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一 至 第四三〇
421**時間: 地點:
(自此行行宿宿,渡河進省,那有一點事情。)
(正是:
( 敬慎從無兇險至,縱恣難免錯訛來。)
(坦途因甚成危徑?放膽一分禍已胎。)
422**時間: 地點:
(且說紹聞回到家中,一見母親,不覺抱住大哭起來。)
(王氏忙問所以,紹聞痛的話也說不上來。)
(德喜說了怎的五更出店,怎的強盜掀大叔腿,怎的塞他的口,怎的要拿刀搠他
(。)
(從頭至尾,說個分明。)
王 氏:(王氏罵道)殺人的賊,一定要積的世世子孫做強盜!
巫氏道:娘怕他斷不了種兒麼?這都是些沒下場的強賊。像那瓦崗寨、梁山泊,才是正經
賊哩。這些賊將來都是要發配哩。
423**時間: 地點:
(不說一家安慰、慶幸。)
424**時間: 地點:
(且說夏逢若母喪求助,譚紹聞並未回答,忽的上了濟寧。)
(這夏鼎終日打聽,今日方知回來。)
(既過了三天,心中盤算,凡是走衙門打抽豐的,必有重獲。)
(況且盛宅助過他喪金一百兩,我即不能如其數,沒多的也該有個少的,此意非
(紹聞不能轉達。)
(必須備酌專懇,又恐紹聞推故不來。)
(因此想了個法子,徑到碧草軒上。)
(恰遇雙慶在軒上摘眉豆,夏逢若道)
夏逢若:你家大相公回來了?
雙慶道:回來兩三天。
夏逢若:德喜跟的回來?
雙慶道:不知怎的,路上遇見截路斷道的賊,嚇成病了。如今正躺著哩。
夏逢若:我身上有重服,不便進院,煩你請大相公,就說我來奉候。
(雙慶去不多時,譚紹聞徑上軒來。)
(夏鼎行了稽顙之禮,坐下說道)
坐 下:我今日之來,一來為賢弟壓驚,二來為賢弟洗塵,三來為賢弟道喜,備了個菲酌
,明日請到我家吃杯水酒。
(自向袖中取個素帖,遞與紹聞)
紹 聞:我請客我就是拜匣。
(紹聞接帖在手,看了說道)
紹 聞:盛情心領,萬不能去。一來遠歸,尚有許多冗務,未曾撥脫清楚;二來我的近況
,你所深知,街上有些負欠。自古云『受人與者常畏人』,況我今日自老師衙門
回來,人人以為當有厚贈,我也籌度怎還他們,一定要楚結些尖嘴賬目。因他們
未知我回,所以不來打攪。街上一為走動,萬一有人請算賬,就是個煞風景的事
。況且次日就來討索,叫人急切難以轉動。此是實情告稟,萬勿見怪。
夏逢若:你這就殺了我了。自古雲,『備席容易請客難』。這還不說他,我是請人做席,
這便使不哩叫我請客難了。我原說為你洗塵,卻愁無可下箸,姜妹子聽說,願自
己替我帶過幾味佳品,並情願替賤內做席,如今在我家正做哩。到明日你要不去
,叫我羞的死。即令我這個命,原不值什麼,豈不叫姜妹子平白一段好情意,沒
處安插麼?你是最心軟的人,這一次斷乎硬不的。
紹 聞:(紹聞略遲疑一下道)且慢商量。
AAA:(夏逢若忙道)有何商量?明日從盧家巷口過去,到雙旗桿廟、耿家大坑,見了
破冥府廟,去我後門不遠,我在後門恭候,不必走大街。還有一說,不用帶小廝
。
向紹聞:你那邊地方窄,我知道。
(夏鼎又附耳說了兩三句,紹聞笑道)
紹 聞:我奉擾就是。
夏逢若:早光!早光!
(遂一躬出軒,飄然而去。)
(到了次日,紹聞果然從盧家巷順耿家大坑而來。)
(夏鼎在後門接著,一同進院。)
(只見姜氏在院內,露了半截白胳膊,盆內洗藕。)
(上穿的半身紅綢小襖,下穿的綠綢中衣,手帕包著頭,露著白頭繩--為乾娘
(戴孝。)
夏逢若:咱不用為禮。你兩個,一個是我賢弟,一個是我妹子,可該見個禮。
(紹聞躬身作揖,姜氏答了萬福。)
夏逢若:就在院裡坐下。
(姜氏仍自洗蓮萊。)
夏逢若:你一向做事,好落後悔。
向紹聞:悔在心裡,向誰說呢?
