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一 至 第三五〇
341**時間: 地點:
(此時陳景升與李流芳等,早趁著大鬧時節,躲到裡面去了。)
(一個個面如土色,渾身發抖)
一 個:只聽見他們說胡惠乾厲害,今日見了,真是話不虛傳。
342**時間: 地點:
(不說他們在這裡躲藏,再表白安福被胡惠乾擒過來,慾望外跑,早有那班機匠
(見了這樣,曉得出去沒有好事,趕忙一個個上前說道)
白安福:胡大爺請你撒手,有話好說,何必如此動怒,果真是他不好,然後再打來遲,有
你大爺如此本領,還怕他跑了不成?
(胡惠乾見這班機匠如此說法,心下想道)
胡惠乾:我昨日來時,他們本來就低頭,怎麼晚上忽然就變了?莫非是我那些徒弟造言生
事,叫我來與他們鬥爭,好代他們爭面子,這事倒要細細查點,不如將他放下,
說明白了,看他怎樣。
隨 即:(隨即將白安福往地下一擲道)我昨日來此,是怎樣說你的?叫這雜種,保我廣
東境內三年之內平安無事,就准你們建立道場,你們這班人也是答應。為什麼我
走之後便倚勢欺人,將官來嚇我,約人遞稟帖,想斷我的頭?既然如此,老子就
來送與你們斷頭,看你們可認得老子?
(說著又要上來。)
(那些機匠深怕白安福要吃大苦,內中有兩個會說話,膽子大的,趕忙上來說道
()
白安福:原來你老人家聽了這個閒話,怪不得如此氣法,但我會館內,真不敢說這話,必
是有人與我們作對,曉得你老人家本事好,有意胡言亂語,播弄你老人家前來廝
打,他就在旁邊看閒,你想,我們如敢同你老人家鬥,昨日來時,我們都不求你
老人家了,你不信,現在白先生正請了幾個人來做陪客,打發我們去請你老人家
,說昨日多多得罪,曉得自己冒失,未曾先到你老人家那裡打招呼,特地備下酒
席,陪個不是。你看廚子已經來了,擔子還設在門口。
(胡惠乾被這人說了一番好話,氣已平了一半,回頭果見門口放著兩擔酒席,不
(敢進門。)
(你道這酒席是哪裡來的?正是白安福叫來準備與陳景升上街之後,回來吃的,
(卻巧胡惠乾前來一陣鬧,酒席挑來,到了門口,不敢進門。)
(這個機匠機靈,借此說了一番鬼話。)
胡惠乾:(胡惠乾此時說道)你們不必用這鬼話謊我,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那徒
弟向來是不會說假話的,老子既來了,諒想不得空拳,先嘗我兩下再說。
(說著舉起手,將白安福翻倒,伸開蒲扇手,左右開弓兩個嘴巴,早聽得白安福
(哇一聲,口中早吐出鮮血來。)
(機匠看了這樣,深怕再打,趕忙求道)
口 中:胡大爺,你高抬貴手,打人不妨事,卻要打得服,人家一團好意,想陪不是,不
能反因此被打,你老人家說,令徒聽見人說的,請今徒將說的人尋來,三面對證
真假就知道了,真的聽你老人家處治;若是假的,不但你老人家被他騙,不能饒
這狗娘養的,就是我們這班人,除卻服你老人家,其餘任什麼人,我們也要將他
打得七死八活。
(胡惠乾聽了這話,就叫昨夜晚上說的那兩個徒弟指出人來。)
(那兩個徒弟,本是在街上聽的閒話,也認不得人姓甚名誰,從哪裡去尋,急了
(半天說道)
胡惠乾:我們明明聽見的,師父不要聽他賴,他們是故意的!
