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 至 第一九〇
１８１＊＊時間： 地點：
（一日，滕武同陳洪在廳議事畢，想起英娘的事來，向陳洪道）
滕 武：俺有一事要屈從參謀。
陳 洪：大王有何事吩咐？
滕 武：俺有一小女，欲贅參謀為婿，未識參謀意下若何？
陳 洪：小將有何德能，敢勞大王錯愛？猶恐有辱公主。
滕 武：參謀說哪裏話來。
（遂吩咐當值的擇吉與陳參謀同小姐完姻。）
（這也是合當有事，巧巧香珠從後面走過，聽得此言，大驚失色，急忙進去向英
（娘）
向英娘：小姐，不好了！
英 娘：（英娘亦驚問道）是甚麼事？
香 珠：我纔在廳後廊下走過，聽得大王已將小姐許配陳參謀，即日要擇吉成親。這事如
何是好？
英 娘：（英娘聞言淚下）我自知遇王生，汝所盡知。逼我再適他人，焉有此理？無過一
死以報王生！
香 珠：小姐休得起此短念，再想別策。
英 娘：事急至此，亦無計可施。諒我與你兩個女子，焉能脫得虎口？
香 珠：小姐不如下山去，竟到姑蘇尋訪王生下落。
英 娘：此計雖好，叫我鞋弓襪小，怎生去得？
香 珠：小姐若慮艱難，大事休矣。女身下山，其實難行，須得男扮，方可去得。
英 娘：男身易改，怎得出關？
香 珠：既能改扮，何愁出關？祇消取了大王一面令旗，關上人哪裏曉得其中的緣故？他
若來盤問時，小姐不可懼怕，就喝他一聲，說：『大王有機密事下山』便了。
英 娘：我雖去了，祇是丟不下你。
香 珠：（香珠流淚道）小姐你放心前去，切不可記念賤婢。若是大王來盤問，我將小姐
的衣服放在後園池邊上，祇說小姐投於池中。此池原通山澗，哪裏去查考。若然
逼於嚴究，賤婢惟拼一死，以報小姐寬待之恩。小姐此去，遇見王生，自然得所
，就是賤婢未知後會有期否？
英 娘：（英娘聞言大哭道）我雖有此行，禍福也還未定。今承你一片誠心，可受我一拜
。
（英娘就拜下去，香珠也慌忙跪下扶起道）
香 珠：小姐，事不宜遲了，作速改妝下山去罷。
（香珠遂去那些擄來的衣服內，揀了一套像身的衣服鞋帽來，將英娘打扮得男子
（模樣，看不出是女子，又取些金珠首飾細軟之物，打了一個小小的包裹，竊了
（令旗。）
（英娘裝束齊備，別了香珠，各各灑淚，不敢出聲。）
（英娘從後邊繞至前關，把關人役見有令旗，竟不盤問，放下山去不題。）
（香珠見英娘去了，不勝悲傷，到次日，將些簪珥衣服放在池邊，就放聲大哭，
（一徑哭到前廳來。）
（滕武看見，問了一聲道）
滕 武：丫鬟，為何啼哭？
香 珠：大王，不好了！小姐今早不知去向，賤婢四處找尋不見，及至到後園去尋，祇見
池邊有小姐穿的衣服簪珥。多因是投水去了，不知是何緣由？
（說罷又大哭。）
（滕武聞言，怪睜兩眼道）
滕 武：哪有這等事？待俺去看來！
（遂帶了些嘍羅，到後園來看，果然見有衣飾在池上，遂叫人打撈。）
滕 武：（嘍羅內有會水的，下去打撈了半日，竟無蹤影，上岸道）大王，並沒有小姐屍
骸，祇怕流下山澗去了。
滕 武：再與我到前邊各處房屋內去搜尋！
滕 武：（眾嘍羅領命去尋遍，來回復道）沒有。