巫氏道:(那姜氏道)嫂子,拿我的汗巾來,蓮菜弄了一身水。
(夏鼎見話已相照,便道)
夏 鼎:院子小,坐不的。堂屋放了靈柩,難以坐席,還等飯熟時,在廚房當門坐。賢弟
休要笑話。咱先去到隍廟道房坐坐。
(紹聞只得強隨著出來,路上說道)
紹 聞:方才汗巾的話,竟是有心說我的。
AAA:(夏逢若佯為不知)那有什麼意思,你錯疑在你身上。
(此是夏鼎餌紹聞助賻深計,故意勒掯,叫他以助喪為賄,連姜氏也不知道的。
()
(紹聞又欲開言,夏鼎道)
紹 聞:隍廟新修甚好,這幾日就要唱戲哩。
(把話兒打開了。)
(少頃,到了隍廟後門。)
(夏鼎引進,到了道房。)
(廟祝送至客室,只見一個道士修眉長髯,在那裡看書。)
(見客來,把書放下,各為了禮。)
夏逢若:這位仙長平日不曾見過。
AAA:(廟祝道)新從京上來的。
向紹聞:遠方仙師請照舊坐。
道士道:我雖不曾在此處焚修,畢竟到此即是山主,請上坐。
(紹聞只得坐在上面,夏鼎次座,道士與廟祝坐了主位。)
(獻茶已畢,紹聞問道)
紹 聞:仙鄉何處?到京何干?
道士道:敝鄉原是湖廣鄖陽,一向在武當焚修。因聞京中崇尚道教,京西白雲庵有個大會
。乃是天下方士仙風道骨會聚之處,貧道所以帶了個丹頭到京。原擬略試小術,
聊助軍餉。見了些道友們,全是講長生久視之術,貧道看來,那是葉法善、林靈
素派頭,毫無實用。所以急流勇退,仍攜小徒回來。因幼年出於太和山周府庵-
-這周府庵就是開封藩爺建的香火院,所以這隍廟老師伯朝頂進香,就住在庵下
,彼時結為道契。今日特便道過訪,不料已物故幾年。眾師兄留貧道款住幾日,
不久仍回武當。
AAA:(這夏逢若一些不解)我回去罷。
向紹聞:我也跟的去。
夏逢若:家裡忙,少時來請。
(廟祝送的去了。)
(紹聞此時,正是逋欠交迫之時,不覺「紅緣」之情少淡,卻是「黃白」之說要
(緊。)
(因坐下看道士所閱之書,又翻別的本兒,都是《參同契》、《道德經》、《關
(尹子》、《黃庭經》、《六壬》、《奇門》、《太乙數》之類。)
(又看此人仙姿瀟灑,便問道)
便問道:請教助餉之說。
道士道:天機難以洩露,不過燒煉而已。從來大燒煉,上古聖人用過一遭,我道家祖師,
傳其訣而不用。上古聖人用過,女媧是也。天,金體也。故《易》曰:『乾為金
』。女媧煉石補天,非煉石也,乃煉石為金也。補天之餘,過了幾千年丟將下來
,禹時雨金三日。西方聖人用過一次,釋迦氏是也。所以祗園給孤獨長者,黃金
布地,莖草可化丈六金身。只是莖草難覓耳。我家祖師傳的丹訣,盡在《道德經
》上,只是『玄牝之門』,人便參不透。玄,黑也;牝,母也。水生金,水母以
金為子。然孤陰不長,故以火配之。即如儒教燒煉,全在《易經》一部,別的算
應了人事,惟顯示人以『鼎』『革』二卦。鼎即丹爐,爐中成造化,故繼之以革
;革,變也。唯恐修此道者疑,一疑便壞了鼎器,所以申之曰:『二人同心,其
利斷金。』山主可細參之。
(論紹聞學業,似不至為此等邪說所惑,但當計無復之之時,便作理或然也之想
(。)
(正欲再叩九轉丹秘訣,恰恰夏家來請,進的門來說)
紹 聞:本當同邀,但俗饌並非仙品,不敢唐突。賢弟告別罷。
(那道人立身一拱,也不送出門來,二人徑回家中赴席。)
(只見廚房當門設桌一張。)
(內間生菜果品列在廚桌上,雞魚熟食,蓋在蒸籠內。)
(夏鼎婦人及那姜氏,即在灶邊伺候。)
(進了廚房,來到桌邊,夏逢若道)
夏逢若:窄狹得緊,你也不笑我。並沒外人,不妨擺將上來。
(姜氏揭開蒸籠,夏逢若夫婦-一擺在桌面。)
(二人動箸勸杯,不在話下。)
譚紹聞:(譚紹聞道)品物固佳,烹調更美。
笑 道:(姜氏掩口笑道)休嫌不中吃,手段限住了心。
(紹聞再欲開口,夏逢若道)
夏逢若:家母涂殯在堂,不得入土為安,因沒一個錢,不敢舉行大事,萬乞賢弟念一向交
好,幫助一二。不但我感恩,即先母九泉之下,也是承情的。濟寧這回,所得如
何?
