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 至 第一一〇

101**時間: 地點:
    (此時,他的女兒香菱正在難產,胎兒三日不下,十分危急。)
    (賈府薦了一個王姥姥,是收生老手,費盡方法,將胎兒接了下來,居然是一個
    (哥兒,還好好的。)
AAA:(那香菱陽數已盡,一陣昏迷,靈魂便已出竅,見一星冠霞帔的道士,立在面道
    (,喚道)英蓮兒隨我去罷!
    (香菱抬頭一看,並不認識,又喚的什麼英蓮,從來沒有聽過,便道)
便 道:我非英蓮,仙師錯認了。
AAA:(士隱道)吾兒有所不知,吾乃你生身之父甄士隱。自從你元宵看燈閃失,又連
    遭拂意之事,所以勘破塵緣,修成大道。今因你大限已滿,特來接你前赴太虛,
    當去便去,不必留戀。
    (香菱才知是他親父,連忙整衣下拜。)
    (士隱將拂子一舉,便引他向太虛幻境而來。)
    (一時,到了「薄命司」,將香菱交與迎春,便要別去。)
    (香菱牽著袖子不放,說道)
說 道:父女乖離,好容易才得見著,正要隨侍,怎麼便自捨去?
AAA:(士隱道)俗緣已了,不得強留。
    (摔袖徑行,倏已去遠。)
    (香菱不禁大慟!迎春和司棋連忙勸住,又邀他到屋裡坐。)
    (鴛鴦尚在那裡等著,見了香菱,說道)
說 道:菱姑娘,我前兒聽警幻仙姑說你就要來,正盼望著呢!
香菱道:這裡還有熟人麼?
鴛鴦道:林姑娘就住在這裡絳珠宮。此外,還有尤家二姨兒、三姨兒,你們許不大熟罷?
迎春道:這裡一切事都是警幻仙姑管的,等一會子,我同你先去見見仙姑,再到各處去走
    走。你乍來,還許有點想家,若住長了,比家裡還好呢!
香菱道:我到這裡,什麼都不想了。只寶姑娘待我的情分,始終忘不了,不知還有見著他
    的時候沒有?
    
    
102**時間: 地點:
    (正說著,金釧兒進來,大家相見。)
    (香菱問知他在黛玉處,便托他先帶信給黛玉請安。)
又 道:我從前在園子裡,總是跟林姑娘、史姑娘在一塊兒。那年,我聽見林姑娘的凶信
    ,背地裡哭了好幾回,想不到在這裡又碰著了!
    (金釧兒又問起他的妹子,香菱道)
香菱道:我臨產的時候,姨太太來看我,還是你妹子跟了來的。我瞧他近來也胖了,姨太
    太一刻也離不了他,就如同老太太和鴛鴦姐姐似的。
    (又坐了一會子,香菱要同迎春、鴛鴦去見警幻,金釧兒便回來了。)
    (當下向黛玉說起此事,又道)
又 道:姑娘不認識的,我能叫您猜麼?這人便是有名的詩呆子,姑娘叫做詩魔的。他還
    叫我帶信請安呢!那道士就是他的父親。
黛玉道:他父親是誰呢?我只聽說他是好人家的姑娘,被拐子拐了來的。幾時又找著他的
    父親?可又變了道士呢?
金釧兒:他們說這道士姓甄,知道他女兒大限已滿,特地去接來的。到底是父親愛惜女兒
    ,就是自己出了家,也丟不下!
    (黛玉聽到此言,想起香菱那般伶仃孤苦,還遇著他的父親。)
    (我不幸雙親早亡,直到此間,尚不得與父母相見。)
    (眼下我的父母又在何處?難道就不想著我麼?頓覺萬種悽惶,凝淚無語!)
AAA:(晴雯、金釧兒猜不出他因何感觸,正在多方慰解,只聽侍女們回答)有客來了
    。
    (便猜定是香菱諸人。)
    (等了一會,未見進來。)
    (晴雯是性急的,趕忙跑至前院去看。)
    (原來迎春、鴛鴦領著香菱,見過警幻,便來尋黛玉。)
    (因迎春說這仙草是黛玉的前身,香菱從未見過,因此,就在白玉欄前站住,流
    (連玩賞,耽擱了許久。)
    (見晴雯出迎,方同進內室。)
    (香菱見著黛玉,拉著手就掉下兩行眼淚!說道)
說 道:林姑娘!我真想不到在這裡還見得著你!
    (黛玉見他比先憔悴,知道他近來苦處,也深覺可憐。)
    (只因人前,不便深談,說道)
說 道:這一向真難為你了!
香菱道:這也是命中該著的,還說什麼呢?死鬼奶奶沒來的時候,我還盼望著他。那知道
    娶了一個天魔星,他看我就跟仇人似的。白天夜裡磨折我還不算,差點沒被他害
    死。眼前剛過幾天安靜日子,偏又到這兒來了!