滕 武：有這等事？
（遂喚香珠，香珠走來道）
香 珠：大王有何吩咐？
滕 武：（滕武怒道）你這賤婢！俺想英娘在山好好的，豈肯尋死？總是你這賤人在內中
為非。與俺一一說來，免得動刑！
香 珠：（香珠跪下道）大王之言差矣。賤婢在裏面祇管服侍小姐，並不曉得甚麼為非。
昨日早上，還在前邊行走，晚間在床安睡，今早忽然不見。
滕 武：（滕武冷笑道）好張利嘴！俺曉得你若不加刑，怎肯招認！其中若無情弊，英娘
豈肯喪身？叫左右與俺拶起來！
（嘍羅們不敢怠慢，將香珠拶起，真個十指連心。）
（這香珠疼痛難忍，哭道）
香 珠：大王就拶死賤婢，也無得可招。
（滕武又叫敲，又敲了幾十，香珠悠悠死去還魂，也祇是不招。）
（滕武吩咐鎖下，明日再問，嘍羅帶去監下。）
（滕武來至前廳，請出陳洪來道）
滕 武：參謀，有件奇事。
陳 洪：大王，有何奇事？小將願聞。
滕 武：昨日已將小女許配參謀，不期小女今早竟投池死了。
陳 洪：（陳洪喫驚道）公主竟投池自盡了？
滕 武：正是。
陳 洪：公主擅自喪身，內中必有隱情，問近侍便知分曉。
滕 武：俺也是這等想。適在後園，將婢女香珠考打了一番，他不肯招認，如何是好？
陳 洪：明日再考問，婢子必有原由。
滕 武：參謀言之有理。
陳 洪：請教大王，寨內又沒夫人，這位公主是何人所生？
滕 武：參謀有所不知，這英娘原不是俺家所生，是先大王遺下，拜俺為父，一向與他擇
婿，未曾得一才士。後來先大王臨終，又吩咐俺家與他擇一佳婿。向年有個秀才
，被嘍羅劫上山來，卻是俺同鄉，俺欲贅與英娘為婿，誰知這書生倒堅執不從。
俺留他在山寨中權為記室，也是逼留其心。英娘這女子姿慧過人，或者他二人後
來以才愛才，各相有約，亦未可知。
陳 洪：這書生後來怎樣了？
滕 武：後來是重陽佳節，採獵北山，俺請王生同去，是日他託病不起，待俺去後，他就
逃下山去了。近日得遇參謀，可稱快婿，不料這丫頭是何故尋此短見？又不知是
藏在何方？豈非作怪！
陳 洪：大王，祇怕公主之變，還因這秀士之故。明日再問香珠，便知分曉。
（當日二人議論不題。）
（次日，滕武又吊出香珠來審問，喝道）
滕 武：賤婢！實招上來，免動非刑！
香 珠：（香珠哭道）大王好沒來由，叫賤婢說甚麼來？
滕 武：俺且問你，那年王生在山，可曾與英娘私通麼？
香 珠：大王此言差矣！向年大王要將小姐配與王生，王生堅辭不從，豈有私通之事？
（滕武見女說來有理，頓口無言。）
陳 洪：（陳洪在旁道）大王不必問他去事，祇問昨日之事便了。
滕 武：（滕武遂怒道）賤婢奴才，莫是你將小姐謀死了，造言說謊？
香 珠：大王不要冤屈賤婢，小姐待我恩厚如山，情同姊妹，又無冤仇夙恨，為何害起小
姐來？賤婢無小姐也難度日，倒求大王打死賤婢也罷。
滕 武：（滕武冷笑道）好句話兒！你是阻我不打，若不打這賤人，你如何肯招！叫左右
與俺打這賤人三十，看你招不招！
（嘍羅們將香珠拖下去，打了三十棍，可憐姣怯身軀，打得皮開肉綻，死去還魂
（。）
滕 武：可招麼？
香 珠：（香珠哭道）大王縱然打死賤婢，也無得甚麼招。
