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  至  第一一〇

101**時間: 地點:
    (這日,賈政正在書房中和清客相公們說閒話兒,忽見寶玉進來請安,回說上學去。)
賈 政:(冷笑道)你要再提『上學』兩個字,連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話,你竟玩你的去是正經。看仔細
    站腌臢了我這個地,靠腌臢了我這個門!
清客甲:(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二三年就可顯身成名的,斷不似往年仍作小兒之
    態了。天也將飯時了,世兄竟快請罷。
    (說著,便有兩個年老的攜了寶玉出去。)
賈 政:跟寶玉的是誰?
    (只聽見外面答應了一聲,早進來三四個大漢打千兒請安。)
    (賈政看時,是寶玉奶姆的兒子,名喚李貴的。)
賈 政:(因向他)你們成日家跟他上學,他到底念了些什麼書?倒念了些流言混話在肚子裏,學了些精
    緻的淘氣!等我閒一閒,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長進的東西算賬!
    (嚇的李貴忙雙膝跪下,摘了帽子碰頭,連連答應)
李 貴:是。哥兒已經念到第三本《詩經》,什麼『攸攸鹿鳴,荷葉浮萍』。小的不敢撒謊。
    (說的滿座鬨然大笑起來。)
賈 政:(也掌不住笑了)那怕再念三十本《詩經》,也是『掩耳盜鈴』,哄人而已。你去請學裏太爺的
    安,就說我說的。什麼《詩經》、古文,一概不用虛應故事;只是先把《四書》一齊講明背熟,
    是最要緊的。
李 貴:(忙答應)是。
    (見賈政無話,方起來退出去。)
    
    
102**時間: 地點:
    (此時寶玉獨站在院外,屏聲靜候,等他們出來同走。)
    (李貴等一面撣衣裳,一面)
李 貴:哥兒可聽見了?先要揭我們的皮呢!人家的奴才,跟主子賺些個體面。我們這些奴才,白陪著挨
    打受罵的。從此也可憐見些纔好!
賈寶玉:(笑道)好哥哥,你別委屈,我明兒請你。
李 貴:小祖宗,誰敢望請?只求聽一兩句話就有了。
    (說著,又至賈母這邊。)
    (秦鐘早已來了,賈母正和他說話兒呢。)
    (於是二人見過,辭了賈母。)
    (寶玉忽想起未辭黛玉,又忙至黛玉房中來作辭。)
    
    
103**時間: 地點:
    (彼時黛玉在窗下對鏡理粧,聽寶玉說上學去,因笑道)
林黛玉:好,這一去可是要『蟾宮折桂』了。我不能送你了。
賈寶玉:好妹妹,等我下學再吃晚飯;那胭脂膏子也等我來再製。
    (嘮叨了半日,方抽身去了。)
林黛玉:(黛玉忙又叫住)你怎麼不去辭你寶姐姐來呢?
    (寶玉笑而不答,一徑同秦鐘上學去了。)
    (原來這義學也離家不遠,原係當日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力不能延師者,即入此中讀書,凡
    (族中為官者,皆有幫助銀兩,以為學中膏火之費。)
    (舉年高有德之人為塾師。)
    
    
104**時間: 地點:
    (如今秦寶二人來了,一一的都互相拜見過,讀起書來。)
    
    
105**時間: 地點:
    (自此後,二人同來同往,同起同坐,愈加親密。)
    (兼賈母愛惜,也常留下秦鐘,一住三五天,和自己重孫一般看待。)
    (因見秦鐘家中不甚寬裕,又助些衣服等物。)
    (不上一兩月工夫,秦鐘在榮府裏便慣熟了。)
    
    
106**時間: 地點:
    (寶玉終是個不能安分守理的人,一味的隨心所欲。)
    (因此,發了癖性,又向秦鐘悄說)
賈寶玉:偺們兩個人,一樣的年紀,況又同窗,以後不必論叔姪,只論弟兄朋友就是了。
    (先是秦鐘不敢,寶玉不從,只叫他兄弟,叫他表字鯨卿,秦鐘也只得混著亂叫起來。)
    (原來這學中雖都是本族子弟與些親戚家的子姪,俗語說的好,「一龍九種,種種各別」,未免
    (人多了,就有龍蛇混雜,下流人物在內。)
    (自秦寶二人來了,都生的花朵兒一般的模樣;又見秦鐘靦腆溫柔,未語先紅,怯怯羞羞,有女
    (兒之風;寶玉又是天生成慣能作小服低,賠身下氣,性情體貼,話語纏綿:因他二人又這般親
    (厚,也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嫌疑之念,背地裏你言我語,詬誶謠諑,佈滿書房內外。)
    (原來薛蟠自來王夫人處住後,便知有一家學,學中廣有青年子弟。)
    (偶動了「龍陽」之興,因此,也假說來上學,不過是三日打魚,兩日曬網,白送些束脩禮物與
    (賈代儒,卻不曾有一點兒進益,只圖結交些契弟。)
    (誰想這學內的小學生,圖了薛蟠的銀錢穿吃,被他哄上手了,也不消多記。)
    (又有兩個多情的小學生,亦不知是那一房的親眷,亦未考真姓名,只因生得嫵媚風流,滿學中
    (都送了兩個外號:一個叫香憐,一個叫玉愛。)
    (別人雖都有羨慕之意,「不利於孺子」之心,只是懼怕薛蟠的威勢,不敢來沾惹。)
    
