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 至 第三七〇

361**時間: 地點:
    (話說譚紹聞將父親靈柩及元配孔氏,殯葬入土。)
    (一連酬客數日,用銀子開發了各色匠役,以及竹馬、旱船、雜色故事、梨園二
    (班等項。)
    (又各備程儀,謝了相禮老少大賓。)
    (各事俱完,因聆了婁師伯的教,一心要痛改前非,遂叫雙慶、德喜兒灑掃後軒
    (,整理讀書舊業。)
    (坐了一天沒事。)
    (因王象藎病目太甚,在銀海藥書上,查了一個清肝火治攀睛藥方兒,命雙慶在
    (姚杏庵藥鋪取藥去吃。)
    (到了次日,正在展卷之際,猛的進來一個人。)
    (譚紹聞離座相迎。)
    (那人是誰?原來卻又是虎鎮邦。)
    (譚紹聞恭謝前情,虎鎮邦還禮道)
譚紹聞:恭喜!恭喜!你的大事辦完,可算的心淨了。
    (二人坐下。)
    (譚紹聞覺得虎鎮邦來意,定是為那話兒,想用言語支吾,卻又沒話可說,因問
    (道)
譚紹聞:虎將爺前日在高郵有何公幹?
虎鎮邦:我的本官是高郵州人。因有公幹,並捎送兩封家書,還叫一個會鏳磨盔刀的好匠
    人。可惜我的造化太低,到那裡大雨下了兩三天,江水大漲,心焦悶極,閒賭一
    賭,就輸了四百多兩。前日回來時,那開場的就跟上來,要這宗賭賬。我說他與
    我本官是同鄉,叫他進衙門瞧瞧。他說他的事忙,怕我的本官念是同鄉,扯撈住
    了,不得爽利回去。每日就在我家住著。我若不為家中有客,前日殯老伯時,我
    豈能不來任個職事,要咱這相與做啥哩?
    (紹聞明知虎鎮邦說的是假話,但只是不敢詰問。)
    (虎鎮邦見紹聞不接下音,又說道)
又說道:家中現坐著這個人,我心裡甚是著急。譚相公你的展轉大些,就借與我幾百兩,
    打發這人回高郵。再不然,代我轉揭一下,我改日一本一息奉還。因譚相公大事
    過了,所以才敢相央,若前此便說這話,可見俺這兵丁頭子,是不識天高地厚。
譚紹聞:(譚紹聞道)改日商量。
虎鎮邦:既是許我改日,爽利定個日子。我好也定個日子與高郵來人。難說譚相公說的話
    ,還有個日頭錯影兒麼?我只打點與他餞行罷。
譚紹聞:(譚紹聞道)再遲三天。
虎鎮邦:什麼是三天,爽快就是五天。他多住兩天,吃了我的什麼?我到第四日晚上與他
    餞行。就此失陪,我要去哩。
    (早已立起身要走。)
    (譚紹聞只得奉送,因是欠債情怯,直送出衚衕口土地廟前。)
譚紹聞:(虎鎮邦回頭一拱道)事不再訂。
    (扭頭揚長去訖。)
    (譚紹聞回到軒上,好生著急。)
    (猛的想起來疥瘡藥少不了臭硫磺,須得還尋夏逢若商量。)
    (遂叫雙慶兒去尋夏逢若。)
大兒道:(雙慶兒道)不知夏叔近在何處住?
譚紹聞:(譚紹聞道)我前日聽說,他移在城隍廟後街馬家房子裡住,你就到那裡去問。
    (原來城隍廟後馬家,是個半不大兒財主,因續弦娶了夏逢若的乾妹子)
    (就是譚紹聞在瘟神廟卷棚下相的那個女人,夏逢若因譚家事不成,又說嫁了馬
    (九方家,聯成個瓜葛親戚,所以喬遷在此。)
    (雙慶一問就著。)
叫 道:(扣門叫道)夏叔在家麼?
一 個:(只見一個老嫗出來說)他昨夜與馬姐夫出城打鵪鶉去了。
    (雙慶只得回來。)
    (卻見一起人從南進街而來,有背著網的,有提著小籠子的,內中正有夏逢若。
    ()
    (拿著一根繩子,穿著十幾只死鵪鶉。)
說 道:(雙慶迎著說道)俺家大叔請大叔說句緊話。
夏逢若:我也知道該是時候了,我是必去的。但只是等我回去,把露水鞋換了,同馬大叔
    把鵪鶉炒的吃了。我午後就過去。我且問你,這幾日虎不久兒到你家不曾?
