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 至 第三二〇

311**時間: 地點:
    (且說章秋谷見馬山甫病勢這般沉重,心上也覺得有些不妥當,便和王安閣商量
    (,先打了一個電報到常熟去給馬山甫的老太太。)
    (只說馬山甫病危,要請他老太太趕緊到上海來,和他設法療治。)
一 面:(又和王安閣說道)據我看起來,我們這位老表叔的病,分明是被陸韻仙氣出來
    的,吃這些草根樹皮那裡中用?不如還是去把陸韻仙設法叫來,叫陸韻仙在他面
    前自家認錯,好好的安慰他一番。解鈴還仗繫鈴人,或者竟有效驗,也未可知。
王安閣:(聽了道)你的話雖然有理,無奈陸韻仙這個爛污貨十分可惡,他不肯自家認錯
    ,我們有什麼法兒呢!
秋 谷:(笑道)這個不難,待我去和他講就是了。老實說,也不怕他不肯。
    (王安閣口中雖然在那裡答應,心上卻狠有些不相信的意思,面子上卻不好說出
    (來。)
    (章秋谷見了王安閣這般模樣,心上早已明白,便對王安閣說道)
章秋谷:這個時候,已經差不多十二點鐘,我就到清和坊去,把陸韻仙立刻叫來。
    (說著便匆匆的跳上馬車,一口氣趕到陸韻仙院中。)
    (陸韻仙剛才起來,正在那裡梳洗,見章秋谷走了進來,心上雖然有些詫異,卻
    (只說他是來找馬山甫的,笑迷迷的起身讓坐)
口 中:章大少,阿是來尋馬大少格?馬大少勿知為仔啥格事體,前日仔搭倪反仔一泡,
    搬仔物事去,倒說就此勿來哉呀……
    (秋谷不等他說下去,便截住他的話頭道)
秋 谷:如今閒話少說,你們那位馬大少為了你的事情在那裡生病,病得九死一生。你們
    總算是老相好,難道不去看看他麼?
陸韻仙:(聽了呆了一呆道)耐格閒話說得勿明勿白,啥格馬大少為仔倪格事體勒浪生病
    ,阿是真格呀?
秋 谷:(微微一笑道)我們客客氣氣的,難道我在你面上會講假話不成?
    (陸韻仙聽了,心上覺得甚是詫異)
口 中:馬大少生病末,勿關得倪啥事啘。為仔倪啥格事體呀?
秋 谷:據他自己講,是給你氣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你們兩個人究竟是怎麼的一件事情。
    (陸韻仙聽了頓了一頓,還沒有開口,那站在他身後和他梳頭的娘姨便插口說道
    ()
陸韻仙:格末真正阿彌陀佛,天理良心!馬大少來浪倪搭,倪先生一逕搭俚蠻要好。啥格
    俚自家生病,倒說是撥倪先生氣出來格呀!
秋 谷:如今也沒有工夫來講這些閒話,只要請你梳好了頭,立刻到輪船公司去看他一趟
    ,好好的安慰他一番,或者他這個病竟會好起來,也是論不定的。
    (陸韻仙聽了,正在那裡沉吟不決,又連忙說道)
那娘姨:馬大少生病末,豪燥請郎中先生看囁!倪先生咦勿是郎中先生,去做啥格事體呀
    ?
    (秋谷聽了,正色向陸韻仙說道)
秋 谷:據我看來,今天是一定要請你去一趟的。馬車現在門外,你梳洗好了,我們一同
    去罷。
    (陸韻仙低頭不語。)
那娘姨:(又向陸韻仙使一個眼色道)昨日仔王大人說,要搭耐坐馬車呀。到仔馬大少格
    搭轉來再坐馬車,阿來得及呀?
    (秋谷聽了那娘姨的話兒,心上覺得狠有些兒不高興。)
    (又見陸韻仙低著個頭,在那裡躊躇不決,暗想我好意留還他們的面子,好好的
    (和他講,他們倒這樣的不識好歹起來。)
    (既然如此,我也樂得教訓他們一頓,借此好燥燥自己的脾。)
    (想罷,便忽然變轉臉皮,對著陸韻仙冷笑道)
忽 然:你不用在那裡躊躇不決。老實和你說,吃了把勢飯的人,身體就不是自己的。今
    天你願意去,也要你去上一趟;你就是不願意去,也要你委屈一下,去上一趟。
    我勸你還是爽爽快快,同著我快些去罷。
    (陸韻仙聽了章秋谷的話兒,說馬山甫的病勢十分沉重,心上本來有些害怕。)
    
    
312**時間: 地點:
    (如今又聽得秋谷這般說法,未免心上也就有些不快活起來,冷冷的笑道)
便 也:依仔耐章大少實梗說起來,是倪一定要去格哉?不過倪今朝軋實有點事體,嘸撥
    工夫,阿好明朝去仔罷。
秋 谷:(慢慢的道)不管你有工夫沒工夫,一定要請你今天去一趟。
    (陸韻仙聽了心上更加不快,便似怒非怒的瞅了秋谷一眼道)
陸韻仙:既然章大少實梗說法,倪倒說句笑話,比方倪定規勿去末,耐章大少那哼弄法?
