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 至 第一四〇

131**時間: 地點:
    (此時已有人將木牌拿來,請聖上驗看。)
    (見三枝八寸長短的袖箭,俱各釘在朱紅點上,惟有末一枝已將木牌釘透。)
    (天子看了,甚覺罕然,連聲稱道)
天 子:真絕技也!
包 公:啟上吾主,展昭第三技乃縱躍法,非登高不可,須脫去長衣方能靈便。就叫他上
    對面五間高閣,我主可以登樓一望,看的始能真切。
天 子:卿言甚是。
    (聖上起身,剛登扶梯,便傳旨)
聖 上:所有大臣俱各隨朕登樓,餘者俱在樓下。
    (便有隨事內監回身傳了聖旨。)
    (包公領班,慢慢登了高樓。)
    (天子凴欄入座,眾臣環立左右。)
    (展昭此時已將袍服脫卻,紮縛停當。)
四 爺:(四爺趙虎不知從何處暖了一杯酒來)大哥且飲一杯助助興,提提氣。
展 爺:多謝賢弟費心。
    (接過一飲而盡。)
    (趙爺還要斟時,見展爺已走出數步。)
    (楞爺卻自己悄悄的飲了三杯,過來翹著腳兒,往對面閣上觀看。)
    
    
132**時間: 地點:
    (單說展爺到了閣下,轉身又向耀武樓上叩拜。)
    (立起來,他便在平地上鷺伏鶴行,徘徊了幾步。)
    (忽見他身體一縮,腰背一躬,嗖的一聲,猶如雲中飛燕一般,早已輕輕落在高
    (閣之上。)
天 子:(這邊天子驚喜非常)卿等看他,如何一轉眼間就上了高閣呢?
    (眾臣宰齊聲誇贊。)
    
    
133**時間: 地點:
    (此時展爺顯弄本領,走到高閣柱下,雙手將柱一摟,身體一飄,兩腿一飛,嗤
    (、嗤、嗤、嗤順柱倒爬而上。)
    (到了柁頭,用左手把住,左腿盤在柱上,將虎體一挺,右手一揚,作了個探海
    (勢。)
    (天子看了,連聲贊)
天 子:好。
    (群臣以及樓下人等無不喝采。)
    (又見他右手抓住椽頭,滴溜溜身體一轉,把眾人嚇了一跳。)
    (他卻轉過左手,找著椽頭,腳尖幾登定檀方,上面兩手倒把,下面兩腳攏步,
    (由東邊串到西邊,由西邊又串到東邊。)
    (串來串去,串到中間,忽然把雙腳一拳,用了個捲身勢往上一翻,腳跟登定瓦
    (隴,平平的將身子翻上房去。)
    (天子看至此,不由失聲道)
天 子:奇哉!奇哉!這哪裡是個人,分明是朕的御貓一般。
    (誰知展爺在高處業已聽見,便在房上與聖上叩頭。)
    (眾人又是歡喜,又替他害怕。)
    (只因聖上金口說了『御貓』二字,南俠從此就得了這個綽號,人人稱他為御貓
    (。)
    (此號一傳不知緊要,便惹起了多少英雄好漢,人人奇材,個個豪傑。)
    (若非這些異人出仕,如何平定襄陽的大事。)
    (後文慢表。)
    (當下仁宗天子親試了展昭的三藝,當日駕轉還宮,立刻傳旨)
仁 宗:展昭為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就在開封府供職。
    (包公帶領展昭望闕叩頭謝恩。)
    (諸事已畢,回轉開封。)
    (包公進了書房,立刻叫包興備了四品武職服色送與展爺。)
    (展爺連忙穿起,隨著包興來到書房,與包公行禮。)
    (包公哪裡肯受,遜讓多時,只受了半禮。)
    (展爺又叫包興進內在夫人跟前代白,就說展昭與夫人磕頭。)
    (包興去了多時,回來)
回 來:夫人說,老爺屢蒙展老爺護救,實實感謝不盡。日後還要求展老爺時時幫助相爺
    。給展老爺道喜,禮是不敢當的。
    (展爺恭恭敬敬,連連稱)
連 連:是。
包 公:(包公又告訴他)明早具公服上朝,本閣替你代奏謝恩。
展 爺:(展爺謝道)卑職謹依鈞命。
    (說罷,退出,來到公所。)
    (公孫策與四勇士俱各上前道喜。)
    (彼此遜讓一番,大家入座,不多時,擺上豐盛酒肴。)
    (這是眾人與展爺賀喜的。)
    (公孫策為首,便要安席敬酒。)
展 爺:(展爺哪裡肯依)你我皆知己弟兄,若如此,便是拿我當外人看了。
    (大家見展爺如此,公議共敬三杯。)
    (展爺領了,謝過眾人,彼此就座。)
    (飲酒之間,又提起今日試藝,大家贊不絕口。)
    (展爺再三謙遜,毫無自滿之意,大家更為佩服。)
    (正在飲酒之際,只見包興進來,大家讓坐。)
包 興:實實不能相陪,相爺叫我來請公孫先生來了。
    (眾人便問何事。)
包 興:方才老爺進內,吃了飯出來,便到書房,叫請公孫先生。不知為著何事。
    (公孫策暫向眾人告辭,同包興進內,往書房去了。)
    (這裡眾人納悶,再也測度不出是為什麼事來。)
    (不多一會,只見公孫策出來,大家便問)
大 家:相爺呼喚,有何台諭?
