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31**時間: 地點:
    (當時敕天下,依准靈素所奏奏行。)
    (五臺山寺長違命不從,以此官司拘刷抗命僧,拘囚押至京師,奏聞天子。)
    (龍顏大怒,將僧下大理寺獄中去。)
    (有僧人帶來行童見師囚了,一氣走至汴河岸上,手中拿?個小紅葫蘆兒,往汴
    (河中只一傾。)
    (不傾時萬事俱休,傾下葫蘆中物,不知是甚對象,只見就那汴河岸上,起一陣
    (狂風,俄頃中間,雲生四野,霧長八方,轟雷閃電,雨若傾盆,則見汴河水厭
    (厭的長上岸來。)
    (排岸司官急申告開封府,開封府急申省,省官實時奏聞天子。)
    (天子聞之,大驚,詔宣林靈素至。)
徽宗道:(天子問林靈素道)此水如何治得?
言 道:(林靈素奏道)請我主同上城看水去來。
    (以此徽宗同文武官僚離朝直來城上看那水去。)
言 道:(天子同文武官上得城來,則見那水便似千堆雪浪湖天滾,萬派洪波合扇流,豔
    (豔長上平城來!上皇及官裡見了大驚,覷林靈素問道)卿有何法可以退水?
言 道:(靈素登城治水,敕之不退,回奏)臣非不能治水,一者自乃天道;二者水自太
    子赦胡僧而得,但令太子拜之可退。
    (遂遣太子登城,賜御香,設四拜,水退四丈。)
    (京城皆喜。)
    (次日,有童子再把葫蘆一傾,水勢越漲,將欲平城。)
    (徽宗出黃榜召人退水,見一行童將榜收了,有看榜大使實時同行童來城上見天
    (子。)
言 道:(天子見道)爾小童如何得治此水?
徽宗道:(行童曰)小行不會,俺師父善能治水。
    (天子見說,道)
言 道:這和尚見禁在大理寺。
    (實時交宣至。)
    (天子也不問抗?之罪,便將僧人罪赦了,交治水聖去。)
    (僧人既見免其罪犯,即引行童往水邊,望洪波起處把行童與一推在波心裡面。
    ()
言 道:(天子見了大驚,看時?見行童在波心中,湧出半截身體,一隻手把個紅葫蘆,
    (一隻手拍?葫蘆口道)業畜不要作業,收來收來!
    (不多時,風恬浪體,水勢合漕,行童亦不見所在。)
言 道:(天子見了道)這和尚必是南方二會子左道術,使此妖法諕朕。交金瓜簇下斬訖
    報來!
    (道罷,武士一發向前,正欲擒那僧人,則見霞光耀目,不能近前,只聽得響喨
    (一聲,見僧人騰空而去,立在雲端之上,言道)
言 道:徽宗無道之君,看看被擄,猶自不省!
    (見虛空中滴溜溜遺下一幅紙來,僧人乘雲而去。)
    (近臣拾得看時,上有幾句言語云,詩曰:
    (    尼父金仙白髮公,愚迷謾說各西東。)
    (若還盡悟無生法,總在靈山一會中。)
    (又:
    (    道君好道寵靈素,天下伽藍盡滅形。)
    (極樂上元歡事罷,看看身死五雲城。)
徽宗道:(天子見了道)知他是甚言語?
    (遂罷。)
    (眾官擁從天子回駕。)
    (林靈素為見退水,不及五臺僧人靈驗;又思遭遇徽皇,聖眷甚厚,出入禁中已
    (久,屢蒙朝廷頒賜金帛甚富;乃上表乞骸骨,歸溫州營造青牛觀,修真養道,
    (祝延聖壽。)
    (徽宗不允所奏。)
    (十一月,全臺奏林靈素妄議神霄,妖惑聖聽,改除釋教,毀謗大臣。)
    (靈素即日攜衣被出宮。)
    (徽宗降詔與宮祠溫州居住。)
徽宗道:(靈素至溫州營造青牛觀已成,一日,攜遺表一通,見溫守閭丘鶚,乞為繳進;
    (及辭州官親黨而別,回歸本觀,與其徒曰)某荷聖恩,有希世之遇。將來我逝
    之後,可將七寶數珠托觀主藏之,恐他年朝廷有命取索,謹以獻焉。其餘對象,
    汝輩可罄吾所有分之。
徽宗道:(生前自卜墳於城南,囑其隨行弟子皇城張如晦云)汝可扛舁我棺出城南山,遇
    地拆處,即是穴也。可就坼處掘深五尺,見龜蛇便下棺。
    (師卒後,其徒如其遺命,扛舁棺木出所分葬地,果然地自發坼。)
    (掘深數尺,不見龜蛇,下視其次,深不可測,遂下棺葬埋。)
    (平明視之,四望坦然,不知葬所。)
    (及靖康之變,朝廷下溫州監化靈素之墓,不知所在,命遂寢。)
    (十一月,冬至後,徽宗又感起樂事,且為一年四季,好景良時,不容虛度,且
    (如一年內:
    (    春乘寶馬,芳徑閒遊;夏泛晝船,長湖恣賞)
    (秋辰彩菊,龍山登高;冬月觀梅,獸爐暢飲。)
    
    
32**時間: 地點:
    (且說世人遇這四季,尚能及時行樂;何?徽宗是個風流快活的官家,目見帝都
    (景致,怎不追歡取樂?皇都最貴,帝里偏雄:皇都最貴,三年一度拜南郊;帝
    (里偏雄,一年正月十五夜。)
    (夜州裡底喚做山柵,內前的喚做鼇山;?臘月初一日直點燈到宣和六年正月十
    (五日夜。)
    (為甚從臘月放燈?蓋恐正月十五日陰雨,有妨行樂,故謂之預賞元宵。)
    (怎見得?有一隻曲兒喚做「賀聖朝」)
    (太平無事,四邊寧靜狼?杳;國泰民安,謾說堯舜禹湯好。)
    (萬民矯望,景龍門上,龍燈鳳燭相照。)
    (聽教雜劇喧笑,藝人巧。)
    (寶籙宮前?水書符斷殀,艮岳傍相竹林深處勝篷島。)
    (笙歌鬧,柰吾皇不候,等元宵景色來到,恐後月陰晴未保。)
    (東京大內前,有五座門:曰東華門,日西華門,曰景龍門、神徽門、曰宣德門
    (。)
    (自冬至日,下手架造鼇山高燈,長一十六丈,闊二百六十五步;中間有兩條鼇
    (柱,長二十四丈;兩下用金龍纏柱,每一個龍口裡,點一盞燈,謂之「雙龍銜
    (照」。)
徽宗道:(中間?一個牌,長三丈六尺,闊二丈四尺,金書八個大字,寫道)宣和彩山,
    與民同樂。
    (彩山極是華麗:那彩嶺直趨禁闕春臺,仰捧端門。)
    (梨園奏和樂之音,樂府進婆娑之舞。)
    (絳綃樓上,三千仙子捧宸京;紅玉欄中,百萬都民瞻聖表。)
    (且如前代慶賞元宵,只是三夜。)
    (蓋自唐元宗開元年間,謂天官好樂,地官好人,水官好燈。)
    (上元時分,乃三官下降之日,故從十四至十六夜,族三夜元宵燈燭。)
    (至宋朝開寶年間,有兩浙錢王獻了兩夜浙燈,展了十七八兩夜,謂之五夜元宵
    (。)
    (怎見得?昔人有只曲調,道是:
    (    帝里元宵風光好,勝仙島蓬萊。)
    (至動飛塵,車喝繡轂,月照樓臺。)
    (三官此夕歡諧。)
    (金蓮萬盞,撒向天街。)
    (訝鼓通宵,花燈竟起,五夜齊開。)
    (宣和六年正月十四日夜,去大內門直上一條紅綿繩上,飛下一個仙鶴兒來,口
    (內銜一道詔書。)
    (有一員中使接得展開,奉聖旨「宣萬姓」。)
徽宗道:(有快行家手中把?金字牌喝道)宣萬姓!
    (少刻,京師民有似雲浪,盡頭上戴?玉梅雪柳鬧鵝兒,直到鼇山下看燈。)
    (去宣德門直上有三四個貴官,金捻線撲頭,舒角紫羅窄袖袍,簇花羅。)
    (那三四個貴官姓甚名誰?)
    (楊戩,王仁,何霍,六黃大尉。)
    (這四個得了聖旨,交撒下金錢銀錢,與萬姓搶金錢。)
    (那教坊大使袁陶曾作一詞,名做「撒金錢」)
    (頻瞻禮,喜昇平,又逢元宵佳致。)
    (鼇山高聳翠,對端門珠璣交制。)
    (似嫦娥降仙宮,乍臨凡世。)
    (恩露勻施,憑御欄聖顏垂視。)
    (撒金錢,亂拋墜,萬姓推搶沒理會。)
    (告官裡,這失儀且與免罪。)
    (是夜撒金錢後,萬姓個個遍遊市井,可謂是:
    (    燈火熒煌天不夜,笙歌嘈雜地長春。)
    (至十五夜,去內門直上賜酒。)
徽宗道:(兩壁有八廂,有二十四個內前等子守?,喝道)一人只得吃一杯!
    (有光祿千人,把?金?勸酒。)
    (真個是:金盞內酒凝琥珀,玉觥裡香勝龍涎。)
    (一似:
    (    蟠桃宴罷流瓊液,?賜流霞賞萬民。)
    (那看燈的百姓,休問貴富貧賤老少尊卑,盡到端門下賜御酒一杯。)
    (有教坊大使曹元寵口號一詞,喚做「脫銀袍」)
    (擠楚風光,昇平時世;端門交撒碗,遂逐旋溫來。)
    (吃得過,那堪更使金器,分明是與窮漢消災滅罪。)
    (又沒支分,猶然遞滯,打篤磨槎來根底。)
    (換頭巾,便上弄交番廝替。)
    (官告?□裡,▉逗高陽餓鬼。)
    (是時底王孫、公子、才子、伎人、男子漢,都是了頂背帶頭巾,窄地長背子,
    (寬口?,側面絲鞋,吳綾襪,銷金長肚,妝?神仙;佳人?是戴身▉單扇冠兒
    (,插禁苑瑤花,星眸與秋水爭光,素臉共春桃?豔,對伴的似臨溪雙洛浦,自
    (行的月殿獨嫦娥。)
    (那遊賞之際,肩兒廝挨,手兒廝把,少也是有五千來對兒!詩曰:
    (    太平時節喜無窮,萬斛金蓮照碧空。)
    (最好遊人歸去後,漢頭花弄曉來風。)
徽宗道:(是夜鼇山?下人叢閒裡,忽見一個婦人吃了御賜酒,將金杯藏在懷裡,吃光祿
    (寺人喝住)這金盞是御前寶玩,休得偷去!
