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 至 第九〇
８１＊＊時間： 地點：
（不說二人吃酒，再說淡氏大娘接進施碧霞來到廳上，見了連忙起身立在一旁道
（）
李夫人：小姐只行常禮罷。
施碧霞：夫人在上，念奴家乃落難在此，缺少棺槨衣衾成殮我母親，叨蒙大爺周助，此恩
此德感莫可言，他又為了奴家自己遭殃，奴家就生生世世難報此恩，焉有不拜之
理？
（跪下去遂拜了八拜，李夫人還了禮。）
（施碧霞又與淡氏大娘行了禮。）
李夫人：小姐請坐。
施碧霞：奴家受恩未報是不敢坐的。
李夫人：豈敢，那有不坐之理。
施碧霞：既蒙夫人賜坐，奴家大膽，告罪坐了。
（李夫人吩咐備酒。）
李夫人：（丫頭獻了茶）小姐既被花子能搶去，如何能得出來？乞道其詳。
李夫人：（施碧霞遂將前事說了一遍）雖然有甘伏狀，只是令兄太莽撞了些。我想小姐乃
是宦家閨女，玉珍觀內不是爾安身之所，何不在我家內權贅時豈不是好？
施碧霞：多謝夫人，只是不敢驚動。
李夫人：這有何妨？
淡氏大：小姐，婆婆要請小姐來家，不必推辭。
施碧霞：（暗想道）我在玉珍觀居住也是沒奈何的，今既蒙夫人留住，甚好，未知哥哥意
下如何？
淡氏大：多蒙夫人這般好意，奴家怎敢推辭？須待奴家去向我哥哥說知便了。
李夫人：令兄在此麼？到要請見。
施碧霞：奴的哥哥生得奇形怪貌，與眾不同，恐驚了夫人。
李夫人：這也不妨。
（丫頭們將酒席排上，夫人坐上，施碧霞與淡氏大娘東西對面而坐，吃酒之間無
（非說些閒話。）
（及酒吃完，日已西沉，叫丫頭小紅）
李夫人：爾去請施大爺並我家大爺進來。
（又叫翠香撤去筵席。）
李夫人：（又道）媳婦，爾且迴避了。
（那施必顯與李榮春聞夫人叫請，遂同了小紅來到內廳，夫人見了也吃一驚，暗
（道）
李夫人：果然怕人。
李榮春：施兄，上面就是母親。
施碧霞：哥哥拜見夫人。
施必顯：夫人在上，俺施必顯拜見。
李夫人：公子少禮，我兒扶住了。
李榮春：施兄只行常禮罷。
施必顯：說那裡話？不叩頭是不算數的。
李夫人：如此說是老身請進來叩頭了。
施必顯：我與恩公子飲酒，吃得爽快了，連夫人都忘記來叩見，真正該罰。
（遂跪下將頭亂磕，拜個不止，李夫人也還半禮，叫李榮春扶住了，李榮春忙扶
（起施必顯來。）
施碧霞：恩公子在上，待奴家拜謝恩德。
（李榮春連忙作揖，叫丫頭小紅扶起施小姐。）
施必顯：（李夫人說要留施小姐在此住下）多謝夫人好情，小姪焉敢不從？
施碧霞：妹子，我想出家人之所在，非爾久居之處，難得夫人如此好心，自應從命的好。
只是母親身故，禮當做些功德以表兒女之心。
李夫人：目下不三不兩的時節，做了也不成模樣，且待斷七之期老身與爾排場便了。
施必顯：夫人說得不錯，只是又要多謝夫人費心。
李夫人：些須小事，何足掛齒。
（李榮春領施必顯到書房內安息。）
８２＊＊時間： 地點：
（自此日起，李夫人待施碧霞猶如親女兒一般，施碧霞待夫人猶若生母，待淡氏
（大娘如姑嫂，二人甚是親熱，李榮春與施必顯猶似親兄弟一般。）
８３＊＊時間： 地點：
（再說花興終日在外面打聽李榮春與施必顯之事，那日卻好遇著施必顯兄妹雙雙
（來跪在李府門口，想道）
花 興：他二人跪在此何事？
（卻閃在一旁偷看。）
（不一回大門開了，只見李榮春迎接施必顯進去，二個丫頭來接了施碧霞進去。
（）
花 興：（看得明明白白）果然回來了。
（遂急急回家報與花子能知道。）
花子能：（聽了心中想道）李榮春既已回家，料來這個冤家結成了，況且施必顯又在他家
，必然做了一黨。我今不去害他，他必來害我，也罷，待我去與少奶奶商量，必
有妙計。
（遂忙忙來到沉香閣上。）
