉賣
    到咱家。他舅分手時哭著說,萬萬不可提前事,露出一個字來,就不得活了。所
    以他在咱家多年,沒人問他,他也不敢說。今日說時,兀自哭個不了。
紹衣道:與闈宦爭氣惹出大禍,必然是個正直君子。他這舅曲全甥女名節,費盡苦心,也
    算個有本領的人。奶奶、母親自縊,可謂節烈。只可惜那三髯官兒不知名子,他
    能順水推舟,開籠放鳥,吾知此公子孫必然發旺。賢弟一問,萬善俱備。怪道簣
    初才識卓越,器字謙和,咱家鴻臚派定長髮其樣。為兄的還要一與靈寶爺、孝廉
    公叩喜。
    
    
576**時間: 地點:
    (正說話時,報鎮江家眷船已到商水縣周家口,沿河州縣送下程、辦縴夫,傳牌
    (已到朱仙鎮。)
    (鎮上官員催點拉縴夫一百五十名,預備伺候。)
    (飛馬走報轅門,傳宣官說,大船到周家口換小船,好進汴水。)
紹衣道:這接嫂太太,須得賢弟引梅克仁去。自古叔嫂無服,何敢以琴瑟累壎箎。但此番
    來送家口,不知是丹徒那一個。這些屬員必是接的。料送家口人必是姪輩之平常
    者,何能應答?況薛家姑太太,趕舊親是姊妹,論新親則賢弟與甥女有翁媳之分
    ,是以兄弟而照應姐姐,以父母而照應兒女,於情為切,於理即為宜。賢弟等再
    有從周家口到朱仙鎮報時,吩咐大轎十乘,連丫頭養娘都有了。鎮上必有備就的
    公館,賢弟與梅克仁先到公館裡等候。捨舟而陸,早晨起身,傍午可以進城。
    (果然又一日,報汴河船明日泊朱仙鎮。)
    (這首縣已將轎馬伺候停當,譚紹聞坐轎,梅克仁及十個乾役,各騎馬匹,巳牌
    (時到了朱仙鎮。)
    (南船日夕方攏岸,轎子抬進公館。)
    (譚紹聞稟見了嫂太太、姊太太,說了明日早晨起身的話。)
    (到了次日將午,已抵開封南門。)
    (許多微員末弁,隨路陸續來迎,俱是譚紹聞應承開發。)
    (三聲大炮,進了城門。)
    (不多一時,又三聲大炮,太太八座大轎進了院署。)
    (那八九頂四人轎,俱自角門而入,通進了內宅。)
    (車上小廝幼婢,亦俱進內宅。)
    (到了次日,藩、臬、道、府來賀,無不迎會。)
    (至於外府州縣有進省者,俱有手本叩喜。)
    (其有政務商榷者,會見酌議。)
    (其餘只簽叩喜者,傳宣官俱發還手本,概行免勞。)
    (午後回拜大僚,各有首領官攔路跪稟不敢當的話。)
    (日夕時謝步、謝光的手本,帙疊內送,傳宣官登了堂簿,手本送還。)
    (次日凌晨,宅門傳出祥符陰陽官面話。)
    (這陰陽官是從來不曾傍院門的,一聞傳話,直喜的不知如何是好,急穿補服,
    (到院門伺候。)
    (少刻內催,陰陽官鞠躬奔進。)
    (引到花廳,一跪三叩首,站立恭聽吩咐。)
撫台道:有一事相煩,叫你擇個嫁娶吉日。
AAA:(陰陽官跪下道)請示新男新女貴造。合了生辰八字,照天德歲德喜神方位貴神
    照臨吉日,細寫紅鸞喜書進呈。
撫台道:只要在二十日以內,十五日以外,尋個日期便是。速去辦來。
    (這陰陽官叩頭起來,出的撫院大門,身上不肯寬了補服,街上匆忙而歸,一似
    (人人知其上院光景。)
    (到了家中,展開黃儀鳳《選擇全書》,抄些大吉大利話頭。)
    (又急向書柬鋪中買了銷金龍鳳大啟,徽墨湖筆,抄到啟上;寫不甚端楷之字,
    (錄不甚明晰之文。)
    (抄完,穿上公服,跟個小廝捧著鸞書,又上院來。)
    (上號房吏代為呈進。)
    (撫台只看一行「一遵周堂圖,乾造天乙貴人,坤造紫微紅鴛,謹擇於本月十六
    (日喜神照臨,定於辰刻三分青龍入雲吉時吉刻大利」,別行不曾寓目。)
    (發出喜禮四兩一個紅封。)
    (到了上號房,號房定索傳遞勞金,陰陽官失備,逼令解封捏了一塊,方放去訖
    (。)
    (這院門前大小衙門聽事哩,早各報本官大人,本月十六日有撫台娶嫁喜事。)