    
107**時間: 地點:
    (如今秦寶二人一來了,見了他兩個,也不免繾綣羨愛,亦知係薛蟠相知,未敢輕舉妄動。)
    (香玉二人心中一般的留情於秦寶。)
    (因此,四人心中雖有情意,只未發出。)
    (每日一入學中,四處各坐,卻八目勾留,或設言託意,或詠桑寓柳,遙以心照,卻外面自為避
    (人眼目。)
    (不料偏又有幾個滑賊,看出形景來,都背後擠眉弄眼,或咳嗽揚聲。)
    (這也非止一日。)
    (可巧這日代儒有事回家,只留下一句七言對聯,令學生對了,明日再來上書;將學中之事又命
    (長孫賈瑞管理。)
    (妙在薛蟠如今不大上學應卯了,因此,秦鐘趁此和香憐弄眉擠眼,二人假出小恭,走至後院說
    (話。)
秦 鐘:(先問他)家裏的大人可管你交朋友不管?
    (一語未了,只聽見背後咳嗽了一聲。)
    (二人嚇的忙回顧時,原來是窗友名金榮的。)
    (香憐本有些性急,便羞怒相激,問他)
香 憐:(問他)你咳嗽什麼?難道不許我們說話不成?
金 榮:(笑道)許你們說話,難道不許我咳嗽不成?我只問你們,有話不分明說,許你們這樣鬼鬼祟祟
    的幹什麼故事?我可也拿住了!還賴什麼?先讓我抽個頭兒,偺們一聲兒不言語;不然,大家就
    翻起來!
    (秦香二人就急得飛紅的臉,便問)
香 憐:你拿住什麼了?
金 榮:(笑道)我現拿住了是真的!(說著,又拍著手笑嚷道)貼的好燒餅!你們都不買一個吃去?
    (秦鐘香憐二人又氣又急,忙進來向賈瑞前告金榮,說金榮無故欺負他兩個。)
    (原來這賈瑞最是個圖便宜沒行止的人,每在學中,以公報私,勒索子弟們請他。)
    (後又助著薛蟠,圖些銀錢酒肉,一任薛蟠橫行霸道,他不但不去管約,反「助紂為虐」,討好
    (兒。)
    (偏那薛蟠本是浮萍心性,今日愛東,明日愛西,近來有了新朋友,把香玉二人丟開一邊。)
    (就連金榮,也是當日的好友,自有了香玉二人,便見棄了金榮。)
    (近日連香玉亦已見棄,故賈瑞也無了提攜幫襯之人,不怨薛蟠得新厭故,只怨香玉二人不在薛
    (蟠跟前提攜了。)
    (因此,賈瑞金榮等一干人,也正醋妒他兩個。)
    (今見秦香二人來告金榮,賈瑞心中便不自在起來,雖不敢呵叱秦鐘,卻拿著香憐作法,反說他
    (多事,著實搶白了幾句。)
    (香憐反討了沒趣,連秦鐘也訕訕的,各歸坐位去了。)
    (金榮越發得了意,搖頭咂嘴的,口內還說許多閒話。)
    (玉愛偏又聽見,兩個人隔座咕咕唧唧的角起口來。)
金 榮:(一口咬定)方纔明明的撞見他兩個在後院裏親嘴摸屁股,兩個商議定了,一對一肏,撅草根兒
    抽長短,誰長誰先幹!
    (那時只顧得意亂說,卻不防還有別人。)
    (誰知早又觸怒了一個人。)
    (你道這一個人是誰?原來這人名喚賈薔,亦係寧府中之正派玄孫,父母早亡,從小兒跟著賈珍
    (過活。)
    
    
108**時間: 地點:
    (如今長了十六歲,比賈蓉生得還風流俊俏。)
    (他兄弟二人最相親厚,常共起居。)
    (寧府中人多口雜,那些不得志的奴僕,專能造言誹謗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麼小人詬誶謠諑之
    (辭。)
    (賈珍想亦風聞得些口聲不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與房舍,命賈薔搬出寧府,自己立
    (門戶過活去了。)
    (這賈薔外相既美,內性又聰敏,雖然應名來上學,亦不過虛掩眼目而已。)
    (仍是鬥雞走狗,賞花閱柳為事。)
    (上有賈珍溺愛,下有賈蓉匡助,因此,族中人誰敢觸逆於他!他既和賈蓉最好,今見有人欺負
    (秦鐘,如何肯依?)
    