    (當下被內前等子拿住這婦人,到端門下。)
    (有閣門舍人且將偷金杯的事,奏知徽宗皇帝。)
    (聖旨問取因依。)
徽宗道:(婦人奏道)賤妾與夫?同到鼇山下看燈,人鬧裡與夫相失。蒙皇帝賜酒,妾面
    帶酒容,又不與夫同歸,為恐公婆怪責,欲假皇帝金杯歸家與公婆為照。臣妾有
    一詞上奏天顏,這詞名喚『鷓鴣天』:
        月滿蓬壺燦爛燈,與郎攜手至端門。貪觀鶴笙歌舉,不覺鴛鴦失??。
    天漸曉,感皇恩,傳賜酒,臉生春。歸家只恐公婆責,也賜金杯作照憑。
    (徽宗覽畢,就賜金杯與之。)
徽宗道:(當有教坊大使曹元寵奏道)適來婦人之詞,恐是伊夫宿構此詞,騙陛下金盞。
    只當押婦人當面命題,令他撰詞。做得之時,賜與金盞;做不得之時,明正典刑
    。
    (帝准奏,再令婦人做一詞。)
    (婦人請命題。)
    (准聖旨,令將金盞為題,「念奴嬌」為調。)
    (女子領了聖旨,口占一詞道)
    (桂魄澄輝,禁城內萬盞花燈羅列。)
    (無限坐佳人穿繡徑,幾多妖豔奇絕。)
    (鳳燭交光,銀燈相射,奏簫韶初歇。)
    (鳴稍響處,萬民瞻仰宮闕。)
    (妾自閨門給假,與夫攜手共賞元宵,誤到玉皇金殿砌。)
    (賜酒金杯滿設。)
    (量窄從來紅凝粉面,尊見無憑說。)
    (假王金盞,免公婆責罰臣妾。)
    (徽宗見了此詞,大悅,不許後人攀例,賜盞與之。)
    (徽宗觀燈以罷。)
    (是時開封府尹設幕次在西觀下彈壓,天府獄囚盡押在幕次斷決,要使獄空。)
    (徽宗與六宮從樓上下覷西觀斷決公事,眾中忽有一人黑色布衣,若寺僧行裡狀
    (,從人眾中跳身出來,以手晝簾,出指斥至尊之語。)
    (徽宗大怒,遣中使執於觀下,令有司栲問。)
    (棰掠亂下,又加炮烙,詢問此人為誰。)
    (其人略無一語,亦無痛楚之色,終不肯吐露情實。)
    (有司斷了足筋,俄施刀臠,血肉狼籍,終莫知其所從來。)
    (帝不悅,遂罷一夕歡。)
    (真個是:
    (    青春過了增華髮,歡樂既極哀情來。)
    (後來呂省元做「宣和講篇」說得宣和過失最是的當。)
徽宗道:(今附載於此)世之論宣和之失者,道宋朝不當攻遼,不當通女真,不當取燕,
    不當任郭藥師,不當納張?。這個未是通論。何以言之?天祚失道,內外俱叛,
    遼有可取之釁,攻之直也。女真以方張之勢,斃垂亡之遼,他日必與我為鄰,通
    之可也。全燕之地,我太祖、太宗日戰而不能取,今也兼弱攻強,可以收漢、晉
    之遺黎,可以壯關河之上勢,燕在所當取也。郭藥師舉涿、易來降,則以燕人守
    燕可也。平州乃燕之險,張?舉平州來歸,則撫之亦可也。中國之召侮於女真者
    ,不在乎此。蓋女真初未知中國虛實,初焉遣使非人,泛海屢至,每為其酋所辱
    ,則取輕於甚始矣。及議山後地,粘罕兀自說南朝四面被邊,若無兵刀,怎能立
    國?如此強大,尚有畏怕中國的意。自郭藥師既降之後,遼人垂滅之國,尚能覆
    敗官軍。虜酋曾告馬廣道:『劉起慶用兵,一夕逃遁,您看我家用兵有走的麼?
    』則中國之取侮於女真者,不特一事也。設使當時不攻遼,不通女真,不取燕山
    ,不認藥師,不納張?,其能保金兵之不入寇乎?蓋宣和之患,自熙寧至宣和,
    小人用事六十餘年,奸幸之積久矣。彗犯帝座,禍在目前而不知;寇入而不罷郊
    祀,怕礙推恩;寇至而不告中外,怕妨恭謝;寇迫而不撤彩山,怕礙行樂。此小
    人之夷狄也。童貫使遼,遼人笑曰:『大宋豈無人,乃使內臣奉使耶?』女真將
    叛盟,朝廷遣使者以童大王為辭,粘罕笑道:『汝家更有人可使麼?』此宦官之
    夷狄也。虜至燕而燕降,至河北則河北之軍潰,至河南即河南之戍散。此兵將之
    夷狄也。置花石綱,而激兩浙之盜起;科免夫錢,而激河北、京東之盜熾。此盜
    賊之夷狄也。自古未有內無夷狄,而蒙夷狄之禍者。小人與夷狄皆陰類,在內有
    小人之陰,足以召夷狄之陰。霜降而豐鐘鳴,雨至而柱礎潤。以類召類,此理之
    所必至也。宣和之間,使無女真之禍,必有小人篡弒,盜賊負乘之禍悉。
    (第三章 利集)
    (詩曰:
    (    泰道亨時戒復隍,宣和往事可嗟傷!)
    (正邪分上有強弱,罔克念中分聖狂。)
    (天已儆君君不悟,外無敵國國常亡。)
    (道君驕佚奢淫極,詎料金人來運糧!)
    (三月,金人來運糧二十萬斛。)
徽宗道:(宣撫司譚稹對使者道)宣撫司都無片文隻字,許糧之約,難以奉承。
言 道:(其使云)去年四月間,趙良嗣曾許來。
徽宗道:(稹道)良嗣口許,怎可信憑?
    (終不之與。)
    (後來金人舉兵,亦借此以為辭耳。)
    (閏月,京師地震,宮中殿門皆搖動有聲。)
    (又陝西、蘭州諸山草木皆沒入地中;其黍苗在山下者,又生於山上。)
    (朝廷遣黃潛善按視,潛善歸謂訛傳,不以實聞於上。)
    (秋,七月,遣校書郎?膚敏為賀生辰使。)
徽宗道:(膚敏奏言)金國生辰後天寧節五日,今來聞北虜遣使,吾先反之,於威重已損
    ;萬一彼不至,豈不為朝廷羞群臣至燕山伺候,設若不來,則以吏命置諸境上而
    返。
    (徽宗以其言為然。)
    (至燕山,金使果不來,遂置幣而返。)
    (十二月,兩京、河、浙路大水。)
    (是時災異疊見:都城有青果男子,有孕而誕子,坐蓐不能收,換易七人,始分
    (娩而逃去;又豐樂樓酒保朱氏子,其妻年四十餘,忽生髭髯,長六七寸,毓秀
    (甚美,宛然一男子之狀;京尹以其事聞於朝,詔度朱氏妻為道士。)
    (是歲河北、山東連歲凶荒,民間米糧不給,爭削榆皮彩野菜以充饑,至自相食
    (,於是饑民並起為盜:山東有張仙聚眾十萬圍濬州,濬州去京師纔百二十里而
    (近,而朝廷恬不知之;又有高托山聚眾三十萬起於河北,徽宗遣內侍梁方元帥
    (兵討之。)
    (宣和七年正月,金人滅遼。)
    (六月,封童貫為廣陽郡王。)
    (金人以遼主天祚被摛,李用和來告慶。)
    (徽宗詔童貫復行宣撫雲中等路。)
徽宗道:(八月,有都城東門外賣菜夫突入宣德門下,忽若迷罔,將菜擔拋棄,向門戟手
    (而言曰)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來到。八郎驕奢喪國,尚宜速改也!不爾,
    悔無及矣!
    (邏卒捕其人赴開封府獄。)
    (一夕,其人方蘇,再三詢問,竟不知向所言者。)
    (密於獄中殺之。)
    (是時萬歲山?狐於宮殿間陳設器皿對飲,遣兵士逐之,彷徨不去。)
    (九月,有狐自艮嶽山直入中柰,據御榻而坐;殿帥遣殿司張山逐之,徘徊不去
    (。)
    (徽宗心知其為不祥之徵,而蔡攸曲為邪說,稱艮岳有狐王求血食乃爾。)
    (遂下詔毀狐王廟。)
    (十二月,金國遣斡離不、粘罕分兩道寇邊。)
    (斡離不軍自燕山宜犯河北,粘罕軍自河東直趨太原。)
    (斡離不入寇,遇吏部員外郎傅察為接伴賀正使,遂至境上,為斡離不所執,責
    (令投拜。)
    (副使蔣區以下皆羅拜稱臣。)
    (獨傅察不屈。)
徽宗道:(虜以兵脅之,謂察曰)南朝天子失德,我興兵來此弔伐。
言 道:(傅察回言)爾欲敗盟,借此以為兵端。自古至今,用兵者以曲直為勝負,南北
    兩朝,勢均力敵,安知爾非送死哉?我項可斷,膝不可屈!
    (虜酋大怒,執傅察而殺之。)
    (察乃傅堯俞的從孫也。)
    (童貫至太原,遣保州路廉訪使者馬擴奉使粘罕軍前。)
    (粘罕嚴兵待之,令馬擴用庭參禮數參拜。)
言 道:(粘罕踞坐以受其拜,謂馬擴曰)大聖皇帝與趙皇跨海通好,各立誓書,期以萬
    世無毀。不謂貴朝違約,陰納張?之降將;燕京逃去官民,盡行拘收,本朝累牒
    追還,皆以空文相給。我今大兵來辯曲直,汝可辭我歸!