公孫策:不為別的,一來給展大哥辦理謝恩招子;二來為前在修文殿召見之時,聖上說了
    一句幾天沒見咱家相爺如失股肱,相爺因想起國家總以選拔人才為要。況有太后
    入宮大慶之典禮,宜加一科,為國求賢。叫我打個條陳摺底兒,請開恩科。
展 爺:這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既如此,咱們吃飯罷,不可耽擱了賢弟正事。
公孫策:一個招底也甚容易,何必太忙。
展 爺:雖則如此,相爺既然吩咐,想來必是等著看呢。你我朝夕聚首,何爭此一刻呢?
    (公孫策聽展爺說得有理,只得要飯來。)
    (大家用畢,離席,散坐吃茶。)
    (公孫先生得便來到自己屋內,略為思索,提筆一揮而就,交包興請示相爺看過
    (,立刻繕寫清楚,預備明日呈遞。)
    (至次日五鼓,包公帶領展爺到了朝房,伺候謝恩。)
    (眾人見了展爺,無不悄悄議論誇贊。)
    (又見展爺穿著簇新的四品武職服色,越顯得氣宇昂昂,威風凜凜,真真令人羨
    (慕之中可畏可親。)
    (及至聖上升殿,展爺謝過恩後,包公便將加恩科的本章遞上。)
    (天子看了甚喜,硃批依議,發到內閣,立刻出抄,頒行各省。)
    (所有各處文書一下,人人皆知。)
    (不識後文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洪義贈金夫妻遭變 白雄打虎甥舅相逢)
    
    
134**時間: 地點:
    (且說恩科文書行至湖廣,便驚動了一個飽學之人。)
    (你道此人姓甚名誰?他乃湖廣武昌府江夏縣南安善村居住,姓范名仲禹,妻子
    (白氏玉蓮,孩兒金哥年方七歲,一家三口度日。)
    (他雖是飽學名士,卻是一個寒儒,家道艱難,止於餬口。)
    
    
135**時間: 地點:
    (一日,會文回來,長吁短歎,悶悶不樂。)
    (白氏一見,不知丈夫為著何事,或者與人合了氣了,便向前問道)
回 來:相公今日會文回來,為何不悅呢?
范 生:娘子有所不知,今日與同窗會文,卻未作課,見他們一個個裝束行李,張羅起身
    。我便問他:『如此的忙迫,要往哪裡去?』同窗朋友道:『怎麼?范兄你還不
    知道麼?如今聖上額外的曠典,加了恩科,文書早已行到本省。我們尚要前去赴
    考,何況范兄呢!范兄若到京時,必是鼇頭獨佔了。』是我聽了此言,不覺掃興
    而歸。娘子,你看家中一貧如洗,我學生焉能到得京中赴考呢?
