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 至 第六〇
51**時間: 地點:
(卻說黛玉同姐妹們至王夫人處,見王夫人正和兄嫂處的來使計議家務,又說姨母家遭人命官司
(等語。)
(因見王夫人事情冗雜,姐妹們遂出來,至寡嫂李氏房中來了。)
(原來這李氏即賈珠之妻。)
(珠雖夭亡,幸存一子,取名賈蘭,今方五歲,已入學攻書。)
(這李氏亦係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為國子祭酒。)
(族中男女無不讀詩書者。)
(至李守中繼續以來,便謂「女子無才便是德」,故生了此女,不曾叫他十分認真讀書,只不過
(將些《女四書》、《列女傳》讀讀,認得幾個字,記得前朝這幾個賢女便了。)
(卻以紡績女紅為要,因取名為李紈,字宮裁。)
(所以這李紈雖青春喪偶,且居處於膏粱錦繡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無聞無見;惟知侍
(親養子,閒時陪侍小姑等針黹誦讀而已。)
(今黛玉雖客居於此,已有這幾個姑嫂相伴,除老父之外,餘者也就無庸慮及了。)
52**時間: 地點:
(如今且說賈雨村授了應天府,一到任,就有件人命官司詳至案下,卻是兩家爭買一婢,各不相
(讓,以致毆傷人命。)
53**時間: 地點:
(彼時賈雨村即傳原告來審。)
原告甲:被打死的乃是小人的主人。因那日買了個丫頭,不想係拐子拐來賣的。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的銀
子,我家小主人原說第三日方是好日,再接入門。這拐子又悄悄的賣與了薛家,被我們知道了,
去找拿賣主,奪取丫頭。無奈薛家原係金陵一霸,倚財仗勢,眾豪奴將我小主人竟打死了。凶身
主僕已皆逃走,無有蹤跡,只剩了幾個局外的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狀,竟無人作主。求太老爺拘
拿凶犯,以扶善良,存歿感激大恩不盡!
賈雨村:(聽了大怒道)那有這等事!打死人竟白白的走了?拿不來的?
(便發籤差公人立刻將凶犯家屬拿來拷問。)
(只見案旁站著一個門子,使眼色不令他發籤。)
(賈雨村心下狐疑,只得停了手,退堂至密室,令從人退去。)
(只留這門子一人伏侍。)
(門子忙上前請安。)
門 子:(笑問)老爺一向加官進祿,八九年來,就忘了我了?
賈雨村:我看你十分眼熟,但一時總想不起來。
門 子:(笑道)老爺怎麼把出身之地竟忘了?老爺不記得當年葫蘆廟裏的事麼?
(賈雨村大驚,方想起往事。)
(原來這門子本是葫蘆廟裏一個小沙彌,因廟被火燒之後,無處安身,想這件生意倒還輕省,耐
(不得寺院淒涼,遂趁年紀輕蓄了髮,充當門子。)
賈雨村:(便忙攜手,笑道)原來還是故人。
(因賞他坐了說話,這門子不敢坐。)
賈雨村:(笑道)你我也算貧賤之交了,此係私室,但坐不妨。
(門子纔斜簽著坐下。)
賈雨村:方才何故不令發籤?
門 子:老爺榮任到此,難道就沒抄一張本省的『護官符』來不成?
賈雨村:(忙問)何為『護官符』?
門 子:如今凡作地方官的,都有一個私單,上面寫的是本省最有權勢極富貴的大鄉紳名姓,各省皆然。
倘若不知,一時觸犯了這樣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連性命也難保呢。──所以叫做『護官符』
。方纔所說的這薛家,老爺如何惹得他!他這件官司,並無難斷之處,從前的官府都因礙著情分
臉面,所以如此。
(一面說,一面從順袋中取出一張抄的「護官符」來,遞與賈雨村。)
(看時,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俗諺口碑,云)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賈雨村尚未看完,忽聞傳點報)
旁 白:(傳點)王老爺來拜。
(賈雨村忙具衣冠出去迎接,有頓飯工夫方回來。)
(問這門子,門子)
門 子:這四家皆連絡有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今告打死人之薛,就是『豐年大雪』之『薛』。不單
靠這三家,他的世交親友在都在外的本也不少。老爺如今拿誰去?
賈雨村:(笑問門子)這樣說來,卻怎麼了結此案?你大約也深知這凶犯躲的方向了?