    (擴自云中回太原,具以粘罕之言告童貫。)
    (貫欲逃歸,計請太原帥張孝純商議。)
    (孝純?曰)
商英曰:金人渝盟,大王宜會諸路將士竭力支吾;今大王一去,人心動搖,河東、河北之
    地,不旋踵而失矣!
    (貫怒目瞋?曰)
商英曰:吾受命宣撫,非守土臣也!
言 道:(孝純曰)大王若欲辭其責,則朝置帥欲何為哉?
商英曰:(孝純撫掌笑曰)平時童大王作多少威福,一旦金虜渝盟,便乃畏怯如此。身為
    國家重臣,不能以身排患難,但要奉頭鼠竄,將何面目見天下士乎?
    (童貫即日逃歸京師。)
    (斡離不陷燕山府,郭藥師等判降之。)
    (粘罕陷朔州、武縣、代州、忻縣,圍太原府。)
    (斡離不犯中山府。)
    (朝廷罷花石綱及非法供,井延福宮西城租課內外製造局。)
    (金國傳檄書至。)
    (童貫得虜牒,開拆始知為檄書,其言大不遜。)
    (是時徽宗正行郊祭,大臣匿邊報不以奏聞,道是恐妨恭謝。)
    (及恭謝禮畢,方以檄書進呈徽宗。)
    (徽宗御宣和殿,下詔罪己求言。)
詔 云:(手詔云)朕獲承休德,托於士民君王之上,二紀於茲,雖兢業存於中心,而過
    咎行於天下。蓋以寡昧之資,藉盈成之業,言路壅蔽,導諛日聞,恩悻持權,貪
    饕得志。搢紳賢能,陷於黨籍;政事興廢,拘於紀年。賦斂竭生民之財,戍役困
    軍旅之力。多作無益,侈靡成風。利源酤榷已盡,而牟利者尚肆誅求;諸軍衣糧
    不時,而冗食者坐享富貴。災異請謫見,而朕不悟;眾庶怨曠,而朕不知。追惟
    己愆,悔之何及!應天下方鎮郡縣守令各帥師寡眾,勸王捍邊。能立奇功者,並
    優加獎異,不限常制。草澤之中,懷抱異才,能為國家建大計,定大業,或出使
    疆外者,並不次升用;其尤異者,以將相待之。中外臣寮士庶,並許直言極諫,
    實封投進,雖有失當,亦不加罪。
    (庚申,徽宗內禪,以道君號退居龍德宮。)
    (皇太子即皇帝位,立妃朱氏為皇后。)
    (遣李鄴使虜,告內禪,且講和好。)
詔 云:(乾離不帥兵犯慶源府,其太史奏)南朝帝星復明。
詔 云:(虜驚欲遁回,郭藥師曰)南朝未必有備,不如姑行。
    (斡離不信其言,遂進師攻信德府,執其守臣楊信功。)
    (虜酋登門,撫諭居民。)
    (太學生陳東率太學諸生,伏闕上書,數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李彥、朱
    (勔之非,指為「六賊」,乞誅之以謝天下。)
略 曰:(其書略曰)臣等聞自古帝王之盛,莫及?堯、舜。堯、舜之盛,莫大於賞罰惡
    。堯之時,有八元八凱而未暇用,有四凶而未暇去,堯非不知其可用可去也,意
    謂我將倦於勤,必以天下授舜,特留以遺之,使大用誅賞,以示天下耳。故傳曰
    :『舜有大功二十,而為天子,天下誦之,至今不息。』臣切謂在道君皇帝時,
    非無賢才如八元八凱而未用者,非無奸臣賊子如四凶而未去者,道君亦非不知之
    ,特留以遺陛下。欲知奸臣賊子如四凶者乎?曰蔡京,曰王黼,曰童貫,曰李彥
    ,曰梁師成,曰朱勔是也。臣等謹按蔡京罪惡最大:天資凶悖,首為亂階,陷害
    忠良,進用儈?;引置子孫,盡居要途。變亂祖宗法度,竊弄朝廷爵賞。殘暴生
    民,交結閹官,包藏禍心,比之王莽。緣京用事,奸人並進,王黼相繼為相,騁
    柔曼之容,肆俳優之行;欺君罔上,蠹國害民,無所不至。童貫實因京助,遂握
    兵權,至為太師封王,貪功冒賞,不寤事機,朔方之兵,遂致輕舉,敗我國盟,
    失我鄰好,今日之事,咎將誰執?貫之所恃者梁師成,實聯婚姻以相救援。師成
    外示恭謹,中存險詐;假忠行?,藉賢濟奸;盜我儒名,高自標榜。李彥狠括民
    田,威震三路,奪民資產,重斂租課,克剝太甚,盜賊四起。曩時清溪之寇,實
    由朱勔父子侵害東南之民,怨結數路,方臘一呼,四境響應,屠割州縣,殺刃吏
    民,天下騷然,彌年不已,皆朱勔父子所致。按朱勔父子曾犯徒杖脊,始因賄事
    蔡京,交結閹寺,收買花石進奉之物,其實盡以入己,騷動數路,蔑視官司,僅
    同奴僕;所貢物色,盡取之民,撤民屋廬,掘民墳?,幽冥受禍,所在皆然;甚
    者深山大澤,人?所不到之地,苟有一花一石,擅作威福,迫脅州縣杖並必取,
    往往顛踣陷溺以隕其身;東南之民,怨入骨髓,欲食其肉而寢其皮。天下扼腕於
    此六賊者久矣!誤我國家,離我民心,天下困弊,盜賊競起,夷狄交侵,危我社
    稷,致道君皇帝哀痛罪己之詔,播告四方。京等六賊罪狀未白,典刑未正,天下
    無不歸怨上皇。若不誅此六賊,將何以雪道君皇帝之謗,以解天下之疑哉!?今
    日之事,蔡京壞亂於前,梁師成陰賊於內,李彥結怨於西北,朱勔結怨於東南,
    王黼、童貫又從而結怨於二虜。敗祖宗之盟,失中國之信,創開邊隙,使天下勢
    危如絲髮。此六賊者,異名同罪。伏願陛下擒此六賊,肆誅市朝,傳真四方,以
    謝天下。庶幾道君皇帝未為之志,繼成於陛下,豈不偉哉!
    (書上不報。)
    (那時李邦彥未解相印,纔出宮門,數萬人攔路伏闕陳言,皆指斥六賊專以淫佚
    (蠱惑徽宗,故宣和數年之間,朝廷蕩無綱紀。)
    (劉屏山有詩云,詩曰:
    (    梁園歌舞足風流,美酒如刀解斷愁。)
    (憶得少年多樂事,夜深燈火上樊樓。)
    (樊樓乃是豐樂樓之異名,上有御座,徽宗時與師師宴飲於此,士民皆不敢登樓
    (。)
略 曰:(及金兵之來,京師競唱小詞,其尾聲云)蓬蓬蓬,蓬乍乍,乍蓬蓬,是這蓬蓬
    乍。
    (此妖聲也。)
    (劉屏山「汴京事紀」有詩云,詩曰)
    (倉皇禁陌夜飛戈,南去人稀北去多。)
    (自古胡沙埋皓齒,不堪重唱蓬蓬歌。)
    (是時徽宗追咎蔡京等迎逢諛佞之失,將李明妃廢為庶人;在後流落湖湘間,為
    (商人所得,因自賦詩曰,詩曰:
    (    輦轂繁華事可傷,師師垂老過湖湘)
    (縷衫檀板無顏色,一曲當年動帝王。)
    
    
33**時間: 地點:
    (是年欽宗即皇帝位,改元靖康,大赦天下。)
    (靖康元年正月初六日,立春。)
    (先是太史局造士牛,陳於迎春殿,至期,太常去備樂迎土牛,鞭而碎之。)
    (初五日夜,守殿卒聞殿中哭聲甚哀,又聞擊撲之聲,移更方止。)
    (平明觀之,見勾芒神面有淚痕滴瀝,襟袖猶濕;其牛首角於地上,尚有刀斧痕
    (可驗。)
    (吏白有司,密地修補以行事。)
    (識者皆知其非吉兆也。)
    (正月,下求言詔,有監察御史余應求上書,詔賜章服。)
    (蓋自金人犯邊,求言之詔凡幾下,往往事緩則阻抑言者。)
    
    
34**時間: 地點:
詔 云:(當時民謠言)城門閉,言路開;城門開,言路閉。
    (初九日,邊報金兵已在河北,時內侍梁方平領兵在河北岸,賊騎奄至,倉卒奔
    (潰。)
    (時南面守橋者,望見金兵旗幟,燒斷橋纜,陷沒數千人,虜因此不得濟。)
    (方平既潰,循灌軍亦望風奔散。)
    (我師在河南者無一人,金兵乃取小船以渡,凡五日,馬軍方渡盡,步軍猶未渡
    (也。)
    (時以郭藥師為嚮導。)
    (藥師前驅至濬州。)
    (欽宗下詔親徵。)
    (王黼為見胡騎欲犯京師,載其老小東下。)
    (欽宗詔竄王黼永州,籍其家,得金寶以萬計。)
    (其侍妾甚多,有封號者:為令人者八,為安人者十。)
詔 云:(王黼平時公然賣官,取贓無數,京師謠言云)三百貫,日通判;五百索,直秘
    閣。
    (蓋言其賣官爵之價也。)
    (王黼至雍丘縣南固村,吳敏、李綱指燕山之役為王黼罪,乞誅之。)
    (下開封尹矗山聞其事,山遣使武吏殺之,取其首級以獻。)
    (朱勔削官放歸田里;未幾,?管循州,籍其家財;尋亦賜死。)
    (李彥亦賜死,籍其家。)
    (上皇遂出南熏門.如南京。)
    (時蔡京父子欲避難南奔,乃除宋煥為江淮京浙發運使;而蔡京、宋煥之家小,
    (盡南下矣。)
    (二月初二日,斡離不兵抵城下,逕趨牟▉岡天駟監,獲馬二萬疋,芻豆如山。
    ()
    (蓋郭藥師曾在此地打球,來導虜兵先據之也。)
詔 云:(金人已渡河,乃呼曰)使南朝若遣二千人守河,我輩怎生得渡哉!先是遺李?