    (三日間布、按、道、府以及豫屬進省官員,並武鎮、參、游等官,綢緞綾紗珠
    (翠釧環則書奩敬,外附銀兩則書年餪敬,大約共值五千有零。)
    (撫台那裡肯收,眾官那個肯依,再三往復,情不能恝,撫台只得收下。)
    (無可位置,乃分一半與姑太太做陪妝,分一半送與黃岩公作娶資。)
    (這男女二家,便順水行舟,不費推移之力。)
    (不過針工裁縫,木櫃皮箱,牀幾桌椅,衣桁鏡架,銅盆錫燈之類,凡省會之所
    (有者多錢善買,遇世家舊族所售之物,則不難以賤值而得珍貨。)
    (這譚家的聘禮,薛家的妝奩,俱已各備。)
    (單等吉日屆期,好行奠雁、御輪之禮。)
    (第一百零八回薛全淑洞房花燭譚簣初金榜題名)
    
    
577**時間: 地點:
    (卻說譚黃岩家娶婦之禮已備,薛榆次家遣嫁之奩俱全。)
    (撫台又添了些金釵玉簪圓珠軟翠的首飾,楠箱楩桁鐵梨紫檀的東西。)
    (吉期前五日,差首領官選個大宅院作公館,送姑太太及全淑姑娘移住在內,丫
    (頭養娘十數人跟隨。)
AAA:(姑太太道)衙門甚為便宜,何必更為遷移?
撫台道:非是我好另起爐灶,只為那邊姪子親迎,有許多不便處。大堂儀門乃朝廷的大堂
    儀門,閃放俱要作樂放炮,豈可為我家之私喜擅動朝廷之儀注?此其不便一。衙
    門是譚姓做官,今迎親的新郎,即是譚姓,嫌於無甚分別,此其不便二。且姪子
    來迎親,外甥沄十三歲亦可做的主人,陪著新人行告先之禮。若在衙門中行事,
    則薛沄不宜立大堂迎賓,我無以伯接姪之理。婚姻為人倫之始,叫簣初姪子在何
    處告薛氏之先?此其不便三。唯設下一個公館,就像薛府一般,設下榆次公牌位
    ,外甥作主,陪著奠雁。此是典禮之大者,萬不可苟簡的。
    (姑太太與大人本是同胞姊妹,素明大禮,一說就明白。)
    (差頭引著首領官,揀了院署西邊舊宦大宅一處,連著一個書房院,委實寬敞。
    ()
    (安插桌椅牀帳廚灶什物俱已完備,黃昏時打上燈籠,薛氏母子坐上三乘大轎,
    (丫頭養娘又坐了二人小轎七乘,垂髫小廝、白髯家人步行可到,徑至公館住下
    (,單等吉日屆期。)
    (這黃岩公家,早令人打掃西樓,以為新人洞房。)
    (把碧草軒打掃乾淨,擺花盆,安魚缸,張掛字畫。)
    (適然盛希僑親來送伊弟問候書札,即刻督送雕漆圍屏一架,妝飾點綴,以為娶
    (日宴客之所。)
    (及至十六日,譚宅抬出浙中官轎四乘,俱加紅綾作彩。)
    (即用舊日浙中傘扇旗幟,肅靜、迴避牌各一對,打的新張黃岩縣燈籠二對。)
    (雖說小小排場,卻也不濫不溢,名稱其實。)
    (簣初坐了花轎,前往迎親。)
    (新婿陪堂,卻央的張正心引禮。)
    (那兩頂轎,是娶女客坐的。)
    (一路八人是號頭鑼鼓,大吹大打;一路八人是笙管蕭笛,細吹細奏。)
    (到了薛宅公館,榆次公的十三歲小公子門左立迎,兩個長髯老家人伺候。)
    (張正心與簣初下轎來,小公子迎面一揖,躬身讓進。)
    (娶女客下轎,自有送女客出迎,兩起兒丫頭養娘,一擁兒進去。)
    (張正心引簽初上的大廳,泡的松子元肉茶奉到。)
    (茶畢,張正心便問榆次公神主何在,禮應率新郎告先。)
答 道:(薛公子答道)客邊難以載主而來,寫的先榆次公牌位在書房院北軒上。一說就
    當全禮,不敢動尊。
張正心:男先之典,莫以此為重,理宜肅叩。
    (一齊動身,細樂前導,到了榆次公神牌前。)
AAA:(上面掛了一副當年萬民感德對聯)文章宿望江之左,康濟宏猷霍以東。
    (行了前後八拜大禮。)
    (公子照數行禮拜答。)
    (張正心代簣初辭不敢當,行了一叩,方欲再叩,張正心攙住。)
    (這薛公子年小力微,那裡再掙的動。)
    (回到大廳,又獻了茶。)
    (擺上酒席,簣初首座,三酌四簋後,又捧的碗茶來。)
    (張正心陪席起身,鼓樂喧豗。)
