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 至 第二八〇
２７１＊＊時間： 地點：
（且說寶玉因被襲人找回房去，只見鴛鴦歪在床上看襲人的針線呢。）
（見寶玉來了，便說）
鴛 鴦：你往那裏去了？老太太等著你呢，叫你過那邊請大老爺的安去。還不快去換了衣裳走呢！
（襲人便進房去取衣服。）
（寶玉坐在床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工夫，回頭見鴛鴦。穿著水紅綾子襖兒，青緞子坎肩兒，下
（面露著玉色綢襪，大紅繡鞋。向那邊低著頭看針線，脖子上圍著紫綢絹子。）
（寶玉便把臉湊在脖項上聞那香氣，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膩不在襲人以下。）
（便猴上身去，涎著臉笑道）
賈寶玉：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賞我吃了罷！
（一面說，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
鴛 鴦：（便叫道）襲人，你出來瞧瞧！你跟他一輩子，也不勸勸他，還是這麼著！
襲 人：（抱了衣裳出來，向寶玉）左勸也不改，右勸也不改，你到底是怎麼著？你再這麼著，這個地方
兒可也就難住了。
（一邊說，一邊催他穿衣裳，同鴛鴦往前面來。）
２７２＊＊時間： 地點：
（見過賈母，出至外面，人馬俱已齊備。）
（剛欲上馬，只見賈璉請安回來，正下馬。）
（二人對面，彼此問了兩句話，只見旁邊轉過一個人來）
賈 芸：請寶叔安。
（寶玉看時，只見這人生的容長臉兒，長挑身材，年紀只有十八九歲，甚是斯文清秀。）
（雖然面善，卻想不起是那一房的，叫什麼名字。）
賈 璉：（笑道）你怎麼發獃？連他也不認得？他是廊下住的五嫂子的兒子芸兒。
賈寶玉：（笑道）是了，我怎麼就忘了！
賈寶玉：（因問他）你母親好？這會子什麼勾當？
賈 芸：（指賈璉道）找二叔說句話。
賈寶玉：（笑道）你倒比先越發出挑了，倒像我的兒子！
賈 璉：（笑道）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五六歲呢，就給你作兒子？
賈寶玉：（笑道）你今年十幾歲？
賈 芸：十八了。
（原來這賈芸最伶俐乖巧的，聽寶玉說像他的兒子，便笑）
賈 芸：俗話說的好，『搖車兒裏的爺爺，拄拐棍兒的孫子』，雖然年紀大，山高遮不住太陽。只從我父
親死了，這幾年也沒人照管。寶叔要不嫌侄兒蠢，認做兒子，就是姪兒的造化了。
賈 璉：（笑道）你聽見了？認了兒子，不是好開交的。
（說著，笑著進去了。）
賈寶玉：（笑道）明兒你閒了，只管來找我，別和他們鬼鬼祟祟的。這會子我不得閒兒。明兒你到書房裏
來，我和你說一天話兒，我帶你園裏玩去。
（說著，扳鞍上馬，眾小廝隨往賈赦這邊來。）
２７３＊＊時間： 地點：
（見了賈赦，不過是偶感些風寒。）
（先述了賈母問的話，然後自己請了安。）