雙慶道:今日飯後,同大叔在軒上說話。
夏逢若:是了。
AAA:(馬九方道)咱炒鵪鶉吃哩,夏大舅要不吃,我就在家獨享了。
夏逢若:雙慶你回去,我只吃過飯去就是。
    (雙慶到軒上回復了譚紹聞。)
    (果然過了一個時辰,夏逢若搖搖擺擺上的軒來。)
譚紹聞:(譚紹聞道)叫我好等。
夏逢若:你的事,我昨夜燈下下課,早已算明。只是你家有個勾絞星,與我犯了相剋,叫
    我也沒法。
譚紹聞:(譚紹聞道)不過是王中。
夏逢若:你知道便好。你只把他一腳蹬開,你那作難的事一亳也不難。譬如昨日若不是他
    害眼,不敢見一點明兒,我就與你幫不成忙;埋殯事情也不能恁一個光彩,你也
    還得幾場子悶氣惹哩。
譚紹聞:(譚紹聞道)叫他還去南關看他的菜園,這有何難?你只說當下的虎兵丁這事,
    該怎的處?
夏逢若:你只引我到廳院裡,我對你說,管情你不惟去憂,還要添喜哩。
    (譚紹聞果然引的夏逢若穿宅而過,只喝了一聲有客,各樓門都閉了門扇兒。)
    (二人到了廳院,夏逢若哈哈大笑道)
笑 道:好一個日進鬥金的院子,你不會料理。聽了我的話。縱然不能日進鬥金,每天要
    見半鬥子錢,是萬萬作準的。
譚紹聞:(譚紹聞道)你就說該怎的。
指 著:(夏逢若前後左右指著說道)你這客廳中,坐下三場子賭,夠也不夠?兩稍間套
    房住兩家娼妓,好也不好?還閒著東西六間廂房,開下幾牀鋪兒,睡多少人呢?
    西偏院住了上好的婊子,二門外四間房子,一旁做廚房,一旁叫伺候的人睡,得
    法不得法?門外市房四間門面,兩間開熟食舖子,賣雞、魚、腸、肚、腐乾、麵
    筋,黃昏下酒東西;兩間賣紹興、金華酒兒,還帶著賣油酥果品、茶葉、海味等
    件。這城裡鄉間賭友來了,要吃哩,便有鮮魚、嫩雞;要喝哩,便有紹興、金華
    ;要賭哩,色盆、葉子;要宿哩,紅玉、素馨;嫖、賭、吃、喝,憑他便罷。吃
    了給肉錢,喝了給酒錢,賭了給頭錢,嫖了給房錢。若是你這房主四般都許隨意
    ,要怎的便怎的,一個胡沙兒,半分銀皮兒,不用拿出來。這是你的祖上與你修
    蓋下這宗享福房子,我前日照客時,已是-一看明,打算清白,是一個好賭場。
    強如張老秤那邊房子少,左右把幾個人往他家祠堂裡亂塞,所以招不住好主顧。
    我昨夜又與你打算下廚房火頭,一個叫張家二黏竿兒,一個叫秦小鷹兒。這兩個
    他大,都開過好熟食鋪兒,如今沒本賃房子,每日只黏幾個雀兒,鹁鴿兒,煮成
    鹹的,在街頭賣。秦小鷹不過賣五香豆兒,瓜子兒。都在城隍廟後住,央我給他
    尋投向。這兩個很會小慇懃兒,不像白鴿嘴他們,油嘴滑舌的恁樣膽大。
譚紹聞:(譚紹聞道)你說的怕家裡不依。
夏逢若:依!依!依!不惟依,而且無乎不依。只叫老伯母打上幾遭鑽,興相公抓幾遭彩
    ,後邊還怕前邊散了場兒哩。
譚紹聞:(譚紹聞道)怎的叫打鑽、抓彩呢?
夏逢若:賭到半夜時,老伯母煮上幾十個熟雞蛋,或是雞子炒出三四盤子,或是麵條、蓮
    粉送出幾甌子來,那有不送回三兩串錢的理,這個叫做打鑽。興相公白日出來,
    誰贏了誰不說送二百果子錢,誰不說送相公二百錢買筆墨?這個叫做抓彩。你家
    只少一個賢內助。若是我那乾妹子到你家,性情和平,識見活動,再也不拗強你
    。可惜嫁與馬九方,每日弄網,弄鳥槍,打蟲蟻兒,把一個女賢人置之無用之地
    。
譚紹聞:(譚紹聞道)這話且靠後。我委實對你說,虎鎮邦那宗錢要的緊了,該怎的處?
夏逢若:病有四百四病,藥有八百八方。我方才說的這話,只把他搭上伙計,這銀子未必
    就還他恁些,不過只叫沒水不煞火就罷。都是我昨夜打算就的。祝且你能如此,
    你是掌櫃的,他是小伙計,他爽快不要,也是不敢定的。
譚紹聞:(譚紹聞道)他未必肯。
夏逢若:他是咱城中第一把好手,要贏人一千兩,若贏九百九十九兩,算他讓了一兩做想
    頭。他早已想吃咱城中紳衿秀才、宦門公子、富商大賈這一股子大錢,只吃虧他
    門頭兒低,也沒好院子做排場。若得了咱這正經人家開場兒,又有體統,又有門
    面,便展開他的武藝。他時常對我說,我知道他的心事。即如沒星秤想他這把手
    ,想的如孩子要吃乳一般,他為張繩祖名聲不好,院子也窄,房子也破了,不成
    招牌,再也不肯去。你若照我所說,管保你這宗賭債是鬆局,你還要錦上添花哩
    。
譚紹聞:(譚紹聞道)要同開場,也要搭上你才妥。
夏逢若:咱是好弟兄相與,少不得我與你招架著些,我可說啥!只是你主意定了不曾?
