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 至 第二三〇

221**時間: 地點:
    (此時王朝正在角門外問雨墨的名姓,忽聽叫『帶小孩子』,王朝囑咐道)
忽 聽:見了相爺,不要害怕,不可胡說。
雨 墨:多承老爺教導。
    (王朝進了角門,將雨墨帶上堂去。)
    (雨墨便跪倒,向上叩頭。)
包 公:那小孩叫什麼名字?為著何事?訴上來。
雨 墨:小人名叫雨墨,乃武進縣人。只因同我家主人到祥符縣投親……
包 公:你主人叫什麼名字?
雨 墨:姓顏名查散。
    (包公聽了顏查散三字,暗暗)
暗 暗:原來果有顏查散。
便上前:投在什麼人家?
雨 墨:就是雙星橋柳員外家。這員外名叫柳洪,他是小主人的姑夫。誰知小主人的姑母
    三年前就死了,此時卻是續娶的馮氏安人。只因柳洪膝下有個姑娘名柳金蟬,是
    從小兒就許與我家相公為妻。誰知柳洪將我主僕二人留在花園居住,敢則是他不
    懷好意。住了才四天,那日清早,便有本縣的衙役前來把我主人拿去了。說我主
    人無故將小姐的丫鬟繡紅掐死在角門以外。回相爺,小人與小人的主人時刻不離
    左右。小人的主人並未出花園的書齋,如何會在內角門掐死丫鬟呢?不想小人的
    主人被縣裡拿去,剛過頭一堂,就滿口應承,說是自己將丫鬟掐死,情願抵命。
    不知是什麼緣故?因此小人到相爺台前,懇求相爺與小人的主人作主。
    (說罷,復又叩頭。)
    (包公聽了,沈吟半晌,便問)
便上前:你家相公既與柳洪是親戚,想來出入是不避的了?
雨 墨:柳洪為人極其固執。慢說別人,就是續娶的馮氏也未容我家主人相見。主僕在那
    裡四五天,盡在花園書齋居住。所有飯食茶水,俱是小人進內自取,並未派人服
    侍,很不像親戚的道理。菜裡頭連一點兒肉腥也沒有。
包 公:你可知道小姐那裡,除了繡紅還有幾個丫鬟呢?
雨 墨:聽得說小姐那裡,就只一個丫鬟繡紅,還有個乳母田氏。這個乳母卻是個好人。
包 公:(包公忙問道)怎見得?
雨 墨:小人進內取茶飯時,他就向小人說:『園子空落,你們主僕在那里居住須要小心
    ,恐有不測之事。依我說,莫若過一兩天,你們還是離了此處好。』不想果然就
    遭了此事了。
包 公:(包公暗暗的躊躇道)莫非乳母曉得其中原委呢?何不如此如此,看是如何。
    (想罷,便叫將雨墨帶下去,就在班房裡聽候。)
立刻吩:(立刻吩咐差役)將柳洪並他家乳母田氏分別傳來,不許串供。
又吩咐:到祥符縣提顏查散到府聽審。
    (包公暫退堂,用飯畢,正要歇息。)
柳 洪:(只見傳柳洪的差役回來稟道)柳洪到案。
老 爺:(老爺吩咐)伺候升堂。
老 爺:(將柳洪帶上堂來)顏查散是你甚麼人?
柳 洪:是小老兒內姪。
包 公:他來此作甚麼來了?
柳 洪:他在小老兒家讀書,為的是明年科考。
包 公:聞聽他與你女兒自幼聯姻,可是有的麼?
柳 洪:(柳洪暗暗的納悶)怨不得人家說包公斷事如神。我家裡事他如何知道呢?
    (至此無奈,只得)
只 得:是從小兒定下的婚姻。他來此一則為讀書預備科考,二則為完姻。
包 公:你可曾將他留下?
柳 洪:留他在小老兒家居住。
包 公:你家丫鬟繡紅,可是服侍你女兒的麼?
柳 洪:是從小兒跟隨小女兒,極其聰明,又會寫,又會算,實實死得可惜。
包 公:為何死的?
柳 洪:就是被顏查散扣喉而死。
包 公:什麼時候死的?死於何處?
柳 洪:及至小老兒知道已有二鼓之半。卻是死在內角門以外。
    (包公聽罷,將驚堂木一拍)
包 公:我把你這老狗,滿口胡說!方才你說,及至你知道的時節已有二鼓之半,自然是
    你的家人報與你知道的。你並未親眼看見是誰掐死的,如何就說是顏查散相害?
