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31**時間: 地點:
    (一日,父在路上看田水,達歸遇見,即持刀去二三里田地,口口只要殺死老賊
    (方休。)
    (捨命逃歸,忙叫李氏)
高 壽:你養得這好兒子!今日路上,若我走得不快,幾乎喪於你兒子之手。這樣畜生,
    我今不要他了。明日寫狀入府去,送了他性命。免得如此受他怄氣!
    (迨至天明,直入府中,即寫狀郭爺處去告:告狀人高壽,係惠來縣四都民。)
    (告為逆子殺父事。)
    (貧事農業,生子高達,年曆一十八歲,附名縣學。)
    (不料心非癲癇,每每持刀趕殺,作此兇殘。)
    (似此忤逆不孝,不認一本天親,明理而敢為悖禮,至親而忍於戕親。)
    (乞台斧斷,誅此兇人,庶不罹於利刃。)
    (望光哀告。)
    (接了高壽狀辭,詳細看罷,乃問壽曰)
郭 爺:世間有此不孝之子,持刀殺父,身親陷於大逆乎?況爾子又是縣學秀才,非以下
    愚輩之人,必你別有大不是處,此子乃敢如此無禮。
高 壽:小的上無多男,下無多女,單生此一子。從小教他讀書,十六與他婚配。不知比
    子不認親父,刀不離身,遇則趕殺,望乞爺爺代小的治此不孝之子。死生感恩!
    (郭爺審了高壽口詞,即出牌,差皂隸拘得高達來到。)
郭 爺:子殺父無刑,爾知之乎?
高 達:公祖老爺,何為出此言也?
郭 爺:爾為人子,又是學中生員,怎麼不思盡孝,持刀殺父。當得何罪?
    (高達口訴曰:訴狀生員高達,係惠來縣學。)
    (訴為剖冤事。)
    (達名仕籍,幼習聖賢,稔知忠孝,朝夕事奉二親,,罔敢一毫有缺。)
    (禍因父請山僧,超度海魂三日。)
    (事散陡心昏惑,持刀逐父,如在夢中。)
    (一時醒來,悔死無及。)
    (父怒送台,甘心認死。)
    (乞爺推情,死生感激。)
    (上訴。)
    (郭爺聽罷訴詞,遂喚高壽前來對理,見子即罵曰)
高 壽:狼虎亦不食親,爾今常時殺父,是何道理?
郭 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怎的時常佩刀趕殺親父,該得何罪?
高 達:就是愚人亦知父母,小的忝居學校,豈不知天倫而妄行不義乎?止因老父心癲,
    見身館中未歸,遂懷忌心,疑小的不孝,遂告爺台。乞爺重責小的,庶老父心安
    。
    (郭爺聽了高達言辭,心忖此子原無不孝,怎麼高壽告子不孝?乃叫高達前來曰
    ()
郭 爺:我本不該責你,看你父親分上,打你十板,權免父意。
    (叫皂隸取棍過來,將高達打了十板,發放回去。)
    (拜謝郭爺訓誨之恩,正待起身,又將父親扭住,叫)
高 達:快取刀把這老賊殺了!
    (郭爺一喝,高達茫然自失。)
    (郭爺心想此必前世冤仇,遂命將他父、子各監一處再問。)
郭 爺:(思忖一夜)子殺父者雖有,未聞以生員明理之人,而持刀平白殺父者。今高達
    趕殺高壽之事,必有莫大冤枉。明日必要去叩問城隍,便知端的。
    (及至天明,遂到城怕殿內去行香。)
    (將高達殺高壽之事,詳褥於神。)
    (郭爺遂去了府中政事,一連在廟宿了三日夜,並無報應。)
    (及至三日五更之時,郭爺假寐於案上,似有人耳邊說話。)
郭 爺:(說道)若要究子殺父之情由,你去問雙頭魚之事,便知緣故。
    (郭爺得知於心,遂挽轎轉府,坐於府堂。)
    (即叫取出高壽過來,皂隸取得高壽來到,罵曰)
郭 爺:你這欺心奴才,你說高達是你兒子,乃是你的冤家。你今殺你,總是為那『雙頭
    魚』之事。從實招來,免得枉受刑法。
    (高壽見說『雙頭魚』三字,心中自知做得不是。)
    (又只當曉得,遂直供曰)
郭 爺:小的不合二十年前,海上謀死徽州客人武元名,哄他出來看『雙頭魚』,推他落
    水,謀了他銀子八百兩。歸家買田、造房、娶妻、生子。自從前月請僧在家,做
    水陸道場三晝夜,超度元名。不想超度已完,子即持刀殺我,母諫不悛。所供是
    實。
郭 爺:高達即元名之前身,爾既謀死他前身,今該填他性命。
郭 爺:(遂叫取出高達過來)爾常要殺爾父親,我今替爾把父親問個死罪,爾心下何如
    ?