    (說罷,不覺長歎了一聲。)
不 覺:(白氏道)相公,原來如此。據妾心想來,此事也是徒愁無益。妾身也久有此意
    。我自別了母親,今已數年之久,原打算相公進京赴考時,妾身意欲同相公一同
    起身,一來相公赴考,二來妾身也可順便探望母親。無奈事不遂心,家道艱難,
    也只好置之度外了。
    (白氏又勸慰了丈夫許多言語。)
    (范生一想,原是徒愁無益之事,也就只好丟開。)
    (至次日清晨,正在梳洗,忽聽有人叩門。)
    (范生連忙出去,開門一看,卻是個知己的老朋友劉洪義,不勝歡喜。)
    (二人攜手,進了茅屋,因劉洪義是個年老之人,而且為人忠梗,素來白氏娘子
    (俱是不迴避的,便上前與伯伯見禮。)
    (金哥也來拜揖。)
    (劉老者好生歡喜。)
    (遜坐烹茶。)
劉 老:(劉老者道)我今來特為一事,與賢弟商議。當今額外曠典,加了恩科,賢弟可
    知道麼?
范 生:昨日會文去方知。
劉 老:(劉老者道)賢弟既已知道,可有什麼打算呢?
范 生:(范生歎道)別人可瞞,似老兄跟前,小弟焉敢撒謊,兄看室如懸磬,叫小弟如
    之奈何?
    (說罷,不覺淒然。)
劉 老:(劉老一見)賢弟不要如此。但不知赴京費用可得多少呢?
范 生:此事說來,尤其叫人為難。
    (便將昨日白氏欲要順便探母的話,說了一遍。)
    (劉老者聞聽,連連點頭)
劉 老:人生莫大於孝,這也是該當的。如此算來,約用幾何呢?
范 生:昨日小弟細細盤算,若三口人一同赴京,一切用度至少也得需七八十兩。一時如
    何措辦得來呢?也只好丟開罷了。
    (劉老者聞聽,沉吟了半晌)
劉 老:既如此,待我與你籌劃籌劃去。倘得事成,豈不是件好事呢?
    (范生連連稱謝。)
    (劉老者立起身來要走。)
    (范生斷不肯放,是必留下吃飯。)
劉 老:(劉老者道)吃飯是小事,惟恐耽誤了正事,容我早早回去,張羅張羅事情要緊
    。
    (范生便不肯緊留,送出柴門。)
    (分別時,劉老者道)
劉 老:就是明日罷,賢弟務必在家中聽我的信息。
    (說罷,告別而去。)
    (范生送了劉老者回來,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歎:歡喜的是,事有湊巧;感歎
    (的是,自己艱難卻又贅累朋友。)
    (又與白氏娘子望空撲影地盤算了一回。)
    (到了次日,范生如坐針氈一般,坐立不安,時刻盼望。)
    (好容易天將交午,只聽有人叩門,范生忙將門開了,只見劉老者拉進一頭黑驢
    (,滿面是汗,喘吁吁地進來)
范 生:好黑驢!許久不騎他,他就鬧起手來了。一路上累的老漢通身是汗。
范 生:(說著話,一同來到屋內坐下)幸喜事已成就,竟是賢弟的機遇。
    (一壁說著,將驢上的錢袋兒從外面拿下來,放在屋內桌上;掏出兩封銀子,又
    (放在牀上)
一 壁:這是一百兩銀子。賢弟與弟婦帶領姪兒可以進京了。
范 生:(范生此時真是喜出望外)如何用的了這許多呢?再者不知老兄如何惜來,望乞
    明白指示。
劉 老:(劉老者笑道)賢弟不必多慮。此銀也是我相好借來的,並無利息;縱有利息,
    有我一面承管。再者銀子雖多,賢弟只管拿去。俗語說的好:『窮家富路。』我
    又說句不吉祥的話兒,倘若賢弟落了孫山,就在京中居住,不必往返跋涉。到了
    明年就是正科,豈不省事?總是寬餘些好。
    (范生聽了此言有理,知道劉老為人豪爽,也不致謝,惟有銘感而已。)
劉 老:賢弟起身應用何物,也當辦理。
范 生:如今有了銀子,便好辦了。
劉 老:(劉老者道)既如此,賢弟便計慮明白。我今日也不回去了,同你上街辦理行裝
    。明日極好的黃道日期,就要起身才好。
