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一 至 第三九〇
３８１＊＊時間： 地點：
春 纖：（正在欄杆上晾手巾，見他進來，忙搖手兒）睡下了。
（晴雯走進來，滿屋漆黑，並未點燈。）
林黛玉：（已睡在床上）是誰？
晴 雯：（忙答道）晴雯。
林黛玉：做什麼？
晴 雯：二爺叫給姑娘送絹子來了。
林黛玉：（心中發悶，暗想）做什麼送絹子來給我？這絹子是誰送他的？必定是好的。叫他留著送別人罷
，我這會子不用這個。
晴 雯：（笑道）不是新的，就是家常舊的。
林黛玉：（越發悶住了，細心揣度，一時方大悟過來，連忙說）放下，去罷。
（晴雯只得放下，抽身回去。）
（一路盤算，不解何意。）
（這黛玉體貼出絹子的意思來，不覺神癡心醉。）
林黛玉：寶玉能領會我這一番苦意，又令我可喜。我這番苦意，不知將來可能如意不能，又令我可悲。要
不是這個意思，忽然好好的送兩塊帕子來，竟又令我可笑了。再想到私相傳遞，又覺可懼。他既
如此，我卻每每煩惱傷心，反覺可愧。
（如此左思右想，一是五內沸然，由不得餘意纏綿。）
（便命掌燈，也想不起嫌疑避諱等事，研墨蘸筆，便向那兩塊舊帕上寫道：
（ 其一）
（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閒拋更向誰？尺幅鮫鮹勞惠贈，為君那得不傷悲？）
（其二）
（拋珠滾玉只偷潸，鎮日無心鎮日閒。）
（枕上袖邊難拂拭，任他點點與斑斑。）
（其三）
（彩線難收面上珠，湘江舊跡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識香痕漬也無？）
（那黛玉還要往下寫時，覺得渾身火熱，面上作燒，走至鏡台，揭起錦袱一照，只見腮上通紅，
（真合壓倒桃花，卻不知病由此起。）
（一時方上床睡去，猶拿著絹子思索。）
（不在話下。）
３８２＊＊時間： 地點：
（卻說襲人來見寶釵，誰知寶釵不在園內，往他母親那裏去了。）
（襲人不便空手回來，等至起更，寶釵方回。）
（原來寶釵素知薛蟠情性，心中已有一半疑是薛蟠挑唆了人來告寶玉了；誰知又聽襲人說出來，
（越發信了。）
（究竟襲人是焙茗說的，那焙茗也是私心窺度，並未據實。）
（大家都是一半猜度，竟認作十分真切了。）
（可笑那薛蟠因素日有這個名聲，其實這一次卻不是他幹的，竟被人生生的把個罪名坐定。）
３８３＊＊時間： 地點：
（這日正從外頭吃了酒回來，見過了母親，薛寶釵在這裏坐著，說了幾句閒話兒，忽然想起）
薛 蟠：聽見寶玉挨打，是為什麼？
薛姨媽：（正為這個不自在，見他問時，便咬著牙道）不知好歹的冤家！都是你鬧的，你還有臉來問？
薛 蟠：（便怔了）我鬧什麼？
薛姨媽：你還裝腔呢！人人都知道是你說的。
薛 蟠：人人說我殺了人也就信了罷？
薛姨媽：連你妹妹都知道是你說的，難道他也賴你不成？
薛寶釵：（忙勸道）媽媽和哥哥且別叫喊，消消停停的就有個青紅皂白了。（又向薛蟠道）是你說的也罷
，不是你說的也罷，事情也過去了，不必較正，把小事倒弄大了。我只勸你從此以後少在外頭胡
鬧，少管別人的事。天天一處大家胡逛，你是個不防頭的人，過後沒事就罷了；倘或有事，不是
你幹的，人人都也疑惑，說是你幹的。不用別人，我先就疑惑你。