高 達:老爺問了父親死罪,小的平日忿恨,便覺頓付。
    (郭爺即把高壽上了長板,收入牢內。)
高 達:(乃分忖)爾歸侍奉母親,此亦生爾之父,自後監中飯食,亦當常繼。
    (郭爺乃批數行,以示高。)
    (判曰:
    (  報應之理,皆由已作昧心之事,自有天誅。)
    (高壽少年以駕舡海上為業。)
    (見徽客武元名,帶銀八百,廣州買貨,欺其水上孤身,誑以雙頭魚出,夜靜月
    (明,推落水中。)
    (奪其銀而沉其屍,冤恨誰訴?得銀入已,遂購家資,娶妻生子,竟成殷富,乃
    (知壽之□□(下缺)
    (第三卷)
    (賭博謀殺童生)
    (潞安府襄垣縣,有一富戶霍鎮周,娶妻洪氏,夫婦藉父祖之庇,田產、家資巨
    (萬,婢僕數十,只是無子,有此一點不滿於心。)
    (歸仁鄉八都,有一蒲姓人家,雖住在鄉下,亦有二百人家。)
    (其家俱習儒業。)
    (蒲之杰係是襄垣縣秀才,生有二子,長蒲安邦,年十六歲,次蒲定邦,年十四
    (歲,文章俱熟。)
    (只是家貧。)
    (杰常在縣中去考,往來霍鎮周家下請□。)
    (後杰帶二子入縣考童生,便歇於霍家。)
    (鎮周夫婦,見杰二子俊偉岐嶷,遂欲過繼他次子定邦為嗣。)
    (杰感他厚恩,亦思家中難供他讀書,遂將二子過繼鎮周為嗣。)
    (後來兩家情誼愈密。)
    
    
32**時間: 地點:
    (一日,適值之杰有科舉,要往省城赴場,家下又缺糧食,省城又少盤費,遂寫
    (借批,叫兒子安邦往鎮周家去借銀子。)
    (適逢鎮周在縣,去對錢糧,直至一更方歸。)
鎮 周:(定邦忙報父親說道)哥哥在此,久候父親。
鎮 周:賢姪到此,有何說話?
安 邦:小姪不敢啟齒。家父蒙提學,取一名科舉,要到省城赴科場,家母在家,又缺口
    食,家父又少盤費,故著小姪專來拜上老伯,具有借批在此,問老伯借些銀兩。
    未知老伯惠然肯賜否?
    (接過批文一看,就叫定邦)
鎮 周:內室取銀二十兩來。
    (秤過連批字,一並交與安邦收住。)
    (送他出門,見天甚黑)
鎮 周:你且住了,明早去歸。
安 邦:家父望久。只借一個燈籠,讓小姪歸去。
    (定邦點得燈籠,遞與哥哥送他出門。)
安 邦:(叫兄弟)你且轉去,我不要你送。
    (兄弟兩下分別,時已二鼓。)
    (安邦只顧前行,惟恐城門閉上。)
    (但見前面有兩人已在賭博回來,身上賭得罄空。)
    (一個是谷維嘉,一個是房有容。)
    (看見四顧無人,又見安邦是一小廝。)
    (急步前行,認得是霍養子之哥,猜想必在霍家去借銀子歸來。)
谷維嘉:(對房有容說)此子袖中必有銀子。我和你同去,搶得他的來,再去賭博,何如
    ?
房有容:我命合該貧窮,今日本錢賭得精空,還要去搶別人的乾此昧心的事?
谷維嘉:你不去乾,待我去乾。
    (谷維嘉趕上,把蒲安邦一手揪住,便打倒於地上,將袖內一搜,搜出一包銀子
    (。)
    (安邦死扭住不放,谷維嘉即將腳連踢兩下,踢傷了肋,登時氣絕,死於地上。
    ()
    (將銀打開一看,重有二十兩,遂叫房有容曰)
谷維嘉:我分一半與你。
房有容:這不義之財,我是不要。
谷維嘉:你不要財,明日若說出來,我便扳你同謀。
房有容:你自己收拾得好,我決不發你的事!
    (迨至天明,東門地方,見街上打死一小廝,懼其連累,遂入縣中去稟巡捕官。
    ()
    (時典史喻文緯在巡捕,即到東門來相驗。)
    (見是一個讀書童生,肋下青腫有傷。)
    (吩咐地方,權時備棺木收起。)
    (一時喧嚷,說東門打死一童生。)
    (霍鎮周正在憂悶,安邦昨夜一個獨行,今早又聽得打死童生消息,遂往東門來
    (看,果見是他姪兒蒲安邦,遂寫狀往縣裡去告。)
    (縣中乃熊學作尹,遂告日:告狀人霍鎮周,係襄垣縣在城中隅人。)
    (告為劫殺事。)
    (契姪蒲安邦,年方十六,業儒為事。)
    (昨因父蒲之杰貧難赴學,遣安邦來家,借銀二十兩作盤費。)
    (二更獨自挑燈歸忙,街上被人謀殺,今早地方呈首方知。)
    (街上謀人,欺官藐法,劫財殺命,冤恨黑天。)
    (乞台剿究賊情,激切上告。)
    (鎮周既遞了狀,遂著人往歸仁鄉去趕蒲之杰。)
    (之杰正望兒子不到,已自來尋。)
    (兩下撞見,家僮遂將謀死安邦事,一一說知。)
    (杰聽家僮說了,痛子死於非命,登時氣死於地。)
    (家僮救之,半晌方醒。)
    (星忙走到東門,見安邦已死,於棺內抱屍大哭。)
    (揭開衣服一看,脅下青腫數塊。)
    (詢問兩邊地方,俱說不知。)
    (蒲之杰來到縣前,正見鎮周在那裡相等。)
    (兩個復入縣中去稟熊爺。)
    (爺見杰來稟,乃謂之曰)
鎮 周:昨日夜深,被賊殺死,秋元權且忍耐,待我差捕盜擒訪,那時回話。
房有容:(蒲之杰曰)小兒死於非命,表兄二十兩銀子又被劫去。望父母千萬用心追究!
    (周、杰二人出了縣門,復到東門。)
    (周乃換過衣衾、棺槨,代杰厚殮送之歸葬。)
    (周又贈銀十兩,勸杰)
鎮 周:且去赴科場,姪兒之事,我代爾必伸此冤。
    (杰乃辭別鎮周歸家,安頓妻子,往太原下科去了。)
    (過卻幾日,周復入縣催狀。)
秦二人:(公見他煩瑣遂發怒曰)此等無頭公事,那裡就拿得出來!
鎮 周:城內出賊,老爺不究,假使鄉間有賊,老爺豈不任從他去打劫乎?
    (熊公見鎮周把言語衝他,遂發怒,趕出不理。)
秦二人:(周乃歎曰)世間有此呆官!殺人大事,不把關心,要他何用?
