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 至 第二〇
１１＊＊時間： 地點：
（那日是八月十六，早上寧輝和尚便叫香伙溜哥拿幾件衣服去溪洞之中洗淨洗淨
（。）
（那溜哥正在洗衣，水面上浮來一道細白光，定睛一看，心內想）
心內想：原來一個蛋，潔白如霜。
（那蛋生出來時原有血的，在水中流泛了一夜，故而血已流乾淨了。）
溜 哥：哈哈哈，吾道是甚麼，原來一個鵝蛋殼。緣何走到吾的衣裳上來？
立起來：（就將右手撈起來一看）原來勿是一個蛋殼，囫囫圇圇的一個蛋。為何勿沉？有
些奇怪。看來知道吾溜哥鵝蛋勿曾嘗過，送上門來請吾吃了。但吾是自幼弗肯吃
私房食的，待吾去稟一聲老和尚，然後吃他。
（說得有理，放在這裡，淨完了衣裳再說。）
（不多時，洗完了衣服，笑嘻嘻拿了蛋走時來說與寧輝知曉。）
（寧輝長老見是一個蛋，連忙搖頭念道）
長 老：慈悲勝念千聲佛，作惡空燒萬姓香。我在此出家了五十年，粗衣淡飯，戒酒除葷
，你卻因何取了他來？你這樣貪吃葷腥，連累吾僧家也有罪過了。
溜 哥：喲啐！勿許吃便罷了，有何嚕囌？
長 老：還不拿去依舊放在水中！
溜 哥：是哉。
長 老：阿彌陀佛，罪過啊罪過。
（那溜哥出來就將衣服槳好了，立在天井裡，心內想）
心內想：可惜那個鵝蛋吃不成，又要丟到水中去了。
心內想：（正要走時便住了步，暗暗想道）吾想吃是罪過，哺一隻小鵝養養是勿妨的。那
東面有個四娘姨，聞得他家帶哺小雞，那鵝蛋也交他的雞哺去，勿知哺出甚麼東
西來？吾想蛋呷鵝蛋啊，哺得出來自然原是鵝的。
（便拿了蛋走到東邊半里村，見了四姨娘，裝了笑面，就將鵝蛋的話說明了。）
心內想：（四姨娘說道）使的，哺出鵝來交回外甥便了。
（溜哥回到寺中，暫且不表。）
（要知偷盜天書緣由，請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德行僧天機預識 白猿洞初盜天書）
１２＊＊時間： 地點：
（話說那四姨娘是一個半老的人，姓李，已經數載孀居守節，幸有一個兒子，所
（留下的家私全賴那兒子出外經營，賺些利息來支持過去。）
（閒來消遣，做些針指，閒文外事一概不管。）
（自幼嫁與周連貴為室，不幸連貴身亡已經八年。）
（目下小小家產幸得他兒子周大郎一年幾次出門買賣，賺些利息回來，薪水可度
（。）
長 老：（常想）孩兒年長，須要娶一房媳婦才是。
（再有一個姨甥，姓李，名溜哥，爺爺亡故，弟兄亦勿有，年少不知謀生立業，
（目下在寧輝寺內做香工，伏事僧人度日。）
（方才拿一鵝蛋前來寄哺小鵝，那仍是有些孩子之氣。）
（已經放在雞窩內了，不知哺得出來哺不出。）
（只怕母雞未必肯哺。）
（四娘正在那裡亂想，只見外面兒子歸來了）
出 來：吾兒回來了麼！
長 老：（那兒子道）回來了。母親在上，孩兒拜見。
沈娘姨：（四娘姨）兒啊，罷了。
（那兒子放下包古，講講別後言話，將所賺二十兩銀子，便本利一並交付母親。
（）
（吃了早飯，換換衣裳，買些魚肉，望望親戚。）
（一切閒文休表）
（烏飛兔走，時光甚快，七日過後，雞已出殼了，叫聲徐徐不絕於耳。）
沈娘姨：（四娘姨心內想道）為什麼光光鵝蛋不收黃？
（正在思想，只見殼中立出東西來了，卻是一個赤條條的小孩子，身子約有尺二
（長了。）
（那小人白身子，黃面兒，大眼長眉高鼻樑，手足俱全，頭髮鬆開就把初出毛的
（雞多吃光，及母雞盡下他的肚了。）
（四娘娘一見，好不心驚，連忙叫著）
娘 娘：孩兒來看。
（那周大郎大怒，手取木尺來打這小人。）
（那知那小人便用強，反奪了木尺來還手。）
周大郎：啊呀母親，這個不是人，明明是個怪物了。得吾去說與表兄知道。
娘 娘：（他母親道）兒啊，快些去快些來啊。
周大郎：是哉。
（那李四娘冷汗一身，心驚膽怯，走到外邊，慌慌張張要避那妖怪。）
（他原不知那小孩是天降的星宿。）
（那周大郎氣衝衝向寧輝寺來，見了一個僧人便問道）
周大郎：溜哥在何處？
娘 娘：（那僧說道）在後圃中種菜。官人到此因何事體，能否說與小僧聽聽？
周大郎：啊呀長老，不要說起，前日溜哥拿一個鵝蛋來放在吾家雞蛋之中寄哺小鵝，今朝