    (范生便同劉老者牽了黑驢,出柴門,竟奔街市制辦行裝。)
    (白氏在家中,也收拾起身之物。)
    (到了晚間,劉老與范生同來,一同收拾行李,直鬧到三鼓方歇。)
    (所有粗使的傢伙以及房屋,俱托劉老者照管。)
    (劉老者上了年紀之人,如何睡的著;范生又惦念著明日行路,也是不能安睡。
    ()
    (二人閒談,劉老者便囑咐了多少言語,范生一一謹記。)
    (剛到黎明,車子便來,急將行李裝好。)
    (白氏拜別了劉伯伯,不覺淚下。)
    (母子二人上車。)
劉 老:(劉老者便道)賢弟,我有一言奉告。
老 者:(指著黑驢道)此驢乃我蓄養多年,我今將此驢奉送,賢弟騎上京去便了。
范 生:既蒙兄賜,不敢推辭。
    (范生拉了黑驢出柴門。)
    (二人把握,難割難捨,不忍分離。)
    (范生哭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劉 老:(還是劉老者硬著心腸)賢弟請乘騎,恕我不遠送了。
    (說罷,竟自進了柴門。)
    (范生只得含悲去了。)
    (這裡劉老者封鎖門戶,照看房屋,這且不表。)
    (單言范生一路赴京,無非是曉行夜宿,饑餐渴飲,卻是平平安安地到了京都,
    (找了住所,安頓家小。)
    (范生就要到萬全山尋找岳母去,倒是白氏攔住)
范 生:相公不必太忙。原為的是科場而來,莫若場後諸事已畢,再去不遲。一來別了數
    年,到了那裡,未免有許多應酬,又要分心。目下且養心神,候場務完了,我母
    子與你同去。二來相別許久,何爭此一時呢?
    (范生聽白氏說的有理,只得且料理科考,投文投卷。)
    (到場期已近,卻是奉旨欽派包公首相的主考,真是至正無私,利弊全消。)
    (范生三場完竣,甚是得意,因想)
范 生:妻子同來,原為探望岳母,場前賢妻體諒於我,恐我分心勞神。遲到如今,我若
    不體諒賢妻,她母女分別數載之久,今離咫尺,不能使她母女相逢,豈不顯得我
    過於情薄麼?
    (於是備上黑驢,覓了車輛,言明送至萬全山即回。)
    (夫妻父子三人,鎖了寓所的門,一直竟奔萬全山而來。)
    (到了萬全山,將車輛打發回去,便同妻子入山尋找白氏娘家,以為來到便可以
    (找著,誰知問了多少行人,俱各不知。)
    (范生不由的煩躁起來,後悔不該將車打發回去。)
    (原打算既到了萬全山,總然再有幾里路程,叫妻子乘驢抱了孩兒,自己也可以
    (步行,他卻如何料得到竟會找不著呢。)
    (因此便叫妻子帶同孩兒在一塊青石上歇息,將黑驢放青齦草,自己便放開腳步
    (,一直出了東山口,逢人便問,並無有一個知道白家的。)
    (心中好生氣悶,又記念著妻子,更搭著兩腿酸疼,只得慢慢踱將回來。)
    (及至來到青石之處,白氏娘子與金哥俱各不見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只急得眼似金鈴,四下瞭望,哪裡有個人影兒呢。)
    (到了此時,不覺高聲呼喚,聲音響處,山鳴谷應,卻有誰來答應?喚夠多時,
    (聲啞口乾,也就沒有勁了,他就坐在石上,放聲大哭。)
    (正在悲恐之際,只見那邊來個年老的樵人,連忙上前)
連忙上:老丈,你可曾見有一婦人帶領個孩兒麼?
范 生:(樵人道)見可見個婦人,井沒有小孩子。
范 生:(范生即問道)這婦人在哪裡?
范 生:(樵人搖首)說起來凶得很呢。足下,你不曉得離此山五里遠,有一村名喚獨虎
    莊,莊中有個威烈侯名叫葛登云。此人兇悍非常,搶掠民間婦女。方才見他射獵
    回來,馬上馱一個啼哭的婦人,竟奔他莊內去了。
    (范生聞聽,忙忙問道)
范 生:此莊在山下何方?
