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  至  第三〇

21**時間: 地點:
    (當時開筵暢飲,席間說起徐鳴皋一事,原原本本告訴了靜空一遍,便與他商議
    (報仇之事。)
靜 空:(靜空僧道)檀越放心,在貧僧身上,與你報仇雪恨便了。
花省三:此事須要定個主意,只可暗中行事,免得被他家人門客控告伸冤。雖不怕他怎的
    ,只是既多跋涉,又費銀子。
文 忠:如今靜空師初到,外人未知。只要趁早去乾了,就遠避他方,或者藏在莊內,吩
    咐家人不許張聲,那邊如何曉得是我家指使?
省 三:師父還是明做,還是暗做?
靜 空:如何明做?
省 三:若是你明日到他門上求見,或是化緣,或是投奔他,覷個落空,出其不意把他一
    刀結果,轉身就跑,這不是明做?若是你夜間到他門上,跳將進去,等他睡熟,
    便下去把他殺死,這就是暗做了。
    (後來不知靜空到底如何去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回 一枝梅徐府殺頭陀 慕容貞李莊還首級)
    
    
22**時間: 地點:
    (卻說靜空僧聽了花省三之言,便道)
靜 空:大丈夫豈做暗事,到是明做的好。
文 忠:使不得。那徐八何等利害,豈能當面傷他!即使僥幸成功,他家人門客,呵氣成
    雲,內中不少有本領的,你想走得脫麼?這個一定使不得。
靜 空:如此說來,還是暗做罷。
文 忠:師父替弟子報此仇了,定然重謝。就畝師父在家,常年供給,亦好教習拳棒工夫
    。只是今夜就可去麼?
靜 空:有何不可?只是出家人,沒有寶刀在此。
文 忠:這個不必費心。
    (隨命家人取出一把刀來,真個剎鐵如泳,價值千金之寶。)
    (那靜空僧把衲裰卸去,裏邊元色布密門鈕扣的緊身,把頭上金箍捺一捺緊,將
    (刀倒插在背後腰內。)
    (文忠吩咐一個家了引領師父到太平村去,遂篩了一大杯酒,雙手奉與靜空。)
靜 空:二位少爺請少待,俺去取了他首級就來。
    (一面說,一面把酒接來,一飲而盡。)
    (正要動身,花省三)
花省三:且慢。師父,你可認得徐鳴皋麼?
靜 空:從未會過。
省 三:這卻豈不要殺錯了?須要明日先去會過他面,然後夜間可去。
文 忠:(文忠笑道)畢竟老三細心。只是一件:若然明日先去會他,這徐八的賊眼何等
    利害,他看師父形容古怪,恐他夜間防備,那難下手了。
文 孝:何必嚕嚕蘇蘇。你只到他家房屋上面,尋得他的臥房,他定與老婆同睡,把來一
    起殺了,豈有錯誤。
文 忠:獃子,他不像你,夜夜同妻妾睡著。他卻不喜女色。我聞得他每日同二個結義兄
    弟,在書房裏安睡。
省 三:有在這裏了。師父,你只去到他家第四進房子,居中有一只大廳,在西首的一並
    排三間,就是他的書房。只要從那書房天井裏下去,在窗眼裏一張就見的。況且
    天井又大,又有樹木假山,可以藏身。若說這徐八的面貌,有一個比眾不同的見
    證:他生就一個白裏帶些紫棠的同字臉,二道劍眉比眼睛還長,鼻正口方,生得
    不長不短、不瘦不肥的身子。隨他這一雙眼睛。如閃電一般,已與別人二樣。只
    是睡熟了,卻分不出來。獨有這二只耳朵。比別人要長出一半,真個二耳垂肩的
    異相,所以比眾不同。師父只要依了我言,萬無一失。
靜 空:(靜空僧道)貧僧曉得,俺便去也。
    (遂同著家丁出門而去。)
    (這裏李文忠弟兄同著省三與四位教師,重整杯盤,開懷暢飲,只等這頭陀把徐
    (鶴的首級提來。)
    (那徐定標十分得意,暗想若得成就,我的功勞也不少。)
    (歇了一回,只見送去的家丁回來,眾人急問道)
定 標:怎樣了?