(紹聞不暇多言,只說)
紹 聞:有限,一百四五十金而已。
夏 鼎:(夏鼎道)零頭兒就夠我的大事。
向紹聞:我的近況…
(夏鼎瞅了一眼,紹聞忽然會意,便不肯在姜氏面前說那艱窘的話,只得說)
夏 鼎:我幫上二十兩。
夏逢若:我家兒雖小,這大事得一個元寶。二十兩萬萬不夠。
向紹聞:別的已化盡了。
夏逢若:添酒。
(姜氏遞了一壺酒,夏逢若手中斟酒,口中說道)
說 道:我的酒,妹妹的手,多吃一杯,二十兩不夠。
向紹聞:送三十兩來。
(夏逢若已知紹聞近日光景。)
(也就不能再多了,不敢再為求添。)
向紹聞:這全鴨配薑汁味兒極好。
巫氏道:(姜氏道)我怕你不吃碎的,我不敢切成塊兒,所以全蒸出來。也不知咸不鹹?
紹 聞:(紹聞又開口說出兩個字)不鹹…
AAA:(夏逢若硬接口道)當日你的大事,盛大哥助了一百兩。如今我這事,他不上山
東去,也沒個照應。還乞賢弟美言。若是一幫助,一不幫助,事後叫他心裡難過
。
紹 聞:(紹聞急口道)自然效勞。
夏逢若:兩宗事,我俱磕頭。
(早已離座磕下頭去,紹聞急挽不及,早已連叩了起來,說道)
說 道:明日行殯事,這個客要住下。妹子就替我管待。
巫氏道:(姜氏道)自然哩。
(日色已晚,雙慶來接,在門外喊夏叔。)
(夏逢若出外照應,回來)
回 來:與雙慶幾味葷素,叫他在後門樓下吃一杯。
(自去搬了廚桌,送在後門。)
向紹聞:不消。
(姜氏早近桌邊,揀撤幾碗剩饌,紹聞也替揀,姜氏笑道)
紹 聞:這樣好。
向紹聞:一碟也罷。
(夏鼎回來,哈哈笑道)
哈哈笑:小家子從來待不慣客,並沒個犒從席兒。可笑,可笑。
(少頃二婦重熱了,夏鼎自己掇盤送去,紹聞道)
夏 鼎:小廝們擔不起。
夏 鼎:(夏鼎道)比不得府上。
(一面掇盤,即叫自己婦人道)
一 面:你就提的酒來,叫慶相公吃。
(那婦人只得送酒去。)
(廚房單單撇下姜氏、紹聞二人。)
紹 聞:(紹聞低聲道)後悔死我!
歎 道:(姜氏歎道)算是我福薄。
(只剛剛說了兩句話,夏鼎兩口一齊進來。)
(這紹聞本是極難為情。)
(那姜氏低頭不語,不像從前笑容,只是弄火箸畫地。)
AAA:(那雙慶吃完,早已自送壺碗到廚)咱回去罷?
(紹聞也無可為詞,只)
只 得:就走也罷。
夏 鼎:(夏鼎道)房屋窄狹,難以留住。到他日行殯事,就在馬姐夫家住幾天。只是兩
宗面許之事,我是日日懸望的,千萬賢弟留心。我異日必有所報。
(紹聞少不的回首謝擾,向逢若夫婦為禮,又向姜氏作揖。)
紹 聞:(姜氏斂衽道)不作揖罷。
(一同出來,到了後門。)
夏 鼎:(夏鼎婦人趕來說)妹子說,馬姐夫前院可以留客,就不住下,也吃杯酒去。
(夏鼎那裡肯留,說道)
說 道:異日住幾天哩,全不在此一時。
(紹聞回首作拱,只見姜氏也站在後門裡看送。)
(紹聞又回首拱了兩次,悵悵然復由盧家巷口而回。)
(看官須知,此一段非作者樂以撩雲撥雨之詞,自褻筆墨,此中有個緣故,有詩
(為證:
( 婉昵私情直類憨,後門延佇寄心談)
(娶妻未協齊姜願,卻是株林從夏南。)
(又有詩曰:
( 堪嗤世上喜乾親,兄妹衷腸強認真)
(聖教夫妻猶有別,夏男姜女是何人!)
425**時間: 地點:
(且說譚紹聞自盧家巷轉回家中,不待上燭,解衣就寢。)
(家中以為席上帶酒,冰梅伺候暖茶解酲。)
(豈知那譚紹聞別有寄想,巫氏也不暇去深問。)
(輾轉反側,真正是明知鶯燕均堪愛,爭乃熊魚不可兼。)
(直到四更時分,方才入夢。)
(到了次日,雙慶兒持書一封,說是婁師爺那邊來的。)
(紹聞拆開「濟寧署封發譚世兄手展」封皮,內有帖云)
(昨發程濟署,連日風恬日霽,履道坦吉。)
(不卜可知。)
(附言者,尊篋順車齎回,封簽黏固。)
(弟恐路途遙遠,或致磕擦,包以粽皮,囑令沿路貯放留心,料無他虞。)
(外程、孔、張、蘇書四封,想已代為轉致。)
(馹馬駑駘,不慣鞍轡,或致有乖驅策。)
(況去役以陡症即旋,未得送至祥符,大人甚為憂心,屢告弟輩,未知曾否奔逸
(。)
(諒世兄馭之有方,自當款段入里門也。)
(祈令德喜轉送北門,備舍下旋磨之用。)
(別來一日為長,順修蕪楮,奉候台祺。)
(餘情依依不啻。)
(世弟婁樸樗同頓首具□月□日)
(紹聞看完,說道)
紹 聞:昨日叫鄧祥北門送馬,去了不曾?