連忙上:(樵人道)就在東南方。你看那邊遠遠一叢樹林,那裡就是。
    (范生聽了一看,也不作別,竟飛跑下山,投莊中去了。)
    (你道金哥為何不見?只因葛登雲帶了一群豪奴,進山搜尋野獸,不想從深草叢
    (中趕起一隻猛虎。)
    (虎見人多,各執兵刃,不敢揚威,它便跑下山來。)
    (恰恰從青石經過,它就一張口把金哥叼去,就將白氏嚇的昏暈過去。)
    (正遇葛登雲趕下虎來,一見這白氏,他便令人馱在馬上,回莊去了。)
    (那虎往西去了,連越兩小峰。)
    (不防那邊樹上有一樵夫正在伐柯,忽見猛虎銜一小孩,也是急中生智,將手中
    (板斧照定虎頭拋擊下去,正打在虎背之上,那虎猛然被斧擊中,將腰一塌,口
    (一張,將小兒便落在塵埃。)
    (樵夫見虎受傷,便跳下樹來,手疾眼快,拉起扁擔照著虎的後胯就是一下,力
    (量不小。)
    (只聽吼的一聲,那虎躥過嶺去。)
    (樵夫忙將小兒扶起,抱在懷中,見他還有氣息,看了看雖有傷痕,卻不甚重;
    (呼喚多時,漸漸的甦醒過來,不由得滿心歡喜。)
    (又恐再遇野獸,不是當耍的,急急摟定小兒,先尋著板斧,掖在腰間;然後提
    (了扁擔步下山來,一直竟奔西南,進了八寶村。)
    (走不多會,到了自己門首,便呼道)
自 己:母親開門,孩兒回來了。
    (只見裡面走出一個半白頭髮的婆婆來,將門開放,不覺失聲道)
不 覺:噯喲!你從何處抱了個小兒回來?
自 己:(樵夫道)母親,且到裡面再為細述。
    (婆婆接過扁擔,關了門戶,樵夫進屋,將小兒輕輕放在牀上,自己拔去板斧,
    (向婆婆道)
自 己:母親,可有熱水取些來?
    (婆婆連忙拿過一盞。)
    (樵夫將小兒扶起,叫他喝了點熱水,方才轉過氣來,噯喲一聲,道)
叫 他:嚇死我了!
    
    
136**時間: 地點:
    (此時那婆婆也來看視,見他雖有塵垢,卻是眉清目秀,心中疼愛的不知要怎麼
    (樣才好。)
    (那樵夫便將從虎口救出之話,說了一回。)
    (那婆婆聽了,又不勝驚駭,便撫摸著小兒)
心 中:你是虎口餘生,將來造化不小,富貴綿長。休要害怕,慢慢的將家鄉住處告訴於
    我。
叫 他:(小兒道)我姓范名叫金哥,年方七歲。
    (婆婆見他說話明白,又問他)
心 中:可有父母沒有?
金 哥:父母俱在。父名仲禹,母親白氏。
    (婆婆聽了,不覺詫異)
不 覺:你家住哪裡?
金 哥:我不是京都人,乃是湖廣武昌府江夏縣安善村居住。
    (婆婆聽了,連忙)
連忙上:你母親莫非乳名叫玉蓮麼?
金 哥:正是。
金 哥:(婆婆聞聽,將金哥一摟)哎喲!我的乖乖呀!你可疼煞我也!
    (說罷,就哭起來。)
    (金哥怔了,不知為何。)
金 哥:(旁邊樵夫道)我告訴你,你不必發怔。我叫白雄。方才提的玉蓮,乃是我的同
    胞姐姐。這婆婆便是我的母親。
金 哥:如此說來,他是我的母舅,你便是我的外祖母了。
    (說罷,將小手兒把婆婆一摟,也就痛哭起來。)
    (要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受亂棍范狀元瘋癲 貪多杯屈鬍子喪命)
    
    
137**時間: 地點:
    (且說金哥認了母舅,與外祖母摟著痛哭。)
    (白雄含淚勸慰多時,方才住聲。)
安 人:(白老安人)既是你父母來京,為何不到我這裡來?
金 哥:皆因為尋找外祖母,我才被虎叼去。
    (便將父母來京赴考,母親順便探母的事,說了一遍。)
金 哥:(道)是我父母商議定於場後尋找外祖母,故此今日來至萬全山下。誰知問人俱
    各不知,因此我與母親在青石之上等候,爹爹出東山口找尋去了。就在此時,猛
    然出來一隻老虎就把我叼著走了,我也不知道了,不想被母舅救到此間。只是我
    父母不知此時哭到什麼地步,豈不傷感壞了呢!
    (說罷,又哭起來了。)
白 雄:此處離萬全山有數里之遙,地名八寶村。你等在東山口找尋,如何有人知道呢?