靜 空:(家丁道)這個師父真好本領。看他身體雖是壯大,卻比飛鳥還輕。我送他直到
    護莊河邊上,指與他看了,他只一縱,那三丈闊的河面便過去了。再是一縱,已
    到屋上,猶如燕子一般,只二三跳,就望不見了。我恐怕他們巡更的看見了不便
    ,故此先自跑回。諒來一定成功的。
    (眾人聽了大喜,都贊那頭陀的本領。)
    (我且說那靜空僧上了瓦房,連竄帶縱,來向裏邊。)
    (到了第四進大廳,果然西首有三間向南的書房。)
    (就跳在天井裏面,輕輕走至窗邊,向裏張看。)
    (只見裏邊燈火明亮,二人正在那裏弈棋。)
    (定睛細看,都是白面書生,相貌標致,生得斯文風雅,不像武夫;況且眼睛並
    (不閃電,耳朵又不垂肩,與方纔所說的不同。)
    (室中更無別人,心中疑惑。)
    (列位,你道這二個卻是何人?原來徐鳴皋與徐慶、羅季芳三人,昨日動身到蘇
    (州去了。)
    (因為聽得姑蘇玄都觀內,設立百日擂臺,選拔天下英雄。)
    (只要勝得臺主,官居極品;打得臺主一拳,黃金一錠;踢得一腳,彩緞一端。
    ()
    (現下遍貼傳單,即日便要開臺,把家事托了江夢筆代管。)
    (那一枝梅不欲去,就托他在家照應。)
    (只因天氣炎熱,睡不著去,故此二人下一局棋消遣,正在相爭一角。)
一枝梅:(那一枝梅)江賢弟,屋上有人下落天井來也。
夢 筆:並不聽得聲響。
一枝梅:我去看來。
    (那靜空聽得此言,知道這人是個利害的,心中早已懼怯。)
    (只見那穿青紗衫的立起身來,知道不好,便把身子向假山背後一躲。)
    (誰知一枝梅的眼黑夜能辨錙銖,何況月明如晝?早被他看得分明,一個騰步,
    (已到庭心。)
    (靜空要想走了,被一枝梅起三個指頭,夾背心一把擒拿,正拿在天頸骨上。)
    (那靜空頓時遍體酥麻,雙手舉不起來,任你全身本領,只好束手待斃。)
    (夢筆聽得,走出來道)
夢 筆:果然有人麼?
一枝梅:賢弟,卻是個賊禿。身帶利刀,非是偷盜,便是行刺。
靜 空:徐大爺饒命!下次再不敢來!
一枝梅:你只實說,那裏人,叫什麼,來此則甚,我便放你;若有半句虛言,叫你一刀二
    段!
    (說罷,把他腰內插的寶刀,拔在手中。)
    (那靜空僧嚇得慌了,他便怎麼長,那麼短,一本實說)
靜 空:現在他們等我回報。都是他們指使,不干我事。
一枝梅:當真實情?
靜 空:半句沒虛,都是實說。
一枝梅:既然實情,卻是饒你不得!
    (手起一刀,頭已落地,鮮血直噴,那尸骸倒在一邊。)
一枝梅:(把個江花唬得心裏跳個不住)這卻怎處?你殺他則甚?何不把他送到當官,也
    好問他李家指使刺客、夤夜行刺的罪名。
一枝梅:這些贓官同他一黨,送去總然不濟,還是一刀的乾淨。
夢 筆:如今尸骸怎樣安排?李家不見這禿驢回去,定知是我們殺了。明日被他告發,倒
    卻利害。
一枝梅:賢弟但請放心,凡事有愚兄在此。
    (便向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瓶兒,將指甲挑出些藥末來,彈在那尸骸頸上。)
    (說也希奇,片刻之間,把個長大漢子消化得影跡無蹤,只存一灘黃水。)
    (夢筆見了,唬得舌頭伸了出來,縮不進去。)
夢 筆:(便道)大哥,你把這腦袋索性一起化掉了,還要放在此則甚?
一枝梅:我自有用處。
    (說罷,把衫衣裹得緊緊的,束了一條帶子,足上脫去靴子,裏面自有軟鞋,就
    (把這口刀插在腰間,一手提了頭陀的首級,對夢筆道)
頭 陀:賢弟少待,愚兄去把這東西拋掉了就來。
    (夢筆欲待回言,只見他向屋上只一竄,快如電光一般的去了,暗想)
夢 筆:怪不得他名揚四海,果然劍客之流。他的飛行之術,勝我二兄多矣!