譚紹聞:(譚紹聞道)我如今家統一尊,有什麼主意不定。
夏逢若:既然主意定了,我今夕去勾搭虎鎮邦,你今晚就開發你那王中,明日早晨見真點
    兒。
    (兩人商議已定,夏逢若便要與虎兵丁見話。)
    (譚紹聞送出二門,說道)
譚紹聞:我街上客未謝完,不便出門。
夏逢若:誰叫你送我?
    (二門外一拱作別。)
    
    
362**時間: 地點:
    (不說譚紹聞開發王象藎,無非是說南關清幽,各人靜養病目話頭。)
    (單講夏逢若尋著虎鎮邦,商量在譚宅共開賭場,好吃那城中丟體面的頑皮秀才
    (,少管教的憨頭公子,沒主意的遊蕩小商,有智謀的發財書辦這宗美項,只得
    (把譚紹聞所輸的銀子,暫行放鬆些。)
虎鎮邦:我現成飯兒不吃,卻叫我等做的飯,我不依這事。
夏逢若:呸!你這個識見還敢在賭場中稱光棍麼?你想,這些門戶子弟在咱手裡,要高興
    殺他時,不過是甕中捉鱉;要懶於殺他時,不過是項上寄頭。咱趁譚家宅子伙開
    賭場,主戶兒主好,門面也高,有好招牌,不怕沒有好主顧。像那一起管老九、
    賁浩波、東縣鮑旭、小豆腐兒,不愁他不自己跳進鍋來。況且城中又聽說有幾家
    新上來的賭家、嫖客,俱是很肥,有油水的。咱搭上伙計,他們那一家不是納糧
    的花戶?管情比這八百兩多著哩。你如今一定要這宗銀子,他近日光景,也比不
    得從前,況且才行殯事,八下的虧空。俗話說:『要賬要的有,要不的沒有。』
    譚紹聞手頭空乏,盡著力給你,也不過幾十兩之數。這貂鼠皮、白鴿嘴、細皮鰱
    難說不分給他們些兒?你與譚紹聞便是一遭交易,就沒了第二宗買賣。怎如你照
    我說,做一個『長頭夫妻』呢?
虎鎮邦:你說的也是。
夏逢若:你依了?
虎鎮邦:有啥不依,我當初為賭博把一個家業丟了,少不得就在這城內幾家憨頭狼身上起
    辦。
夏逢若:咱就與譚紹聞見個確話。
虎鎮邦:我今晚還要當差,明早同到譚宅說罷。
    (到了次日早晨,兩人不約而同到了譚紹聞家。)
    (夏逢若早引著虎鎮邦說,某屋子住娼妓,某屋子開賭場,某屋子開牀鋪,某屋
    (子做廚房。)
    (就是沒槽道喂牲口。)
譚紹聞:(譚紹聞道)叫泥水匠在賬房後邊蓋上兩間馬棚,另開一個小院子做中廁。
笑 道:(夏逢若拍手笑道)妙極!妙極!
    (虎鎮邦看見局陣寬敞,正是宰殺浮浪子弟的好鍋口,說道)
說 道:譚相公,咱既成伙計,一家人就不用說那兩家的話,你那八百銀子,我爽利讓你
    二百兩,這六百兩也不必此時定要,你陸續給我。高郵州來人,我昨晚開發起了
    身。這宗事你爽快不用在心。你只叫泥水匠修馬棚。把地再用磚兒鋪好,就叫裱
    褙匠把頂槅糊糊,弄得乾乾淨淨的。
夏逢若:(又向夏逢若道)省城內公然講開賭場,也不是甚穩便的事。省城大老爺多,況
    且祥符縣衙役如狼似虎,平白還訛人。若是賭場,難免沒事。
夏逢若:我比你想的周到:營兵有你頂當,祥符差人叫盛宅裡頂。
虎鎮邦:盛宅也不管這事。
笑 道:(夏逢若笑道)我已約下盛大哥,明日開張時,他要來看紅玉。我對街坊只說是
    盛大宅的生意。他只走這一回,就都信了。他的臉面大,勢力強,那些皂快壯班
    ,就不敢胡放肆。其實盛大宅他不知道咱掣的是他的旗。這叫做狐假虎威。你說
    好也不好?
虎鎮邦:我這虎也不弱。
夏逢若:兩個錢的皮老虎,外邊一張皮,肚裡精空,胡響的厲害。比不得盛大哥公子性兒
    ,難惹難發落,總是仗著錢粗。
    (二人說完大笑。)
又 道:(夏逢若又道)如今咱的事,廚子我已安插就了,一個是張家二黏竿,一個是秦
    小鷹兒。這幾日,咱兩個只用知會賭友,約定十五日開張。本街地方、團長,以
    及各衙門人役,都許他一個口願,他們也自然不說閒話。咱只轟的一賀館,就成
    了相與,還怕啥呢?