    (娘姨聽著章秋谷的話兒說得這般強硬,心上狠不願意,也在旁邊笑道)
娘 姨:真格比方倪先生勿肯去末,耐章大少阿有啥格法子?
    (秋谷聽了,不慌不忙的道)
秋 谷:天下的事情,總無非是講個情理。況且你們把勢裡頭的人,雖然是末等的生涯,
    卻是頭等的規矩。好好的客人,既沒有欠你們的錢,又沒有嫖你們的帳,平空的
    把他這般怠慢,這裡那裡來的規矩?你們倒講給我聽聽,也好叫我見識見識。
    (陸韻仙和那娘姨起先聽了章秋谷的話兒,還只道他是隨口講的頑話。)
    
    
313**時間: 地點:
    (如今見秋谷正顏厲色講出這幾句話來,字字當行,言言有理,方才吃了一驚,
    (知道章秋谷不是個好纏的人物。)
    (陸韻仙想了一想,開口說道)
方 才:章大少,耐勿要去相信馬大少格閒話,俚耐一塌刮子才是瞎說。倪搭待俚一逕才
    是客客氣氣,啥格怠慢勿怠慢呀。
秋 谷:(聽了哈哈的笑道)明人面前不講暗話。我章秋谷既不是那種沒用的瘟生,又不
    是那般顢頇的飯桶。你們在我面前,也不必講這樣敷衍的話兒,只老老實實的,
    給我講了真話就是了。
    (陸韻仙聽了口中還想支吾。)
秋 谷:(接著說道)如若你們一定不肯講出來,我也不能勉強。只怕你們今天在我面前
    敷衍得過去,回來到了茶會上的時候就敷衍不過去了。
    (陸韻仙聽得秋谷話風利害,便又吃一驚,連忙轉口笑道)
陸韻仙:倪也不過說說罷哉。耐章大少面浪,阿有啥勿去格道理?
    (秋谷微微一笑,也不開口,看著陸韻仙梳好了頭,立起身來換了一件衣服。)
秋 谷:(又對他說道)你和馬大少大家好好的,怎麼會平空鬧出這樣的岔子來?
      這裡頭究竟是個什麼道理?其實去年我在這裡吃酒的那一天,看著你那般模
    樣,就知道有些不妥。馬大少糊裡糊塗的看不出來。究竟你們為了什麼原由,要
    和他這樣的過不去呢?
    (陸韻仙聽了,便裊裊婷婷的走過來,拉著秋谷的手,到榻上並肩坐下,細細的
    (把馬山甫如何不肯借錢,本家和房間裡娘姨如何的背地裡埋怨他,前前後後的
    (許多情節一一和秋谷說了。)
    (秋谷方才明白,笑道)
秋 谷:我本來原在這裡詫異,你們兩個人以前既是這般要好,為什麼忽然這般的大決裂
    起來?但是這件事情,馬大少雖然自家不好,你們卻也過分了些。吃了堂子飯,
    就有堂子裡頭的規矩,怎麼把房間裡頭的客人趕了出來,讓別人在房間裡擺酒,
    這又是那裡來的規矩?
    (那娘姨聽了還想遮蓋,便又插口道)
那娘姨:勿瞞章大少說,格日仔倪間搭格房間軋實勿空,才是客人篤定好來浪格。
    (秋谷聽了,瞪了那娘姨一個白眼道)
秋 谷:你這樣的話兒,只好對著姓馬的講,怎麼對著我也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算依著你
    的話兒,那一天的房間都是客人預定,馬大少是住在你們這裡過年的長客人,難
    道不是預定的麼?難道別人可以定你們的房間,姓馬的就定不得的麼?老實和你
    們講罷,你不用在我面前講這般大話,就是林黛玉、金小寶這樣的紅倌人,在正
    月十五以前,也沒有多少吃酒的客人。不要說你們先生算不得什麼有名的紅倌人
    ,那裡會有這般生意。你難道把我也當作馬大少麼?
    (一席話,說得那娘姨閉口無言。)
    (陸韻仙臉上卻添了一層紅暈,瞟了那娘姨一眼道)
陸韻仙:耐阿好少說兩聲,喚喚喤喤,勿知算啥格樣式。
    (說得那娘姨撅著個嘴跑了開去。)
陸韻仙:(方才拉著章秋谷笑道)一塌刮仔才是倪格勿好,耐章大少勿要動氣。
      故歇隨便耐要那哼,倪總嘸啥勿肯。
    (說著不覺臉上又是一紅。)
秋 谷:(不覺一笑道)這件事情本來不干我事,我不過出來抱個不平罷了。我也沒有什
    麼生氣,我也不要什麼。我就要什麼,也沒有這般福分。
    (陸韻仙見秋谷的話兒說得針鋒相對,瞅了秋谷一眼,低下頭去。)
秋 谷:你們那位馬大少,病重得狠,如今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同去看他一看。
    (陸韻仙聽了,便懶懶的立起身來,也不帶娘姨,同著秋谷上了馬車。)
    (秋谷在馬車裡頭又教了他幾句說話,說著又對他笑道)
秋 谷:你只要把初次哄騙馬大少的那些勾心攝魄的話兒,翻過來和他再講一遍,管保他
    的病就會立時立刻的好起來。
    (陸韻仙聽了,紅著臉,把秋谷打了一下道)
陸韻仙:倪騙馬大少啥格閒話介,阿是耐聽見格?