雙慶道:咱家草料欠缺,彼時即送過去。
(紹聞此時急解開護書,拿出書四封,叫雙慶道)
紹 聞:與你兩封書,一封是蘇爺的,送到他家;張爺這封書,送到小南院。張宅有人看
小相公來,叫他自己帶回。再叫蔡湘、鄧祥去北門抬箱子去。
(雙慶去不多時,回來說道)
回 來:蔡湘、鄧祥不去。他說,咱的車子壞了軸頭,不曾收拾,卻叫他兩個抬,怕抬不
動。北門自然送的來。兩個在那裡埋怨哩。依我說,衚衕口有張宅現成一輛車,
不如大叔把書送到,親自問他一聲,速去早來,不誤張奶奶回去。
(譚紹聞自知家貧奴僕欺,也不敢深問蔡湘、鄧祥埋怨的話。)
譚紹聞:(在雙慶手中接過張宅的書)那封書你送到蘇宅去。
(於是出的後門,到小南院門首,問道)
問 道:南馬道有人在此麼?
(卻見張正心出來。)
(二人作揖為禮,紹聞道)
向紹聞:弟昨赴濟寧。婁師爺有府上一封書,即煩帶回。
張正心:午後即帶回去。因舍弟一天多不甚肯吃乳,家伯母來看,傍晚方回。即住下也不
定。
向紹聞:既是傍晚方回,把車暫借一用,到北門內,把兩個皮箱撈回,全不誤世兄事。
張正心:現成的,即叫小價趕去,只要世兄著人引著。
AAA:(只聽內邊廚嫗道)奶奶叫大叔哩。
(正心接書,二人拱手各回。)
(紹聞到家,安排蔡湘隨車北門去接皮箱。)
(把程宅的書,裝在袖內,帶原封銀二十兩。)
(徑向程宅來。)
(路上打算,許多未見此位老叔,辜負了一向關切。)
(今承恩師之命,兼送書銀,準備要滿受氣。)
(只往後多走幾回罷。)
(及到程宅門首,徑自進去。)
(恰遇程嵩淑在廳上,看刻字匠刻板。)
(程績也在那裡校字。)
(上前恭敬為禮,程嵩淑道)
程嵩淑:賢姪久疏此地,今來必有事體。咱去東書房說話。績兒,你叫人送茶,可自上學
讀書去。
(紹聞見話頭,面上不甚親熱,少不的跟了上東書房來。)
(及到書房坐下,紹聞把濟寧書筒呈上,並取出銀二十兩,放在桌面。)
(程嵩淑將書拆了一看,又把詩序看了,只)
只 得:好。
向紹聞:這是老師幫老叔刻書銀二十兩。
程嵩淑:存住。
(茶畢,程嵩淑道)
程嵩淑:貴老師容顏何如?
向紹聞:比在家微覺老像了。
AAA:(嵩淑點頭道)也該老像了。你在濟寧,何時起身?
向紹聞:前月二十四日。
嵩淑道:到家幾天?
向紹聞:今已五天。因有小事,未得送書來。
嵩淑道:送來就是。
(此後便不復他有所問,只是默然對坐。)
(紹聞自覺得無情無緒,又不敢遽然言去,少不得另為搜尋,問道)
紹 聞:刻版一面幾行?
嵩淑道:九行。
向紹聞:一行幾個字。
嵩淑道:二十個字。
向紹聞:圈點呢?
嵩淑道:都包在內。
向紹聞:批語哩?
嵩淑道:與大字一樣算。
向紹聞:煮板的柴,寫板的紙,都是咱的麼?
嵩淑道:自然。
向紹聞:何處匠人?
嵩淑道:江南。
(一問一答。)
(聽來俱是有聲話,細想仍然無字碑。)
426**時間: 地點:
(卻說紹聞進門,唯恐苦口責懲,到了此時,淡淡無味,卻又以見責為幸,因提
(個頭兒,以為受教之端,說道)
說 道:小姪一向所為非禮,未免家業有損,因此遠赴濟寧,倒虧損起老師來。
嵩淑道:師弟相好,原非異事。
向紹聞:到路上遇見截劫,險些干係性命。
嵩淑道:出門自宜小心。
(紹聞見程老叔這個光景,自知開罪已深,也不敢再為多談,又強坐了片時,告
(辭道)
紹 聞:小姪去罷。
AAA:(嵩淑早已立起身道)不坐了?
向紹聞:回去罷。
(離座起身,嵩淑隨後相送。)
(出了大門,嵩淑拱手,紹聞背手彎身作別。)
(恰好王象藎到面前,一面稟程爺安,一面說)
一 面:我集上賣菜,才聽的大相公自濟寧回來。急向家中去看,鄧祥說大相公往程爺這
裡來,所以急轉到這裡。
AAA:(嵩淑喜道)王象藎你好呀!
