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  至  第二八〇

271**時間: 地點:
    (是年四月初,祥雲自傭所歸,村口古剎旁,兒童六七,方席地嬉,遙見之,大
    (呼曰)
祥 雲:烏龜來矣。
    (比近,祥雲方注視誰某,毛氏子福兒遽詢曰)
祥 雲:烏龜,汝歸乎?
祥 雲:(乃箕踞而問曰)子呼我烏龜,何意?
黑 兒:汝妻與徐二共枕衾,子安得非烏龜?
祥 雲:汝言確乎?
黑 兒:(福兒曰)村人皆知,安得弗確!
    (祥雲不語,徑赴姊所)
祥 雲:姊知我為烏龜否?
黑 兒:(姊曰)是何言?
祥 雲:弟婦與徐二共枕衾,村人皆知,吾安得非烏龜?
黑 兒:(姊問)此言何來?
祥 雲:福兒言之也。
黑 兒:(姊曰)子癡耶,頑童毒舌,謾罵何所不有?勿多疑。
    (祥雲俯首,踉蹌歸舍,凝想憂懼,坐起不寧。)
    (迨月西下,復貿貿然往謂姊曰)
祥 雲:姊乎,我真烏龜矣。
    (姊急究顛末,始得其瞷伺狀。)
    (蓋祥雲前此垂首無言時,展轉籌畫,已決定辦法也。)
    (祥雲抵家後,花笑迎曰)
祥 雲:郎歸乎?憊乎?
黑 兒:倦甚。
    (既坐,長歎,花叩其故)
祥 雲:王屯李五負東主巨債,責償屢不應,今遣我坐索,事不諧不歸,幸勿為周老耀第
    二足矣。
    (【周老耀者,會同當之外櫃,因索鋪債,為欠債人朱萬倉所烹,為吉林冤獄之
    (一。)
祥 雲:(】花曰)老耀之案,絕無僅有,郎勿為此不祥語。
祥 雲:王屯距此十餘里,遲早以今日至,吾方憊甚,欲少睡,為我具晚餐,炊成可呼我
    。
    (言畢就寢,及醒進食,且噉)
且 語:吾此行無事固佳,今且與卿約,以半月為率,設逾期不返,記取李五姓名,在王
    屯東首第幾門,為我偵察之,復仇與否,是在卿耳。
祥 雲:(花隕涕曰)妾雖命薄,當不至是,設有萬一,誓步鮑齊氏後塵。
    (【鮑齊氏,吉林人,為夫復仇,在東三省膾炙人口。)
祥 雲:(】)吾無母,卿苦不知書,縱效齊氏,亦難得結果。且予亦不作此想,但得保
    全骸骨,歸瘞祖墓足矣。
    (言次已薄暮,投箸便行。)
    (花握手丁寧,涕淚俱下,祥雲己絕裾馳去,數十步外,偶一回首,花猶倚門目
    (送也。)
    (然祥雲實無所往,第斜行入密林,倚樹假寐,黃昏人靜,始迤邐歸屯。)
    (躡足牆外,屏息翹跂,【吉林仕宦家始有磚牆,餘皆黃土三板牆為多,故得以
    (自外窺伺。)
    (】遙見一人彳亍至,諦視,果徐二也。)
    (踰垣入,自屋背以指叩櫺,花啟後戶納之。)
    (祥雲乃亟告之姊,姊曰)
祥 雲:將奈何?
告 之:殺之耳。
祥 雲:子知殺姦法乎?
告 之:知之,先殺男。
祥 雲:(姊曰)誠是,但恐殺一人而腕力已乏,婦又涕泣哀懇,欲殺不能耳。
祥 雲:無慮,弟懦不至此。
祥 雲:(乃覓刀欲行,姊曰)此時睡尚未熟,子隻身無助,脫有二人者,協力以拒,殆
    矣。
    (少焉,又欲往,姊復遏之,三捺三起,竟奪門出,姊隨之。)
祥 雲:(小語曰)姊在外瞭望,如我陷其計中,必大呼以為信,姊力亦不敵,請速返,
    明日為我雪仇。彼若有聲息,勿驚也。
    (祥雲乃攀垣下,推窗撥了鳥。)
    (【了鳥即窗間絞鏈,見李義山詩。)
    (】探身蛇行入,【東三省皆上搘下摘之窗,必撥筦鍵乃得入。)
    (】側耳靜聽,惟聞鼾聲,循牀捫搎,忽得髮辮,急纏於左手,刃其項。)
    (其人夢中負痛欲起,以髮辮被掣,不得動,奮力劘之,頸斷,置頭枕間。)
    (疾取花,花杳,復啟窗出,隔垣詢姊曰)
其 人:姊曾離此否?
祥 雲:未。
其 人:見有人出否?
祥 雲:(亦曰)未。
其 人:(詫曰)何往乎?吾已殺其一。
祥 雲:(姊曰)子殆誤矣,恐某本未來,子眼光迷離,今誤殺花也。
祥 雲:吾捉其髮辮而殺之,烏得誤?
其 人:(姊曰)子姑立此。
    (乃歸家取火至,復持以入,先燭尸,確為徐二,察視戶牖,扃閉宛然,花之衣
    (履亦具在。)
其 人:(搜覓數四,復出而謀諸姊,姊曰)大奇,我亦無法,無已,則走為上策耳。子
    將刀拋擲煙筒中。
    (【即灶突也,土俗於炕外砌一空埒,名曰煙筒,脖子上端築土為方筒,大可合
    (抱,高與簷齊,可階而升。)
    (】祥雲乃猱升棄刀,同返姊家,姊以成萬衣易之,令盥手去血漬,薄贈路費,
    (即時出亡。)
    (姊弟揮淚而別,姊亦闔門徑睡矣。)
    (詰朝,姊急出外覘之,祥雲家門啟矣,試入之,花凝妝執炊,望見姊,遽起相
    (迎,室中一切如舊,整潔逾平時。)
    (徧視,惟炕沿稍溼,似新拭者。)
祥 雲:(乃詢婦曰)吾弟昨歸,今已行乎?
其 人:(花曰)渠昨歸,以東主遣往王屯索債,過家時憊甚,囑具餐便睡,醒時已晏,
    食畢疾行,故未遑謁姊,姊何由知之?
祥 雲:(姊曰)吾兒在門外望見之,歸以語我,適欲託其略購什物耳。俟歸時過我,不
    急也。
祥 雲:(言次遂行,花挽之曰)姊勿遽歸,吾方製小荳腐,可共食之。
其 人:(姊曰)吾不歸,幼兒啼腸斷矣。
    (乃聯步以出,至院中四顧,纖悉無他異。)
    (歸言於成萬,而互疑之,嗣聞徐大覓弟不得,始確信為祥雲所殺,益大惑,相
    (戒祕之而已。)
    (逾十數日,花忽泣詣姊處,述祥雲留囑言語,並李五地址,乞成萬往探消息。
    ()
    (成萬返,謂遍詢王屯,無李五其人者,東首第幾門,亦非李姓。)
    (花復懇成萬轉詢鵬,未行,鵬適至,遇於成萬所。)
    (花以王屯索債事驟相質,鵬瞠目莫解,嗣知祥雲失蹤,乃稱祥雲曠役已久,下
    (年以來,曾未上工,意以規避牽累,口角齟齬,兩不相下。)
    (鵬既去,花策衛獨行,徑赴榆樹縣,以夫祥雲於正月某日由家回李高屯趙鵬家
    (上工,今數月未歸,詎鵬以年假回家久不到工之言轉相詰問,恐係被伊謀害,
    (請提究伸雪等語。)
    (覓代書砌詞具呈,詣巡檢控告。)
    (巡檢拘鵬質訊,不得要領,暫繫候查,經村人聯名保釋,遂成懸案。)
    
    
272**時間: 地點:
    (是年冬末,成萬之族叔榮春以賣花至阿什河,偶與祥雲遇,訝曰)
榮 春:君今在何所?
問 之:(祥雲邀至僻處)吾姊夫姊姊安否?
榮 春:無恙。
祥 雲:甥男甥女壯旺否?
榮 春:俱佳。
祥 雲:吾妻安穩度日否?
榮 春:近頗健矣。
祥 雲:病乎?
榮 春:自爾日夜間事。
    (祥雲聆至此,忐忑久之,期期問曰)
祥 雲:夜何事?
榮 春:子未之前聞耶?
