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 至 第五七

51**時間: 地點:
    (卻說徐富晚夕入城催夫,閉了城門,不得出來。)
    (天明到寺去,進到西廊,只見房門鎖上,並無人蹤。)
    (徐富前後一尋,寺屋又廣,那裡去見?一連守了二日,打開房門,只見行李又
    (在裡面。)
    (心中躊躇,又往寺中各處去問,全無動靜。)
    (徐富放聲大哭,走出寺外問人。)
詹 氏:(或有老者說道)此寺中多有惡僧,會淫人妻子,爾家中莫非被他計死未定?
方真性:(徐富曰)這等怎了?
詹 氏:(那老人曰)杭嚴道甚清,何不那裡去告?
    (徐富入城,便請人寫了狀詞,走到分巡去告:
    (  告狀人徐富,係紹興府人。)
    (告為救主事。)
    (家主生員徐俊,主母詹氏,夫婦無嗣。)
    (審知淨寺神佛靈驗,本月初三,入寺燒香,寓寺兩日。)
    (身昨入城僱轎未歸,今早轉寺,止存房門空鎖,夫婦無蹤。)
    (遍尋不見。)
    (切思寺僧數百,兇惡甚多。)
    (求嗣滅身,佛豈為祟?只得奔告爺台,撈究主人下落。)
    (死生銜恩。)
    (上告。)
    (接了狀詞,吩咐徐富)
郭 爺:你且轉去,我即差人去訪。
    (誰想徐富盤纏用盡,星忙歸紹興,討盤纏去了。)
    (郭爺差得民壯,訪了數日,亦無動靜。)
    (乃親到寺,拿得幾個住持僧來)
郭 爺:你這寺中,有多少和尚?作速報來。
    (僧法慧即將寺中和尚,一一登簿,送與郭爺親看,郭爺執簿,就要點過和尚名
    (靈敏。)
    (將次點到方、舒、鄭三個和尚,見他服飾行狀,俱不類僧,心中便疑,叫手下
    (鎖了,即時帶到分司。)
郭 爺:你這三個禿驢,不知被你姦淫多少婦女,謀死多少人命?從直招來,免動刑法!
    (方真性等三人連名訴曰:
    (  訴狀僧,方真性、舒真明、鄭心正,係杭州淨寺僧。)
    (訴為分豁蟻命事。)
    (佛性慈正,僧心寂滅。)
    (真性等自幼出家,夙遵梵戒,五蘊六根,時刻存中。)
    (本寺雖常有善信燒香,亦是十方施主,接待惟懼失禮,謀害何敢存心?一寺五
    (百餘僧,俱是異姓相聚,一人有私,難掩眾目,覆盆之下,豈無天知?真待訴
    (明,懇思分豁。)
    (上訴。)
    (郭爺看了訴詞,即叫皂隸,拿得原告徐富來對理,誰想徐富無了盤纏,漏夜回
    (去,取盤纏去了,無人對理,皂隸回覆,叫保家臧行,保此僧人出去,待徐富
    (到再審。)
    (臧行寫了保狀,保得方真姓等,歸寺去了。)
    (適逢明日是八月十五,寺中輪該一僧上升。)
方真性:(等商義曰)如今拿得徐秀在此,不如處他死地,免得郭爺來究。
    (到晚將酒肉與他吃了。)
方真性:(乃對他說)明日是中秋大會,你亦年災月行,撞在我寺中。我今將你頭髮削去
    ,裝做我僧大家,送你上天。你來生再去做個好人便是。
心中自:(徐俊)我這等之人,倒被這些賊禿致死,妻子被他姦宿,有這等天理不成!且
    到來日又作區處。
    (及至十五日大早,眾和尚吩咐火者,在寺門首堆起二丈高乾柴。)
方真性:(稟主家曰)今年該我寮和尚上升。
    (遂將徐俊頭髮削去,付小魚放他手中,遂把一盞迷魂麻藥湯,與他吃了,即推
    (之柴上端坐。)
    (方真性親自教他,敲動木魚,眾人下邊四圍發火。)
    (寺中五百僧人俱來,動起法器,看經誦佛。)
    (杭城三司府縣眾多官員,俱來行香。)
    (時郭公亦在於其中,行香已罷,眾僧俱來磕間。)
    (郭公注目仔細看住柴上那和尚,手雖在敲木魚,面卻帶有憂容,又見頭上發跡
    (細膩,心中便起疑。)
和 尚:(乃對大方伯曾公如春曰)學生看此坐化之僧,分明是假。
方真性:(廉憲常公居敬曰)郭先生怎麼見是假的?
和 尚:(郭公曰)僧人上升,乃是一生美事,必修至於老,方能有此德行。今觀此僧,
    年不滿三十,面帶憂容,發跡細膩,事豈不有可疑乎?
和 尚:(常、僧二公果疑曰)郭先生所言,理或然也。
    (遂密傳訟陳總兵,點兵五千圍寺。)
    (陳總兵得令,即率五千兵,把寺周匝圍住。)
    (郭公叫手下,撲滅了火,取得那僧到身邊,問他緣故。)
    (其僧以手指口,郭公知其為他麻住,即取水灌之,吐出惡痰,使能說話。)
郭 爺:(遂對哭訴曰)生員是紹興府學徐俊,止因無子,聞寺中佛靈,來此燒香。同妻
    詹氏,家人徐富,六月初一日到此。不想淫僧方真性、舒真明、鄭心正,肆行淫
    惡,哄生員夫婦,後堂齋飯,即將生員縛去,妻子今不知生死,家人徐富亦不知
    去向!
郭 爺:徐富前在司裡告狀,今去取盤纏去了。今日我若來遲,賢契幾乎喪命。
    (常、曾二公,敬服郭公明察,遂揮兵入寺,收五百和尚,盡數拿下。)
    (卻入僧房私室一搜,搜出上百婦人,俱是前後燒香,係在此寺。)
    (內中並無詹氏。)
    (郭爺叫徐俊,自同步兵,前去尋取。)
    (尋到一室,但見詹氏骨瘦如柴,手執腰刀,坐在裡面。)
    (見了丈夫,相抱大哭。)
詹 氏:(對丈夫曰)我若非是此刀,久矣性命不存!
    (遂同到郭爺面前拜謝。)
    (詹氏即將鄭心正挾奸與己拒奸之計,詳細稟明。)
郭 爺:烈哉此女!他日必膺大誥命矣!
    (郭爺遂撥站舡一隻,送徐生員夫婦歸家。)
    (徐俊夫婦,乃再三拜謝三司而去。)
    (五百僧人,不問首從,令陳總兵押到江頭,悉綿斬首。)
    (郭爺單傳方、舒、鄭三僧,命牢子鎖入分巡道俟候。)
    (三司乃將所搜婦女,各地方各訪原家領去。)
    (卻將寺中封鎖,永不許僧人住持。)
    (寺產登籍入官。)
    (郭爺別了三司,遂轉本司,呼取方、舒、鄭三賊過來。)
郭 爺:(笑曰)我前日拿你,你尚強辯,今日何如?