(這些機匠見他說不出人來,趕忙又說道)
口 中:大哥,君子成人之美,古人說的好,低頭就是拜,我們已經如此陪小心,若你老
哥再在令師前說我們的壞話,怪不得胡大爺生氣,只是今番打死冤枉,請你老人
家鬆手。
(胡惠乾見徒弟交不出人來,果然自己冒失,將他打冤枉了。)
胡惠乾:(說道)總是你們不是,設非從前結下仇來,他們也不能如此說法。現在我既來
了,你們也該曉得,不能不給我面子的,要或不打容易,只要白狗頭在這會館門
口,叩四個頭,說:『我白安福從此安分,再不與胡老爺作對。』我就饒了他,
若是不肯,無論冤枉不冤枉,只要老子打得興起,生死也不知道。
(眾人聽了這話,不知白安福肯叩頭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遞公稟總督准詞 緝要犯捕快尋友)
343**時間: 地點:
(話說胡惠乾叫白安福在會館門口叩四個頭方才罷休。)
(眾機匠因他已經改口,只得又上前說道)
只 得:白先生今日被你這一陣惡打,已是冤枉,人人有面,樹樹有皮,何必還叫他到門
外出丑。你老人家這威名,誰不曉得,何必定要如此,由我們大眾謝個罪罷。
(說罷上來三四個人,將胡惠乾拖了過去。)
(這裡白安福已被氣得目定口呆,見胡惠乾放了,便走過幾個人來,將他送往後
(面去了。)
(外面胡惠乾還是大喊大罵,復經眾人連連作揖賂罪,才把他勸了出去。)
(這裡眾人,見他已走,大家抱怨道)
大 家:昨日究竟是誰人在外面亂說,被他的徒弟聽見,鬧成這個樣子?
(那些說話的人,聽了這個風聲,久已躲到別處去了。)
(白安福在後面氣了好一會,方才開口道)
方 才:這裡全無天日,豈不要造反麼?他既將我打傷,我此刻就到轅門,看制憲如何說
法。
陳景升:去總要去的,倒是叫人出去看看,胡惠乾哪裡去了,可有人在此地。莫要再被他
得個現的去。
(眾人都說有理。)
陳景升:(早有三四個人跑了出去,回來說道)他們已經去遠了,要去趁此去罷。
(三人一聽,只得又將前番的轎子叫來,三人乘轎,來至轅門,叫人拿了治晚生
(的帖子,投遞進去。)
(原來兩廣總督,姓曾名必忠,此人也是個翰林出身,平生嫉惡如仇,十分清正
(。)
(當日家人呈上名帖,說是新翰林侍衛共計三人,皆至轅門求見,說有地方上要
(話面稟。)
344**時間: 地點:
(此時曾必忠,早已得著軍機的公事,因紳士尚未稟上來,故未發札,此日見陳
(景升同白安福來拜,吩咐有請。)
(家丁領命出去,陳景升等雖是京官,但因本籍的督撫,不敢由正門而入,眾人
(皆在大堂門口下轎,向暖閣穿進裡面。)
(家入引入花廳,早見曾必忠衣冠整齊站在堂口笑臉相迎,陳景升等見著,趕上
(一步,彼此行禮已畢,兩旁設了坐位,送了茶,然後大家坐下。)
陳景升:晚生等由京回籍,理應早赴轅門拜候,適因俗務紛繁,有疏禮貌,罪甚,罪甚!
曾必忠:(曾必忠也謙遜道)諸公玉堂清貴,老夫早想趨賀,因未知諸公可否榮歸,是以
稍遲,抱歉之至。
(說畢又向李流芳、張、何二人,挨次談論。)
(到了白安福面前,因他是個武進士,雖然用了侍衛,卻比不得陳景升等清貴,
(乃問道)
白安福:白兄高居金榜,武藝超群,令人可羨。
(白安福本是個機匠學武,又是改行,今雖用了侍衛,但見了大人先生,總有些
(不脫俗言語,也就接不上來,見曾必忠獎勵他幾句,也不知如何是好,急了半
(會,方才)
方 才:不敢,不敢!
