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 至 第一一〇
１０１＊＊時間： 地點：
（當時，楊溫恰似蛟龍出水，虎豹投崖。）
（古人曾有詩云：
（ 禍出師人口，休貪不義財。）
（會思天上計，難免目下災。）
（大伯叫莊客縛了楊溫，當時卻得楊玉搭救）
大 伯：眾人不動手，都退去。
楊 玉：且告爹爹：這漢會使棒，了得！
大 伯：他如何奈何得山東夜叉李貴？我後生時，共山東夜叉使棒，也贏他不得。這廝生
得恁的，如何贏得李貴？想這廝必是妓弟家中閒漢。你增他家，使錢不歸；我叫
你歸，那行道怕你不去，使他跟著你。
員 外：復爹爹：此人不是閒漢，使棒真個了得！
（大伯將員外轉上草廳上去，說與莊客）
大 伯：交他在客店裡歇。
（莊客引楊溫去。）
那楊溫：（那楊溫去店房裡坐定了）這大伯是個作怪人，這員外也不是平人。我渾家則是
在這裡！
那楊溫：（不多時，見一個婦女問楊玉道）孩兒，你須知你爹是個不近道理的人，你沒事
帶他來則甚？
員 外：告媽媽，他自要來。楊玉只交他在金銀店裡，他不肯，定要跟將來。
（兩口說到房門邊，正入房中來。）
員 外：（那婦女把些酒肉道）你且吃些酒和肉，不須煩惱，不妨事。大伯自是恁地生受
。
（說罷，楊玉同娘都去了。）
員 外：（多時間，只聽得有人來報道）復公公：大王使人在這裡。交傳語公公，見修山
寨未了，問公公挪借北侃舊莊，權屯小嘍囉；莊中米糧搬過，不敢動一粒，修了
山寨，卻還公公。一道請公公和員外過來則個。大王新近奪得一個婦女，乃是客
人的老婆，且是生得好，把來做紮寨大人。請公公員外過來則個！
大 伯：交傳與他，我明日日中過來。
（小嘍囉即時便去。）
（那楊溫聽得，喜從天降，笑逐顏開）
那楊溫：我這渾家卻在這北侃舊莊強人處。這大伯也不是平人！
（等到次日天曉。）
（怎見得？）
（殘燈半滅，海水初潮，窗外曙色才分，人間儀容可辯。）
（正是：
（ 一聲雞叫西江月，五更鐘撞滿天星。）
（只見東方亮，靈雞叫，天色大曉，楊玉出來客房裡叫）
楊 玉：楊三哥，你去休。我三五日便歸。
楊 溫：告仁兄：借一條棒防路。此間取縣有百三十里來，路中多少事，卻恁的空手，去
不得。
（楊員外把一條棒與楊溫。）
（那楊溫接了，辭員外先去。）
（楊溫離他莊，行個一里路，去向深草叢裡去藏著身，覷著楊青大伯去莊。）
（不多時，則見二人騎兩匹馬來，楊溫放過人了。）
楊 溫：（楊溫恩量道）我又不認得北侃舊莊，則就隨他去便了。
（前一匹馬是大伯楊青，綽號喚做禿尾虎；後面是楊員外。）
（楊溫隨他行得二里來田地，見一所莊院，但見：
（ 冷氣侵人，寒風撲面。）
（幾間席屋，門前爐灶造饅頭；無限作口，後廈常存刀共斧。）
（清晨日出，油然死火熒熒；未到黃昏，古澗悲風悄悄。）
（路僻何曾人客到，山深時聽殺人聲。）
（楊青共楊玉到莊前，下馬入去。）
（這楊溫卻離莊有得半里田地，尋個草中躲了。）
（那兩人入得莊中，細腰虎楊達，下首是冷氏夫人，對席是楊青，楊青下首是楊
（玉，分四人坐定。）
（楊玉看這婦人，生得意態自然，必是好人家女子。）
（怎見是：
（ 雲鬢輕梳蟬遠，翠眉淡拂春山。）
（朱唇綴一顆櫻桃，皓齒排兩行碎玉。）
（花生丹臉，水剪雙眸，意態自然，精神更好。）
（正是：
（ 殺人壯士回頭覷，入定法師著眼看。）
楊 玉：好個婦人，大王也不枉了！