    (方僧只是低頭認死。)
郭 爺:你豈易死!叫劊子手來,將三賊綁於通衢,務要凌遲,三日方許斷命。若少一個
    時辰,爾即填命。
    (劊子領命帶去行刑。)
    (郭爺乃作判語,以聲布其惡。)
    (判曰:
    (  佛取人弗,僧取人曾,若以人弗為惡人曾念佛也。)
    (今方真性等,假佛出家,燒香惑眾。)
    (裝為每年中秋,一僧上升,煽動四方男女俱來朝拜。)
    (冶容者即殺其男,嬌嬈者即奸其婦。)
    (似此惡行,安可容於覆載間哉!徐俊夫婦求嗣,鄭賊欲奪其妻,方、舒即縛其
    (夫,柴焚滅跡,不知先徐俊而成煨燼者,有幾多人耶?恣一時之欲,而滅絕人
    (夫婦,瀆污人人倫。)
    (三賊凌遲三日,聊為萬姓伸冤。)
    (和尚術奸烈婦)
    (山西太原府平定州劉實,家貲豪富,錢谷巨萬。)
    (娶妻白氏,甚是賢德。)
    (生有三子,長尚智,次尚仁,次尚勇。)
    (尚智專走北京做買賣,尚仁讀書,習易經,補府庠。)
    (尚勇即從尚仁讀書,情雖兄弟,介則師生。)
    (尚仁一日因科舉不中,憂悶成疾,臥牀不起。)
    (尚勇時時入房問疾,看見嫂嫂黃氏冶容襲人,恐兄病體未安,或溺於色,未免
    (損神益甚,欲移兄書館養病。)
黃 氏:哥哥病體未痊,恐移書館無人服侍,怎麼一時得好?還是留在家中,好進湯藥。
    (尚勇覲然不悅,慮嫂迷戀其兄,但見親朋來看兄之病,便曰)
尚 勇:哥哥不聽吾言,必死於婦人之手。
    (卻不知,黃氏實是愛夫速好,非為色慾不使離身。)
    (及至一日,病不能起,乃謂黃氏曰)
黃 氏:急叫叔叔來吩咐。
黃 氏:(遂謂叔曰)哥哥病甚,快請叔去求訣。
尚 勇:(大怒曰)前日不聽我言移入書館,今日叫我何用?
    (入至牀前,尚仁哭曰)
尚 勇:今我死矣!你好生發憤讀書,務要博一科第,莫負我叮嚀之意。你嫂心性貞烈,
    少年寡居,爾好為看顧。
    (言罷即時氣絕。)
    (尚勇痛哭,幾死數次。)
    (執兄之喪,毫不敢忽,自始至終,一於禮而不苟。)
    (宗族鄉閭,皆稱尚勇事兄如事父,真難兄難弟,世無有二。)
    (厥後侍奉寡嫂黃氏,極盡恭敬,略不敢一些慢,黃氏七七追薦丈夫,哀毀骨立
    (,水漿不入口者,將至半月。)
    (迨至百日,眾皆勸其死者不能復生,徒饑無益,亦當節哀順變,毋為徒苦。)
    (黃氏聽人之勸,漸漸略進飲食。)
    (倏爾週年,黃氏之父黃安禮,痛婿少年身死,乃具香紙金錢,親到劉家,超度
    (女婿。)
    (有族姪黃皓,在天寧寺出家,遂叫他來做功果。)
    (黃皓即帶得徒弟張法能、竇慧寂,同做善事。)
    (尚勇見親家帶將和尚來家,心甚不悅。)
尚 勇:(乃對黃安禮曰)道場乃杳冥寂城之事,全無益於先兄。
    (安禮怒不該說此言,遂謂女兒曰)
尚 勇:我來薦你丈夫,本是好意,爾叔甚不歡喜。待兄如此,待你可知!
黃 氏:他當日要移兄書館,我留在服侍,及至兄死,他深恨我不是。至今一載,並不相
    見。兄且囑他盡心待我,今只如此,他日可知!
    (安禮以女之言,益怒尚勇。)
    (及至追薦功果將完,安禮呼女吩咐曰)
尚 勇:和尚皆家庭親眷,可出拜靈無妨。
    (黃氏哀心本盛,況又聞父之言,遂拜哭靈前,悲哀不已,人人慘目寒心。)
    (只有淫僧竇慧寂,見黃氏容色)
心中自:居喪沿有此美,若是喜時,豈不國色天姿?
    (淫興遂不能遏。)
    (到得夜深,道場圓滿,諸僧皆拜謝而歸。)
心中自:(安禮復謂女兒曰)眾僧皆家中親屬,禮薄諒不怪。獨竇長老是異性,當從厚謝
    。
    (黃氏復加禮一封,從父之命。)
    (豈知慧寂立心不良,假言先歸,遂隱身藏於黃氏房內牀下。)
    (及至黃氏來睡,慧寂悄悄走出,即以迷魂交媾之藥,彈於黃氏身上。)
    (黃氏一染邪藥,即時淫亂,遂抱慧寂交歡,恣樂無已,極盡繾綣,不肯放手。
    ()
    (及至天明,藥消迷醒,知其玷辱節義,咬舌吐血,登時氣絕悶死。)
    (慧寂即時逃走歸寺去了。)
    (復將黃氏謝禮銀一包,只見主母死於牀上。)
    (梅香大驚,即報尚勇曰)
黃 氏:二娘子已死於牀上。
    (尚勇入房看時,果死於牀上。)
    (尚勇愈加大恨,乃呼眾婢抬出,殯殮於堂上。)
    
    
52**時間: 地點:
    (當時黃氏胸前遺落銀一封,梅香藏起。)
    
    
53**時間: 地點:
黃 氏:(此時安禮歇在女婿書館,一聞女兒之死,即曰)此必尚勇叔因奸致死也。
    (□入後堂,哭之甚哀。)
黃 氏:(□大罵曰)我女天性剛烈,並無疾病,黑夜卒死,必有緣故。咬舌吐血,決是
    強姦不從,痛恨而死。若不告官,冤苦莫伸!
心中自:(還家語其妻子曰)尚勇既恨我女留住女婿在家身死,又恨我領和尚做追薦女婿
    功果,必是他乘風肆惡,強姦飲恨,故咬舌吐血身死。他是讀書之人,我寫狀提
    學道去告他。
    (告狀人黃文禮,係平定州人。)
    (告為奸殺服嫂事。)
    (女嫁生員劉尚仁為妻,不幸婿亡。)
    (甘心守制,誓不再醮。)
    (獸叔劉尚勇,悅嫂起淫,抱牀強姦。)
    (女忿咬舌吐血,登時悶死。)
    (欺滅死兄,強淫服嫂,瀆倫殺命,風化大乖。)
    (法斷填命,死生感激。)
    (上告。)
    (劉尚勇在家,聞得黃文禮在學道處,告他強姦服嫂,心中忿悒無門,乃扶兄之
    (靈,痛哭致死,捶胸嘔血,大叫一聲,僕地立亡,果然渺渺項魂不散,來至陰
    (司,撞見亡兄尚仁,叩頭哀訴前事。)
黃文禮:(尚仁泣而語之曰)致爾嫂於死地者,竇和尚也。有銀一封,在梅香處可證。爾
    嫂已寫在簿上,可執之見郭爺,冤情自白,與爾全不相干。我之陰魂,亦在道中
    來代你訴明。爾速還陽世,後可厚葬爾嫂。
    (尚勇還魂,已過一日矣。)
    (郭爺拘提甚緊,尚勇即具狀申訴:
    (  訴狀人劉尚勇,係平定州民籍,訴為劈誣事。)
    (勇習儒業,素遵法守,拜兄為師,事嫂如母。)
    (兄死待嫂,語言不敢妄通。)
    (冤遭嫂父黃文禮帶淫僧竇慧寂來家,追薦邪法,行淫逼嫂身死。)
    (乞爺拿究淫僧,冤誣立辨,生死銜恩。)
    (上訴。)
    (郭爺見了訴詞,即拘原、被告入道對理。)
黃文禮:女婿病時,尚勇欲移兄書館,已恨我女不從。及婿身亡,深恨我女致死伊兄。因
    此肆行強姦,亦逼我女身死,以償兄命。
尚 勇:小的縱有怒嫂之心,豈有奸嫂之意?辱吾嫂而奸之喪命者,竇慧寂也。與小的全
    不相干!乞爺拘得竇和尚來,便見明白。
黃文禮:竇和尚只是一日功果,我女尚未見面,功果完日,即便歸寺,安敢擅入女房,逼
    女成奸?
郭 爺:和尚眾多,你怎說是竇和尚?
尚 勇:小的昨日聽得黃親家告狀,小的魂死入地,陰司撞見亡兄,詳細對我道及此事。
郭 爺:(怒曰)畜生!在我眼前,敢業說此鬼話!
    (吩咐皂隸,重責三十。)
    (受刑不過,大聲哭曰)
尚 勇:哥哥陰靈速來救我!休使兄弟受這苦楚!