（賈赦先站起來回了賈母問的話，便喚人來帶進哥兒去太太屋裏坐著。）
（寶玉退出來，至後面，到上房。）
（邢夫人見了，先站了起來請過賈母的安，寶玉方請安。）
（邢夫人拉他上炕坐了，方問別人，又命人倒茶。）
（茶未吃完，只見賈琮來問寶玉好。）
邢夫人：那裏找活猴兒去！你那奶媽子死絕了？也不收拾收拾，弄的你黑眉烏嘴的，那裏還像個大家子念
書的孩子？
（正說著，只見賈環賈蘭小叔姪兩個，也來請安。）
（邢夫人叫他兩個在椅子上坐著。）
（賈環見寶玉同邢夫人坐在一個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摸索撫弄他，早已心中不自在了，坐不多
（時，便向賈蘭使個眼色兒要走。）
（賈蘭只得依他，一同起身告辭。）
（寶玉見他們起身，也就要一同回去。）
邢夫人：（邢夫人笑道）你且坐著，我還和你說話。
（寶玉只得坐了。）
邢夫人：（向他兩個道）你們回去，各人替我問各人的母親好罷。你姑姑姐姐們都在這裏呢，鬧的我頭暈
，今兒不留你們吃飯了。
（賈環等答應著，便出去了。）
賈寶玉：（笑道）可是姐姐們都過來了？怎麼不見？
邢夫人：他們坐了會子，都往後頭，不知那屋裏去了。
賈寶玉：大娘說有話說，不知是什麼話？
邢夫人：（笑道）那裏什麼話，不過叫你等著同姐妹們吃了飯去，還有一個好玩的東西給你帶回去玩兒。
（娘兒兩個說著，不覺又晚飯時候。）
（請過眾位姑娘們來，調開桌椅，羅列杯盤，母女姊妹們吃畢了飯。）
（寶玉辭別賈赦，同眾姊妹們回家，見過賈母王夫人等，各自回房安歇，不在話下。）
２７４＊＊時間： 地點：
（且說賈芸進去見了賈璉，因打聽可有什麼事情。）
賈 璉：（告訴他說）前兒倒有一件事情出來，偏偏你嬸娘再三求了我給了芹兒了。他許我說，明兒園裏
還有幾處要栽花木的地方，等這個工程出來，一定給你就是了。
賈 芸：既這麼著，我就等著罷。叔叔也不必先在嬸娘跟前提我今兒來打聽的話，到跟前再說也不遲。
賈 璉：提她做什麼？我那裏有這工夫說閒話呢？明日還要到興邑去走一走，必須當日趕回來方好。你先
等著去。後日起更以後，你來討信，早了我不得閒。
（說著，便向後面換衣服去了。）
２７５＊＊時間： 地點：
（賈芸出了榮國府回家，一路思量，想出一個主意來，便一徑往他舅舅卜世仁家來。）
（原來卜世仁現開香料舖，方纔從舖子裏回來，一見賈芸，便問）
卜世仁：你做什麼來了？
賈 芸：有件事求舅舅幫襯。要用冰片，麝香，好歹舅舅每樣賒四兩給我，八月節按數送了銀子來。
卜世仁：（冷笑道）再休提賒欠一事！前日也是我們舖子裏一個夥計，替他的親戚賒了幾兩銀子的貨，至
今總沒還。因此，我們大家賠上，立了合同，再不許替親友賒欠，誰要犯了，就罰他二十兩銀子
的東道。況且如今這個貨也短，你就拿現銀子到我們這小舖子裏來買，也還沒有這些，只好倒扁
兒去。這是一件。二則，你那裏有正經事？不過賒了去又是胡鬧。你只說舅舅見你一遭兒就派你
一遭兒不是，你小人兒家很不知好歹。也要立個主意，賺幾個錢，弄弄穿的吃的。我看著也喜歡
。
賈 芸：（笑道）舅舅說的有理。但我父親沒的時候兒，我又小，不知事體。後來聽見母親說，都還虧了