哺出小雞來，那知那鵝蛋出一個小孩來，身長尺二光景，面黃眼大，眉長方面，
母雞乳雞多被他吃去了。我們母親唬得木呆，我用棍打他，他反打吾。故而吾到
寺中來相請溜哥前去看看。莫不是害吾娘兒的麼。
娘 娘：（那僧人道）阿彌陀佛，那有此事？待小僧親自看來。
周大郎：長老同去看看也可。
娘 娘：（僧人道）溜哥快來。
溜 哥：來哉，來哉。老師太有何吩咐？啊呀，表弟在此做甚麼？
周大郎：表兄你好啊，你拿一個鵝蛋來吾家寄哺小鵝，如今哺出妖怪來了。
溜 哥：噴咀瞎說，你來唬吾表兄呢啥？
周大郎：誰來唬你！小雞母雞多被妖怪吃得精打光了。
溜 哥：是怎樣妖怪呢？
周大郎：連吾也不知，同去看來。
和 尚：（那寧輝和尚笑呵呵道）溜哥，日前叫你送還原處的，誰叫你寄哺小鵝！一味呆
腔孩子氣味。如今小鵝不哺，反出了妖魔來了。
溜 哥：啊呀老師太，若說那鵝蛋弗肯丟脫，要想拿去哺出一隻小鵝來玩耍的，那知一哺
竟哺出妖怪來了。啊表弟，你來詐吾呢啥？
周大郎：那個詐你！同去看來。
溜 哥：去看，去看。
（長老便叫徒弟看門，三人同去看那精怪。）
（只見一個小孩子眠在地上。）
溜 哥：你這妖魔是怎麼變來的？
（那個小孩見了溜哥連忙立起來，上前拖住了溜哥，雙腳跳起來，笑嘻嘻的，一
（隻手將他腳上亂敲。）
溜 哥：（溜哥哈哈的道）你這妖怪，真正勿是妖怪？
（那同來的和尚是有德行的，見了這般光景，他就在指頭上一算，點點頭）
點 頭：原來如此。
溜 哥：（便叫）香工，這個小孩子並勿是妖怪，與你有緣，故而將他認做兒子便了。
溜 哥：老師太，你當正呢啥？
長 老：那個與你作耍！
溜 哥：家婆勿有，那裡來奶奶呢？
長 老：他是不吃乳的。
溜 哥：那個領他？
長 老：你自己領了。
溜 哥：那是弄勿來的。
長 老：你若領大了他，你的後福無窮。
溜 哥：當正呢啥？
長 老：決不哄你。
溜 哥：小孩子，你可肯認吾做乾爺麼？肯，點點頭；若勿肯，搖搖頭。哈哈哈，點頭哉
。這樣，待吾來抱了他去。
長 老：阿彌陀佛，大官人。
周大郎：長老，什麼？
長 老：你的乳雞共有多少？
周大郎：一十二個，還有一隻母雞。
長 老：如此，叫溜哥賠你便了。
周大郎：啊，長老，一則來親眷，二則來小事，不要賠了。
長 老：阿彌陀佛。
（便告辭去了。）
（那溜哥抱了小孩，一同回寧輝寺去。）
長 老：（那長老心中暗想道）他是天上的星宿來降世，若長成後拜吾為師，不比尋常僧
人，將來且能盜得天書。
（便吩咐溜哥撫養他成人，自有無窮好處的。）
溜 哥：（那溜哥叫聲小兒道）吾的妮子啊，做父的今年三十七歲，勿曾娶妻，反先有了
你這妮子。吾今撫養你成人，你須要伏我爺的教訓，切不可行兇霸道欺善人。我
做爺的出身是作成衣的，望你大得起來做個小成衣便了。
溜 哥：（那小兒聽了，笑瞇瞇的道）腹中饑餓了，要吃些東西。
（那溜哥盛了一碗飯，並豆腐、面斤、索粉等，吩咐那小兒慢慢的吃，自去買些
（布來，將他衣服、鞋襪做做。）
（那小兒不吃乳，究屬不大費力。）
（春來秋去，迅速如飛，一年一年的過去。）
（不覺那小兒已長成四尺長胖身材了，性氣剛強，獨喜玩耍，出去常將小子們欺
（瞞。）
（有爺娘的便告知了長老。）
（那老和尚明知那小孩是有根基的，便叫溜哥道）
和 尚：你的兒子年方七歲，出外欺人，滋生事端，如何是好呢？
溜 哥：吾是原本勿要他，是老師太教吾的。現今勿要他哉，趕了出去罷。
長 老：阿彌陀佛。他乃沒有父母之人，趕他出去必無好處，不如拜吾為師，做個和尚罷
。
溜 哥：本勿是吾親生的，任你老師太怎麼便了。
（遂揀了日子，佛堂裡齋供齋供，剃了頭髮，便拜長老為師。）
長 老：（那長老心內暗想道）須要取他一個名字才好。他是蛋內所出的，取名蛋僧便了
。
（列位，目下大概叫個蛋子頭和尚就是這個和尚。）
（那長老約束他靜守清規，五戒三皈，不許違拗教道，誦經禮懺。）
（那曉得蛋僧身子越魁偉了，力大無窮，性子莽撞，從來不肯吃人一些虧。）
（一飧飯總須三升米，別名多叫他吃飯坯。）
溜 哥：（溜哥叫聲）和尚妮子，做爺的用了多少心血領大你，指望你做點事業的。現在
你做和尚，到底原是吾的妮子。