(本來被胡惠乾打了兩個嘴掌,已是紅腫不堪,此刻答不出話,又一急,面上一
(陣飛紅,把這個腫的地方,都發出亮光來了。)
曾必忠:(曾必忠向他說道)白兄如此氣概,將來必專閫武營,看你面上如此光彩,可見
就是預兆,可賀,可賀。
(白安福見如此誇獎,實在不安之至。)
(陳景升與李流芳聽了這話,又將白安福看了一眼,彼此實在好笑,胡惠乾打了
(他兩下,弄到如此地步,還說他好氣概,若再打兩下,連眼睛也腫起來,那時
(很好看呢。)
(白安福見眾人皆談閒話,不說正文,自己也就顧不得羞恥了,接著)
接 著:大帥獎譽晚生,晚生臉上並非是光彩,卻是紅腫。
曾必忠:(曾必忠詫異道)白兄何以如此?請道其詳。
(陳景升見問,趁著說道)
陳景升:晚生等今日前來,一則為大帥請安,二則因地方上有一惡霸,此人姓胡名惠乾,
乃是少林寺惡僧的徒弟,拳棍十分凶勇,前已打死十餘人命,是以晚生等在京聯
名具奏,蒙陳劉兩軍機批准在原籍建醮,並請大帥札節下屬,一體彈壓。想這公
事,大帥處諒早得著了。
曾必忠:(曾必忠聽了連忙答道)於前日已經接到此件公文,既諸位為超度亡魂起見,即
請照辦便了。
白安福:晚生固已奉旨准辦,故已回籍後,就僱工人在會館起造神臺,不料胡惠乾目無法
紀,膽敢將神臺拆毀,將晚生毆打。是以晚生前來面稟,叩求大帥恩裁。
(說著在身邊取出稟帖,遞了上去。)
曾必忠:(曾必忠展開一看)這胡惠乾如此不法,地方受害不淺,縣府竟不通報上來嚴拿
究辦,實屬玩忽已極。諸位先請回去,老夫立刻飛節府縣,派捕查拿,一面派差
在會館彈壓便了。
陳景升:(陳景升等謝道)大帥如能照此辦法,不獨晚生等感激,即廣東全省百姓,也沾
德惠了。
(曾必忠謙遜一番,然後眾人告辭不表。)
345**時間: 地點:
(且說曾必忠見眾人去後,當即傳了廣州府陸樹雲、南海縣王有量兩人前來,先
(將軍機處來文與他看過,然後又將陳景升等人所具稟狀,交他帶去,從速施行
(。)
(陸樹雲來到衙門,復將番禺、順德兩縣令傳來,番禺乃是曹永森,順德就是嚴
(武成。)
(三首縣得著這件公事,明知胡惠乾是著名惡霸,雖在境內,卻是不容易拿獲,
(且西禪寺乃有他一班師兄弟,皆是武藝高強,一經舉動起來,恐怕捕快亦無能
(為力,只得各回衙門,將所有的馬快,皆傳集一處,分一半在機房會館巡防彈
(壓,一半在西禪寺偵探,如見胡惠乾,將他拿獲,賞銀五百兩,另有功牌獎譽
(,務必緝獲到案,不得鬆懈。)
(各捕快接了這堂諭下來。)
(雖然是三縣的人,卻是通氣的。)
(其中有個極好的快頭,其人姓方,單名魁,兩臂有四五百斤勇力,那拳棒功夫
(在廣東省內公門中也算推他第一,手下各快役不是他的徒弟,就是他的徒孫,
(眾人因他武藝好,年歲大些,俱尊他為班頭,一切事宜,皆聽他主使。)
346**時間: 地點:
(當時接下這件公事,眾人就去問他如何辦法?方魁)
方 魁:這事上院衙門雖然緊急,但須把根腳站妥,方可行事。我聽胡惠乾從前也非歹人
,只因父親被機房中人打死,所以他立志投入少林,習了這一身武藝,此刻機房
中人打不過他,故想出這個主意,我們雖可代他出力,但是他們也要謝謝我們的
勞,方可行得。你們在此守著,等我先去一次,看是如何。
(說著別了眾人,立刻來到錦綸堂會館門口,見陳景升等轎子還在那裡,曉得此
(時還在裡面,進了會館,向門丁說道)
錦 綸:老哥,請你上去,向陳老爺回一聲,說我是南番順三縣差來的快頭,面見老爺們
有要話稟明。
(那看門的老頭子聽說是快頭兩字,知是陳景升等人到督院去過,所以縣裡就差
(人前來彈壓,趕忙動身到了廳上向眾人稟明。)
(白安福聽說,忙道)
白安福:叫他進來!
(那人答應出去,領著方魁到了廳口,向眾人請了一個總安,站立一旁)
方 魁:小的叫方魁,奉了三位首縣大老爺的命,招呼帶領眾人捉拿胡惠乾的,請諸位老
爺示下,是單在他門口巡防守護,還是帶人到西禪寺去?
陳景升:本來公事上招呼府縣,一面派人緝獲,一面彈壓,理應依著公事當差,為何反來
動問?