黛玉道:你既到了這裡,那些事就算翻過篇了,不必再去想他。咱們還是談詩罷。
香菱道:在園子裡做詩的時候,算是我最舒服的日子。一般回去,一個字也沒有做過,連
    我的名字,因為是寶姑娘起的,還立逼著要改了呢!再要做詩,更不知是什麼罪
    過了。
黛玉道:那回寶姐姐寄我的琴曲,我疑惑他悲傷太過,聽你這們一說,這就無怪其然。像
    這種女人,也是少有的,偏叫你們碰著了。
迎春道:我是篤信因果的,這裡頭也許別有因果?
香菱道:我到萬分難堪的時候,也是這們想。自己認為前世造的惡因,今生才有這個惡果
    ,心裡倒寬解了許多。到底前世怎麼會造這惡因,連我也不明白。
鴛鴦道:因果是有的。我往常替老太太念佛,也帶著看看善書,那些事都是活龍活現的,
    怎麼能不信呢?
晴雯道:什麼叫因果,那因果怎麼算了結呢?
鴛鴦道:善的有善報,惡的有惡報,這便是因果。可是,因果又是循環的,譬如:有恩的
    應該報恩,報答完了,這一層因果已經勾掉;若是報答的過了分,就又生了一種
    因,將來還有一種果。所以,佛家戒人不要造因,就是為此。
黛玉笑:你們又大談起《感應篇》,這都是二姐姐一句話引出來的。我不信二姐姐來到這
    裡,那《感應篇》還沒有看完麼?
    (眾人聽得都笑了。)
    (香菱瞧見黛玉幾上的詩箋,問道)
問 道:林姑娘,這是新做的麼?
黛玉道:我也久不做了,那天二姐姐來了,我心有所感,隨便寫寫的。
    (香菱拿起詩箋吟了一遍,說道)
說 道:這是古風,我只學過律詩,這古詩怎麼做法?簡直不懂。林姑娘,你明兒空的時
    候,都教教我。
黛玉道:如今,名為詩人,只會做律詩的多的很,何必學那個呢?
香菱道:既然學詩,各體就都得研究。明兒人家拿出詩本子來,一念到古詩,就封了嘴,
    不是個笑話麼?
黛玉道:古詩比律詩不同的,平仄有時不拘,長短句也可以隨便,好像容易成篇。其實也
    有他的聲調,弄不好便啞了,最忌的是用律詩的句法。我明兒選幾首好的給你,
    先念熟了,再學著去做,自然就有了聲調了。
晴雯道:咱們說了半天,也沒說到正經事,到底你來的時候,那府裡都好麼?寶二爺的病
    好了沒有?
    (原來黛玉也紀掛著寶玉,只是不便問得,所以總說些閒話。)
    (晴雯向來直性的,就忍不住了。)
AAA:(香菱聽他這話,咳了一聲道)寶二爺病是好了,還中了舉人,可是出家去了。
    (黛玉聽了,暗自驚愕!心裡有許多話要問,卻說不出。)
又 問:(晴雯忙又問道)這話真的麼?老爺太太就容他出家去麼?
金釧兒:到底為什麼出了家呢?
    (香菱便將寶玉那回病危,如何遇和尚送玉,重又活轉;如何進場走失,又如何
    (在毗陵驛遇見賈政,詳細說了一遍。)
鴛鴦道:那寶姑娘怎麼樣呢?
香菱道:寶姑娘那人,難道還有別的說的?哭是哭了幾場,還不曾改了樣兒。倒是襲人嫁
    出去了。
晴雯道:林姑娘看那冊子,就說襲人要配給唱戲的,可見也是定數。只是二爺如何待他,
    太太又那麼看重他,二爺剛一走,一天都守不了麼?他要嫁了人,那麝月、秋紋
    更該走了!
香菱道:那倒不然。那回寶二爺背過去,麝月當時就要自盡跟了去的。後來又回轉來,他
    沒有殉成,才對人說的。據我看他決不會走襲人那條路的。別人我就不知道了。
晴雯道:從前看那麝月,只跟著襲人腳跟兒走,說話也沒有痛快氣,想不到他倒有這樣的
    志氣!二爺這些年只在我們身上爭氣要強,也應該有一兩個替他掙個面子。都像
    襲人似的,那可栽到底了。
鴛鴦道:太太那們疼寶玉,這一來可不坑壞了?
香菱道:可不是,哭得死去活來的!虧得蘭哥兒中了,三姑娘也回來住下,大家勸著,這
    才好點。
迎春道:三姑娘嫁到周家,那邊處得可好?
香菱道:聽說公婆都很疼他,姑爺人品不錯,又有才幹。嫁得這們遠,大家替他擔心,可
    倒好了。
迎春道:這也是各人的命。
鴛鴦道:璉二奶奶什麼病死的?有人說冤鬼鬧的,真有這種事麼?