秋 谷:(笑道)你也不必瞞我。倌人們和客人相好,總有幾句山盟海誓的話兒,方才拉
    得住客人們的心。這是你們做生意不得不如此,有什麼不好意思?
    (陸韻仙被秋谷頂住了,沒有話說,笑道)
只 得:聽耐實梗說起來,比仔倪做倌人格再要熟點,像煞耐倒是格倌人出身。
    (秋谷聽了,笑道)
便 也:我好意教你,你倒反把我取笑起來。如今世上的人,真是沒有良心!
    (秋谷和陸韻仙一面說著話兒,那馬車走得飛快,不一刻,早已到了輪船公司門
    (外。)
    (秋谷同著陸韻仙急急的走到裡面。)
    (馬山甫一個人睡在那裡,還在那裡喃喃的說著譫語道)
口 中:你們同我到清和坊,我要問問他,為什麼這樣的和我過不去?
    (秋谷聽了也覺心酸,便指揮陸韻仙,叫他走上前去。)
    (陸韻仙見馬山甫病到這般模樣,心上也覺得有些害怕起來。)
    (正是:
    (  愛河滾滾,難浮靈府之槎;情海茫茫,不見回頭之岸。)
    (不知馬山甫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三六回 抱沉痾三宵占勿藥 起鄉心千里整歸裝)
    
    
314**時間: 地點:
    (卻說章秋谷同著陸韻仙來看馬山甫的病,陸韻仙走上一步,看著馬山甫病到那
    (般模樣,昏沉不醒,遍體發燒,心上不覺有些害怕,趑趄著腳兒不敢走近身去
    (。)
    (章秋谷見了,便和他說道)
章秋谷:你不用害怕,且走過去叫他一聲,看他知道不知道。
    (陸韻仙聽了,沒奈何只得走近牀前,低低的叫了一聲)
陸韻仙:馬大少。
    (馬山甫仍是不應,只合著眼睛呼呼的喘氣。)
    (陸韻仙又叫一聲,馬山甫又不答應。)
    (陸韻仙到了這個時候,由不得天良發現;想著那往日的纏綿,看著他這般的委
    (頓,心上一酸,兩行珠淚直掛下來,不由得輕移蓮步,走到馬山甫的身旁;就
    (在牀沿上坐了下來,一手拉著馬山甫的手,低下頭去,在馬山甫耳邊叫了一聲
    (。)
    (說也奇怪,馬山甫病了幾天,熱得昏昏沉沉的,連人都不認得。)
    (吃下藥去也如石投水,不見一些兒效驗。)
    
    
315**時間: 地點:
    (如今聽了陸韻仙叫他一聲,好似觸著了電氣一般,登時渾身一震,睜開雙眼,
    (把陸韻仙看了一看,說出話來道)
忽 然:我病了幾天,你也不來看我一看。
    (陸韻仙見馬山甫忽然和他說起話來,竟是清清楚楚的,不像個病重的樣兒,心
    (上也不由得暗暗稱奇。)
    (王安閣站在門外,看了也覺得甚是詫異。)
    (章秋谷更是眉飛色舞的,看著王安閣道)
章秋谷:何如?
    (王安閣只點一點頭,微微含笑。)
陸韻仙:(又對馬山甫低低說道)馬大少,耐啥洛好好裡生起病來哉呀,耐自家保重點囁
    。
    (原來馬山甫病了幾天,心上糊裡糊塗的,把陸韻仙和他過不去的事情,都忘得
    (乾乾淨淨。)
    
    
316**時間: 地點:
    (如今聽得陸韻仙問他為什麼生病,猛然把這件事情記了起來,呆呆的看著陸韻
    (仙。)
    (看了一回卻說不出什麼來,只對著陸韻仙長歎一聲,流下兩點眼淚。)
    (陸韻仙見了,心上狠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連忙取出一方絲巾和他拭淚,在他
    (耳旁輕輕的說道)
陸韻仙:耐勿要實梗動氣,一塌刮仔格事體,才是倪勿好。耐自家身體要緊,豪燥點好好
    裡養病,勿要去心浪瞎轉啥格念頭。阿曉得?耐來浪倪搭,也總算老客人哉,倪
    有啥得罪耐格場化末,耐包荒點,勿要捉倪格過意。耐有啥閒話,只管搭倪說末
    哉。就是耐心浪向勿舒齊,罵倪一場,打倪一頓,倪倒也嘸啥希奇。
      像實梗氣壞仔耐自家格身體,啥犯著呀!