    外甥不必啼哭。今日天氣已晚,待我明日前往東山口找尋你父母便了。
    (說罷,忙收拾飯食。)
    (又拿出刀傷藥來。)
    (白老安人與他撢塵梳洗,將藥敷了傷痕。)
    (又怕他小孩子家想念父母,百般地哄他。)
    (到了次日黎明,白雄掖了板爺,提著扁擔,竟奔萬全山而來。)
    (到了青石之旁,左右顧盼,那裡有個人影兒。)
    (正在瞭望,忽見那邊來了一人,頭髮蓬鬆,血漬滿面,左手提著衣襟,右手執
    (定一隻朱履,慌慌張張,竟奔前來。)
    (白雄一見,才待開言,只見那人舉起鞋來,照著白雄就打)
白 雄:好狗頭呀!你打得老爺好!你殺得老爺好!
    (白雄急急閃過,仔細一看,卻像姐夫范仲禹模樣。)
    (及至問時,卻是瘋癲的,言語並不明白。)
白 雄:(白雄忽然想起)我何不回家背了外甥來叫他認認呢?
忽 然:那瘋漢,你在此略等一等,我去去便來。
    (他就直奔八寶村去了。)
    (你道那瘋漢是誰?原來就是范仲禹。)
    (只因聽了老樵人之言,急急趕到獨虎莊,硬向威烈侯門前要他的妻子。)
    (可恨葛賊暗用穩軍計留下范生,到了夜間,說他無故將他家人殺害,一聲喝令
    (,一頓亂棍將范生打得氣絕而亡。)
    (他卻叫人弄個箱子,把范生裝在裡面,於五鼓時抬至荒郊拋棄。)
    (不想路上遇見一群報錄的人,將此箱劫去。)
    (這些報錄的,原是報范生點了頭名狀元的,因見下處無人,封鎖著門,問人時
    (,說范生合家具探親往萬全山去了,因此他等連夜趕來。)
    (偶見二人抬定。)
    (一隻箱子,以為必是夤夜竊來的,又在曠野之間,倚仗人多,便將箱子劫下。
    ()
    (抬箱子人跑了。)
    (眾人算發了一注外財,抽出繩槓,連忙開看。)
    (不料范生死而復甦,一挺身跳出箱來,拿定朱履就是一頓亂打。)
    (眾人見他披髮帶血,情景可怕,也就一哄而散。)
    (他便踉踉蹌蹌,信步來至萬全山,恰與白雄相遇。)
    
    
138**時間: 地點:
    (再說白雄回到家中,對母親說知,背了金哥,急往萬全山而來。)
    (及至來到,瘋漢早已不知往哪裡去了。)
    (白雄無可如何,只得背了金哥回轉家中。)
    (他卻不辭辛苦,問明了金哥在城內何方居住。)
    (從八寶山村要到城中,也有四十多里,他哪管遠近,一直竟奔城中而來。)
    (到了范生下處一看,卻是仍然封鎖,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返」。)
    (忽聽街市之上,人人傳說新科狀元范仲禹不知去向。)
    (他一聽見滿心歡喜,暗道)
暗 暗:他既已中了狀元,自然有在官人役訪查找尋,必是要有下落的了。且自回家,報
    了喜信,我再細細盤問外甥一番便了。
    (白雄自城內回家,見了母親,備述一切。)
    (金哥聞聽父母不知去向,便痛哭起來。)
    (白老安人勸慰多時,方才住聲。)
    (白雄便細細盤問外甥。)
    (金哥便將母子如何坐車,父親騎驢到了山下,如何把驢放青齦草,母子如何在
    (青石之上等候,父親如何出東山口打聽,此時就被虎叼了去的話,說了一遍。
    ()
    (白雄都一一記在心間,等次日再去尋找便了。)
    (你說白雄這一天辛苦,來回跑了足有一百四五十里,也真難為他。)
    (只顧說他這一邊的辛苦,就落了那一邊的正文。)
    (野史有云「一張口難說兩家話」,真是果然。)
    (就是他辛苦這一天,便有許多事故在內。)
    (你道何事?原來城中鼓樓大街西邊有座興隆木廠,卻是山西人開張。)
    (弟兄二人,哥哥名叫屈申,兄弟名叫屈良。)
    (屈申長的相貌不揚,又搭著一嘴巴紮煞鬍子,人人皆稱他為「屈鬍子」。)
    (他最愛杯中之物,每日醺醺,因此又得了個外號兒,叫道)
忽 然:酒曲子。
    (他雖然好喝,卻與正事不誤,又加屈良幫助,把個買賣作了個鐵桶相似,甚為
    (興旺。)
    (因為萬全山南,便是木商的船廠。)
    (這一天,屈申與屈良商議,道)
屈 申:聽說新貨已到,樂(老)子要到那裡看看。如若對勁兒,咱倒批下些,豈不便宜
    呢?