(方魁見陳景升抱定公事兩字,忙笑臉回道)
方 魁:諸位老爺的明見,小的等人雖然充當差役,但這件案,非是尋常的兇手可比,胡
惠乾的手段這會館裡是知道的,人不多,手段不好,也不能前去,若僅在此彈壓
,這些飲食,小的還報效得起,若再分頭尋獲,必得用厚聘,請人同小的同去。
就這一層,望諸位老爺們的恩典,小的只有差遣,沒有這麼厚聘。
(陳景升還未開口,白安福被胡惠乾作弄了兩次,恨不得立刻就捉得了來消這口
(氣,忙道)
陳景升:這事也難怪你,究竟要多少銀子作為聘金?你快快說來,好給你們前去。
(方魁見他已經答應,乃道)
方 魁:要聘這人,非三千銀子不可,隨後果能捉到,還要三千謝勞,這就是六千,其餘
小的手下的人,聽憑老爺們給賞便了。
白安福:這也是件小事。
(說著就在身邊取出一張銀票,交給方魁)
方 魁:你此刻前去,隨後總不難為你的。
(方魁接了過來,打了個千兒退出。)
(你道方魁是假的麼?其實他一人,知道胡惠乾的厲害,不敢單獨會捉他,因呂
(英布有個好朋友,姓馬,叫馬雄,其人與呂英布是生死兄弟,當時呂英布未曾
(學武時,與這人是比屋為鄰,彼此性情相合,就拜了異姓兄弟,隨後英布到武
(當山馮道德那裡學武,他就到四川峨眉山白眉道人那裡學習,兩人不肯相別,
(立下交單,現在各奔一方,學習武藝,他日成名之日,定必患難相扶,福祿同
(享。)
(後來呂英布在水月臺被胡惠乾打死,他還在四川未曾接獲此信。)
(方魁同是白眉道人的徒弟,本領卻不及馬雄,心想欲捉胡惠乾,必須把他請來
(,方可穩當。)
(主意已定,回到班房,將這話向各人說過,次日大早,復行找了牛化蛟的兒子
(牛強,說代他去請馬雄,為他父親報仇,約他同去,路上有個伙伴,牛強自然
(情願。)
(兩人商議停妥,又到會館裡向白安福說知,請他稍緩半個月二十天,再行起造
(醮壇,免得胡惠乾見我們不在此地,又來尋事,白安福也答應了。)
(到了第三日,方魁與牛強前往四川不提。)
(再表聖天子在金華府,斷結張祿成一案,與陳景升、李流芳別後,便同週日清
(往浙江而來。)
347**時間: 地點:
(這日到了杭州府城,擇了個福星照的客寓住下,聞說天竺山同西湖兩處景致甚
(佳,次早起來,用過點心,與日清兩人預備到西湖遊玩。)
(哪知這一去,又引出許多事來,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印月潭僧人不俗 鳳儀亭妓女多情)
348**時間: 地點:
(話說聖天子與週日清二人,出了福星照客寓,問明路逕,來到西湖。)
(只見一派湖光,果然是天生的佳景,行不多遠,有座叢林,上寫著一塊匾額,
(乃是「三潭印月」四字。)
聖天子:(聖天子與日清說道)可見人生在世,總要遊歷一番,方知天下的形勢,若非親
眼看見,但知杭州西湖勝景,卻不知美景若何,地勢若何,豈非辜負這名湖的綠
水。
(兩人站在廟外,遠遠看見那湖光山色,果然一清到底。)
聖天子:怪道從前蘇東坡名句有雲;『水光豔瀲晴偏好,山色空濛雨亦奇。』若非親到此
地,哪知道西湖所以好、山色所以奇的道理呢?
(日清聽聖天子如此說法,也就抬頭去看。)
(見這湖面有三十里寬闊,三面環山,一碧如玉,適當昨夜小雨,將山上洗得如
(油一般,一種清氣直到湖心,彼此相映,任你什麼俗人,到此也神清氣爽。)
(兩人觀看一回,步進印月堂,方丈早知有客,和尚出來迎接,邀入內堂坐下,
(早有人獻茶。)
日 清:(日清向和尚問道)上人法號怎稱?今日得晤禪顏,實深欣幸。
和 尚:(和尚連稱)不敢!
日 清:僧人名叫六一頭陀。
(聖天子聽他說出這兩字,忙笑道)
聖天子:聞其名即知其人,可見法師是清高和尚,不比俗僧舉動的,但不知法師何以取六
一兩字?當日歐陽修為揚州太守,修建平山堂住址,遙望江南諸山,盡收眼底,
故起名平山,又平日常在客堂挾妓飲酒,以花宴客,往往載月而歸;後來又起望
湖樓,無事就使居樓上,因自稱六一居士,這是當日歐公的故事,和尚今日也用
這兩個字,諒必也有所取了。
和 尚:檀越所見不差,歐陽公起這別號,雖在揚州,但此地也有一處勝跡,不知檀越可
曉得麼?