    使虜軍求和,鄴歸盛誇虜強我弱,謂虜人如虎,如馬,如龍,上山如猿,下水如
    獺;其勢如太山,中國如纍卵。
    (時號李鄴做「六如給事」。)
    (金兵攻通天景陽門甚急,李綱督將士拒之。)
    (金兵又攻陳橋、封丘、?州門,綱登城力戰,自卯至酉,殺賊數萬。)
    (馬忠又以京西兵殺金人於順天門外,軍聲大振。)
    (遣鄭望之使金軍,使高世則副之;又改差李梲奉使。)
詔 云:(望之等見斡離不云)上皇朝皆已往事,今少帝與大軍別立誓書,結萬世驩好,
    仍遣親王宰相詣軍前議事。
略 曰:(斡離不遣王汭譯云)京城破在頃刻,所以斂兵不攻者,徒以主上新立之故,所
    以存趙氏宗社。今議和須索犒師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牛馬萬頭,疋緞百萬
    疋;尊金主為伯父;將燕山之人在漢中者歸還,割中山、太原、河間三鎮之地;
    仍以宰相親王為質。和議可成也。
    (乃以書遣肖三寶奴、耶律忠、王汭與李梲來。)
    (詔皇弟康王為軍前計謀使,張邦昌副之。)
    (時李綱固爭不能奪,而康王竟行。)
    (康王留虜營數月,當與金國太子同習射,康王連發三矢,皆中筈連珠不斷。)
略 曰:(金太子謂此必將臣之良家子,假為親王來質,語斡離不曰)康王恐非真的。吝
    是親王,生長深宮,豈能習熟武藝,精於騎射如此?可遣之別換真太子來質。
    (斡離不心亦憚之,復請遣肅王樞代為質。)
    (康王遂得南歸。)
    (京畿北路制置使種師道及統制官姚平仲,帥冱原奏鳳路兵勤王;熙河經略姚古
    (,秦鳳經略種師中,折彥質、折可求等勤王兵至二十萬。)
    (京師人心少安。)
    (欽宗聽得勤王兵來至,喜甚,開安上門,命李綱迎勞諸軍。)
略 曰:(是時朝廷已與金人講和,欽宗問諸帥曰)今日之事,卿意如何?
師師道:(奏曰)女真不知兵,豈有孤軍深入人境,而能善其歸哉?
略 曰:(欽宗宣諭曰)業已講和矣。
師師道:(對曰)臣以軍旅之事事陛下,餘非所敢知也。
    (即拜同知樞密院事。)
    (時金人講和,索金銀甚急,王孝迪揭榜立賞,根括在京軍民官吏金銀,違者斬
    (之。)
    (得金二十餘萬兩,銀四百餘萬兩。)
    (民間藏蓄,為之一空。)
    (梁師成留京都,或言師成有保護東宮之功。)
師師道:(太學生陳東言)蔡京、童貫、朱勔父子挾道君南巡,恐生變離;梁師成未正典
    刑,請寘之法。
    (欽宗下詔暴其罪,黜為散官,命開封吏押至八角鎮殺之。)
    (姚平仲者,世為西陲大將,幼孤,從父姚古養為子,年十八,與夏人戰臧底河
    (,殺彼甚眾。)
    (宣撫童貫召與語,平仲不屈;貫不悅,抑其功賞。)
    (睦州方臘作耗,道君曾遣童貫討賊。)
    (貫雖不喜平仲,但心服其勇,復取平仲偕行。)
師師道:(及賊平,平仲之功冠軍,不願推賞,乃謂貫曰)平仲不求官賞,但願一見主上
    耳。
    (貫愈忌之。)
    (他將如王淵、劉光世者,皆得召見,獨平仲不得召,貫忌其功故也。)
    (欽宗是時在東宮知其名,及即位,金人圍京城,平仲以勤王之兵來,乃得召見
    (。)
    (賜見福寧殿,厚賜金帛,許功成之日,有不次之賞。)
    (平仲請出死力,夜?虜營,生擒斡離不,奉康王以歸。)
    (及出,連破兩寨;奈機事已泄,虜已夜徙去,平仲之志未遂。)
    (姚古選精銳五萬人自滑州進屯虜營之後,剋日並力功擊,有必勝之道;奈李邦
    (彥力主和譏,恐其功成,遂廢親徵行營使,罷李綱,已謝金虜,歐堅講和之議
    (也。)
    (姚平仲憤恨朝廷無用兵意,遂乘一青騾亡命,一晝夜馳七百五十里,抵鄧州,
    (方得食。)
    (入武關,至長安,欲隱華山,顧以為淺;奔入蜀;至青城山上清宮留一日,復
    (入大面山,行二百七十餘里,度採藥者不能至,乃解縱所乘騾,得石穴以居。
    ()
    (朝廷屢下詔求之,弗得也。)
    (至於乾道、熙寧之間,始出至丈人觀,自言年十餘,紫髯鬱然長數尺,其行速
    (若奔馬。)
    (陸放翁為題青城山清宮壁詩云:
    (    造物困豪傑,意將使有為)
    (功名未足言,或作出世賢。)
    (姚公勇冠軍,百戰起西陲。)
    (天方覆中原,殆非一木支)
    (脫身五十年,世人識公誰?)
    (但驚山澤間,有此熊貌姿。)
    (我亦志方外,白頭未逢師)
    (年來幸廢放,倘遂與世辭。)
    (從公游五嶽,稽首?靈芝)
    (金骨換綠髓,?然松杪飛。)
    (丙午日,金虜退師。)
    (自圍京城凡三十三日,既得許割三鎮詔書及肅王為質,不待金幣數足,遣使告
    (辭而去。)
    (種師道請臨河邀擊之;李綱請用寇準澶淵講和故事,用兵護送之。)
    (乃命姚古、種師中、折彥質、范瓊等領十餘萬兵,數道並進,俟有便利可擊,
    (則並力擊之。)
    (時李邦彥恐諸將有邀擊之功,密奏欽宗曰)
高宗曰:吾國新與金國講和,豈宜聽諸將邀擊之計以阻和議?
高宗曰:(立大旗於河東、河北兩岸上,寫云)准?,有擅用兵者依軍法!
    (諸將之氣索然矣。)
    (蔡京責授秘書監分司南京,尋移德安府衡州安置。)
高宗曰:(正言崔鶠言)賊臣蔡京奸邪之術,大類王莽,收天下奸邪之士,以為腹心,遂
    致盜賊▉起,夷狄動華,宗廟神靈,為之震駭。
    (遂竄蔡京儋州編置;及其子孤三十三人,並編管遠惡州軍。)
    (在後蔡京量移至潭州。)
    (那時使臣吳信押送,信為人小心,事京尤謹。)
    (京感舊泣下;嘗獨飲,命信對坐,作小詞自述云。)
    (「西江月」)
    (八十衰年初謝,三千里外無家;孤行骨肉各天涯,遙望神京泣下。)
    (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謾繁華,到此番成夢話。)
    (蔡京居月餘,怨恨而死。)
    (年八十餘。)
    (蔡攸責永州安置,徙潯、雷二州,後移萬安軍。)
    (朝廷遣使就萬安軍斬之,傳首四方。)
    (蔡修亦以復辟之謗伏誅。)
    (童貫初貶惡州居住,量移彬州。)
    (朝廷下詔數童貫誤國家之罪有十,追至南雄州斬之,傳首首京師。)
    (有詩為證,詩曰:
    (    權奸誤國禍機深,開國承家戒小人。)
    (六賊盡誅何足道,奈何二聖遠蒙塵!)
    (三月,李綱追上皇於南京,入居龍德宮。)
    (趙良嗣仗虜開邊隙,竄柳州,尋亦就誅。)
    (種師中擊虜於榆次,死於難。)
    (姚古師潰於盤陀,退保隆德府。)
    (再召李綱為兩河宣撫。)
    (六月,太白熒惑歲星鎮星聚於張,彗出紫微垣。)
    (七月,彗出東北,長數丈,北掃帝座,掃文昌。)
高宗曰:(大臣李邦彥等奏曰)此乃夷狄將衰之兆,不足為中國憂。
師師道:(提舉醴泉觀譚世績面奏)垂象可畏,當修德以應天,不宜惑其諛說。
    (下詔除民間疾苦十七事。)
    (勝捷軍統制張師正與金賊遇於河北而潰,至大名府,直撫吏李彌大斬師正以?
    (;而師正部下眾不自安。)
    (會童貫已誅,其大校李福承師正之軍以叛,遂掠菑、青間,脅從至四萬人,所
    (過無?類。)
    (李彌大遣稗將韓世忠統所部五百人襲擊之,擒李福,斬於軍,餘皆棄甲遁。)
    (其眾猶有萬餘人。)
師師道:(世單騎入其軍,謂曰)我輩皆西人,平時惟殺菑賊,那曾作賊耶?官家使我招
    汝,若能降,悉赦汝罪。
    (眾皆羅拜而降。)
    (八月,劉岑、李若水使虜。)
    (十月,竄李綱。)
    (時斡離不陷真定府。)
    (十一月,康王構使斡離不軍,許割三鎮。)
    (斡離不犯京師,朝廷自唐恪、耿南仲等散西南兩道兵,至是時,四方勤王之師
    (無一來者。)
    (都城惟?士上四軍及中軍校勇,京東西弓手十餘人。)
    (時有?五百餘座在郊外,無人收之,兵部則謂屬朝廷,係樞密院當收;樞密則
    (謂自有所屬軍器監;或謂駕部當收,駕部則為庫部當收;彼此互相推托,皆棄
    (之不收,反遺之以與金人用。)
    (是時,欽宗以手札促張叔夜提兵三萬人入?,屯於玉津園。)
    (夜同孫傳、范瓊夜襲虜營,不克。)
    (閏月,粘罕犯京師,屯青城。)
    (復遣肖慶來議和,堅請上出城會盟。)
    (乃詔都水監丞處權為報謝使,以書報之。)
    (粘罕?而不受。)
    (大雨雪,彗出竟天。)
    (丙辰,京城自十一月二十五日被圍,凡四十日,午時失守。)
    (先是有卒名郭京者,自言能用遁甲法,可以生擒粘罕、乾離不等。)
    (何?、孫傳與內侍等皆傾心尊信之。)
    (又有劉孝竭各募眾,或稱六丁力士,或稱北斗神兵,或稱天關大將,各?郭京
    (所為。)
    (是日大開宣化門,出與虜接戰,為金兵分四翼並進,郭京脫身逃遁,眾皆披靡
    (,城遂陷。)
    (王宗濋引殿班下城傳呼救駕,四壁土大潰,金人因而上城。)
    (統制姚仲友為軍士所殺,何彥慶力戰死於城上。)
    (張叔夜請駐蹕襄陽以圖幸雍。)
    (叔夜連四日大戰,力斬金人金軍大將二人,身被數鎗,父子力戰,士皆殊死?