    這明明是你嫌貧愛富,將丫鬟掐死,有意誣賴顏生。你還敢在本閣跟前支吾麼?
    (柳洪見包公動怒,連忙叩頭)
柳 洪:相爺請息怒,容小老兒細細的說。丫鬟被人掐死,小老兒原也不知是誰掐死的。
    只因死屍之旁落下一把扇子,卻是顏生的名款;因此才知道是顏生所害。
    (說罷,復又叩頭,包公聽了,思想了半晌)
包 公:如此看來,定是顏生作下不才之事了。
柳 洪:(又見差役回道)乳母田氏傳到。
    (包公叫把柳洪帶下去,即將田氏帶上堂來。)
    (田氏那裡見過這樣堂威,已然嚇得魂不附體,渾身抖衣而戰。)
包 公:你就是柳金蟬的乳母?
田 氏:婆……婆子便是。
包 公:丫鬟繡紅為何而死的?從實說來。
    (田氏到了此時,那敢撒謊,便把如何聽見員外安人私語要害顏生,自己如何與
    (小姐商議要救顏生,如何叫繡紅私贈顏生銀兩等話說了。)
田 氏:(道)誰知顏姑爺得了財物,不知何故,竟將繡紅掐死了。偏偏的又落下一把扇
    子,連那個字帖兒。我家員外見了氣得了不得,就把顏姑爺送了縣了。誰知我家
    的小姐就上了弔了。……
    (包公聽至此,不覺愕然)
包 公:怎麼柳金蟬竟自死了麼?
田 氏:死了之後又活了。
包 公:如何又會活了呢?
田 氏:皆因我家員外安人商量此事,說顏姑爺是頭一天進了監,第二天姑娘就吊死了─
    ─況且又是未過門之女。這要是吵嚷出去,這個名聲兒不好聽的。因此就說是小
    姐病得要死,買口棺材來衝一衝,卻悄悄把小姐裝殮了,停放在後花園敞廳上。
    誰知半夜裡有人嚷說:『你們小姐活了,還了魂了。』大傢伙兒聽見了,過去一
    看,誰說不是活了呢。棺材蓋也橫過來了,小姐在棺材裡坐著呢。
包 公:棺材蓋如何會橫過來呢?
田 氏:聽說是宅內的下人牛驢子偷偷兒盜屍去。他見小姐活了,不知怎麼,他又抹了脖
    子了。
    (包公聽畢,暗暗思想道)
暗 暗:可惜金蟬一番節烈,竟被無義的顏生辜負了。可恨顏生既得財物,又將繡紅掐死
    。其為人的品行,就不問可知了。如何又有寄柬留刀之事,並有小童雨墨替他伸
    冤呢?
    (想至此,便叫)
便上前:帶雨墨。
    (左右即將雨墨帶上堂來。)
包 公:(包公把驚堂木一拍)好狗才!你小小年紀,竟敢大膽蒙混本閣,該當何罪?
    (雨墨見包公動怒,便向上叩頭道)
雨 墨:小人句句是實話,焉敢蒙混相爺。
包 公:(包公一聲斷喝)你這狗才,就該掌嘴!你說你主人並未離了書房,他的扇子如
    何又在內角門以外呢?講!
    (不知雨墨回答些甚麼言語,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鍘斬君衡書生開罪 石驚趙虎俠客爭鋒)
    
    
222**時間: 地點:
包 公:(且說包公一聲斷喝)唗!你這狗才,就該掌嘴。你說你主人並未離了書房,他
    的扇子如何又在內角門以外呢?
雨 墨:相爺若說扇子,其中有個情節。只因柳洪內姪名叫馮君衡,就是現在馮氏安人的
    姪兒,那一天合我主人談詩對對子。後來他要我主人扇子瞧,卻把他的扇子求我
    主人寫。我家主人不肯寫。他不依,他就把我主人的扇子拿去。他說寫得了再換
    。相爺不信,打發人取來,現時仍在筆筒上插著。那把畫著船上婦人搖槳的扇子
    ,就是馮君衡的。小人斷不敢撒謊。
    (包公因問出扇子的根由,心中早已明白此事,不由哈哈大笑,十分暢快。)
    (立刻出簽捉拿馮君衡到案。)
    
    
223**時間: 地點:
    (此時祥符縣已將顏查散解到。)
    (包公便叫將田氏帶下去,叫雨墨跪在一旁。)
    (將顏生的招狀看了一遍,已然看出破綻,不由暗暗笑道)
暗 暗:一個情願甘心抵命,一個以死相酬自盡,他二人也堪稱為義夫節婦了。
便上前:帶顏查散。
    (顏生此時鐲鐐加身,來至堂上,一眼看見雨墨,心中納悶道)
心 中:他到此何干?