王象藎:小的不敢當此一問。
嵩淑道:你且跟相公回去,說完你的話,我還與你有話說。我在家等你,你可就來。
(王象藎答應了一個「是」,主僕相隨而歸。)
(第七十四回 王春宇正論規姊 張繩祖卑辭賺朋)
427**時間: 地點:
(且說譚紹聞主僕到了家中,王隆吉正與姑娘王氏在堂樓說話。)
(紹聞進樓,王象藎立在門外。)
(表兄弟為了禮,王隆吉道)
王隆吉:聽說你從濟寧回來,特來一看。
向紹聞:多謝關心。
王隆吉:在路上受了驚懼,方才姑娘對我講了,好不怕人。想是起的太早,自不小心。
向紹聞:像是咱城人,一個叫謝豹,一個叫鄧林,一個叫盧重環。同行合伴,不料他們見
財起意。
王隆吉:他肯對你說真名子,叫你指名拿他麼?
王象藎:那就不是名子。
向紹聞:口語卻真是咱河南人。
王象藎:天爺呀!咱若是陝西人,他就是關中話;咱若是山東人,他就是泰安州話,這叫
做『咬碟子』。俗話說:盜賊能說六國番語。怎的便與他答識上了。
向紹聞:不是我,都是德喜勾搭上他們。幸我騎的是驛馬,德喜幾乎喪了性命。
王象藎:師爺怎敢放心,叫相公兩個回來。
紹 聞:(紹聞便把差人送到的話藏起)大家看著不妨事。
王象藎:『看著不妨』這四個字,也不知壞了多少大事。
王隆吉:即如你舅,如今有信來,說蘇州起貨,前五日要到汴梁。如今還未到家。我心中
這個焦法,抓耳撓腮,也不敢對你妗子說。
王 氏:(王氏道)你爹爹久走南邊,有啥怕處?
王隆吉:姑娘不知,船上更比旱路擔心。我常常勸爹爹不用出門罷,上了幾歲年紀,家中
也頗可以過的日子,不如在家。爹爹不肯靜坐,只說坐吃山空,日子便難過。
王 氏:(王氏道)你家便漸漸夠過。這邊便一日難似一日,南鄉地七八分也清了,城內
市房還有什麼哩。像你姑夫在日,我何嘗管這米麵柴薪的事。你姑夫去世,我也
沒有管。今日想著管,竟是管不上來。
王象藎:奶奶正是因平日不曾管的慣。自今以後,便要整理家務。
(王氏便住了口。)
紹 聞:(紹聞向王象藎道)你該向程爺那邊去。
王象藎:程爺在家等著我,我該去了。
(王象藎去訖。)
向紹聞:前日若叫王中去,路上未必遭兇險。
王隆吉:到底該叫他還進來,你舅常對我說這話。
王 氏:(王氏道)那王中一百年單會說這一號兒話,不管人受哩受不哩。
王隆吉:姑娘要知道,口直的人心裡無弊。他先說的那話,我聽的也覺在理。
(王氏無言,少遲問道)
王 氏:王中如今上程家去做什麼?
向紹聞:程叔叫他說話。
王 氏:(王氏道)這王中全吃虧你爹這一班朋友,誇哩他不認的自己。
王隆吉:天下自己不認的自己的人,多是吃誇的虧。但王中性子耿直,無非一心為咱家事
,畢竟叫他進來才好。
王 氏:(王氏道)家中這半年,還像光景麼?鄧祥、蔡湘、雙慶、德喜,個個要走,無
日不強嘴。福兒聽的,也只裝得沒聽的。再添上王中,一家子一發難動轉,也養
活不起。
王隆吉:水淺魚不住,這也無怪其然;老鴉鴨鵲揀旺處飛,他們自然要展翅哩。但我看王
中那人,倒不論主人貧富,一心向上,甚為可用。他們既要走,就開發他四個走
,叫王中進來。
王 氏:(王氏道)他每日賣菜有了私積,也不肯進來。況且家中也萬萬養不起這一干人
。
(隆吉見姑娘說話蠻纏,也不敢過為剖析。)
(且又憂慮父親未回,起身要走。)
(王氏母子打算款待,也不豐盛,亦不敢留,相送而去。)
(紹聞因說起孔宅送書一事,王氏道)
紹 聞:你前丈人,選了什麼州州判。前日來拜別,你也沒在家,也沒一分盤費去送,還
像親戚哩。聽說前月二十日上任去了,你二岳叔跟的去。他家沒人在家,不去也
罷。
(紹聞正在徘徊,忽然雙慶來說)
紹 聞:軒上有幾個客等著說話。
向紹聞:什麼人?
雙慶道:左右是幾個討債的。
向紹聞:你去對他們講,我沒在家,上文昌巷去了。
雙慶道:他們知道大叔在家裡。
向紹聞:若不是孔爺上任走,我此時不真真在文昌巷麼?你該怎的說呢?