香菱道:那時候我月分大了,總沒到那邊去。只聽說病重的時候,見神見鬼的嚇唬人,只
    怕總有點冤孽罷。
    (大家只顧說話,不曾理會黛玉。)
    (還是金釧兒回身拿茶碗,瞧見他伏在幾上,拿袖子遮著臉,似乎掩淚,卻又無
    (聲。)
    (連喚了幾聲林姑娘,都沒有答應。)
大 家:(晴雯又喚道)林姑娘睡著了麼?不要著了涼。
    (黛玉也只佯睡不理。)
    (原來黛玉聽說寶玉出家,一時萬感交集,眼淚再也制不住,哭得眼睛都腫了!
    (怕他們瞧見笑話,沒法子借此遮蓋。)
    (眾人也揣知一二,不便招呼他,便悄悄的散了。)
    (晴雯、金釧兒替送至宮門外方回。)
    (見黛玉已挪在炕上,側身向壁而臥。)
    (金釧兒拿了一條金絨毯,替他蓋上,自與晴雯談話。)
金釧兒:剛才香菱說璉二奶奶也不在世上了。他是冊子上的人,怎麼沒到這裡來呢?
晴雯道:他早被地府提去了,剛才我們在二姑娘那裡說了半天,還對了冊子,你沒有知道
    罷了。
金釧兒:璉二奶奶那人,吃虧的就是私心太重。他乾的那些壞事,也無非損人利己。弄了
    許多梯己錢,也帶不了去,還得受罪,多不值得!若說那借刀殺人的手段,真是
    又狠又辣,尤家二姨兒倒自己認命,三姨兒至今提起他來,還是咬牙切齒的呢!
晴雯道:這一向二姨兒、三姨兒好久沒來了,他們若常來,替姑娘解解悶兒也好。
金釧兒:二姨兒那人倒很隨和,就是怕人家瞧不起他。三姨兒又不是那樣,他受了柳老道
    的委屈,至今還是想著他,什麼事都不在心上,那裡肯常出來呢?
晴雯道:你怎麼知道的這們清楚?
金釧兒:也是在司裡聽他們閒說話說出來的。還聽說這姓柳的跟香菱的老子甄老道,都拜
    的是一個師父,如今連寶二爺也在那裡。那山名叫大荒山,又說是青埂峰留青洞
    ,只不知那山是在什麼地方。
晴雯道:那地方橫豎咱們去不了,考究他做什麼?你任什麼事,都知道得比我多,怎么二
    爺為什麼出家你倒不知道?巴巴的去問香菱,可叫他怎麼說呢?
金釧兒:這們說你是知道的了!說給我也好明白。
    (晴雯故意為難不語。)
AAA:(金釧兒撅著小嘴道)人家怎麼告訴你的呢!
晴雯道:我是聽寶珠說的,不知對不對。他說寶二爺到地府去尋這一位,沒有尋著,又獨
    睡了好幾天,等他去托夢,也沒夢見;這才動了出家的念頭。剛好遇見送玉的和
    尚,還變出一個瀟湘妃子,給寶二爺看看。從此,便拿定主意要跟和尚去。寶姑
    娘和襲人勸了多少回,也勸不下來。你說他出家為的是什麼呢?
    
    
103**時間: 地點:
    (正說著,侍女將晚飯擺上。)
    (晴釧二人又來請黛玉,黛玉道)
黛玉道:我不餓,你們吃罷。
    (二人去了。)
    (黛玉已將他們的話都聽在心裡,方信寶玉確是為自己去出家。)
    (往復思量,柔腸寸斷。)
    (一個在青埂峰月夜牽情,一個在絳珠宮春宵掩淚,這不是精誠相照,生死不渝
    (麼?)