（滕武恐香珠受刑不起，仍叫監下。）
（如是四五日，香珠受刑不過，幾欲自盡，恐怕死後又起風波，知覺了恐去追趕
（小姐，故此遲延。）
（今已四五個日期，諒小姐去遠，若是再加刑拷，祇拼一死無辭。）
（主意已定，想起小姐來淚如雨下，放聲大哭。）
１８２＊＊時間： 地點：
（且說滕武接連這四五日拷問香珠，並無口詞，恐其實不知情，卻欲罷休。）
（當不得陳洪見失了他的婚姻，祇在內中唆挑。）
（滕武又弔出香珠來，跪在廳前）
滕 武：看你小小年紀，這等好惡！英娘蹤跡你無有不知情的，快快招來！
香 珠：大王，若是賤婢知情，前日就招下，還能到今日麼？
（滕武聞言，低首沉吟。）
陳 洪：大王，不動非刑，焉得肯招？
滕 武：參謀說得有理。
（遂叫嘍羅取夾棍來，嘍羅就要動手，香珠攔住道）
香 珠：且慢，待我招來。
滕 武：住了，快招上來！
香 珠：（香珠站起身來道）大王大王，你想小姐乃是英雄才女，
起 身：（指著陳洪道）豈肯嫁此賊輩！
滕 武：（滕武喝道）唗，賤婢！
陳 洪：大王且待他講來。
香 珠：小姐死與不死，也難測料！
陳 洪：（罵陳洪道）你這喪心的賊徒，我與你往日無冤，為何唆大王將嚴刑拷我？我生
不能殺汝，死當追汝之魂！我香珠實實受刑不過，今日一死以報小姐作養之恩！
（說罷，望廳石柱劈頭一撞，祇見紅光迸出，死於非命，可憐：
（ 年少青衣女，輕盈志滿懷。）
（一朝為主義，碎首在廳階。）
（滕武見香珠碎首廳前，死於非命，心中慘然道）
心 中：小小女子，有此義氣，為主喪身，倒是俺害了他性命。
（合廳嘍羅，俱各下淚。）
（陳洪自覺無趣。）
（滕武吩咐丁老將香珠買棺入殮，葬於山後，立碑寫：「義女香珠之墓」。）
（丁老不勝悲苦，唯唯領命去訖。）
陳 洪：大王，適纔香珠道：『小姐死與不死，難於測料。』此情自然逃下山去，可查把
關人役便知端的。
滕 武：參謀言之有理。
陳 洪：（叫左右）與俺到關隘上，問前日可有軍士人等下山，查問明白，速來回復。
陳 洪：（嘍羅領命去查，少刻來回復道）啟上大王：小的到關查問，關上人俱說，向前
日有一個少年士子，手執令旗，言大王差下山的。
滕 武：不消講了，一定是英娘盜俺的令旗，改妝逃下山去了，諒他鞋弓襪小，縱然去也
不遠。
（遂叫嘍羅分頭去趕。）
（眾嘍羅聞言，各騎快馬，各路追尋。）
（大家追趕了一日一夜，不見蹤影，祇得回山稟道）
祇 得：大王，小的們追了一晝夜，並無小姐下落。
滕 武：追不著讓他去罷。祇是俺幾載勞而無功，負卻先大王之託。
１８３＊＊時間： 地點：
（自此滕武與陳洪將英娘之事丟開，日日兩人在山寨中訓練人馬，打點下山不題
（。）
１８４＊＊時間： 地點：
（卻說英娘得逃下山，步小難行，好不苦楚，又恐人來追趕，祇得依林繞壑而走
（。）
（幸喜英娘有些膽量，路途之中倒不露馬腳，走了五六日，纔到宜興地界，此際
（金蓮碎破，一步也不能行了。）
（雖識東西南北，未知是甚麼地方，欲得去問人，猶恐落入圈套，祇得坐在路旁
（，暗暗的自己垂淚。）
（正在憂疑之際，見一個老道人走近前來，向英娘）