    (左右上來去了刑具。)
    (顏生跪倒。)
包 公:顏查散抬起頭來。
    (顏查散仰起面來。)
    (包公見他雖然蓬頭垢面,卻是形容秀美良善之人,便問)
包 公:你如何將繡紅掐死?
    (顏生便將在縣內口供,一字不改,訴將上去。)
包 公:(包公點了點頭)繡紅也真正的可惡。你是柳洪的親戚,又是客居他家,他竟敢
    不服呼喚,口出不遜,無怪你憤恨。我且問你。你是什麼時候出了書齋?由何路
    逕到內角門?什麼時候掐死繡紅?他死於何處?講。
    (顏生聽包公問到此處,竟不能答,暗暗的道)
暗 暗:好利害!好利害!我何嘗掐死繡紅,不過是恐金蟬出頭露面,名節攸關;故此我
    才招認掐死繡紅。如今相爺細細的審問,何時出了書齋,由何路逕到內角門,我
    如何說得出來?
    (正在為難之際,忽聽雨墨在旁哭道)
忽 聽:相公此時還不說明,真個就不念老安人在家懸念麼?
    (顏生一聞此言,觸動肝腑,又是著急,又慚愧,不覺淚流滿面,向上叩頭)
不 覺:犯人實實罪該萬死,惟求相爺筆下超生。
    (說罷,痛哭不止。)
包 公:還有一事問你。柳金蟬既已寄柬與你,你為何不去,是何緣故?
顏 生:哎呀!相爺呀。千錯萬錯在此處。那日繡紅送柬之後,犯人剛然要看。恰值馮君
    衡前來借書,犯人便將此柬掖在案頭書內。誰知馮君衡去後,遍尋不見,再也無
    有。犯人並不知柬中是何言詞,如何知道有內角門之約呢?
    (包公聽了,便覺了然。)
包 公:(只見差役回道)馮君衡拿到。
    (包公便叫顏生主僕下去,立刻帶馮君衡上堂。)
    (包公見他兔耳鶯腮,蛇眉鼠眼,已知是不良之輩,把驚堂木一拍)
包 公:馮君衡,快將假名盜財,因奸致命,從實招來!
顏 生:(左右連聲催嚇)講!講!講!
馮君衡:沒有什麼招的。
包 公:請大刑。
    (左右將三根木望堂上一撂。)
    (馮君衡害怕,只得口吐實情,將如何換扇,如何盜柬,如何二更之時拿了扇柬
    (冒名前去,只因繡紅要嚷,如何將他扣喉而死,又如何撇下扇柬,換了包袱銀
    (兩回轉書房,從頭至尾,述說一遍。)
    (包公問明,叫他畫了供,立刻請御刑。)
    (王馬張趙將狗頭鍘抬來,還是照舊章程,登時將馮君衡鍘了。)
    (丹墀之下,只嚇得柳洪田氏以及顏生主僕不敢仰視。)
    (剛將屍首打掃完畢,御刑仍然安放。)
忽 聽:(堂上忽聽包公道)帶柳洪。
    (這一聲把個柳洪嚇得膽裂魂飛,筋酥骨軟,好容易掙扎爬至公堂之上。)
包 公:我罵你這老狗!顏生受害,金蟬懸樑,繡紅遭害,驢子被殺,以及馮君衡遭刑,
    全由你這老狗嫌貧愛富而起,致令生者、死者、死而復生者受此大害。今將你廢
    於鍘下,大概不委屈你罷?
    (柳洪聽了,叩頭碰地)
柳 洪:實在不屈。望相爺開天地之恩,饒恕小老兒,改過自新,以贖前愆。
包 公:你既知要贖罪,聽本閣吩咐。今將顏生交付於你,就在你家攻書。所有一切費用
    ,你要好好看待。俟明年科考之後,中與不中,即便畢姻。倘顏查散稍有疏虞,
    我便把你拿來,仍然廢於鍘下。你敢應麼?