    
    
104**時間: 地點:
    (如今又要說榮國府的事了。)
    (那回,李紈許了探春、湘雲,到荷花開時重舉詩社。)
    (一轉眼間,過了荷花生日,李紈不曾提起社事,探春諸人也不曾催他。)
    (原來忠靖侯史鼎差竣回京,將湘雲接回史府住了多日,便少個提倡之人。)
    (又因榮府重重喜事,正值忙碌之際,一時顧不到此。)
    (先是賈政在工部升了郎中,又因承辦萬年吉地工程,賞給三四品京堂,不久便
    (補了太常卿。)
    (他並不以升遷為喜,卻喜從此可免外放,安心在京供職。)
    (那些世族舊交,自有一番慶賀。)
    (王夫人又病著,堂客來了,只有李紈、探春忙著接待,又約了尤氏婆媳同來照
    (料,忙了好幾天才罷。)
    (接著,又值蕙哥兒滿月,各家送禮的更多。)
    (收禮、發賞以及接待來客,都要親自料理。)
    (那天,連南安王太妃、東平王妃、北靜王妃俱來道賀,王夫人扶病出來款待,
    (直到擺了喜筵,坐到半席才走。)
    (那些世爵誥命來道喜的,只可由尤氏、李紈、探春等迎送安席。)
    (送了一起,又來一起,走進走出,忙得不了。)
    (當天,提著精神不覺辛苦,歇了一兩天,才顯出乏來。)
    (到了六月中旬,又是賈蘭文定之期,那訂婚的便是梅翰林的幼女。)
    
    
105**時間: 地點:
    (此時,賈蘭玉堂新貴,王相國、虞尚書兩家之外,也還有些世家貴閥托媒來說
    (,大家都看著是乘龍快婿,如何倒定了一個窮翰林人家呢?要知道賈政雖出身
    (門廕,向來看重書香,並無門第俗見。)
    (此次賈蘭姻事,他和王夫人都不做主意,只問李紈。)
    (李紈本怕那貴族閨媛不免驕奢習氣;又依王夫人的意思,問過賈蘭。)
    (賈蘭心中也只想挑一個詩禮舊家、德容兼備的閨秀。)
    (可巧薛寶琴夫婦隨侍梅翰林起復來京。)
    (寶琴回到薛家,聞薛蝌說知薛姨媽尚住在賈府,便來此相見。)
    (在王夫人處坐了一會,即至寶釵房中,寶釵抱著蕙哥兒見禮。)
    (寶琴見他非常可愛,笑道)
笑 道:我要早晚生個姑娘,一定給姐姐做小媳婦。
    (又和薛姨媽、寶釵閒話。)
    (無意中說起梅翰林尚有一幼女待字,相貌如何端麗,性情如何柔婉,詩詞做得
    (都好,兼通琴棋書畫,在南邊有才女之目。)
    (算起年紀,比賈蘭只小兩歲。)
    (寶釵便要替蘭哥兒做媒,寶琴道)
寶琴道:我們那邊門第家道都比不上這裡,老爺、太太和大嫂子未必肯要罷?
寶釵道:老爺太太決不計較這些的。你只看那巧姐兒,還嫁到鄉下去呢。只輩分上似乎差
    點。
寶琴道:這礙什麼,橫豎是繞彎子的親戚,各認各的就是了。只是一件,這親事要成了,
    我和姐姐的親家可結不上啦!
    (大家笑了一回。)
    (寶琴去後,寶釵先和李紈商量,李紈自是合意。)
    (然後回了賈政王夫人,賈政也知道那梅翰林的祖上梅學士,是著名經學的老儒
    (,更為歡喜。)
    (便說定六月間過喜帖,明年二月成婚。)
    (到下定那天,庚帖之外,鵝酒衣飾,一切從俗。)
    (因屢次驚動外客,此次只請至親近族,熱鬧了一天。)
    (那些禮節,無庸細敘。)
    
    
106**時間: 地點:
    (此時,周姑爺已來京考試廕生,奉旨內用侍衛。)
    (因圖入直近便,在城內看定住宅,不日移居,屢次催探春家去料理。)
    (探春見賈府忙事已過,過兩天便回明王夫人,要搬回周家去住。)
    (王夫人自不便強留,卻要留他暫住三兩天,和李紈、寶釵、平兒將家事計議一
    (番,想個整頓持久之策。)
    (即時又打發玉釧兒請寶二奶奶就來。)
    (一時,寶釵來了,王夫人道)
王夫人:前一向我病著,你又在月子裡,難為他們三個人,忙了好些日子,都辦得有條有
    理的。如今你三妹妹要家去,你大嫂子太長厚,平兒又面軟,以後這個擔子,全
    在你的身上。趁三妹妹還沒走,你們仔細商量,怎麼整頓整頓。別像從前拖一天
    算一天的才好。
寶釵道:既要整頓,保不住就要得罪人。就是老爺、太太也許緊著一點,這件事太太得拿
    點主意,我們才好辦去。
王夫人:(王夫人道)這是當然的,你們不好說的,只管回我就是了。
    (寶釵應了下來,即同探春至議事廳。)
    (又打發人請了李紈、平兒,大家商議。)
    (從那天起,便分頭調取檔冊,仔細核對。)
    (將應興應革的,分條開了出來。)
    (原來賈府向來的習慣,有幾種流弊:一則管事權重,出入侵扣成為慣常。)
    (二則行當太多,漫無稽察,冒支復領在所不免。)
    (三則家人豪縱,不服約束。)
    (四則莊產收入,私自分肥;佃戶下情,壅於上達。)
    (五則一年出入,毫無準備;濫挪濫用,虧空日深。)
    (這五件也是那公府侯門歷來的積習。)
    (那一天,在議事廳商議此事,那廳上兩張長案,全堆著各項清冊。)
    (探春拿著檔冊,正在核對,說道)
說 道:我對起來有應裁的,他們還在那裡開支;也有這邊支了一份,那邊又支了一份的
    ,只不過名目上大同小異。從前鳳姐姐那麼精明,也沒有看出來麼?
平兒道:是那幾項呢?