    (馬山甫聽了陸韻仙這幾句話兒,一霎時好像那甘露沁心,醍醐灌頂,登時精神
    (就爽快了許多。)
    (覺得這幾句溫柔宛轉的話兒,甜迷迷的鑽進耳朵,軟融融的直走心脾,五臟六
    (腑沒有一處不走到,渾身骨節沒有一根不鬆爽,直比那華佗、扁鵲的神方,起
    (死回生的靈藥,還要效驗些兒。)
    (停了一停,馬山甫心上還有些糊裡糊塗的不得明白,便問著陸韻仙道)
停了一:你怎麼跑到這裡來,那一個叫你來的?
    (陸韻仙聽了,回過頭來看了秋谷一眼。)
    (秋谷遠遠的對他做一個手勢,陸韻仙會意)
便 連:倪聽見耐來浪生病,心浪搭耐發極,實梗洛跑得來看看耐格呀!嘸撥啥人叫倪來
    啘。
便 大:(馬山甫聽了心上更是歡喜)你這話兒是真的麼?
陸韻仙:自然真格啘!阿有啥假格呀!
    (馬山甫聽了更喜,便拉著陸韻仙的手,想要坐起身來。)
    (不想病了幾天,飲食不進,那裡坐得起!只覺得眼迸金花,耳鳴石磬,早掙出
    (一頭冷汗來,馬山甫不由得「阿呀」)
了 一:怎麼我病了幾天,就會病到這般田地!
陸韻仙:(連忙說道)耐自家勿曉得,耐生仔病,別人家替耐急煞快,豪燥點勿要實梗。
    (說著不覺面上一紅,回轉頭來瞟了秋谷一眼。)
    (秋谷知道他有些話兒不好在眾人面前講出來,便拉著王安閣走到外面,憑著陸
    (韻仙和馬山甫兩個人在房內。)
    (陸韻仙趁著這個當兒,著實的安慰了馬山甫一番。)
    (至於他那安慰的話兒究竟是如何說法,在下做書的當時沒有聽見,不便捏造一
    (番說話出來,只好請諸位看官自家去揣摩想像的了。)
    
    
317**時間: 地點:
    (如今閒話休提。)
    (只說章秋谷和王安閣在外面坐了一回,聽見馬山甫嚷著要吃粥,秋谷大喜,便
    (叫王安閣趕緊送進去。)
    (馬山甫吃了一碗,又微微的出了一身汗,秋谷方才走進房去和他相見,卻絕不
    (提起去叫陸韻仙的事情。)
    (馬山甫見了秋谷,也略略的應酬幾句。)
    (秋谷也隨便講了幾句套話,便走了出來。)
    (陸韻仙也走到外面。)
    (秋谷見了陸韻仙,笑道)
便對他:何如?我的主意怎麼樣?
陸韻仙:(笑道)格末真真詫異,倪自家也勿懂啥格道理。
    (說著,便)
又向秋:故歇馬大少好仔點哉,倪轉去仔,明朝再來,阿好?
搖一搖:(秋谷聽了)這個不能,你看他現在雖在好些,卻是靠不住的。只好委屈你在這
    裡住上幾天,等馬大少病好了回去。
方 才:(陸韻仙聽了呆了半晌)格是勿局格囁。
秋 谷:有什麼不行?馬大少的病是為你身上起的,論起理來你也該應在這裡陪他幾天。
陸韻仙:來浪間搭住幾天,倒嘸啥希奇,不過倪搭有幾幾化化事體……
    (陸韻仙說到這裡,截住他的話道)
秋 谷:我知道你的事情,無非是要應酬客人,不能分身。只要和本家說明,有什麼客人
    來,只說你有事情到蘇州去了,四五天就回來的。客人叫局,也好托別的倌人代
    應,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陸韻仙聽了推托不得,呆了一回只得又道)
陸韻仙:倪是倒嘸啥,就怕倪搭格斷命本家勿肯。
秋 谷:(哈哈笑道)這個事情,交給我就是了。本家不肯放你住在這裡,無非怕少了生
    意,我立刻同著你回到清和坊去,當面和他講,每天包你二十個局就是了。你們
    掛著牌子做生意,也無非為的是錢。難道有了錢,還辦不到麼?
    (陸韻仙見秋谷許他二十個局一天,心上雖然還有些不滿意,口中卻說不出來。
    ()
    (更兼方才已經領過這位章秋谷先生大教,知道是個平康巷裡的慣家,煙花隊中
    (的俠客,想著就是不答應,也不中用,只得點一點頭道)
想 著:只要本家嘸啥閒話說,倪總歸肯格。
    (說著又把秋谷的衣服拉了一下,笑道)
洋洋的:耐章大少面浪囁,換仔別人來是,倪就老實勿客氣哉!