    (往府中去告。)
    (那時七月,掌刑俱往科場,不在府縣,只有提學在閒。)
    (乃亦趕入太原,具狀於郭爺處告:
    (  告狀人霍鎮周,襄垣縣人。)
    (告為究賊事。)
    (生員蒲之杰下科,缺少盤費,遣子安邦來家,借銀二十赴學。)
    (執銀夜歸,在城東門遭賊,財命兩盡。)
    (天早周、杰告縣,縣官推作無贓不理。)
    (哭思城中豈容賊居?縣官小民父母!死者含冤,生者囂網。)
    (乞天斧斷,誅賊安民,不勝激烈。)
    (上告。)
    (郭爺接看狀辭,吩咐鎮周,討保俟候。)
    (遂差貼身兩個得力牢子冷誠、餘志,逕到襄垣去訪。)
    (牢子不辭辛苦,漏夜來到襄垣,裝做兩個客人,店中飲酒。)
    (守到三鼓時分,藏起一個,一個做作醉漢,身背包袱,在那街上一步一顛。)
    (忽見前日那兩個賭的,又在那裡行。)
谷維嘉:這人醉了,我去搶他包袱過來。
房有容:前日為搶蒲童生二十兩銀子,活活被你踢死。幸虧熊爺不究。爾今不安分,還要
    做這勾當!
谷維嘉:我不連累爾便罷。
    (仍走上前,把那人包袱奪去。)
    (誰知這牢子,有千釣之力,將谷維嘉一把拖翻在地。)
    (房有容正要來救,又被那牢子扭住。)
    (當喊地方,一齊出來。)
    (谷、房二人不能脫身,被兩個牢子一鐵鏈鎖住。)
    (取出銅錘、鐵尺,恣打一頓。)
谷維嘉:(說道)前日謀死蒲安邦,劫去銀兩,一向拿你不著,今日郭爺差我來拿,正不
    得你到手,你敢又是如此行兇!
    (即同地方解入縣中稟過熊公,收在監內。)
地 方:(熊公自思)這場人命,我反不能代之伸冤。其功乃出於牢子之手,甚無意思。
    (天早,牢子來取犯人,縣中即著兩名民壯,押之到省,解見郭爺。)
    (郭爺見解上賊來到,即吩咐禁子,擺佈刑具,並取霍鎮周對理。)
郭 爺:半夜搶銀害命,從直招來!
谷維嘉:小的店中賣酒營生,並未乾甚虧心之事!
房有容:小的終日賣菜,亦未知有甚謀害之事!
郭 爺:冷誠、餘志,你怎麼拿住他們!
房有容:(冷誠曰)小人二更時分,藏起一個,把一個裝作醉漢,身背包袱,亦往東門街
    上行跌。果見這一個賊,便來搶包袱,被小人一時打翻在地。這個賊人來救,又
    被餘志走出擒獲。因此拿到。
郭 爺:禁子取腦箍過來。
    (叫把二賊箍起。)
    (受刑不過,哭曰)
房有容:謀死蒲安邦,全不乾小人之事。
郭 爺:爾且從直供來。
房有容:小人與谷維嘉,在賭博房賭輸回來,見蒲安邦一個執燈獨行。谷維嘉見他是小廝
    ,初意只說去拖他一件衣服遮羞。小人一邊止他,谷維嘉不容小人分說,向前即
    把蒲安邦揪住,摸他袖內有銀一包,遂只搶銀。安邦拚死扯住,谷維嘉不得他脫
    ,用腳連踢幾下,登時氣絕。又恐嚇小的,不要說出,若有人知,便要扳小的同
    謀。
郭 爺:爾明知情不舉,但是未分財,姑從輕例。谷維嘉既搶銀又害其命,仍復不悛,復
    奪牢子包袱。叫皂隸重打四十。
鎮 周:(霍)乞爺爺追谷賊搶奪之銀!
郭 爺:當時所謀之銀,放在那裡?
谷維嘉:銀方入手,第二日又賭乾淨,毫釐無在。
郭 爺:(勸鎮周)不必追銀子也罷。
    (遂將谷維嘉上了長板,秋後處斬。)
    (房有容杖一百,徒三年,問發平順驛擺站。)
    (蒲之杰聞得郭宗師代子伸冤,敬入道來拜謝。)
    (郭爺斷罷,遂將罪人俱發回本縣。)
    (判日:
    (  審得谷維嘉、房有容,不事農業貿易,專以賭博度日。)
    (錢歸頭首,債累己身。)
    (不思改心易慮,敢為戕命擄財。)
    (見安邦半夜獨行,逞雄心數腳踢死。)
    (惟知劫銀賣賭,渾忘人命關天。)
    (谷親下手,大辟無疑。)
    (房不與謀,擬徒姑恕。)
    (犯人解縣認罰。)
    (知縣罰俸三月。)
    (做柴混打害叔命)
    (嚴州府壽昌縣富屯街姚循,一生販賣蜂蜜,經理家計。)
    (年至五十,發有數千家貲。)
    (娶妻陶氏,並未生育。)
    (有堂姪姚忠、姚恕,一貧如洗。)
    (兄弟二人,常與人合伙,判山做柴度口。)
    (時或借叔幾兩銀去買柴,多是白騙。)
    (但忠為人凶狠貪殘,循每不理他。)
    (只有恕為人純善,多得陶氏之意,常常有幾錢銀子,與他做買賣。)
    
    
33**時間: 地點:
    (一日忠不得他叔銀到手,乃哄鄰舍一後生沈青,立批來與循借銀五兩,去與江
    (村、常遂,判山做柴。)
    (將房產三間,立賣契來典。)
    (恕、忠在旁攛掇,循遂兑銀五兩,與沈青前去。)
    (青得銀即同姚忠到江村去做柴。)
    (不覺做了數月,吃用浩大,五兩之銀連本也花費殆盡,只剩得有數堆柴在山上
    (。)
    (姚恕一看見乃歸,對嬸陶氏說曰)
沈 青:哥哥串通沈青,借得叔叔銀子,終月飲酒鬥頭,把那本錢盡數吃了。如今止有一
    二兩銀柴在山上。若不早去盤得他柴來明白,終不然去強拆得他房屋不成?