AAA:(探春指著給他看道)你看,這哥兒學房裡八兩銀子,我們上回看賬,就吩咐他
    們裁掉的,如今這賬上還有。只寶二爺、蘭哥兒兩份沒開上。環三爺如今走得無
    影無蹤,又從不上學,那賬上還替他領著呢!
平兒道:上回三姑娘說了之後,奶奶就吩咐他們裁了。這是後來趙姨奶奶過去,太太說環
    三爺的零用沒人管,仍舊支給他八兩銀子。每次都是太太房裡彩雲領去,大概還
    是他領著呢!
探春道:眼下就該停了。就是彩雲去領,管事的也該回明請示,怎麼隨他胡亂支去呢?
平兒道:他們因為環三爺早晚要家來的,所以暫時照支,也是有的。
    (探春看下去,又指出一條,說道)
說 道:你看,這大賬上,每月開支馬號牲口喂養二百四十兩,那倉庫上又支著草料芻豆
    雜糧,這不明明是重複的。從前就沒瞧見麼?
平兒道:這倉庫上支的草料芻糧,不專是喂騾馬的。連園子裡喂的大鹿、錦雞和一切鳥獸
    ,也都在其內。只沒有把撥給馬號的提出裁掉,是當時的疏忽。也因為各行當的
    零碎賬,向來都在管事的手裡,我們只看的是大賬,就被他混過去了。
探春道:這就不是當家的正理。一家子要節省,總得先從零碎賬上考較,別看著雞零狗碎
    ,十文八文的,積起來就是大數了。所以,大賬不大會錯的,那零碎賬倒不可不
    看。今天,若不對那零碎賬,還被他們朦著呢!
李紈道:還有一件要緊的,各房既都有月錢,為什麼零碎東西都叫買辦去買,在大賬上開
    支?那不也是重複麼?以後各房買東西,各歸各房去算,大賬上不能管的。
探春道:大嫂子說的很對。寧可各房月錢不夠,再替他們酌量添點,這界限不可不畫清了
    。若不然,那月錢豈不是白貼的麼?
平兒道:這層我們奶奶在的時候,何曾不想到,就是怕奶奶姑娘們受了委屈。若是這們辦
    ,先得從太太上房裡辦起,別人就沒得說的了!
寶釵道:凡事要執簡御繁,以後賬目不要分出這們許多名色,只分經常、臨時兩項,就清
    楚了。
平兒道:若減去名目,先得把各行當酌量裁減,多一個香爐,就多一個鬼。況且,又沒有
    人稽核,憑他們開銷,那裡真有辦清公事的呢?
    (大家都說有理。)
    (當下,就把各行當管事名冊,一同看了,那個可裁,那個應留,都拿筆做個暗
    (記。)
寶釵道:我還有一個條陳,你們看可行則行。我想:靠咱們幾個人的耳目精神,那裡都招
    呼得到,又不便到外頭去,所看的無非是紙片上的事。我們這樣人家,過於苛細
    ,也失了大體。只有在管事裡頭,挑一兩個老成可靠的,叫他總司稽核。有什麼
    錯兒,我們只問他。
探春道:這個人可不容易,又要心細,又要操守好,又要大家都服他。若用錯了人,流弊
    更大。他一個人總攬一切,把這府裡搬空了,咱們還不理會呢!
寶釵道:我看吳新登、林之孝這兩個就好,又都是多年陳人,有什麼靠不住的?再說,還
    有璉二哥在上頭看著呢。
探春道:陳人也不一定可靠,那賴大不是幾輩子用的麼?只有叫他們幫著稽核,萬不可全
    交給他。這一層再商量罷。我想根本上還在開源,單靠零碎節省,饒挨盡了罵,
    也濟不了什麼事。咱們先把出進的賬,大概齊的估一估,到底還有多少進項?對
    抵下來,還短多少?那裡頭都是照著老規矩,當然有許多用不著的,趁今天就裁
    了。各房下用項,從老爺太太起,少不得都要受點委屈。省下來自然還是不夠,
    可就差不多了!咱們再把東邊莊產整理起來,把那些荒地都開了,慢慢的出的少
    ,進的多,將來還許有敷餘的日子呢?
    (寶釵正捧著一本檔冊,在那裡看著。)
    (聽到此,笑道)
笑 道:食之者寡,生之者眾,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就是這個道理。這才是治本之策呢
    !
李紈道:開源是正辦,只是要開那荒地,也得先墊下本錢去,不是眼前能救急的。
寶釵道:只要是有指望的用項,就挪借也還容易。眼前已經是臨渴掘井,可不要再因循下
    去,那就晚了!
    (說著,柳五兒同著婆子們將他們四個人的飯送來。)
    (碧月、侍書、鶯兒、豐兒等七手八腳,連忙擺上。)
    (李紈等便就板牀上吃飯。)
    (探春李紈面南,寶釵面西,平兒面東,碗箸無聲,廳宇肅靜。)
    (一時吃罷,又散坐說些閒話。)
    (李紈瞧見一個大棉紙包,上有簽條,寫的是契紙文書。)
說 道:(忙說道)咱們只顧對賬,那包文契還沒點呢!