向英娘：郎君何以在這荒僻之所獨坐悲傷？必有冤情。可能向老道一言？
（英娘見是一個老道人，諒無他意）
英 娘：小生乃山東人氏，因父親為難小生，所以逃出到此，迷路難行。望老師父搭救。
向英娘：（道人道）郎君因父難出來，今欲何往？
英 娘：小生欲往姑蘇。
向英娘：（道人道）郎君前去，自有人來照應。
（說罷，化道清風而去。）
（原來道人就是雲龍真人，知道英娘下山，所以前來指引。）
（英娘見道人忽然不見，諒是神仙指引，遂望空拜謝，無奈何祇得依了真人言語
（，慢慢的向前捱去。）
（又走了里許之地，真個一步也難移了，仍復又坐下。）
１８５＊＊時間： 地點：
（此時正值清明節屆，紛紛的有祭掃之人，英娘望見東邊一座大墳，有許多人祭
（罷欲歸，卻要去問一聲，及起身走時，誰知寸步難移，依然坐下悲泣。）
１８６＊＊時間： 地點：
（且說那上墳的是誰？原來是一位兵科給事，姓楊名凌，字韶庵，本縣人氏，為
（人一生清高，年紀五旬之外，並無子女。）
（今日清明，同夫人蕭氏來祖瑩上祭掃，楊凌看見一個清秀書生坐在路旁，祇是
（不起身走，卻是為何？遂向書生看，祇見那生雙眉愁鎖，滿面淚痕。）
楊 凌：（楊凌忍不住向前問道）兄何一人獨坐荒郊，暗自悲苦？所為何事？
（英娘見楊凌神清貌古，必是高人）
英 娘：承老伯垂問，晚生不敢隱瞞：舍下住居山中，祇因老父不容，故此逃出。不想行
到此處，足破難行，落得進退兩難，所以憂慮。
楊 凌：令尊姓甚名誰？為何不容兄在府？請道其詳。
英 娘：家父姓滕名武，因數行非禮，是晚生常日苦諫不聽，反招其罪，所以晚生逃出。
今幸得遇老伯，望垂恩指示迷人。
（楊凌聽罷，又見滕生眉清目秀，甚覺可憐。）
（他回想自己無子，意欲要他撫為己子，不知滕生肯與不肯，待我問他。）
楊 凌：（遂向滕生道）兄此行還是投奔親戚，還是自處他方？
英 娘：晚生有個表兄在蘇州，欲去投他。
楊 凌：若到蘇州甚易，但不知令表兄數常可曾來往麼？
英 娘：許久不會了。
楊 凌：可又來，既不知他的著落，倘若到那裏無處查問，反為進退兩難。據老夫之意，
不如不去為妙。實不瞞滕兄說，老夫姓楊名凌，乃當朝兵科給事，近日告假在家
。
英 娘：原來是一位貴人，小子多有得罪。
楊 凌：老夫還有一言，未知兄可見納？
英 娘：不識老爺有何吩咐？
楊 凌：老夫並無子嗣，意欲將兄帶至舍下，繼我宗支，未知尊意若何？
英 娘：承大人收留小子，乃是再生之德，豈敢不從，但恐有辱門牆。
（楊凌見英娘樂從，心中歡喜，有家人走來稟道）
楊 凌：夫人已上轎了，請老爺上轎回府。
楊 凌：可將一騎馬來我乘，將轎抬這位公子回府。
（家人領命，遂扶英娘上轎。）
英 娘：（英娘向楊凌道）倒得罪大人了。
１８７＊＊時間： 地點：
（當時英娘坐轎，楊凌乘馬而行。）
（離城二十多里路，不一時已到府前，夫人先下轎進去，英娘後到，出了轎，楊
（凌下馬，扶英娘到廳上，夫人迎著道）
向夫人：聞得相公帶了一位官人來，是何處人氏？
楊 凌：夫人有所不知，此位官人乃是山中人氏，因父親合氣，要處死他，故逃出外。今