秋 谷:(笑道)承情得狠,承情得狠!如今閒話少說,我們就同去罷。
    (陸韻仙聽了點頭微笑,便同著秋谷坐上馬車,跑回清和坊一弄。)
    (秋谷到得院中,立刻把女本家叫了上來,和他說了情由,問他心上怎麼樣,還
    (是肯與不肯?那女本家見了章秋谷豐裁凜凜,相貌堂堂,言語驚人,目光如電
    (,先就覺得有幾分怕他。)
    (又聽得講著馬山甫的事情,口口聲聲的只說你們吃把勢飯的人不該這般模樣,
    (把那女本家說得啞口無言。)
    (起先聽得章秋谷的話兒要把陸韻仙留在那裡伺應病人,心上大大的不願意。)
    (直至秋谷說得每天包他二十個局,有一天算一天,方才心中歡喜,滿口應承。
    ()
對著秋:(卻又)倪有一句閒話要搭章大少商量:故歇剛剛開果盤格辰光,請章大少照應
    點倪。
秋 谷:(笑道)既然如此,就每天包你三十個局,何如?天下的事情只怕你不要錢,沒
    有法子。只要你肯要錢,事情就容易辦了。
    (說著,便叫陸韻仙收拾些隨身衣服和梳洗的器具,帶一個娘姨回去,也好遇事
    (招呼。)
    (陸韻仙到了這個時候,知道不能不去,只得草草的收拾起一個衣包,同著秋谷
    (一同前去。)
    (果然馬山甫自此以後,耳朵裡頭聽著陸韻仙的嬌音嘹嚦,眼睛裡頭看著陸韻仙
    (的倩影娉婷,一時展動便來纖手扶持,說句話兒又是芳心熨貼,藥爐茗碗攙和
    (著粉氣脂香,春恨秋悲都化著歡苗愛葉。)
    (這幾天之內,馬山甫倒著實享些豔福,那病便一天一天的好起來。)
    (不到一禮拜,馬山甫已經全愈。)
    (馬已甫的那位老太太和他夫人接了電報,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星夜趕來。)
    (章秋谷見了馬老太太,便把馬山甫起病的情由和自己的打算細細的說了一遍。
    ()
    (馬老太太千恩萬謝,感激非常。)
    (陸韻仙見馬老太太同著少太太一同來了,自己心上不安,便告辭要走。)
    (秋谷也不攔他,叫王安閣給他二百塊錢,另外付二十塊錢給那娘姨,陸韻仙便
    (同著娘姨告辭走了。)
    (馬老太太和馬少夫人見了陸韻仙妖妖嬈嬈的樣兒,又知道馬山甫的病是給他氣
    (出來的,不覺心上十分恨他;馬少太太更是眼中出火,恨不得揪他過來打他一
    (頓。)
    (幸而秋谷預先和馬老太太說過不要難為他,不好將他怎樣,只直著眼睛一直瞪
    (著陸韻仙出去。)
    (章秋谷倒為著這件事情忙了好幾天。)
    (光陰迅速,不覺又是一月有餘。)
    (這一天秋谷在書局裡頭完了公事,沒有什麼事情,便同著辛修甫走到龍蟾珠院
    (中去打茶圍。)
    (坐了一回,龍蟾珠要留他們吃飯。)
對秋谷:(辛修甫忽然想起)葛懷民昨日在湖北回來,你可知道麼?
秋 谷:(搖一搖頭道)不知道,他沒有到我那邊去。
修 甫:我也是小屏和我說的,不如今天和他接個風,就在這裡吃一台酒何如?
    (秋谷聽了點頭道好。)
    (辛修甫寫了幾張請客票,叫相幫分頭送去。)
    (一會兒,葛懷民第一個先到,三人相見敘了些多時闊別的友情,又談了些湖北
    (地方的風景。)
    (早見王小屏、劉仰正、陳海秋等都陸續到來。)
    (辛修甫叫擺檯面,大家入席,一面吃酒,一面高談闊論起來。)
    (秋谷和他們議論了半天,不知不覺的,又講起嫖經來。)
秋 谷:(對他們說道)『嫖』的一個字兒,全在要講資格,就同如今官場裡頭,吏部截
    取資俸挨次輪選,外官記算勞績委署差缺的一般。有了資格的,到處不至吃虧。
    沒有資格的,就是有了錢也不中用。
    (正是:
    (  星橋橫過,蒼茫銀漢之波;鵲架飛回,惆悵黃姑之恨。)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三七回 講嫖經名士高談 打茶圍瘟生吃醋)
    
    
318**時間: 地點:
    (且說章秋谷正講得高興,劉仰正便對他說道)
章秋谷:你這個話兒我不敢附和。據你講,做嫖客全要資格,就是有錢也不中用。難道有
    了資格的嫖客,就可以白嫖,不用出錢的麼?