    (屈良也甚願意,便拿褡褳錢奴子裝上四百兩紋銀,備了一頭醬色花白的叫驢。
    ()
    (此驢最愛趕群:路上不見驢,他不好生走;若見了驢,他就追,也是慣了的毛
    (病兒。)
    (屈申接過銀子褡褳,搭在驢鞍上面,乘上驢,競奔萬全山南。)
    (到了船廠,木商彼此相熟。)
    (看了多少木料,行市全然不對。)
    (買賣中的規矩,交易不成仁義在。)
    (雖然木料沒批,酒肴是要預備的。)
    (屈申一見了酒,不覺勾起他的饞蟲來了,左一杯,右一杯,說也有,笑也有,
    (竟自樂而忘歸。)
    (猛然一抬頭,看了看日色已然平西了,他便忙了)
屈 良:樂(老)子還(含)要進(淨)城(沉)呢!天晚(萬)咧(拉),天晚咧。
    (說著話,便起身作揖拱腰兒,連忙拉了醬色花驢,竟奔萬全山而來。)
    (他越著急,驢越不走,左一鞭,右一鞭,罵道)
屈 申:窪八日的臭屎蛋!『養軍千日,用在一朝。』老陽兒(太陽)眼看著沒啦,你含
    合我鬧晃晃呢!
    (話未說完,忽見那驢兩耳一支楞,「嗎」的一聲就叫起來,四個蹄於亂竄飛跑
    (。)
    (屈申知道他的毛病,必是聽見前面有驢叫喚,他必要追。)
    (因此攏住扯手由他跑去,到底比鬧晃晃(呆)強。)
    (誰知跑來跑去,果見前面有一頭驢。)
    (他這驢一見,便將前蹄揚起,連蹦帶跳。)
    (屈申坐不住鞍心,順著驢屁股掉將下來。)
    (連忙爬起,用鞭子亂打一回,只得揪住嚼子,將驢帶轉,拴在那邊一株小榆樹
    (上。)
    (過來:一看,卻是一頭黑驢,鞍俱全。)
    (這便是昨日范生騎來的黑驢。)
    (放青齦草,迫促之際,將他撇下。)
    (黑驢一夜未吃麩料,信步由韁,出了東山口外,故在此處仍是啃青,屈申看了
    (多時,便嚷道)
屈 申:這是誰的黑驢?
    (連嚷幾聲,並無人應,自己)
自 己:好一頭黑驢!
    (又瞧了瞧口,才四個牙,膘滿肉肥,而且鞍鮮明,暗暗想道)
暗 暗:趁著無人,樂子何不換他娘的。
    (即將錢靼子拿過來,搭在黑驢身上,一扯扯手,翻身上去。)
    (只見黑驢迤迤迤迤,卻是飛快的好走兒。)
    (屈申心中歡喜,以為得了便宜。)
    
    
139**時間: 地點:
    (忽然見天氣改變,狂風驟起,一陣黃沙打的二目難睜。)
    
    
140**時間: 地點:
    (此時已有掌燈的時候,屈申心中躊躇道)
屈 申:這官(光)景,城是進不去了。我還有四百兩營(銀)子,這可咱(怎)的好?
    前面萬全山若遇見個打夢(悶)棍的,那才是早(糟)兒糕呢!只好找個仍(人
    ()家借個休(宿)兒。
    (心裡想著,只見前面有個褡褳坡兒,南上坡忽見有燈光。)
    (屈申便下了黑驢,拉到上坡,來到門前。)
忽 聽:(忽聽裡面有婦人說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有把老婆餓起來的麼?
裡 面:(又聽男子說話道)你餓著,誰又吃什麼來呢?
婦 人:(婦人接著說道)你沒吃什麼,你倒灌黃湯了。
男 子:誰不叫你也喝呢?