柳 洪:小老兒願意,小老兒願意。
包 公:(包公便將顏查散雨墨叫上堂來)你讀書要明大義,為何失大義而全小節?便非
    志士,乃係腐儒。自今以後,必須改過,務要好好讀書。按日期將窗課送來,本
    閣與你看視。倘得寸進,庶不負雨墨一片為主之心。就是平素之間,也要將他好
    好看待。
顏 生:(顏生向上叩頭道)謹遵台命。
    (三個人又從新向上叩頭。)
    (柳洪攜了顏生的手,顏生攜了雨墨的手,又是歡喜,又是傷心,下了丹墀,同
    (了田氏一齊回家去了。)
    (此案已結。)
    (包公退堂,來至書房,便叫包興)
包 公:請展護衛。
    (你道展爺幾時回來的?他卻來在顏查散白玉堂之先,只因騰不出筆來不能敘寫
    (。)
    (事有緩急,況顏生之案是一氣的文字,再也間斷不得,如何還有功夫提展爺呢
    (。)
    
    
224**時間: 地點:
    (如今顏查散之案已完,必須要說一番。)
    (展爺自從救了老僕顏福之後,那夜便趕到家中,見了展忠。)
    (將茉花村比劍聯姻之事,述說一回。)
    (彼此換劍作了定禮,便將湛盧寶劍給他看了。)
    (展忠滿心歡喜。)
    (展爺又告訴他,現在開封府有一件要緊之事,故此連夜趕回家中,必須早赴東
    (京。)
展 忠:作皇家官,理應報效朝廷。家中之事全有老奴照管。爺自請放心。
    (展爺便叫伴當收拾行李備馬,立刻起程,竟奔開封府而來。)
    (及至到了開封府,先見了公孫先生與王馬張趙等,卻不提白玉堂來京,不過略
    (問了問)
先 生:一向有什麼事故沒有?
    (大家俱言無事。)
大 家:(又問展爺道)大哥原告兩個月的假,如何恁早回來?
展 爺:回家祭掃完了,在家無事,莫若早些回來,省得臨期匆忙。
    (也就遮掩過去。)
    (他卻參見了相爺,暗暗將白玉堂之事回了,包公聽了,吩咐嚴加防範,設法擒
    (拿。)
    (展爺退回公所,自有眾人與他接風撢塵,一連熱鬧了幾天。)
    (展爺每夜防範,並不見什麼動靜。)
    (不想由顏查散案中,生出寄柬留刀之事。)
    (包公雖然疑心,尚未知虛實,如今此案已經斷明,果係「顏查散冤」,應了柬
    (上之言。)
    (包公想起留刀之人,退堂來至書房,便請展爺。)
    (展爺隨著包興進了書房,參見包公。)
包 公:(包公便提起)寄柬留刀之人,行蹤詭密,令人可疑。護衛須要嚴加防範才好。
展 爺:卑職前日聽見主管包興述說此事,也就有些疑心。這明是給顏查散辨冤,暗裡卻
    是透信。據卑職想,留刀之人,恐是白玉堂了。卑職且與公孫策計議去。
    (包公點頭。)
    (展爺退出,來至公所,已然秉上燈燭。)
    (大家擺上酒飯,彼此就座。)
包 公:(公孫便問展爺道)相爺有何見諭?
展 爺:相爺為寄柬留刀之事,叫大家防範些。
王 朝:此事原為顏查散明冤。如今既已斷明,顏生已歸柳家去了,此時又防什麼呢?
    (展爺此時卻不能不告訴眾人白玉堂來京找尋之事,便將在茉花村比劍聯姻,後
    (至蘆花蕩方知白玉堂進京來找御貓,及一聞此言,便急急敢來等情由說了一遍
    (。)
張 龍:原來大哥定了親了。還瞞著我們呢。恐怕兄弟們要喝大哥的喜酒。如今既已說出
    來,明日是要加倍的罰。
馬 漢:喝酒是小事。但不知錦毛鼠是怎麼個人?
展 爺:此人姓白名玉堂,乃五義之中的朋友。
趙 虎:什麼五義?小弟不明白。
    (展爺便將陷空島的眾人說出,又將綽號兒說與眾人聽了。)
    (公孫先生在旁聽得明白,猛然醒悟道)
先 生:此人來找大哥,卻是要與大哥合氣的。
展 爺:他與我素無仇隙,與我合什麼氣呢?