楊 溫：（那楊達道）公公，員外，在此無可相待，略吃三五碗酒，一道慶賀紮寨夫人。
一並說過，就借公公北侃舊莊，米谷搬過一邊，不敢動一粒，修完山寨了畢，即
使出還，不敢久住。
大 伯：不妨，便是家的人一般。
（那楊溫卻離他莊，更遠得半里來田地，思量）
心下思：我妻卻在這裡，找若還去告官，幾時取得？不如且捉手中一條棒，去年將來！
（古人所謂：
（ 下坡不走快，難逢上天）
（同壁落入地，共返黃泉。）
（楊溫怎忍得住，只得離了深草叢中，出那大路來。）
１０２＊＊時間： 地點：
（忽然又遇二三十個小嘍囉，攔住楊溫道）
小嘍囉：你是甚人？因何到此？
楊 溫：我是客人，迷路到此，褥罪乞恕！
小嘍囉：這裡不是你去處。你自放了手中棒，便饒你！
（楊溫那裡肯放，便要拿起與他廝鬥。）
（不知後面幾個小嘍囉趕上，把一條索子，將楊溫縛了，遠遠地前去一個莊所。
（）
（這座莊：
（ 園林掩映茅舍，周回地肥桑棗。）
（繞籬栽嫩草，牛羊連野牧。）
（橋下碧流寒水，門前青列奇嶺。）
（耕鋤人滿溪邊，春播聲喧屋下。）
（正是：
（ 野草閒花香滿路，那知不是武陵家。）
（楊溫吃那小嘍囉縛將去，到這莊前，正所謂：小嘍囉走報莊中大王。）
（只見大王正坐在草廳上桌，一口大刀在身邊，便喚）
大 王：擁他來，問它則個！
（手下入便擁楊溫，立於廳下。）
大 王：你姓甚名誰？為何到此？直說來情，宥汝無罪！
楊 溫：復大王，我乃西京人，姓楊名溫，是楊令公之曾孫，祖是楊文素，父是楊重立。
今來同妻子上岳燒香，在仙居市被人劫去妻子。今卻在這莊北側北侃舊莊細腰虎
楊達處。溫亦探知動靜，特地要去奪取妻子回歸。溫是將門之子，綽號攔路虎，
大王曾知否？今來受擒於此，有罪請誅，無罪請恕！
大 王：久聞大名，今幸拜識。
大 王：（便令左右解了索，請上廳對坐，請罪）我乃重立舍人帳下小卒，姓陳名千，後
因狼狽，不得已而落草，今見將軍，乃是我恩人，卻在此被劫，自當效力相助！
（那陳千便安排些酒菜請楊溫吃了，便帶一百餘人，同奔那北侃舊莊。）
（則見那楊達和那楊青、楊玉、冷氏夫人，四位在那裡吃酒。）
（被楊溫拿一條棒突入莊去，就草廳上將手中捧覷著楊達劈面一棒，搠番打倒楊
（達，叫取妻子出來。）
（即時楊達睜起眼來，將部下一二百人小嘍囉趕上，正是：
（ 半千子路，五百金剛，人人有舉鼎威風，個個負拔山氣概，石刃無非能錠
（，介冑盡使漿金。）
（楊溫見強人赴上，他又叫取妻子在一邊，抵敵未得，卻荷得陳千許多人馬，前
（來迎敵。）
（鬥經一兩合，陳千人馬敗走。）
（原來是楊達人多，陳千人少。）
（楊溫同妻子與陳千人馬一向奔走，後面楊達又一面追來。）
（正是：
（ 會思天上無窮計，難免今朝目下災。）
（正奔走之間，只聽得一棒鑼聲響來，楊溫打一看時，卻是縣司弓手五十來人，
（出巡到此。）
（為頭弓手卻是馬都頭。）
（楊溫便與馬都頭唱個喏，把從前事說了一遍。）
（馬都頭便說與部下弓手，同陳千人馬，再回身去迎敵。）
（那細腰虎楊達當頭鬥敵，楊溫出來與戰，戰不得一合，一棒打倒楊達。）
１０３＊＊時間： 地點：
（自此，楊溫和那妻子歸京，上邊關立一件大大功勞，直做到安遠軍節度使，檢
（校少保。）
（可謂是：
（ 能將智勇安邊境，自此揚名滿世間。）
（花燈轎蓮女成佛記）
（入話：
（ 六萬餘言七幅裝，無邊妙義廣含藏。）
（白玉齒邊流舍利，紅蓮舌上放毫光。）
（喉中甘露涓涓滴，灌頂醍醐滴滴涼。）