祥 雲:(強顏答曰)未。
    (榮春以事不雅馴,驟難出口,乃先謂之曰)
榮 春:必為村中惡少所為無疑,事屬橫逆,冬夜苦寒,烏得不病?但來時,吾曾見之,
    漸已復元矣。
    (祥雲以其言不類,亟叩其詳。)
    (蓋花自徐二被殺後,斂跡守範,村中無賴託故調笑,皆峻拒,無賴輩銜之。)
    (十月,以硃墨塗面者二人,踰垣撬窗入,裸捉花至院中,按地絮塞口,加梯於
    (背,拗捩手足,附梯反縛之,乃舁而榜諸門外,復入,搜釵釧數事而去。)
    (村人蚤起見之,奄奄垂斃,馳告王氏,呼鄰婦數人,共解之,置榻覆衾,灌以
    (薑湯,半日方蘇,因患痁瘧,兼旬始愈。)
祥 雲:(榮春為敘述一過)無他事乎?
榮 春:此本無可究,尊閫既不加根問,尚有何事?
    (祥雲始知言出兩歧,徐二案固未發覺,亦不解徐二尸何以消滅,花何由出現也
    (。)
    (大怪之,語榮春曰)
祥 雲:予有友呂某,向在金廠司簿記,今春由家旋廠,路遇余,曳與偕行,謂可暴富,
    匆匆未及語家人。詎呂友至此忽病,病而卒,予為料理訖而資斧已罄,落拓不得
    歸。乞在四平街全順棧服役餬口。予苦不知書,故將近一稔,曾未函告吾姊,君
    歸,煩傳語報平安也。
    (榮春諾之。)
    (適以索債艱澀,未即行而吉有匪亂,官軍馳剿,千里驛騷,祥雲、成萬之居,
    (當兵匪之衝,隨眾倉皇奔避,榮春亦道梗不得歸。)
    (癸未二月,匪氛既息,居民始各歸其家,榮春亦自阿還,晤王,致祥雲言)
謂 王:叔何時再往?渠家兵燹之後,什物盡毀,能為我寄語,囑渠一歸來否?
榮 春:我往例以冬季,今非其時,旦晚我赴寬城子,彼處多赴阿者,予當代作書也。
    (是夏,祥雲得書,知已無事,遂辭役歸。)
    (先詣姊家,叩以故,姊曰)
祥 雲:予焉知,方將問汝。乃問我乎?然汝婦可謂善補過者。
    (因具道花年來改行狀。)
    (祥雲乃歸家,花款曲逾恆,祥雲意亦解。)
    (入夜闔戶,始小語問曰)
祥 雲:西鄰徐二,是否被吾殺卻?
謂 婦:(笑曰)非子而誰?
祥 雲:時卿焉往?
謂 婦:(花曰)郎意妾當安坐引頸,候作刀頭鬼乎?
謂 王:(笑曰)究焉往?
謂 婦:(花指室隅曰)君憶否,此地豎立一木,妾知郎持刀來,無善意,即攀木而上,
    欲由山花外遁,【自橫梁以上俗名山花子,內地屋壁,各有界限,關外地方寬敞
    ,最不喜左右廂,數家同院亦絕少。故建屋為一字式,或緜延數十間,隔以土壁
    ,而空其上方,燈光人語,彼此可以見聞,習俗相沿,恬不為怪,亦從無踰山花
    竊盜之事。故花鋌而走險,為王所不及料。】方縋下,而足已及地,蓋鄰家之承
    塵板也。妾便箕踞其上,屏息以聽。聞郎殺渠後,覓妾不得,乃揭窗而去。少頃
    ,秉火復來,窮搜苦覓,移時始啟窗出。妾知君不返,心稍寧帖,迨拋刀煙筒後
    ,偕姊歸去。妾思尸在衾中,是真禍胎,恐君來窺,未敢舉火。正伏窗竊聽,惴
    惴計窮時,聞姊送郎出,歸室闔戶聲,始急秉燭,思非以很毒出之,別無良策,
    乃支解之貯釜中,熾以烈柴,須臾爛熟,剔其骨,盛以箕,瘞諸東沙灘。又撮稗
    數升,和肉為糜以飼豕,幸蓄有浸豆,堆水磨上,疾研之,研訖,入室料理,匿
    血衾於篋,揩炕沿以水。跡既滅,即梳妝,妝竟,啟街門,更熾火為早爨,而姊
    始至。心知其特來檢查,奈無跡可尋,亦即無詞可置,諒姊亦至今悶悶也。
祥 雲:卿言知予持刀來,奚所據?
謂 婦:(花曰)郎撥鍵,先置刀窗穴間,鏗然有聲,郎自不察,幸妾早知之,不然,此
    頭斷已週年矣。
祥 雲:黠哉卿乎,然忍心亦至極矣。
謂 婦:(花曰)郎亦思誰先忍者。
    (語罷而寢。)
    (北鄰有史大者,名鳳書,亦村中無賴之尤。)
    (一年前徙居於此,與祥雲僅隔一牆,曾託故調笑,受花擯斥者。)
    (匪亂時,牆崩數尺,編薪為籬以補之。)
    (祥雲屋之窗在籬南,鳳書之廁在籬北,夜深人靜,聲息相聞,聽之了無隔閡。
    ()
    (是夕,鳳書適登廁,故悉聞之,大喜曰)
鳳 書:淫婦搆此大罪,猶拒我輩,欲以媚夫乎!
    (遲明,急踵徐秉信門,【秉信即徐大,亦無賴而入匪黨者,後三年始就戮,當
    (時尚無恙。)
問 之:(】)兄亦知君家仲氏焉往乎?
鳳 書:(秉信曰)予尋訪殆遍,迄無蹤跡,烏知其流落何所?
鳳 書:遠矣,吾知其永不還矣。
問 之:(秉信曰)君既知之,盍以告?
鳳 書:被祥雲之妻飼豬矣。
問 之:人可飼豬乎?
鳳 書:渠既飼之,奚論可不可?祥雲昨已歸,夜詢其妻,吾適起如廁,故聞之。
鳳 書:(因縷述一過,秉信奮起曰)君與吾弟素莫逆,彼遭此奇慘,君斷不至袖手。予
    即往起訴,煩君為證。
    (鳳書慨然自任,獄遂成。)
    (越日,祥雲夫婦正安居,而拘牒已至,役入室,即械繫祥雲。)
祥 雲:(花驚問)犯何案?
鳳 書:(役怒目曰)汝等自作孽,佯為不知乎?
祥 雲:(花乃溫語以請曰)君等來此,大不易,請容我具餐,飽食以行,可乎?
鳳 書:(役曰)可。
    (花即詣村中貰貸,先設酒饌,復緩捏水角子,【俗稱餃子,又曰扁食。)
鳳 書:(】乃絮絮道溫涼,花因問)此案誰所發?
祥 雲:(役曰)寧非徐秉信乎?
鳳 書:必有證人。
祥 雲:(役曰)票上有史鳳書名,殆其人歟。
鳳 書:票上有我否?
祥 雲:(役曰)無。
    (蓋巡檢為扎拉芬,初任之鹵莽少年也,故牒未及花,花曰)
少 年:我同往,可否?
祥 雲:(役曰)大佳。新官糊塗,此其漏筆,汝能偕往,免我輩再來矣。
    (花乃隅座共食,慇懃款曲,漸益讅熟。)
    (食畢,過姊家,託理門戶,遂與祥雲偕役行。)
    (中途,牽祥雲耳語,役亦不禁。)
    (比抵署,繫祥雲,花未在牒,役姑寄之穩婆家。)
    (至晚,扎坐堂皇,訊祥雲以何故殺徐二)
祥 雲:小人不敢殺人。
少 年:(扎曰)汝不殺,誰殺者?
祥 雲:徐二何時彼殺?
    (扎閱秉信呈,謂在四月某日)
祥 雲:小人於去年正月赴阿什河,距家可千里,豈能於四月回家殺人?
少 年:(扎曰)爾明係狡展。
祥 雲:(呼役用刑)小人妻花氏今在堂下,可提訊,如有謬,用刑未遲。
祥 雲:(扎視牒,爽然若失)汝妻來乎?
少 年:來矣。
    (乃命押祥雲別院。)
    (呼花,訊曰)
祥 雲:爾夫何故殺徐二?