秦 氏：（連忙迎接道）少爺來了？請坐，秋菊捧茶來。我看少爺如此急忙上來必有甚事
，請道其詳。
花子能：（歎口氣道）咳！少奶奶，說起真正氣死我也。
秦 氏：少爺何事如此氣惱？
花子能：就是我心腹之患李榮春，他若不死我心不安。到今日才曉得他已歸家，必要除了
他才免後患。
秦 氏：果然回家了？少爺如何曉得？
花子能：花興看見施必顯兄妹雙雙去跪李家的門，李榮春出來接了他進去。
秦 氏：何不拿一個帖子到江都縣去，叫他將李榮春拿去重打四十大板，枷他三幾個月？
花子能：將何題目告他？
秦 氏：告他冒犯少爺。
花子能：不相干，思來想去弄他不倒，他是解元，就冒犯了我，縣官也打不得他，須要起
一個大題目弄他至死，叫他有口難辯才弄得他倒。
秦 氏：要他家破人亡卻也不難，只是自己要絕尾巴。
花子能：只要爭這口氣，管什麼絕尾巴無子孫。
秦 氏：我不過說笑，那裡就真的無子孫，天公也沒有如此閒工來管我們的閒事。
花子能：少奶奶這句話說得不錯，如今計將安出？
秦 氏：只須寫一封書去與公公，說李榮春與施必顯通同謀反，教公公假傳一道聖旨下來
將他們一刀斬訖。
花子能：果然好妙計，教他先吃三法司之小苦，然後吃斬頭大苦，就是如此了。待我寫書
去，如今暫別，少停來陪少奶奶吃酒。
秦 氏：少爺請便。
（花子能下了閣來到書房寫書，寫完封好，打發花福進京去見太師不提。）
８４＊＊時間： 地點：
（且說花賽金自施碧霞去後心甚鬱悶，時時懸掛，心中想念不忘。）
（若說澆情的女子，當面雖好，回轉身即刻就忘記了，那花賽金乃仁厚女子，並
（非澆情薄義以待人，從前有盧賽花來往，為了李榮春之事遂即斷絕，如今施碧
（霞又去，並無知己可相與言，以此心悶。）
８５＊＊時間： 地點：
（再說花雲一心想著紅花為妻，所以不辭辛苦去請醫生來與紅花調理好了。）
（紅花看小姐不悅，時時解勸，若不是花雲請醫生來醫好，紅花今日焉能伴得花
（賽金去到花園。）
（那花賽金所以有到花園，因紅花病癒，見他憂悶勸他看花解悶，那時觸遇秦氏
（的奸，故被秦氏害死，此乃後話慢提。）
８６＊＊時間： 地點：
（且說曹天吉在家中開館，教些徒弟的拳棒趁錢以度日，費外猶且有餘。）
（身邊有枝毒刀，乃百般毒藥煉就，僅有五寸長，只用刀尖輕輕向人一刺，見血
（就封喉，滿身烏紫，口不能言，一對時就死。）
（因有此利害，所以將刀緊緊藏在身邊，不是仇人不敢亂用。）
８７＊＊時間： 地點：
秦 氏：（那日正被朋友請去飲酒，吃到金烏西墜，玉兔東升，飲得大醉，別了眾友一路
（顛顛倒倒來到自己門口，雙腳跪下，雙手打門道）母親開門。
（曹天吉雖然在外閒遊不做生理，卻是奉母至孝，每日必到三四更才回，回來必
（須跪著打門。）
８８＊＊時間： 地點：
（那日吃了酒覺得心神恍惚，要早些回來睡。）
（那曹母每晚必要等兒子回來才睡，就是三四更也坐著等候，忽聞打門之聲，料
（是兒子回來，遂拿燈籠出來開門）
曹 母：我兒今夜回來得甚早？
曹天吉：孩兒覺得心神恍憎，要早些回來睡。
曹 母：如此快些進來。
曹天吉：是。
（遂爬了起來走進門內，回身將門閉好。）
（那曹母驀見有一人隨曹天吉進來，燈光之下照見好似曹天雄，乃叫道）
曹 母：天吉我兒，爾哥哥隨爾回來麼？
（卻又恍恍惚惚似有似無，急將燈東照西看。）
曹天吉：母親，哥哥沒有隨孩兒回來，不須去照，敢是孩兒的身影母親眼花看錯了？
曹 母：敢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
（遂同曹天吉進房。）
（這卻不是曹母看錯，其實是曹天雄魂魄回家，因自己家中門丞戶尉土地並不阻