（假饒造罪如山嶽，只須妙法兩三行。）
（卻才白過這八句詩，是大宋皇帝第四帝仁宗皇帝做的，單做著贊一部《大乘妙
（法蓮花經》，極有功德。）
（為何說他？自家今日說個女娘子而誦《蓮經》得成正果。）
（這女娘子的父親，姓張字元善。）
（母王氏。）
（夫妻二人，無一男半女。）
（原是襄陽人氏，家傳做花為生，流寓在湖南潭州，開個花鋪。）
（平日好善，只好看經念佛，齋僧佈施。）
（二人心中常常不樂，自思量）
二 人：傍中年之壽，不曾生一男半女，如何是了？
（每日在門前坐地，只見一個婆婆，雙目不明，年紀七旬之上，頭如堆雪，朗朗
（之聲，背誦念一部《蓮經》，如瓶注水。）
張待詔：我夫妻兩個如今四旬之上。無男無女、正好修善。如何得他教我看此卷《蓮經》
則個？看他許大年紀，在街頭吃化，想他也無男無女了。
（如此，這日叫婆婆來門前，張待詔娘子盛一碗飯，一碗羹，齋這無眼婆婆）
婆 婆：婆婆，你多少年紀？
婆 婆：老拙七十五歲了。
王 氏：你在那以住？家中有甚人管顧你？你眼見也不見？
婆 婆：老拙無個男只女，在百廝求院子裡住。兩目青盲，略見些兒，每日出來看經吃化
。自四十歲無了丈夫，五十歲壞了眼，平日只愛看經。到今看五十餘年經了，因
此背誦如水。
（說罷，王氏）
王 氏：可憐！可憐！婆婆是這般健便好，倘有些病痛，何人伏侍你？忽一日歲壽終，誰
來斷送你？我有一句話與你說，不知你肯否？
婆 婆：不知媽媽有甚說話？
王 氏：自從今日起，你搬來我家住，每日只在我家吃飯。量你一個老人家吃得多少？你
便教我看這部《妙法蓮花經》。教得我會時，無甚相謝你，待你百年之後壽終，
我夫妻二人與你帶孝，如母親一般斷送。你意下如何？
（婆婆聽了，滿面笑容，道是）
婆 婆：婆子那裡得這般福分！若教看經，甚是容易，豈敢指望相謝！但得媽媽收留，實
是萬幸！
（張待詔娘子聽說了，大喜，便交婆婆歸去，百廝求院子內收拾了粗衣破衫便來
（。）
（婆婆去不多時，來到張待詔家裡住，當下王氏便燒湯與他洗浴，換了幾件潔淨
（衣服與他著，別折一個房交他住臥。）
（每日搬茶搬飯與他吃。）
（早晚之間燒一炷香，一隻桌兒上安著經，共婆婆對坐了同看。）
（王氏從來卻識字，看著經本讀，婆婆背念。）
１０４＊＊時間： 地點：
（一日三，三日九，不剛一日，教得夫妻二人每日看念，如瓶注水。）
（王氏每伏侍婆婆，並無怨心。）
１０５＊＊時間： 地點：
（自此，一住三年有餘。）
１０６＊＊時間： 地點：
（忽然間，婆婆看著王氏道）
婆 婆：婆子在此蒿惱三年，今晚去也！
（王氏聽得，大驚道）
王 氏：婆婆，你在我家，我夫妻二人不曾何甚言語！你從來說道無親無故，你卻那裡去
？
婆 婆：（婆婆笑道）借你肚皮裡安身則個。
王 氏：（王氏笑道）我卻道只個，原來婆婆取笑耍。
（當下只是取笑過，各自去睡。）
（次日侵早，王氏笑道）
王 氏：婆婆如何不起？
（逕到房前，推開房門，只見婆婆端然坐化於牀上。）
（王氏大驚，出門外和丈夫商議。）
（只得買個龕子盛了，留了七日，做些功果與他。）
（以畢，抬將出來，眾鄰相送，至山林邊燒化了。）
（第三日，收拾骨殖葬了，不在話下。）
（王氏自從沒眼婆婆死後，便覺腹中有孕，漸漸腹大。）
（看看十月滿足，忽日傍三更時分，肚內陣陣疼來。）
張待詔：（張待詔去神前燒香點燭禱告）不在是男是女，保護快生快養。
（僱個婦人伏侍了。）