舅舅替我們出主意料理的喪事。難道舅舅是不知道的？還是有一畝地，兩間房子，在我手裏花了
不成？巧媳婦做不出沒米的飯來，叫我怎麼樣呢？還虧是我呢，要是別的死皮賴臉的，三日兩頭
兒來纏舅舅，要三升米二升豆子，舅舅也就沒法兒呢。
卜世仁：我的兒，舅舅要有，還不是該當的？我天天和你舅母說，只愁你沒個算計兒。你但凡立的起來，
到你們大屋裏，就是他們爺兒們見不著，下個氣兒和他們的管事的爺們嬉和嬉和，也弄個事兒管
管。前兒我出城去，碰見你們三屋裏的老四，坐著好體面車，又帶著四五輛車，有四五十小和尚
道士兒，往家廟裏去了。他那不虧能幹，就有這個事到他身上了？
（賈芸聽了，嘮叨的不堪，便起身告辭。）
卜世仁：怎麼這麼忙？你吃了飯去罷。
卜 妻：你又糊塗了！說著沒有米，這裏買半斤麵來下給你吃，這會子還裝胖呢。留下外甥挨餓不成？
卜世仁：再買半斤來添上，就是了。
卜 妻：（便叫女兒）銀姐，往對門王奶奶家去問，有錢借幾十個，明兒就送了來的。
（夫妻兩個說話，那賈芸早說了幾個『不用費事』，去的無影無蹤了。）
（不言卜家夫婦。）
２７６＊＊時間： 地點：
（且說賈芸賭氣離了舅舅家門，一徑回來，心下正自煩惱，一邊想，一邊走，低著頭，不想一頭
（就碰在一個醉漢身上。）
（把賈芸一把拉住，罵道）
倪 二：你瞎了眼？碰起我來了！
（賈芸聽聲音像是熟人，仔細一看，原來是緊鄰倪二。）
（這倪二是個潑皮，專放重利債，在賭博場吃飯，專愛喝酒打架。）
（此時正從欠錢人家索債歸來，已在醉鄉，不料賈芸碰了他，就要動手。）
賈 芸：（叫道）老二！住手！是我沖撞了你。
（倪二一聽他的語音，將醉眼睜開一看，見是賈芸，忙鬆了手，趔趄著笑道）
倪 二：原來是賈二爺。這會子那裏去？
賈 芸：告訴不得你，平白的又討了個沒趣兒！
倪 二：不妨。有什麼不平的事，告訴我，我替你出氣。這三街六巷，憑他是誰，若得罪了我醉金剛倪二
的街坊，管叫他人離家散！
賈 芸：老二，你別生氣，聽我告訴你這緣故。
（便把卜世仁一段事告訴了倪二。）
倪 二：（大怒道）要不是二爺的親戚，我就罵出來，真真把人氣死！也罷，你也不必愁，我這裏現有幾
兩銀子，你要用只管拿去。我們好街坊，這銀子是不要利錢的。
（一頭說，一頭從搭包內掏出一包銀子來。）
賈 芸：（心下自思）倪二素日雖然是潑皮，卻也因人而施，頗有義俠之名。若今日不領他這情，怕他臊
了，反為不美，不如用了他的，改日加倍還他就是了。（因笑道）老二，你果然是個好漢！既蒙
高情，怎敢不領？回家就照例寫了文約，送過來。
倪 二：（大笑道）這不過是十五兩三錢銀子，你若要寫文約，我就不借了。
賈 芸：（一面接銀子，一面笑道）我遵命就是了，何必著急！
倪 二：（笑道）這纔是呢！天氣黑了，也不讓你喝酒了，我還有點事兒，你竟請回罷。我還求你帶個信
兒給我們家，叫他們關了門睡罷，我不回家去了。倘或有事，叫我們女孩兒明兒一早到馬販子王
短腿家找我。
（一面說，一面趔趄著腳兒去了。）
（且說賈芸偶然碰見了這件事，心下也十分稀罕，想那倪二倒果然有些意思；只是怕他一時醉中
（慷慨，到明日加倍來要，便怎麼好呢？忽又想）