日行至我家墓所，足疼難行，老夫見他一貌堂堂，非落魄之子，況我夫婦二人並
無子女，意欲將此子承繼為嗣，未知夫人意下如何？
（夫人聞言歡喜不了。）
（英娘上前向他二人作揖，夫人見英娘的容貌宛如女子舉止，又細看雙耳尚有環
（眼）
向夫人：官人的形影宛如女娘，望示真情，以便定奪。
（英娘聞言，滿面通紅，無由可答，自想終難瞞過，倒不如說了罷）
英 娘：承夫人垂問妾之衷情，妾敢實告：身本係女子，幼年曾許蘇州王生為婿，不期王
生許久不來，家君毀卻前姻，又欲使妾另侍他人。竊思雖居山野，禮義豈可有廢
？雖然父命，焉能改節？故此欲奔姑蘇，尋取王生。誰料地脈生疏，難向前行。
今日幸遇二大人垂救，是妾之幸，得沐大人之恩。
（楊凌聞言，呵呵笑道）
楊 凌：夫人好眼力，老夫倒被他瞞過了。
（遂喚丫鬟扶小姐進去，改妝出來相見。）
（眾丫鬟笑個不了，扶英娘到夫人房中梳洗，換了衣服鞋裙出來。）
（夫人見英娘改妝出來，好個窈窕身材，竟如仙子一般。）
英 娘：（英娘走來道）請爹爹、母親上坐，等孩兒拜見。
（楊凌夫婦自來不曾有人叫過爹娘的，今日英娘來叫爹娘，好不喜歡的道）
楊 凌：孩兒罷了。
（英娘就端端正正的拜了兩拜，夫人就挽起，遂喚丫頭們來與小姐叩頭畢，一面
（就舖設臥床，與英娘居住，楊凌夫婦已知英娘名字，後來曉得英娘精於文墨，
（更加珍愛。）
（不覺光陰迅速，又是一年，楊凌在家竟忘卻赴京。）
１８８＊＊時間： 地點：
（一日聖旨到來，欽詔楊凌進京，楊凌不敢怠慢，就要起程，祇因夫人有願，要
（到姑蘇各寺院燒香，二來與英娘訪王生下落，遂叫船先到姑蘇來還願不題。）
１８９＊＊時間： 地點：
（卻說夢雲在護雲庵中，雖然有夢寐之思，幸得慧空做伴，所思父母、兄弟心卻
（也難免，先已知王雲得中解元，又候到春闈之後，叫慧空買了一本會試錄來，
（從頭看至尾，自後看至前，並不見王雲的名諱，夢雲就意興索然，又添得一番
（愁悶。）
（因此漸漸覺容顏清減。）
（亦不題夢雲在庵，且說楊凌舟至姑蘇，遂著家人去訪王雲的蹤跡。）
（家人領命去訪問，多時回來稟道）
家 人：啟上老爺：小人去訪問半日，也無下落，人道無他父祖的名號，哪裏去問？
（楊凌聽說無處訪問，也就無法，祇得回裏艙來對英娘說道）
楊 凌：我兒，所訪王生並無下落，且到京中，待他成名，自然知道。
（英娘聞言，不好再說，祇得隱懷。）
（到了次日，夫人同英娘登小舟到各處庵觀寺院進香。）
１９０＊＊時間： 地點：
（一日臨護雲庵，悟真同慧空出庵迎接進庵，夫人、英娘就參拜佛象已畢，悟真
（同慧空跪下道）
悟 真：本庵尼僧與夫人、小姐叩頭。
（夫人叫丫鬟攙起，就問道）
向夫人：這位就是當家的老師父麼？
悟 真：正是。
向夫人：（又指著慧空答道）這是小徒。
（夫人見慧空青年瀟灑，不像是個出家人的模樣，遂問慧空道）
向夫人：寶庵中隨常可有遊客來此吵鬧？
慧 空：啟上夫人：草庵荒僻，遊人卻少。
（說罷，小女童獻上茶來，夫人、小姐用茶，慧空立在旁邊，相著英娘的容貌，
（暗自驚奇）
說 罷：分別又是一個夢雲！
（正在暗稱暗羨，有悟真在裏面擺了茶碟出來，遂命慧空陪夫人、小姐到後廂獻