    (這一回廳上奠雁,門外御輪,俱遵著聖人制的儀注而行。)
    (張正心、簣初上轎,迎姑嫂、送女客共攙全淑姑娘上了八抬大轎。)
    (母女離別,淚點不乾,提他不著。)
    (四位女客,一齊上轎。)
    (撫台太太坐了八抬轎,妗送甥女又加上一班鼓樂。)
    (最好看者,四抬八抬排了半截大街;最堪笑者,黃傘攪藍傘,金瓜攪銀瓜,龍
    (旗攪彪虎旗,亂跑亂奔,忽前忽後,參差紛錯。)
    (看的人山人海,無不手指頤解。)
    (花轎抬至蕭牆街大門前,橫拉三匹彩錦,直如三簷傘一般,卻是三樣顏色。)
    (泥金寫的鬥口大喜字,貼在照壁,並新聯,俱是蘇霖臣手筆。)
    (墨黝如漆,划潤如油,好不光華的要緊。)
    (因門窄走不過八抬,各堂眷只得在大街下轎。)
    (滿地下襯了蘆席,上邊紅的是氍毹,花的是氆氇。)
    (自大門至於洞房,月台甬道直似一條軟路。)
    (門閾上橫馬鞍一付,機筬一架,取平安吉勝之意。)
    (迎姑嫂、送女客到新人轎前,扶出一個如花似玉的新人,頭戴五鳳金冠,珍珠
    (穗兒,纓絡累累,身披七事荷包霞帔,錦繡閃爍,官裙百折,鳳履雙蹴。)
    (那街上看的男女擁擠上來。)
    (撫台的軍牢皂隸烏鞘鞭子只向空中亂揮,爭乃人眾只管排挨,把榆次公一頂舊
    (轎擠得玻璃窗子成了碎瓷紋。)
喊 道:(猛聽的喊道)樹上小孩子壓斷樹枝跌著了!
    (鼓樂旁邊,又添上喚兒叫女之聲。)
    (古人云『觀者如堵』,不足喻也。)
    (四位女客攙定新人,懷抱玉瓶,進了大門。)
    (各堂眷以及丫頭養娘相隨而入。)
    (到了堂樓院裡,中間設一方桌,絨氈鋪面,紅圍裙四面周繞,上面放了紅紙糊
    (的一隻大鬥,中盛五穀,取稼穡惟寶之意。)
    (鬥內挑銅鏡一圓,精光映日奪目,明盥濯梳妝所有事也;插擀麵杖一條,切菜
    (刀一口,示以烹任事姑嫜之意也;插大秤一桿,細杼一口,示以稱繭絲、紡木
    (棉,軋軋機杼之意。)
    (這些設施,雖不准之《家禮》,卻俱是德言容功婦職所應然者。)
    (所謂求諸野;觀於鄉,此其遺意。)
    (薛全淑隨譚簣初拜了天地,懷抱玉瓶,丫環攙入洞房。)
    (放下玉瓶,坐在杌上,全姑捧上茶來,侍立旁邊。)
    (全淑一見舊好,心中有久別重逢之樂,出於不料:兩賢媛溫款深衷,不便唇吻
    (,只眉宇間好生繾綣。)
    (譚紹聞自引兒子上碧草軒照客。)
    (茶罷設饌,張正心讓薛沄首座,薛沄不肯。)
張正心:今日之事,尊客一位,如何可以僭越。
    (薛沄作揖謝僭,坐了東席。)
    (譚紹聞西向相陪,張正心坐了西席,譚簣初向東北陪座。)
    (山珍海錯,烹調豐潔,自不待言。)
    (這犒從席面分層列次,俱是王象藎調停,井井條條,一絲不亂,無不醉飽。)
    (賞分輕重,俱是閻仲端酌度,多寡恰如其分,無不欣喜。)
    (內邊特設三席。)
    (王氏心意,原是撫台太太專席,沒陪客;四位送迎女客兩席,妗子陪一席,自
    (己陪一席。)
    (豈知撫台太太乃是閥閱舊族,科第世家,深明大義,不肯分毫有錯。)
    (稱王氏為嬸太太,自稱姪媳)
王 氏:那有咱家待客,咱家坐首座之理。
    (撫台太太分兒大了,王氏平日頗有話頭,今日全沒的答應。)
    (撫台太太看是難以結場,吩咐請弟婦巫氏。)
    (先撫台太太原請過道喜,巫氏雖亦成官太太,卻不曾到過衙門,聽說撫台太太
    (今日來送親,氣早已奪了,不敢上堂樓來,回了丫頭一句鄉里話)
王 氏:不得閒,忙著哩。
    
    
578**時間: 地點:
    (如今又差丫頭來請,沒的說了,只得上樓。)
    (撫台太太見了,先道太太納福之喜,巫翠姐答道)
答 道:納什麼福,每日忙著哩。
AAA:(撫台太太方曉的弟婦是個村姑,吩咐丫頭道)看太太那邊有桌面沒有?