    (。)
師師道:(上聞城陷,乃慟哭曰)朕不用種師道言,以至於此!
    (蓋春初虜之去也,師道勸欽宗乘其半渡擊之,牽於和議不從,厲聲曰)
師師道:異日必為後患!
    (至是果如其言,故欽宗悔不從其請也。)
    (後南侕詠史有一詩云,詩曰:
    (    陳?分明斷簡中,才看卷首可占終。)
    (兵來尚恐妨恭謝,事去方知悔來攻。)
    (丞相自言芝產第,太師頻奏鶴翔空。)
    (如何宜到宣和季,始憶元城與了翁?)
    (二十五日,京師陷。)
    (金兵入城。)
    (二十六日,粘罕遣使入城,求兩式幸虜營面議和及割地事。)
    (十二月初五日,遣入城搬挈書籍,並國子監三省六部司,或官制天下戶口圖,
    (人民財物。)
    (初九日,又遣人搬運法物、車輅、鹵簿、太常樂器及鐘鼓刻漏,應是朝廷儀,
    (制取之無有少遺。)
    (十九日,京師雪深數尺,米斗三千,貧民饑餓,佈滿街,巷死者盈路。)
    (金人又肆兵?掠富家。)
    (粘罕命一將領甲士百餘人,在天津橋駐札,民不敢過。)
    (壯者钊剝脫而殺之,婦女美麗者留之。)
    (城中閉戶,乾敢出入。)
    (廿一日,金人遣使入城,言國主有命,於京師中選擇十八已下女子一千五百人
    (充後宮祇應。)
    (於逐方巷廿四廂集民女子揀選出城,父母號泣,聲動天地。)
    (其女子往往為金人恣行淫濫。)
    (靖康二年正月初一日,粘罕遣人入城朝賀,頗不為禮。)
    (十一日,粘罕遣人人城請車駕軍前議事。)
師師道:(廿一日,金人遣使入城,出榜通衢曰)元帥奉北國皇帝聖旨,今者兵馬遠來,
    所議事理,今已兩國通和,要得金一百廿萬兩,銀一百五十萬兩。
    (於是金人執開封府尹何?分廂拘括民戶金、銀、釵、釧、鐶、鈿等星銖無餘;
    (如有藏匿不齎出者依軍法,動輒殺害,刑及無辜。)
師師道:(廿三日,金人遣人入城,持北書曰)今兩國通和,所有合理事件,仰元帥府請
    兩朝皇帝軍前面議可否申奏。
師師道:(廿九日,金人復遣使請車駕出城,且?到北國書曰)今已破汴梁,二帝不可復
    居,直於放中別立一人以為宋國主,仍去皇帝號,但稱宋王。封太上為天水郡王
    ,少帝為天水郡公,於東宮外築臺室居止。文字到日,仰元帥府請兩人到軍前共
    議申奏。
高宗曰:(金使又言)國相元帥數數遣請陛下出城同共議事,陛卜不肯出;今發北國皇帝
    手詔,陛下之意如何?
帝 曰:卿且退,容商議。
高宗曰:(使者曰)事急矣!從且福,逆則禍。陛下為臣所誤以至於此,尚復取臣下之言
    ,恐禍在不測。?北國皇帝寬慈正直,不比你兩人反覆無狀。
    (頃之,使者辭色俱厲,不拜而退。)
    (二月二日,粘罕部左統軍郎游麗將甲兵騎七百人至內門,稱有兩國利害見國王
    (。)
    (左右人奏帝登門。)
高宗曰:(郎游麗厲聲曰)元帥遣我上聞國主!前日已曾遣人將到北國皇帝聖旨,所議事
    理,如何更無一言相報,使我元帥無可奏知北國皇帝!今特遣我來見國主,其事
    若何?兩日不見來意,禍出不測矣!蓋昨已有盟在前,不欲倉卒,今先此上聞,
    伏取指揮。
帝 曰:已降指揮,今月十八日出城見元帥,可報知。所有事候面見元帥說及,爾且退。
高宗曰:(郎游麗曰)陛下十一日若不出城,元帥更不來商議請求也!
帝 曰:(復白帝曰)我眾人馬七百餘人,欲得少犒,設每人要金一兩,望陛下給之!
    (時左藏庫金帛已罄盡,乃於宮中需索得金鐶等八百兩與之,其人不謝而去。)
帝 曰:(十一日,車駕出幸金兵營,百姓數萬人扼車駕曰)陛下不可輕出!若出,事在
    不測!
    (號泣不與行。)
    (帝亦泣下。)
帝 曰:(范瓊按劍曰)皇帝本為兩國生靈,屈己求和。今幸虜營,旦去暮返;若不使車
    駕出城,汝等亦無生理!
    (百姓大怒,爭?,投瓦礫擊之。)
    (瓊以劍殺死數輩,蓋攀輅之人也。)
    (車駕遂出城。)
帝 曰:(至軍門,軍吏止帝於小室曰)元帥睡尚未起,可矣於此。
帝 曰:(容移時,有小黃頭奴至曰)元帥請國主。
帝 曰:(帝徒行至陛下,粘罕下陛執其手曰)臣遠酋長,不知中國禮義曲折。
    (乃揖與升陛,命左右坐,帝面西,粘罕南向,移時不語。)
    (左右各利刃大刀。)
    (所侍帝祇應只有王副、周可成二人而已。)
    (粘罕使左右以所降北國詔書使左右白帝,帝曰)
帝 曰:敢不從命!苟利生靈以息兵革,顧何事不可。
帝 曰:(粘罕復命左右白帝曰)既如此,請國王歸幕,等候北朝皇帝聖旨。
    (乃命介人引帝歸幕。)
    (俄有人進酒食,帝不復舉。)
帝 曰:(移三時間,帝問左右曰)可白元帥令吾歸宮矣。所議事既從,他無餘策。
帝 曰:(左右白帝曰)元帥造表請皇帝同發,來日早行未晚。
    (帝默然。)
    (左右又進酒食,命令人作樂,帝吁噓不能食。)
    (夜闌寒甚,帷幙風急,坐不能安,倚案?坐,左右勸勉,帝泣涕而已。)
帝 曰:(俄五更,有人至帝前曰)請國王同元帥發表。
    (引帝至帳下,旋次升階,惟有一案設香燭。)
帝 曰:(粘罕使左右以其表示帝,帝視之,其詞曰)臣姪南宋國王趙某,今蒙叔北國皇
    帝聖旨,今某同父退避大位,別選宗中賢君立以為君,敢不遵從。今同元帥申發
    前去。其次居止及別擇到賢族,未敢先次奏問,候允從日,別具申請。
    (書後復請帝署名,帝從之。)
    (緘畢,帳下馳一騎,黃旗素馬,前去訖;方命左右設椅,粘罕西向,帝東向。
    ()
    (少刻,有一紫衣人自外至,粘罕與帝並起身。)
    (紫衣人望帳下馬,升階坐西向,相揖各就坐。)
帝 曰:(粘罕使人白帝曰)此北國皇后弟也。傳宣至此,催促陛下議論事。
    (帝唯唯。)
    (令進酒,時天氣甚寒,帝連飲二杯。)
帝 曰:(紫衣曰)陛下且宜止此,晚刻面奉北國皇帝指揮事,與陛下言之。
    (揖退,令左右引帝歸幕。)
    (帝回視粘罕與紫衣尚同坐復飲。)
    (帝歸至幕,天尚未明,少憩几上,寒不成寐。)
帝 曰:(左右有綠衣者語帝曰)早來紫衣乃北國皇后弟也,姓野耶葛,名多波,今為十
    七軍都統,位在粘罕上。今暫來此,要往來東京,取選到後宮女子一千五百人,
    三兩日北去也。
帝 曰:(少刻,天明,俄聞報曰)統軍來相見。
    (帝迎之,乃早上紫衣人。)
    (帝與之接坐,語不可曉,帝但加禮告以周旋;少不回顏色,命左右指瓶中物,
    (左右因以酒進,紫衣者舉大杯連四五盞,帝亦舉一二杯。)
    (酒退,顧左右謂帝曰)
謂帝曰:安心也。
    (揖而去。)
    (上在幕中五日,累欲歸,粘罕止之,且言候北國皇帝回命到日可歸。)
    (十六日,粘罕使人召帝至帳下,升階東坐,有吏持文書名案牘者,示粘罕,陛
    (下刀斧簇一紫衣貴人,帝視之,乃宗正士侃也。)
謂帝曰:(粘罕使人謂士侃曰)今命汝入城,可說與你南國南宰相,於趙姓族屬中選擇一
    人有名望賢德者,同你及今朝大臣保名密地申奏,以準備金國皇帝聖旨到來,別
    立賢君。
    (言訖,揮使退去。)
    (又擁一皂衣人至階下。)
謂帝曰:(粘罕使人謂曰)汝於東京城內,擇一寬廣寺院可作宮室者,欲於其中作二主宮
    ,宜速置辦!
    (言訖,指揮退去。)
謂帝曰:(帝起白粘罕曰)所指揮事,一一從命。容某入城視太上安否,以報平安,使得
    盡人子孝道,實元帥之賜也。
    (粘罕首肯,促左右進酒。)
    (帳下有令人作樂,唱言奉粘罕為太公、伊尹。)
謂帝曰:(粘罕不喜曰)太公、伊尹,古聖人也,吾安繼其萬一?
帝 曰:(觀其人而語帝曰)這幾個樂人,是大宋人,今日口▉煞好公事!