    (陶氏信恕之言,即與循說知此事。)
陶 氏:(循曰)這奴才,信他不得!
    (就往山上去,與沈青取銀。)
沈 青:待我賣柴來還。
陶 氏:(姚循曰)文約限定,此時誰聽你胡說!
沈 青:我偏不還你!你去告得我來!
    (姚循被他衝撞,氣上心來,揪住沈青,劈頭便打。)
    (沈青少壯,姚循年老,當時被沈亂打一頓,遍身青腫。)
    (姚忠在旁,全不救護。)
    (及至打倒,忠故意喝退沈青,扶叔回家。)
沈 青:(忙報嬸娘曰)叔今與沈青取銀,兩家廝鬧,我又不在,被他打傷。快叫恕去,
    請得郎中來醫。
    (恕聽得,即請對門尹醫士,來家下藥。)
    (姚循吃藥一服,覺得氣漸活轉。)
    (醫士放藥在那裡,遂自回去,叫忠好生調治。)
心中自:(時到半夜)叔有許大家貲,又無子息,叫他把些與我,分釐又不肯出。不如乘
    此機會,結果了他的性命。只便得沈青去償他命。那時我不全得,亦得一半。
    (適逢與恕廚下煎藥去了,姚忠遂取鐵秤錘,向頂門連錘數下。)
    (循大叫一聲,登時氣絕。)
    (陶氏聽得丈夫聲叫,即時同恕走到房中,丈夫已死。)
陶 氏:(忠假哭說)叔忍痛不過,大叫一聲而死。
    (陶氏與恕,只說是,一邊將循取棺材盛殮,一邊叫忠,到縣中去告沈青。)
    (姚忠走到縣中下狀:
    (  告狀人姚忠,係壽昌縣四十都民籍。)
    (告為活傷叔命事。)
    (地虎沈青,借叔贍老銀五兩,前去買柴,過月不還。)
    (本月初三,叔上山尋取,觸惡揪發,亂打重傷。)
    (身知奔救扶歸,登時氣絕。)
    (山鄰何建面證。)
    (叔老無子,蓄銀贍活,冤遭哄騙,財命兩空。)
    (乞爺究惡追填,死生感激。)
    (上告。)
    (時劉星橋在壽昌作尹,接了狀詞,知人命重事,即發牌拿沈與何建一干人來聽
    (審。)
    (沈青見事,即具狀來訴:
    (  訴狀人沈青,係四十都民,訴為排陷事。)
    (姚忠圖叔姚循銀兩,無由就手,哄身將房屋典出循銀五兩,約定賣柴交還。)
    (不料忠起梟心,將柴本盡數買酒酗費。)
    (循取不聽分剖,山上扭打,並無致傷情由,醫士救治已愈,天明復報循死。)
    (平空陷害,乞爺調檢,冤有所伸。)
    (哀訴。)
    (劉爺准了,遂拘醫士尹文彬來審。)
陶 氏:(尹文彬曰)小的來下藥時,遍身委的青腫,小人下藥以後,氣漸平服。不知後
    來如何身死?
心中自:(又問何建曰)沈青打死姚循,果是何如?
何 建:小的山上挑柴,見他取銀角口,後兩人扭打了,姚忠扶得叔子歸家。小的未見其
    死。
心中自:(姚忠哭訴曰)小的叔叔年老,沈青少壯,怎麼吃得他打?因被他毒手打死。乞
    爺爺弔屍檢驗。
    (劉爺遂喚仵作弔死來檢,果然檢得遍身傷多,頭頂重傷三塊致命。)
    (劉爺記了傷痕,回衙即將沈青重打三十。)
    (申解上司,斷其填命。)
    (時郭爺正出巡嚴州。)
    (見壽昌解得人命事來到,遂取來文審單,詳細觀看。)
    (見其死時說得不同,即問何建曰)
郭 爺:沈青幾時相打?
何 建:早上相打。
郭 爺:姚循是幾時身死?
何 建:聞得半夜身死。
郭 爺:(取姚忠問曰)據爾狀詞,說叔登時身死。據此屍單所傷,亦皆登時身死。
何 建:(又問尹醫士曰)爾是幾時醫姚循?
郭 爺:(尹文彬曰)早的是下午醫姚循。
郭 爺:(又問仵作曰)身上那處,該是致死?
何 建:(仵作曰)身上俱不傷命,只頭頂三塊,即時該死。
郭 爺:(問何建曰)姚忠、姚循,家事何如?
何 建:姚循家財數千,姚忠兄弟貧無立錐之地。
郭 爺:姚氏族中,還有親如姚忠者未有?
何 建:只有姚忠,是至親堂姪。
郭 爺:姚循明明是姚忠利其家財,趁此機會,半夜用毒手打死,圖賴沈青,叫取夾棍,
    把姚忠夾起。
何 建:(姚忠忙叫屈曰)焉有姪肯打死親叔,去賴他人?就是利叔家財,叔既無子,家
    財自是小的該得。何容犯此逆天大罪?望爺爺詳情。
    (郭爺叫拘姚循妻子,與姚忠兄弟來審。)
    (牢子即去,提得陶氏與姚恕到司。)
郭 爺:爾夫被打幾時身死?
陶 氏:丈夫日上服藥,將已平定。待至半夜,小婦人同姚恕,去廚下煎藥,只聽得房中
    丈夫大叫一聲,慌忙走得入房,見已絕氣。彼時只有姚忠,坐在身旁。想是被打
    ,疼痛不過,喊叫氣絕。望爺爺作主,小婦人孤寡分上,重究沈青。
郭 爺:爾丈夫不是沈青打死,是你姚忠打死。你忠平日待爾丈夫何如?