    (三人商量已定,各自回家。)
    (及到十五日,張二黏竿秦小鷹已將糟、熏、烹、煮等件,做的香噴噴哩,排列
    (停當;新打的壺瓶,旋買的盅碟,滌刷潔淨;定了一家賣蒸食餑餑的,早晚不
    (許有誤。)
    (夏逢若、虎鎮邦、譚紹聞坐在廳上,單等知會的賭友「臨潼大會」。)
只聽得:(只聽得二門外嚷道)怎麼冷清可淡的?
    (三人出廳相迎,早是管貽安到了廳上。)
譚紹聞:(譚紹聞躬身致禮謝道)前承光弔,兼賜賻儀。
AAA:(管貽安一把扯住道)叫素馨出來,與我綴個釦子。先時我下馬來,忽的扯掉了
    扣門兒。
夏逢若:今日初會,還不曾請上堂客來。
管貽安:放屁!你前日怎的對我說來?
    (道言未已,盛希僑到了,笑道)
笑 道:竟是弄成個酒飯館款式,好不中看的要緊。當真的晌午時,撕您那燒雞子卷薄餅
    ?何如您叫個狗肉案子,驢肉車子,一個個扯住一片狗腿啃,一個個切一盤驢板
    腸?不成局!不成局!譚賢弟,你竟胡鬧起來!
    (大家坐下,張二黏竿捧了一壺茶上的廳來。)
希僑笑:(盛希僑笑道)把你腰裡水裙去了,你那跑堂的樣子,我竟是吃不上你的茶來。
    (寶劍兒早泡了一碗茶上來,盛公子接了。)
    (黏竿逐一奉茶。)
    (管九兒見了盛公子,竟是有小巫大巫之分,將就取了一盅茶,也不敢多言。)
    (到了虎鎮邦面前,盛希僑道)
盛希僑:這位呢?
夏逢若:前營虎將爺。
    (盛希僑就一聲也沒言語。)
    
    
363**時間: 地點:
    (少時,小豆腐來了,三個主人,站立相迎。)
    (小豆腐早已認的盛公子,也不敢說作揖為禮。)
    (譚紹聞扯過一張椅子,讓的坐了。)
盛希僑:夏賢弟見約,我不敢不來。但今日午間,有一個遠客,要候他過午,我要回去哩
    。
AAA:(站起身來,將茶碗放在桌上)失陪!眾位都不用送。
    (寶劍早已伺候停當。)
    (唯有夏逢若、譚紹聞二人,送出大門。)
    (盛希僑上馬,還說道)
說 道:真正好酒館飯鋪!
    (街上人也不知其意,只說盛公子來看生意哩。)
    (果然夏鼎主意不錯。)
    (二人回至廳上,夏逢若道)
夏逢若:盛大哥總是恁個樣子。
    (管九兒又放肆起來,說道)
說 道:你弄的這原不是排場兒。
夏逢若:九宅哩,比前幾月在我家的那排場何如?你怎的不嫌呢?依我說咱五家夠一場兒
    ,咱收拾玩玩著。九宅哩,來罷!來罷!
管貽安:你說是有紅玉、素馨兩三家子哩,怎的一個也不見呢?
夏逢若:事才起頭兒,諸事匆匆,尚未就局。把你急死了,你明日就帶幾家子來。
管貽安:我明日就送一家子來。
夏逢若:不過是珠珍串兒。
笑 道:(管貽安笑道)你知道麼?珍珠串如今不能成事了,人對著他說話,就染的身上
    長出瑪瑙疙瘩來。把他的厚友賁浩波染的出起花來。請了一個瞎醫生,不知用的
    什麼藥,把半嘴牙都燒掉了。聽說如今鼻子也黑了。像是這疳瘡厲害,將來未必
    活的成。縱然活了,這腰上要成一個大黑窟窿哩。
譚紹聞:(譚紹聞道)你明日送那一家子來?
管貽安:我家有一個子小爨婦,名叫雷妮,漢子叫狗避吢兒。我僱覓他原是以做飯為名,
    近來家裡住不得,我明日暗地送來。
夏逢若:你送來極好,人家說管九宅出門賭博,一定是要攜眷哩。
管貽安:你休胡說。委的家中住不得,一來家兄跟舍姪不依,二來這狗吢他大來找尋他這
    兩口子很緊。我把狗吢兒使的往河北去了一個月,這老狗肏的不得見他兒與他媳
    婦,每日只是在我莊上尋飯吃,晚上住在村頭牛王廟。趕他也不走。他說他學過
    代書,也識幾個字兒,寫了一張招子,貼在廟門。我爽快送到這裡,與老狗肏的
    一個沒招對,就叫人著大棍打這老狗肏的,看他走也不走。
譚紹聞:(譚紹聞道)這雷妮多大歲數了?
管貽安:十九歲。我今晚出城,明早不明時,就生發進城來。
夏逢若:你今晚不請陰陽先生麼?
管貽安:要他怎的?
夏逢若:要遷府上亂葬墳,難說不看個下葬好日子麼?
管貽安:你就是個真狗肏的!