（當，所以身魂隨了曹天吉回家；因天吉也是不久的人，所以隨他走進；曹母亦
（是將死的人，所以看的分明。）
（那曹母才坐下去，又見曹天雄滿頭是血閃來閃去，叫道）
曹 母：天雄我兒，為何滿頭是血？見了爾娘的因何閃來閃去？
（曹天吉聞母呼喚哥哥，四處一看並不見些兒影響，叫道）
曹天吉：母親，哥哥在那裡？
曹 母：此時又不見了。
曹天吉：母親二次見哥哥，我因何不見？是了，敢是母親想念哥哥懸掛在心，所以看見了
哥哥？
曹 母：（那忽然怕冷道）那個撞我一下？
曹 母：（說聲未完，連連打二個噴嚏道）我兒，我一時頭疼得緊，身上十分寒冷，爾扶
我去睡罷。
曹天吉：曉得。
曹天吉：（扶了母親上牀睡了，自己也回房坐著想道）母親兩次看見哥哥，不知何故，未
知哥哥在揚州身體安否？只是哥哥相貌魁偉，身體雄壯，必不是夭壽之人，就是
他的本事雖然比不得俺，若在揚州也算是一條好漢，誰敢欺他？又有花少爺做主
，性命之憂是不妨的，敢是有病在身也未可知，待這幾日炎熱過了，等待天氣涼
快些兒，我必要去揚州看看哥哥便了。
（想定主意的妥，遂脫衫上牀而睡。）
（不知以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小呂布思兄探望 曹天吉誤打花家）
８９＊＊時間： 地點：
（話說曹天吉睡到三更，忽見曹天雄滿頭是血，立在牀前叫道）
曹天吉：賢弟啊，為兄的死得好苦啊，快快速往揚州去與為兄的報仇。賢弟若要報仇，只
問花虹便知。賢弟啊，為兄的在此與爾說，爾可知麼？
（說完望天吉身上一推，大叫一聲）
曹天吉：噯喲！哥哥啊哥哥，爾在那裡？
（急忙坐起身來四處觀看，只見牀前一閃忽然不見，想道）
立起身：我睡夢之間見我哥哥立在牀前，說道死得好苦，要我到揚州去報仇，又說若要報
仇，只問花虹，說這句話一發奇怪，敢是花虹謀死我哥哥麼？果若是他謀死，我
即去報仇。
（正在想，忽母親高聲大喊道）
又聽得：我兒在那裡？天吉快來。
曹天吉：（聽了答道）來了。
（連忙起來，拿了燈火走到母親房中，將燈放在桌上叫道）
爬了起：母親半夜三更為何大聲叫喊？為著何事？
曹 母：（叫道）我兒，我正在熟睡，忽見爾哥哥跪在牀前，滿頭鮮血，聲聲叫著為娘的
，道他死於非命，要做娘的叫爾去江都縣報仇，一陣陰風倏然不見，嚇得我心驚
膽戰，故此叫喊。
曹天吉：母親啊，爾也夢見哥哥麼？
曹 母：難道我兒爾也夢見麼？
曹天吉：方才孩兒正在好睡，只見哥哥亦是滿頭鮮血，要孩兒前去報仇，又道要報仇只須
問花虹，敢是花子能謀死哥哥？
曹 母：噯喲！兒啊，母子一夢相同，料想凶多吉少，我只生爾兄弟二人，教我好不心疼
。爾兄長身亡，爾今休得耽擱，快些打點收拾到揚州去與爾兄報仇，也要早些回
來安我的心。
曹天吉：孩兒若去揚州，母親獨自一人在家，教孩兒如何放心得下？
曹 母：不妨，菜蔬柴米件件皆有，若要買些零星什麼，勞動隔壁鄰右之人代買。
曹天吉：母親昨夜說身體不安，未知可好麼？
曹 母：做娘的雖有些不爽快是不妨的，兒，爾放心前去便了。
（此夜母子二人俱睡不著，直到天明，收拾幾件衣服隨身打做一個小小包袱，因
（天氣炎熱不用行李，又帶了那枝百藥毒刀，吃了早飯，拜別母親道）
二 人：母親請上，孩兒就此拜別。
曹 母：我兒罷了，只是爾路上須要小心，到了揚州問明真消息，須當見機而作，不要任
性妄行。
曹天吉：曉得。只是母親在家要保養身體，不可因思想哥哥傷心煩惱。若有人問孩兒那裡
去，母親不可說去報仇，只說出外就回。
曹 母：這個我曉得。兒，爾放心去罷。
（曹天吉拜了四拜，立起身來，叫道）
曹天吉：母親，孩兒去也。
（提了包袱，拿著一枝短棍重四百八十斤，遂出了門直望揚州而去。）