雙慶道:真真不在家,那便罷了。現今在家,我不會說瞎話。
王 氏:(王氏道)央你哩,說這句不在家哩話,有何作難。
向紹聞:快去罷,再遲一會便不像了。咱不是沒銀子,只是還不曾打算怎的一個還法。
(雙慶微笑而去。)
(不多一時,果然聽得哄的去了。)
(總因紹聞負欠已多,有找過息的,有還一半的,有本息已完微有拖欠的,有新
(債未動亳分的,二百五十兩,除了承許夏鼎三十兩外,大有杯水車薪之狀。)
(抑且常山之蛇,不知該擊何處;山陰之道,不知應接何方。)
(所以主意不定。)
(想了一晚,只得上盛希僑處討取前項,並可把夏鼎求助之意轉達一番。)
(次日,帶了雙慶,上盛宅來。)
(滿相公迎進賬房,齊口便說)
滿相公:你是取那一百二十兩來了?
向紹聞:實不相瞞,原為這個。
滿相公:(滿相公道)他前月十五日已上山東去了。因那裡舅老爺浙省上任,寄書叫他去
說要緊話。他對我言明,你若取銀子,等他山東回來,萬不能誤你的事,叫你心
下休掛念。忽昨日有字來,說是往浙江送家眷,來人說,這是他在舅老爺面前,
討出的差事,原是他要去看看西湖的意思。
(紹聞大失所望,只得強說幾句,悵然而歸。)
(又過了一日,巳牌時分,那王春宇自蘇州販貨回汴,聽得外甥濟寧歸途遇賊的
(話,卸完了載,交與隆吉管待腳戶,騎了騾子,來看姐姐外甥。)
(包了些南省東西做人情。)
(進了後門,叫了一聲紹聞,徑上樓來。)
(卻見興官兒在樓台上坐個低座兒,手拿一本《三字經》。)
(看見王春宇,扯住衣服叫道)
叫 道:舅爺,你對我說一行,我念。
AAA:(王春宇低頭看道)『融四歲,能讓梨。』好孩子,跟我來。
(扯著小手,進的樓來。)
(與姐姐見禮坐下。)
(王春宇顧不的說別的話,先取了荷包、手巾、香袋、帶子,笑道)
笑 道:我不曉的你肯唸書,沒有與孩子帶些筆墨,算舅爺老無才料。再次與你捎好筆好
墨。
(這興官接過來,扭頭就與舅爺唱喏。)
紹 聞:(紹聞已到)還不磕頭謝舅爺。
(王春宇喜的沒法。)
(只見興官把四樣東西,交與王氏道)
王 氏:奶奶給我收拾著。
(依舊拿起書來,指著道)
指 著:舅爺再念與我一行。
(王春宇又念一行,興官仍欲樓台上去念。)
AAA:(王春宇又喜又驚道)你爺爺若在時,見這個孩子,一定親的了不成。
王 氏:(王氏道)他爺若在,未必…
(便住了口。)
(王春宇那裡深聽,又扯住問道)
問 道:誰教你讀書?
AAA:(興官道)蔡湘,書也是他給我買的。
王春宇:你爹沒對你說麼?
AAA:(興官道)爹顧不著。我尋不著蔡湘,就認不的,不得念。
(這王春宇聽了這一句,不覺怒從心起,站起來說道)
起 來:紹聞,你這個人,天地間還要得麼?當日你爹爹在時,為你這個讀書,只是心坎
中第一件事。今日你這孩子,才會說話,便會讀書,這就是世代書香人家千金買
不來的珍寶。怎的書是家人買的,字是家人教的?你這個畜生,豈不是上虧祖宗
,下虧兒孫的現世報!
(這句話早觸動了王氏護短的舊症,卻又不肯得罪自己的胞弟,說道)
說 道:舅爺也不必恁說,像如姑爺在日,也不曾見得讀書什麼好處;像舅爺把書丟了,
也不見如今不勝人。
(王春宇把頭點幾點,歎道)
歎 道:姐姐呀,兄弟不曾讀書,到了人前不勝人之處多著哩。像如咱爹在日,只是祥符
一個好秀才,家道雖不豐富,家中來往的,都是衣冠之族。今日兄弟發財,每日
在生意行中,膺小伙計的爺,騎好騾子,比爹爹騎的強,可惜從不曾拴在正經主
戶門前;家下酒肉比當日爹爹便宜,方桌上可惜從不曾坐過正經客。每當元旦焚
香、清明拜掃時節,見了爹爹神主、墳墓,兄弟的淚珠,都從脊梁溝流了,姐姐
你知道麼?
王 氏:(王氏道)一輩比不得一輩,誰家老子做官,兒子一定還做官麼?
王春宇:官可以不做,書不可以不讀。像姑爺這樣門第,書更不可以不讀。
王 氏:(王氏道)世上只要錢,不要書。我是個女人,也曉的這個道理。
AAA:(王春宇被女兄纏絞急了)咱爹不讀書,姐姐先不得享譚宅這樣福。
王 氏:(王氏道)如今福在那裡?