謂帝曰:(笑而止曰)來日教陛下入京城安撫上皇。五七日間,北國皇帝詔到來,請陛下
    到軍前,不可相推。
    (良久,遣左右送帝歸幕。)
    (至十七日早,有綠衣者來謂帝曰)
謂帝曰:元帥有命,令陛下還宮。
    (良久進食,有數人引帝出幕,至軍門,遙見禁?列於外。)
    (車駕入城,金人摽掠尤甚,小民號泣,夜以繼日,凡七日。)
    (帝往擷芳園見太上,父子相持泣涕,及太后鄭氏同坐,帝奏太上曰)
上 曰:臣不孝不道,上貽君父之憂,下罹百姓之毒,殺身不足以塞責。今北兵見迫,日
    以擇賢為君,臣與陛下,吉凶共之;且以弟康王為主,不失祖宗社稷,幸之大也
    。
上 曰:(時韋妃侍側,即康王母也,言曰)二宮令許以康王繼位,而中興可待;然外鎮
    須假主盟,陛下可作詔書召四方兵赴京師。金人狡計,必未止於擇賢,禍有不可
    勝言者,二宮必不肯留於京師。惟陛下熟計之!
上 曰:(三月初四日,粘罕遣人持書,一詣太上皇,一詣帝前曰)今日北國皇帝所有施
    行事件,請車駕詣軍前聽候指揮。
    (至日中,又遣人促帝及太上皇並至軍前議事。)
上 曰:(至晚遣人不絕,又云)若上皇未出城,不妨請帝先至。
上 曰:(初五日,車駕出幸虜營,至下,粘罕坐而言曰)今北國皇帝不從汝請,別立異
    姓為王。
    (遣人持詔書示帝,遙遠不復可辯。)
    (使人降自北道,入小門,至一室,籬落路缺,守以兵刃,自辰至申,未得食。
    ()
    (帝涕泣而已。)
上 曰:(至暮,番奴持食肉一盤,酒一瓶,於帝前曰)食之,食之!
謂帝曰:(帝泣而言曰)父母不復顧矣!
上 曰:(番奴曰)父母旦夕與汝相見矣!
    (其夜無牀席可寢,但有木?二條而已;亦無燈燭。)
    (窗外數聞兵甲聲。)
    (時天氣寒凜,帝達旦不寐。)
    (天明,有人呼帝曰)
帝 曰:太上至矣!
    (帝視之,見戎衣數十人,引太上由傍門小道而去。)
    (帝欲前,左右止之,帝哭不勝其哀。)
    (後有毛麾因過龍德故宮有感而賦詩一首,詩曰:
    (    萬里鑾輿去不還,故宮風物尚依然。)
    (四圍錦繡山河地,一片雲霞洞府天。)
    (空有遺愁生落日,可無佳氣起非煙。)
    (枯來國破皆如此,誰唸經營二百年!)
    (初四日至十五日,皇族后妃諸王累累至軍中,日夜不絕。)
    (上皇與帝異居,后妃諸王皆不得相見;惟鄭后、朱后相從。)
    (十六日,上皇方得與少帝相見,共居一室。)
    (時風寒衣宿竹簟,侍御人取茅及黍穰作燄,與二帝同坐,向火至明。)
    (粘罕令左右將青袍迫二帝易服,以常服服之。)
    (逼二后易服。)
    (李若水是時從少帝扈駕至北,因抗言立爭,?虜不,屈虜殺之。)
帝 曰:(粘罕謂?胡曰)太遼之亡,死節之臣甚眾;南朝惟有李侍郎一人而已!
    (及葬,得一詩於衣襟,詩曰:
    (    胡馬南來久不歸,山河殘破一身微。)
    (功名誤我等雲過,歲月驚人還雲飛。)
    (每事恐貽千古恨,此身甘與眾人違。)
    (艱難重有君親念,血淚班班滿客衣。)
    
    
35**時間: 地點:
    (自此以後,二帝、二后每日惟得一食一飲而已。)
    (粘罕使張邦昌受偽命即位,僭號楚。)
    (丁巳,太上皇北狩。)
    (越四日庚申,粘罕遣騎吏持書示上皇已先行矣,謂帝曰)
謂帝曰:元帥今遣汝等赴燕京朝皇帝,來日起行。
    (十八日早,騎吏牽馬三疋,令帝及二后乘之。)
    (二后素不能騎,吏遂掖而乘之。)
謂帝曰:(路傍見者泣曰)皇帝父子北去,我等百姓何日見太平也?
    (因上羹飯二小盂。)
    (太上及帝、朱后分食之,粗糲不堪食。)
    (騎吏從者約五百人,皆衣青袍,與二帝不可辨,曰)
帝 曰:不知阜老何由知之?
謂帝曰:(阜老曰)吾以面色之可見。?傳問車駕將欲入京,故知之。
帝 曰:吾母心腹疾,汝有湯藥?
謂帝曰:(阜老對曰)無,止有少鹽酥,可煎而進之。
    (騎吏怒其遲滯住,遂促行。)
    (掌騎吏千戶姓幽西,名骨碌都,常以言戲朱后。)
謂帝曰:(二十九日,行次將欲渡河,有舟自北來,上立皂幟,中有紫衣人,大呼骨碌都
    (曰)北國皇帝約四月半至燕京,今已三月盡,可速行之!
    (語次,骨碌都數以目視朱后,且哂之。)
謂帝曰:(紫衣知其情狀,拔刀執骨碌都曰)汝本一冗賤,吾兄待汝以至於此,今安得婦
    人私而稽緩其行程?
    (乃殺之,投屍於河。)
    (四月十四日,至信安縣,帝及太上、太后、皇后自離京未嘗滌面,至是見野水
    (澄清,四人方掬水洗面灌滌,相視哽咽不勝。)
    (傍有人獻牛酒於澤利者,澤利拔刀,切肉啖食,飲酒連五七盞;以其餘酒殘食
    (餉帝曰)
帝 曰:食之!前途無與食也!
謂帝曰:(復視朱后曰)這一塊好肉,你自食之。
    (方吃酒,有人知縣來相見,乃見一番官,衣褐紵絲袍,皂靴,裹小巾,執鞭揖
    (澤利。)
    (又辦酒食羊肉同坐飲食。)
    (移時乘醉命朱后勸酒唱歌,朱后以不能對。)
謂帝曰:(澤利怒曰)四人性命在我掌握中,安得如是不敬我!
謂帝曰:(后不得已,不勝泣涕,乃持杯,遂作歌曰)幼富貴兮,厭綺羅裳。長入宮兮,
    奉尊觴。今委頓兮,流落異鄉。嗟造物兮,速死為強!
    (歌畢,上澤利酒。)
謂帝曰:(澤利笑曰)詞最好!可更唱一歌勸知縣酒。
帝 曰:(后再歌曰)昔居天上兮,珠宮玉闕。今日草莽兮,事何可說。屈身辱志兮,恨
    何可雪。誓速歸泉下兮,此愁可絕!
    (遂舉杯勸知縣酒。)
帝 曰:(澤利起拽后衣曰)坐此同飲。
    (后怒,欲手格之,力不及,為澤利所擊。)
    (賴知縣勸止之。)
帝 曰:(復舉杯付后手曰)勸將軍酒!
謂帝曰:(后曰)妾不能矣!願將軍殺我,死且不恨。
    (欲自扳庭井,左右救止之。)
謂帝曰:(知縣曰)將軍不可如此迫佗,北國皇帝要四人活的朝見。公事不小。
    (酒罷,各散去。)
    (四月初一日至真定府城下,不入城,從北關過去。)
    (或日,至一鄉村數千家,見澤利至,有褐衣人前拜澤利,奉上酒食。)
    (二帝及二后四人亦有酒食,頗豐腆。)
    (又一日,至一縣下,亦有官出迎,如前備酒食。)
謂帝曰:(內有知縣乃一番官,見澤利畢,次見帝及二后曰)小官娶得肅王小女為妻,要
    見皇后。
謂帝曰:(乃引一小女子前拜已,戎服見太后等泣曰)奴肅王小女珍珍也。
    (呼太后為「婆婆」,朱后為「姆姆」,曰)
帝 曰:前日為軍馬擁遏至此,其首領百戶不知姓名,與此知縣是兄弟,遂將奴奴嫁與他
    ,今成親六日矣。
    (說未畢,為知縣引回。)
帝 曰:(行數日,又至一官府,皆新創造,牌曰「收復新門」,列兵刀二十餘人,甲士
    (五十七人,傳呼曰)呼趙某父子!
    (二帝而入其門,兩道皆栽榆樹;少立庭下,金紫人朝服侍?甚多,中坐三人於
    (西向,二人於東向,引帝北面再拜。)
帝 曰:(上有人傳呼指揮曰)將它二人去見海濱王畢,來日入城。
    (言畢,趨出大門,復入小門。)
    (至庭中,見人胡服無巾幘,立庭砌,若有所伺者。)
帝 曰:(左右指為帝曰)契丹王耶律延禧也。與汝罪狀一同,在此公事未了。
    (言訖,復引上坐一小室。)
    (少頃,延禧亦入,巾幘,揖二帝曰)
帝 曰:吾契丹與大宋南北一百餘年,未嘗絕和好,一日奸臣所誤,俱至於此,為之奈何
    ?
且 曰:公父子明後日北國皇帝須有赦罪之理。我已三年,尚未了絕。
帝 曰:(二帝曰)何事未了?
且 曰:(延禧曰)我祖皇帝在日,有百冗珠一顆,大如?卵,上有百,冗每冗中嘗有真
    珠一顆,月圓之夕,以珠映之,其生珠冗中自落,下以絳羅盛之,每月可得珠百
    顆。又有通香一段,長尺許,沸湯泡之,取其汁酒衣服及萬木花奔屋宇間,經年
    香氣不歇;人有奇疾,服之即愈;燒之能降天神,香氣聞之數百里。當時契丹為
    大金所滅,不知二物所在。今北國皇帝將延禧拘執,須要此物,緣此▉年未得釋
    去。我妻子族叔盡皆分散作他家貴人,美貌者入富家,醜陋入民家。
帝 曰:此為何處?
且 曰:(延禧曰)此名平州,去燕京尚有七百里,勉之,勉之!