（薛蟠本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見不得這樣藏頭露尾的事；又是寶釵勸他別再胡逛去；他母親又說
（他犯舌，寶玉之打，是他治的：早已急得亂跳，賭神發誓的分辨。）
薛 蟠：（又罵眾人）誰這麼編派我？我把那囚攮的牙敲了！分明是為打了寶玉，沒的獻勤兒，拿我來做
幌子。難道寶玉是天王？他父親打他一頓，一家子定要鬧幾天。那一回為他不好，姨父打了他兩
下子，過後兒老太太不知怎麼知道了，說是珍大哥治的，好好兒的叫了去，罵了一頓。今日越發
拉上我了。──既拉上我，也不怕，索性進去把寶玉打死了，我替他償命！
（一面嚷，一面找起一根門閂來就跑。）
薛姨媽：（拉住罵道）作死的孽障！你打誰去？你先打我來！
薛 蟠：（眼急的銅鈴一般，嚷道）何苦來！又不叫我去，為什麼好好的賴我？將來寶玉活一日，我耽一
日的口舌，不如大家死了清淨！
薛寶釵：（忙也上前勸道）你忍耐些兒罷！媽媽急的這個樣兒，你不說來勸，你倒反鬧的這樣。別說是媽
媽，就是旁人來勸你，也是為好。倒把你的性子勸上來！
薛 蟠：你這會子又說這話。都是你說的！
薛寶釵：你只怨我說，再不怨你那顧前不顧後的形景。
薛 蟠：你只會怨我顧前不顧後，你怎麼不怨寶玉外頭招風惹草的呢？別說別的，就拿前日琪官兒的事比
給你們聽：那琪官兒，我們見了十來次，他並沒和我說一句親熱話；怎麼前兒他見了，連姓名還
不知道，就把汗巾子給他？難道這也是我說的不成？
薛姨媽：（急的說道）還提這個！可不是為這個打他呢！可見是你說的了。
薛 蟠：真真的氣死人了！賴我說的我不惱，我只氣一個寶玉鬧的這麼天翻地覆的！
薛寶釵：誰鬧來著？你先持刀動杖的鬧起來，倒說別人鬧。
（薛蟠見寶釵說的話句句有理，難以駁正，比母親的話反難回答，因此便要設法拿話堵回他去，
（就無人敢攔自己的話了。）
（也因正在氣頭兒上，未曾想話之輕重，便道）
薛 蟠：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鬧，我早知道你的心了。從先媽媽和我說：你這金鎖要揀有玉的纔可配。你
留了心，見寶玉有那勞什子，你自然如今行動護著他。
（話未說了，把個寶釵氣怔了，拉著薛姨媽哭道）
薛寶釵：媽媽！你聽哥哥說的是什麼話！
（薛蟠見妹子哭了，便知自己冒撞，便賭氣走到自己屋裏安歇。）
（不提。）
（寶釵滿心委屈氣忿，待要怎樣，又怕他母親不安，少不得含淚別了母親，各自回來，到屋裏整
（哭了一夜。）
（〔第三十五回 白玉釧親嘗蓮葉羹 黃金鶯巧結梅花絡〕）
３８４＊＊時間： 地點：
（次日一早起來，也無心梳洗，胡亂整理了衣裳，便出來瞧母親。）
（可巧遇見黛玉獨立在花陰之下，問他那裏去。）
薛寶釵：家去。
（口裏說著，便只管走。）
（林黛玉見他無精打彩的去，又見眼上好似有哭泣之狀，大非往日可比，便在後面笑道）
林黛玉：姐姐也自己保重些兒。就是哭出兩缸淚來，也醫不好棒瘡！
（話說寶釵分明聽見黛玉剋薄他，因惦記著母親哥哥，並不回頭，一徑去了。）
（這裏黛玉仍舊立於花陰之下，遠遠的卻向怡紅院內望著。）
（只見李紈、迎春、探春、惜春並丫鬟人等都向怡紅院內去過之後，一起一起的散盡了，只不見
（王熙鳳來。）
林黛玉：（心裏盤算）他怎麼不來瞧瞧寶玉呢？便是有事纏住了，他必定也是要來打個『花胡哨』，討老
太太、太太的好兒纔是呢。今兒這早晚不來，必有緣故。