    (我且按下他在書房等候。)
    
    
23**時間: 地點:
    (再說一枝梅出了太平村,竟到李家莊來。)
    (不多半刻,已到門首。)
    (他便跳上瓦房,尋到裏邊。)
    (只見花廳上燈燭輝煌,知道他們都在那裏飲酒等候。)
    (那花廳對的上首,卻有一只六角亭子,便將身躍到亭子上。)
    (上面把左足鉤住亭頂上的葫蘆,那身子斜掛下來,做個張飛買肉之勢。)
    (抬頭觀看,恰好正對花廳。)
    (見廳上邊擺開二席,下首一席坐著四個教師模樣。)
    (那朝外的一個,認得是同鄉徐定標。)
    (上首的一席,中間正位空著,朝西二人,都是公子模樣,諒必李氏兄弟。)
    (朝東坐著,是秀才打扮,知道就是花省三這篾片。)
花省三:(只見朝西坐那面黑的說道)去了這好半歇,為何還不見來,敢是被他捉住了不
    成?
那 個:(那個面白的道)總是不能下手,故此在彼守候。
    (只見那堂下二旁站著七八個家人,內中有一個說道)
家 人:我方纔見他上了瓦房,躍至裏面,好似往下跳的光景。
那 個:(那秀才打扮的接口道)據門下看來,只怕有些不妙。
定 標:(徐定標)花先生何以見得?
那 個:(那人道)凡做這件事,第一要精細靈巧,智勇二全,方為妥當。若靠了本領高
    強、力大,卻粗莽大意,便不相干了。你看這靜空僧粗心浮躁,是個莽和尚,去
    了這許久不回,慮他凶多吉少。
    (一枝梅聽得清清楚楚,想道)
一枝梅:都是你這賊挑撥弄火,助桀為虐,今日請你吃個小苦頭。
    (便把那頭陀的首級提將起來,大喝)
一聲大:徐鶴的腦袋來也!
    (照著花省三劈面打來。)
    (不知可曾打中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回 徐鳴皋弟兄觀打擂 飛雲子風鑒識英雄)
    
    
24**時間: 地點:
    (話說那花省三聽得『徐鶴腦袋』四字,這『來』字還未聽得完全,卻腦袋已到
    (。)
    (那靜空的頸腔劈對省三面門,磕塌的一聲,打個正著,弄得嘴裏、鼻管裏、眼
    (睛裏,滿面的血臊。)
    (那腦袋跌將下來,恰好落在餚碗之中,滿坐大驚,一齊站起。)
文 忠:(李文忠暗道)既取得徐鶴首級,還該好好提將下來,為何這般行為?
    (大家定睛一看,知是靜空的首級。)
    (列位,若要講這腦袋,頭發散亂,淋血模糊,驟然亦難辨何人首級。)
    (只是那燦爛焦黃的溜金箍顯在頭上,所以一望而知是頭陀的首級。)
    (這一驚非小,比方纔更加吃唬,個個牙戰口噤,毛發倒豎起來。)
    (那一枝梅擲完了他這腦袋,飛身上屋,連竄帶縱,如掣電般回轉徐家。)
夢 筆:(夢筆見了便問)大哥,那首級拋向何方去的?
    (一枝梅就將那到李家莊的話說了一遍。)
夢 筆:(夢筆聽了道)大哥,你雖與他吃個驚唬,只是他們怎知是你乾的?一定疑到鳴
    皋身上,這冤仇越結深了。究不如與他個石沉大海、音息全無為妙。
一枝梅:目今的人欺軟怕強,正要他知我利害,使他不敢正眼相覷,顯得我輩的威風。
    (二人談論了一回,各自安寢。)
    
    
25**時間: 地點:
    (再說李文忠等呆了半晌,同到庭中看視,早已去久。)
    (便叫家人把靜空首級收拾開去。)
    (那餚饌都吃不得了,一並撤去,把水與省三洗去臉上血跡。)
大 家:(大家都道)那頭陀一定被徐鶴殺了。
    (李文忠同花省三兩個當夜寫成狀子,大略告他前次恃強行凶,毆軔紳衿,身受
    (重傷,府差簽提,膽敢抗不到案,目無國法已極;今又謀殺頭陀,挾仇移尸圖
    (害等情。)
    (到了明日,命家人帶了頭陀首級,跟隨花省三到揚州府王太尊那裏控告,囑他
    (務要追捉凶身到案。)
    (這個知府叫做王錦文,是個捐班出身,性極貪婪。)
    (他原籍山西汾州人,是個放印子錢的,積得銀子,捐了知縣。)
    (所以盤剝小民,是他本等。)
    (為官糊涂貪贓,卻有一般本事:夤夜苞苴,孝敬上司。)
    (遂被他升了揚州府知府。)
    (那李家銀子,借過了不知多少。)
    
    
26**時間: 地點:
    (當時判了朱簽,發二個原差,到太平村來捉凶身徐鶴。)
夢 筆:(夢筆埋怨一枝梅道)都是你要顯威風,如今不出我之所料。
一枝梅:賢弟放心,這贓官怕他則甚!我自有道理。你且出去回了差人。
    (夢筆走到外邊,對差役道)
夢 筆:這裏家主徐鶴,自從前日動身,往南海進香去了。
差 人:胡說!他昨夜殺了人,到夜半還去移尸圖害,怎說前日動身?
