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 至 第八〇
７１＊＊時間：一日後 地點：京師王宅
（龍山公時為禮部侍郎，在京喜曰）
龍山公：吾子得為忠臣垂名青史，吾願足矣！
７２＊＊時間：正德二年（夏） 地點：路上
（明年先生將赴龍場。）
（瑾遣心腹人二路尾其後，伺察其言動。）
７３＊＊時間：數日後 地點：勝果寺（杭州）
（先生既至杭州，值夏月天暑。）
（先生又積勞致病，乃暫息於勝果寺。）
（妹婿徐愛來訪，首拜門生聽講，又同鄉蔡宗、朱節、冀元亨、蔣信、劉觀時等，皆來執贄問
（道。）
（先生樂之。）
７４＊＊時間：兩月後（午後） 地點：同上
（居兩月餘，忽一日午後，方納涼於廊下。）
（蒼頭皆出外，有大漢二人矮帽窄衫，如官較狀腰懸刀刃，口吐北音，從外突入，謂先生曰）
官較甲：官人是王主事否？
先 生：然。
官較甲：某有言相告。
（即引出門外，挾之同行。）
７５＊＊時間：接上 地點：勝果寺門外
（先生問何往，二較）
官較甲：但前行便知。
（先生方在病中，辭以不能步履。）
官較甲：前去亦不遠，我等左右相扶可矣。
（先生不得已，任其所之。）
７６＊＊時間：稍後 地點：路上
（約行三里許，背後復有二人追逐而至，先生顧其面貌，頗似相熟。）
沈 玉：官人識我否？我乃勝果寺鄰人沈玉、殷計也。素聞官人乃當世賢者，平時不敢請見，適聞有官
較挾去，恐不利於官人，特此追至看官人下落耳。
（二較色變，謂沈、殷二人）
官較乙：此朝廷罪人。汝等何得親近？
殷 計：朝廷已謫其官矣，又何以加罪乎？
（二較扶先生又行，沈、殷亦從之。）
７７＊＊時間：稍後（晚上） 地點：空室中
（天色漸黑，至江頭一空室中，二較密謂沈、殷二人）
官較乙：吾等實奉主人劉公之命，來殺王公。汝等沒相干人，可速去，不必相隨也。
沈 玉：王公，今之大賢，令其死於刃下，不亦慘乎？且遺屍江口，必累地方。此事決不可行！
官較乙：汝言亦是。（乃於腰間解青索一條長丈餘，授先生）聽爾自縊，何如？
沈 玉：繩上死與刀下死，同一慘也。
（二較大怒，各拔刀在手厲聲曰）
官較甲：此事不完，我無以復命，亦必死於主人之手。
殷 計：足下不必發怒，令王公夜半自投江中而死。既令全屍，又不累地方，足下亦可以了事歸報。豈
不妙哉？
（二較相對低語，少頃乃收刀入鞘曰）
官較甲：如此庶幾可耳。
沈 玉：王公命盡此夜。吾等且沽酒共飲，使其醉而忘。
（二較亦許之。）
（乃鎖先生於室中。）
（先生呼沈、殷二人）
先 生：我今夕固必死，當煩一報家人收吾屍也。
沈 玉：欲報尊府，必得官人手筆，方可准信。
先 生：吾袖中偶有素紙，奈無筆何。
沈 玉：吾當於酒家借之。
７８＊＊時間：接上 地點：空室外
（沈玉與一較同往市中沽酒，殷計與一較守先生於門外。）
（少頃，沽酒者已至，一較啟門，身邊各帶有椰瓢。）
７９＊＊時間：接上 地點：空室中
（沈玉滿斟送先生，不覺淚下。）
先 生：我得罪朝廷，死自吾分，吾不自悲。汝何必為我悲乎？（引瓢一飲而盡。）
（殷計亦獻一瓢，先生復飲之。）
（先生量不甚弘，辭曰）
先 生：吾不能飲矣。既有高情，幸轉進於遠客，吾尚欲作家信也。
（沈玉以筆授先生。）
（先生出紙於袖中，援筆寫詩一首。）
先 生：（且寫且吟）敢將世道一身擔，顯被生刑萬死甘。滿腹文章寧有用，百年臣子獨無慚。涓流裨
海今真見，片雪填溝舊齒談。昔代衣冠誰上品，狀元門第好奇男。
（又作篆書十字云：陽明已入水，沈玉、殷計報。）
（二較本不通文理，但見先生手不停揮，相顧驚嘆以為天才。）
（先生且寫且吟，四人互相酬勸，各各酩酊。）
８０＊＊時間：稍後（半夜） 地點：江岸
（將及夜半，雲月朦朧，二較帶著酒興，逼先生投水。）
（先生先向二較謝其全屍之德，然後逕造江岸。）
（回顧沈、殷二人）
先 生：必報我家，必報我家。
（言訖，從沙泥中步下江來。）
（二較一來多了幾分酒，二來江灘潮濕不便相從。）
（乃立岸上，遠而望之，似聞有物墮水之聲，謂先生已投江矣。）
（一響之後寂然無聲，立了多時，放心不下，遂步步掙下灘來。）
（見灘上脫有雲履一雙，又有紗巾浮於水面）
官較甲：王主事果死矣。
（欲取二物以去。）
沈 玉：留一物在，使來早行人人見之，知王公墮水。傳說至京都，亦可作汝等證見也。
官較甲：言之有理。
（遂棄履，只撈紗巾帶去，各自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