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 至 第一七〇
１６１＊＊時間： 地點：
（自此兩下都留了意。）
１６２＊＊時間： 地點：
（一日，天色傍晚時候，祇見宋仁往王家後門首，見玉貞晚炊）
宋 仁：嫂嫂，可要水麼？
玉 貞：我下午把吊桶兒取了些在此，有了。多謝叔叔。
宋 仁：我這幾日往鄉間公干，方纔回來，記念嫂嫂，特來相問，哥哥回也未曾？
玉 貞：纔歸來兩日，下午又差往仙居鄉提人去了。
宋 仁：原來如此。
（正待要回，祇聽得一陣雨下，似石塊一般打將下來，滑辣辣倒一個不住。）
玉 貞：大雨得緊，你與我關上後門，不可濕了地下，裏邊來坐坐。哥哥有酒放在此間，
我已暖了，將就吃一杯兒。
宋 仁：多謝嫂嫂盛情。
（玉貞拿了一壺酒，取了幾樣菜兒，放在桌上道）
玉 貞：叔叔自飲。
宋 仁：嫂嫂同坐，那有獨享之理。
玉 貞：隔壁人家看見不像了。
宋 仁：右首是牆垣，左間壁是營兵，已在汛地多時了，嫂嫂還不知！
玉 貞：我竟不知道。
（宋仁立起身，往廚頭取了一對杯，排擺在桌上，連忙斟在杯內送玉貞。）
（玉貞就老老氣氣對著，兩兒坐下。）
（那雨聲越大，玉貞）
玉 貞：這般風雨，夜間害怕人。
宋 仁：嫂嫂害怕，留我相陪嫂嫂如何？
玉 貞：那話怎生好說。
宋 仁：難得哥哥又出去了。這雨落天留客，難道落到明朝，嫂嫂忍得推我出門。還是坐
到天明，畢竟在此過夜。這是天從人願，嫂嫂不要違了天意。
玉 貞：（玉貞笑道）這天那裏管這樣事。
（宋仁見他有意的了，假把燈來一挑，那火息了。）
（宋仁上前一把抱住，玉貞）
玉 貞：不可如此，像甚模佯。
（宋仁已把褲兒扯下，就擎倒凳上，湊了進去。）
（依依呀呀弄將起來：
（ 浪子尋花，銑頭禿腦。）
（婆娘想漢，掛肚牽腸。）
（為著水，言堪色笑；為著雨，就做文章。）
（一個佯推不可，一個緊抱成雙。）
（假托手，憑他脫卸；放下身，蝶浪蜂忙。）
（成就了鸞交鳳友，便做了地久天長。）
（耳朵畔，低呼聲細；口兒中，舌下吐香。）
（枕猗斜，雲鬢壓亂；汗珠兒，漬透鴉黃。）
（弄出了，金生麗水。）
（方纔肯，玉出昆罔。）
（抱起王娥，輕說與，偷香情興倍尋常。）
（二人暗中淨手，重點油膏，坐在一堆。）
（淺斟慢飲，恩恩愛愛，就是夫妻一般。）
１６３＊＊時間： 地點：
（須臾，收拾兩人上樓安置。）
（一對青年，正堪作對，從此夜夜同床，時時共笑。）
（把王文做個局外閑人，把宋仁做個家中夫婦。）
（日復一日，不期王文回家，又這般煩煩惱惱，惹得尋思。）
（玉貞祇不理他，心下想道）
玉 貞：當時誤聽媒人，做了百年姻眷。如今想起他情，一毫不如我心上。我方此花容月
貌，怎隨著俗子庸流，不如跟了宋仁竟往他方，了我終身，有何不可！
（過了月餘，宋仁見王文又差出去，就過來與玉貞安歇。）
玉 貞：王文十分庸俗，待他回時，好過再與他過幾時。不好過，我跟隨你往他方躲避了
。
宋 仁：我如今正要到杭州去尋些生意做著，以了終身。祇為著你，不忍拋棄，故此遲遲
。苦是你心下果然，我便收拾行裝，同你倒去住下，可不兩下歡娛，到老做個長
久夫妻。