蛋 僧：啊，爺爺，孩兒雖則做了和尚，豈可不認爺爺為父麼？
溜 哥：既然有吾爺在眼睛裡，到底說話原要聽幾句的。
蛋 僧：只要爺爺說得中聽，孩兒無有不遵的道理。
溜 哥：勿要闖禍。
蛋 僧：中聽的。別人勿來惹吾，吾自然不去惹他。
溜 哥：師父所說的話勿要強頭強腦。
蛋 僧：這個自然。
溜 哥：飯吃少點。
蛋 僧：總要吃得飽。
溜 哥：幸虧得師父吃得起，若是吃不起，便如何？
蛋 僧：若是窮苦，吾也不在這裡了。
溜 哥：做爺的近來辛苦勿起哉。這些瓜田菜園，幫幫我做做，有何弗好？
蛋 僧：這是孩兒弄弗來的。
溜 哥：日日打拳弄棍，也脫了做和尚的形了。
蛋 僧：孩兒學好了拳棒，日後好做防身本事。
溜 哥：你的硬卵，看你年紀輕輕，如此強橫，全然不像做和尚的樣，少不得有一日趕出
了寧輝寺，到處去燒臂香。
蛋 僧：啊，爺爺，且自放心，孩兒決不如此便了。
（閒文不必細說，一年一年復一年，算算又是八年了。）
（馮員外已得了子，甚覺寬心得意，此是後話不提。）
１３＊＊時間： 地點：
（話說那蛋僧年到十五歲時，身長七尺有餘，拳棒雖是常習學的，到底是無師傳
（授，無用的。）
（閒來無事，外面跑跑，山前山後去瞧瞧。）
（那一日偶到白楊莊上去玩耍，只見一班孩子聚在一起打架，大家磚頭瓦片亂拋
（。）
（有一個毛二官要打馬三寶，那知剛打著了蛋僧的頭，蛋僧便怒氣沖霄，趕上前
（來挺一挺腰，扯著毛二就打了一頓。）
（可憐打得那毛二疼痛難熬。）
有一個：（旁邊孩子們說道）和尚行兇是不饒的。
（眾人動手來打和尚，卻被蛋僧拉起來一個一個的東拋西擲，好似鷂子翻身，個
（個哭到寧輝寺來告訴。）
（那寧輝和尚長老便良言安慰他們出去。）
（那溜哥滿肚心焦。）
（少頃，蛋僧回寺，寧輝便招招手道）
蛋 僧：徒弟走來。
蛋 僧：師父有何吩咐？
長 老：你在寺裡不聽吾話，不守清規，總要出去惹禍，吾用你不著，你到別處去罷。
蛋 僧：師父用吾不著，徒弟就此拜別了。但是吾的爺爺在此，放心不下。
長 老：這卻不妨，有吾在此。溜哥在那裡？
溜 哥：來哉，來哉。老師太有何事務？
長 老：你的兒子十分不好，吾這裡用他不著，打發他出去，你意中如何？
溜 哥：吾也譬如勿有，打發他去不妨的。
蛋 僧：爹爹，你也不要孩兒了麼？
溜 哥：誰要你？快點走罷。
蛋 僧：既如此，孩兒就此拜別。
溜 哥：勿要你拜。
（溜哥便雙手亂搖得占身來便走。）
（長老付他十兩銀子，行李衣包一個。）
（蛋僧便拿了一根檀木棍子，灑開大步出了山門。）
（走過寧輝山，一路行走，好生心焦，想）
心內想：師父今朝打發吾出來，因防我惹出氣來，吾的性子硬如鐵石。啊呀且住，吾蛋僧
走便走了出來，如今往那裡去安身？也罷，吾是出家人，且往前途走去，尋個寺
院再說，勿怕勿有安身之處，何必心驚？放膽而行便了。
（日中沿途募化，夜來隨處安身。）
（三月時候，天氣溫和，正好行路的時光。）
（惟庵廟寺院因見他年輕兼以狠狠的形狀，故而沒處肯留他，便一路行乞度日。
（）
（走了多日，總沒有可存身的所在，自然心焦得很。）
（那一日，到了一個曠野之處，天色已晚，只見那邊有所涼亭，他便走進去，放
（下了衣包檀棍，坐在一塊石頭上。）
（但見日已落山，月光漸漸的上來了，蒼茫暮色，四顧無人。）
（蛋僧長歎一聲，好不心焦。）
（忽聞亭外有人咳嗽，但見那人穿著棕鞋，白襪，藍袖衫子，一手攜杖，一手輕
（搖毛扇，頭帶金線盤的巾，進涼亭來把他一看。）
（蛋僧便立起來，把腰一彎道）
蛋 僧：老居士，貧僧叩首了。
老 人：（那老人）和尚那裡來的？
蛋 僧：貧僧乃是寧輝寺內寧輝長老的徒弟，只為吾性子不好，趕出來的。
老 人：如今要往那裡去？
蛋 僧：啊呀，老居士啊，貧僧自幼在寧輝寺的，自己不守清規，被師父趕出，另尋門路
。但是人地生疏，多不認識，故而無處可去安身。
老 人：嚇，原來如此。
蛋 僧：請問居士從那裡來？
老 人：老漢就是這裡的土人。
蛋 僧：但不知此地是什麼地方？
老 人：喏喏喏，那邊一座高峰，名叫雲夢山。此間方方一帶通叫雲夢山。
蛋 僧：那山上可有豺狼虎豹的麼？
老 人：（老人呵呵的笑道）這座山中多沒有的。單單有一隻白猿，那白猿洞內藏有天書