賈 芸：不妨，等那件事成了，可也加倍還的起他。
（因走到一個錢舖裏，將那銀子稱了稱，分兩不錯，心上越發喜歡。）
２７７＊＊時間： 地點：
（到家先將倪二的話捎給他娘子兒，方回家來。）
（他母親正在炕上拈線，見他進來，便問）
賈芸母：那裏去了一天？
（賈芸恐母親生氣，便不提卜世仁的事，只說）
賈 芸：在西府裏等璉二叔來著。
賈 芸：（問他母親）吃了飯了沒有？
賈芸母：（他母親說）吃了。還留著飯在那裏。
（叫小丫頭拿來給他吃。）
（那天已是掌燈的時候，賈芸吃了飯，收拾安歇。）
２７８＊＊時間： 地點：
（次日起來，洗了臉，便出南門大街，在香舖買了麝香，往榮府來。）
（打聽賈璉出了門，賈芸便往後面來。）
（到賈璉院門前，只見幾個小廝，拿著大高的笤帚在那裏掃院子呢。）
周瑞妻：（忽見周瑞家的從門裏出來叫小廝們）先別掃，奶奶出來了。
賈 芸：（忙上去笑問道）二嬸娘那裏去？
周瑞妻：老太太叫，想必是裁什麼尺頭。
（正說著，只見一群人簇擁著王熙鳳出來了。）
（賈芸深知王熙鳳是喜奉承愛排場的，忙把手逼著，恭恭敬敬，搶上來請安。）
（王熙鳳連正眼也不看，仍往前走，只問他母親好，怎麼不來這裏逛逛。）
賈 芸：只是身上不好，倒時常惦記著嬸娘，要瞧瞧總不能來。
王熙鳳：（笑道）可是你會撒謊！不是我提，他也就不想我了。
賈 芸：（笑道）姪兒不怕雷劈，就敢在長輩兒跟前撒謊了！昨兒晚上還提起嬸娘來，說嬸娘身子單弱，
事情又多，虧了嬸娘的好精神，竟料理的周周全全的；要是差一點兒的，早累的不知怎麼樣了。
王熙鳳：（滿臉是笑，由不的止了步）怎麼好好兒的你們娘兒兩個在背地裏嚼說起我來？
賈 芸：（笑著道）只因我有個好朋友，家裏有幾個錢，現開香舖。因他捐了個通判，前兒選著了雲南不
知那一府，連家眷一齊去。他這香舖也不開了，就把貨物攢了一攢，該給人的給人，該賤發的賤
發，像這貴重的都送給親友，所以我得了些冰片、麝香。我就和我母親商量：賤賣了可惜；要送
人，也沒有人家兒配使這些香料。因想到嬸娘往年間還拿大包的銀子買這些東西呢，別說今年貴
妃宮中，就是這個端陽節所用，也一定比往常要加十幾倍，所以拿來孝敬嬸娘。
（一面將一個錦匣遞過去。）
（王熙鳳正是辦節禮，用香料，便笑了一笑，命豐兒）
王熙鳳：接過芸哥兒的來，送了家去，交給平兒。
王熙鳳：看你這麼知好歹，怪不得你叔叔常提起你來，說你好，說話明白，心裏有見識。
（賈芸聽這話入港，便打進一步來，故意）
賈 芸：原來叔叔也常提我？
（王熙鳳見問，便要告訴給他事情管的話，一想，又恐被他看輕了，只說得了這點兒香料便許他
（管事了。）
（因且把派他種花木的事，一字不提，隨口說了幾句淡話，便往賈母屋裏去了。）
（賈芸自然也難提，只得回來。）
２７９＊＊時間： 地點：
（因昨日見了寶玉，叫他到外書房等著，故此，吃了飯又進來，到賈母那邊儀門外綺散齋書房裏
（來。）
（只見茗煙在那裏掏小雀兒呢。）
（賈芸在他身後，把腳一跺道）
賈 芸：茗煙小猴兒又淘氣了！
（茗煙回頭見是賈芸，便笑）
茗 煙：何苦！二爺唬我們這麼一跳！（因又笑說）我不叫茗煙了。我們寶二爺嫌『煙』字不好，改了叫