王春宇:都是紹聞作匪,姐姐護短葬送了。
(不言樓上姐弟爭執,單說東樓下巫氏聽的,向冰梅道)
冰梅道:冰姐,你聽王舅爺胡說的。像俺曲米街,如今單單俺巫家與王家是財主,兩家倒
不曾讀書。前月俺家不見了騾子,值五六十兩銀子。後來尋著,與馬王爺還願唱
堂戲,寫的伺候大老爺昆班。真正城內關外,許多客商、住衙門哩,都來賀禮,
足足坐了八十席。誰不說體面哩。
答 道:(冰梅也少不的答道)好。
(心中卻想起當日孔慧娘賢明,喉中退悲,眼中縮淚,肚內說道)
心 中:只苦了我,再不得聽一句明白話。
428**時間: 地點:
(再說王春宇在樓上想了一想,也就不肯再往下說,只道)
也 就:紹聞,紹聞,我說的你都句句明白,憑你怎的昧住良心做去。家業也如此凋零,
門戶也如此破落,我不過是你一個親戚,我該把你怎的?隨你罷!走,走。
(這王春宇也不料今日送蘇州物件,問濟寧驚恐,卻被興官念《三字經》,弄得
(姐弟、舅甥,不樂而散。)
(紹聞送王春宇去後,不上堂樓,徑回自己臥房來。)
(冰梅揭開布簾,紹聞進去,同巫氏坐下。)
(冰梅送過茶來。)
紹 聞:(興官提一包蘇州物件)奶奶說,這是舅爺與娘及姨媽送的人情。
(冰梅接來遞與巫氏,巫氏看了一遍,俱是一色兩樣,說道)
說 道:興官,都給了你姨媽罷,我不要。
(冰梅揭開板箱,貯放在內。)
巫氏道:興官,拿你的書來,我對你說。
AAA:(興官道)娘認的麼?
巫氏道:《三字經》上字,還沒有唱本上字難認哩。我念與你,再不用尋蔡湘。
(興官果然堂樓去取書。)
向紹聞:我就把興官交與你,你就是他的先生。只不許先生抹牌看戲,誤了工夫。
巫氏道:今做先生的,單單好這兩樣兒。要叫我斷,只要多添束金。
紹 聞:(紹聞笑道)學生才上學念《三字經》,一年四兩頭罷。
巫氏道:太少。
紹 聞:(紹聞向冰梅道)你也算一位女東,你再幫些。
(冰梅看這光景,卻有當年孔慧娘情致,自此夫妻心中,便添上興官唸書一件事
(,因笑答道)
心 中:我幫些慇懃罷,捧臉水,泡茶,早晚不誤。
向紹聞:太空了,還問你要些所以然。
冰梅道:我一年與先生做三對鞋。
巫氏道:那我就依了。
(興官取書轉來,紹聞道)
向紹聞:興官,磕頭上學。
(興官果然磕頭。)
(巫氏就念了三四行,卻念了一個別字。)
紹 聞:(紹聞哈哈笑道)先生不通,要退束金哩。
巫氏道:你還沒給,我退什麼?
冰梅道:東家擔待著些罷。
(臥房笑成一團。)
(原來巫氏好處,一向待冰梅全無妒態,亦知撫興官為子。)
(只因生長小戶,少見寡聞。)
(且是暴發財主,雖閨閣之中,也要添愚而長傲。)
(一向看戲多了,直把不通的扮演,都做實事觀。)
(所以古人擇配之法,但問家室,不計妝奩,正是這個意思。)
(這妻妾樂,本可暫忘逋久。)
429**時間: 地點:
AAA:(忽然雙慶來道)軒上有客。
(紹聞以為必是索債之戶,先問是誰,雙慶道)
紹 聞:張相公。
(紹聞以為必是張正心,須看看去。)
(及到軒上,卻是張繩祖。)
(紹聞見了,為禮坐下。)
張繩祖:久違教了。
向紹聞:彼此渴慕。
張繩祖:我今日此來,先要說明,我若要有一毫像當年哄賭騙錢之意,今生不逢好死,來
生不能如人!
向紹聞:何至出話突然若此?