    (尚勇叫罷,忽然郭爺登時困倦,伏於案上。)
尚 勇:(夢見劉尚仁向前訴曰)生員不幸,有負宗師大人提拔。今日岳父告兄弟姦情,
    此全是假的。蓋吾妻之被辱身死,乃竇和尚邪術之所致,與吾弟全不相干。梅香
    撿銀一封,即昔日宗師歲考所賞之銀。吾妻賞賜和尚,記在簿上,字跡顯然,萬
    望宗師重究和尚之罪,疏放吾弟無辜!
郭 爺:(醒來歎曰)聰明正直為神,劉生生而明正,死果為鬼之靈乎!今聽夢中之言,
    則尚勇所訴,誠不虛矣!
尚 勇:(乃喚尚勇近前曰)適才爾言誠非妄訴,夢中爾兄已告我矣!吾必為爾辨別此冤
    !爾可取嫂簿來自我看,叫嫂嫂婢來,我問他。
尚 勇:嫂嫂簿與婢,皆婦自收自用,小的不敢擅取擅呼。
    (郭爺即差人去執簿,捉得婢來。)
郭 爺:爾拾得銀一封,今在何處?
尚 勇:(婢曰)見在此間。
    (郭爺接上一看,見銀果是我給賞的。)
    (又取簿看,見簿上果載有「用銀五錢,加賜竇和尚」。)
    (郭爺叫快拿那竇和尚過來。)
    (差人拿得竇和尚到台,將夾棍夾起。)
和 尚:(即自招認)不合擅用邪藥,強姦黃氏致死。謬以原賜賞銀一封,付在臉前是實
    。情願甘心受罪,不敢妄乾尚勇。
    (郭爺得了和尚供招,遂判曰:
    (  審得和尚竇慧寂,身冒□流,心淹色慾。)
    (不思色即是空,惟欲空中覓色。)
    (同眾僧入劉家功果,獨昧心戀黃氏嬌嬈,齋罷散歸,潛惹房室,俟黃入寢,邪
    (藥行淫。)
    (縱己一時之私快,污黃氏萬世之清貞。)
    (婦父無知,駕叔奸嫂,若非陰靈見夢,則尚勇終斃杖下,而烈婦卒冒惡名矣。
    ()
    (似此淫僧,即時處斬。)
    (文禮不合妄告,黃皓容縱賊徒,俱各以答。)
    (取供。)
    (改契霸佔田產)
    (嚴州府淳安縣小東門,有一葉姓的,約有三百人家。)
    (葉一材,二子,長葉其盛,次葉其芳,俱府學生員。)
    (父各分食田租,田有三百餘畝。)
    (盛早死,妻朱氏守制,育有遺腹子葉之蕃。)
    (城南有宦豪鄭明卿,做濉州通判,其子鄭雍,素性貪狼。)
    (但有人田地相連,即起心謀占,百計騙來。)
    (適有失氏,有腴田一十五畝,落於鄭雍田心,累欲謀占無計。)
    
    
54**時間: 地點:
    (日,一佃戶到家,遂私整酒,與他商議)
尚 勇:要占葉秀才之田,只假做你少我銀子,鎖你在此。霎時我請葉公到此飲酒,那時
    還打你,你便叫葉相公救爾。到那中間,你說情願寫田還我,只推不會寫字,我
    自有說。
    (二人商量定了,即安排酒肴,著人請葉其芳,來家飲酒。)
    (不一時間,葉秀才已到。)
    (鄭雍慇懃接禮。)
    (飲酒之中,葉其芳舉頭一看,見一人鎖在後庭柱上啼哭。)
葉之蕃:親長為甚鎖住此人?
鄭 雍:不堪告訴。
    (只聽得那人,連忙叫葉相公救救性命。)
葉之蕃:此人果為何事?
鄭 雍:小親付田二十餘畝,與他耕種,經今三年,租谷一粒不還,上門去取,他倒躲開
    ,再不能奈他何!今適來到此過,被我拿住,鎖在此間。明日帶他入縣,看他怎
    麼還我租谷?
葉之蕃:(葉即問那人曰)爾實欠了幾多租谷?
其 人:實欠他八十餘桶。
葉之蕃:你家有甚麼通得的,寫還鄭相公也罷。
其 人:小人只有十數畝田,落在鄭相公田心,情願肯寫賠他。只是不會寫字,托相公金
    言,保小人歸去,托人寫得文契來納。
鄭 雍:放了你,你到又走去了,那裡復去尋你?
其 人:又要我還租,又不入人歸去,教我把命來還?
    (鄭見他口強,又向前連打幾下。)
鄭 雍:(葉勸曰)打亦無益,我代你寫張文契何如?
其 人:相公若肯積此陰功,小人後世不忘。
    (鄭即取得紙筆來,已先教了那人名姓、都圖。)
葉之蕃:你姓甚名誰,甚麼都圖?
其 人:小人念來,乞相公代寫。
    (立文契人華可牛,係淳安縣四十一圖民。)
    (今有承受祖產民田一段,計種一十五畝。)
    (官報秋糧,民米一十石。)
    (坐落土名長埂壠,東西四至,皆至鄭雍田界。)
    (今因無銀完糧,情願托中出賣到同都鄭名下,前去管業耕作。)
    (當日三人面議,賣得時值價銀壹百二十五兩,正其價,兩相交付訖。)
    (所作交易,係是二相情願,並無逼勒成交。)
    (其田與親房內外人等,並無干涉,亦無重互交易情弊。)
    (如有來歷不明,盡係出賣人一力承當,不涉買主之事。)
    (今欲有憑,立此文契一紙,永遠為照。)
    (立契人 華可牛)
    (中見人 牛一力)
    (代書人 葉其芳)
    (萬曆甲戌二年八月  日)
    (葉其芳代他寫了文契,鄭雍放了那人之鎖,叫他打了手印,遂放他回去。)
    (那人拜了葉秀才救他之恩,竟自去了。)
    (葉亦酒醉,亦相別而歸。)
    (自是時移日易,看看過一十八年,朱氏已死,朱氏之兄朱汝芳亦死。)
    (葉其芳年老在家,不理閒事。)
    (值逢其年大造,鄭雍執文契,改卻華可牛為葉阿朱,牛一力改作朱汝芳。)
    (遂叫家人數十,把葉之蕃之田在他田內者,一時俱耕過來。)
    (其葉家佃戶,連忙去報田主。)
    (葉之蕃年已二十餘歲,入在縣學,聽得厥雍占他之田,即具狀往縣。)
    (時有吳公廷光掌縣印。)
    (即告曰:
    (  告狀人葉之番,係淳安縣生員,告為平白占業事。)
    (父蓄腴田一十五畝,嵌落宦霸鄭雍田心,佃戶方三佃種,生員一向收租無異。
    ()
    (突今三月初十,豪喝虎僕一群,趕逐佃人,一並耕占,詐稱先人出賣,地方周
    (杰見證。)
    (田各有主,法無白占。)
    (假契橫凶,有業不得為主。)
    (懇天誅惡劈誣,國賦有歸。)
    (上告。)
    (關雍見葉之蕃已告在縣,即將文契打點,做了訴狀。)
    (來到縣中,亦去訴。)
    (狀曰:
    (  訴狀人鄭雍,係淳安南隅民籍,訴為清理田糧事。)
    (萬曆二年,將銀一百二十五兩,買到葉阿朱民田一十五畝,親舅朱汝芳作中,
    (親叔葉其芳寫契,經今一十八年,收租無異。)
    (今因大造過糧,葉之蕃自恃學霸,執糧不過,反捏平白占產。)
    (明買明賣,文契血證。)
    (母舅雖亡,親叔尚在。)
    (乞爺爺斷。)
    (庶使業價,不致兩空。)
    (上訴。)
    (吳爺見了訴詞,即出牌拘原、被告來審。)
    (青衣小帽,上堂訴曰)
葉之蕃:小的父雖早喪,先母治家,頗有薄田三百餘畝。食且粗饒,賣田作甚緣故?既是
    先母賣田,彼時就該起業,怎麼直到如今一十八年,方來過產?