少 年:(花曰)夫以去年正月赴阿什河,徐二非渠殺也。
祥 雲:(扎曰)汝兩人殆串供矣。
少 年:(花曰)非也,吾夫向在趙鵬家傭工,前歲歲杪,請假數日,去年正月回李高屯
    ,途遇呂某曳赴金廠,夫貪獲大利,未與氏言,即時登程。四月望後,趙來問訊
    ,言吾夫下年以來,曾未上工。氏因其語言支離,恐被謀害,一時痛夫情急,曾
    在案下呈控。氏夫前夕歸來,驚喜詳詢,始知顛末,正擬日內呈請銷案,不料遽
    被逮捕,可請調查前卷也。
    (扎以前案非己任內,立飭吊閱,情節屬實。)
    (默思鵬供,下年數月,曾未上工,彼既為人傭役,數載無異,似屬安分一流,
    (即因事殺人,亦無半年前預匿之理。)
    (且以秉信呈時日印證,甫在其弟被殺之後,婦即來案控追,如謂巧設機牙為異
    (日發覺之地,鄉村婦女,無此深心妙想,況動機又先發自鵬,於花益無可致疑
    (。)
    (展牘躊躇,已有認花所供有效之意。)
少 年:(因曰)汝言誠辯,奈徐二失蹤何?汝亦知徐二果被殺否乎?
祥 雲:殺矣。
少 年:誰殺之?
祥 雲:鳳書也。
祥 雲:(扎訝而覆究,婦曰)事至今日,豈復能恤廉恥,請吐其實。氏未嫁時,吾父恆
    不在家,先與鳳書有染,嫁後路遠,蹤跡頓疏。既而吾夫傭工出外,西鄰徐二財
    誘勢脅,遂與成姦。前歲鳳書復移家來,近在比鄰,往還續舊。渠二人本同遊交
    好,惟以氏而妒,氏每悚惕。自吾夫走失後,二人足跡忽日益密,氏夙慮其相遇
    。某夕鳳書適在室,徐二驟入,鳳書一見,即變色,互誶數語,鳳書入廚取刀,
    出不意斫徐二,踣於外室,復剁之,轉瞬遂斃。氏慴伏座隅,肉顫齒擊,鳳書曰
    :『是非支解煮化,不足以滅跡。』強我為之舉火。氏聞言,益駭,步不能咫。
    揭簾睹尸,復仰而顛。鳳書曳我曰:『汝不速起,即棄屍於此,吾去矣。』急諾
    之。奈兩足酥軟,行則振掉,【即腿軟兩膝相撞也,四字出《素問》。】捉我置
    灶下,復抱薪注水。氏不得已,觳觫執炊,彼析骸震震響,氏俯首瑟縮不敢睨,
    但聞其每析一塊,即砰然擲釜中。少頃,剔其骨,以簸箕送之。
少 年:(扎問)送何所?
祥 雲:(花曰)彼時恐怖欲死,何敢詰?彼還,視氏戰慄,猶揶揄曰:『汝何膽小如鼠
    ?』彼烏知婦女心腸,豈能如彼之豺狼肺肝耶?旋又撮稗滿釜,和肉為糜以飼豕
    ,復洗滌地上血污,形跡都滅,更搜氏所蓄雞卵,煮食果腹,始挾氏登榻,偎傍
    得意。氏惟覺魂失膽裂,此身非我所有,幸彼夜夜伴我,未至驚嚇成病。而當時
    之慘劇,至今言之猶悸也。
    (扎得供,覺情節近理,形景逼肖。)
    (呼鳳書對質,花神色悽變,滔滔汨汨,歷敘與其姦好年月及是日因妒殺徐二之
    (始末,口講指畫,情景如繪。)
祥 雲:(又曰)子前夜語我,近聞吾夫有耗,彼若歸來,當用前法死之,與我為長久夫
    妻。我不允,子忿恚反目,立逼我還汝衣飾,此又誣汝耶?
    (鳳書雖狡獪,不意花為此言,急匍匐呼冤,即又為花辭鋒所折,且花言圓轉銳
    (利,具有本末,辨駁一二語,仍無以自明,心亂氣涌,體戰汗流。)
    (扎見其形神喪沮,立用刑訊,不承。)
    (逾日,乃刑鞫花,花無言,惟哀號宛轉。)
    (弛刑訊之,則曰)
鳳 書:頭可斷,骨可粉,夫終不可誣。
    (扎疑其情實,仍提鳳書刑求,至再三,鳳書不堪其虐,竟誣伏。)
鳳 書:(問)兇刀安在?
祥 雲:王姓煙筒中。
    (遣役毀筒,果得刀,蓋登廁所聞也。)
祥 雲:(復究徐二之骨)昏夜所為,那復記憶?
    (乃畫招定案。)
    (及解省翻異,駁回覆訊,一鞫之後,認回原供,頂詳核准,遂成信讞,釋祥雲
    (。)
    (花雖未同謀,因姦釀命,判決官賣。)
    (祥雲乃措京錢六十千,倩成萬覓人,展轉贖之以歸。)
鳳 書:(臨刑語人曰)吾不料狸貓被鼠噬死也。
    (案既結,祥雲與花仍為夫婦如初。)
    (姊以其晚蓋而忠事其弟,甘赴急難,益愛憐之,然心不能不怖其陰鷙。)
    (後一年,花疽發股間,潰爛宛轉,喃喃與鬼語,忽大呼曰)
祥 雲:鳳書來矣。
祥 雲:(乃自捋其肉置窗間)我祀汝。
鳳 書:(少頃又曰)渠甫去,汝又來耶?
祥 雲:(更捋其肉曰)吾亦祀汝。
    (如是數日,肉盡脫,遂死。)
    (凡人將死,則平日所為,事無遠近,皆湧現眼前,如溫理舊書然。)
    (此見於中西記載者不一而足,故曾子言將死言善。)
    (耶教於彌留時,則牧師為之懺悔,花垂死見鬼,宜也。)
    (江寧三牌樓枉殺二命案)
    (光緒辛巳,沈文肅公葆楨督兩江,江寧有三牌樓【在儀鳳門內。)
    (】命案,輕率定讞,枉殺無辜,世多冤之。)
    (時陳伯潛閣學寶琛方為翰林院侍講學士,以參將胡金傳承緝謀殺朱彪之命盜,
    (妄拿教供,刑逼定案,業將曲學如、僧紹宗處決。)
    (雖已由繼任總劉忠誠公坤一另獲凶犯周步畛、沈鮑洪供認殺彪,並訊出金傳嚇
    (賄眼線教串各節,旋奉旨令忠誠嚴行刑訊,以成信讞,而疑竇孔多,猶待澈究
    (,遂具疏以上聞。)
    (此案真相,實為步畛挾仇起意殺彪,商同鮑洪潛擕篾刀遇彪,以糾邀行竊為名
    (,至三牌樓竹園旁,將彪砍斃,二人同逃,固未移尸,嗣經地保報縣驗詳。)
    (文肅遂飭會辦營務處洪汝奎懸賞購線,并派金傳密訪。)
    (蓋金傳昤為緝捕委員也,先後拿獲學如,紹宗及張克友三人,并賄教方小庚作
    (證,金傳與問官候補縣嚴堃同訊,喝令用刑,威逼成招。)
    (初供殺死謝某,旋供為薛泳洤,繼復稱為薛春芳。)
    (金傳輾轉誘令改供,汝奎於復審後,以案情重大,稟請派員覆訊。)
    (文肅以為此乃會匪之自相殘殺也,即批飭將學如,紹宗正法。)
    (及辛巳拿獲竊犯李大鳳,供出步畛,鮑洪殺彪,與辦結前案地方時日相符。)
    (當將步畛,鮑洪訊供,不稍諱。)
    (壬午,德宗以寶琛具疏上聞,遂派麟相國書、薛尚書允升前往查辦,時麟為刑
    (部尚書,薛為刑部侍郎也。)
    (既至江寧,反覆推鞫,步畛、鮑洪均各供認商同殺彪不諱,金傳亦以刑訊教供
    (各情,據實供吐,小庚、克友等供俱各脗合,於是步畛、金傳皆論斬,鮑洪論
    (絞,汝奎、堃均革職,發往軍臺效力贖罪,文肅以已薨免議。)
    (季氏姑太太被殺案)
    (季廣文,江寧縣訓導也,有妹遠嫁,一日來訪,廣文居以別室,家人呼之曰姑
    (太太。)
    (越三日,時近卓午,姑太太猶未起,命傭婦往請,至則房門洞開,姑太太臥血
    (泊中,已被人刺死矣,箱篋均被竊,臂上金鐲亦不見。)
    (傭婦駭甚,奔告廣文,廣文令將署門緊閉,毋許闔署人出入,乃向各處搜查。
    ()
    (及索至廚房,睹膳夫衣有血跡,遂誤認膳夫為凶手。)
    (不知膳夫近因姑太太在署,恆購雞鴨殺之,以供朝夕餐也。)
    (廣文漫不察,即將膳夫私行拷問,復送至上元縣署究治。)
    (上元縣某大令故與廣文有隙,審訊之際,默示意於膳夫,令其藉事傾陷。)
    (膳夫喻其旨,且自分終無生理,不如同歸於盡,於是直向大令供曰)
某 大:姑太太被刺,小人作幫凶是實,主其謀者為公子三人,因貪姑太太財,命小人為
    之,小人曾分得一股。
    (大令得供,偽作怒形,罵曰)
拍 案:胡說。
拍 案:(將用刑,膳夫曰)小人之言,確係實情,求恩鑒。
    (大令乃命膳夫具結。)
    (大令旋率幹役親詣廣文署,面謁廣文,言次故詢廣文有幾子,廣文答以三子。
    ()
廣 文:(大令曰)盍命同來一見?