門 子:(笑道)不瞞老爺說,不但這凶犯躲的方向,並這拐賣的人我也知道,死鬼買主也深知道。待我
細說與老爺聽:這個被打死的乃是一個小鄉宦之子,名喚馮淵,父母俱亡,又無兄弟,守著些薄
產度日。年紀十八九歲,酷愛男風,不好女色。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遇見這丫頭,他便一眼看
上了,立意買來作妾,立誓不近男色,也不再娶第二個了。所以鄭重其事,必得三日後方過門。
誰知這拐子又偷賣與薛家。他意欲捲了兩家的銀子逃去,誰知又走不脫,兩家拿住,打了個半死
,都不肯收銀,只要領人。那薛公子便喝令下人動手,將馮公子打了個稀爛。抬回去,三日竟死
了。這薛公子原已擇定日子要上京的,既打了人,奪了丫頭,他便沒事人一般,只管帶了家眷走
他的路,並非為此而逃。這人命些些小事,自有他弟兄奴僕在此料理。這且別說,老爺可知這被
賣的丫頭是誰?
賈雨村:我如何曉得?
門 子:(冷笑道)這人還是老爺的大恩人呢!他就是葫蘆廟旁住的甄老爺的女兒,小名英蓮的。
賈雨村:(駭然道)原來是他!聽聞他自五歲被人拐去,怎麼如今纔賣呢?
門 子:這種拐子,單拐幼女,養至十二三歲,帶至他鄉轉賣。當日這英蓮,我們天天哄他玩耍,極相熟
的,所以隔了七八年,雖模樣兒出脫的齊整些,然大概相貌未改,所以認得。且他眉心中原有米
粒大的一點胭脂痣,從胎裏帶來的。偏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子居住。那日,拐子不在家,我也曾
問她。她是被打怕了的,萬不敢說,只說拐子是她的親爹,因無錢還債,纔賣的。再四哄她,她
又哭了,只說:『我原不記得小時的事!』這可無疑了。那日馮公子相看了,兌了銀子,因拐子
醉了,英蓮自歎說:『我今日罪孽可滿了!』後又聽見三日後纔過門,他又轉有憂愁之態。我又
不忍,等拐子出去,叫內人去解勸他:『這馮公子必待好日期來接,可知必不以丫鬟相看。況他
是個絕風流人品,家裏頗過得,素性又最厭惡堂客,今竟破價買妳,後事不言可知。只耐得三兩
日,何必憂悶?』她聽如此說,方略解些,自謂從此得所。誰料天下竟有這等不如意事!第二日
,她偏又賣與了薛家。若賣與第二家還好,這薛公子的混名:人稱他『獃霸王』,最是天下第一
個弄性尚氣的人,而且使錢如土,只打了個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個英蓮拖去,如今也不知死
活。這馮公子空喜一場,一念未遂,反花了錢,送了命,豈不可歎!
賈雨村:(聽了也歎道)這也是他們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不然,這馮淵如何偏只看上了這英蓮!這英
蓮受了拐子這幾年折磨,纔得了個路頭,且又是個多情的,若果聚合了,倒是件美事,偏又生出
這段事來!這薛家縱比馮家富貴,想其為人,自然姬妾眾多,淫佚無度,未必及馮淵定情於一人
。這正是夢幻情緣,恰遇一對薄命兒女。且不要議論他,只目今這官司如何判斷纔好?
門 子:(笑道)老爺當年何其明決!今日何反成個沒主意的人了?小的聽聞老爺補陞此任係賈府王府之
力。此薛蟠即賈府之親,老爺何不順水行舟,做個人情,將此案了結?日後也好去見賈王二公。
賈雨村:你說的何嘗不是!但事關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復委用,正竭力圖報之時,豈可因私枉法?是我
實不能忍為者!
門 子:(冷笑道)老爺說的自是正理,但如今世上是行不去的!豈不聞古人說的『大丈夫相時而動』?
又說『趨吉避凶者為君子』?依老爺這話,不但不能報效朝廷,亦且自身不保。還要三思為妥。
賈雨村:(低頭半日)依你怎麼著?
門 子:小人已想了個很好的主意在此。老爺明日坐堂,只管虛張聲勢,動文書,發籤拿人。凶犯自然是
拿不來的,原告固是不依,老爺只將薛家族人及奴僕人等拿幾個來拷問。小的在暗中調停,令他
們報個『暴病身亡』,合族中及地方上共遞一張保呈,老爺只說善能扶鸞請仙,堂上設了乩壇,
令軍民人等只管來看。老爺便說:『乩仙批了,死者馮淵與薛蟠原係夙孽,今狹路相遇,原應了
結。今薛蟠已得了無名之病,被馮淵的魂魄追索而死。其禍皆由拐子而起,除將拐子按法處治外
,餘不累及……』等語。小人暗中囑咐拐子,令其實招。眾人見乩仙批語與拐子相符,自然不疑
了。薛家有的是錢,老爺斷一千也可,五百也可,與馮家作燒埋之費。那馮家也無甚要緊的人,
不過為的是錢,有了銀子也就無話了。老爺細想,此計如何?