婦 人:我要會喝,我早喝了。既弄了來,不知糴柴米,你先張羅你的酒!
男 子:這難說,也是我的口頭福兒。
婦 人:既愛吃現成兒的,索性明兒我掙了你吃爽利,叫你享享福兒。
男 子:你別胡說。我雖窮,可是好朋友。
婦 人:街市上哪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呢?
    (屈申聽至此,欲待不敲門,看了看四面黑,別處又無燈光,只得用鞭子敲戶)
屈 申:借官(光)兒,尋個休兒。
    (裡面卻不言語了。)
    (屈申又叫了半天,方聽婦人問道)
屈 申:找誰的?
屈 申:我是行路的,因天賀(黑)了,借官(光)兒,尋個休兒。明兒重禮相謝。
婦 人:你等等。
    (又遲了半天,方見有個男子出來,打著一個燈籠)
男 子:作什麼的?
屈 申:(屈申作個揖)我是個走路兒的。因天萬(晚)咧(啦),難以行走,故此驚動
    ,借個休兒。明兒重禮相謝。
男 子:原來如此。這有什麼呢,請到家裡坐。
屈 申:我還有一頭驢。
男 子:只管拉進來。
    (將驢拴在東邊樹上,便持燈引進來,讓至屋內。)
    (屈申提了錢褡子,隨在後面。)
    (進來一看,卻是兩明一暗,三間草房。)
    (屈申將褡子放在炕上,重新與那男子見禮。)
男 子:(那男子還禮)茅屋草舍,掌櫃的不要見笑。
屈 申:好說。
男 子:(男子便問)尊姓?在哪裡發財?
屈 申:姓屈名叫屈申,在沉(城)裡故(鼓)樓大該(街)開著個心(興)倫(隆)木
    廠。我含(還)沒吝(領)教你老貴信(姓)?
男 子:我姓李名叫李保。
屈 申:原來是李大過(哥),失敬,失敬。
李 保:好說,好說。屈大哥,久仰,久仰。
    (你道這李保是誰?他就是李天官派了跟包公上京赴考的李保。)
    (後因包公罷職,他以為包公再沒有出頭之日,因此將行李銀兩拐去逃走。)
    (每日花街柳巷,花了不多的日子,便將行李銀兩用盡,流落至此,投在李老頭
    (店中。)
    (李老兒夫妻見他勤謹小心,膝下又無兒子,只有一女,便將他招贅,作了養老
    (的女婿。)
    (誰知他日性不改,仍是嫖賭吃喝,生生把李老兒夫妻氣死。)
    (他便接過店來,更無忌憚,放蕩自由,加著李氏也是個好吃懶做的女人,不上
    (一二年便把店關了。)
    (後來鬧的實在無法,就將前面傢伙等項典賣與人,又將房屋拆毀賣了折貨,只
    (剩了三間草房,到今日落得一貧如洗。)
    (偏偏遇見倒運的屈申前來投宿。)
    (當日李保與他攀話,見燈內無油,立起身來向東間,掀起破布簾子,進內取油
    (。)
屈 申:(只見他女人悄悄問道)方才他往炕上一放,咕咚一聲,是什麼?
李 保:是個錢褡子。
婦 人:(婦人歡喜)活該咱家要發財。
李 保:怎見得?
婦 人:我把你這傻兔子!他單單一個錢褡子而且沉重,那必是硬頭貨了。你如今問他,
    會喝不會喝?他若會喝,此事便有八分了。有的是酒,你盡力的將他灌醉了,自
    有道理。
    (李保會意,連忙將油罐子拿出來,添上燈,撥的亮亮兒的。)
    (他便大哥長、大哥短的問話,說到熱鬧之間,便問)
便上前:屈大哥,你老會喝不會?
便上前:(一句話問的個屈申口角流涎,饞不可解)這未半夜三更的,哪裡討酒哈(喝)
    呢?
李 保:現成有酒。實對大哥說,我是最愛喝的。
屈 申:對悸(勁)幾!我也是愛喝的。咱兩個竟是知己的好盆(朋)友了。
    (李保說著話,便溫起酒來,彼此對坐。)
    (一來屈申愛喝,二來李保有意,一讓兩讓連三讓,便把個屈申灌的酩酊大醉,
    (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前仰後合。)
    (他把錢褡子往裡一推,將頭剛然上枕,便呼呼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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