    (寶釵打開紙包,一張一張的細點。)
    (府第花園及近畿房產,文契俱在。)
    (也有由賈璉典押出去的,都有字據可查。)
    (只是東邊莊產荒地各項文書,一件也沒有了。)
    (忙傳管文契的家人陳瑞進來盤問,陳瑞回道)
回 道:所有的都呈上來了。
    (探春又親自查點一回,仍沒有東邊地契在內,大家無不驚訝!)
歎 道:(探春歎道)我還指著他有多少的生發,怎麼憑空的會丟了呢?
寶釵道:若丟了一兩件,或許是拿出去過稅,忘記歸進。這大批的文書,那裡有全丟的道
    理?趁早趕緊根究,還來得及。
AAA:(當下,探春立時震怒,嚴諭那陳瑞)勒令即日尋出,若尋不著,那可別怪我們
    。不管你是有臉的沒臉的,定要送官究辦!
AAA:(陳瑞聞言也十分惶恐,只得跪下磕頭道)這包裹委實是二爺看著加封的。既在
    奴才手裡管著,奴才也說不得。只求奶奶姑奶奶格外寬限,容奴才上緊查訪。
    (看官:你道那文契如何能整套失掉呢?說起來又有一番驚天動地的事。)
    (欲知此中詳情,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盜田契環兒通賊 饋野產巧姐寧親)
    
    
107**時間: 地點:
    (話說探春、李紈、寶釵等因失了莊田文契,責成管事的認真尋訪,這原是當然
    (的辦法。)
    (可是,管事們如何尋得著呢?忙亂了好多日,總沒有著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
    (原來這一批莊田文契,乃是賈環偷了出去的。)
    (那回,賈環擄去賈沅的女兒,被賈政知曉,一時盛怒,聲言「要把這孽畜活活
    (打死」。)
    (彩雲聽了這話,心中慌急,背地打發人通知賈環,叫他趕緊逃命。)
    (賈環也知京城裡萬躲不住,急欲逃出京去,只是缺乏資斧,彷徨無計。)
    (那天夜裡,偷著溜回榮府,初意想到收管金銀器皿處,偷些金器出去,變價充
    (用。)
    (及至走到那裡,看守嚴密,無從下手。)
    (剛好走過文契房,那管文契的陳瑞不在房裡。)
    (此人本是管緞疋庫的,因善於鑽營,得賈璉提拔重用。)
    (向來膽小怕鬼,聽人說從前大觀園裡許多花神木怪,又說是晴雯的姑表嫂子,
    (被妖怪爬過牆去吸了精,當時致死,嚇得不敢在府裡住著。)
    (一到夜晚,聽得風吹草動,就連忙溜了,只交給手下小廝們看守。)
    (那些小廝年紀尚輕,豈有不貪玩的,見頭兒走了,也趁空各去閒逛。)
    (賈環走過,見無人看守,正好下手,忙將櫥鎖扭開,取出各項文契。)
    (心想本京房產一經典押,必要到府裡來對證,倒惹出麻煩。)
    (所以,單取那東邊的幾套文書,餘者仍置櫥內,躡手躡腳的溜出去。)
    (剛至儀門,遠遠的見一個人對面走來,似是焙茗。)
    (想道這真是冤家路窄,連忙趴在樹下裝狗臥著。)
    (幸虧他穿的是黑色衣服,焙茗走過,並未看出,心中暗自僥倖。)
    (一路溜出府門,尋到一處小煙館裡,賈芹、賈芸和一幫結交的泥腿,都在那裡
    (等候。)
    (大家相見,賈環躺下抽了兩筒阿芙蓉,然後拿出文契,和他們商量辦法。)
    (賈芸曾在西府裡辦事,知道莊產的來歷,便說道)
便說道:三叔你拿這個出來有什麼用處?這莊產都是上賞的,只許收回,不許典賣,那不
    是白費麼?
    (賈環一聽登時愣了!)
    (這一幫中有個泥腿,叫做姚小乙,人家因他口頭甜蜜,又送他一個「小糖人」
    (的混號,也頗認得幾個字。)
    (當下,把那文書看了一遍,又仔細捉摸了一回,說道)
說 道:三爺這事只要交給我辦,包管文書交出,白花花的銀子到手。只是我得到了東邊
    ,見機行事。這文書也得帶了去,三爺您放心麼?
AAA:(賈環道)咱們哥兒們,有什麼不放心的。可是,我正要出京走走,你我一塊兒
    去罷。
AAA:(姚小乙道)有您三爺照個面,那更好辦啦。咱們多咱走呢?