    (廣文咸呼之出,至則大令告退,向廣文曰)
至 則:請少君同往敝署,與膳夫質對。
    (廣文方欲置辯,而大令已揮幹役執之以行,俄傳與膳夫同下獄矣。)
    (時廣文年八十餘,既傷妹之死於非命,復痛三子之入獄,遂自縊於署。)
    (而大令仍以酷刑取供,申詳論抵有差。)
    (越數年,有持贓至皖省出售者,詢之,知其人為姑太太之族姪,以借錢不遂,
    (乃行此下策也。)
    (冀州盜墓案)
    (李鑑堂制軍秉衡,由直隸州縣起家。)
    (牧冀州時,馮家莊出盜墓案,李詣勘,觀者如堵。)
    (勘畢,忽於人叢中指一人,命拘至,笑問曰)
一 人:汝何故盜發人墓?
    (其人力辯,李作色曰)
其 人:盜墓罪當死,汝若實供,即作自首論,可減等,否則不汝貸。
    (遂吐實服罪。)
    (蓋其人綽號六大辮子,素有陰謀,墓實彼所盜,聞官詣勘,故從眾往觀,使人
    (不疑,而不料李即識破其奸也。)
    (方某讞獄)
    (光緒時,直隸棗強縣有孀艾而美,夫弟瞰其有千金遺產也,迫其再醮,拒之。
    ()
    (乃訟之於令,謂其不貞。)
    (令為桐城方某,孀至)
語 之:爾夫弟控爾不貞誠謬,然與之同居,亦非計也,今又年少無子女,可再醮。
其 人:(孀曰)醮則如產何?
語 之:(方曰)毋慮,彼不得奪爾產也。
    (孀稱謝。)
語 之:(方即傳一縫工至,命面孀而告之曰)爾二人可相配。
    (皆首肯,因令當堂成禮,二人叩頭去。)
    (方即遣隸取孀奩物至署,千金之契亦在焉,則飾辭言宜入官也。)
    (又有富室某獲偷兒,送縣乞懲治,方語某曰)
偷 兒:彼迫於饑寒始為此,爾可攜之去,飲食教誨,俟其成人,予將以旬日驗其能感格
    否。
    (某唯唯。)
    (偷兒至某家,頓以上客自居,富室無如何,懼官來驗也,又不敢縱使去。)
    (乃輾轉賄以重金,始不問,然棗人自是無敢以竊案報縣者。)
    (李虎娃殺彭某案)
    (恩施樊雲門方伯增祥,初為縣令於陝,判治各獄,發奸摘伏,有神明之稱。)
    (渭南縣李氏佃工彭某被殺身死,兇手為佃主之姪虎娃,到縣侃侃自承,謂向與
    (彭同炕宿,肇釁之夕,彭欲圖雞姦,憤不可遏,故以刃斃之,願論抵。)
    (言時,伉爽若無所飾。)
    (樊詳察獄情,以虎娃年僅十八,姦污未成,何致下此毒手?且狂斫多傷,從容
    (移尸,亦斷非一人所為。)
    (因屏人密詰,反復開導,虎姑始涕泣吐實。)
    (先是,虎娃之父年老久病,其母李楊氏夙與彭通,虎娃微知之,未目擊也。)
    (一夕,虎娃父忽思食紅糖,工人多他去,彭亦飼畜無暇,虎娃母乃命虎娃赴市
    (購之,時已暮夜,並令攜刀自衛。)
    (及虎娃歸,重門多洞開,母房燈燦然,虎娃自外窺之,則大駭恚,蓋彭方赤身
    (與其母行姦也。)
    (彭粗碩如牛,筋肉墳起,面內嚮。)
    (虎娃即舉刀連斫之,彭亟轉身,為虎娃母所持,乃不得反搏虎娃,虎娃刀又下
    (,彭用掌夾其刀,刀往外掣,掌幾中斷。)
    (是時彭狂吼,虎娃怯而外奔,彭爭脫虎娃母,力追虎娃,及院,彭為糞堆所絆
    (仆地。)
    (虎娃即反身,亂下其刀,多中要害,彭遂斃。)
    (前之飾詞圖雞姦者,懼傷母名也。)
    (樊乃為平反上達,免虎娃於罪。)
中 有:(其詳文警句云)李虎娃弱齡殺姦,挺身認罪,其始激於義憤,不愧丈夫,其後
    曲全母名,可稱孝子。
    (霍邱殺婿案)
    (高某以久充刑部書吏,循資選皖省某府通判。)
    (初至,謁撫軍,熟視之)
撫 軍:子亦來作通判乎?
    (高莫測意旨,唯唯而已。)
    (既出,大惑,亟謁首府探意旨。)
    (首府藉稟白他事之便,詢新選通判高某即令就任否)
撫 軍:高某非佐貳才,可留省。
    
    
273**時間: 地點:
    (未幾,派充發審局委員。)
    (各縣申冤案,高能於幾微處辨之,為之平反,一時稱神明焉。)
    (光緒某年春,霍邱縣有謀殺親夫案,申臬司,為高所復訊,詗其冤。)
    (先是,霍邱東鄉某村嫗老而無子,僅一女,鍾愛特甚,因贅婿於家。)
    (婿性剛,與女不洽,時詬誶,嫗大不樂,乃繼族姪為子。)
    (會新歲,婿女復以微事相勃谿,繼子力為排解,邀婿至鄰村觀燈以娛之。)
    (既至,則男女雜沓中忽失婿所在,初不為異,燈既闌,子獨歸待婿,至明日而
    (猶不至,遍跡之,無耗。)
    (鄰人以婿女時齟齬,疑有生死不明事,竊竊相告語。)
    (婿父聞之,遽訟於縣,謂女與繼子通奸,慮婿發其隱,因共謀殺之。)
    (時邑令入省賀新歲,縣丞某代理其事,意為確,收嫗及子女,嚴鞫之不承,遽
    (以三木從事。)
    (嫗老女弱,不勝苦,因誣服焉。)
    (子獨自伸辯,嫗泣謂子曰)
謂 女:此前世冤,不承亦無生理,勿徒自苦也。
    (子遂承。)
    
    
274**時間: 地點:
    (未幾令歸,就原供研訊之,無異辭,惟詢婿尸所在,咸枝梧莫應。)
    (令疑其狡,復刑之,即供各異辭,案久不定。)
    (嫗及子女已以受刑傷欲死矣,因私議以殺婿煮爛飼豬狗為辭,再訊,供辭乃出
    (於一,令遂疊案申上臺。)
    (臬司乃屬高及令會審,己則於屏後竊聽之,審既畢,僉供無異辭。)
臬 司:此案有疑竇否?
    (令謂供辭如一,確無可疑。)
    (高默不語,臬司疑之,屏從人密詢,高曰)
臬 司:此案出入殊巨,未可即定也。
    (臬司請其說,高曰)
臬 司:供辭如一,宜若可信矣,然可疑者正在此。且據供夜至鄰村觀燈,後始合謀殺婿
    ,鄰村往返若干里,燈場游觀若干時,度其行凶時,最早亦逾夜三鼓矣。煮尸熟
    爛飼,豬狗畢,豈是夜所能蕆事哉!矧豬狗非虎狼比,以一壯男子之筋肉骨骼,
    殆有百斤,豬狗有幾,能旦夕啖盡,絕無遺骸可尋乎?均非事實也。且殺人非鄉
    人所素習,縱因憤恨而為之,當時必有驚駭亡魂如入迷境者,今三人供辭均歷歷
    如繪,而絲毫無差異,豈果情之真歟?故不能無疑。設不審慎從事,一旦婿復出
    者,殆矣。
    (臬司深韙其言,復命高專訊。)
    (高乃分置三人,一一訊之,無他辭,惟曰)
謂 女:尸既飼豬狗,其頭是否切下?曾否置他處?