公孫策:大哥,你自想想。他們五人號稱五鼠,你卻號稱御貓。焉有貓兒不捕鼠之理?這
    明是嗔大哥號稱御貓之故。所以知道他要與大哥合氣。
展 爺:賢弟所說似乎有理。但我這『御貓』乃聖上所賜,非是劣兄有意稱貓,要欺壓朋
    友。他若真個為此事而來,劣兄甘拜下風,從此後不稱御貓,也未為不可。
    (眾人尚未答言。)
    (惟趙爺正在豪飲之間,聽見展爺說出此話,他卻有些不服氣,拿著酒杯,立起
    (身來)
立起身:大哥,你老素昔膽量過人,今日何自餒如此?這『御貓』二字乃聖上所賜,如何
    改得?倘若是那個甚麼白糖咧黑糖咧,──他不來便罷。他若來時,我燒一壺開
    開的水把他衝著喝了,也去去我的滯氣。
展 爺:(展爺連忙擺手)四弟悄言,豈不聞窗外有耳?……
    (剛說至此,只聽拍的一聲,從外面飛進一物,不偏不歪,正打在趙虎擎的那個
    (酒杯之上,只聽噹啷啷一聲將酒杯打了個粉碎。)
    (趙爺嚇了一跳,眾人無不驚駭。)
    (只見展爺早已出席,將窗扇虛掩,回身復又將燈吹滅。)
    (便把外衣脫下,裡面卻是早已結束停當的。)
    (暗暗的將寶劍拿在手中,卻把窗扇假做一開,只聽拍的一聲,又是一物打在窗
    (扇上。)
    (展爺這才把窗扇一開,隨著勁一伏身竄將出去,只覺得迎面一股寒風,嗖的就
    (是一刀。)
    (展爺將劍扁著往上一迎,隨招隨架。)
    (用目在星光之下仔細觀瞧,見來人穿著簇青的夜行衣靠,腳步伶俐,依稀是前
    (在苗家集見的那人。)
    (二人也不言語,惟聞刀劍之聲,叮噹亂響。)
    (展爺不過招架,並不還手。)
    (見他刀刀緊逼,門路精奇。)
    (南俠暗暗喝采。)
又 想:這朋友好不知進退。我讓著你,不肯傷你,又何必趕盡殺絕。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
暗 暗:也叫他知道知道。
    (便把寶劍一橫。)
    (等刀臨近,用個鶴唳長空之勢,用力往上一削,只聽噌的一聲,那人的刀已分
    (為兩段,不敢進步。)
    (只見他將身一縱已上了牆頭,展爺一躍身也跟上去;那人卻上了耳房,展爺又
    (躍身而上;及至到了耳房,那人卻上了大堂的房上;展爺趕至大堂房上,那人
    (一伏身越過脊去。)
    (展爺不敢緊追,恐有暗器,卻退了幾步。)
    (從這邊房脊,剛要越過。)
    (瞥見眼前一道紅光,忙說)
展 爺:不好!
    (把頭一低,剛躲過門面,卻把頭巾打落。)
    (那物落在房上,咕嚕嚕滾將下去──又知是個石子。)
    (原來夜行人另有一番眼力,能暗中視物,雖不真切,卻能分別。)
    (最怕猛然火光一亮,反覺眼前一黑。)
    (猶如黑天在燈光之下,乍從屋內來,必須略站片時,方覺眼前光亮些。)
    (展爺方才覺眼前有火光亮一晃,已知那人必有暗器,趕緊把頭一低,所以將頭
    (巾打落。)
    (要是些微力笨點的,不是打在門面之上,重點打下房來咧。)
    
    
225**時間: 地點:
    (此時展爺再往脊的那邊一望,那人早已去了。)
    (此際在公所之內,王馬張趙帶領差役,燈籠火把,各執器械,俱從角門繞過,
    (遍處搜查,那裡有個人影呢。)
    (惟有楞爺趙虎怪叫吆喝,一路亂嚷。)
    (展爺已從房上下來,找著頭巾,回到公所,連忙穿了衣服與公孫先生來找包興
    (。)
    (恰遇包興奉了相爺之命來請二人。)
    (二人即便隨同包興一同來至書房,參見了包公,便說方才與那人交手情形。)
二 人:(道)未能拿獲,實卑職之過。
包 公:黑夜之間焉能一戰成功。據我想來,惟恐他別生枝葉,那時更難拿獲,倒要大費
    周折呢。
    (又囑咐了一番,合署務要小心。)
    (展爺與公孫先生連連答應。)
    (二人退出,來至公所,大家計議。)
    (惟有趙虎撅著嘴,再也不言語了。)
    
    
226**時間: 地點:
    (自此夜之後,卻也無甚動靜,惟有小心而已。)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曉。)
    (第四十回 思尋盟弟遣使三雄 欲盜贓金糾合五義)
    
    
227**時間: 地點:
    (且說陷空島盧家莊那鑽天鼠盧方,自從白玉堂離莊,算來將有兩月,未見回來
    (,又無音信,甚是放心不下。)
    (每日裡嗐聲歎氣,坐臥不安,連飲食俱各減了。)
    (雖有韓徐蔣三人勸慰,無奈盧方實心忠厚,再也解不開。)
    
    
228**時間: 地點:
    (一日,兄弟四人同聚於待客廳上。)
盧 方:自我兄弟結拜以來,朝夕相聚,何等快樂。偏是五弟少年心性,好事逞強,務必
    要與什麼『御貓』較量。至今去了兩月有餘,未見回來,劣兄好生放心不下。
四 爺:(四爺蔣平道)五弟未免過於心高氣傲,而且不服人勸。小弟前次略說了幾句,
    險些兒與我反目。據我看來,惟恐五弟將來要從這上頭受害呢。
徐 慶:四弟再休提起。那日要不是你說他,他如何會私自賭氣走了呢。全是你多嘴的不
    好。那有你三哥也不會說話,也不勸他的好呢。
    (盧方見徐慶抱怨蔣平,惟恐他二人分爭起來)
盧 方:事已至此,別的暫且不必提了。只是五弟此去倘有疏虞,那時怎了?劣兄意欲親
    赴東京尋找尋找,不知眾位賢弟以為如何?