夢 筆:你們不信,自去裏邊搜尋便了。
差 人:(那保甲道)這個卻是有的,我也親見他同二個朋友下船去的。
    (差人無奈,只得到手了些銀子,回去稟覆。)
    (那揚州府王錦文最喜是杯中之物,當夜吃得酩酊大醉,到了夜半醒來,口中乾
    (渴,欲想坐起,遂喚丫鬟取茶。)
    (覺得頸邊有件東西,把手一摸,卻是一把鋒利尖刀。)
    (那王錦文大吃一驚,再看那刀柄上有書一封。)
    (拆開觀看,上面寫著)
荊州府:昨夜頭陀,是我所殺。你這贓官,若敢聽信土豪,屈害善人,即便取你首級!朦
    中銀子三千,是我借用。
    (末後畫上一枝梅花,筆力清健非常。)
    (王太守唬得面如土色,心中又怕又惱。)
    (那曉得這夜李文忠那裏,也是一把刀、一封書信。)
    (信中之言,大略相同,只是銀子偷去了一萬。)
    (到了明日早辰,那些窮苦之家到是造化,也有五兩一錠的,也有十兩一錠的,
    (家家得著銀子。)
    (那李家同揚州府,皆不敢追究,只得把此事松了下來。)
    (話分兩頭。)
    (我且說徐鳴皋同了徐慶、羅季芳,從那一日下落舟船,一路來到蘇州,把船停
    (泊閶門城外,離舟登岸游玩。)
    (六街三市,熱鬧非常。)
    (俗語說的:上有天堂,下有蘇揚。)
    (那姑蘇是個省會,商賈輻輳,人煙稠密,真個揮汗如雨,呵氣成雲。)
    (笙蕭管弦之聲,沿途相接。)
    (三人進了閶門,只見各店鋪密排鱗比,街上行人挨肩擦背。)
    (只因擂臺建搭完工,明日開臺,那四方打擂英雄陸續來到,這些趕做買賣的,
    (三教九流,人山人海,擁擠不開。)
    (三人來到一個道院,抬頭一看,只見「福真觀」三字。)
鳴 皋:這是有名的神仙廟,我們何不進去瞻仰瞻仰?
    (遂一同步入裏邊。)
    (只見那江湖上的巾、皮、驢、瓜,行行都有。)
    (無非是那小黑的拆字,八黑子算命,鞭漢的賣膏藥,嘆冊的說評話,那哄當驢
    (子在那裏弄缸弄甏,那四平捻子在那裏醫治毛病,那鞭瓜子在那裏打拳頭,那
    (雨頭子在那裏畫符咒,看一回都是平常之輩,無非一派是江湖訣罷了。)
    (走到殿上,參過了神仙,左右觀看。)
    (只見許多人圍著一個相面先生,上邊一幅白布招牌,上寫「飛雲子神相」。)
鳴 皋:這個相面先生口出大言,自誇神相。
徐 慶:江湖術士,大都如此,誇張大口,其實本事平常。
羅季芳:我們叫相一相。若相得不准,把他招牌扯掉他。
鳴 皋:匹夫,他不過為糊口之計,由他誇獎,干你甚事?
徐 慶:我們叫相一相,試試他本事何妨?