    (至是,三人所供無一同。)
臬 司:(因白於)案情非實,已見端倪矣。
    (臬司因白撫軍,暫繫三人於獄,而懸重賞以求婿。)
    (霍邱與河南接壤,有貨郎某在霍邱,閱賞格,初不置意,行賈至河南,息於道
    (左,與土人語,甚歡)
既 而:欲作富家翁,亦大易事,前見某縣懸賞格,訪一鄉人,知而羅致之,巨金可立致
    也。
    (眾問為誰,貨郎言年貌名籍甚晰,一老農)
瞿 然:某村今春有新至之傭,自言為霍邱人,惟姓名不及憶,殆是也。
    (貨郎就詢之,良是,因告以各情,婿大驚,急偕貨郎返里,自投縣。)
    (縣不敢隱,解至省,庭訊之日,嫗及子女見婿忽至,各異其狀,嫗曰)
詢 之:爾人耶鬼耶?
詢 之:(子傻笑不已)不圖姊夫乃有相見之日也。
    (女則大啼不能成語。)
詢 之:(高詢婿出奔之故,婿曰)曩為妻所鄙,方擬力田積多金以塞譏笑者之口,因潛
    詣河南工作,不圖家中人乃蒙冤至此也。
    (案既白,霍邱令謫戍遼陽,高被密薦,擢蘇州府知府。)
    (會歲闌,省垣官吏悉詣撫署辭歲,蓋循例虛文,撫軍向不接見也。)
    (是歲撫軍獨置酒,大會賓客,飲既酣,指高謂眾曰)
撫 軍:非此君在省者,吾儕將於風雪中就窮邊荒塞邊戍笳矣,尚能在此安然度歲耶?今
    日之樂,不可忘也,其各誌之。
    (徐次舟治獄)
    (光緒初,烏程徐次舟觀察賡陛為粵東陸豐縣,以折獄稱。)
    (有嫗來告其子媳忤逆者,訊之,嫗備言媳之不孝)
其 子:今值我生日,故以惡草具進,而自於房中噉酒肉,我不能復忍矣。
    (訊媳,則涕泣不作一語。)
其 子:(徐疑之,語嫗曰)媳不孝,可惡,本縣為民父母,而不能教之,殊自恧。今為
    汝上壽,和爾姑媳,何如?
    (嫗叩謝。)
    (徐乃令人設長案於堂,使姑媳就坐,各予麵一碗,麵中有他物也。)
    (食畢,徐故問他案,不即發落,俄而姑媳皆大吐,眾視之,則嫗所吐皆魚肉,
    (媳所吐為青菜也。)
撫 軍:(徐乃責嫗曰)今何如?汝敢於公庭為讕言,則平日可知。姑念今為汝生日,且
    控媳無反坐理,姑去,幸勿謂本官易欺也。
    (嫗大慚而退。)
    (次舟移南海,有店夥某索欠,得銀幣二百圓,歸途大風雨,天又昏黑,倉皇觸
    (石而踣,昏不知人,醒則銀失,亟訴縣。)
    (徐以其無證人,且無劫者之姓名,斥不理。)
    (某涕泣以求,徐乃詢其石之所在,令歸。)
    
    
275**時間: 地點:
    (明日,某詣署聽審,則中途已聞人言將審石,於是觀審者甚多。)
撫 軍:(少選,徐出坐堂皇,指石而責之曰)汝橫臥於通衢大道,有礙行,罪一;風雨
    昏黑,行人易失足,而不知避讓,罪二;人既傾跌,爾又不知照顧,致令所持之
    銀,為人所竊,罪三。
    (責畢,即喝杖八十,觀者大笑,聲振堂宇。)
拍 案:(徐忽呵斥曰)汝輩喧笑於法堂,於律為有罪,今願受責乎,受罰乎?
謂 眾:願罰。
    (徐乃硃書人罰銀一元,其現有者即時繳堂,未有者記其姓名居址,亦限即日交
    (到。)
    (計所得,乃適如某店夥所失數,遂以畀之。)
    (次舟官某縣時,頗著政聲。)
    
    
276**時間: 地點:
    (一日,詣寺拈香,有士人攔輿,上牘控一僧。)
    (徐閱狀訖,納之袖,慰以溫語,且囑其姑歸俟命。)
    (祀事畢,投刺謁方丈,僧出迓,徐遽握其手,僧以病疽謝,徐笑曰)
士 人:余有奇藥,藏之久矣。
    (立遣侍者歸取之。)
士 人:(臨行,諄言)在某處者是,勿誤。
    (僧感謝。)
    (少頃,侍者返,以不獲報,佯怒,斥侍者顢頇,邀僧就診,僧力辭不獲,徐遂
    (屏輿從,與僧徒步歸。)
    (甫抵署,即坐堂皇,命拘僧伏階下,擲狀於地,僧知有異,面如土,叩頭無語
    (。)
    (徐令活埋之,事後以擅殺自劾焉。)
    (蓋士人妻少艾,入寺進香,僧誘於密室,將加非禮,妻大忿,咬僧指將斷,僧
    (負痛奪門出,始得免焉。)
    (徐既得其情,復證僧手,知無枉,又慮稍縱即逝,故悍然出此也。)
    (蔣少由有斷獄才)
    (上元蔣師轍字少由,性廉介,尤有斷獄才。)
    (光緒時,以知縣分皖,歷知皖北諸縣事,俱有聲。)
    (有某貢生素倚天主教,逞其惡,鄉人憚之。)
    (蓐下車,某怙勢如故,未幾,以豪奪民產為鄉民所訟,蔣亟簽傳某,某盛衣冠
    (詣公庭,見蔣,長揖而已。)
    (蔣陰惡之,詰其故,某抗言曰)
長 揖:某固教民也,知天主而已,他非所聞。
    (蔣察其狀,愈惡之,惟故和其色,佯若不知所謂天遂舉筆書天主字於手掌以質
    (之曰)
主 者:是即若所尊奉者耶?
某 大:唯。
    (蔣於是以手附耳,狀類與天主接談者,既而微頷其首,呼某語曰)
既 而:天主謂汝既奉教,不宜服中國之制服,命汝速免冠。
    (某即免冠。)
既 而:(頃之,蔣作前狀,語某曰)天主又謂汝籍隸中國,不得違中國之禮法,命汝速
    跪。
    (某即跪。)
既 而:(又頃之,蔣如前狀畢,忽色然驚異曰)天主勃然怒矣,謂汝行為橫暴,違悖教
    旨,律應笞責,特念汝稍讀孔孟書,且知奉天主之命唯謹,姑減等,責汝掌以示
    儆。
    (某是時面紅耳赤,知難免於法,益惶懼失措,欲強詞以辨,而蔣已叱皂役執行
    (矣,凡責四十下。)
    (力矯命案羅織)
    (粵東命案,無不藉命居奇,任意羅織,所控正幫各兇,有十數人或數十人者,
    (其首二三名,必家有巨資者,正兇轉列於後。)
    (某佐幕核稿時,必將首二三名勾去,以免差役騷擾。)
    (兩造控案,無理取鬧者,決不批准,即有批准差傳,亦將無干之人刪去,以省
    (拖累。)
    (俟兩造集訊後,必需其人到堂者,始再添傳。)
    (松年平反疑獄)
    (光緒中葉,李秉衡巡撫山左時,有候補知縣松年者明於事理,有疑獄,思平反
    (,李堅持己見,漠然不動。)
    (松再三譬喻,李終不懌,後以莫須有劾之去。)
    (徐福孫殺嬸案)
    (光緒中葉,常熟徐福孫殺嬸案,盛傳一時,獄久不決,福孫不勝榜掠,遂死。
    ()
    (福孫本書生,不幸以殺嬸案被逮,縣令朱文川,酷吏也,謂證據碻鑿,當以逆
    (倫論抵,不承,則遽施三木。)
    (福孫不得已,姑如縣令恉,妄供焉,既供,解省覆訊,福孫輒呼冤不置。)
    (故事,罪犯翻供,當發交原審官再訊。)
    (文川怒福孫之狡黠也,乃益施酷刑,福孫又誣服,比解省,則又翻供如初,省
    (又卻還縣,縣又鍛鍊成供,旋供旋翻,如是者三年,而福孫死獄中矣。)
    (瀕死時,涕泣)
語 人:供固死也,即不供,亦不得生,顧供而死,死且蒙殺嬸名,吾初未殺嬸,且被殺
    者果吾嬸乎哉,吾曷為有此嬸也!