秋 谷:(笑道)你這個話兒又不是這般說法。你只要聽我細細的講,你就明白了。
    
    
319**時間: 地點:
      如今那些堂子裡頭的倌人,一個個都是精靈古怪的,那裡還比得從前?差不
    多些的客人跑到堂子裡頭去,要是個漂亮些兒的還好,只要略略的有些土氣,或
    有些不合款式的地方,那般倌人看了心上就不高興起來,不但是暗中奚落,甚而
    至於還要當面欺凌。更兼如今的堂子裡頭另有一般習氣,以前的倌人掛著牌子做
    生意,只要是個肯花錢的客人就是了,那裡去管他什麼瘟生不瘟生,曲辮子不曲
    辮子?就是做著了天字第一號的曲辮子客人,也沒有什麼人去笑他。現在的那班
    倌人,只要做著了一個土頭土腦的客人,大家便要指指點點的笑他,只說他做著
    了土地碼子。就是有錢的人,也不過背地裡灌幾句米湯,騙他幾個錢,面子上那
    裡肯好好的待他!至於那班有資格的嫖客,比起那些曲辮子的客人來,卻是大不
    相同。本來是嫖界的慣家,花叢的老手,堂子裡頭的那些規矩件件皆知,倌人們
    的喜怒性情般般都曉,既沒有一句惹厭的話兒,又沒有一些瘟生的舉動。倌人們
    見了這樣客人,非但不敢得罪,而且還要好好的巴結著他。所以如今的嫖客,有
    了錢又有資格的自然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客人。就是有資格沒有錢的客人,堂子裡
    頭也不敢怎生的怠慢。獨獨的碰著了那班只有銀錢、沒有資格的客人,騙了他無
    數的銀錢,還不說一句好話。這些情形,是我近年以來在堂子裡頭細細的考察出
    來的。你若不信,只要你自家慢慢的細心查察,就知道我的說話不是欺人之談了
    。
    (秋谷說罷,席上的人大家都點頭道是。)
    (只有劉仰正聽著還覺得有些不信,又)
對著秋:你雖然說得甚是有理,我的心上卻始終覺得有些疑惑。那班堂子裡頭的倌人專要
    喜歡那有資格的嫖客,有什麼好處呢?嫖客的有資格沒有資格,是慣家不是慣家
    ,又與倌人什麼相干?照這樣說起來,那班倌人掛了牌子做生意,不是做的錢,
    難道是做的資格不成?
秋 谷:(笑道)這個話兒你又說得太過了些。我方才說的沒有錢,不是說有了資格的客
    人就可以一毛不拔,不過用起錢來,有些斟酌,不是那般一曲千金、一笑萬金的
    用法。難道他們做倌人的不要客人的錢,拿著錢出來倒貼不成?
    (劉仰正聽了,方才點頭一笑道)
劉仰正:這還罷了。方才你的話兒說得含含糊糊的,不狠明白,所以我就不懂你的意思了
    。但是這個裡頭的事情,我究竟還有些索解不得:那些有了錢沒有資格的嫖客,
    為什麼倒要吃虧呢?
秋 谷:那些嫖客雖然有幾個錢,堂子裡頭的規矩卻一毫不懂。該應用錢的地方,他不肯
    用;不該用錢的時候,他又偏要亂用。用了無數的錢,倌人身上卻沒有一些兒好
    處。比不得那些嫖場的老手,用的錢一個一個都是用在面子上的,既鬧了自己的
    聲名,倌人又受了他的實惠,明明的只用了一千塊錢,給別人看了卻好像用了三
    千、五千的一般。要是你做了倌人,碰著了這樣的兩個嫖客,兩下比較起來,究
    竟你還是巴結那一個的呢?
    (劉仰正聽了這一大篇議論,方才頓口無言,心上十分佩服。)
    (暗想:秋谷這個人真是精明,會把堂子裡頭的情形看得這般透澈。)
想 著:(口中說道)我們好好的講話,你無緣無故的又要和我取笑,該應罰你一杯。
    (便取過酒壺來,斟了滿滿的一大杯遞給秋谷。)
    (秋谷也不推辭,哈哈一笑接過來,一飲而盡。)
哈 哈:(又道)雖然如此,究竟這個『嫖』字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情。即如我們同鄉有個
    姓馬的,叫做馬山甫,好好的到上海來結算帳目,忽然高興起來,做了個清和坊
    一弄的陸韻仙,兩個人恩愛非常,恨不得化做一團,合成一塊。不知怎樣的,平
    空為了幾百塊錢的事情,兩個人爭論起來,鬧了一回,氣得生了一場大病,病得
    個九死一生。若不是我章秋谷出來和他幫個忙兒,只怕一條性命就保不住了。為
    了一個倌人,幾乎白白的送掉了自家的性命!
      你想這個『嫖』有什麼好處?
    (原來馬山甫的事情只有辛修甫一個人知道,別人都不曉得這件事兒,如今聽了
    (他這般說法,便大家七張八嘴的問他。)
    (秋谷到了這個時候,方才把馬山甫和陸韻仙的事情細細的和眾人說了一遍。)
    (大家聽了都嗟歎不已,只有王小屏一個人,坐在那裡低著個頭,默然不語,好
    (像有什麼心事的一般。)
便 大:(秋谷留心看著覺得詫異)小屏兄,你為什麼這般模樣?你心上有什麼委決不下
    的事情,何妨講出來給大家聽聽,或者我章秋谷有可以和你出力的地方,做個現
    在的古押衙,再世的黃衫客,也未可知。
    (王小屏聽了,抬起頭來看了秋谷一眼,歎了一口氣)
口 中:我沒有什麼事情。
    (章秋谷看著他那般模樣,雙眉緊皺,神采黯然,知道他一定有什麼不得已的事
    (情)
便 大:我們在座的這幾個人,都是金石同心、芝蘭結契的朋友,朋友身上的事情,就是
    自己身上的事情。你有什麼為難的事,為什麼不肯講出來給我們大家聽聽?難道
    我們這班人,夠不上你的交情,算不得你的朋友麼?