繩祖道:對真人不說假話,我近日光景大不行了。當初因家中貧乏,不得已開賭窩娼,原
是自圖快樂,也就於賭博之中,取些巧兒,充養家用。誰知錢不由正經路來的,
火上弄雪;不由正經路去的,石沉大海,日減月削,漸漸損之又損,而至於無。
昨年把你睡過的那座房子也塌了一間,客房有幾處露著天,再沒賭家傍個影兒。
想一日抽三五十文頭錢,糴一升米,稱四兩鹽,也是難的。實不相瞞,那饑字的
滋昧,也曾沾過有一二分光了。不得已,上湖廣敝世兄任裡走了一回。誰知到了
任所,恰遇敝世兄告了終養要回籍去,接手是個刻薄人,百般勒掯,城池倉庫,
一概不收。若是調升,他也不敢如此。所以上游大人惱了,委了兩縣盤查,平復
交代,足足把個宦囊,坑了一多半子,方才出甘結。真正是我的晦氣,敝世兄為
我遠去投任,心餘力歉,雖有所贈而歸,除了來往盤費,衣服行李之需,所餘不
過二十金。叫了些泥水匠人,先把房子收拾了,好為下文張本。不過是還吃舊鍋
粥罷。誰知我老了,人也不朝趨。王紫泥考了下等,也就不多見人。他令郎輸的
偷跑了。平日幾個小幫閒,也都抱了琵琶上別船。昨日有新下水的,自來投充,
卻也好招牌兒。爭乃無人走動,仍轟不起來。我心裡想著,你畢竟是此道中有體
面的,我雖說不通,也該還記得有個『伯樂一顧,馬價十倍』的話。萬望賢弟念
老憊無路之人,不惜屈尊。你但一到,自然一傳十,十傳百,或者轟起來,我再
胡吃幾年飯死了,把一生完賬。
向紹聞:我也以實告,我今日較之當年,已減卻十分之七八,也就沒什麼想頭了。自古云
:『不見可欲,其心不亂』我到那裡,豈能自己有了主意?後來銀錢不跟,難免
羞辱。這事萬不能的。
張繩祖:誰想你的什麼哩。我若想你的錢,真正是一隻犬、一頭驢。俗話說:『娼妓百家
轉,賭博十里香。』不過說是譚相公到了,人的名,樹的影,起個頭兒。人人漸
曉的張宅房子仍舊,家中留下一個好粉頭,我就中吃些餘光。是叫你惜老憐貧,
與我開一條活路的意兒。
向紹聞:腰中有錢腰不軟,手中無錢手難鬆。我實向你說,方才你來時,說一聲有客,我
心中還嚇了一驚,怕是要賬的。今日我已是這個光景了。不是我心硬,只是我膽
怯;也不是我膽怯你,只是我膽怯鋪家。
張繩祖:你說這話不虛,我經過。那些客戶,還完了他的債,過幾日就不認的他;若是欠
他的,去不三十步遠,就認的是他。但只是我今日委實無人可央,只得央你,千
萬走動走動。
(紹聞本是面軟之人,被張繩祖這個胡纏,況且有個新妓,方欲允諾。)
430**時間: 地點:
雙慶道:(忽然有人在外問雙慶道)你大叔在家麼?
雙慶道:在軒上。
向紹聞:老哥,只等的有人要賬,方曉得我不敢去的原由。
(二人扭頭一看,你說是誰?原是夏鼎。)
(上軒各為了禮,張繩祖問道)
問 道:滿身重服何來?
夏逢若:先慈見背。
張繩祖:遭此大故,失弔得很,有罪之極。
夏 鼎:(夏鼎道)諸事倉猝,不及遍訃,總要好友見諒。
向紹聞:張大哥新收拾房屋,招架了一位美人,邀我往那裡走走。我說我的近況,不敢更
為妄為。張大哥執意不依。你說去的去不的?
(這夏鼎因想叫紹聞助賻,好容易設下姜氏局陣,備下酒席,方有了許諾,若要
(沒星秤勾引的去了,豈不把一向籌度,化為烏有?此正如店家留客,豈容別家
(攤鋪;婦人爭寵,又那許別房開門。)
應 道:(口中慢應道)你看罷。
張繩祖:你還不曉的我的近況,夏逢老呀,我比不哩當日咱在一處混鬧的時候了。老來背
時,沒人理論。近日新來了一位堂客,很使得,叫譚相公那邊走走,賞個采頭,
好轟動些。
夏逢若:是了,你家塑了新菩薩,要請譚賢弟開光哩。
張繩祖:啥話些!你沒看你穿的是何等服色,口中還敢胡說白道的。
笑 道:(夏逢若大笑道)我卻不在乎這。
譚紹聞:(因向譚紹聞道)你遭遭都是沒主意。老沒那邊,你去的是一次兩次了,何必問
人?
(只此一句話,紹聞堅執不去了,只說)
紹 聞:我閒時就去。
張繩祖:何日得閒?
夏逢若:老沒,你還聽不出這是推辭的話,只管追究是怎的?
AAA:(張繩祖見夏逢若阻撓,料這事再沒想頭,只說了三個字)狗肏的!
(起身就走。)
(紹聞送出。)
(夏逢若也不出送,候的紹聞回來,笑道)
笑 道:一句話就撒開了,你偏好與他饒舌。他那邊是去得的麼?
向紹聞:當日是誰引的我去的?
夏逢若:閒話提他做甚。只是我前次不該請你,昨夜賤內對我說,那人對他哭哩。你可把
前日慨許之事,及盛大哥處說項一宗,見個的確,我就備席單請你。只在你吩咐
,要還吃全鴨,我就弄的來酬你。只說如今銀子現成不現成?我先討個信兒,回
去好對賤內說備席。他也做不上來,只得還請乾妹子幫忙。也是我舊年說了一場
子媒,你兩個都捨不得開交。若結一對露水夫妻,就把舊日心事,完卻了一宗。
我死了也甘心。
(這正是:
( 借花獻佛苦蠻纏,萬轉千回總為錢)
(伯樂不將凡馬顧,萱堂那得入牛眠。)
(第七十五回 譚紹聞倒運燒丹灶 夏逢若秘商鑄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