    (聞者悲之。)
    (顧欲有以明福孫之冤,不可得。)
    (福孫居常熟之某村,村故僻,居民僅十數家,泰半操農業。)
    (而福孫獨青一衿,家又殷實,合村首屈一指。)
    (顧村人咸弗悅福孫,謂若人眼高於頂,遇人不肯平面視,且性吝嗇,覷鵝眼錢
    (如輪軸然,鄰有緩急,未嘗拔一毛,直守財虜耳。)
    (福孫有叔某,夙操懋遷業,粵寇之變,為所掠,累年不得耗。)
    (迨官軍收復蘇郡,某忽挈一少婦自寇中脫歸,蓋少婦者,酋妻也,與某有情愫
    (,乘間偕遁,遂得返里。)
    (某有婦已前歿,乃以少婦為之妻,而福孫心焉鄙之)
語 人:叔固吾叔,嬸非吾嬸也,吾清白丈夫,誓不與寇婦交一語。
    (某亦微聞之,因與福孫同居而異爨,分一宅為二,中隔以牆,各闢門戶,分界
    (如鴻溝,相安無事者二十餘年。)
    
    
277**時間: 地點:
    (一日,某緣事宿於外,慮婦岑寂,則立召其女巧珠歸以伴之。)
    (巧珠者,前妻所出,嫁前村田舍子有年矣。)
    (瀕行,某絮絮語妻女,以謹門戶慎炊爨為屬。)
    (詰朝某歸,日高舂矣,而門猶未闢,力撾之,迄無應者。)
    (破扉入,則婦折項死於牀,血淋漓枕席間,覓巧珠,倉卒不可得。)
    (聞室後隱隱有呻痛聲,趨視之,巧珠也,肩受刃,創盈寸,血溢弗止。)
    (詢之,則云昨夕睡夢中,忽庭間墮瓦作響,驚而寤,訶曰)
詢 之:誰也?
    (語甫出口,而白刃已壓肩而下,痛極,遂暈。)
詢 之:(比甦,恍惚聞母呼曰)吾何負於汝,汝乃殺我?
    (旋牀上格拒聲甚劇,久之乃寂,知母遇害矣。)
    (顧創甚,不能起視,迄不知殺人者誰也。)
    (某聞女言,已稍稍疑其姪,比勘蹤跡,則篋中失銀二百,衣飾若干件,室隅遺
    (血刃一,為皮匠劙皮之刀,而是夕,福孫適雇皮匠製履,則凶器固確有其主;
    (牆下有碎瓦數片,知賊必踰牆而入,牆外即福孫院落,附牆之梯猶未撤,則行
    (凶者必非外賊;且婦有何負於汝一語,脫非素識者,婦必不作此言;而福孫家
    (傭婦又言,今晨為其主洗衣,斑斑者皆血痕也。)
    (有此四證,某遂堅指福孫殺人,遽控諸縣,令捕福孫至,則自陳無罪,語侃侃
    (不少挫。)
    (復捕皮匠至,匠云,是夕確為福孫製履,匆促間遺刃其家。)
    (擲血刃視之,則立認為己物。)
    (令不容福孫置辨,刑逼成供,惟原贓迄不可得。)
    (時撫吳者為趙展如尚書舒翹,福孫既屢屢翻供,舒翹之幕僚某疑之,謂福孫與
    (其嬸初未有大隙,數十年相安無事,一旦遽加刃,於情理殊不合。)
    (福孫家本殷實,必不覬覦數百金,且不得原贓,終不可以入福孫罪,因力勸平
    (反此獄。)
尚 書:(舒翹意不謂然)福孫能熬刑至二三年之久,謂非大奸慝,誰其信之!
    (而於是福孫竟死,死之日,脛折腕絕,徧體無完膚也。)
    (後二年,某及巧珠相繼歿,村之人雖與福孫不相睦,顧皆知其冤死,特畏株累
    (,不敢挺身作證耳?之言曰)
村 人:婦死數年前,有一操粵音之男子,瞷某外出,輒來覓婦,婦出囊金與之乃去,去
    不半載輒復來,婦輒贈金如前狀。往來既數,婦厭之,則加以詬誶,其人亦反唇
    相稽,悻悻而去。惟晤時,彼此都作粵語,故村人弗識其用意。以意度之,其人
    為婦之前夫無疑也。婦死之夕,村人見徐氏牆下,蜷伏一黑影,逼視之,遽逸去
    ,疾如飛隼,有銳於目力者,猶識為索金之男子也。而翌晨婦以被殺聞,村人相
    戒弗饒舌,不則捉將官裏去,勢必無幸。矧四證鑿鑿,即有好事者為福孫訟冤,
    訟亦弗直。而粵音之男子,咸不識其姓氏居址,鴻飛冥冥,於何索之?則莫如弗
    言便。
詢 之:(或詢村人曰)福孫果冤死,曷為有此鑿鑿之四證?
村 人:是不難辨,賊初意在攫財,未萌殺人念。黑夜踰垣時,度必誤入福孫之院,見地
    有遺刃,姑拾之,藉以示威。又借附牆之梯,踰垣入隔舍,不幸墮瓦庭中,為巧
    珠所呵,乃殺之以滅口。賊為婦前夫,又屢受婦金,婦臨死而曰何負於汝,為前
    夫言,非為福孫言也。
詢 之:(或曰)然則清晨濯血衣,將何辭以解?
村 人:是更不足為證,福孫夙有鼻衂疾,發則淋漓衣袂間,吾儕固習見之,方對簿時,
    福孫固言鼻衂所致,而官乃不之信也。
    (大同府亞三殺人案)
    (大同府西城外有道士夜行,就一村求宿焉,主人弗納,道士求暫宿於門外車棚
    (中,許之。)
    (次日,主人家失一婦及珠寶,大駭,急覓道士不見,遍搜之,乃於數里外得一
    (眢井,井有血跡,使人探之,得道士於穴中,所失之婦死道士側,身首駢斷。
    ()
    (捕道士,鳴之官,不堪掠,遂自承,獄成,意謂無疑議矣。)
    (會邑宰新易,以贓物弗獲,疑非道士,詰問再四,道士但言前生負彼命,無可
    (言者。)
    (固問之,乃以實對,謂)
又 謂:曩日就宿後,寂坐不成寐,見主人牆角出一長漢,左手攜婦人,並囊括珍寶,就
    大道而出,頗疑畏,念不為主人所留,而陰求宿,明日事發,必人疑我所為,不
    如逃去。乃趁夜行叢草中,不辨路,墮入眢井,而已有人在內,察之,則前踰牆
    人,婦已為人所殺,不幸乃為主人詰得。命也,夫何言?有死而已。
    (邑令乃遣幹吏訪賊於村店,有嫗聞其自城中來,不知其為吏也)
其 自:道士獄如何?
又 謂:(吏紿之曰)昨已笞死於市矣。
其 自:(嫗失聲歎曰)冤哉!
其 自:(吏知有隱,乃詰嫗,嫗曰)今若獲賊,如何?