    (良久,有人引延禧出。)
    (帝立廡下,主者令引二帝出其門,二后尚立牆下映日而哭;同行至通衢橋,叱
    (令上馬而去。)
    (又復行六七日,始達燕京,乃契丹舊都也。)
    (入門,小類東京;即至內門,金主登殿,左右執帝及后膝跪於地,皆再拜訖。
    ()
    (其門下左右列金紫貴人,或綠或褐,或傘或笠,或騎或車,約有數百人,皆稱
    (萬歲。)
    (良久,傳呼令左右賜巾幘。)
且 曰:(又有侍官二人,自金門出,傳金國立聖旨曰)皇帝勞汝,賜衣服沐浴,來日入
    見。
    (傳赦書入。)
    (帝入都堂,見丞相至堂下,堂上坐一人。)
且 曰:(左右曰)此銀朱孛堇相公也。
    (帝亦再拜。)
    (孛堇答拜。)
    (中侍立堂上宣赦,其文不復載,後略曰)
略 曰:赦趙芋父子之罪,免為廡人。
    (引帝及太上二后入朝,皆巾幘青袍,二后衣服如常,至殿下北面再拜。)
    (其門下左右列金紫貴人,國王自殿傳出,封帝為「天水郡侯」,太上為「天水
    (郡公」,各於燕京賜宅居止。)
    (左右唱命,二帝及后謝恩。)
    (左右引去一小室,良久,有二皂衣吏引帝並太上二后入一官府,有牌曰「燕京
    (元帥甲第」。)
    (至中庭,有一褐衣番人坐於堂上,曰「燕京元帥」。)
    (帝乃再拜。)
    (皂衣吏呈文字於元帥,遂署其末,令引去。)
    (皂衣吏引帝出門徒行,護?者二十餘人,經十餘街,始及元帥府。)
    (入門轉左廊下小屋中,?帝與后坐其中,並?椅凳,惟磚石三四枚而已。)
    (時帝終日下拜,又飲食不進,驚皇不安,兩日之中,止飲水二杯;二后但哭泣
    (而已,欲觸柱死,左右止之。)
    (二十二日至三十日,並在室中,外戶鎖閉,監侍者十餘人,日所食止有粗飯四
    (盂,米飲四盂而已,相顧不復能飲。)
    (朱后有疾,臥冷地上,連日呻吟,監者尚加詬責。)
    (是日,朱后病篤,初二日午死,年方二十歲。)
    (帝大慟,告監者曰)
略 曰:某妻已死,盍如之何?
    (左右言於官,有皂衣吏自變量人扶后屍而出,用黍薦卷之,共拽之而去。)
    (帝器愈哀,不敢出聲,恐監者喝之。)
略 曰:(初三日早,有中使坐元帥府庭下,引帝后於前,傳曰)天水郡公父子可往安肅
    軍聽候指揮,來日便行。令元帥府發遣。
    (初四日,元師府吏呼帝曰)
帝 曰:官家聖旨令汝安肅軍居住,今日便行。
    (乃徒步前行,?者二十餘人,自元帥府行至晚,始出燕京北門,宿捕司房。)
    (六月初一日,時盛暑,行沙漬中,每風起塵埃如霧,面目皆昏;又乏水泉。)
帝 曰:(監者二十餘人,為首者阿計替,稍憐二帝,乃謂曰)今大暑,熱稍稍食飽,恐
    生它疾,此中無藥。
    (至有水處,必令左右供進。)
    (又戒左右勿得叱喝。)
    (日中極熱時,亦得稍息於木陰之下。)
    (時帝年二十二歲,太上年三十六歲,形容枯黑,不復有貴人形質。)
    (若此行無阿計替護?,六月甚暑中,一死無疑也。)
    (十二日,至安肅軍城下,其城皆是土築,不甚高。)
    (入門,守?搜搶,以至鄭后臍腹間亦不免摸過,雖它人出入亦然,蓋入城防內
    (事故也。)
    (行經數街,始至官府。)
    (入門,引帝入,及太上、太后立庭下,左右喝名,令帝拜訖;知軍別呼緣衣吏
    (引帝三人出門,入一小室,令帝坐其中,送粟米飯漿令帝后飲啜。)
    (阿計替凡出入則安慰方去。)
    
    
36**時間: 地點:
    (自此帝封固室中如前。)
    (時帝后自春及夏,漸行泥水間,衣服垢膩,又生蟣蝨,以致循行苦楚不勝言,
    (賴阿計替令左右為其洗濯。)
帝 曰:(知軍使人呼帝至庭下,且傳北國皇帝聖旨曰)天水郡公趙某父子並給賜夏衣。
    (視之,乃紗帛二疋,生絹一段。)
    (令帝謝恩。)
    (帝拜受,使人持其物同歸。)
    (其物為監者收其半,復以舊褐紗衣井生絹付帝曰)
帝 曰:可衣,庶免汝裁造也。
    (或一夜聞外喝聲,眾大驚,火光連天,殺人大亂。)
    (蓋安肅知軍二人,一是契丹,一是大金。)
    (二人不和,其契丹人欲殺大金,?二帝南歸,投西夏結連叛去。)
    (謀尚未發,偶以酒醉鞭撻一奴,奴告大金軍,遂舉兵圍契丹人,殺傷殆盡,至
    (曉方定。)
    (火燒屋宇百餘間,被殺傷者七百餘人。)
帝 曰:(十八日早,大金知軍在庭上,引帝至庭下,且責曰)你與契丹結連殺我,同歸
    西夏,昨夜已殺了也。今奏知大金皇帝,共你理會。
帝 曰:某在囚中,防固甚密,何由與彼通情?
略 曰:(知軍怒曰)見有告首人在,你勿得胡說,口▉煞好公事!
    (帝爭不已,知軍命左右以鞭撻之,帝口出血齒碎,令人拽去,復至室中,帝泣
    (不能出聲。)
    (是日飲酒不至,惟監人私以漿水進之。)
略 曰:(二十三日,知軍坐廳上,命引帝至庭下,再拜聽詔曰)趙某父子朝廷免罪,且
    令居止安肅軍,?結連同知李奉國,意欲反叛。本欲賜罪,更令往靈州聽候指揮
    ,仰安肅軍發遣前去。
    (讀訖,命吏引去。)
    (帝再拜謝恩,哽咽不能言。)
略 曰:(知軍怒曰)汝尚敢如此!你當要殺我,我今日如何放得你?
    (命左右拽帝坐地上,以柳條鞭十五餘人。)
    (帝哭泣如雨,痛楚久而方蘇,戒左右便行。)
    (至晚出門,帝身有傷,苦痛,起止不能。)
    (太上因暑熱成病,狼狽萬狀。)
    (如是數日,始達靈州,如前拜同知於庭下;令左右引帝入土園中,內外有兵守
    (?,雖衣帶皆為取去,蓋防甚自縊也。)
    (日惟一食。)
    (十月或日早五更,忽?聲四起,人兵奔亂殺戮,火光燭天。)
    (乃同知下千戶三人作亂,因同知奪其妻,故舉兵殺同知家眷六十餘口,及市中
    (百姓六七百家,至日中方定。)
    (其千戶者三人,皆下馬至帝前,攜衣數件自牖中興帝曰)
帝 曰:與你。吾曹三人,今歸西夏矣。汝國中南京康王已做官家半年,勉之,勉之,必
    有歸去之期!監者二十餘人,吾皆殺之矣。吾不可久留。
    (贈帝乾糧數器,各上馬而去。)
    (經三日,別軍始至,城中方定。)
帝 謂:(太上曰)阿計替為前日反者千戶所殺矣!城中大亂,吾父子不敢出此奈何?
帝 謂:(未已,阿計算自外至曰)且喜無事!
    (帝問之,阿計替曰)
阿計替:我於死人堆中藏伏兩日夜方得脫。
    (由是阿計替復監視二帝。)
阿計替:(或日,阿計替引帝至庭下,有紫衣二貴人對坐堂上,呼曰)識我否?
帝 曰:不識。
阿計替:(紫衣曰)我蓋天大王,乃四太子之伯父。
    (良久,屏後呼一人出,帝視之,乃韋妃也。)
    (太上俛首,韋妃亦俛首,不敢相視。)
阿計替:(良久,蓋天大王呼左右賜酒與二帝太后曰)我看此個夫人面。
    (蓋韋妃為彼妻之。)
阿計替:(酒罷,謂監人曰)善護之。
    (阿計替引帝再入前室,然稍稍緩其監,飲食略備。)
    (以此經一冬,衣服亦稍可以禦寒矣。)
    (金天輔十一年春正月一日,大金仃?放囚禁,雖死囚亦得少出。)
    (阿計替引帝出外縱步,但不許出府庭門。)
    (帝觀翫,忽有一妮婢,衣褐衣,口稱韋夫人遣來,手持一盒子,且曰)
且 曰:夫人教傳語十一官人、八官人且認耐。
阿計替:(且密語曰)聞知九哥已即位,恐有歸路,未晚也。
    (其人將盒子中物置太上衣中,奔走而去。)
    (帝視其物,皆棗?所燒大餅也。)
阿計替:(阿計替乃引帝入室中,問)適間九哥是誰?
帝 曰:九哥乃康王,吾之弟也。今韋夫人是九哥的母,來相報也。
阿計替:(又問)十一官人是?八官人是誰?
帝 曰:十一官人吾父也,八官人乃我也。
    (遂將其物與阿計替並新到監者共分而食之。)
帝 曰:(二十日,阿計替謂曰)今月二十九日,北國皇帝生日,天下作宴。宴罷,赴燕
    京上壽。
帝 曰:(是夜更闌,阿計替復引向來送餅妮婢至帝前曰)夫人傳語十一官人、八官人,
    三兩日中往燕京去也。後來與不來,未可知也。且保重將息!
    (言已,急行甚速。)
    (其它監者已覺,爭問其實。)
帝 曰:(阿計替叱之曰)汝等不聞。同知有指揮事!
    (遂不復問。)
    (是夕,太上太后聞韋夫人去,甚不樂。)
    (二十三日,聞夫人同蓋天大王領馬騎前去。)
帝 曰:(留下千戶五人,內一主首名啜雞兀,領從者三十餘人至帝前曰)蓋天大王、韋
    夫人共你父子二人口▉煞好公事!似你這般人,留之何用?若五七日,聞知蓋天
    大王,共你契勘這一場公事!
阿計替:(又戒監者二十餘人曰)防固不可少緩。
    
    
37**時間: 地點:
    (自此帝復與監人拘執如前。)
阿計替:(俄有持酒至曰)金國皇帝生日,例賜酒肉。
    (帝就食之。)
阿計替:(二月一日,有探騎至官府中報主首啜雞兀日)北國皇帝已差蓋天大王往關西交
    點五路財穀,別有文字差兀西哺途作此同知也。
    (初二日,有番吏持文字前來白帝曰)
帝 曰:新同知到之案款狀曰:『近封天水郡公趙某,同男趙某,與妻鄭氏各拜。』
    (若干詞狀,番吏執去。)
    (初十日,同知到靈州,引帝至庭下問訊,語言不可辯,令左右引去之。)
    (少刻,阿計替入謂帝曰)
謂帝曰:新同知言其父因從四太子往江南,為劉三相公捉了。今來恨南家,將汝三人苦楚
    。
    (又移二帝入一小室,濕淖不可居。)
謂帝曰:(帝泣相謂曰)吾父子死於此矣!