日 清:我等初到此地,倒還不知,和尚既有用意,何不明道其詳,好去遊覽。
和 尚:這湖西有座孤山,山上有口泉,與揚州平山堂第五泉相似,從前蘇東坡嘗到此地
取水煮茶,品這泉水的滋味,卻與第五泉不相上下,因慕歐公的為人,乃當世的
賢太守,適又在此品泉,所以命名取義,起了一個『六一泉』三字。僧人因歐蘇
兩公,專與空門結契,曾記東坡與道通和尚詩云:『為報韓公莫輕許,從今島可
是詩奴。』當時雖是戲筆,可見出家人也有知文墨的,不能與酒肉僧一同看待,
僧人雖不敢自負,卻也略知詩賦,又因借家複姓歐陽,故此存了個與古為徒的意
思,也就取名叫六一頭陀。
(聖天子聽他說了一大篇,皆是引經據典,一點不差,滿心歡喜)
聖天子:原來是這個用意,但不知六一泉,現還在麼?
和 尚:小僧因此取名,豈肯任其湮沒,檀越既要遊玩,今日天色尚早,可先叫人將泉水
取來,為二公一品如何?
天 子:如此則拜惠尤多了。
(說著,和尚已叫人前去,這裡又談論一番,甚是投機。)
(和尚見他二人雖是軍裝打扮,那種氣概卻是不與人同,心下疑道)
和 尚:這兩人必非常人,我同他談了這一回,尚未間他姓名,豈不輕易放過?
天 子:檀越才高子建,學比歐蘇,僧人有對五言對聯,教求檀越一書,以光禪室,不知
叮能賜教否?
349**時間: 地點:
(此時天子已高興異常,本來字法高超,隨口應道)
此 時:法師如不見棄,請即取出,俾高某一書。
(和尚聽說,當即在雲房內面,取了一副生紙五言聯對,鋪在桌上,那筆墨都是
(現成的,因時常有人在此書畫。)
(天子取起筆來,見門房上是雲房兩字,觸機寫道)
天 子:海為龍世界,雲是鶴家鄉。
(雖然只是十個字,卻是一氣而下,那種圓潤飛舞的筆力,真是不可多得。)
(和尚見他將聯句寫畢,上面題了上款:「六一頭陀有道」,下面是:「燕北高
(天賜書」。)
(寫完遞與和尚,和尚又稱謝了一番,復向週日清問道)
和 尚:這位也是姓高麼?
日 清:在下姓周名日清,這位卻是乾父,因往江南公差,從此經過,特來一遊。
350**時間: 地點:
(此時六一泉的水已經取到,和尚就叫道人取了上等茶葉,泡了一壺好茶,讓二
(人品嘗了一回,卻是與揚州平山堂第五泉的水相仿。)
(天子因見天已過午,加之腹中又饑,隨在身邊取出一包碎銀約有五兩多重,說
(作香儀。)
(和尚謙遜了一回方才收下,兩人告辭,出了山門,復行繞過湖口,來到大路,
(只見兩旁酒館茶肆,不一而足。)
(那些遊玩的人,也有乘船的,也有騎馬的,乃有些少年子弟,吹彈歌舞,妓女
(多姿,一時也說不盡那熱鬧。)
(天子到了前面,見有一座酒樓,上面懸著金字招牌,是「鳳儀亭」三字,見裡
(面地方極大,精美潔淨,就與日清走進,在樓上揀了付座頭坐下。)
小 二:(當有小二上來問道)客人還是請客,還是小酌?
日 清:我們是隨便小吃的,你這裡有些甚麼精緻酒肴只管搬取上來,吃畢一總給錢與你
。
(小二答應下樓,頃刻間搬上七八件酒碟,暖了兩壺酒,擺在面前)
小 二:客人請先用酒,要些什麼大菜,只管招呼。小的不能在此久候,仍要照應別的客
人,請你老人家原諒。
天 子:(天子見小二言語和平)你去你的,我們要什麼,喊你便了。
(兩人在此坐下,你一杯,我一盞對飲起來。)
(忽見上首一桌,擁了五六個妓女、三四個少年人,在那裡清拳。)
(中有一個妓女,年約二八光景,中等身材,一雙杏眼,兩道柳眉,雪白的臉兒
(,頰下微微的紅色暈於兩旁,雖不比沉魚落雁,也算閉月羞花,那些少年,都
(在那桌上歌彈歡笑,卻不見她有一點輕狂的體態,就是旁的妓女,勉強猜拳飲
(酒,也不過略一周旋,從不自相尋鬧。)
(天子看了一會,暗道)
天 子:這妓女必非輕賤出身,你看這莊重端淑,頗似大家舉止,只可憐落在這勾欄之中
,豈不可惜?