AAA:(丫頭道)有。
AAA:(撫台太太道)姪媳與嬸太太無對座陪客之禮,姪婦願與弟婦妯娌們討個方便,
    說話兒。這兒嬸太太與妗子陪客,自然兩下都寬綽。
    (望王氏拜了一拜,辭出下樓。)
    (巫翠姐只得跟著,到了自己樓下。)
    (丫頭們早已將果碟飣盤酒盞壺瓶之類擺設已就。)
    (這三席未完時,薛沄已早起身歸去。)
    (直入衙門,那公館早交付主人訖。)
    (這邊撫台太太席完,要到洞房看看姪女。)
    (薛全淑早已另洗別妝,換成滿頭珠翠,渾身彩衣。)
    (俱是全姑伺候的。)
    (撫台太太坐下吃了一杯茶,說了幾句安慰話,吩咐一聲回衙。)
    (丫頭傳與家人,家人傳與伺候人役,將八座放正,傘扇排開,二乘送女客轎子
    (,隨著一切家人媳婦婢女二人小轎七八乘,吩咐不鳴鑼不喝道,徑回院署而去
    (。)
    
    
579**時間: 地點:
    (卻說薛全淑、王全姑二人,在西樓下溫存款曲,王全姑見薛全淑有欲問而赧於
    (口光景,薛全淑見王全姑有欲言而怯於膽情態。)
    (王全姑想了一想,將樓門上了拴,竟到全淑面前,跪下細聲說)
門 上:小妮子蒙老太太成全,已經伺候了少爺一年。
    (全淑疾忙攙起,也細聲)
細 聲:緣法本在前生,今日天隨人願。既然如此,咱兩個就是親姊熱妹,坐下說話。
AAA:(王全姑那裡肯坐,薛全淑立起身來說)你不坐,咱就同站著。
    (用手一按,二人並肩坐下,手挽手兒,說細聲話。)
    (恰好照在大鏡屏中,一個倩服豔妝,一個家常梳攏,斜插兩朵珠翠,四位佳人
    (,面面相覷。)
    (這個親愛的柔情,千古沒這管妙筆形狀出來。)
    (可笑不敏譾陋,辜負了好情況也。)
    (院中只說是樓內新婦自尋便宜,全姑小心伏侍不敢有違,誰知美合兩全,名稱
    (其實。)
    (兩人並坐,愛之中帶三分敬意,莊之內又添一段狎情,玉筍握蔥指,親的只是
    (沒啥說。)
說 道:(只聽的老樊拍門說道)來送點心來了。
    (全姑只得開門。)
老樊道:關門不開,你們不餓麼?