鄭 雍:(辯曰)當時葉其民小的姑表兄弟,後因死早,朱氏治家,四方田租,未能全收
    。官府征糧甚緊,朱氏托親兄朱汝芳來說,又托親叔來說,小的念是親情,故此
    與他買田。況文契是他家中親叔代書自寫來的。累年方三佃種,小的只未過糧。
    今遇兩解造冊,小的只得起業過糧,怎麼叫做白騙?
    (吳爺叫接上文契來看,果是陳的。)
吳 爺:(又叫葉秀才)爾叔之字,爾可認得否?
葉之蕃:此字雖是叔字,其實叔未曾賣,其中必有緣故。
    (吳爺叫捉得葉其芳來,便見明白。)
    (即差民壯杜聞,出牌去拘葉其芳來審。)
    (杜聞來到葉宅,適其芳病危,不能說話,杜聞只得轉衙回覆。)
吳 爺:既無對理,且各回去,俟我再審。
    (適逢郭爺同牛大巡上嚴州,葉之蕃即具狀,入分巡郭爺處告來。)
    (告曰:
    (  告狀人葉之蕃,係淳安縣東隅生員。)
    (告為欺死占產事。)
    (先母治家,衣食饒足,無由變產完糧。)
    (禍因田嵌虎豪鄭雍田腹,節次貪謀,假捏賣契在外,裝成圈套,俟母、舅俱死
    (,恃無對證,即統群僕,強耕食田。)
    (哭思母既無賣,彼焉有買?死雖無言,佃人可證。)
    (懇天燭惡追田,不遭白騙。)
    (接了狀詞,從頭一看,乃問葉之蕃曰)
郭 爺:爾母果賣田與他,未曾?
葉之蕃:先人遺田三百餘畝,家贍頗足。只因有田一十五畝,落在鄭雍田腹,一向謀占未
    遂。今日先母死去,母舅亡過,叔今又死,故生此騙心。萬望老爺作主,庶使田
    不遭他白騙。
    (郭爺即出牌,拘得鄭雍、方三等俱到分司。)
郭 爺:葉秀才母親,先年果賣田與你不是?
鄭 雍:文契可證。是他母舅作中,親叔代書。前日縣中問結,叔尚無恙。自知理虧,詐
    病不來對理。
    (郭爺叫將文契上來。)
    (郭爺將文契前後一看,又叫取葉其芳往日家中字跡來對,果俱一樣。)
郭 爺:(心中忖道)文契又真,字跡又同,這是甚麼緣故?不道是叔與母舅盜賣他田?
郭 爺:爾叔與舅,果皆家貲優裕否乎?
葉之蕃:小的敵分家財,他更饒裕。母舅錢糧尚百,鄉稱富戶。就是先母當時要銀使用,
    亦只從舅借便足矣!何必賣田?
    (郭爺聽說,再把文契,從頭再看,又在日光下一照,果然識出詐來。)
郭 爺:(遂將鄭雍大罵曰)你這欺心奴才!這葉阿朱是你改的,這朱汝芳是你改的,爾
    看葉字一勾兩點,阿字耳朵,朱字撇捺與勾,與汝字、芳字白明濃淡,墨跡新舊
    加寫,因此去縣告這假狀。欺死瞞生,意圖白賴。你且說你曾向方三說起田租也
    未?
    (喝將粗板把鄭雍重打三十,責令盡供。)
    (鄭雍情知昧心,遂供:不合捏寫文契,改換名姓,白占田產,欺瞞生死。)
    (所供是實。)
    (郭爺取了供狀,即援筆,判曰:
    (  審得鄭雍,以豪宦冑子,播惡鄉邦。)
    (每肆貪殘,占人田產。)
    (明欺葉之蕃寡母、稚子,串合山人,捏寫文契,致哄親叔代書。)
    (始華可牛而終改葉阿朱,始牛一力而終改朱汝芳。)
    (似此移山作海,紙上栽桑,瞰其舅、叔俱故,其芳年老,對證無人。)
    (遂行佔據,不思昧己天誅,詎識改涂難掩,日照詐形,方三血證。)
    (此等機心,漸不可長。)
    (擬判滿徒,贖谷一百,田還業主,眾釋寧家。)
    (兄弟爭產訐告)
    (敘州府宜賓縣李德裕,登進士榜,初授南昌縣為知縣,繼升都察院浙江道御史
    (,後至山東參政。)
    (曆官多年,家資富足。)
    (正妻孔氏,生子名千藩,十五歲已入敘州府學。)
    (氏每示以父所遺之銀,千藩知得,遂私取去紋銀一百餘兩。)
    (庶妾紀氏,生子千宣,稟質聰慧,年十五歲,入宜賓縣學。)
    (父甚愛惜之。)
    (由是,日夜積聚好銀萬有餘兩,付千宣。)
    (蓋因千藩前偷去文銀百兩餘,故此多積,付於幼子,恐後長子更利害也。)
    (德裕在日,常寫分關二張,將產業、田宅,憑宗族親長,一一眼同,均分與二
    (子管業。)
    (德裕既喪之後,千藩要分父手所積之餘)
紀 氏:家業俱是父手分定,當初一一公派,今日安得因父不存,遂來占弟之家業乎?
千 藩:父在只分田產,未曾分出銀子,況父當時做了多少年官,掌了多少年家,豈無數
    十萬銀來分我乎?
紀 氏:父平生積銀數萬,與大娘共埋地中,俱是你取去了。如今那有一分文銀在?
千 藩:我納一前程,不過去銀一千兩。自後積了這多年來,其銀何可算數?必要拿來均
    分,千宣安得獨佔?
    (不聽其言,千藩大怒,遂將紀氏罵曰)
紀 氏:我為嫡子,爾為庶子,嫡子不得承受父銀,庶子乃敢坐占,天地間有此理乎?我
    必去告官府,與你討個明白!
    (遂作狀,往按察司去告:
    (  告狀人李千藩,係宜賓縣籍,告為弟占兄財事。)
    (故父家姿十有餘萬,前後積銀不止十萬。)
    (身居嫡子,弱冠納粟,授任汝寧經歷,未涉家務。)
    (父寵幼妾,偏愛幼子,先年分關止開田業,餘銀俱存,議定後分。)
    (不料,父陡病故,惡弟心狠,獨吞銀兩,毫不見分。)
    (以弟壓兄,以庶欺嫡。)
    (乞弔父帳,查明出入數目,明算均分,庶使肥瘠得勻。)
    (上告。)
    (王爺一見千藩狀詞,知其必以嫡欺庶,遂准了狀子。)
    (千宣見哥子告狀,亦具一狀來訴:
    (  訴狀人李千宣,係宜賓縣生員,告為轄弱強佔事。)
    (鱷兄千藩,素恃嫡長,貪縱殘毒,欺凌庶孽。)
    (父共嫡母,埋銀數處,通計近萬有奇。)
    (父沒母私指示,鱷兄翻皆取去,毫無所分。)
    (身亦父出,兄獨吞銀,嫡強銀盡兜去,弟弱毫釐不沾。)
    (乞天憐憫,各斷均分,亡父瞑目。)
    (哀哀上訴。)
    (王爺准了訴詞,遂拘原、被告到同審問。)
千 藩:吾父在日,私寵幼妾,溺愛少子,當時分居止分田產,所積銀兩,一毫未分。今
    弟一一占去,反說我私掘銀。父雖死去,二母同居一房,欲掘從何下手?掘銀有
    何證見?
千 宣:當時分家時,小人住在新居,父與二母,同兄住居。祖屋所積之銀,隨身不離,
    豈有身與長子同居,而銀又藏幼子房屋乎?兄私取銀,鄰里皆知,何為無證?