又 謂:(吏曰)官已讞決,雖獲賊,亦不敢問也。
其 自:(嫗曰)然則言之無妨,彼婦人乃某兒亞三所殺也。
    (吏得其情,乃捕嫗兒,並獲贓物,案白,釋道士。)
    (遊僧利金殺婦案)
其 自:(儀徵某氏婦美,商人子見而悅之,使嫗導之往,婦許諾,期以某夜,報之金)
    為我具酒食。
    (及期,夫避焉,婦啟扉,明燭而俟,不至。)
    (憩於牀,贏金置燭旁,裹破,金遂顯。)
    (有僧夜擊鐸於路者而過之,怪扉之啟也,入望,見金心動,窺其廚,無人焉,
    (蔬果殽酒皆具,入廚獲刀,遂拾之,殺婦於牀,撲燭攫金,提其元以出。)
    (商人子繼至,登牀而撫之,血淋淋然,及肩,乃大駭。)
    (趨歸,門闔矣,再三叩,始入。)
    (先是,商人以勾稽督其子,夜分不獲罷,以故遲婦約。)
    (翌晨其夫歸,大愕曰)
其 夫:悅之而得,何又殺之?盍訊旃。
其 夫:(遂往,門未闢,見門有血掌焉,號曰)殺吾婦者,商人子也。
    (鳴諸官,官拘而繫之獄。)
    (商人愛憐其子,密問之,子以實告。)
其 子:(商人曰)是獨不獲婦人元耳,獲則汝釋矣。
    (偏訪捕役,賄之,厚懸賞格,募得賊者。)
    (居久之,漁人獻元,元鮮,其妹也,漁人殺妹以應募,官廉得其情,立杖殺之
    (。)
其 子:(有間,或告商曰)賊得矣,某寺僧殺人,投其元眢井中,余知其處。
    (即擒僧至,於眢井絙健者下索之,得男婦首凡召某氏視)
五 六:不類。
    (官聞之,抵僧法死,商人子繫自若也。)
    (鄉有僧,新徙,莫知所自來,與鄉中人相狎也。)
    (其人自城歸,為言某僧事,僧失色,唏曰)
既 而:若多殺人,天不若宥,余平生所殺,一人耳。
其 人:(詰之)婦人也,吾利其金殺之,而投其元於眢井。
    (鄉人告商,商擒僧至,於眢井去某氏居僅尋丈之地,一索獲元,刀在側,並獲
    (之。)
鄉 人:(某氏熟視而啼曰)是矣。
    (牽僧過市,送諸官。)
鄉 人:(市人猶識之)此曩時苦行募緣僧也,固每夜擊鐸狥於路而寒暑不輟者。
    (官具論如例,斬僧,釋商人子。)
    (龍南吳小姑被殺案)
    (江西之龍南縣,隸贛州府,距城三里許,有市集,集中何氏族較繁,與城中吳
    (氏世為姻婭。)
    (吳有女,襁褓中締姻何氏子,江都高氏女者,隨吳女傭於何。)
    (何翁有田數十畝,兼作小經紀,家稱小康。)
    (生二子一女,長子不慧,不能治生人產,次子即吳之婿,薄乃翁貨殖,而醉心
    (科舉,翁乃歲糜十金,令附村學究讀。)
    (年十七就傅,至二十七,猶未畢《四子書》,父迫令改業,從己出門販葛布宜
    (黃黃載間,於是父子皆服賈,酌盈劑虛,歲有所獲,家計日益裕。)
    (吳女及笄,諏吉入門成婚禮,婚逾年,夫婦靜好,姑婦亦相安。)
    (小姑年十八,已字而未嫁,與嫂敘中表誼,相得甚歡。)
    (又一年,小姑嫁有日矣,何氏子從父運奩具歸自城,其明日昧爽,翁方披衣起
    (,忽女舍有聲,洶洶如鼎沸,妻踉蹌慟哭,子亦狂呼至,蓋女已不知何時被戕
    (僵於榻矣。)
    (急走視,則嫂方披髮枕尸,淚湧氣咽。)
    
    
278**時間: 地點:
    (須臾,里正造門,婿翁鬨於室,鄰人扶老攜幼,嘖嘖稱怪事。)
    (何子疾聲啾眾,謂勿移動室中物,待官檢驗。)
    (婿之翁則語里正,雖父母兄弟之室,下至庖湢,及傭工所居室,一切雜物,皆
    (不得動。)
何 子:事在吾妹室,父母兄弟豈相害者?
鄉 人:(何顧慮曰)不然,嫂獨非外人乎?傭工亦骨肉乎?
    (方搶攘間,邑令趙某至,驗尸,尸身和衣,面仰,半掩衾,刃傷一處在喉,氣
    (食管俱斷,委係被戕身死。)
    (驗畢,檢視室中及門戶屋頂井灶諸處,既無嫌疑之物證,亦不得匪人出入蹤跡
    (。)
    (又入嫂室中冥搜,亦無他,從婿翁請也。)
    (復及僕人,竟於高婢褥得一函,上署「昭姐」,下署一「于」字而無名)
其 略:耳目太眾,存姑之言,宜緩須臾,姐早晚留神,他日我與存姑當不負姐,小小前
    尤勿輕洩。
    (存姑者,吳女小字,昭為高名,小小即小姑也,小姑生而纖小,故名。)
    (官得函,以示眾,眾失色。)
    (高雖驚異,以不識字,不知函中云何,第稱函來不知何途之從,而在我室。)
    (官以函中語意剖析指示,因問于何人,存姑何言,高大駭,不知所對。)
    (然此函實於己之枕邊出,極口呼冤,他無一語。)
    (吳女亦昏暈倒地,良久乃甦,婿翁攘臂直前)
良 久:是案已明,嫂有姦人,惡小姑密邇,多障礙,囑奸人致小姑於死地耳。
    (何子謂婦素貞靜,不宜有此。)
    (官呵之,責其庇婦忘仇,以刑擬吳女及高,皆呼冤,願死杖下。)
    (官填格,命殮尸,粘函於卷,拘吳女及高去。)
    (吳女之父聞獄起,念女雖蒙冤,高婢竟受于私函,于不出,則覆盆永戴矣。)
    (偵騎乃四出,訪于,卒不得。)
    (而趙已具詞通詳,坐吳女以戀姦謀斃小姑滅口罪論死,高知情同謀,減一等,
    (擬為從犯。)
    (吳父大號慟,乞刀筆吏具詞,將上控。)
    (江西按察某善折獄,得獄詞,大怒,多所駁斥,謂其草菅人命,撤趙任,遴員
    (受代,命重理是獄,勒令留趙聽審。)
    (所斥之點,其要者,為既有姦夫,何以不勒緝到案?又通信人既認為姦夫,姦
    (夫逍遙法外,而婦獨繯首,非法。)
    (且據小姑之翁供稱,嫁已有日,有何急迫,不能耐此數日,而必殺之以滅口?
    (駁牘既下,吳氏一門,高氏母女,皆額手頌按察為生佛。)
    (而孰知疑幕重重,直至再易令,閱兩年而罪人斯得之。)
    (先是,新令捧檄至,承按察意恉,簽差勒限緝于姓,果得之,一鞫而伏。)
    (于名有成,乃何氏子幼時塾師之子也,平日往來何氏,見高修潔,時時瞰何氏
    (子不在,託傳語,與高相周旋。)
    (何氏子曾一遇之,知其於高有遐想,及逮案,乃出函指證,喝令供殺人狀。)
    (于本心虛,且受威逼,倉皇失措,不能置辭。)
    (何氏子傳案備質,亦稱果斯人也,向祇知挑我侍婢,今乃知包藏禍心,謀我妻
    (,戕我手足,皆爾所為。)
良 久:(于大呼曰)殺人罪我已承之,當無變更。惟信函是爾命我致高者,何可遂忘?
    (官怒其狡,置不理,笞臀千,鞭背三百,遂供受吳女叮囑,謀斃小姑,以小姑
    (嫁有日,欲緩須臾,故以函相聞。)
    (惟高實不知情,函亦非面授,惟平時與吳女約,有函當潛塞高之枕邊也。)
    (讞再定,高脫知情罪,而死囚則又增一于某矣。)
    (獄上,舊按察已擢閩藩去,新按察以函在高之枕邊褥下,高必知情,飭再審,
    (案遂遷延。)
    (會邑令奉母諱,代者蒞任二十日以疾卒。)
    (某大令,名進士也,以即用知縣攝龍南,下車慮囚,至此案,察于不類殺人者
    (,授以筆,令依前函式書一過,驚曰)
某 大:筆跡不同至此乎!
    (傳何氏子質訊,使亦如式書一過,何氏子色驟變,謂)
謂 婦:此函明明為于姓書,奈何使我臨摹,我豈自污妻室名耶!
某 大:(令曰)于曾供函由爾所授,爾一臨摹,即可折服于之心矣。
    (不得已,如式繕寫,雖故意矯飾,筆鋒自不可掩。)
某 大:(令笑曰)函為爾筆跡,尚何言!