陶 氏:姚忠平日好酒撒潑,不務生理,屢遭丈夫趕逐。只有姚恕為人本分、忠厚,丈夫
    時常看顧他二三。
郭 爺:據陶氏口辭,一發是姚忠打死。叫把姚忠重打四十,夾起再問。若不招認,活活
    打死!
郭 爺:(姚忠受刑不過,情願招出)身貧無倚,因思叔財難得,乘機半夜,私取鐵秤錘
    ,頭頂連打三下,一時氣絕是實。
郭 爺:(笑曰)我固知報死異時,必是姚忠打死。
    (遂將姚忠問成死罪。)
    (將沈青庭杖八十,問徒二年,以儆負債抗主之罪。)
    (其餘干犯,俱疏釋還家。)
    (陶氏財產自行管理。)
    (待到後日,姚恕送嬸歸山,即堂姚循家業,外人不得爭占。)
    (判日:
    (  審得姚忠二兄弟,本姚循之堂姪。)
    (循既無子,家業即該姪繼。)
    (奈何忠心不良,欲速死其叔,而急利其有。)
    (既串沈青,以屋當銀,後袖手旁觀沈青打叔。)
    (惟恐不死,所以半夜行兇,叔命頓絕。)
    (蓋欲嫁禍沈青而已。)
    (思享實利也。)
    (夫殺人者死,忠加常人一等,問擬凌遲。)
    (沈青負債不當鬥毆,律擬徒罪二年。)
    (姚恕忠純,立繼陶氏為嗣。)
    (所有家業外人不得爭占。)
    (爭鵝判還鄉人)
    (郭爺在分司,聞滕提學到省,出司去拜訪。)
    (忽見街上三四人,俱在爭鵝。)
    (見郭爺道過,都不迴避。)
    (叫步兵帶住,見了提學,遂拿爭鵝者,轉到司內,問曰)
郭 爺:你怎麼兩人爭鵝?
其 人:小的即東街韓起,家養此鵝,拿出街賣,他便強要爭去。
其 人:小的是鄉人九都凌奎,今早挑鵝往街來賣。他瞅小的轉身大便,即將小的這只鵝
    ,揉亂其毛,丟在地下,便不入伙,為眾鵝所推。他即爭為他的。
郭 爺:我也難憑你兩人說話。待鵝自己畫招!
    (叫皂隸取白紙一張,鋪鵝足下,叫捉鵝取招上來。)
    (看看等了兩個時辰,郭爺問鵝畫招未曾。)
皂 隸:招未曾畫,只放一堆糞在紙上。
    (郭爺叫取上來看。)
    (見是吃草之糞,乃罵韓起曰)
郭 爺:狼心奴才!鄉人賣鵝你怎生白騙他的?
皂 隸:(韓起曰)小的委實是自養的。
郭 爺:我不說破,奴才必不甘心!你街上鵝吃米,其糞必堅白,鄉下鵝吃草,其糞始青
    綠。這糞本是青綠,你安得強爭?
    (叫取粗板過來,將韓起重責二十。)
    (鵝付凌奎領去。)
    (判日:
    (  審得韓起市井無賴,游手棍徒,見鄉下凌奎賣鵝,輒起騙心輒其不在,將
    (鵝毛揉壞,先使之自群相亂,然後執為爭端。)
    (是將以市詐愚鄉氓,而又以鄉氓之自有者而自愚。)
    (不思物各有主,平白欲攫為己私,其視白晝行動殆有甚焉!重笞二十,用儆刁
    (風。)
    (鵝還凌奎,立案存照。)
    (判人爭盜茄子)
    (郭爺出巡往嚴州,道經武林。)
    (只見兩個賣菜人,在街上廝打。)
    (公見其凶,就叫拿過來。)
郭 爺:(公問曰)你兩人怎麼廝打?
其 人:小的城外萬春,種菜營生。今早入園,去收茄子。只見盡被此賊偷來。今陡遇見
    ,故此扭打。
其 人:小的驛前呂陳,亦是賣菜營生。今早在城下販得此茄來賣。他強誣賴冒認,扭執
    平人為盜。望乞爺爺斧斷。
郭 爺:取茄子上來!
    (郭爺取呂陳茄子仔細一看,知其是盜得萬春的。)
郭 爺:(遂大罵曰)欺心奴才!萬春千辛萬苦,種此茄子,把來供你偷賣!割別人之肉
    ,醫你眼之瘡!
皂 隸:(吩咐)與我重責二十!
郭 爺:(呂陳哭辯曰)小的販來之菜,老爺蠻認為賊。小的永不甘心。
郭 爺:這奴才說我蠻斷,再打二十。
    (皂隸又打過二十。)
郭 爺:我說破奸賊。假如人將茄子去賣,必擇大的,已成的,必不忍將小的,才開花的
    ,亦拿來賣。你今偷他的茄,惟恐人知,因此慌張,故連大小,一並摘來。
    (呂陳見郭爺說破姦情,只得低頭認罪。)
    (叫望超豁。)
    (郭爺遂判價銀一兩,賠償萬春。)
    (其罪姑免不究。)
    (判日:
    (  賣菜雖小事,然朝進一文,亦是一日生計。)
    (呂陳不合自不種菜,敢竊萬春之菜,據為己有。)
    (是徒知利己損人,而不思物各有主也。)
    (偷盜園林果木,律有明懲,枷號十日,用儆奸刁。)
    (萬春無罪,領茄寧室。)
    (爭子辨其真偽)
    (嵩明州二都張桌,妻王氏,富而無子。)
    (至四十以後,王氏始生一子,名張文旆。)
    (三歲,在溪邊獨自頑耍,被一打魚人見之,抱之上船,竟自撐去。)
    (離張家二十里田地,有一大戶,姓楊名廣,娶妻田氏,亦巨富而無子。)
    (魚人舡到岸邊,聽得楊廣無子,遂抱得張文旆,到他家去賣。)
楊 廣:(假說道)小人妻子死了,家又貧窮,襁褓此子因此抱來,恩養於人。
    (楊廣遂將三兩文銀與他,討為己子。)
    (魚人得了銀子,寫張文書遂將張文旆交付楊廣而去。)
    (後張桌尋子不見,只說浸死溪中,悲號無任。)
    
    
34**時間: 地點:
    (一日,文旆在楊廣家已四年,年已七歲,廣送在先生處讀書。)
    (張桌為往州中去對錢糧,路經楊廣門首經過,忽見文旆身邊走過。)
    (桌認得是己子,連呼「文旆」數聲。)
    (旆即連應數句,以為素相熟者。)
    (桌即同子入到家中,告訴失子之故)
楊 廣:此子乃吾之子,不知何為來至此間?