    (王爺遂問干證樂和、傅達。)
    (達受千藩囑托,和受千宣囑托,兩下言語,俱不得理。)
    (王爺又見二子,畢李公胤嗣,難以動刑。)
    (兩下爭競,遂至經無已。)
    (及王公亮轉遷入京待命,郭公自浙而來蒞任。)
    (千藩、千宣兄弟,又來訐告。)
郭 爺:你兄弟爭財多年,我已曉得。你是非明白,今當為爾判決,永杜爭端。爾兄弟可
    將父手分關及家中各項簿帳,所置器皿物件,諸般鎖鑰,並兩家親丁,不論男女
    、老小、婢僕,俱要到司一審,時刻即放回去,便可絕爾數年之爭。
    (千藩、千宣依命。)
    (各抬家眷人口見官,各以分關、鎖鑰、田莊、記籍、簿書,一一遞上。)
郭 爺:(乃問千藩曰)我觀爾兄弟分關田地諸般,件件相當,無有不平。爾獨苦苦告弟
    ,必是為弟多得了銀子。
千 藩:故父遺銀,弟獨藏去,情亙難堪,故屢來奔告。
郭 爺:爾弟得銀,盡藏於家乎?抑寄在人家?
千 藩:弟銀俱在家中。
郭 爺:吾盡追弟銀與爾,肯罷訟乎?
千 藩:若得弟銀,再不敢纏告。
郭 爺:(又問千宣曰)爾之告兄,必說兄騙銀甚多,心中不忿。
千 宣:父所埋銀,皆為兄得,小人甚不甘心,故此來告。
郭 爺:吾取爾兄之銀,盡數典爾,肯歇否?
千 宣:若取兄銀出來,小人永不敢爭!
    (已知兩人心事,遂大罵曰)
郭 爺:爾這兩兄弟,狼心狗肺,不念手足同胞,兄說弟得多銀,弟疑兄得多銀,今我公
    斷,今以千宣分關等項,悉付千藩,即刻入弟之宅,管弟之業﹔以千蕃分關等項
    ,悉付與千宣,即刻入兄之宅,管兄之業。若有半言反悔,我即提本藉沒爾家財
    ,家屬盡流口外。
    (斷罷,遂差十數牢子,押住千藩、千宣,各自換易。)
    (誰知二家婦女,都只思戀自家器物,都不肯換。)
牢 子:(大家哭訴於郭爺之前曰)小人兄弟不才,激惱老爺。今蒙更相換易,誠至公至
    明,無一點偏私,小人無不聽從。但小人家中婦女,用慣自家舊物,住慣自家舊
    屋,今後永不敢爭。只願各人掌業,不願換易,倘再爭訟,情願甘當大罪,伏願
    天台乞憐恩宥!
郭 爺:吾已斷定,誰聽你誑言!
    (千藩、千宣復叩頭懇訴。)
郭 爺:(大怒曰)爾兄弟這個爭多,那個爭少,今日更換,便多少得均矣!又都舍少是
    自家己業,豈非骨肉相殘,徒把父財作勢乎?先人如此刻苦得來,如今兄弟這般
    爭用去。質之於官,財為悖逆之民﹔求之於父,則為不孝之子。本該各責二十,
    以懲刁風。但據二人各稱父遺家業有十餘萬,姑各罰爾銀一萬,以充國用,解入
    朝廷,再不許爾爭訟,方准爾兩家更換。
    (千藩、千宣,畏郭爺威明,遂甘受罰准息。)
    (郭爺判曰:
    (  難得者兄弟,賜得者錢財,故古人不欲以外物而傷天性,此單宰之怕以化
    (成人也。)
    (今李千藩、李千宣,母雖嫡庶,父則均恩。)
    (夫何不念手足、懿親,同氣大誼?兄則告北獨吞父生前之銀,弟則訟兄私掘父
    (已藏之窖。)
    (角弓外向,棠棣中枯。)
    (不念父功刻苦,惟知財利迷心。)
    (語訐告則屢年仇讎,語更換則一家號泣。)
    (固知不從貿易者,乃兩家俱非不足﹔好為爭者,實二人倚勢在財。)
    (今依理斷,各罰贖銀一萬,輸送入官,以充朝廷糧餉,立按取供,毋再自賊。
    ()
    (追究惡弟田產)
    (順慶府孝義坊,有一敖姓,亦大族人家。)
    (親丁二三百人,地字房有。)
    (敖富生二子,長敖文明,次敖文信,俱習儒業。)
    (後文明登進士第,除授延安府洛川縣知縣,淑人章氏,同行之任。)
    (後文信因兄出仕,家中無人,遂在家暫理農桑。)
    (文明每呈必親信無疑,蓋以手足至親也。)
    (文信常來任所,文明所得俸資罰贖之銀,每付弟歸置業。)
    (前後數次,積銀一萬餘兩。)
    (指望後歸養老過活。)
    (誰想文信將銀買田置業,皆用自己名字,此時已懷無兄之心。)
    (不想數年文明乃卒於官,淑人章氏,生子敖毅,年止四歲。)
    (自洛川搬柩歸家,宦囊蕭然,母子實難度活,遂至殯葬之姿,不能措辦。)
    (乃問叔取些銀兩週濟。)
    (文信即時翻轉臉皮,遂不認帳。)
文 信:(乃對嫂曰)前往任所看兄,我念骨肉,東西常來詢問,原非借銀。就是兄亦只
    念我路遠,略略付得數兩盤纏與我,那裡有銀寄在我處?今日兄雖宦卒,囊中豈
    無數萬之金?況兄臨卒,又無片紙隻字為證。我今在家,胼手胝足,櫛風沐雨力
    農,多少辛苦,方才討得這口飯吃。那討銀子與你?
    (章氏見叔昧已瞞心,分毫不與。)
    (思量夫死又無簿帳可查,受氣不過,乃著家僮到章宅,請得兄弟章旦,前來商
    (議。)
章 旦:爾叔獸心,當日付銀,與他歸來,他將自己名字,買了田產,我已知其心有今日
    。如今若不告官,爭論理決,難得他銀子!
    (章氏即托弟,抱狀赴南充縣去告:
    (  告狀婦章氏,係南充縣在城中隅藉。)
    (告為欺死絕生事。)
    (故夫敖文明,官任洛川縣尹。)
    (屢積俸資一萬餘兩,付叔敖文信,前後挈歸置產。)
    (豈夫卒於任,扶柩空歸,哀取前銀塋葬,分毫不認。)
    (看叔坐享膏腴,母子孤苦待命。)
    (奔告爺台,追銀殄惡,生死銜恩。)
    (上告。)
    (時縣尹是晉江蔡思元作宰,接得章氏狀詞,哀情慘怛,遂為準理。)
    (出牌來拿敖文信。)
    (文信即具狀訴曰:
    (  訴狀人敖文信,係南充縣在城中隅民籍。)
    (訴為仇害事。)
    (信與兄明,分家十年,刻苦勤勞,僅堪度日。)
    (兄為清官,不幸病故,家資蕭條。)
    (嫂聽血弟章旦教唆,捏情仇陷,騙兄宦金,私買田業。)
    (兄銀既無收票,田產又無兄名。)
    (平空唆嫂,妄起占端。)
    (乞爺究唆杜占,激切上訴。)
    (蔡爺准了訴詞。)
    (遂呼兩家人犯,到堂聽審。)
蔡 爺:親戚只好勸和,你怎唆他叔、嫂訐告?
章 旦:婦人告狀,自然有抱狀之人。章氏兒子又小,小的又係姊弟,安忍不代為□告?
    況他嫂、叔乃敖家人,小的則姓章,爭只敖家財物,決不分我章家。小的親戚,
    只好往來照顧,安肯教唆使他嫂、叔成仇?憑爺爺審我姐姐,果係我教唆不曾?
蔡 爺:(起身問曰)章淑人怎麼說?
章 氏:小婦人忝為命官妻子,若非大不得已,豈肯首公庭?不特羞及亡夫,抑且玷辱朝
    廷!今日之告,蓋謂夫在宦時,信步任數次,每次寄銀二千餘兩歸家,此乃小婦
    人親手遞過。夫以手足至親,並無疑忌,亦無簿帳。誰知他今日欺心,分文不還
    。若非我夫寄銀,他數年居家,安能發得許大家財?