賈雨村:(笑道)不妥,不妥。等我再斟酌斟酌,壓服得口聲纔好。
(二人計議已定。)
54**時間: 地點:
(至次日坐堂,勾取一干有名人犯,賈雨村詳加審問。)
(果見馮家人口稀少,不過賴此欲得些燒埋之銀;薛家仗勢倚情,偏不相讓,故致顛倒未決。)
(賈雨村便徇情枉法,胡亂判斷了此案,馮家得了許多燒埋銀子,也就無甚話說了。)
(賈雨村便疾忙修書二封與賈政並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不過說『令甥之事已完,不必過慮』等語
(。)
(此事皆由葫蘆廟內沙彌新門子所出,賈雨村又恐他對人說出當日貧賤時的事來,因此,心中大
(不樂意。)
(後來到底尋了他一個不是,遠遠的充發了纔罷。)
(當下言不著賈雨村。)
55**時間: 地點:
(且說那買了英蓮打死馮淵的那薛公子亦係金陵人氏,本是書香繼世之家。)
(只是如今這薛公子幼年喪父,寡母又憐他是個獨根孤種,未免溺愛縱容些,遂致老大無成。)
(且家中有百萬之富,現領著內帑錢糧,採辦雜料。)
(這薛公子,學名薛蟠,表字文起,性情奢侈,言語傲慢;雖也上過學,不過略識幾個字,終日
(惟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水而已。)
(雖是皇商,一應經紀世事全然不知,不過賴祖父舊日的情分,戶部掛個虛名,支領錢糧,其餘
(事體自有夥計老家人等措辦。)
(寡母王氏乃現任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之妹,與榮國府賈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今年方
(五十上下,只有薛蟠一子。)
(還有一女比薛蟠小兩歲,乳名寶釵,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
(當時他父親在日,極愛此女,令其讀書識字,較之乃兄竟高十倍。)
(自父親死後,見哥哥不能安慰母心,她便不以書字為念,只留心針黹家計等事,好為母親分憂
(代勞。)
(近因今上崇尚詩禮,徵採才能,降不世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在世宦名家之女,皆得親名達
(部,以備選擇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
(自薛蟠父親死後,各省中所有的買賣承局總管夥計人等,見薛蟠年輕,不諳世事,便趁時拐騙
(起來,京都幾處生意漸亦銷耗。)
(薛蟠素聞得都中乃第一繁華之地,正思一游,更趁此機會,一來送妹待選,二來望親,三來親
(自入部銷算舊賬,再計新支,其實只為遊覽上國風光之意。)
(因此,早已打點下行裝細軟以及饋送親友各色土物人情等類,正擇日起身,不想偏遇著那拐子
(重賣英蓮。)
(薛蟠見英蓮生得不俗,立意買了作妾,又遇馮家來奪,因恃強喝令豪奴將馮淵打死。)
(便將家中事務一一囑託了族中人並幾個老家人,自己同著母親妹子竟自起身,長行去了。)
(人命官司,他卻視為兒戲,自謂花上幾個錢,沒有不了的。)
(在路上不計其日。)
56**時間: 地點:
(那日已將入都,又聽見母舅王子騰陞了九省統制,奉旨出都查邊,薛蟠心中暗喜道)
薛 蟠:我正愁進京去有舅舅管轄,不能任意揮霍;如今陞了出去,可知天從人願!(因和母親商議道)
偺們京中雖有幾處房舍,只是這十來年沒人居住,那看守的人未免偷著租賃給人住,須得先著人
去打掃收拾纔好。
薛姨媽:何必如此招搖?偺們這次進京去,原該先拜望親友,或是在你舅舅處,或是你姨父家。他兩家的
房舍極是寬敞的,偺們且住下,再慢慢兒的著人去收拾,豈不消停些?
薛 蟠:如今舅舅正陞了外省去,家裏自然忙亂起身,偺們這會子反一窩一拖的奔了去,豈不沒眼色呢?