    
109**時間: 地點:
    (如今自己要挺身出來報不平,心中且忖度一番:金榮賈瑞一干人都是薛大叔的相知,我又與薛
    (大叔相好,倘或我一出頭,他們告訴了老薛,我們豈不傷和氣呢?卻要不管,這謠言說的大家
    (沒趣。如今何不用計制伏,又止息了口聲,又不傷臉面?
    (想畢,也裝出小恭去,走至後面,悄悄把跟寶玉的書童茗煙叫至身邊,如此這般,調撥他幾句
    (。)
    (這茗煙乃是寶玉第一個得用且又年輕不諳事的,今聽賈薔說金榮如此欺負秦鐘)
賈 薔:連你們的爺寶玉都干連在內,不給他個利害,下次越發狂縱。
    (這茗煙無故就要欺壓人的,如今得了這信,又有賈薔助著,便一頭進來找金榮。)
    (也不叫「金相公」了,只說)
茗 煙:姓金的!你是什麼東西!
賈 薔:(遂跺一跺靴子,故意整整衣服、看看日影兒)正時候了。(遂先向賈瑞)有事要早走一步。
    (賈瑞不敢止他,只得隨他去了。)
茗 煙:(走進來,便一把揪住金榮)我們肏屁股不肏,管你相干?橫豎沒肏你爹罷了!說你是好小
    子,出來動一動你茗大爺!
    (嚇的滿屋中子弟,都怔怔的癡望。)
賈 瑞:(忙喝)茗煙不得撒野!
金 榮:(氣黃了臉)反了!奴才小子都敢如此!我只和你主子說。
    (便奪手要去抓打寶玉。)
    (秦鐘剛轉出身來,聽得腦後颼的一聲,早見一方硯瓦飛來,並不知係何人打來,卻打在賈藍賈
    (菌的座上。)
    (這賈藍賈菌亦係榮府近派的重孫。)
    (這賈菌少孤,其母疼愛非常,書房中與賈藍最好,所以二人同座。)
    (誰知這賈菌年紀雖小,志氣最大,極是淘氣不怕人的。)
    (他在位上,冷眼看見金榮的朋友暗助金榮,飛硯來打茗煙,偏打錯了,落在自己面前,將個磁
    (硯水壺兒打粉碎,濺了一書墨水。)
賈 菌:(便罵)好囚攮的們!這不都動了手了麼!
    (罵著,也便抓起硯台來要飛。)
    (賈藍是個省事的,忙按著硯台,勸道)
賈 藍:好兄弟,不與偺們相干。
    (賈菌如何忍得住?見按住硯台,他便兩手抱起書篋子來,照這邊扔去。)
    (終是身小力薄,卻扔不到,反扔到寶玉秦鐘案上就落下來了。)
    (只聽豁啷一聲,砸在桌上,書本、紙片、筆、硯等物,撒了一桌,又把寶玉的一碗茶也砸得碗
    (碎茶流。)
    (那賈菌即便跳出來,要揪打那飛硯的人。)
    (金榮此時隨手抓了一根毛竹大板在手,地狹人多,那裏經得舞動長板?茗煙早吃了一下,亂嚷
    ()
茗 煙:你們還不來動手!
    (寶玉還有幾個小廝:一名掃紅,一名鋤藥,一名墨雨。)
    (這三個豈有不淘氣的?一齊亂嚷)
墨 雨:小婦養的!動了兵器了!
    (墨雨遂掇起一根門閂,掃紅鋤藥手中都是馬鞭子,蜂擁而上。)
    (賈瑞急得攔一回這個,勸一回那個,誰聽他的話?肆行大亂。)
    (眾頑童也有幫著打太平拳助樂的,也有膽小藏過一邊的,也有立在桌上拍著手亂笑喝著聲兒叫
    (打的,登時鼎沸起來。)
    (外邊幾個大僕人李貴等,聽見裏邊作反起來,忙都進來,一齊喝住,問是何故。)
    (眾聲不一,這一個如此說,那一個又如彼說。)
    (李貴且喝罵了茗煙等四個一頓,攆了出去。)
    (秦鐘的頭早撞在金榮的板上,打去一層油皮。)
    (寶玉正拿褂襟子替他揉,見喝住了眾人,便命李貴)
賈寶玉:收書!拉馬來,我去回太爺去!我們被人欺負了,不敢說別的,守禮來告訴瑞大爺,瑞大爺反派
    我們的不是,聽著人家罵我們,還調唆人家打我們。茗煙見人欺負我,他豈有不為我的?他們反
    打夥兒打了茗煙,連秦鐘的頭也打破了。還在這裏念書麼?
李 貴:(勸道)哥兒不要性急。太爺既有事回家去了,這會子為這點子事去聒噪他老人家,倒顯的偺們
    沒禮似的。依我的主意,那裏的事情,那裏了結,何必驚動他老人家?這都是瑞大爺的不是。太
    爺不在家裏,你老人家就是這學裏的頭腦了,眾人看你行事。眾人有了不是,該打的打,該罰的
    罰,如何等鬧到這步田地還不管呢?
賈 瑞:我吆喝著都不聽。
李 貴:不怕你老人家惱我,素日你老人家到底有些不是,所以這些兄弟不聽。就鬧到太爺跟前去,連你
    老人家也脫不了的。還不快作主意撕擄開了罷!
賈寶玉:撕擄什麼?我必要回去的!
秦 鐘:(哭道)有金榮在這裏,我是要回去的了!
賈寶玉:這是為什麼?難道別人家來得,偺們倒來不得的?我必回明白眾人,攆了金榮去!(又問李貴)
    這金榮是那一房的親戚?
李 貴:(想一想道)也不用問了。若說起那一房親戚,更傷了兄弟們的和氣了。
茗 煙:(在窗外道)他是東府裏璜大奶奶的姪兒,什麼硬掙仗腰子的,也來嚇我們!璜大奶奶是他姑媽
    。你那姑媽只會打旋磨兒,給我們璉二奶奶跪著借當頭,我眼裏就看不起他那樣的主子奶奶!
李 貴:(忙喝道)偏這小狗攮知道,有這些蛆嚼!
賈寶玉:(冷笑道)我只當是誰親戚,原來是璜嫂子姪兒!我就去向他問問!
    (說著便要走,叫茗煙進來包書。)
茗 煙:(進來包書,又得意洋洋的道)爺也不用自己去見他,等我去找他,就說老太太有話問他呢,僱
    上一輛車子,拉進去,當著老太太問他,豈不省事?
李 貴:(李貴忙喝道)你要死啊!仔細回去我好不好先搥了你,然後回老爺太太,就說寶哥兒全是你調
    唆!我這裏好容易勸哄的好了一半,你又來生了新法兒。你鬧了學堂,不說變個法兒壓息了纔是
    ,還往火裏奔!
    (茗煙聽了,方不敢做聲。)
    (此時賈瑞也生恐鬧不清,自己也不乾淨,只得委曲著來央告秦鐘,又央告寶玉。)
    (先是他二人不肯,後來寶玉)
賈寶玉:不回去也罷了,只叫金榮賠不是便罷。
    (金榮先是不肯,後來經不得賈瑞也來逼他權賠個不是。)
李 貴:(只得好勸金榮說)原來是你起的頭兒,你不這樣,怎麼了局呢?
    (金榮強不過,只得與秦鐘作了個揖。)
    (寶玉還不依,定要磕頭。)
賈 瑞:(只要暫息此事,又悄悄的勸金榮說)俗語說的:『忍得一時忿,終身無惱悶』。
    (話說金榮因人多勢眾,又兼賈瑞勒令賠了不是,給秦鐘磕了頭,寶玉方纔不吵鬧了。)
    