正心道:(全姑接住點心道)再泡一壺茶來。
老樊道:我取茶去,休要上門就是。
    (到了日夕,院中漸漸人影稀疏。)
    (將近燃燭,院中人不辨色時,全姑提個小燈籠,引全淑後院路兒。)
程嵩淑:(全淑道)我的路生。
AAA:(全姑道)扶住我的肩膀。
    (少刻回來,銀燭高燒,巫氏、冰梅並用威小叔兒,齊到新人樓下。)
    (新人站立不坐,說未曾廟見,不敢行禮。)
巫氏道:用威,請你哥哥來。
    (簣初到屋,桌上盞碟俱備。)
    (巫氏怕禮法不週,催的冰梅、用威齊去,單留全姑伺候。)
    (將近一更天氣,全姑斟酒兩讓,吃了合巹盞,和了催妝詩。)
    (全姑要辭別而去,全淑牽住衣襟只是不放。)
    (全姑輕輕以手推開,關住樓門而去。)
    (這新夫婦之相敬。)
    (不過相敬如賓;相愛,不過相愛如友。)
    (二更天氣,垂流蘇壓銀蒜六字盡之,不敢蹈小說家窠臼也。)
    (次日,薛太太與薛沄跟的女從男役,來蕭牆街送餪。)
    (老太太一席,譚黃岩一席,巫親家母與冰梅一席,新郎一席,女兒點心十二色
    (,共五架食盒。)
    (譚宅款待,晚歸。)
    (犒從賞封,無不如意。)
    (三日,新郎新婦,本家廟見,又與合家行禮。)
    (已畢,往見岳母,禮謂之『反馬』,俗謂之『回門』,新夫婦順便就與撫台大
    (人磕頭。)
    (厚禮豐幣,撫台不受,說道)
說 道:我但受鄉會硃卷兩本,俾老伯之名,得列於齒錄履歷;我位至撫軍,賢姪不為無
    光。願族譜賢姪名下刻『聯捷進土』,則丹徒一族並為有光。賢姪勉之。
    (款待而歸。)
    (簣初夫婦回來,日色尚早,全姑已在樓下伺候。)
    (全淑到各樓下,與王氏奶奶、巫氏婆婆、冰梅姨娘,通行了反面之禮。)
    (回到自己樓下,全姑捧的茶來,全淑笑道)
嵩淑笑:我還不曾拜你哩。
    (說著早已萬福。)
    (全姑放下茶盅,急忙相還。)
笑 道:(簣初笑道)好禮,好禮,如何遺下我?
笑 道:(全姑笑道)大叔在俺兩個跟前,無禮多了。
笑 道:(簣初笑道)我怎麼無禮?
AAA:(全姑道)我不說。
    (全淑面發紅暈,面向裡坐了。)
AAA:(全姑道)奶奶昨夜叫我來這樓下住。我兩個合成伙兒。
笑 道:(簣初笑道)你不識字,這位是有學問的。我說他省的,從今以後『熊魚可兼』
    。
    (全姑懵然,全淑在牀上只羞的向隅。)
簣初道:(簧初道)全姑不解,我說一句兒答應我。
    (全淑一發羞了。)
    (簣初便要對著全姑,露些狎態魔障全淑。)
    (全淑急了。)
AAA:(強答一句道)省的人鷸趣蚌撫相持。
簣初道:怪道你會畫,真正好丹青。從此『火齊必得』矣。
    (全姑只見兩個俱笑,看的呆了。)
    (是晚奉奶奶命,移於樓下南間。)
    (樓上設兩張桌兒,一張簣初書桌,繙經繹史;一張全淑畫桌,筆精墨良,每印
    (臨《洛神賦》,摹管道升竹子。)
    
    
580**時間: 地點:
    (一日問簣初索紙,簣初笑道)
笑 道:娘行自會做紙,何必求人?
AAA:(全淑微恚道)罵人沒深淺。
笑 道:(簣初笑道)我之與卿,原是就其淺矣,交淺不敢言深。
    (全淑沒奈何又笑了。)
    (夫婦妻妾之樂,簣初頗為修撰郎。)
    (從此讀書,日有大進。)
    (大凡人之讀書日進而不已者,有兩樣:或是抑鬱之極,以發憤為功程;或是暢
    (遂之極,以怡志為進修。)
    (簣初白日在碧草軒目不窺園,黃昏到自己樓上課畫談帖,偶然鬮韻聯句,不覺
    (天倪自鼓。)
    (兩樣功夫互乘,屬題構思,竟成了風發泉湧,不惟不能自己,並且不能自知。
    ()
    (到了秋闈,中了第四名《春秋》經魁。)
    (到了臘月,舅爺王春宇的生意已發了大財,開了方,竟講到幾十萬上。)
    (年來,在漢口成了藥材大莊,正要上京到海岱門東二條衚衕如鬆號發賣。)
    (又在本省禹州橫山廟買的伏牛山山查、花粉、蒼朮、桔梗、連翹等粗貨,並帶
    (的封丘監獄中黃蓍,湯陰扁鵲廟邊九岐艾,汝州魚山旁香附子售賣。)
    (賣完,好趕鄚州廟會,再購藥材回漢口。)
    (緣天下都會地方,都有各省會館,而河南獨無;惟漢口有河南會館,以其為發
    (賣懷慶地黃之故。)
    (所以王春宇多在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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