（茶，慧空遂邀了夫人、小姐至後邊靜室中。）
（夫人見茶果極其精細，比別庵中頗是出類，竟覺不同，遂另眼相待。）
（慧空請夫人、英娘坐下，慧空在旁侍立奉茶。）
（夫人遂叫慧空陪坐，慧空方纔告坐入席）
（茶過兩巡，眾丫鬟在那裏啛啛嚓嚓，被夫人看見，就喝道）
向夫人：賤人們在那廂吵些甚麼？
丫 鬟：（內中一個丫鬟上前說道）賤婢們不敢吵鬧，因見這庵內有一位女子，同我家小
姐一般齊整，故此喜笑。
向夫人：（夫人問慧空道）庵中是那哪來的女子？莫非是人家送來帶發修行的？
慧 空：（慧空就隨口答道）正是。
向夫人：何不請來相見？
（慧空見夫人要請見，遂走到房中向夢雲道）
慧 空：小姐，外面有一位夫人同女兒到庵拈香，要請小姐相見。
夢 雲：適纔有兩個丫鬟在此張望，想必就是他們跟來的了。
慧 空：就是這些丫頭出去說的。
夢 雲：這夫人是哪裏人？何等鄉宦？
慧 空：他是宜興人，丈夫姓楊，官居兵科給事。小姐就出去相見無妨。
（夢雲就是隨身素服，同慧空到外廂來。）
（夫人一見，不勝驚訝，遂起身。）
夢 雲：（夢雲上前見禮道）老夫人萬福，賤妾不知夫人駕臨，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夫人見夢雲舉止好似大家子女，遂答禮道）
向夫人：老身不知姑娘，望恕驚動之罪。
夢 雲：夫人言重。
（轉身就向英娘見禮，二人相向，你看我如廣寒仙子，我看你是月殿嫦娥，兩人
（各各欽羨。）
夢 雲：（夢雲向夫人道）這位就是小姐？
向夫人：正是。
（遂讓夢雲入坐。）
夢 雲：夫人在上，賤妾焉敢坐？
向夫人：姑娘何必過謙。
（夢雲就告座，俱各坐下飲茶。）
向夫人：（夫人又問夢雲道）令尊貴姓？作何事業？姑娘為何寄寓庵中？
夢 雲：承夫人見問，賤妾實呈苦楚：本貫武林人氏，家君吳文勛，官拜兵部侍郎，四年
前奉旨出使外國，蒙家伯吏部侍郎恐寒家母女被惡宦欺凌，因此接上京中。不期
舟泊江右，突遭大禍：有臧兵部之子臧新因求親不允，竟假扮強盜，將妾搶去。
幸得神聖救護，送至此庵，更蒙慧師恩留。諒來區區一女子，焉能去尋父母？祇
得在此待時耳。
（說畢就潸潸淚下。）
（英娘見夢雲下淚，就打動了自己的情腸，也禁不住兩行清淚，歎不了的紅顏薄
（命。）
（慧空見英娘無辜下淚，笑說道）
慧 空：吳小姐苦情落淚，也惹楊小姐淚流起來。阿彌陀佛，也是一個軟心腸的小姐。
向夫人：原來是一位小姐，老身多有得罪。世間就有這樣不公不法之事，還虧他是官家之
子！少不得也有敗露之日，老身有一句話，未知小姐可能聽從？
夢 雲：老夫人有何吩咐？賤妾願聞。
向夫人：據老身想，小姐寄寓此庵，終非了局。諒尊堂必在京中，目下老身就要進京，莫
若小姐同老身進京，亦可與尊堂相會，二則舟中有小女相陪。不知小姐意下若何
？
夢 雲：賤妾蒙恩提拔，豈不樂從？祇是萍水相逢，何能報答？
向夫人：人在難中，豈有見善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