    (大家哄堂一笑,收拾起賭來。)
    (賭到午時,黏竿、小鷹擺上熟饌,燙起金華酒兒。)
    (飯完酒畢,依舊上場。)
    (日未落時,也不顯輸贏。)
    (管貽安要走,說道)
說 道:我回家酌奪,明早就到。我不過飯後也到。
夏逢若:爽利一齊來,只算是夫婦同行。
罵 道:(管貽安罵道)你這個狗肏的,就是狗吢的令郎。
    
    
364**時間: 地點:
    (不說管貽安酌送雷妮。)
    
    
365**時間: 地點:
    (單說譚宅賭了一夜,日方高時,果然雷妮到了。)
    (眾人一看,端的西施再世,南威重生。)
    (譚紹聞送至後邊,內眷不惟不生嗔怪,反動了我見猶憐之心。)
    (飯後管貽安也到。)
    
    
366**時間: 地點:
    (不說他們科諢戲謔,單講他們賭博熱鬧。)
    (又續了幾個賭家,又來了兩家妓女。)
    (每日兩三場子擲色,鬥葉子,押寶帶敖二,是一天有十幾串抽的頭錢。)
    (王氏黃昏時,果然煮出來兩盤雞蛋,約有三四十枚,果然送回樓下有兩三串青
    (選大錢。)
    (興官出來時,這個送買瓜子錢,那個送買筆墨錢。)
    (興官拿回二百錢,冰梅接在手裡,就給了樊爨婦,不許興官要這錢。)
    (這鄧祥,蔡湘、雙慶、德喜等,每日都有三五百賞錢進手。)
    (這幾個廝役,自尋僻地,就賭將起來。)
    (兩三個妓女,白晝都陪巫翠姐耍牌兒。)
    (熟食家中盡吃,幾乎不用動鍋灶了。)
    
    
367**時間: 地點:
    (自此家中內外,無不歡天喜地。)
    (惟有冰梅聆過孔慧娘的教,心中又急又怕,只是自己微賤,卻也無可奈何。)
    (只得嚴禁興官,左右跟定,不許前廳玩耍每日拿一本《三字經》兒,尋巫翠姐
    (問字,自己唸書。)
    (或遇見蔡湘、鄧祥也問字兒。)
    (無奈譚紹聞看這光景,求無不得,欲無不遂,想人生之樂,不過如此,何必另
    (生枝節。)
    (真所謂此間樂,何必更思蜀中。)
    (有《西江月》為證:
    (  白晝呼盧叫雉,晚間依翠偎紅,三朋四友鬧哄哄,其實請君入甕。)
    (吃時糟魚熏腿,飲時金華郫筒,抽頭直如打抽豐,火上冰塊一弄。)
    (只說那日正在廳上亂賭,只見一個老頭兒,向廳前跪下道)
一 個:我是周家口人,我姓劉。俺兒叫狗吢兒,媳婦兒姓雷。聽說覓在管宅,他再也不
    叫俺父子見面。我在他莊上打聽,又聽說他把媳婦兒送到宅上來。爺們廣積陰功
    ,叫我見俺兒子媳婦一面,我死而無怨。
AAA:(虎鎮邦撇下色盆,睜著眼吆喝道)那裡來了這個討吃鬼,胡來這裡纏擾。誰見
    你媳婦的影兒?你打聽真正覓與管宅,你還往管宅裡去問。快去罷,再遲一會不
    走,就沒好處了。
起 來:(那老頭兒起來道)咳!我在管家村,一個孩子對我說,他家把我的媳婦送到城
    內譚宅。我逐一個門樓兒看匾額,惟有這個匾姓譚,想是城中別有姓譚的麼?
夏逢若:別的也沒姓譚的,只有這宅上姓譚,卻沒你的媳婦兒。你走罷。
譚紹聞:(譚紹聞道)黏竿呢?你把先剩下那半個燒雞子,與了這老頭子罷。再給他幾個
    餑餑,哄的他走了就罷。
    (那老頭子得了吃食東西,哼哼的走了。)
夏逢若:譚賢弟,不好呀!這雷妮留不的。你看那老頭子是尋認兒女尋的急了,七病八痛
    的,咱不必替老九頂缸。
譚紹聞:(譚紹聞道)如今該怎的?
夏逢若:如今還送與老九就是。
    (譚紹聞意猶未決,虎鎮邦道)
譚紹聞:要好的廣有哩,一大墳樹,何必定在一棵上吊死呢。你就坐在車上,當下送到他
    家。就把事完了。
    (譚紹聞只得依言,吩咐鄧祥套車。)
    (一面哩逼雷妮收拾行李,坐在車上。)
    (譚紹聞也坐在車上,下了布簾,閉了窗紗,一路飛也似跑到管家村來。)
    
    
368**時間: 地點:
    (此時管九不在家中,乃兄管貽謀留茶。)
    (紹聞不敢久戀,坐車而回。)
    (又遲了兩三日,管貽安來了,說道)
說 道:失候有罪。雷妮在這裡,有了屌事,菜籽大膽兒,緊著送去。看我再遲幾日,到
    縣內衙門裡,生個法兒,叫邊公把這老狗肏的解回原籍。
    (一連賭了兩日,那日早晨,大家都在睡。)
    (只見管宅家人慌慌張張跑來,把管貽安推醒,說道)
說 道:九爺,不好了!雷妮的公公弔死在門樓下了!