蔣 平:此事又何必大哥前往。既是小弟多言,他賭氣去了。莫若小弟去尋他回來就是了
    。
韓 彰:四弟是斷然去不得的。
蔣 平:卻是為何?
韓 彰:五弟這一去必要與姓展的分個高下,倘若得了上風,那還罷了;他若拜了下風,
    再想起你的前言,如何還肯回來。你是斷然去不得的。
徐 慶:(徐慶接言道)待小弟前去如何?
    (盧方聽了,卻不言語,知道徐慶為人粗魯,是個渾愣。)
    (他這一去,不但不能找回五弟──巧咧,倒要鬧出事來。)
    (韓彰見盧方不語,心中早已明白了)
韓 彰:三弟要去,待劣兄與你同去如何?
    (盧方聽韓彰要與徐慶同去,方答)
盧 方:若得二弟同去,劣兄稍覺放心。
蔣 平:此事因我起見。如何二哥三哥辛苦,小弟倒安逸呢?莫若小弟也同去走一遭如何
    ?
    (盧方也不等韓彰徐慶說,便答言道)
盧 方:若是四弟同去,劣兄更覺放心。明日就與三位賢弟餞行便了。
韓 彰:(忽見莊丁進來稟道)外面有鳳陽府柳家莊柳員外求見。
    (盧方聽了,便問道)
盧 方:此係何人?
蔣 平:弟知此人,他乃金頭太歲甘豹的徒弟,姓柳名青,綽號白面判官。不知他來此為
    著何事?
盧 方:三位賢弟且先迴避,待劣兄見他,看是如何。
又吩咐:(吩咐莊丁)快請。
    (盧方也就迎了出去。)
    (柳青同了莊丁進來,見他身量卻不高大,衣服甚是鮮明,白馥馥一張面皮,暗
    (含著惡態,疊暴著環睛,明露著鬼計多端。)
    (彼此相見,各通姓名。)
    (盧方便執手,讓到待客廳上,就座獻茶。)
盧 爺:(盧爺便問道)久仰芳名,未能奉謁。今蒙降臨,有屈台駕。不知有何見教?敢
    乞明示。
柳 青:小弟此來不為別事。只因仰慕盧兄行俠尚義,故此斗膽前來,殊覺冒昧。大約說
    出此事,決不見責。只因敝處太守孫珍乃兵馬司孫榮之子,卻是太師龐吉之外孫
    。此人淫欲貪婪,剝削民脂,造惡多端,概難盡述。刻下為與龐吉慶壽,他備得
    鬆景八盆,其中暗藏黃金千兩,以為趨奉獻媚之資。小弟打聽得真實,意欲將此
    金劫下。非是小弟貪愛此金,因敝處連年荒旱,即以此金變了價,買糧米賑濟,
    以抒民困。奈弟獨力難成,故此不辭跋涉,仰望盧兄幫助是幸!