    (三人挨進人叢,只見這先生有四十多歲年紀,三縷清須,神清目朗,相貌飄然
    (。)
徐 慶:(一見鳴皋等便站將起來,把手一拱)三位豪傑請了。
    (三人也還個禮。)
    (旁邊有二條凳子,先前相過的見來了三個華服的少年,知道是貴家公子,便站
    (將起來。)
    (鳴皋等坐下,飛雲子問過了三人姓名、居處。)
鳴 皋:久慕先生大名,不才等特來求教。
    (飛雲子把他左手來一看,不覺拍案長嘆一聲,道)
不 覺:惜乎嚇惜乎!
鳴 皋:敢是賤相不好麼?
飛雲子:公子的尊相,少年靠蔭下之福,中年有數百萬之富,晚年享兒孫之福,名利二全
    。為人豪俠,仁義為懷。當生二子一女,早年發達,為國家棟梁。壽至期頤。一
    生雖有幾次難星,皆得逢凶化吉,事到危急,自有高人相救。
鳴 皋:(鳴皋笑道)照先生這般說,不才就極知足、極僥幸的了,還有甚可惜?
飛雲子:照公子的相貌,若落在平等人家,無甚好處,便生厭世之心,棄家修道。雖不能
    白日飛升、做得上八洞的神仙,亦可做個地行仙,長生不老,十洲三島,任你遨
    游。豈不勝那百年富貴,如頃刻泡影哉?
鳴 皋:不才頗願學道,未知能否?
飛雲子:(飛雲子把手搖道)難,難。公子豈肯拋卻了天大家私、美奄愛子,卻去深山受
    那淒涼的苦楚?雖則一時高興,日後必然懊悔。這就叫道心難堅,是學道最忌的
    毛病。所以在下替公子可惜。
鳴 皋:(鳴皋點頭道)把我師父也是這般說來。
飛雲子:尊師姓甚名誰?
鳴 皋:我師道號叫做海鷗子。
    (那飛雲子聽了,拍手大笑)
飛雲子:吾道是誰,原來是我七弟的賢徒。那年他曾說過,在江南傳一徒弟,我卻未曾問
    及姓名,不道今日相會!
鳴 皋:如此說來,是不才的師伯。
    (便深深作了一揖。)
飛雲子:既是自家人,此地非說話之所。
向 眾:(遂向眾人)有慢列位,明日候教了。
    (那些閑人見他把招牌收了,也都散去。)
    (飛雲子收拾了東西,同了鳴皋等三人出了福真觀。)
    (一路行來,見座大酒樓,裝潢得十分氣概,招牌上寫著「雅仙樓」三字,乃一
    (同走入裏面,極是寬敞。)
    (店小二問過點菜,便擺上佳餚,四人飲酒談心。)
    (飛雲子把徐慶、羅季芳相了,說他二人福祿俱高,只不及鳴皋的好。)
鳴 皋:(鳴皋問起師父海鷗子)一別多年,因何不見到來?弟子十分記念。
飛雲子:我們幾個人,雖不同姓,情比同胞。每年一會,七人聚首,痛飲一日。那會的地
    方,卻無一定之處,會的日子,亦非一定。這日都是上年相會之時預先約定,來
    年某月某日,在某處相會。雖路隔數千里,從無失信。會過之後,或二人一起,
    或獨自一人,各各散去,遍游天下,無有定處。
    (看官,他們七個兄弟,不以年紀論大小,卻以道術分次第。)
    (這飛雲子卻是老三,他的劍術非同小可。)
    (四人正在飲酒談心,只見外面進來二人:一個年少書生,一個卻是和尚。)
飛雲子:(飛雲子把手招道)二位兄長賢弟,我在這裏。
    (畢竟這二人是何等之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回 雅仙樓鳴皋遇師伯 玄都觀嚴虎擺擂臺)
    
    
27**時間: 地點:
    (卻說飛雲子見他二人上來,便立起身來招呼。)
    (那二人見了,便走將過來。)
    (鳴皋等眾人都站起來,招呼一同坐下,添了杯著。)
飛雲子:你二人何處聚首?
鳴 皋:(和尚道)也是不期而遇。
    (便問鳴皋上姓。)
飛雲子:這便是七弟的賢徒,乃揚州賽孟嘗徐鳴皋,是個當今豪傑。
飛雲子:(二人聽了大喜)久慕大名,今日幸得相會!