薛姨媽:你舅舅雖陞了去,還有你姨父家。況這幾年來,你舅舅姨娘兩處每每帶信捎書接偺們來。如今既
來了,你舅舅雖忙著起身,你賈家的姨娘未必不苦留我們。偺們且忙忙的收拾房子,豈不使人見
怪?你的意思,我早知道了,守著舅舅姨母住著,未免拘緊了,不如各自住著,好任意施為。既
然如此,你自去挑所宅子去住;我和你姨娘姊妹們別了這幾年,卻要廝守幾日。我帶了你妹子投
你姨娘家去,你道好不好?
(薛蟠見母親如此說,情知扭不過,只得吩咐人夫,一路奔榮國府而來。)
(那時王夫人已知薛蟠官司一事虧賈雨村就中維持了,纔放了心。)
(又見哥哥陞了邊缺,正愁少了娘家的親戚來往,略加寂寞。)
57**時間: 地點:
(過了幾日,忽家人報)
家人甲:姨太太帶了哥兒姐兒合家進京,在門外下車了。
(喜的王夫人忙帶了人接出大廳,將薛姨媽等接了進去。)
(姊妹們暮年相見,悲喜交集,自不必說。)
(敘了一番契闊,又引著拜見賈母,將人情土物各種酬獻了。)
(合家俱廝見過。)
(又治席接風。)
(薛蟠拜見過賈政賈璉,又引著見了賈赦賈珍等。)
賈 政:(便使人進來對王夫人說)姨太太已有了年紀,外甥年輕不知庶務,在外住著,恐怕又要生事。
偺們東南角上梨香院那一所十來間房,白空閒著,叫人請了姨太太和姐兒哥兒住了甚好。
(王夫人原要留住。)
賈 母:(也就遣人來說)請姨太太就在這裏住下,大家親密些。
(薛姨媽正欲同居一處,方可拘緊些兒子;若另住在外邊,又恐縱性惹禍。)
(遂忙應允,又私與王夫人說明)
薛姨媽:一應日費供給一概都免,方是處常之法。
(王夫人知他家不難於此,遂亦從其自便。)
(從此後,薛家母女就在梨香院住了。)
58**時間: 地點:
(原來這梨香院乃當日榮公暮年養靜之所,小小巧巧,約有十餘間房舍,前廳後舍俱全。)
(另有一門通街,薛蟠的家人就走此門出入。)
(西南有一角門,通一夾道,出了夾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東院了。)
(每日或飯後,或晚間,薛姨媽便過來,或與賈母閒談,或與王夫人相敘。)
(寶釵日與黛玉迎春姊妹等一處,或看書下棋,或做針黹,倒也十分相安。)
(只是薛蟠起初原不欲在賈府中居住,生恐姨父管束,不得自在;無奈母親執意在此,且賈宅中
(又十分殷勤苦留,只得暫且住下,一面使人打掃出自家的房屋,再移居過去。)
(誰知自來此間,住了不上一月,賈宅族中凡有的子姪俱已認熟了一半,凡是那些紈袴氣習者,
(莫不喜與他來往。)
(今日會酒,明日觀花,甚至聚賭嫖娼,無所不至,引誘的薛蟠比當日更壞了十倍。)
(雖說賈政訓子有方,治家有法,一則族大人多,照管不到;二則現在族長乃是賈珍,彼乃寧府
(長孫,又現襲職,凡族中事,都是他掌管;三則公私冗雜,且素性瀟灑,不以俗務為要,每公
(暇之時,不過看書著棋而已。)
(況這梨香院相隔兩層房舍,又有街門別開,任意可以出入,所以這些子弟們竟可以放意暢懷的
(鬧。)
(因此,薛蟠遂將移居之念漸漸打滅了。)
(日後如何,下回分解。)
(〔第五回 賈寶玉神遊太虛境 警幻仙曲演紅樓夢〕)
59**時間: 地點:
(如今且說林黛玉自在榮府以來,賈母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
(孫女倒且靠後了。)
(就是寶玉黛玉二人的親密友愛,也較別人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止同息,真是言和意順
(,略無參商。)
(不想如今忽然來了一個薛寶釵,年紀雖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豐美,人多謂黛玉所不及。
()
(那寶釵卻又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故深得下人之心。)
(就是小丫頭們,亦多和寶釵親近。)
(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不忿。)
(寶釵卻是渾然不覺。)
(那寶玉也在孩提之間,況他天性所稟,一片愚拙偏僻,視姊妹兄弟皆出一意,並無親疏遠近之
(別。)
60**時間: 地點:
(如今與黛玉同隨賈母一處坐臥,故略比別的姊妹熟慣些;既熟慣,便更覺親密;既親密,便不
(免一時有不虞之隙,求全之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