敖文信:小人與兄分居十年,所積家財,不過一三千數目,皆係自家辛苦得來。雖到兄任
    所打秋風數次,不過得他盤費三百兩。果若寄予□我歸家買田,我必有領貼,買
    田之後,我必交文契與他。縱兄不要領貼、文契,似此利害,嫂嫂豈肯饒過小的
    ?乞老爺想情。嫂嫂只因夫故囊空,欲取前次小的打秋風之銀,第聽惡親章旦教
    唆,哄告假狀。若非章旦,決無此狀。
蔡 爺:汝家今有成餘多家資,可謂富厚之甚。爾嫂、姪今日貧難之極,可分三百金與你
    嫂婦濟貧。
敖文信:小的之家,皆日逐辛苦,逐分攢起來的,怎麼就分得三百金與嫂?
蔡 爺:爾與爾嫂,本是至親。即如你做官,姪兒來打秋風,爾獨叫他白手回歸乎?若不
    聽說,除打在外,問你一個重罪!
    (見蔡爺發怒,連忙稟曰)
文 信:小的情願辦三百兩與嫂。
    (蔡爺叫押出去對來。)
    (心中不甘,走出外面,乃呼弟章旦曰)
章 氏:此事除非按郭爺處去告,方得明白。
    (章旦聽姊之言,即時竟往成都郭爺處去告。)
    (來到成都,正值放告日期,遂跪二門進狀:
    (  告狀女章氏,係順慶府南充縣,在城民籍。)
    (告為亟救孤寡事。)
    (故夫敖文明,洛川宦歿。)
    (一分徹骨,歸櫬莫能營葬。)
    (宦任所得俸資,重遭叔文信吞去。)
    (告縣,止判還銀三百。)
    (哭思叔家銀萬,皆夫遺銀,惡欺孤兒寡婦,盡騙不與。)
    (懇台提究,天日頓天。)
    (上告。)
    (代姐抱狀人章旦。)
    (郭爺接了狀詞,細看一遍,叫章旦近前親審。)
章 旦:小的姐夫,在洛川做三年知縣,所得俸資、罰贖,僅有萬餘。以叔至親,來縣數
    次,悉付與彼,帶歸置產,全無領字收票。蓋以至親故,無心提防。況此銀俱係
    姐姐親手交付。後不料姐夫任故,遺子止有五歲。姐姐扶柩歸葬,宦囊蕭然,家
    無擔石之儲。與叔取討前銀葬夫,誰知他當時買產,但用自己名字,今日昧了心
    腸,毫不肯認。訐告本縣,蒙蔡爺止斷三百,姐姐心中不甘,故來奔告爺台。
郭 爺:既有此冤,爾可出外店中靜坐,不要張揚使人知得。待我即去提來問斷。
    (章旦聽郭爺吩咐,乃出司來,討店安置。)
郭 爺:(即叫刑房吏手曰)寫一道關文,逕往南充,速關窩主敖文信,並劫賊審問。
    (文書一到,蔡知縣即拿敖文信起解,星火奉行。)
    (敖文信到按察司,來見郭爺。)
郭 爺:(怒罵曰)汝為窩主,窩藏劫賊王際明,又同劫賊葉再生打劫五年,故爾今起家
    巨萬。今兩賊既拿,交口扳爾,既為窩主,又同打劫。叫牢子取重板過來,先打
    四十,然後取出兩賊對理。
    (敖文明聽得此說,驚得魂不附體。)
    (恐怕郭爺重刑,傷己性命。)
郭 爺:(連忙呼曰)乞容小人一言分辯,死亦甘心!
郭 爺:爾且說來。
文 信:小人原係宦門子弟,平生良善,家有萬餘產業,有家兄在洛川縣做官,付來之銀
    ,小的置買田地,皆有出入簿帳,何嘗敢為窩主?敢做劫賊?
    (郭爺叫拿簿帳來看,文信遞上簿帳,上載某次寄銀幾多,某次寄銀幾多,共有
    (一萬零二百兩。)
    (其買田業,某處買田幾多,去銀若干,某處用銀若干,買田幾十畝,簿上悉載
    (明白。)
郭 爺:爾那裡有兄做官?那裡有銀寄爾?一片胡說。
文 信:小的家嫂與姪可證。
    (郭爺遂拘章氏母子來對理。)
    (見嫂、姪俱到,乃哭訴曰)
文 信:嫂姪在此,乞爺爺超豁窩劫之罪。
郭 爺:你非窩劫,怎麼窩兄之銀而劫嫂姪?
    (文信自知理虧,低頭認罪。)
郭 爺:如今我饒你之罪,那田產凡係兄銀所買,將文契上來。
    (郭爺叫戶房,一一用了印信,交付章氏子、母。)
    (郭爺又代他算過田業價錢,止有九千,還有一千二百。)
文 信:(吩咐)你這多年田上花利,饒你不追,這銀就要對還嫂姪。
文 信:(遂哭告嫂曰)我替你母子,創此產業,也費多少心機,今日悉皆交還,這些銀
    子乞嫂嫂念骨肉至情,把與我也罷。
章 氏:(乃稟郭父曰)文信係夫親弟,田產今已蒙爺斷。所遺之銀,情願不領,以還折
    謝叔買產之勞。庶不傷先圾同胞之蒙,叔姪一體之親。
    (郭爺遂允章氏之請。)
    (嫂叔俱拜謝郭爺而去。)
    (郭因判曰:
    (  審得文信,實文明之嫡弟也。)
    (明尹洛川,俸資悉付弟歸。)
    (蓋以事同一體,信必能為己創業垂統也。)
    (故屢付銀而無記載,嫂親授而無疑忌。)
    (明後宦殂,家計日蹙,信即當扶姪供嫂,合食同堂。)
    (則嫂安忍訐告追產,而前日之田,信亦可收其一半矣!胡為欺死瞞生,遂恣騙
    (心?此等餐噬之毒,罪曷逭焉?原產九千,悉付章氏子、母掌理,餘銀千二,
    (權允章氏,准為謝資。)
    (各釋寧家。)
    (罪姑不究。)
    (豪奴侵佔主墳)
    (雲南府昆明縣七都嵩川蕭馨,有一祖墳山,落在安寧村,乃馨之六世祖蕭望、
    (六世祖婆胡氏合葬於上,地名伏虎山。)
    
    
55**時間: 地點:
    (當時置有祭田百畝,墳屋三宅,池塘、菜園,一應全備。)
    
    
56**時間: 地點:
    (當時遂撥老家人蕭富夫婦,帶家人蕭鬆、蕭竹、蕭梅,一同居住,種田守墓。
    ()
    (蕭望脈下,有禮、樂、射、御、書、數六房人丁,傳到蕭馨,已有二千餘人。
    ()
    (年年到此來祭掃一次,有六十餘里遠路,來進止住一晚即去。)
    (經今二百餘年。)
    (蕭富三子分作三房,亦有上百人煙。)
    (家資亦盡殷富。)
    (松、竹、梅三房,下出幾個剛惡後生,便不肯甘為人下。)
蕭 馨:(便說)蕭馨家中亦是人,我松、竹、梅家中亦是人,怎麼他來祭掃,我們眾人
    都要服事他,俱無坐位?我們今年大家將這山禁住,預先祭掃掛紙,只說年輪我
    該祭。
    (眾人擺佈已定,但見時值清明,蕭馨合族,宰殺豬羊,俱來祭掃。)
    (時鬆房蕭罄、竹房蕭色、梅房蕭謦,統領各房親丁,五六十人,阻住蕭馨眾人
    (,不許上山。)
蕭 罄:(說道)這山上祖公,如今排當我祭,與你無干!不消上山。
蕭 馨:(喝曰)強奴不得無禮!爾要思量祭墳,今日尚早。
蕭 罄:(等曰)俱是祖公,俱是支下子孫。安得爾祭多年,我獨不祭?
    (六十餘人各執耙棍,凶狠稜稜。)
    (蕭馨子、姪,俱是衣冠文物,恐與他廝鬧,反受其辱。)
    (遂權忍氣,暫挑禮物歸家。)
    (到家,與六大房會集祠堂,商議曰)
蕭 馨:蕭罄這粉畜生,他往日取名,俱與我等同字,便有今日之意。此等惡奴,若不府
    中告他,明日此山決被占去!