，乃是人人曉得的。你能前去盜來就有好處。
蛋 僧：嚇，但不知那麼盜法？
老 人：啊，和尚，你今若要盜得天書，聽吾明明說你知道。須待端陽日正午時方能去盜
，那午時白猿須上天一次的。若盜得了天書，就有無窮法術。
蛋 僧：倘被白猿看見了如何是好？
老 人：你但看爐煙高透，白猿即去。煙消，白猿便歸洞也。
蛋 僧：足感指教。
老 人：好說。但你自己要盜天書，切不可說與他人知道。
蛋 僧：這個自然。
老 人：老漢去了。
蛋 僧：老居士慢請。
（那老人手執柱杖走出涼亭，竟望前路行去。）
（列位，要知老者的名姓，他就是寧輝寺內德行僧人，出寺而來非為別事，叫蛋
（僧前去偷盜天書的。）
（少說那長老回寺的話，再講這黃面的少年僧人一心要盜天書，便不向前行，坐
（守涼亭，敲魚擊磬，念唸經，募化些齋飯來餬口。）
（守過三春，便是夏初時節。）
（光陰迅速，已交五月。）
（那端午日，起早便出了涼亭，棍頭上挑著衣包，對正高山灑步行去。）
（約行五里光景，已到山間。）
（但見周圍樹木森森，山下滔澗深深，見有石橋一條在前，蛋僧便走過石橋。）
（看時候尚早，深恐白猿先見他，便隱藏在密林深處。）
（少頃，午時已到，心內想）
心內想：不知如今白猿可曾上了天庭麼？不要管他，待吾俏俏的上山見機而作便了。
（那蛋僧便輕輕的走上山去，但見那玲瓏古石，層層密密，秀巧奇峰，參參差差
（，四面無路可走，只中間有條平坦大路。）
蛋 僧：（道）妙啊，你看這條大路在此，待吾走上前去見機而作便了。
（蛋僧便依路而行，絕無一人。）
（行了半里光景，忽然抬起頭來，睜眼一看，只見兩扇石圈門半開在那裡，上寫
（三個隸書大字，走近一看，就是「白猿洞」三字。）
（妙啊，來此已是白猿洞了。）
（但不知猿可曾上天去否？那蛋僧欲想進洞，心又慌忙，便立在側旁聽了一聽。
（）
（忽見洞裡有煙起來了，蛋僧大悅，側身進洞，寂寂無聲，竟沒有一人。）
（料想那白猿正好上天去了，特未知天書藏在何處，惟石牀、石桌、石椅，看來
（看去，盡是石的。）
立起來：（道）天書叫吾那方去尋？吾蛋僧年不過一十五歲，從未見過天書什麼樣的，今
日有興而來，尋不見天書，徒勞辛苦了。
（不知不覺，時辰過了，那爐煙已絕。）
蛋 僧：（蛋僧想道）香煙已盡，白猿要回洞了，不免走罷。
（仍將木棍挑了包，性急慌忙出洞，一聲長歎，心頭悶悶，依舊過橋至涼亭裡去
（。）
蛋 僧：（心想道）吾若不盜天書，難道勿有日子過麼？何須必要盜得天書！且到前途去
化些齋來再作道理。說得有理，走啊。
（便望前途行走，心中納悶，看看近處沒有人家，不知何處是大街，肚中甚饑，
（把乾糧吃些，一路行去。）
（不多時，日已歸西。）
蛋 僧：（蛋僧長歎一聲道）我想安居在寧輝寺中，惹禍招非，原不該應，此皆自己性子
不好。自從師父、爹爹趕出來到如今，東去西來，已兩個月了，好處全無，到不
如自盡歸了陰府罷。好好歹歹皆可撇開了。
（正在想尋短見，但見那邊有人走來。）
（定目一看，並非別人，就是涼亭相會這老居士。）
老 人：啊，和尚，天書可曾盜著否？
蛋 僧：啊呀，老居士啊，吾卻被你哄騙了。前日你叫吾去盜天書，蛋僧等到今朝午時上
山進洞，看看那爐煙已起，便忙尋天書。尋了多時，何曾有什麼天書看見？白白
等了兩月日子。
老 人：（老人哈哈的道）你這和尚，休得怪吾老漢。不是吾哄你，皆你自己未曾知道。
那左右石牆鎸刻者，明明白白即是天書。
蛋 僧：就是天書？既如此，待吾明日再去盜來。
老 人：噯，從前與你說過的，只得一年一度端陽正午時可以盜取，別的時候白猿總在洞
裡，如何盜得動嚇？今年未曾盜著，耐著心兒等來年便了。若能盜得天書，便有
許多好處。
（說罷，飄然攜杖而去。）
蛋 僧：（蛋僧此刻欣欣然道）原來在兩邊石壁之中鎸刻者就是天書，可惜當面錯過了。
吾且安心耐守明年再盜。
（但見太陽已沉了，月亮又無光色，但聞淅栗風聲。）
（蛋僧年紀雖小，心膽極甚雄大的，向前走去，尋個安身的所在，再取些乾糧充
（饑。）
（曠野之中，亦無更鼓聽見，且那有便燈籠照他。）
（時光倒約有初更光景，只是四面多是松柏，忽聞隱隱有人叫喊）