只 得:(幾句話兒把王小屏說得發起急來)你既是這般說法,我不得不和你們講個明白
    。但是這件事情,是無從措手的,我就和你們講了,你們也不能幫我的忙。
秋 谷:不用管他能幫忙不能幫忙,你先把這個事情講給我們聽聽。
王小屏:(方才說道)我以前做的倌人,是公陽里鄭菊香,你們都知道的。今年我又做了
    個東薈芳的洪素卿,方才叫來的就是他。
    (說到這裡,大笑道)
陳海秋:我知道你事情,一定是害了單思病!這樣的事兒也值得要放在心上!只要我秋谷
    兄出個主意就是了,包管一霎時握雨攜雲,顛鸞倒鳳。
    (王小屏皺皺眉頭,連連的搖手道)
王小屏:你不要混說,我那裡害什麼單思病?你們只慢慢的聽就是了。我自從做了這個洪
    素卿以後,不上一禮拜就落了相好。
陳海秋:(又插嘴道)如此說來,一定是你要娶他回去,請我們和你做個媒人,可是不是
    ?
王小屏:(搖一搖頭道)不是,不是。
秋 谷:(對陳海秋道)你不要和他打岔,我們聽他講下去。
    (說罷,大家便不開口。)
王小屏:這個洪素卿待我甚是慇懃,應酬也十分圓到。不想一禮拜之前,素卿那裡來了個
    姓焦的客人,聽說是什麼洋行裡頭的小老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我雖然和他並不相識,他卻專門的和我作對。每逢我到素卿那裡去的時候,他一
    定占住了房間,死不肯讓,素卿也無可如何。一連這樣的兩天,我被他嘔得氣不
    過,就和素卿說了,叫他叫個雙台,立刻就擺。我的意思,原想要趕掉這個混帳
    東西。不想他聽得我叫雙台,他就叫個雙雙台。大家屏來屏去,我吃了一個四雙
    雙台,他也吃了一個四雙雙台,賴在那間房內死也不肯出來。就是這樣的一連鬧
    了兩天,花了三百多塊錢,始終還是屏他不過。方才素卿悄悄的問我,為什麼伏
    伏貼貼的情願讓他?你們和我想想,叫我怎樣的回答他呢?
    (秋谷聽了,啞然笑道)
秋 谷:你這個人也太認真了,這樣的事情有什麼希奇!要是將就些兒,不用頂真,就讓
    了他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何必把這般小事放在心上?
王小屏:你的話兒雖然不錯,但是你沒有身親其境,自然是冰涼雪冷,平淡稀鬆,說起來
    不值一笑。要是你做了我,設身處地的自己當著這般的境界,就知道我的話兒是
    不錯的了。
    (秋谷聽了,想了一想,這句話兒卻也不差)
便 大:據我看來,你們兩下爭論的都是些無謂的閒氣,何必這樣頂真?要是倌人和你是
    要好的,也還罷了。萬一個倌人對著你是一團假意,向著別人倒是一片真心,你
    還要不顧死活的去吃這般冷醋,那就可以不必了。
    (秋谷說著,辛修甫和劉仰正、葛懷民等也大家道是,都勸著王小屏不要再去發
    (癡。)
    (王小屏那裡肯聽,只對著他們說道)
王小屏:方才我已經和你們說過,洪素卿的待我,委實是十分要好。不過這件事情,素卿
    也叫作無可如何。掛了牌子做生意,走進來的都要應酬,不能趕他出去。我想來
    想去,實在想不出個驅逐他的法兒。請你們幾位和我想想,有什麼法兒沒有?
辛修甫:(聽了道)這個法兒倒狠不容易,你想大家都是一樣的客人,更兼他有的是錢。
    堂子裡頭只要有錢就可以進去,有什麼法兒禁止他?
    (秋谷低著頭想了一想,忽然心中觸動了一個念頭,便向王小屏說道)
秋 谷:有是有一個法兒在這裡,這個時候卻不便說出來。我們同到洪素卿那邊去,待我
    細細的下一番研究的工夫,或者竟有個禁止他的法兒,也是論不定的。
    (王小屏聽了,問他是什麼法兒,秋谷那裡肯說)
只 得:這個時候不能和你說;和你說了,你要泄漏出來的。
    (王小屏聽了,只得由他。)
    (辛修甫和陳海秋等一班人,也問他究竟想的是什麼法兒,秋谷只微微的笑,一
    (言不發。)
王小屏:既然你一定不肯說明,我們也勉強不來,如今我就請你們翻台過去,到洪素卿那
    邊去吃酒何如?