（一面猜疑，一面抬頭再看時，只見花花簇簇一群人，又向怡紅院內來了。）
（定睛看時，卻是賈母搭著王熙鳳的手，後頭邢夫人王夫人，跟著周姨娘並丫頭媳婦等人，都進
（院去了。）
（黛玉看了，不覺點頭，想起有父母的好處來，早又淚珠滿面。）
３８５＊＊時間： 地點：
（少頃，只見薛姨媽寶釵等也進去了。）
紫 鵑：（從背後走來說道）姑娘，吃藥去罷，開水又冷了。
林黛玉：你到底要怎麼樣？只是催？我吃不吃，與你什麼相干？
紫 鵑：（笑道）咳嗽的纔好了些，又不吃藥了。如今雖是五月裏，天氣熱，到底也還該小心些。大清早
起，在這個潮地上站了半日，也該回去歇歇了。
（一句話提醒了黛玉，方覺得有點兒腿酸，呆了半日，方慢慢的扶著紫鵑，回到瀟湘館來。）
３８６＊＊時間： 地點：
（一進院門，只見滿地下竹影參差，苔痕濃淡，不覺又想起《西廂記》中所云「幽僻處可有人行
（？點蒼苔白露泠泠」二句來：因暗暗的歎道）
林黛玉：雙文雖然命薄，尚有孀母弱弟；今日我黛玉之薄命，一併連孀母弱弟俱無！
（想到這裏，又欲滴下淚來。）
（不防廊下的鸚哥見黛玉來了，嘎的一聲，撲了下來，倒唬了一跳）
林黛玉：你作死呢！又扇了我一頭灰。
鸚 哥：（又飛上架去，便叫）雪雁，快掀簾子，姑娘來了。
林黛玉：（便止住步，以手扣架）添了食水不曾？
鸚 哥：（便長嘆一聲，竟大似黛玉素日吁嗟音韻，接著念道）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黛玉紫鵑聽了，都笑起來。）
紫 鵑：（笑道）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難為他怎麼記了。！
（黛玉便命將架摘下來，另掛在月洞窗外的鉤上，於是進了屋子，在月洞窗內坐了。）
（吃畢藥，只見窗外竹影映入紗窗，滿屋內陰陰翠潤，几簟生涼。）
（黛玉無可釋悶，便隔著紗窗，調逗鸚哥做戲，又將素日所喜的詩詞也教與他念。）
（這且不在話下。）
３８７＊＊時間： 地點：
（且說寶釵來至家中，只見母親正梳頭呢。）
（看見他進來，便笑著）
薛姨媽：你這麼早就梳上頭了？
薛寶釵：我瞧瞧媽媽身上好不好。昨兒我去了，不知他可又過來鬧了沒有？
（一面說，一面在他母親身旁坐下，由不得哭將起來。）
薛姨媽：（見他一哭，自己掌不住，也就哭了一場，一面又勸他）我的兒，你別委屈了。你等我處分那孽
障。你要有個好歹，叫我指望那一個呢？
（薛蟠在外聽見，連忙的跑過來，對著寶釵左一個揖，右一個揖。）
薛 蟠：好妹妹，恕我這次罷！原是我昨兒吃了酒，回來的晚了，路上撞客著了，來家沒醒，不知胡說了
些什麼，連自己也不知道，怨不得你生氣。
薛寶釵：（原是掩面而哭，聽如此說，由不得也笑了，遂抬頭向地下啐了一口）你不用做這些像生兒了！
我知道你的心裏多嫌我們娘兒們，你是變著法兒叫我們離了你就心淨了。
薛 蟠：（連忙笑道）妹妹，這從那裏說起？妹妹從來不是這麼多心說歪話的人哪。
薛姨媽：（忙又接著道）你只會聽你妹妹的歪話，難道昨兒晚上你說的那些話就使得嗎？當真是你發昏了
！
薛 蟠：媽媽也不必生氣，妹妹也不用煩惱。從今以後，我再不和他們一塊兒喝酒了。好不好？
薛寶釵：（笑道）這才明白過來了。
薛姨媽：你要有個橫勁，那龍也下蛋了！