    (管貽安聽說,驕傲之態飛在九霄雲外,懼怕之情來到一寸心中。)
說 道:還有氣兒沒有?
家 人:(家人說道)也不知昨晚幾時就弔死了。鄉保已打了稟帖,如今正搭屍棚哩,大
    約邊老爺巳牌就到了。
    (管貽安聽的,叫了一聲)
叫了一:娘呀!
    (眾人都掩口暗笑。)
家 人:(家人又附耳道)俺八爺夜間已與了保正蘇子杰二十兩銀,稟帖打的是不知姓名
    乞丐,無路投奔,自縊身死話頭。說縣裡老爺要發懶,就咐咐埋了完事。
笑 道:(管貽安忽又笑道)這一發有了屌事!你騎的牲口來不曾?
家 人:(家人道)騎的來。
管貽安:咱回去就是。
    (一路出城。)
    (路上想起是自家門樓,又有些著急。)
    (回到管家村,只見門前棚已搭就,屍猶未卸。)
    (管貽安看見,舌伸的大長,嚇了一個倒退。)
    (大門內拴,只得從後門進家。)
    (到了家中,一家人都圍住雷妮勸解。)
    (雷妮只是哭個不住。)
    (弟兄兩個急商量用銀錢打點的話,爭乃事無頭緒,心沒主張,不知從何處下手
    (。)
    (正在慌張,只聽得喝道傳呼之聲,管貽安早身上抖擻起來,說道)
只聽得:哥,你是有前程的人…
AAA:(管貽謀道)我出去迎接官府,你也要照料跟隨衙役。有事沒事,只在這一會兒
    。
    (管貽謀急緊跑出,雷妮一發放起聲來。)
    (管貽安叫哄在大後園裡勸他,管貽謀婦人魯氏塞在雷妮懷裡十兩銀,雷妮也掏
    (出來撒了。)
    (一起女人扯向後園去訖。)
    (單講邊公坐在棚下,管宅送出茶來。)
    (邊公呷了一口,離了公座,到屍旁上下端相了一會,吩咐卸屍。)
    (仵作不敢怠慢,卸下屍來。)
    (刑房書辦將屍格冊子展在公案,單候仵作報傷。)
    (仵作報了頭面無傷,項上繩痕八字不交,委係自縊身死。)
    (邊公用硃筆注在屍格,吩咐解衣詳驗。)
AAA:(仵作報導)屍身懷抱一紙,上有字跡。
    (邊公取來一看,乃是一張草紙,上面寫道:具稟人劉春榮,係周家口人,年六
    (十九歲。)
    (因子狗吢同媳雷氏貧乏出外,為土豪管九霸佔。)
    (身來找尋,已經兩月,不容見面,且欺身年老,屢行打罵。)
    (身出無奈,縊死伊門,叩乞仁天大老爺伸理窮冤,泉下念佛。)
    (邊公看完,眉豎目睜,說道)
說 道:傳管九到案!
    (仵作一面另報週身別無致命傷痕,邊公照屍格注完。)
    (只見衙役扯管九跪在棚下。)
問 道:(邊公問道)你是管九麼?
管貽安:儒童是行九,名子叫管貽安。
邊公道:掌嘴!什麼儒童,胡稱亂道。
    (左右照管貽安驕傲之臉、放肆之嘴,打了十個「右傳之八章」,直打的外科要
    (治痄腮,內科要治牙疳,好痛快人也。)
邊公道:這是死屍告你的狀子,自己念去。
    (門役轉遞與管貽安。)
    (念未完時,早已魂飛天外,聲聲道)
一聲道:俱是慌言,並無一字是實。
AAA:(邊公吩咐)傳雷氏到案。
叫了一:(左右一聲喊道)傳雷氏!
    (管貽謀慌了,緊到家中,見了雷妮,說道)
說 道:好奶奶!只要你說好話,不中說的休要說。
婦 人:(管家婦人一齊說道)一向不曾錯待你,只要你的良心,休血口噴人。
哭 道:(雷妮哭道)您家有良心,俺公公也不得弔死在您門樓上。
    (雷妮到了棚下跪倒。)
    (邊公一看,淚痕洗面,猶如桃花春雨;哭聲訴冤,乃是鶯啼嬌音。)
問 道:你就是雷氏麼?
AAA:(雷妮道)是。
邊公道:這死的是你公公麼?
哭 道:(雷妮哭道)是。
邊公道:你的男人呢?
管貽安:(雷氏指管貽安道)不知他支使的何處去了。
管貽安:河北討債去,三兩日就回來了。
問 道:(邊公問道)你為何留戀良人家女子,釀出這人命呢?