楊 廣:(誰想廣將此子改名楊一棟,惟恐為桌爭去)我這兒子拙妻田氏親生,經今八歲
    。但是從來見人,不問生熟,隨呼隨應,嬉笑與言。故此你叫他,他便應。你安
    得認為爾子?
張 桌:此子委是我的。怎麼爾拐來在此?
楊 廣:(廣即大罵曰)老畜生,不知死活!到此冒認人家兒子!
    (遂將張桌劈面連打兩掌。)
張 桌:打便任你打,兒子我必定要取去。
楊 廣:除了府縣,除非都察院去告來,方奈得我何!
張 桌:我就在都院告你!
    (說罷自歸家。)
    (取了盤費,直到都院擊鼓:告狀人張桌,係嵩明州二都民籍。)
    (告為拐騙事。)
    (一子文旆年三歲,失去無蹤。)
    (經今四載。)
    (偶於五都楊廣家得之。)
    (廣冒認作子,執賴不還。)
    (理辯觸惡趕打,不容分說。)
    (子去絕嗣,孤寡後日將何依倚?懇天究子,庶使老有所終。)
    (上告。)
郭 爺:(看了狀辭)這樣小事,府縣何不去告?
張 桌:楊廣勢大,小的無後為大,故此冒死來告!
    (郭爺遂為準了狀辭,仰知府艾思俊,速拘楊廣,解院親問。)
    (牌下嵩明州,知州即擒得楊廣,起解入院。)
    (原、被告俱在)
郭 爺:爾兩人怎麼爭占兒子?
楊 廣:小的止生一子,今年八歲,送學讀書。冤被張桌看見,強認是他兒子。小的趕罵
    他是實。
張 桌:小人兒子三歲失去,今偶見於楊廣家中。呼他當時乳名,他便知應。不惟面貌熟
    識,而即此知應,安得不是小的兒子?
楊 廣:小的兒子,從來不問生熟人等,但見他呼,他便即應聲。他的兒子乳名文旆,小
    的兒子當時偶亦此名。只是如今入學改名一棟。
    
    
35**時間: 地點:
    (當時,張爭己子,楊亦爭己子,兩下爭辯不歇。)
    (郭爺俱令監起,心中自思此事怎麼辨得真偽。)
    (思想一會,遂喚兩個吩咐說道)
牢 子:霎時我取張、楊二犯來問,我便差爾去提他兒子。爾可在外遲一日,可假報他兒
    子前日中風已自死去。
    (牢子領了釣旨。)
    (郭爺復叫取張、楊來問。)
    (二人在堂下依舊爭辯不休。)
    (郭爺叫承行牢子,去提二家婦女及兒子來問。)
    (仍把張、楊監起。)
    (過了一日,牢子已將死信,監中去報。)
    (張桌一聽兒死,眼淚汪汪,連忙問信。)
    (只是口中歎氣幾聲,說)
楊 廣:可憐,可憐。
    (郭爺升堂,復取張、)
楊 廣:爾今所爭兒子,何不兩下共養也罷。
張 桌:小的只有此一子,怎肯與他共養。
楊 廣:小的只有這點血脈,怎忍分半與他!
    (正在爭辯之間,已回,報道)
牢 子:小人承牌,到他二家,及提兒子。只見楊廣家妻子田氏,哭出說道:『兒子昨夜
    中風身死。』小人進去觀看,正在那裡收殮入棺。
    (張桌聞得此等消息,眼淚汪汪不止。)
    (楊廣殊無慼容,只是口中歎氣數聲而已。)
郭 爺:你二人爭兒,今日兒子已死,無兒可爭。我姑赦爾罪,放爾各自歸去也罷。
    (二人磕了頭各自歸去。)
    (張桌走出門外,放聲大哭,跌倒在地,哀不自勝。)
只 得:(楊廣出去)死者不能復生,命中無子,止該如此。
    (誰想,此時兒子已捉在察院,又著人,看二人動靜何如。)
    (即叫帶轉張、楊入去。)
郭 爺:(大罵楊廣曰)兒子分明是張桌的,你強來爭作你的兒子。今日死去,你殊無慼
    容。張桌這等啼哭不止。非是至親,怎有此哀?你說此兒,當時怎麼得到爾家。
    今已死去,說出亦無妨礙!
    (楊廣只說兒死了,遂把當日魚人來賣與己,出三兩禮銀,乞養之事,一一說明
    (。)
郭 爺:(笑曰)我固因哭知其非爾之子,但爾係將銀買來,原非爾之拐騙。今此子豈能
    即死,我姑以死探爾耳!