老 人：救命啊，救命嚇！
蛋 僧：（蛋僧想道）此地茂林深處，為什麼有此喊救之聲？必是兇人謀財害命的，不免
前去看來。
（依此風吹來的喊救聲音，散開大步，向前而行。）
（喊聲漸近，便抬頭看看，幸有星光，看得前面明明一帶小房屋，獨不見人。）
（門前倒有大樹，救命之聲更清楚了。）
蛋 僧：（道）呀，原來就在這所房屋之內，待我進去看來。
（但見兩扇柴門虛掩，裡面尚有燈光。）
（他連忙立住細聽。）
一 個：（但聽見一個老婦在那裡一聲叫）救命！
一 個：（一聲叫）饒命，饒命！
（甚覺悽慘。）
（此刻蛋僧不聽見則已，一聽見便大怒起來，踏進草屋，放下衣包，提了棍子，
（喊聲）
蛋 僧：那個敢傷人的命！
（那個女人已經唬得要死，誤聽聲音，認道兒子回來，急急忙忙趕出外來，燈光
（一看，乃是一個和尚）
那 個：啊呀，饒命啊！
（便兩手朝前，雙膝跪下，遍身發抖，兩淚紛紛。）
蛋 僧：（蛋僧即便說道）吾是看經念佛的人，並不害人的。休要害怕，特來救命，打退
凶身的。那個在此行不法的事？快快把情形說吾聽聽。
（那女人正要回言，來了一個披髮的僧人，身大面胖，黑臉濃眉，一雙大眼睛，
（手提鐵棍，宛如狼狽一般，不問情由便打蛋僧。）
（蛋僧將木棍來招架，撇開他的鐵棍，連一棍打去，剛正打在那披髮僧的心上，
（便仰面朝天跌倒，無如疼痛，不過剛扒起又跌下去了，卻被蛋僧七八棍子，便
（打得頭破血淋淋。）
女 人：（那女人呵呵呵的道）沒用的頭陀死了麼！啊呀和尚啊，他是詐死口虐。
蛋 僧：如此，待吾來打得他真死。
（要知二盜天書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寧輝師出寺點化 白猿洞再盜天書）
１４＊＊時間： 地點：
（話說那蛋僧便放下自己的檀棍，拾起頭陀的鐵棍來，照定了頭陀的頭上狠狠的
（就將棍子砍上去，那頭陀的頭打得粉碎，一命嗚呼，鮮紅滿地。）
（那家女人便不哭了，忙跪在地上向蛋僧叩頭）
女 人：若然不遇你恩師父，連吾殘生也要完結了。
蛋 僧：阿彌陀佛，罪過得極。女人家請起。
女 人：恩師父請坐，待吾來送茶。
蛋 僧：不消啊，老婦人，這個頭陀那裡來的，在你家中敢是謀財害命麼？
女 人：啊呀，師父嚇，他叫做石頭陀，是一個狠凶狠惡的歹人，謀財害命如同玩耍，常
拿婦人的孕胎，害人母子，國法良心一點勿有。
蛋 僧：嚇，這個狗頭陀，如此無法無天還了得！
女 人：啊嚇，師父啊，老身有個兒子，名喚楊豹，媳婦趙氏，有孕在身。剛剛十月滿足
，卻被這頭陀知道了。趁吾孩兒往外做生意去，他就起不良之心，把吾媳婦來撳
到在地，強姦了還要扌奴胎。我的媳婦是痛不可言，便喊叫起來了。他就剖開肚
腹，把胎取出，唬得我魂飛魄碎。只因此地是荒郊，鄰舍全無，那頭陀罵吾老乞
婆道：『你若要喊，當即送你黃泉路上去！』我只得叩頭苦苦求饒，幸得恩師膽
勇氣壯，打死了這個惡頭陀。吾母子難報你的大恩，只好每日燒香一爐。
蛋 僧：啊，老人家何出此言。自古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除此惡人，以免別人受害。
女 人：不知恩師父在何處焚修，夜盡更深來到這裡？
蛋 僧：吾在泗洲城裡寧輝寺內出家的，只為吾素性咆哮，出外惹禍淘氣，師父不用，趕
出來的，故而想往別處去覓存身的所在，路過此間。正無宿處，聽見喊叫，聞聲
即來觀看。卻見那頭陀如此兇惡，他遇著了吾，如何肯輕饒他。只是夜深黑暗無
處可去，可否在你家中歇一宵？
婆 子：（那婆子）使得。料想恩師肚中餓了。
蛋 僧：（蛋僧便哈哈哈笑道）吾是老成人，當正肚裡餓了。老人家可有飯吃麼？
婆 子：待老身去燒起來便了。
蛋 僧：待吾把這屍首撩開了再說。既如此，拿了燈去。
（那婆子去點了燈，蛋僧拖了這屍身，接了燈，匆匆走出去，拖出了樹林，便丟
（在一條谿澗內。）
（仍歸楊姓家來，再將血蹤收拾收拾，息了燈球坐下。）
（那楊老婆子進房去，雙腳跳跳，淚如泉湧，放聲大哭了片時，燒好了夜飯，將
（現成的小菜幾色送與蛋僧吃。）
（只得一升米的飯，蛋裡的和尚那裡吃得飽？吃完就要添，添卻添不出。）