薛 蟠：我要再和他們一處喝，妹妹聽見了，只管啐我，再叫我畜生，不是人，如何？何苦來，為我一個
人，娘兒兩個天天兒操心！媽媽為我生氣，還猶可；要只管叫妹妹為我操心，我更不是人了。如
今父親沒了，我不能多孝順媽媽，多疼妹妹，反叫娘母子生氣，妹妹煩惱，連個畜生不如了！
（口裏說著，眼睛裏掌不住掉下淚來。）
（薛姨媽本不哭了，聽他一說，又傷起心來。）
薛寶釵：（勉強笑道）你鬧夠了，這會子又來招著媽媽哭了。
薛 蟠：（忙收淚笑道）我何曾招媽媽哭來著？罷，罷，罷！扔下這個別提了。叫香菱來倒茶妹妹喝。
薛寶釵：我也不喝茶。等媽媽洗了手，我們就進去了。
薛 蟠：妹妹的項圈，我瞧瞧，只怕該炸一炸去了。
薛寶釵：黃澄澄的，又炸他做什麼？
薛 蟠：妹妹如今也該添補些衣裳了。要什麼顏色花樣，告訴我。
薛寶釵：連那些衣裳我還沒穿遍了，又做什麼？
（一時，薛姨媽換了衣裳，拉著寶釵進去，薛蟠方出去了。）
３８８＊＊時間： 地點：
（這裏薛姨媽和寶釵進園來看寶玉，到了怡紅院中，只見抱廈裏外迴廊上，許多丫頭、老婆站著
（，便知賈母等都在這裏。）
（母女兩個進來，大家見過了，薛寶釵玉躺在榻上。）
賈 母：（問他）可好些？
賈寶玉：（忙欲欠身，口裏答應著）好些。只管驚動姨媽、姐姐，我當不起。
賈 母：（忙扶他睡下，又問他）想什麼，只管告訴我。
賈寶玉：（笑道）我想起來，自然和姨娘要去。
賈 母：你想什麼吃？回來好給你送來。
賈寶玉：（笑道）也倒不想什麼吃，倒是那一回做的那小荷葉兒小蓮篷兒的湯還好些。
王熙鳳：（一旁笑道）都聽聽：口味倒不算高貴，只是太磨牙了。巴巴兒的想這個吃。
（賈母便一疊連聲的叫做去。）
賈 母：（笑道）老祖宗別急，我想想，這模子是誰收著呢？……
（因回頭吩咐個老婆問管廚房的去要。）
老婆子：（去了半天，來回話）管廚房的說，四副湯模子都繳上來了。
王熙鳳：（又想了一想）我也記得交上來了，就只不記得交給誰了。多半是在茶房裏。
（又遣人去問管茶房的，也不曾收。）
３８９＊＊時間： 地點：
（次後還是管金銀器的送了來了。）
（薛姨媽先接過來瞧時，原來是個小匣子，裏面裝著四副銀模子，都有一尺多長，一寸見方，上
（面鑿著豆子大小，也有菊花的，也有梅花的，也有蓮篷的，也有菱角的，共有三四十樣，打的
（十分精巧。）
薛姨媽：（因笑向賈母王夫人道）你們府上也都想絕了，吃碗湯還有這些樣子。要不說出來，我見了這個
也認不得是做什麼用的。
王熙鳳：（便笑）姑媽不知道。這是舊年備膳的時候兒，他們想的法兒。不知弄什麼麵印出來，借點新荷
葉的清香，全仗著好湯。我吃著，究竟也沒什麼意思。誰家長吃他？那一回呈樣做了一回，他今
兒怎麼想起來了？
（說著，接過來遞與個婦人，吩咐廚房裏立刻拿幾只雞，另外添了東西，做十碗湯來。）
王夫人：要這些做什麼？
王熙鳳：（笑道）有個緣故。這一宗東西，家常不大做，今兒寶兄弟提起來了，單做給他吃，老太太、姑
媽、太太都不吃，似乎不大好；不如就勢兒弄些大家吃吃，託賴著連我也嘗個新兒。
賈 母：（笑道）猴兒，把你乖的！拿著官中的錢做人情。
（說的大家笑了。）
王熙鳳：（忙笑道）這不相干。這個小東道兒我還孝敬的起。（便回頭吩咐婦人說給廚房裏）只管好生添
補著做了，在我帳上領銀子。
（老婆子答應著，去了。）
薛寶釵：（一旁笑道）我來了這麼幾年，留神看起來，二嫂子憑他怎麼巧，再巧不過老太太。