    (復呼于,使直供何氏子授函狀。)
某 大:(對曰)何自結褵後,常與我言,新婦木訥非嘉耦。一日授函於我,云將隨父出
    門為妹備奩具,囑乘無人時致高。我視之,語皆嫁禍,堅不從。渠謂本無他意,
    第欲借以為休妻之證耳,必不累我,我庋之巾箱中。計日,何將返,乃走何家,
    高適在吳女處,急藏函於高之褥疾,疾趨而出,將待何歸告之,俾自檢得。不圖
    歸一宿,而何之妹被戕,冤遂莫白。如不信,何家一老嫗執炊爨者,親見我入高
    室,塞函枕底,可覆問也。
    (令傳嫗研訊,果然,再質何氏子,亦無辭。)
    (顧殺小姑者為誰,終莫明。)
    (何氏子與妻繫外監,高與于繫內監,案仍不結。)
    (小姑之翁姑,別為子締姻某氏,親迎之日,綵輿至庭,喜嬪啟帘扶掖,已僵死
    (輿中,舉家大譁,幸母有兩弟隨以來,不能問罪於婿鄉。)
    (而婿翁轉使人監守兩弟,訴之官。)
    (官驗係中毒死,問兩弟,兩弟不知,問父母,父母不能答,力求昭雪而已。)
忽有人:(因傳新婦家所)是日登輿前曾否進食飲?
某 大:(父母忽駭然曰)女有一義姊賀氏,是日來,與女絮絮語,不知有他故。
忽有人:(一傭人曰)是矣,是曾進棗糕於新人,強而後食者。
    (賀居不遠,立拘之,謂)
謂 婦:汝東窗事發矣,汝奈何殺人?
忽有人:(賀倉猝間遽對曰)彼自被家中戕死,於我何有?
    (官詫其語不倫,故紿之曰)
其 語:我已盡悉,不速言,將加慘酷之刑。
    (乃一一盡吐其實。)
    (蓋小姑之婿與賀有嚙臂盟,雅不欲別娶婦。)
    (賀聞情人合巹有日,亦袖鴆至,期共死。)
小 姑:(婿曰)何癡也,移鴆鴆新婦,一舉兩得,何必自填恨海?
    (賀然之,懷鴆至何氏,不得便。)
    (以賀僅以售絲帶一至,無因進何女飲食,吉期已迫,走婿家告不能,且迫婿偕
    (赴水死。)
    (婿被酒,約明日,乃乘酒夤夜入岳家,戕未婚妻而出。)
小 姑:(官既問一而得二,怒曰)一之為甚,而又再乎!
其 語:(賀曰)既戕一人,而欲終不得遂,豈能坐視薄倖人又燃花燭耶!彼既喪妻而復
    聘,我亦不再強以死,故蓄謀與其續聘妻結苔岑誼,待其臨嫁而鴆之也。
    (於是兩案皆破,高得釋。)
其 語:(高嘗曰)夫婦之道至此,不已苦乎!
    (因誓不字人,以處子終。)
    (珠環入絮案)
    (海寧硤石有富紳許氏,召老尼至家翻絮,【以絲綿裝衣,而俗訛綿為棉,故曰
    (絮。)
    (】其女助之。)
    (翻畢,尼歸,女忽失珠環。)
    (群疑為尼所竊,紳乃送尼至州鞫之,尼不承。)
    (而女所蓄之鸜鵒,忽飛入州廨,鳴於公案,宛然人語也。)
    (州牧諦聽之,乃「小姐小姐,珠環入絮,勿冤老尼」十二字。)
    (捕之,則翔而復集者再。)
    (乃令以翻絮之衣被送署,並召紳至,拆而驗之,環果在被中,尼冤始雪。)
    (上海三姓娶女案)
    (光緒時,陸春江中丞元鼎嘗知上海縣事。)
    (鄉民杜某有女及笄,許字趙子矣。)
    (有某者慣作冰人,未知其已許於人也,請於杜妻,為之作伐。)
    (杜妻固悍婦,惡其夫以女女人而不謀也,又許之。)
    (女之舅氏不知其事,又復以女許婚某姓子焉。)
    (無何,三姓之子,婚各有日矣,月老相將持聘禮至,杜爭持之,久不決,相與
    (訴於縣。)
    (陸悉召三姓之子若父與杜夫婦而聚訊焉,迺質女以所願。)
其 語:(女泣曰)從其一,則負其二矣,吾寧死也。
小 姑:(陸故迫之曰)願乎?
其 語:願也。
小 姑:死則不能復生,爾無悔!
謂 女:死則死耳,不悔也。
    (言次,令胥吏取鴉片至,令飲,女無言,立取仰之,須臾殭矣。)
    (杜夫婦睹狀大慟,而三姓之子亦慘沮不聲。)
大 慟:(陸言曰)有欲收其尸者乎?
謂 女:(趙氏子挺身曰)願。
    (遂以尸歸趙氏,且以兩姓之聘儀為賻,而囑其厚葬焉。)
    (既而女復活,群始悟所飲非鴉片,乃陸之所以委曲成全之也。)
    (忠若虛判案)
    (忠若虛大令滿,為英果敏公翰之猶子,治餘姚,有政聲。)
    
    
279**時間: 地點:
    (一日坐堂,有互扭而來控者,則米店人控麵店人吞沒其笆斗也。)
一 日:(麵店人曰)是固我物,彼強來誣我者。
謂 女:(米店人曰)彼初來借用,詎久假不歸,意圖吞沒耳。
一 日:(忠笑曰)是笆斗之罪也。
一 日:(命覆笆斗階下,呼役扑之,躬自離座監視,扑至數百,忽升座,叱麵店人曰)
    是米店物,若何得吞沒之?
一 日:(麵店人呼冤,則指覆斗處令自視)初扑之,取出者麵麩,麩至再三,則糠粃見
    矣,是非初為米店物而為汝借用者乎?復烏乎賴!
    (兩造皆服,遵斷去。)
    (又一日,有父控其子不孝,粱肉自肥而不以甘旨相奉者,問其子,飲泣而已。
    ()
一 日:(若虛乃曰)然則汝等已午膳乎?
其 子:膳矣。
一 日:(忠曰)吾此時無暇,汝等可坐此候判,然老年人飲食不甘,良苦,吾將賜汝一
    餐也。
    (遂書一紙,令侍者去。)
    (有頃,持數盞至,令子亦與食,己判他事。)
    (食未畢,均大嘔,父所吐者粱肉,而子則非也。)
    (忠向老人微笑,復謂子曰)
老 人:汝當益盡其孝。
    (鳴聲九為樵者釋訟)
    (滿州鳴泰,字聲九,以翰林散館,分發雲南,權昆明縣,聽斷明敏。)
    
    
280**時間: 地點:
    (一日,據案理事,有孝廉扭一樵者至,控其誤碎眼鏡,索賠八金。)
    (蓋樵者值孝廉於途,市人擁擠,猝不及避,柴枝拂眼鏡而墜地,片片捽碎,索
    (償而樵不允,故來控也。)
孝 廉:(鳴曉之曰)一樵夫耳,能出多金相償乎?
    (孝廉堅不允。)
    (鳴怒,飭杖樵者三十板,標數字於其掌)
諭 之:可以此為憑,速至某錢肆取錢十千來,代若償之。並緊握若拳,到時始准開視。
    (樵者如言而去。)
    (至錢肆,默視之,則掌中硃書四字,乃「火速走避」也。)
    (樵者大喜,飛奔而逸。)
    (日昃,鳴慰孝廉曰)
乃 大:子姑待,想當來矣。
    (與談書史,娓娓不倦。)
    (及候至二鼓,終不至,飭役往尋,回言樵已遁去。)
乃 大:(鳴笑曰)村夫狡黠如是,子姑回,俟緝獲後,當重懲之。
    (孝廉無如何,悻悻去。)
    (倪子和妻虐婢案)
    (四川候補知縣倪子和以續娶李有恆妾某氏,藉其資,加捐大花樣,得補缺。)
    (後以事罣吏議去職,遂流寓成都。)
    (時劉幼丹太守心源自夔州調首郡,聞蜀中官吏虐待妾婢,時有以私刑至死者,
    (乃出示嚴禁,且懸賞招告焉。)
    (時倪家有一婢,為某氏所淩虐,光緒戊戌正月間,竟被榜掠致命。)
    (其家屬因往訴於劉,劉飭人訪之,知其瘞棺所在,乃遣役發之。)
    (及起驗,則徧體傷痕凡十七,而前陰有烙痕,乃火箸插入所致,皆某氏所為也
    (。)
    (惟靴尖一傷,為倪之幫凶。)
    (劉稟之藩司,拘之至,並傳某氏,某氏方產,未到案。)
    (劉乃發倪於發審局,勒令交某氏)
劉 乃:俟其至,當以其殺婢之法治之。
    (倪懼妻到案蒙大辱,力認為己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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