AAA:(賈環道)要走就是明天。可有一件,我現錢沒帶多少,路上若不夠了,只可先
    擾你的。咱們到那兒再算。
AAA:(姚小乙道)那還有什麼說的。
    (二人說定了。)
AAA:(賈環又約賈芸同去,賈芸道)我家裡還得安頓安頓。三叔先走兩天,我暫且聽
    您的信罷。
    (賈環將私賃花枝巷小房托芹芸二人照管,第二天便同姚小乙長行去了!)
    
    
108**時間: 地點:
    (卻說榮府的莊戶烏進忠,那人貌似老實,心懷奸詐。)
    (自從他兒子由京裡回來,傳述了賈璉許多狠話,又說要跟他算個總賬,心中又
    (恨又怕,正要打賈府的主意。)
    (那一天,他的街坊陳二突然走來,道)
說 道:賈府的環三爺來了,找你說話呢。
    (不免嚇了一跳。)
    (本要叫兒子去抵擋,又怕他年輕不會說話,只可硬著頭皮,隨同街坊尋至賈環
    (的下處。)
    (先由姚小乙假充總管,出來見他,把大話胡混了一陣,然後說到要出脫莊地。
    ()
AAA:(烏進忠道)這莊地人人都知道是上賞的,誰敢買呀?
AAA:(姚小乙道)誰說賣地呢?咱們府裡是那賣地的主兒麼?不過是每年零碎收租子
    ,又說是雨多啦,又說是旱啦,又說是下雹子啦,沒工夫跟你們嘔那個閒氣。只
    要誰總拿一筆現款出來,連地帶文書就都交給他,咱們府裡也省事,那邊也得實
    惠。這個意思,你也不懂麼?
AAA:(烏進忠道)這裡一時要找那個主兒,可不容易。就有那有錢的主兒,他知道是
    府裡的地,也都怕麻煩,這事我應不下來。
AAA:(姚小乙道)依我說,不用另找主兒啦,就由你總拿一筆出來,把地領了去。以
    後地上收的全歸你,一個錢也不用再拿啦。天下那裡有這種便宜事,肥豬拱進門
    來,還要轟出去麼?
AAA:(烏進忠道)姚大爺,你說的容易,我們莊稼人,兩隻肩膀扛著一張嘴,全靠著
    賣力氣吃飯。那裡抓得出這一筆現錢呢?
笑 道:(姚小乙冷笑道)烏老二,我這話是為你,你別不知情。你若不領了去,我自己
    去找人辦,不出一個月,若找不出來一個主兒把地領去,我就不姓姚啦!到那個
    時候,你眼看著自己種的地叫別人去種,再後悔可就遲了!你再細想想去,我姓
    姚的夠不夠朋友?
AAA:(這一番話連嚇帶騙,烏進忠被他說動,悄問是怎麼個辦法?姚小乙道)這個辦
    法,你的便宜多著呢。等我都告訴你:第一件,這地仍舊是賈府裡的,可是,把
    地交給你烏家,聽憑你如何經營,賈府一概不問。第二件,以後每年應交的各項
    租糧出產,一概全免,只要你一次交出兩萬銀子。第三件,銀子交清之後,就把
    一切地契文書,都交給你完全管業。以後賈府爺們來到,只當客禮看待。
    (烏進忠聽了,自是願意。)
    (只那銀數未免嫌多,從兩萬銀子說起,逐漸又減了幾次,烏進忠總說沒有那個
    (力量。)
    (姚小乙裝作要翻臉的樣子,由那街坊陳二說好說歹,兩面遷就,方才議妥。)
    (一次先交四千兩,每年再交四百兩,立了字據,彼此交割。)
    (只莊地裡一所小房,留著做賈環的住所。)
    (那些半荒半熟的地,各段俱有佃戶。)
    (姚小乙把他們都傳了來,也是仿照這個辦法,連地主的戶名都過給他們了。)
    (賈環白得了許多銀子,從此,便同姚小乙住在那裡嫖賭逍遙,濫吃濫用。)
    (姚小乙又替他拉攏了一般馬賊胡匪,乾出許多無法無天的事。)
    (暗中卻坑了那管文契的陳瑞,次日進府,看見櫥鎖扭壞,猛吃一驚!幸喜那包
    (文契尚在,連忙取出仔細檢點,卻少了幾套,心知被竊。)
    (當下,暗囑小廝們不要聲張,一面私自設法偵尋,已非一日。)
    (還以為賈璉回南去了,此時斷沒有人查點;不料,探春、寶釵內眷們忽然有這
    (番整理。)
    (那天,雖然用話搪塞過去,無奈家賊變為外賊,卻從何處去尋根究底?賈環在
    (那裡刀頭舐蜜,陳瑞倒在這裡海底撈針,也是一種不平之事。)
    (虧得他也有一條內線,他的媳婦便是邢夫人的賠房丫頭,死活求了邢夫人。)
    (那邢夫人本來不知大體,再三向賈政、王夫人說情,還說道)
王夫人:他那天因為怕鬼,出去躲躲,就出了這個岔子!咱們娘們聽說有鬼,也要躲閃躲
    閃,能怪他麼?