老婦人：（老婦人暗叫）飯將軍！
（再燒一升米重新再吃。）
（孰知仍被蛋僧吃得精打光。）
婦 人：（那婦人想道）他飯量好，力氣也大，要比吾豹兒勝得三分。
（吃完了夜飯，便泡一盞茶來。）
婆 子：（老婆子向蛋僧道）吾家是窮門戶，牀帳全無的。
蛋 僧：啊，老人家，待吾就是這樣坐到天明便好。
婆 子：只是有慢恩師父，如何是好？
蛋 僧：說那裡話來。
（蛋僧坐定，腹中憂愁：出寺以來已經兩月，隻身無伴，終日遊蕩，那老居士叫
（吾盜天書，故而吾將姓命暫留，等來年端午日再說。）
（但吾一身何地可度此殘年？少說那蛋僧心內亂想，再說那楊母淚珠直流，走進
（房來，捧著屍來大哭道）
蛋 僧：啊呀，苦啊，吾那媳婦啊！你雖是田家女子，為人是溫柔賢德的，你身懷六甲，
吾心中好不歡樂，日日焚香求天求地，只望生個孩兒，楊家可有後嗣了。那知平
地起風波，這萬惡的頭陀頓起不良之心，強姦了你，還要剖你的腹，正是天大的
怨仇。母子雙雙多不活了，可憐痛得吾肚中好比刀割。啊唷，吾的媳婦啊，你黃
昏時候夜飯同吾一起吃的，尚與吾兩下閒話，想你平日敬重吾如你的生母一樣，
夫妻又和好，那知今日禍從天上來，害得你立刻到黃泉路上去了。待吾來與你遮
遮好，你活時怕羞的，死了諒也怕羞的。
（楊母仍還捶胸調腳，號淘大哭）
楊 母：啊唷，賢孝的媳婦啊，你可知道吾捨不得你！
（直哭到五更雞叫，嗚嗚咽咽的方止。）
（外面蛋僧聽得甚慘，燈油漸漸的煎乾了，叫道）
蛋 僧：噯，老人家走出來，吾要去了。
婆 子：嚇，來了。
出 來：（出來便叫聲）恩師父，天光初亮，可是就要去了麼？請待吾孩兒歸家後謝謝你
再去。
蛋 僧：啊，老人家，何出此言？吾蛋僧不是要財而來此，那個要你家的酬謝？這條鐵棍
吾要的了。
（他手取鐵棍，放下了檀棍，取了衣包，便走出門來。）
（楊母再四留他總留不住。）
（蛋僧逕走，絕不回頭。）
（楊母便立在門前，望兒子回來。）
（眼淚若流，呆若木雞。）
（只見蛋僧匆匆出了鬆林，剛走得半里之遙，見那邊共有十二個長大漢子，手中
（各執著器械，光釵、鐵尺、槍、刀、棍等類，腰間各自插著燈球，與蛋僧交身
（過去。）
（形狀多是氣昂昂，勇糾糾的。）
（那蛋僧看見衝前第一個漢子，身長八尺開外，肩寬背厚，藍臉濃眉，眼大額衝
（，年約二十多歲，海下無須，手中拿著一把鐵叉，多是齊腰布襖，藍布包頭，
（朝前打上一個疙瘩，下穿藍布褲，花布裡膀，足穿草鞋。）
（一十二人望前而去。）
（列位，這個藍面的漢子就是楊豹也。）
（楊豹見了蛋僧，心中一想）
楊 豹：這個和尚年紀雖小，身子長大，一個黃面，手執鐵棍，必定勿是個循良和尚。
（一頭想，一頭匆匆的走。）
楊 豹：（東方漸漸發白了，但見母親立在門口，亂招兩手叫道）吾兒回來了，快須來呀
！
楊 豹：啊，母親，為何在此悲哭？
楊 母：啊呀，兒啊，快些走進來。姪兒們，大家來啊。
楊 豹：（多道）嚇，來了。有什麼事情這般光景？好奇怪啊。
（一同走到裡面，楊母放聲大哭）
楊 母：啊呀，兒啊。你們昨夜出去之後，可恨那個狠和尚把你娘子剖開肚腹，拖出小孩
兒，好不慘然！
楊 豹：（多道）嚇，有這等事麼？
（那楊豹是個莽漢，聽見了『狠和尚』三個字，頭也不回，提了光釵，灑步叫聲
（）
楊 豹：兄弟們！同吾走，捉狠和尚者！
１５＊＊時間： 地點：
楊 母：（先說楊母在家中叫道）啊呀，吾兒那裡去？大，大，大家回來喲！啊呀，不好
了！你看他們頭也不回，竟是去了。嚇，是了。吾卻說得不明白，必定他們方才
見了恩和尚，認做狠和尚了。
１６＊＊時間： 地點：
（此時楊母好著急，忙拽上了柴門，出樹林來，口中叫喊）
口 中：孩兒！你們不可認差了人。
（急急的趕，趕不上，呼呼氣喘，汗淋脊背。）
（暫且不提。）
１７＊＊時間： 地點：
（先說前面那蛋僧沒有什麼事情，緩緩而行，後面十二個灑開大步飛奔而來。）
楊 豹：（楊豹衝前高聲喝道）汰！沒天理的狗和尚，慢慢走啊！
（蛋僧回頭一看，大吃一驚，立定身體，正要開言，那知一班莽漢手執利器，奮
（勇而來。）
（蛋僧只得拿起鐵棍前招後架，一十二個還不是他的對手。）
（眾人正在吵鬧，幸得楊母趕來）