    (遂叫出其子,令張桌領去。)
    (又令張桌,將銀十兩,謝廣養育之恩。)
    (廣妻田氏,生得一女,已有六歲。)
    (郭爺遂命之結為婚姻而去。)
    (判日:
    (  審得張桌子甫三歲,溪畔閒耍,擊為魚人攫之,賣與楊廣。)
    (則廣之得此子,止知為魚人之所出,而不知為張之所生也。)
    (張見子而爭,廣執子不付。)
    (蓋一以無後為大,一以繼續為先。)
    (俱思有子,則萬事足矣。)
    (一體則真情立見。)
    (兩氣不相關止惟付之號歎,宜其有死子而安忍不生哀哉!今斷子還張,斷銀十
    (兩,以為楊四年哺養之謝。)
    (楊女張子,自後結成婚姻。)
    (二家永以為好。)
    (各釋還家,立案存照。)
    (騙馬斷還原主)
    (太原榆次縣莫如賓,膂力剛健,好習武藝,熟嫻弓箭。)
    (每見好馬,不惜千金買之。)
    
    
36**時間: 地點:
    (一日,見客人販有一匹連錢驄,在縣發賣。)
    (賓一見,出價四十兩與客人,買來騎騁,心甚愛惜。)
    (不想,如賓身畔有一慣賊盧桐,家中生計甚絀,遂夜遁入如賓馬廄,把他連錢
    (驄偷將出來,騎往徐溝縣,賣與一富戶秦相。)
    (相亦好馬,遂得他銀五十兩正,其賊即往別處生意去了。)
    (如賓自失馬之後,各處使人尋討,並無下落。)
    
    
37**時間: 地點:
    (一日,聞得徐溝縣出有好弓,乃親到徐溝買弓。)
    (忽見秦相騎得連錢驄,街上奔走。)
    (如賓趕上熟視,認得是已之馬。)
    (即步影來到秦相家中,問其兩邊鄰舍,知是秦相,即具狀入府去告。)
    (不想學道郭爺正出來行香,如賓撞了馬頭,被前面武夫拿住,帶見郭爺。)
如 賓:(忙訴曰)小的為賊人盜去馬匹,今日見贓,欲入府去告,不覺走忙,不及迴避
    。
郭 爺:拿狀上來!
    (如賓遞上狀辭,郭爺將狀前後一看,見得:
    (  告狀人莫如賓,係榆次縣人。)
    (告為盜馬獲贓事。)
    (身用價銀四十兩,買得客人連錢驄一匹,騎坐已經四年,前月失去無蹤。)
    (今於徐溝,偶見秦相騎入家中,當報四鄰見證。)
    (重價買馬,慣賊劫去。)
    (真贓血證,律法難容。)
    (乞拘原馬,剿賊安民。)
    (上告。)
    (既見了狀辭,問莫如賓曰)
郭 爺:爾馬果認得熟否?
如 賓:小的馬已四年。今止失去兩月,怎麼就不認得?
郭 爺:爾既認得,待我提來對理。
    (即發步兵江洪、包栩,前到徐溝,連人並馬,俱鎖入司來。)
    (秦相訴狀曰:
    (  訴狀人秦相,係徐溝縣人。)
    (訴為白日誣賴事。)
    (舊年將銀五十餘兩,買得馬客連錢驄一匹,在家騎坐,不料惡棍莫如賓,失馬
    (已久,強執身馬,認為已物,捏辭聳告。)
    (馬原有主,買原有契。)
    (平空生騙,冤陷莫伸。)
    (哭懇爺告。)
    (燭誣殄惡,生死感激。)
    (哀訴。)
    (郭爺亦准了秦相訴狀。)
    (遂吩咐將馬牽上堂來。)
    (乃喚二人,各去馴馬。)
    (初然,秦相向前牽馬,馬亦憑他牽係。)
    (後莫如賓向前牽,那馬見了如賓,嘶鳴不已,如有戀戀不捨之意,將身靠住如
    (賓。)
    (秦相再去牽馬,遂將秦相身上亂咬,後足亂踢,相遂不敢就身。)
    (見其形狀,遂喚二人曰)
郭 爺:馬本出自如賓,蓋由他豢養已久,所以眷戀尤深。秦相止足兩月之恩,安肯忘舊
    主,而遽戀新主乎?秦相爾實說來,從何得此馬匹?
秦 相:小的實因前月有客人盧桐牽此馬來賣,小的實去價銀五十兩,買在此間。
如 賓:盧桐此賊正是小人身邊一個慣賊,今走去兩月,不知蹤影。今日說來,果是此賊
    盜賣與他。今日馬既在此,但未見賊。望爺爺作主!
    (郭爺叫莫如賓,補上領狀,遂將馬與他領去。)
秦 相:(哭曰)小的將銀買馬,又是隔縣,又不知情,怎麼爺爺使小的銀、馬兩空?
郭 爺:你去訪得賊人,捉來見我。我即代爾追贓。
秦 相:乞爺爺發兩個捕盜,與小的前去。
    (郭爺即發捕盜陳祥、魏淨兩人,同秦相去訪。)
    (只見盧桐又跨一匹良馬,經東街西去。)
    (秦相認得人真,即指示捕盜。)
    (陳祥趕到前面,一把揪住,喝曰)
秦 相:偷馬賊往何處去?
    (魏淨、秦相一齊上前,將盧桐打翻縛住,解入學道。)
秦 相:(陳祥稟曰)小的拿得偷馬賊役到。
郭 爺:你怎麼偷莫如賓的馬,賣與秦相價銀五十?從實招來!