    
    (〔第十回 金寡婦貪利權受辱 張太醫論病細窮源〕)
    
    
110**時間: 地點:
    (金榮自己回到家中。)
金 榮:(越想越氣)秦鐘不過是賈蓉的小舅子,又不是賈家的子孫,附學讀書,也不過和我一樣,因他
    仗著寶玉和他相好,就目中無人。既是這樣,就該幹些正經事,也沒的說,他素日又和寶玉鬼鬼
    祟祟的,只當人家都是瞎子,看不見。今日他又去勾搭人,偏偏撞在我眼裏,就是鬧出事來,我
    還怕什麼不成?
    (他母親胡氏,聽見他咕咕唧唧的)
胡 氏:你又要管什麼閒事?好容易我和你姑媽說了,你姑媽又千方百計的和他們西府裏璉二奶奶跟前說
    了,你纔得了這個念書的地方兒。若不是仗著人家,偺們家裏還有力量請的起先生麼?況且人家
    學裏,茶飯都是現成的,你這二年在那裏念書,家裏也省好大的嚼用呢。省出來的,你又愛穿件
    體面衣裳。再者,你不在那裏念書,你就認得什麼薛大爺了?那薛大爺一年也幫了偺們七八十兩
    銀子。你如今要鬧出了這個學房,再想找這麼個地方兒,我告訴你說罷,比登天的還難呢!你給
    我老老實實的玩一會子,睡你的覺去,好多著呢!
    (於是金榮忍氣吞聲,不多一時,也自睡覺去了。)
    (次日,仍舊上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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