(正自疑惑,忽見另有一妓,將她拖往下面桌上,低低說道)
小 二:你們那件事,可曾說好麼?你的意中人究竟肯帶你出去麼?
小 二:(這妓女見問,歎了一口氣說道)姐姐你不必問了,總是我的命苦,所以有這周
折,日前那老龜已經答應,說定五百兩身價,你想他一個窮秀才,好不容易湊足
這數目前來交兌,滿想人銀兩交。哪知胡癩子聽了這個風聲,隨即添了身價,說
要一千兩,老龜見又多了一倍,現在又反齒不行了。他現在如同害病一般,連茶
飯也不想吃,這些人約他同來,他都不肯,我見了他那種樣子,哪得不傷心,因
眾人要代我兩人想辦法,不得不前來應酬,我看這光景,也想不出什麼法來。就
使大眾出力,也添五百兩銀子,若小胡再添一倍,還不是難成麼?弄來弄去,徒
然將銀子化費,把我當為奇貨可居,我現在打定主意,老龜如聽眾人言語,鬆了
手,無論一千五百,還可以落點銀子;若是揀多的拿不肯輕放我,姐姐我同你說
的話,我雖落在這火坑裡,出身究竟比那些賤貨重些。我也拼了這條命,盡一個
從~而終的道理,小胡固然不能到手,老龜也是人財兩空,他此時還在我那裡等
信,你想想看,好不容易遇這個人,又遭了這折磨,這不是我命苦麼?
(說著眼圈一紅,早滴了幾點眼淚。)
(那個妓女見她如此,也就代她怨恨)
那 個:你莫向這裡想,看他怎樣說,總要代你設個善處之法。
(說畢,那人又到那張桌上,向眾人斟了一回酒,那個妓女望著一個三十多歲少
(年說道)
那 個:你們今日所為何事?現在只管鬧笑,人家還在那裡等信呢!我們這一位已是急煞
了,你們也看點情面,究意怎樣說?
(眾人被她這句話一提,也就不鬧,大家好好的議論了一會,只聽)
只 聽:就是這樣說,他再不行,也就怪不得我們了。難道人又被他硬占住不成?
那 個:(眾人又道)如此好極,我們就此去罷。
(脫著大家起身,攜著妓女,雙雙攜手,下樓而去。)
(天子與日清看得清楚,心中已知道八分)
天 子:這姓胡的不知是本地何等樣人?如此可惡,人家已將身價說定,他又來添錢,我
看這妓女頗不情願,先說什麼窮秀才,後說什麼胡癩子,這兩個人的稱呼,人品
就分上下了。
日 清:我們向店小二間就曉得了,看是哪院子裡的,如何設法倒要出點力。我看這女子
,倒不像個下流的。
(二人正說之間,小二已端了一碗鴨子清湯上來,日清)
日 清:適才那桌上一班妓女,是哪個院子裡的?離此有多遠?
小 二:客官是初到此地,怪不得不知道,這裡有個出名的妓院叫做聚美堂,就在這西湖
前面一里多路,有條福仁同內第三家,這同朝東大門,就是聚美堂,凡過往官商
,無不到那裡瞻仰瞻仰。方才在這裡談心的那兩個妓女,一個叫李詠紅,一個叫
蔣夢青,皆是院內有名第一位妓女,不但品貌超群,而且詩詞歌賦無一不佳,就
是一件不隨和,尋常人任他再有錢,她也不在眼內。現今這李詠紅新結識了此地
一個秀才叫徐壁元,卻是個世家子弟,聽說文學頗好,家中又無妻室。李詠紅就
想隨他從良為室,前日已經說定身價,不知何故又反齒不行,被胡大少爺加價買
去。現在這些人皆是徐壁元的朋友,不服氣,一定要代他二人設法,我看是弄不
過胡家的,胡家又有財,又有勢,地方官皆聽他用。徐壁元不過是個秀才,有多
大勢力。
(天子聽了小二說的這一番話,忙問這姓胡的究竟是誰?不知小二說出何人來,
(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奪佳人日清用武 打豪奴詠紅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