楊 母：啊呀，果然就是恩和尚。倘有差遲，如何是好？啊呀兒啊，這是恩和尚，不是狠
和尚。
漢 子：（那些漢子）噯，什麼說是恩和尚？
楊 母：那個狠和尚就是石頭陀，幸得這位恩和尚來將狠和尚打殺的。
楊 豹：嚇，就，就，就是這個石頭陀啊，可惱啊可惱。請回家內把大恩酬。
蛋 僧：啊呀呀，眾位，何須如此？大家請起，大家請起。
（便一同起身。）
蛋 僧：（蛋僧一路搖頭道）啊眾位，貧僧行路要緊，不必多文了。
楊 豹：說那裡話來！小生楊豹，雖然粗愚，情理頗知，請到家中，一齊奉敬一杯。
蛋 僧：昨夜已經擾過夜膳的了，不敢從命。大家請回去罷。
楊 豹：（多道）這樣，叫楊豹如何過意得去？
蛋 僧：何必掛懷，請了，請了。
楊 豹：佛爺爺請留下寶山法號。
蛋 僧：寧輝山上寧輝寺蛋僧是也。
（說完仍將衣包棍頭上挑好，大步灑開，一直跑去。）
（那十二個弟兄無可奈何。）
楊 母：（旁邊楊母把手招招道）吾兒，姪兒們，同吾回去罷。
蛋 僧：母親伯母請啊。
（楊豹便扶了老母，弟兄們多在後面跟著回家，將軍器放好。）
楊 豹：（楊豹叫聲）母親啊母親，那石頭陀的屍身呢？
楊 母：恩和尚拿去撩掉的了。
楊 豹：賢弟們請坐。
楊 母：（多道）哥哥進去看來。
（楊豹抬起身來，走進房去，桌上燈尚未息。）
（見妻子死在牀中，那未破胞衣的兒子還在旁邊。）
（揭開被睜睛一看，便號淘大哭）
一 看：啊呀吾的妻啊，昨夜還與你閒話，今日可憐死得這般苦！如今叫吾如何是好！那
個來陪伴吾的娘親。
楊 母：（再捧牢那血小孩叫幾聲）吾的親兒啊，我看不出你是男是女，總是我的骨血。
未出母腹就遭人弄死，想必你與頭陀前生是個冤家，所以今日如此傷你。
（楊豹大哭之時，他娘也哭起來了。）
（可慘他母子二人哭了一回，楊豹仍將血孩兒放在趙氏身邊，取出幾兩積存下來
（的銀子，買棺成殮。）
（小孩子同棺盛放，便厝在屋後空地之上。）
（還有一條檀棍，楊豹問明母親，方知蛋僧調完去的，收好在旁，不必細表。）
（就是石頭陀的屍身沉在水內，過了幾天，皮肉消化，骨埋水底，後書不得再表
（的了。）
（少敘閒文，再說那蛋僧灑步前行，一心要盜天書，專等來年端午。）
（廟宇不投倒投宿店，若無宿店便在涼亭裡住住。）
（東來西去，光陰快比流星，夏秋已過，抄化度過了年。）
（等到春天仍到雲夢山下，結個茅屋，念唸經，一天一天端陽日亦到了。）
（適天氣晴朗，依舊渡橋過去，看看午時未到，便山前山後的遊玩遊玩。）
（只見一隊人從橋上走來，蛋僧一見口中自說）
蛋 僧：不好了，那邊有人來了。
（不免就在大樹後躲一躲看。）
（口中不敢出聲，心內暗想道）
口 中：莫非他們也是盜天書的？設使果然是的，吾倒運了。
（但見前面二十四名家將，多是雄糾糾氣昂昂，手中各執器械，麻索。）
（當中一個少年，生成一張削角臉，身體瘦弱，頭帶束髮紫金冠，金抹頭，兩半
（邊雉尾毛雙挑，身穿盤金線。）
（不知什麼花朵的藍段，箭桿鶯帶圍腰，掛一口寶劍，足穿烏靴，騎一匹駿馬過
（橋而來。）
（且住了，若是盜天書的何用這等人，多取了器械？這不是盜天書，明明是搶天
（書了。）
（不要管他，且看他那樣便了。）
（蛋僧閃在半邊細看。）
（只見他們過石橋來了，皆在山之東首立停。）
（一班家將多是吵吵鬧鬧。）
（列位，你道這位騎馬的少年是那個？他是冷千歲的公子，名喚冷作其。）
（眾人多叫他做冷剝皮。）
（為人凶狠，剝削民財，還有謀叛之心。）
（住的地方就是冷家莊。）
（家內請一位茅山道士，名叫張道明，時常叫他作法，召天將頑耍陶情。）
（後來舉動起來，要他做軍師的。）
立起來：（那張道明常說）如若爵主爺要做王帝，須把雲夢山東首這塊『照澗石』起到家
中，鎮在廳前庭內，按了風水，三年之後，必登九五也。
公 子：（冷公子就問）幾時去起呢？
立起來：（張道明說）須要端陽正午時方能起得動，別的日子不相干的。
（所以冷作其到了端陽日，未到午時，先到雲夢山，到山剛剛正午時，一眾家人
（大家動手，扒的扒，鋤的鋤，不及片時，起了此石，扛抬而去。）
（冷公子坐在馬上，見樹背後閃出一個和尚，冷公子一想）
公 子：啊呀，不好了！軍師說過，起石之時生人見不得的。今有和尚在此，必然看見，