管貽安:俱是城內譚紹聞包攬,與小人毫無干涉。
邊公道:劉春榮縊死是你的門樓,抱的冤狀是你的名子,雷氏又自你家叫出來,你還敢攀
    扯無辜麼?可恨你這個惡少,只知倚勢漁色,卻不知犯了因奸致命之律。
AAA:(因吩咐左右道)將管九上了銬鎖,押赴城內,收入監獄。再撥一輛車撈雷氏進
    城,叫薛窩窩領去,晚堂候審。劉春榮棺木殮訖,明日當堂領價。
喊 道:(管貽安喊道)冤屈!冤屈!正主兒是譚紹聞包攬,為何叫小的替他受王法呢?
    冤屈!
    (邊公早已立起身來,左右同聲傳喝,轎夫早已抬轎伺候。)
    (邊公坐在肩輿,軍皂前喝、衙役後擁而去。)
    (一路上心中打算:我在先人齒錄上依稀記得,開封保舉的是一位姓譚的,這個
    (譚紹聞莫非是年伯後裔?但宗宗匪案,都有此人腳蹤,定然是個不安本分、恣
    (意嫖賭的後生。)
    (但劉春榮這宗命案,罪名太重,若聽任管貽安的攀扯,-一引繩批根,將來便
    (成瓜藤大獄,怎生是妥?不如就事論事,單著管九兒一人承抵,真贓實犯,叫
    (他一人有罪一人當,久後好細細追查譚紹聞的實落。)
    (進了本署,向書架上取出保舉孝謙的齒錄一看,紹聞果係譚孝移之子,主意遂
    (定。)
    (坐了晚堂,審理管貽安因奸逼命大案。)
    (壯頭帶了管九,薛窩窩領定雷妮到案,逐一盤問。)
    (管貽安只是要攀扯譚紹聞,邊公那裡肯依,打了一番嘴,仍然胡扯亂撈。)
    (邊公要動夾刑,管九見官長髮怒,少不的將劉狗吢夫妻逃荒,見雷妮生心,僱
    (覓在家,不容劉春榮見面,劉春榮寫招帖。)
    (自縊身死,-一供明。)
    (招房飛筆寫了口供。)
    (邊公閱了,發令管九畫了招。)
    (又摘了雷氏口供,句句與管九口供相符。)
    (吩咐薛窩窩領去,追狗吢到案,領去夫妻團圓,仍回原籍。)
    (將管九收監。)
    (這管九富厚之家,入了囹圄,真正是財神進了獄神廟,牢頭禁子五閻君。)
    (嗣後,邊公定了監候絞罪名。)
    (連口供編敘成詳文,申到臬司,咨了刑部。)
    (刑部匯齊天下罪名,啟奏了。)
    (勾到之日,刑部清吏司咨回河南省。)
    (臬司釘封了行刑文書,發到祥符。)
    (到了霜降之節,可憐管貽安,一個舊宦後裔,只因不依本分,竟同一起強盜等
    (案,押赴市曹絞樁之上,一個淫魂,上四川鄷都城內去了。)
    (正是:
    (  聖訓三戒首在色,怎借執爨強逼迫)
    (弄出世上「萬方有」,落個「直而無禮則」。)
    (這管貽安結果,原是後來的話。)
    (單講譚紹聞同夏逢若、虎鎮邦開設賭場,正是蠅聞羶而必至,蜣遂臭而齊來。
    ()
    (又添了幾家土娼,也有老的丑的;更續上幾位賭棍,還有屯的窮的。)
    (每日價轟轟鬧鬧,銀錢狼藉,酒肉熏騰,燈燭輝煌,朋棍喧嘩,好不快意的喬
    (樣。)
    (這譚紹聞怎知自己名子,早已掛在邊公心窩裡面。)
    (只因祥符是個省會首邑,衝繁疲難相兼,邊公應接不暇,急切不得到譚紹聞身
    (上。)
    
    
369**時間: 地點:
    (一日,也是合當有事。)
    (邊公上城角相驗不知姓名乞丐死屍,路過蕭牆街。)
    (只見兩個人打的頭破血出,保正扭稟轎前。)
    (邊公住轎,問姓名,保正王少湖跪稟道)
稟 道:這一個叫秦小鷹,這一個叫張二黏竿。
心 內:(邊公心內笑道)聽這名子,已略知其人。
    (兩個醉漢跪在轎前,幾自還吵嚷個不休。)
    (原來兩個吃醉,爭起賭場抽頭錢,酗酒使氣的廝打。)
    (保正勸令低聲,兩個那肯住休。)
    (保正怕事幹自己,因此扭稟,卻不料因此牽扯出一宗窩賭大案來。)
    (正是:
    (  街頭何事敢轟然,操戈同室半文錢)
    (腹內有了燒刀子,酒膽週身不怕天。)
    (第六十五回 夏逢若牀底漏咳 邊明府當堂撲刑)
    
    
370**時間: 地點:
    (卻說秦小鷹、張二黏竿跪在轎前,一個鬢角上流了一道血跡,一個鼻凹邊現著
    (兩塊青痕。)
    (兩個氣喘喘的,說個不清不白。)
AAA:(邊公怒道)好膽大的奴才,一個說完一個說。
AAA:(秦小鷹道)小的們都是譚宅覓的伺候賭場的幫手。俺兩個原說是得頭錢均分,
    他遭遭打拐,欺負小的是外來人。他是本城人。
    (這張二黏竿酒未深醉,聽說賭場兩字,心下尚知遮掩,忙稟道)
稟 道:小的是譚宅僱工,因他借小的錢…
    (邊公因聽得譚宅二字,觸著舊日的心事,扭項向北邊門樓上一望,只見懸著一
    (面「品卓行方」金字匾額,旁邊款式,有譚忠弼名子。)
心 中:(心中道)這定是譚紹聞的宅院,正要看看此人。
    (等不的張二黏竿說完,便吩咐把兩個酒徒鎖了,押赴衙門。)
    (一面下轎,便一直進門樓去了。)
    (街上看的人,好不替譚紹聞著急。)
    (邊公進了二門,幾個軍牢跟定上了大廳。)
    (偏靜悄悄的並無一人。)
    (只見桌面歪邪,坐椅橫倒,地下有掉的四五個大錢,牌葉二張。)
笑 道:(邊公笑道)是了。
說 道:(站在廳簷下說道)廂房內看是什麼人打呼睡覺?