盧 方:(盧方聽了)弟蝸居山莊,原是本分人家。雖有微名,並非要結而得。至行劫竊
    取之事,更不是我盧方所為。足下此來,竟自徒勞。本欲款留幾日,惟恐有誤足
    下正事,反為不美。莫若足下早早另為打算。
    (說罷,一執手)
執 手:請了。
    (柳青聽盧方之言,只氣得滿面通紅,把個白面判官竟成了紅面判官了。)
暗 暗:真乃聞名不如見面。原來盧方是這等人。如此看來,義在那裡?我柳青來的不是
    路了。
    (站起身來,也說一個『請』字,頭也不回,竟出門去了。)
    (誰知莊門卻是兩個相連,只見那邊莊門出來一個莊丁,迎頭攔住道)
出 來:柳員外暫停貴步。我們三位員外到了。
    (柳青回頭一看,只見三個人自那邊過來。)
    (仔細留神,見三個人高矮不等,胖瘦不一,各具一種豪俠氣概。)
柳 青:(柳青只得止步)你家大員外既已拒絕於我,三位又係何人?請言其詳。
蔣 平:(蔣平向前道)柳兄不認得小弟了麼?小弟蔣平。
柳 青:(指著二爺三爺道)此是我二哥韓彰。此是我三哥徐慶。
柳 青:久仰,久仰!失敬,失敬!請了。
    (說罷,回身就走。)
蔣 平:(蔣平趕上前)柳兄不要如此。方才之事弟等皆知。非是俺大哥見義不為,只因
    這些日子心緒不定,無暇及此,誠非有意拒絕尊兄。望乞海涵。弟等情願替大哥
    陪罪。
    (說罷,就是一揖。)
    (柳青見蔣平和容悅色,慇懃勸慰,只得止步轉身)
柳 青:小弟原是仰慕眾兄的義氣干雲,故不辭跋涉而來;不料令兄竟如此固執,使小弟
    好生的慚愧。
二 爺:(二爺韓彰道)實是大兄長心中有事,言語梗直,多有得罪。柳兄不要介懷。弟
    等請柳兄在這邊一敘。
徐 慶:有話不必在此敘談,咱們且到那邊再說不遲。
    (柳青只得轉步,進了那邊莊門,也有五間客廳。)
    (韓爺將柳青讓至上面,三人陪坐,莊丁獻茶。)
    (蔣平又問了一番太守貪贓受賄,剝削民膏的過惡。)
蔣 平:(又問)柳兄既有此舉,但不知用何計策?
柳 青:弟有師傅的蒙漢藥斷魂香。到了臨期,只須如此如此,便可成功。
    (蔣爺韓爺點了點頭,惟有徐爺鼓掌大笑,連說)
徐 爺:好計,好計!
    (大家歡喜。)
蔣 爺:(蔣爺又對徐韓二位道)二位哥哥在此陪著柳兄。小弟還要到大哥那邊一看。此
    事須要瞞著大哥。如今你我俱在這邊,惟恐工夫大了,大哥又要煩悶。莫若小弟
    去到那裡,只說二哥三哥在這裡打點行裝。小弟在那裡陪著大哥,二位兄長在這
    裡陪著柳兄,庶乎兩便。
韓 爺:四弟所言甚是。你就過那邊去罷。
徐 慶:還是四弟有算計。快去,快去。
    (蔣爺別了柳青,與盧方解悶去了。)
柳 青:(這裡柳青便問道)盧兄為著何事煩惱?
韓 爺:噯!說起此事,全是五弟任性胡為。
柳 青:可是呀。方才盧兄提白五兄進京去了。不知為著何事?
韓 彰:聽得東京有個號稱御貓姓展的,是老五氣他不過,特特前去會他。不想兩月有餘
    ,毫無信息。因此大哥又是思念,又是著急。
    (柳青聽至此,歎道)
柳 青:原來盧兄特為五弟不耐煩。這樣愛友的朋友,小弟幾乎錯怪了。然而大哥與其徒
    思無益,何不前去找尋呢?
徐 慶:何嘗不是呢。原是俺要去找老五,偏偏的二哥四弟要與俺同去。若非他二人耽擱
    ,此時俺也走了五六十里路了。
韓 爺:雖則耽延程途,幸喜柳兄前來,明日正好同往。一來為尋五弟,二來又可暗辦此
    事,豈不兩全其美麼?