    (又遣阿計替往燕京下文字,須二十日方還,曰)
帝 曰:二官人且忍奈安心!
    (言畢而去。)
帝 曰:(三月初九日,忽有一褐衣番人到囚所,持文字曰)皇帝聖旨,又教你三人往污
    州聽候指揮。
謂帝曰:(二帝泣曰)又復何地去?
    (俄有人引帝手,被執縛驅,至晚出靈州。)
    
    
38**時間: 地點:
    (自此已後,日行五七十里,辛苦萬狀。)
    (二帝及后足痛不能行時,有負而行者。)
    (漸入沙漠之地,風霜高下,冷氣襲人,常如深冬。)
    (帝后衣袂單薄,病起骨立,不能飲食,有如鬼狀。)
    (途中監者作木格,付以茅草,肩輿而行;皆垂死而復甦。)
    (乃行三四日,有騎兵約三四千,首領衣紫衣袍,訊問左右,皆不可記。)
謂帝曰:(帝臥草輿中,微開目視之,左隊中有綠衣吏若漢人,乃下馬駐軍呼左右取水吃
    (乾糧,次於皮篋中取出乾羊肉數塊贈帝,且言曰)臣本漢兒人也,臣父昔事陛
    下為延安鈴轄周患是也。元符中,因與西夏戰,父子為西夏所獲,由是皆在西夏
    。宣和中,西夏遣臣將兵助契丹,攻大金,為金人執縛,降之,臣今為靈州總管
    。願陛下忽泄!
帝 曰:(又言)四太子下江南,稍稍失利。金國中皆言張濬、劉錡、韓世忠、劉光世、
    兵飛數人皆名將,皆可中興。臣本宋人,不忍陛下如此,故以少肉為獻。
    (言訖別去。)
    (經行已久,是夕宿一林下,時月微明,有番首吹笛,其聲嗚咽特甚。)
帝 曰:(太上口占一詞曰)玉京曾憶舊繁華,萬里帝王家。瓊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
    笙琶。花城人去今蕭索,春夢遶胡沙。家山何處,忍聽羌笛,吹徹梅花!
謂帝曰:(太上謂帝曰)汝能賡乎?
帝 曰:(帝乃繼韻曰)宸傳四百舊京華,仁孝自名家。一旦奸邪,傾天折地,忍聽搊琶
    。如今塞外多離索,迤邐遠胡沙。家邦萬里,令仃父子,向曉霜花。
    (歌成,三人相執大哭。)
    (或日,所行之地,皆草莽蕭索,悲風四起,黃沙白露,日出向煙霧,動經五七
    (里無人跡,時但見牧羊兒往來。)
    (蓋非正路。)
    (忽見城邑,雖在路之東西,不復入城。)
    (時方近夏,榆柳夾道,澤中有小萍,褐色不青翠。)
    (又如此行十餘日,方至一小城,云是西污州。)
    (者擁二帝入城。)
    (其地人煙稀少,監者云是昔日契丹道宗囚高麗王侃之所。)
    (其中方廣不甚大,有屋數十間,皆頹弊,廊廡若官,籬落?虞,不類人居。)
    (其護?三百人,逐日旋伐林木,搭蓋屋宇居住。)
    (經兩三日,乃遣兵騎回歸,止留護?者六七十人在彼。)
    (帝與太后,只在中間一室,不敢出入。)
    (飲食日止一次,皆是粗糲;或時有少羊肉。)
帝 曰:(或日,二帝相謂曰)我父子在靈州日,前後深得阿計替保護,知得南地消息。
    如今相別已經兩三個月,不知其人還靈州也無?
    (言畢,有人前白帝曰)
帝 曰:阿計替是我哥哥,我名查理,當時北國皇帝傳使我二人監守你父子。如今阿哥被
    靈州同知使往燕京下文字,不久亦須此來;緣阿哥能寫文字,虜主時時要申發文
    字,故必須此來。阿哥去日曾說與我,教保護你三人,安心不妨。
    (或日,阿計替回到舍中,揖二帝曰)
帝 曰:且喜安樂!我自靈州往上京。
上 曰:(又自上曰)秋今至矣!
    (俄空中鴈聲嘹嚦,自北而南。)
    (時護?者數人,皆為阿計替揮去。)
    (壁中有弓一張,阿計替曰)
阿計替:官人能弓矢乎?射鴈以卜,此乃番胡事也。
謂帝曰:(乃手持弓謂帝曰)我代官人卜之可乎?
帝 曰:然。
謂帝曰:(乃執箭仰天祝曰)臣不幸,上辱祖宗,下禍萬民。若國祚復興,當使一箭中鴈
    。
    (以其箭付阿計替,一箭中鴈,宛轉而下。)
謂帝曰:(二帝拱手稽顙曰)誠如此卜,死且無憾!
    (阿計替微笑,取茅草爇火,破鴈,炙而分食之。)
    (第四章 貞集)
    (天輔十四年,金主自皇后山仙之後,喜怒不常,帶刀劍宮中,有忤旨者,必手
    (刃殺之。)
    (是時止有趙妃當寵,累欲以陰計中金主,以雪國恥。)
    (又因暑月,常以冰雪調腦子以進,因此金主亦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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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帝曰:(一日,因左右奏)趙某父子見於西污州聽候指揮。近者四太子又為韓世忠敗於
    金山,死於舟中而回。南朝之勢,漸欲廣大。可將此三人更移入北地。
帝 曰:(金主曰)可移向五國城。
    (時趙妃坐其側,曰)
帝 曰:陛下以臣妾故,倘庇其父兄,不至凍餓,亦妾之恩也!
謂帝曰:(金主曰)外事汝何得知?
帝 曰:(妃曰)父母骨肉,何可不忍?陛下還有父兄也無?
    (語甚厲。)
帝 曰:(因此金主發怒曰)留汝宮中,外有父兄之讎,內有?忌之意,一旦禍起,吾悔
    何及!
謂帝曰:(妃曰)汝本北方小胡奴,侵上國,南滅炎宋,北威契,不行仁德,事務殺伐,
    使我父兄孩苦,他日汝亦遭人夷滅也!
    (金主愈怒,手刃殺之。)
    (或日,阿計替手持文字至前,白帝曰)
帝 曰:我共大王又走六七百里路也!
帝 曰:何事?
阿計替:得旨,又移我幾個往五國城,來早起行。
    (次日,阿計替引帝徒行出,護?者六十餘人。)
    (出西污州,至晚約行六七十里,帝后俱不能行,泣告阿計替曰)
阿計替:何不告金主,就此地令將我敲殺?何故只管教我千里外去也?
阿計替:須是忍耐強行,忽思佗事。但有阿計替在,大王且莫憂。
    (似此又徒行五七日,鄭后病甚,不能行,帝乃負之而進。)
    (是晚,后崩於林下,時年四十七歲。)
    (倉卒之際,路旁用刀掘坑,以身上衣裹而埋之。)
    (二帝皆哭之慟。)
    (護?人亦有不忍者,亦有詬?者,催促起行。)
    (又經二日始達五國城下。)
    (入城,頗與西污州相類。)
    (城中民居五七十家,皆荒殘不成倫次。)
    (入官府,有大庭及廊廡皆倒損,護?者引帝至庭下;庭上坐一紫衣番人。)
    (阿計替懷中取出文字示之,老番唯唯,使人引帝入左廡之下小扉,進一窄室,
    (惟有小臺可坐二人而已。)
    (四壁皆土牆,庭前設木柵,護?之人緘封而去。)
    (日昃得食一盂,二人分食之。)
    (或日,上皇因器鄭妃,一目失明,不能?物,終日合目坐室中,呻吟求死,時
    (年五十一歲,因語帝曰)
帝 曰:吾祖宗二百年基業,一旦罹外國之腥羶,禍起奸臣之手,一家三千餘口,今惟有
    汝一人在此,餘外骨肉流落,聞之皆為奴婢。雖韋妃為蓋天大王所得,靈州別後
    ,不知今復如何?
    (上皇不時泣淚,日疾轉甚,月餘,一目枯矣。)
    (或日,庭中設祭儀若祀神者,云祭天王,蓋彼中所重者。)
    (是夜列燈燭至中夜止。)
帝 曰:(帝於牖中望神祝曰)只願速死!南則願中興,北則願早遷內地。
    (是日,夢神自空降,揖帝於庭,謂帝曰)
謂帝曰:我實北方神天王者也,上帝命我統攝陰兵,?南北生靈。自此更有十年,天下太
    平矣。南朝中興,與昔相類。
    (言,昇天而去。)
    (帝悟,語上皇曰)
言 道:吾之夢亦如鬼神祥矣!
言 道:(或日,有中貴人坐庭上,興番相對坐,引帝至庭下語曰)北國皇帝欲立趙氏為
    后,稱是荊王女,吳王孫女,未知宗派實跡,遣我來問。汝可具圖上。
帝 曰:亦不記的實。自京師破日,宗正文字,皆為北朝所取,想尚在,何不檢閱?
言 道:(中貴又言)常見后說,在京師時呼太上為伯公,今上為伯父。后有二子,長曰
    殊哥,小曰青哥,早晚必有太子。今月十一日,想已冊立了當。中路又逢蓋天大
    王夫人韋氏,『為我起居二帝及后』,餘無所言。
帝 曰:鄭太后已死矣!
    (言訖,上馬而去。)
帝 曰:(又日,有中貴坐庭下,使人引帝至庭下,言稱)金國皇帝與皇后旨揮,許令將
    鄭太后、朱皇后同葬於五國城,官給棺木。
    (俄有人以擔荷二竹蓆,蓑二喪,皆零落骨殖,複合取二木函殮之,葬於淺山之
    (下,又以皇后恩澤,特於二帝因禁城中自便往來,不許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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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二帝間或出外,坐於市中民家,且話南朝事。)
    (民不敢,答但以供需少飲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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