    (軍牢進了廂房,正是那虎鎮邦仰面朝天,喉如吼雷,正在南柯好處。)
叫 道:(軍牢叫道)老爺叫你哩。
    (虎鎮邦夢魂中也不料邊公已到,口中罵道)
罵 道:瞌睡死了,鬼混的是屌!
    (又翻身向裡,另覓黑甜。)
AAA:(軍牢早撈下牀來道)好一個不怕天的大膽!老爺在廳上,等你回話哩。
    (虎鎮邦睜眼一看,只見三四個人,黑紅高帽,絲帶皂衣,手中拿的是皮鞭。)
    (也不曉的是陰司內急腳提魂,是陽世間皂快拿人,只說了一聲)
叫了一:叫我做什麼哩?
    (軍牢早已扯到廳前跪下。)
問 道:(邊公問道)你是什麼人,在此何干?
虎鎮邦:小的是標營的一個目丁,叫做虎鎮邦。這譚家是小的親戚,昨日因來探望,外甥
    留我住下。
邊公道:為甚的日已將午,還不起身?且為甚的不脫衣服睡哩?
    (虎鎮邦茫無以應。)
    (只聽得廂房內咳嗽,邊公道)
邊公道:廂房內還有人麼?
    (軍牢又向廂房去搜。)
    (四壁無人,卻見牆角一張牀下,略有形影,伸手一撈,卻是夏逢若與劉家小豆
    (腐兒。)
    (原來幾個賭了一夜,正要以晝作夜,只因省會之地,官府來往不絕,所以全不
    (介意。)
    (今日忽然聽見街上傳呼之聲,到門前住了,像是消息兒不好。)
    (猛的有人進來,那腳步兒不似尋常人。)
    (又聽見說話,已知邊公到廳。)
    (兩個顧不的叫虎鎮邦,只得一齊鑽在牀底。)
    (方有漏網之喜,不料小豆腐連日冒了風寒,喉中作起怪來,癢癢的不住欲咳,
    (夏逢若只是悄聲掩他的口。)
    (誰知忙中有錯,自己的喉癢不曾提防,卻是夏逢若一聲小咳,露出馬腳。)
    (被邊公搜出,一齊三個都跪在廳院。)
    (邊公一見夏逢若,笑道)
笑 道:又有你麼?那個是什麼人?
    (小豆腐初出娘胎,不知見官是什麼光景,忙答應道)
應 道:小的沒賭是實!
笑 道:(邊公笑道)此處有賭是真。
夏逢若:委的沒有賭博,小的是經過老爺教訓過的,再不敢胡作非為。
邊公道:不必強口,與你個贓證,叫你死而無怨。牢役們,與我搜尋賭具。
    (軍牢各屋搜來。)
    (那些賭具有新而未用者,有舊而無用者,尋了一大堆,放在廳前。)
邊公道:這有何說?
    (眾人俯首無辭。)
問 道:(邊公問道)房主呢?
虎鎮邦:早晨探親去了。
問 道:(邊公問道)是什麼親戚?城裡城外?
夏逢若:多應是上他舅家去了。
虎鎮邦:(邊公向虎鎮邦道)這不是他舅麼?
虎鎮邦:小的是他表舅。
邊公道:一派胡說。後邊叫去。
德 喜:(只見德喜兒跪稟道)小的家主,今早上外父家祝壽去了。
邊公道:既有賭具,又有賭伙,也不怕開場之人飛上天去。
    (遂吩咐牢役,將一干人犯鎖拿,到衙審理。)
    (邊公出了譚宅,一路傳呼而去。)
    (所幸者,不曾搜及賬房。)
    (那賬房裡面,正是素馨與鮑旭在內。)
    (廳院如此搜檢,素馨鮑旭那敢向門縫中一張,只是在紙糊雪洞屋內,顫個篩糠
    (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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