    (盧桐自知盜馬是真,況又是明決不可欺的,遂招曰)
郭 爺:小的止因衣食日促,無計活命,是以乾出這等勾當。賣銀五十,今止花費三兩,
    其餘現存身上。
郭 爺:如今那馬,又是那裡盜來的?直直招出,免受刑法。
秦 相:(盧桐曰)小的這馬是蘭州外生靼子射獵之馬,夜被小的盜來,實與中國之馬不
    同。
    (郭爺細看,其馬果是生得異樣。)
    (郭爺遂將此馬,判與秦相,抵還前銀。)
    (盧桐所得之銀,姑免不追,止打二十,釋放寧家。)
    (盧桐感郭爺之恩,後遂改惡遷善,不復為盜。)
    (判曰:
    (  盧桐盜莫如賓之馬,而秦相用銀買來,此蓋將金博寶,原非不審來歷,明
    (知故買者比也。)
    (罪在盧而不在秦明甚。)
    (但原馬戀主,即當斷還原主無疑。)
    (而秦價無償,寧不有待於盧乎?天不容賊,出訪就擒。)
    (本該即制盧重典,姑念盧之犯法,緣饑寒之所逼,非其本心。)
    (今所盜者靼馬,又非中國之產,亦當另與其能竊營生矣。)
    (靼馬判酬秦價,原銀權宥不追。)
    (立案存道,用戒來虞。)
    (水蛙為人鳴冤)
    (淳安縣三山街,有一富戶涂隆,五十而無了。)
    (常帶銀數十兩在身,但遇人拿飛走水陸之物,便買之放生。)
    
    
38**時間: 地點:
    (一日,行到茶園地方,四五個拿水蛙之人,各拿有二三百在布袋中,涂隆便問
    (那眾人,將銀與他買,問該幾多價錢。)
其 人:總是五分一百個。今我五人共有三千個,該銀一兩五錢。
    (涂隆乃展開銀包,秤銀一兩五錢與眾人。)
    (買了水蛙,遂放於大溪去了。)
    (那眾人看見涂隆身上帶有二十餘兩銀子,便起謀心,趕到中途茂竹林內無人之
    (處,遂將涂隆把泥土塞於七孔,丟在山坑之內。)
    (眾人解其銀而去,仍釣於大溪之傍。)
    (適郭爺出巡嚴州,道經竹林邊過。)
    (時方近午,眾人夫俱放轎,少憩於竹林之下,只聽林內,蛙鳴雜沓,喧鬧不已
    (。)
郭 爺:那裡水蛙,這等鳴號不已?
    (叫皂隸去看來。)
    (皂隸走到蛙鳴之處,見一人死在泥坑,群蛙俱在屍上扒土。)
    (皂隸轉來回覆郭爺。)
    (郭爺乃親打轎,到屍邊去看,果見蛙皆跳躍悲鳴。)
郭 爺:此必釣蛙之人,謀死此人。
皂 隸:(叫去溪邊)看有釣蛙之人,可俱與我拿來。
    (皂隸走到水邊,只見四五人尚在溪邊未去。)
皂 隸:(叫曰)郭爺這裡要買水蛙,爾眾可速拿來!
    (眾人只道郭爺真買水蛙,都到郭爺轎前。)
郭 爺:(開口曰)爾眾人都是幾時在此釣水蛙?
皂 隸:(眾人曰)皆今日在此。
郭 爺:爾眾人俱在此釣蛙,這裡山坑謀死一人,是爾眾人那一個下手,直直供來,免受
    刑法!
    (那人見說謀死人命,便覺面黃口青,魂不著體。)
郭 爺:(期期對曰)小的在溪中釣蛙,並未見有謀人之事。
郭 爺:那人明明是你謀死,還要口強。皂隸與我搜他身上!
    (皂隸一搜,每人身上俱搜出四兩多銀。)
郭 爺:爾這銀從何得來?
皂 隸:(眾辯曰)小的皆是這幾時賣蛙的銀。
郭 爺:焉有賣蛙之銀,五人一樣平重,又皆是這整塊銀子?
    
    
39**時間: 地點:
    (一日不過,你會釣的,僅可釣得一二錢,銀子亦是零碎賣去,安得有此整銀?
    (郭爺叫眾人去取起屍來相驗。)
    
    
40**時間: 地點:
    (此時涂隆七孔,遭泥所塞之處,盡皆被蛙挖去。)
    (蛙皆以氣呼入屍之七孔,涂隆漸漸回陽。)
    (眾人扛得屍起,涂隆已醒轉來了。)
    (郭爺見死屍漸活,叫皂隸快把熱茶一盞灌之。)
    (涂隆得茶,接了口中之氣,須臾開眼。)
遂 哭:(見是郭爺在上)小的老而無子,各處買蛙放生。今日將銀一兩五錢,與這四五
    個賣蛙的買,他見小的銀子二十餘兩,遂將泥土,閉死小的於泥坑之中。望爺爺
    究治這些凶徒!小的銀不願取。
    (那釣蛙人,見涂隆活了,訴出真情,啞口無言,只好低頭認罪。)
    (郭爺將所謀之銀,發與涂隆歸去。)
    (涂隆磕頭,拜謝郭爺活命之恩而去。)
    (郭爺叫皂隸,鎖子五人,帶到嚴州治罪。)
    (將為首一人羅懷德,問擬死罪,秋後處決。)
    (其餘高春、雷欽、石信、程惠,減死一等,俱問邊遠充軍,即時走解。)
    (判曰:
    (  審得羅懷德等以釣蛙營生,水中覓微利耳。)
    (而涂隆以無子,故買蛙放生。)
    (雖是將有餘之財,以希難得之子,是亦不忍之心居多也。)
    (不意買蛙之生,而賣已之死。)
    (德等見財起心,欺孤身於僻地,合五人而行兇,置之泥坑,塞其七竊。)
    (若非群蛙報德,掘其土泥,則隆終為枉死之魂,而羅等皆倖免之劫賊矣!隆雖
    (得生,罹難免死。)
    (蓋以囉死之之心在隆,而隆生之之報在蛙。)
    (首擬大辟,餘皆充軍。)
    (贓給原主,立案存證。)
    (究辨女子之孕)
    (潮州府北門,瓦子巷饒慶,家道富足,制行平素端莊。)
    (娶妻鄧氏,閨門肅如,生一子、一女。)
    (子名饒寧,媳婦封氏﹔女名娥秀,聘與南門關鯨為媳。)
    (鯨亦府學庠生,治家亦清正。)
    (娥秀時年十八,將欲出嫁。)
    (日與嫂封氏,朝夕不離,共習女工針指。)
    (但夜分各異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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