    (柳青聽至此,歎道)
柳 青:既如此,二位兄長就打點行裝。小弟在前途恭候。省得盧兄看見,又要生疑。
韓 爺:到此焉有不待酒飯之理。
柳 青:(柳青笑道)你我非酒肉朋友,吃喝是小事。還是在前途恭候的為是。
    (說罷,立起身來。)
    (韓爺徐慶也不強留。)
    (定准了時刻地方,執手告別。)
    (韓徐二人送了柳青去後,也到這邊來。)
    (見了盧方,卻不提柳青之事。)
    (到了次日,盧方預備了送行的酒席,弟兄四人吃喝已畢。)
    (盧方又囑咐了許多的言語,方將三人送出莊門,親看他們去了。)
    (立了多時,才轉身回去。)
    (他三人攢步向前,竟赴柳青的約會去了。)
    (他等只顧劫取孫珍的壽禮,未免耽延時日。)
    (不想白玉堂此時在東京鬧下出類拔萃的亂子來了。)
    (自從開封府夤夜與南俠比試之後,悄悄回到旅店,暗暗思忖道)
暗 暗:我看姓展的本領果然不差。當初我在苗家集曾遇夜行之人,至今耿耿在心。今見
    他步法形景,頗似當初所見之人,莫非苗家集遇見的就是此人。若真是他,倒是
    我意中朋友。再者南俠稱貓之號,原不是他出於本心,乃是聖上所賜。聖上只知
    他的技藝巧於貓,如何能彀知道錦毛鼠的本領呢。哧!我既到了東京,何不到皇
    宮內走走。倘有機緣,略略施展施展。一來使當今知道我白玉堂;二來也顯顯我
    們陷空島的人物;三來我做的事,聖上知道,必交開封府。既交到開封府,再也
    沒有不叫南俠出頭的。那時我再設個計策,將他誆入陷空島奚落他一場。是貓兒
    捕了耗子,還是耗子咬了貓?縱然罪犯天條,斧鉞加身,也不枉我白玉堂虛生一
    世。那怕從此傾生,也可以名傳天下。但只一件,我在店中存身不大穩便。待我
    明日找個很好的去處隱了身體,那時叫他們捕風捉影,也知道姓白的厲害。
    (他既橫了心,立下此志,就不顧甚麼紀律了。)
    
    
229**時間: 地點:
    (單說內苑萬壽山有總管姓郭名安,他乃郭槐之姪。)
    (自從郭槐遭誅之後,他也不想想所做之事,該剮不該剮。)
    (他卻自具一偏之見,每每暗想道)
柳 青:當初咱叔叔謀害儲君,偏偏的被陳林救出,以致久後事犯被戮。細細想來,全是
    陳林之過。必是有意與郭門作對。再者當初我叔叔是都堂,他是總管,尚且被他
    治倒,置之死地。何況如今他是都堂,我是總管。倘或想起前仇,咱家如何逃出
    他的手心裡呢。以大壓小,更是容易。怎麼想個法子,將他害了,一來與叔叔報
    仇,二來也免得每日耽心。
    
    
230**時間: 地點:
    (一日晚間,正然思想。)
    (只見小太監何常喜端了茶來,雙手捧至郭安面前。)
    (郭安接茶慢飲。)
    (這何太監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極其伶俐,郭安素來最喜歡他。)
    (他見郭安沈默不語,如有所思,便知必有心事,又不敢問。)
只 得:(只得搭訕著說道)前日雨前茶,你老人家喝著沒味兒。今日奴婢特向都堂那裡
    ,合伙伴們尋一瓶上用的龍井茶來,給你老人家泡了一小壺兒。你老人家喝著這
    個如何?
郭 安:也還罷了。只是以後你倒要少往都堂那邊去。他那裡黑心人多。你小孩家懂的什
    麼。萬一叫他們害了,豈不白白把個小命送了麼?
    (何常喜聽了,暗暗展轉道)
暗 暗:聽他之言,話內有因。他別與都堂有甚麼拉攏罷?我何不就棍打腿探探呢?
郭 安:敢則是這末著嗎?若不是你老人家教導,奴婢那裡知道呢。但只一件,他們是上
    司衙門,往往的捏個短兒,拿個錯兒。你老人家還擔得起;若是奴婢,那裡擱的
    住呢,一來年輕,二來又不懂事。時常到那裡去,叔叔長,大爺短,合他們鬼混
    。明是討他們好兒,暗裡卻是打聽他們的事情。就是他們安著壞心,也不過仗著
    都堂的威勢欺人罷了。
    (郭安聽了,猛然心內一動)
郭 安:你常去,可聽見他們有什麼事沒有呢?
暗 暗:(何常喜道)卻倒沒聽見甚麼事。就是昨日奴婢尋茶去,見他們拿著一匣人參,
    說是聖上賞都堂的。因為都堂有了年紀,神虛氣喘,咳聲不止,未免是當初操勞
    太過,如今百病趁虛而入。因此賞參,要加上別的藥味,配甚麼藥酒。每日早晚
    喝些,最是消除百病,益壽延年。
    (郭安聞聽,不覺發恨道)
不 覺:他還要益壽延年!恨不得他立刻傾生,方消我心頭之恨。
    (不知郭安怎生謀害陳林,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忠烈題詩郭安喪命 開封奉旨趙虎喬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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