（張待詔許下願心，拜告神明，覺道自己困倦，便去牀邊略合眼，只見白頭婆子
（從外面笑將入來，便望房裡去，張待詔隨後跟入來，被門檻一絆，一交驚將覺
（來，卻是夢裡，聽得鼓打三更，自思量道）
張待詔：怪哉！我道明白的事，卻是夢裡！
（說猶未了，只聽得呀呀地小兒哭響，連忙看時，己自妻子分娩了。）
（又得快僱來的婦人伏侍。）
（張待詔見是個女兒，卻和那沒眼婆婆一般相似。）
（當下，張待詔甚是喜歡。）
（當日過了，第三日，做了三朝。）
（看看滿月，不在話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漸漸長成。）
（一周取名，思量婆婆的看經事，取名蓮女。）
（又早七年之期，這女子件件聰明，見經識經，見書識書，鄰近又有一個學堂，
（教此女子入學讀書，不過一年，經史皆通。）
（其實奇異。）
（父母錯如珠玉。）
（夫妻二人，每日齋僧佈施，隨喜看經，在家做些花朵。）
（只聽得街坊人熱鬧，又聽得鼓鈸聲喧，張待詔出門問）
張待詔：做甚麼鼓鈸響？
心下思：（有人道）能仁寺長老惠光禪師引眾僧來抄化齋糧，因此鬧熱。
（不在話下。）
１０７＊＊時間： 地點：
（且說蓮女在學堂內讀書，聽得鼓鈸響，走出學堂看。）
（一看，見能仁寺長老惠光禪師坐在轎上，與眾僧沿街抄化披疏，只見蓮女猛然
（搶上前來，用手扯住惠光禪師，學人啟問）
長 老：堂頭大和尚，我有一轉語，敢問和尚則個。
心下思：龍女八歲，獻寶珠，得成佛道；奴今七歲，無寶珠，得成佛否？
（蓮女道罷，只見惠光禪師不慌不忙）
蓮 女：何不投院子裡來，此處又無法座？
蓮 女：我不理會得，只還我問頭來。
（以手扯住長老衣服，扯下轎來，扯得長老團團的轉。）
（滿街人都嚷起來，驚動張待詔。）
（正與妻在門前做生活，聽得人嚷，走出街上打一看，只見有人說道）
張待詔：待詔，你的女兒有些瘋了，扯住和尚，向他討甚麼問頭，故此作嚷。
（待詔見說，連忙走去，分開人眾打一看，果是女兒扯住長老，急忙便道）
張待詔：我女兒有些瘋，看我面，莫要責他！
（一頭說，抱了女兒便走回家。）
（當下眾人都散了，長老上了轎，於路抄化去了。）
１０８＊＊時間： 地點：
（且說蓮女，爺抱回家，娘吃了一驚）
蓮 女：女兒，下次休得如此，被人恥笑！
（似此之後，又過三五口，忽然不見蓮女。）
（諸處無尋處。）
（原來蓮女在學堂裡聽得法鼓，卻是能仁寺長老講經說法，一逕走入寺中，一看
（，果然長老升座說法。）
（蓮女分開人眾，直到法座下，高聲問曰）
蓮 女：龍女八歲，獻寶珠，得成佛道，奴今七歲，無寶珠，得成佛否？
（蓮女道罷，長老不答，乃手劃一個圓象）
長 老：你還見麼？
（蓮女見了，正欲再問，只見）
蓮 女：張待詔，你女兒又去能仁寺問長老。
蓮 女：（連忙趕去，抱了便走回家）你如今瘋了，被人笑恥。
１０９＊＊時間： 地點：
（自此之後，年去月來，再不交女兒入學，每日只在家做些花賣，做生活了過。
（）
（不覺時光似箭，日月如梭，年去月來，看看長成十六歲，生得端妍妙貌，有十
（分顏色。）
１１０＊＊時間： 地點：
（忽然時遇元宵，家家點放花燈，不拘男子婦人，都上街看燈。）
（不在話下。）
（當日正是正月十五日元宵，鄰近有幾家老成的婦人相呼相喚看燈，因此叫女兒
（同去。）
（於是眾簇著，迤邐長銜游看。）
（真個好燈！怎見得：
（ 笙簫盈耳，絲竹括街。）