飛雲子:(飛雲子指著和尚說道)這位道號一塵子,便是我們的二哥。
鳴 皋:(又指著少年書生道)這位叫做默存子,是我們的五弟。
鳴 皋:二位師伯到來,弟子千萬之幸。請眾位師伯看過擂臺,同往寒舍盤桓。
一塵子:(一塵子等三人齊道)這卻不必。我們孤閑成性,在此會後,便各適其所、不喜
    常聚一處。
    (六人歡呼暢飲,直飲到日落西山。)
    (酒闌散席,鳴皋問其寓處。)
飛雲子:我等萍蹤無定,隨處安身。明日自到寶舟相訪,不勞賢契貴步。
    (鳴皋等只得分別回舟。)
    (到了明日,依舊進城,一往來到玄都觀來,街上更加擁擠。)
    (進了玄都觀,只見那擂臺有一丈二尺的高,周圍有五六丈開廣。)
    (左旁有一小小副臺,安著文案,知是掛號之所。)
    (右邊有一看臺,懸燈結彩。)
    (中間豎起一根旗竿,上扯一面黃旗,旗上寫著「奉旨設立擂臺」六個大字,隨
    (風飄蕩。)
    (臺上懸著長、呆二縣的告示。)
    (擂臺上居中柱上一副對聯,上寫「拳打九州豪傑,腳踢四海英雄」。)
    (上面一塊匾額,上寫「天子重英豪」五個大字。)
    (裏邊架上二大盤金銀,二大盤綢緞。)
    (下面看的人已挨肩擦背,等看開臺。)
    (不多一會,聽得副臺上吹起號筒,三聲炮響,鑼鼓齊鳴。)
    (只見四個侍衛簇擁著擂主上臺。)
    (那看臺上監官也坐在上面,鳴皋抬頭上看,認得是寧王千歲。)
    (只因他心懷叛逆,故此奏明天子,設立擂臺,名為拔取英雄,實欲收羅心腹。
    ()
    (這臺主便是他的教師,名叫嚴正芳,是有名師家,山中打得猛虎,水內斬蛟。
    ()
    (少年時節,做過頭等侍衛,隨駕秋狩,空手搏殺人熊。)
    
    
28**時間: 地點:
    (一日虎牢內走了猛虎,京城內落亂紛紛,各武員侍衛人等分頭追趕,恰好嚴正
    (芳遇見。)
    (虎向他當面扑來,他便將身一蹲。)
    (虎從頭上竄過,他便趁勢一把,將虎尾扯住,隨手摜將轉來,把這虎摜成塌扁
    (。)
    (寧王知他神勇,千方百計把他弄到府中,改名嚴虎,倚為心腹。)
    (今日保舉他做個臺主,暗中教他收羅草澤英雄,除卻忠良之輩。)
    (只見正臺上三吹三打,擂主踱出臺來,向臺下拱一拱手,通過姓名,說過一番
    (打擂的話頭,無非是「奉旨建設擂臺,原為拔取英才,無論軍民人等,上臺勝
    (得我者,黃金綢緞若干,分別給與功名,有官官上加官,平民出仕為官,沒有
    (本領,不必上臺枉送性命」的老話頭。)
    
    
29**時間: 地點:
    (此時臺下,天下英雄豪傑到的不少,那班劍客俠士,也有多在人內。)
    (就是那一塵子、默存子、飛雲子,只因玄都觀設立擂臺,所以都在此要看打擂
    (臺。)
    (只是他們不要那名利二字,不肯動手,但只看看世間英雄的手段罷了。)
    
    
30**時間: 地點:
    (說話的,你這句話自相矛盾了。)
    (他們既不要名利,為何在鬧市叢中,掛出「飛雲子」的招牌,相起面來?看官
    (有所不知,這飛雲子曉得自己弟兄必有幾個到來看打擂臺,因此掛出自己別號
    (,好叫兄弟們得知他在此,便可大家聚首。)
    (不然,雖則同在蘇州,人山人海,怎得聚首一處?況且劍客與俠士不同。)
    (若如一枝梅、徐鳴皋、徐慶等輩,總稱為俠客,本領雖有高低,心腸卻是一樣
    (,俱是輕財重義,助弱制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若是他們七弟兄,皆是劍客,不貪名,不要利,只是鋤惡扶良的心腸與俠客相
    (同。)
    (所以劍俠二字相連。)
    (俠客修成得道,叫做劍仙。)
    (這部書專記劍客俠士的行蹤。)
    (只因這個時候天下劍俠甚多,叫做「七子十三生」。)
    (這七子,就是飛雲子等這七人。)
    (還有雲陽生、獨孤生、臥雲生等十三人,結為朋黨,也是遍游天下,後書是有
    (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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