    (大家點了一點頭,胡亂叫了乾稀飯來,隨便吃了些,主客一齊起身,逕到東薈
    (芳來。)
    (到了洪素卿院中,果然那姓焦的早在那裡占住了素卿的正房,王小屏只得同著
    (眾人到對面房間坐下。)
    (正是:
    (  青樓薄倖,荒唐得寶之歌;雲雨迢遙,懊惱迷香之洞。)
    (不知以後如何,且聽下文交代。)
    (第一三八回 洪素卿昧良施巧計 章秋谷談笑破奸謀)
    
    
320**時間: 地點:
    (且說王小屏同著眾人在對面房間坐下,洪素卿滿面添花的走出來,叫了一聲「
    (王大少」,又一一問了眾人的名姓,應酬得甚是週到。)
    (應酬了一回,便拉著王小屏的手到榻上坐下,把眉頭一皺,向王小屏說道)
低低的:耐啥洛勿早點來呀!剛剛格個斷命客人跑得來勿多歇,趕咦趕俚勿脫,真正拿俚
    無那哼,格末叫討氣得來!
    (王小屏聽了,心上自是不快)
便 大:我今天一定要在你正房間裡頭請客,你去和他講一聲兒,他要是個知事的,趕緊
    給我滾出去!
    (洪素卿聽了,點頭答應。)
秋 谷:(便問道)這個姓焦的究竟是做什麼事情的,他和你講過沒有?
洪素卿:俚自家說起來是海外得來,啥格榮德洋行、協順祥銀號、寶昌錢莊,才是俚篤一
    干子開格。
    (秋谷聽了,微微一笑,也不開口。)
    (只見洪素卿立起身來,對著王小屏說道)
洪素卿:倪過去搭俚說一聲。
    (說著便慢慢的走過去。)
    (秋谷見素卿過去,便留神細聽,要聽那姓焦的怎樣的一個說法。)
    (只聽得素卿走過去,竟朗朗的高聲說道)
洪素卿:焦大少,對勿住,格間房間有客人來請客,謝謝耐,阿好請耐到亭子間裡去坐歇
    ?
    (秋谷聽了,心上猛然一動,連忙提著耳朵再聽下去,早聽得那姓焦的大聲說道
    ()
秋 谷:你倒說得好輕鬆的話兒!別人要請客,難道我不要請客的麼?老實說,這個房間
    ,姓焦的占定了!別人在你這裡吃酒,那怕他吃一百台、五十台,我姓焦的一定
    奉陪。只要他占得住這個房間,就算他是好的。
    (王小屏在對面房間裡頭,聽了心上十分生氣,卻又發作不出來,只)
對著秋:你們聽聽,可有什麼法兒?
    (辛修甫和陳海秋等聽了那姓焦的說話這般放肆,大家也覺得有些憤憤不平。)
    (只有章秋谷只對著他們搖手,叫他們大家不要開口。)
    (看一看房間裡頭,只有一個大姐坐在那裡。)
    (秋谷「霍」的立起身來,向著牀後便走。)
    (大家看了,只說他要小便,到牀後去找便壺,便也不去管他。)
    (那裡知道,秋谷從房後的小門裡面一溜煙溜出來,轉到前面,一直走到正房門
    (外,放輕了腳步,悄悄的在門簾縫裡偷窺。)
    (只見一個油頭滑腦的少年正把洪素卿擁在身上,兩個人密密切切的在那裡貼著
    (耳朵講話,咕咕唧唧的一個字都聽不出來。)
    (只見洪素卿點一點頭,滿面笑容的對著對面房間,把手做一個手勢,那少年也
    (點一點頭,洪素卿立起身來。)
    (秋谷連忙輕輕的躡步回去,故意到大牀後面去轉了一轉,方才走出來。)
辛修甫:怎麼你一個小便去了這許多時候?
    (秋谷不語,只對他搖頭。)
    (辛修甫不知道什麼意思,正要問時,早聽見弓鞋聲響,洪素卿緩步進來,對著
    (王小屏搖一搖頭道)
辛修甫:格個斷命客人,格末叫討氣,叫倪那哼弄法?
    (王小屏斷了,怒氣填胸,一時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正在這個當兒,章秋谷立起身來對王小屏道)
忽 然:你們請在這裡略坐一回,我有些小事去去就來。
    (說著,便急急的走了。)
    (辛修甫看了這般光景,料想今天房間是占不成的了,便向眾人使一個眼色,大
    (家立起身來。)
辛修甫:(對王小屏說道)堂子裡頭本來是逢場作戲的地方。今天沒有房間,還有明天,
    明天沒有房間,還有後天,何必這樣認真,平空的和人鬥氣?據我看起來,不如
    暫時去了,明天再來何如?
    (辛修甫的話還沒有說完,王小屏跳起身來攔住眾人)
口 中:房間不房間不要管他,難道別人可以在這個地方請客,我就不好在這個地方請客
    的麼?你們諸位又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既然來了,何必這般匆促。
    (眾人聽了,大家都只得重複坐下。)
    (王小屏一面叫洪素卿招呼擺檯面,一面和眾人代寫局票。)
辛修甫:秋谷還沒有來,你們可要等他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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