（九衢燈火燦樓台，三市綺羅盈巷陌。）
（花燈萬盞，只疑吹下滿天星；仕女雙攜，錯認降凡王母隊。）
（燈下往來翠女，歌中相鬥綺羅人。）
（幾多駿騎嘶明月，無限香車碾暗塵。）
（當下，蓮女和街坊婦人女子往來觀看花燈，來到能仁寺前紮個鼇山，點放諸般
（異樣燈火，山門大開，看燈者不分男女，挨出擁入。）
（蓮女見，也不顧街坊婦女，挨將入去看燈。）
（真個好燈：三門兩廊，有萬盞花燈，照耀如同白日。）
（蓮女和眾人相挨，失了街坊婦女。）
（婦女不見了蓮女，卻走到觀音堂前，只見兩個和尚鋪著白藍，抄化錢買燈油。
（）
（蓮女挨向前，看著和尚道）
蓮 女：和尚！和尚！我問你：能仁寺中許多燈，那一碗最明？
蓮 女：（和尚見問得蹺蹊，便回言道）佛殿上燈最明。
蓮 女：佛燈在佛前；心燈在何處？
（道罷，和尚答不出來，只叫）
只 得：卻非！卻非！
（被蓮女搶上前，去和尚頭上削兩個栗暴，削得火光送贊。）
蓮 女：（和尚摔了頭叫苦）呀！呀！這小娘子到好硬手！我不曾相犯你，你如何便打我
？
蓮 女：還我問頭來！
（和尚都波了去告長老。）
（蓮女又到佛殿上，見兩個和尚在那裡，便兩隻手扯住）
蓮 女：能仁寺許多燈，那一碗最明？
（那和尚猛可地乞他捽住，連忙應他）
只 得：只？有佛殿上燈最明。
蓮 女：佛燈在佛前；心燈在何處？
（蓮女道罷，和尚答不來，只叫）
蓮 女：卻非！卻非！
（被蓮女搶上前去。）
蓮 女：（和尚道）我不理會得。
蓮 女：你不理會得，要你如何？
（放了一隻手，看著和尚臉上只一拍，打個大耳光。）
（和尚被打，去告長老。）
長 老：（長老聽得道）不須你們說，我自知了。這魔頭又來了惱我！
（連忙叫侍者擂鼓升法座。）
長 老：（又有那好事多口的道）小娘子！長老升法座，你可去問他。
（蓮女見說，一氣走來法座下，眾僧都隨著。）
（惠光禪師坐在法堂上，年紀高人，十分精神，端的是羅漢聖僧。）
（怎見得：
（ 雙眉垂雪，碧眼橫波。）
（衣披六幅烈火鮫綃，柱杖九環錫杖。）
（霜姿古貌，有如南極老人星；鶴骨松形，好似西方長壽佛。）
（料應元寂光中客，定是楞嚴？會上人。）
（惠光長老坐定，用慧眼一觀，見蓮女走到法座下，合掌卻欲要問。）
（長老不等他開口，便厲聲叫曰）
長 老：且住！你受我四句偈言：
衲僧不用看他燈，自有靈先一點明。
今日對君親說破，塵塵剎剎放光明。
長 老：（道罷，蓮子聽了，便答四句）十方做個燈球子，大地將為蠟燭台。
今日我師親答問，不知那個眼睛開？
長 老：（道罷）你還我燈麼？
長 老：照天照地，天地俱明。
蓮 女：照一席大眾也無？能令眾人明否？
長 老：著！然，然，然！
蓮 女：照見幾個？
長 老：照見一個、半個。
蓮 女：（蓮女同曰）一個是誰？半個是誰？
長 老：一個是我，半個是你。
蓮 女：借吾師法座來，與你講法。
長 者：且去尋個漢子來還債。
（道罷，蓮女遮紅了臉。）
（眾人都和起來。）
（有等不省得的，便罵道）
蓮 女：這和尚許大年紀，說這等的話！
蓮 女：（有一等曉得的）是禪機，人皆不知。
（正如此說，只見同來的婦人、女子入法堂來，尋見了蓮女，領了）
蓮 女：何處不覓到！若是不見你時，交我們回去怎的見你爹娘？
（說罷，眾婦女簇擁出來。）
蓮 女：（卻不說寺中之事，各人叫了）安置！
（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