焙茗了，二爺明兒只叫我焙茗罷。
（賈芸點頭笑著同進書房，便坐下）
賈 芸：寶二爺下來了沒有？
焙 茗：今日總沒下來。二爺說什麼？我替你探探去。
（說著，便出去了。）
（這裏賈芸便看字畫古玩。）
（有一頓飯的工夫，還不見來。）
（再看看要找別的小子，都玩去了。）
（正在煩悶，只聽門前嬌音嫩語的叫了一聲）
小 紅：哥哥呀！
（賈芸往外瞧時，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生的倒甚齊整，兩隻眼兒水水靈靈的，見了賈芸，抽身
（要躲。）
（恰值焙茗走來，見那丫頭在門前，便說）
焙 茗：好，好，正抓不著個信兒呢。
（賈芸見了焙茗，也就趕出來）
賈 芸：怎麼樣？
焙 茗：等了半日，也沒個人過。這就是寶二爺屋裏的。
賈 芸：好姑娘，你帶個信兒，就說廊上二爺來了。
（那丫頭聽見，方知是本家的爺們，便不似從前那等迴避，下死眼把賈芸釘了兩眼。）
賈 芸：（聽那賈芸）什麼廊上廊下的，你只說芸兒就是了。
（半晌，那丫頭似笑不笑的說道）
小 紅：依我說，二爺且請回去，明日再來。今兒晚上得空兒，我替回罷。
焙 茗：這是怎麼說？
小 紅：他今兒也沒睡中覺，自然吃的晚飯早，晚上又不下來，難道只是叫二爺這裏等著挨餓不成？不如
家去，明兒來是正經。就便回來有人帶信兒，也不過嘴裏答應著罷咧。
（賈芸聽這丫頭的話簡便俏麗，待要問他的名字，因是寶玉屋裏的，又不便問，只得）
賈 芸：這話倒是，我明日再來。
（說著，便往外去了。）
焙 茗：我倒茶去，二爺喝了茶再去。
賈 芸：（一面走，一面回頭說）不用，我還有事呢。
（口裏說話，眼睛瞧那丫頭還站在那裏呢。）
２８０＊＊時間： 地點：
（那賈芸一徑回來，至次日，來至大門前，可巧遇見王熙鳳往那邊去請安，纔上了車。）
（見賈芸過來，便命人叫住，隔著窗子笑道）
王熙鳳：芸兒，你竟有膽子在我跟前弄鬼！怪道你送東西給我，原來你有事求我。昨兒你叔叔纔告訴我，
說你求他。
賈 芸：（笑道）求叔叔的事，嬸娘別提，我這裏正後悔呢。早知這樣，我一起頭兒就求嬸娘，這會子也
早完了。誰承望叔叔竟不能的！
王熙鳳：（笑道）哦！你那邊沒成兒，昨兒又來找我了。
賈 芸：（笑道）嬸娘辜負了我的孝心，我並沒有這個意思；要有這個意思，昨兒還不求嬸娘嗎？如今嬸
娘既知道了，我倒要把叔叔擱開，少不得求嬸娘，好歹疼我一點兒！
王熙鳳：（冷笑道）你們要揀遠道兒走麼！早告訴我一聲兒，多大點子事，還值的耽誤到這會子！那園子
裏還要種樹，種花兒，我正想個人呢。早說不早完了？
賈 芸：（笑道）這樣，明日嬸娘就派我罷。
王熙鳳：這個我看著不大好，等明年正月裏的煙火燈燭那個大宗兒下來再派你，不好？
賈 芸：好嬸娘，先把這個派了我。果然這件辦的好，再派我那件罷。
王熙鳳：（笑道）你倒會拉長線兒！罷了，要不是你叔叔說，我不管你的事。我不過吃了飯就過來，你到
午錯時候來領銀子，後日就進去種花兒。
（說著，命人駕起香車，徑去了。）
（賈芸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