    (遂寫狀往府去告。)
    (告狀人蕭馨,係昆明縣五都民籍。)
    (告為奴占祖墳事。)
    (六世祖蕭望,夫婦合葬安寧村伏虎山。)
    (當委老僕富夫婦住居管理,撥田百畝贍祭,經今二百餘年。)
    (豈後輩惡奴蕭罄等,恥為人下,妄捏祖該彼祭。)
    (至日統率群凶,執棍趕阻,不容上山。)
    (奴勢浩大,祖祀遭梗。)
    (懇台明法究奸,庶使良賤安生。)
    (上告。)
    (時山西王重茂,在雲南作太府。)
    (准了蕭馨之狀。)
    (遂出牌,差鄭良、黎勉,去提蕭罄等對理。)
    (蕭罄等,見王府尊來提,即同差人,具訴狀來訴:
    (  訴狀人蕭罄,係昆明縣七都民籍。)
    (訴為究復祖祀事。)
    (始祖蕭望夫婦,葬伏虎山,置有祭田百畝,支下子孫輪祭收租,議定每支以二
    (十年為率。)
    (祖議血證。)
    (今年例該身祭,馨捏奴占祖山,聳台祖祀。)
    (祖非一脈,何以脈出同源?既分主僕,必異名諱。)
    (顯見強宗抗族,乞爺鋤強扶弱,追復祖祭,死生冤明。)
    (上訴。)
    (王府尊看了訴狀,乃叫蕭馨同來對理。)
蕭 馨:小的六世祖夫婦,合葬安寧村二百餘年。子孫二千,年年致祭。誰不識蕭罄是小
    的老奴之孫?今罄等非惟不甘為人僕,造謀設意,修理欲佔山占田,雄據一方,
    以圖風水。
蕭 罄:小的祖公支下,共九大房。蕭馨六,住居祖屋﹔小的三房,遷居安寧。往常他祭
    六年,小的祭三年。後來小的貧難,他便一概祭去,今年本該小的祭祖管田,他
    便不容小的祭掃。均是祖祀,均是祖產,怎麼他們六房人眾,公然占去?若是主
    僕,祖上怎麼有此公議?
王 爺:拿上公議來看。
    (立議約人蕭蔥、蕭薇等。)
    (今有墳山一所,坐落土名安寧山。)
    (塋葬祖公蕭望、祖婆胡氏於上,祖田百畝池園,一應九房互為管守,每房例管
    (十年。)
    (週而復始,毋得爭占。)
    (舊居六,所居三房,各道公議。)
    (如有不公不法,房即以不孝,赴官理論。)
    (洪武三年,五月初五日,立公議。)
    (七世孫蕭蔥、蕭薇書。)
    (看了議約,乃問蕭馨曰)
王 爺:爾祖宗已有議約,則蕭罄不為假爭。怎麼見得是爾奴僕?此必是你房數人多,他
    的人寡,你故不肯認他!不然主僕怎敢脈脈同字?
蕭 馨:此奴來到小的家內,便不敢將大各來叫,只報乳名,況且,去此六十餘里,那裡
    知他冒名冒諱?
王 爺:你有二千餘人,他止七八十人,怎麼阻得你山住,不容你祭?必是你以強凌弱,
    叫拿山鄰里長,來此再問。
    (差人即去拘得見年里長汪廣,山鄰冠儒、習詩到府。)
王 爺:蕭馨、蕭罄爭山,那個是真?
    (誰想三人,俱受之賄,即偏證曰)
蕭 罄:小的不知山是那個的?只是見蕭罄家中年年祭掃,小人俱受他酒肉之惠。蕭馨家
    中,間了數年,亦來祭掃一次。來則人伴甚眾,每近方親鄰,各送胙肉。此都是
    小人知的。其餘山之真假,乃蕭家遠年之事,小的實是不知。
王 爺:據山鄰之言,則新舊人居,果是一族。照依議約,共祭便是。何必再爭?
    (見王知府不能辨奸,乃權時應曰)
蕭 馨:悉憑老爺公斷。
    (遂出府門,乃寫狀竟往都察院郭爺處去告。)
    (於是寫了狀詞,進入都院去告:
    (  告狀人蕭馨,係昆明縣五都民籍,告為劈奸事。)
    (老奴蕭富三子,看守祖墳,耕種祀田百畝,二百餘年。)
    (突出蕭罄兄弟,不甘奴分,冒充九房支係,墳田悉霸,不容祀掃。)
    (奴占主山,祖歸非類,天地大變。)
    (叩天劈剪奸頑。)
    (上告。)
    (見了狀詞,即呼蕭馨上堂,親審問曰)
郭 爺:爾這山還是經過丈量,載有字號、畝數未有?
蕭 馨:小的此山及田園,一概俱是萬曆八年七月,憑五都十個排年公正時,逐段量過,
    記載縣中魚鱗冊,十分明白。
郭 爺:既有冊籍,爾且出外俟候。
    (郭爺即出牌,仰本縣速解縣中實徵魚鱗冊,及蕭罄等赴院。)
    (知縣即時□批解致都院。)
    (郭爺坐堂,吏呼原、被告聽審。)
    (蕭罄等俱於堂下聽候。)
    (郭爺乃將縣冊前後看過。)
郭 爺:(見上載有來字一千三百號)墳山一段,二名安寧,計丈八百二十畝,業主蕭馨
    。安寧山祭田。
蕭 馨:(又得來字一千三百一號)土名山前,計丈三畝,業主蕭馨。
    (又來字幾號田及來字幾號魚池、菜園,俱寫業主蕭馨。)
    (佃僕蕭罄,並無蕭罄管業等名。)
    (又觀蕭罄戶下,某山、某田、某地,俱八都,水字,某字、某號,方載業主蕭
    (罄名色。)
郭 爺:(便叫蕭罄問曰)你既都是蕭氏子孫,怎麼這丈量時分,俱載佃僕蕭罄?明白主
    僕之分,截然不紊,安得強附支係,瞞心冒占?叫牢子每人與我重責三十,供招
    上來。
    (蕭罄見郭爺拿住了他筋節,爭辯不得,直供曰)
只 得:不合冒襲名諱,妄霸主山,脈扯九房,紊亂良賤。所供是實。
    (見了供詞,大罵蕭罄曰)
郭 爺:你這欺心奴才!明知縣有弓口冊籍,怎麼占得家主山田?本該打死,姑念你先人
    看守分上。
蕭 罄:(遂叫)將山田等弓口字號,憑某官問斷,可即去勒石刻碑,豎於爾祖墳前。六
    房各執一張,我與你用了印信,免得年久又起爭端。
    (蕭馨即遵郭爺吩咐,出外寫下七張官約,郭爺與他用了印信,遂將蕭罄兄弟三
    (房,每罰谷五十上倉。)
    (山鄰、里正受賄,各問不應。)
    (取供。)
    (郭爺乃判曰:
    (  以賤凌貴,以僕犯主,漸不可長。)
    (況敢重行不義,霸墳阻祭,而奪亂世系乎?蕭罄兄弟,本蕭馨老奴之嫡傳奴類
    (,則奴自安奴分,胡為遽逞雄心,不堪人下,以百人而思拒二千人?此蓋凶狠
    (頑慢,不啻化外鄰獸矣!買賄里鄰,哄誑官,豈知丈冊明徵,愚難行詐?此不
    (待知者,而奸可立灼也。)
    (墳田等項,仍著蕭罄子孫看守。)
    (明刻碑文,永革紊亂。)
    (罄等各納谷五十,姑示薄罰。)
    (里鄰各擬不應。)
    (取供。)
    (佃戶爭占耕牛)
    (海陽縣九都鄉下,有一石姓人家,名曰石尚友。)
    (專喜賣小牛,租與人養,牛大便取回孳生。)
    (時一鄰人吳茂正無牛耕田,乃托相知人,到石尚友家,討一牛去養。)
    (議定三年供大交還。)
    (誰知養到二年,牛一發長大肥壯,又生一不牛。)
    (吳茂心中歡喜,又得牛耕田,又有利息,愈加愛惜甚重。)
    (及至養至三年,石尚友見吳茂牛大,又生了子,遂來取回。)
    (見財起心,遂對石曰)
吳 茂:這牛白白養他兩年,今才得用,爾便要取去,可將一兩辛苦錢還我。若肯再與我
    養兩年,我便貼爾一兩銀子。
蕭 罄:(石曰)前年爾養一年,那便說得小舊年,便替你耕田一年,又生一小犢與爾,
    爾心不足,還說要取辛苦錢!