    (賈政王夫人聽了雖覺可笑,也不便當面駁回。)
    (到底因此從輕發落,攆了出去不再根究,總算便宜他了。)
    (寶釵卻和李紈、平兒商量:一面回了賈政,趕著寫信給東邊地方官,報知文契
    (遺失;一面斟酌打發人去接洽補契,並告誡烏進忠等各莊戶,勿受矇騙。)
    (只是管事中像吳新登、林之孝老成可靠的,都走不開,次一等的又怕靠不住,
    (正在為難。)
    (可巧賈璉修墓事竣,從南邊回來,聽平兒說知此事,也甚為著急。)
    (見了王夫人,提起派人赴東的事,細想也實無妥人可派。)
王夫人:(便回王夫人道)這件事又要跟地面接頭,又要壓得住那些莊頭,他們恐怕辦不
    了,還是姪兒親自去一趟罷。
王夫人:(王夫人道)你剛回來,一路上也很累了。就是要去,且歇息幾天再說。
賈璉道:這文契丟了好多天啦,再耽擱下去,萬一被人蒙了去,就更麻煩了。姪兒一半天
    料理好了,就走罷!
    (王夫人自有一番吩咐。)
    (所以,賈璉在家只住了兩天,便又走了。)
    
    
109**時間: 地點:
    (卻說巧姐嫁到周家,雖然家財巨萬,姑爺又入了黌門,家中只勤儉度日。)
    (他婆婆還是親自紡織,巧姐跟著學習,天天在紡車上只當解悶,也就慣了。)
    (他婆婆因他是公府千金,年紀尚小,凡事只寬待他。)
    (姑爺也生得俊秀文雅,小夫婦甚為和睦。)
    (那回,平兒打發家人媳婦去看巧姐,帶了四個捧盒,一半果品,一半點心。)
    (先向親家太太請安,又傳賈璉的話,叫巧姐沒事的時候家去看看。)
    (巧姐當時答應了,那些時天天都想進城,偏碰著莊家季正忙,那邊沒有便人送
    (他。)
    (過幾天,又有人從城裡去,說賈府的璉二爺回南去了。)
    (因此,把想家的心事,暫且擱起。)
    (可是,每逢村子裡有人進城,巧姐總托他們打聽賈璉的消息。)
    (那地方離城又遠,賈府重重喜慶,無從知曉。)
    (蕙哥兒洗三那一天,平兒本要去接他的,因為客多事忙,就岔掉了。)
    (直到賈璉從南邊回來,板兒剛好因事進城,走過榮國府門前,見一般小廝們正
    (忙著脫卸行李,問知是賈璉帶來的。)
    (回去便告知巧姐,巧姐心中暗喜,再三央及劉姥姥同他進城。)
劉姥姥:今兒個晚了,咱要去也得捎點東西。那一回去了,不是吃的用的穿的,帶了大半
    車子來,怎好光著手到那裡呢?
    (第二天又趕上連雨,好容易等到晴了。)
    (忙著彩了些瓜果菜蔬,裝了些家裡醃的各樣鮮菜,叫人趕著車,先至周家接了
    (巧姐,這才同往榮國府來。)
    (門上的小廝們見是巧姐同來,不敢怠慢,引那車子一直趕到內儀門。)
    (劉姥姥和巧姐下了車,將車趕了出去。)
    (又有二門外伺候的小廝們,都迎上前向姐兒請安,姥姥問好。)
    (姥姥如今福至心靈,也會和他們周旋了幾句。)
    (小廝引著直至平兒內院。)
    
    
110**時間: 地點:
    (此時,平兒尚在天夫人處未回,小丫頭豐兒連忙打起簾子,請姐兒和姥姥進屋
    (說道)
王夫人:姐兒怎麼總沒回來,奶奶正惦記著呢!
    (巧姐見了豐兒,因是鳳姐舊人,也分外親熱道)
巧 姐:我那天不想回來瞧瞧,正趕上莊家季忙,連姥姥都沒空,一個人怎麼來喲!豐兒
    姐姐都好麼?叫我好想!
    (豐兒和姐兒說了一回話,又對劉姥姥道)
劉姥姥:姥姥請坐,我去請二奶奶去。
    (這裡巧姐讓劉姥姥上炕去坐,自己在炕旁繡墩隨意坐下。)
巧 姐:(劉姥姥偷著問巧姐道)二爺幾時續了二奶奶啦?那平姑娘在那兒呢?
巧 姐:(巧姐笑道)二奶奶平姑娘就是一個人,他如今扶正了!
    (劉姥姥念了一聲佛,道)
笑 道:這正該的。平姑娘那樣的行事待人,平常人家的奶奶們,那裡趕得上他呢?
笑 道:(又笑道)頭一回我來了,見著平姑娘插金戴銀的,趕著他叫姑奶奶,惹得周嫂
    子他們都笑我。往後,可真得叫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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