（那曹母倚門張望，直到望不見了才閉了門走進房來，止不住兩眼垂淚，只是傷
（心，總是丟不下兩個兒子，想了又想竟想出病來。）
（幸虧得隔壁有個何婆婆人叫他何媽媽，他為人還好，常常來看曹母，這何媽媽
（後來也是來死在一處的。）
９０＊＊時間： 地點：
（這日來看曹母，見他臥病，請個醫生來看。）
醫 生：這病乃心思之病，叫他寬心便好。
（留下藥而去。）
（何婆婆將藥煎與曹母吃了，誰知吃藥猶如吃水一般全不見效，只有重，沒有輕
（。）
（那一日忽然昏迷不醒，何媽媽見了甚是著急，正沒奈何，忽聽得打門之聲，忙
（走出來開門，一看卻不認得）
何媽媽：爾是那裡來的？要尋那人？
（爾說此人是誰，原來就是花榮，那一路來到江西南昌府問到曹家）
花 榮：此處可是曹家麼？
何媽媽：正是，爾是那裡來的？
花 榮：我乃揚州江都縣花府差來的。
何媽媽：爾來此何事？
花 榮：奉花少爺之命來請二教師。爾這媽媽是誰？二教師可在家麼？
何媽媽：我乃曹二教師的鄰居，叫做何媽媽，因二教師到揚州去了，他的母親患病在牀，
我在此服侍他的。爾既到此，請進來坐。
（花榮遂走到廳上坐下，何媽媽將門閉了，也到廳上拿一杯茶送與花榮吃。）
花 榮：有勞媽媽。
何媽媽：（吃完了茶說道）我此來豈不空走了。
何媽媽：爾到此何事？
花 榮：因大教師曹天雄在我家教少爺的拳棒，誰知來了一個施必顯與曹天雄對敵，卻被
施必顯只一兩錘將曹天雄打死，所以少爺叫我來請二教師去報仇。
（那何媽媽一聽此言大驚，叫道）
何媽媽：不好了。
（回身就走，走到房內叫道）
曹 母：曹老娘不好了，爾的大官人在花府被人打死了。
（那曹母正在昏迷之際，若是說別的話聽不明白也就罷了，聞說曹天雄打死乃是
（他切己之事，卻聽得明明白白，遂叫一聲）
曹天雄：天雄我的兒啊！爾死得好苦呵！
（只叫得這一聲再也不做聲了，雙腳一直，雙手一伸，動也不動，一道靈魂去尋
（曹天雄做一處了。）
（這花榮分明是曹母催命鬼，一到就請他歸陰去了。）
（那何媽媽見此光景一發著急，回身就走，走出大門來大聲叫道）
何媽媽：地方人等快來救命呵！
花 榮：（那上前一把扯住問道）爾這半癡半呆的婆子，為何叫救起來？
何媽媽：爾這小賊種到來罵我，都是爾來嚇死了人，教我怎麼不要叫救？
花 榮：死了那個？
何媽媽：就是曹母死了。
花 榮：又不是那個去打死他殺死他，叫地方則甚？
何媽媽：這個曹母未曾死慣，況且他兒子又不在家，倘或二官人回來不見了母親豈不問我
要人？那時叫我那裡去弄個人來還他？
花 榮：不妨，有我在此。
（誰知何媽媽方才叫喊之聲早已驚動了鄰右人等，走來問了明白）
大 家：這是他病死的，與爾們什麼相干？我們大家是曉得的，若二教師回來，我們自然
會替爾說，爾們只管放心，如今去買棺木來收殮。
（那花榮自然要幫何媽媽料理的，買了棺木收殮明白，又買些禮物，不過魚肉之
（類，煎煮好了奉祭曹母。）
（二人因辛苦了，遂將祭物拿來配烹調好了，又多買些酒，二人吃得大醉，閉好
（門戶。）
（時已二更將盡，二人因吃得大醉倒身就睡。）
（酒醉的人分外好睡，誰知何媽媽因醉了要睡，連廚下也不去巡看，致火星落在
（草裡一時就燒著起來，烈燄沖天，二人吃得大醉一些不知，皆被燒死在內。）
（那隔壁鄰居也有睡的，也有未睡的，那未睡的見曹家火起吃了一驚道）
二 人：不好了，曹家火起了，大家救火。
（那睡的聞叫也起來了，大家向前救火。）
（等爾來救時火已滅了，惟燒曹家一間而已，這也是天火要燒他一家，就是何媽
（媽與花榮也是注定在火裡死的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