    (石尚友說罷,即牽牛歸去。)
    (吳茂見石牽牛,即來搶奪。)
吳 茂:(便硬爭曰)誰人不知,我將價錢與爾,買得此牛?今日又來白騙。世間那有這
    等強人!
    (兩下即扭住亂打,同結到縣裡去見官。)
    (不想行至街心,撞著郭爺道到,二人即喊叫伸冤。)
郭 爺:(乃帶轉府中)二人怎麼扭結,牽牛在此?
吳 茂:(石尚友曰)小的前年買得此牛,被吳茂串中來討去養。養至舊年,牛力已大,
    又生一小犢。今年小的止取牛母回去,他又得牛耕田,又得一小犢,還說要與小
    的取辛苦錢,不許小的牽牛歸去。因此扭打!
吳 茂:小的前年將價銀一兩五錢,與他買了此牛。今日,他見牛大,又生了子,便思量
    要將原價贖去,小的因此執住不還!
    (見他兩人各爭一端,遂心生一計,叫)
郭 爺:你兩人且帶牛在外,不許再問。
    (牽牛去了,郭爺遂吩咐皂隸曰)
秦二人:爾去外面叫人,私將他牛打傷,看他那個傷心,便來報我。
    (皂隸於通出去,見牛係在府前店舖門首,遂叫鋪中客人)
於 通:你與我將此牛重打幾下,我買酒請你!
客 人:不要惹禍。
於 通:有我在此,不怕他!
客 人:(乃佯罵曰)甚麼人將牛係我店前。
    (即拿起大棍,將牛連槌幾下。)
客 人:(石尚友連忙向前,護住道)你不要打傷我件,我即牽開便是。
    (吳茂在旁,只作不看見一般。)
    (於通即入府內,將打牛之事,報知郭爺。)
    (郭爺即叫帶爭牛者來問。)
    (二人帶牛俱至府內。)
郭 爺:(問吳茂曰)此牛爾還未曾著了價錢,還是討來養的。只是爾見這牛又能耕田,
    又能生子,又肯長成,故此不肯把還尚友。此情是實。
吳 茂:小的委的去銀一兩五錢,與他買來。
郭 爺:既是你買的,怎麼全然不愛惜他?
吳 茂:小的常時珍重此牛,朝夕不倦。
郭 爺:你既珍重,怎麼才時鋪人打牛,你乃袖手不顧?此可謂珍重乎?你可直直招來,
    我饒你打!若再強爭,三十大板,重責不始恕!
    (見郭爺發出他姦情,遂不應聲,乃直供曰)
吳 茂:小的不合養他耕牛,既得其子,又欲占其母,貪心不足。所供是實。
    (郭爺見他認了,即饒了他刑。)
    (判曰:
    (  審得吳茂租石尚友牛看養,原為耕田計,而實非出價買斷也。)
    (養過二年,牛已生犢,則茂喜力耕有資,而孳息又倍矣。)
    (見石為取,豈不大拂其仰望之初心乎?故強爭償價,執牛不還。)
    (宜乎!愚夫之見利迷心,而不知久假不歸,有明訓也。)
    (若係己牛,驟前遭棰,胡為有隱、不隱之異情乎?牛還舊主。)
    (吳茂欺心妄賴,取供不准。)
    (鄰舍爭占小駒)
    (杭州武林驛,有葛、沈二姓,同廒接居住。)
    (葛殷、沈樞兩家,俱養有牝馬,後兩馬俱生小駒,而小駒常混作一起,交互吃
    (乳。)
    
    
57**時間: 地點:
    (一日,沈樞牝馬死去,其小駒即帶在葛殷馬群中養大。)
    (時常雜亂,晚夕一同吃乳。)
    (後因小駒俱教得鞍,沈樞將禮謝殷,求取此駒。)
    (頓起梟心,便對來人說)
葛 殷:爾家小馬,多時死去,這馬俱是我馬生的。拜上你家老官,這禮我也不敢受。
    (來人到家,對主人說知此事。)
沈 樞:有這道理?我親自去取。
    (即致葛家親來取馬。)
葛 殷:前日你的小馬,實因無乳死去,我未計把信報你。
沈 樞:這馬明明是我的,怎麼賴得?
葛 殷:馬值幾何?但物各有主,我豈賴你?
沈 樞:你真不還,我不得不鳴之於官。
葛 殷:親長既要告官,小人不得不來訴明。
    (沈樞取馬不來,心中忿忿,遂寫狀入府去告。)
    (適逢郭爺下衙,遂攔馬頭告曰:
    (  告狀人沈樞,係仁和在城東隅民籍。)
    (告為欺占事。)
    (馬死,小駒寄養惡鄰葛殷牝馬食乳。)
    (兩鄰通知。)
    (今馬已長,禮取歸家教鞍。)
    (惡執不還,妄捏雙胎。)
    (身辯觸怒趕打。)
    (切思物各有主,白遭騙去,冤屈難伸。)
    (懇天作主,究馬鋤凶。)
    (上告。)
    (郭爺見了狀詞,遂帶沈樞入司,乃出牌,去提葛殷來審。)
    (牢子肖璽,即去提得葛殷到台。)
    (葛殷遂出狀訴曰:
    (  訴狀人葛殷,係仁和東隅民籍。)
    (訴為爭占事。)
    (身畜牝馬,生兩小駒,眾皆共見。)
    (禍因獸親沈樞,三月將小馬寄養,不料死去,已經數月,忿刀身駒並肩,伊馬
    (獨死。)
    (妄捏騙馬不與,竦告爺台。)
    (切思駒原有母,物豈堪賴?強欲騙生償死,冤屈何伸?叩天白冤。)
    (上訴。)
郭 爺:(見了訴詞)爾馬果並肩兩駒乎?
葛 殷:果然雙生兩駒。
郭 爺:沈樞果亦以駒寄爾養乎?
葛 殷:三月他牝馬死了,果將幼駒,仰小人看養。養至六月死去,小的失於報信,所以
    有今日之爭。
沈 樞:他家止生一駒,並小人的,才是兩駒。怎麼把小人的,亦認作他的?
    (郭爺叫手下,帶馬前來。)
郭 爺:(說)爾二個俱不必爭,我自能識得真偽。
    (叫把兩駒,綁在兩廊柱上,卻把牝馬,係在中央月台之上。)
    (令人將兩駒,任意鞭撻,且看牝馬如何?只見小駒被撻之時,那牝馬只咆哮,
    (趨顧東邊之駒。)
    (郭爺又叫將兩駒放開,只見那牝馬,與東邊之駒,沾作一塊,似相眷戀之意。
    ()
    (那西邊小駒,一直向外走去,牝馬亦不知顧惜。)
    (看破,叫二人上堂問曰)
郭 爺:爾看那畜生,親者便相垂念,其非己出者,略不介意。沈樞何得執葛殷之駒而不
    還乎?本該問爾大罪,姑罰不應。以戒爾後。
    (判曰:
    (  繫馬千駟弗視,義利分明。)
    (千乘棄而不顧,身家清白。)
    (今葛殷惟知貪昧,不恤比鄰,一駒能值幾何?意圖白賴。)
    (千金難買鄰舍,心全未思。)
    (寄養者把重,蓋在親情。)
    (捏死者詐誕,妄欺天理。)
    (葛殷擬問不應,沈樞領馬自牧。)
    (立案在公懲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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