賈 母：我的兒！我如今老了，那裏還巧什麼？當日我像鳳丫頭這麼大年紀，比他還來得呢。他如今雖說
不如我，也就算好了，比你姨娘強遠了。你姨娘可憐見的，不大說話，和木頭似的，公婆跟前就
不獻好兒。鳳兒嘴乖，怎麼怨得人疼他？
賈寶玉：（笑道）要這麼說，不大說話的就不疼了？
賈 母：不大說話的又有不大說話的可疼之處；嘴乖的也有一宗可嫌的，倒不如不說的好。
賈寶玉：（笑道）這就是了。我說大嫂子倒不大說話呢，老太太也是和王熙鳳姐一樣的疼。要說單是會說
話的可疼，這些姐妹裏頭也只王熙鳳姐和林妹妹可疼了。
賈 母：提起姐妹，不是我當著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萬真，從我們家裏四個女孩兒算起，都不如寶丫頭
。
薛姨媽：（忙笑道）這話是老太太說偏了。
王夫人：（忙又笑道）老太太時常背地裏和我說寶丫頭好，這倒不是假話。
（寶玉勾著賈母，原為要讚黛玉，不想反讚起寶釵來，倒也意出望外，便看著寶釵一笑。）
（寶釵早扭過頭去和襲人說話去了。）
（忽有人來請吃飯。）
賈 母：（方立起身來，命寶玉）好生養著罷。
（把丫頭們又囑咐了一回，方扶著王熙鳳，讓著薛姨媽，大家出房去了，猶問）
賈 母：湯好了不曾？（又問薛姨媽等）想什麼吃，只管告訴我，我有本事叫鳳丫頭弄了來咱們吃。
薛姨媽：（笑道）老太太也會慪他。時常他弄了東西來孝敬，究竟又吃不多兒。
王熙鳳：（笑道）姑媽倒別這麼說。我們老祖宗只是嫌人肉酸，要不嫌人肉酸，早已把我還吃了呢！
（一句話沒說了，引的賈母眾人都哈哈的大笑起來。）
（寶玉在屋裏，也掌不住笑了。）
襲 人：（笑道）真真的二奶奶的嘴怕死人！
賈寶玉：（伸手拉著襲人，笑道）你站了這半日，可乏了？
（一面說，一面拉他身旁坐下。）
襲 人：（笑道）可是又忘了。趁寶姑娘在院子內，你和他說，煩他們鶯兒來打上幾根絛子。
賈寶玉：（笑道）虧了你提起來！（便仰頭向窗外道）寶姐姐，吃過飯，叫鶯兒來，煩他打幾根絛子，可
得閒兒？
薛寶釵：（回頭）是了。一會兒就叫他來。
（賈母等尚未聽真，都止步問寶釵何事。）
（寶釵說明了。）
賈 母：（便說道）好孩子，你叫他來替你兄弟打幾根罷。你要人使，我那裏閒的丫頭多著呢。你喜歡誰
，只管叫來使喚。
薛姨媽：（笑道）只管叫他來做就是了。有什麼使喚的去處？他天天也是閒著淘氣。
（大家說著，往前正走，忽見湘雲、平兒、香菱等在山石邊掐鳳仙花呢。）
（見了他們走來，都迎上來了。）
３９０＊＊時間： 地點：
（少頃，出至園外，王夫人恐賈母乏了，便欲讓至上房內坐。）
（賈母也覺腳酸，便點頭依允。）
（王夫人便命丫頭忙先去鋪設坐位。）
（那時趙姨娘推病，只有周姨娘與那老婆丫頭們忙著打簾子，立靠背，鋪褥子。）
（賈母扶著王熙鳳進來，與薛姨媽分賓主坐了。）
（寶釵湘雲坐在下面。）
（王夫人親自捧了茶來，奉與賈母；李宮裁捧與薛姨媽。）
賈 母：（向王夫人道）讓他們小妯娌們伏侍罷，你在那裏坐下，好說話兒。
王夫人：（方向一張小杌子上坐下，便吩咐王熙鳳道）老太太的飯放在這裏，添了東西來。
（王熙鳳答應出去，便命人去賈母那邊告訴。）
（那邊的老婆們忙往外傳了。）
（丫頭們忙都趕過來，王夫人便命請姑娘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