有損了。
便 一：家將們，大樹背後藏有奸細，快快拿住！
（那家將們同聲答應，狠如豹狼。）
（內有四個家將就上前來，把蛋僧人來捉。）
（蛋僧並不慌忙，放下了衣包，提了棍子便回手。）
（四個家將如何打得過他！那其餘的便一齊來幫打蛋僧。）
（究屬寡不敵眾，立時被他們拿住了。）
（這並不是十三部真人不肯助他，只因冷作其起石要謀王位，故而讓他們拿捉了
（去，任憑他們弄，總不能傷他。）
（弄不死蛋僧，便絕了謀王的念頭，冷作其也可改惡為良了。）
（此是後話。）
１８＊＊時間： 地點：
（再說家將們捆了蛋僧，就將鐵棍來扛，衣包亦不取，獨將人捉了去。）
（蛋僧總不聲張。）
（八個家人扛了「照澗石」，匆匆回冷家莊去。）
（說到這塊「照澗石」，約有五尺長，三尺闊，八寸厚，似晶非晶，似鏡非鏡，
（石頭原是石頭，不過雪白而光亮的，照澗必清，故叫「照澗石」，不懂的人把
（他做大人國裡來的著衣鏡。）
（八個家丁扛到廳前天井裡放下，兩個家人放下蛋和尚。）
和 尚：（和尚一想）此刻午時已過，天書又盜不成，天書既盜不成，吾也不想活命了，
悉由他們怎便了。吾若喊叫一聲，非是好漢。
（冷作其喚家人請張法師出來，那家丁們奉了主命，便請出法師來。）
（冷作其便告訴他一番。）
（那茅山道士就把蛋僧來仔仔細細一看，心中便有計了。）
開 口：爵主爺啊，若是別的，貧道不敢討放，但他是個和尚，儒釋道三教相連，自古道
：僧來看佛面。求爵主的恩放了這個和尚，佛門有幸。
冷作其：張法師，但他閃在暗中窺探，破了吾的風水，如何是好？
道 士：不妨，如若沒有人見是更好，如今見已見了，一則來處他無益，二則來貧道還有
解法，用法解之，仍然無礙。
冷作其：既如此，家將們放了這和尚。
（頃刻之間把捆縛打開，蛋僧便謝冷作其。）
（那冷作其與道士抖抖衣衫，走過來答禮。）
（那道士假裝笑顏，開口）
開 口：請問道友寶山何處，叫甚法名？
蛋 僧：貧僧乃是泗洲城寧輝寺內出家的蛋僧便是。
道 士：敢是寧輝長老的徒弟麼？
蛋 僧：是也。
道 士：失敬了。
蛋 僧：好說。敢問道友寶山法號？
道 士：貧道茅山張道明是也。
蛋 僧：久仰，久仰。
道 士：好說。啊，爵主爺，這位是寧輝長老的徒弟，不可輕慢，好生留待才是。
（連忙吩咐家人備起素齋來。）
蛋 僧：（蛋僧暗暗猜疑）想吾與道明並不相見過，為什麼如此慇懃待吾起來？嚇，是了
，必定是寧輝師父名聲大，所以如此恭敬，留我吃齋。
１９＊＊時間： 地點：
（不說蛋僧在外吃齋，且表那茅山道士到裡面悄悄的向冷作其說）
蛋 僧：看那蛋僧的相貌，必然不是循良之人，況且已經起石露眼，饒了他恐生禍災。
冷作其：吾原說饒他不得的，何不把他一刀兩段？你卻叫吾好生留待，不得不依你。如今
計將安出？
道 士：爵主爺，如若把他一刀兩段，什麼希罕！貧道有個咒殺法，十分靈念。爵主爺府
上不曾試效，就把這個和尚當天試驗與爵主爺看看，才見貧道的法力原好。
冷作其：（冷作其呵呵的道）這也妙極了。但不知如何舉動？
道 士：爵主爺假意慇懃，將他款在風雨樓上，打發兩個家人在彼，名曰『伏事』，暗為
『看守』。待貧道在雨花園內設壇作法，念咒書符，管教七日七夜蛋僧活不成了
。
冷作其：這也妙極了。
道 士：但是須要本身指爪、腳爪、頭髮、襯衫，爵主爺你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便了。
冷作其：這多容易。
（笑嘻嘻依著計策而行。）
（便把兩個家人喚來，吩咐）
便吩咐：教和尚在風雨樓中去住，好茶好飯供給他，輪流交替服侍。
（那兩名家人同聲答應。）
２０＊＊時間： 地點：
（且說那茅山道士走出外邊，向蛋僧叫聲道友道）
道 士：吾與你雖為兩教，實則多是佛門子弟，惺惺自古惜惺惺的，況且你又是寧輝長老
的徒弟，更加不比平常僧人了。今朝有幸在此相會，有屈道友，盤桓一兩旬再去
。
（蛋僧不知其中緣故，連聲道謝。）
（但見兩名家人，來請蛋僧到風雨樓中去安寢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