玉 貞：我心果然一意跟你，又無父母羈絆，又無兒女牽留，要去趁早。
（宋仁見他如此有心，一意已決，將家中粗硬家伙，盡數賣去，收拾了盤纏。）
（先把玉貞領在一尼菴寄下，自己假意在鄰居家邊，說王家為何兩日不見開門。
（）
（鄰舍懷疑，一齊來看止有什物俱在，不見人影，互各猜疑，都說玉貞見丈夫與
（他不睦，必然背夫走矣。）
（丟下不題。）
１６４＊＊時間： 地點：
（且說宋仁菴中領了玉貞，水陸兼行。）
（不過十日，到了杭州。）
（他也竟不進城，僱人挑了行李，往萬松嶺。）
（竟到長橋喚了船，一竟往昭慶而來。）
（玉貞見了西湖好景，十分快樂。）
（怎見得，有《望海潮》詞：
（ 一春常費買花錢，日日醉湖邊。）
（玉驄慣識西湖路，嬌兒過活酒樓前。）
（紅杏叢中蕭鼓，綠楊衫裏鞦韆，暖風十里麗人天，花壓鬢雲偏。）
（畫船載得春歸去，餘情湖水湖煙，明日重扶殘醉，來尋陌上花妍。）
（又云：
（ 萬戶煙清一鏡空，水光山色畫圖中。）
（瓊樓燕子家家雨，浪館桃花岸岸風。）
（畫舫舞衣凝暮紫，繡簾歌扇露春紅。）
（蘇公堤上垂楊柳，尚想重來試玉驄。）
（又云：
（ 萬頃湖西水貼天，芙蓉楊柳亂秋煙。）
（湖邊為問山多少，每個峰頭住一年。）
（一船竟至昭慶上了岸，將行李搬入人家，且與玉貞往岸上閑耍。）
（遊不盡許多景致，看不盡萬種嬌嬈。）
（宋仁喚玉貞出了山門，往石塔頭吃了點心，二人又走到湖邊，順步兒又到大佛
（寺灣裏，見一間草舍貼著招賃二字。）
（宋仁見了，與玉貞說）
宋 仁：這間房子倒召人租，外面精雅，不知裏面如何。
一個婦：（間壁一個婦人）你們要看房子，待我開來你看。
（二人竟進一看，雖然小巧，實是精雅。）
（另有一間樓房正對西湖，果然暢目，床桌都有。）
宋 仁：（宋仁便問道）大娘子，這房主是何人？
婦 人：是城裏大戶人家的，每年要租銀四兩，如看得中意，可秤下房銀，我們與你做主
便了。
宋 仁：房子你可中意麼？
玉 貞：十分有趣，快快租了。
（宋仁向袖中取出銀子，秤了一兩並四錢小租銀。）
（借了一張紙寫了租契，就與這婦人道）
宋 仁：我們遠遠而來，今日便要來住了。
婦 人：有了銀子，是你房子了，憑你主意。
（宋仁著玉貞樓上坐下，自己去取行李。）
１６５＊＊時間： 地點：
（須臾到湖口，取了前物，又喚小船搖至寺灣而來。）
（相幫移上了岸，又向隔鄰借了鍋灶。）
１６６＊＊時間： 地點：
（須臾，往寺前買辦東西，玉貞燒煮，獻了神祗。）
（請了幾家鄰居，盡歡而散。）
１６７＊＊時間： 地點：
（不說二人住得安逸。）
１６８＊＊時間： 地點：
（且說王文回到家中，見門是閉的，吃了一驚。）
（向鄰家去問，都說）
吃了一：你娘子不知何處去了，早晚間我們替你照管這幾時。
（王文見說，吃了一驚，連忙推門進內，一看家伙什物，一毫不失。）
（上樓檢點衣服，止有玉貞用的一件也無，箱中銀兩一毫不動。）
王 文：（王文想道）他又無父母親戚可去，若是隨了人走，怎麼銀子都留在此。
（心下疑惑不止。）
（這番想將起來，好生氣惱道）
起 來：要這般一個婦人，做夢也沒了。
（便氣氣苦苦上床睡了。）
１６９＊＊時間： 地點：
（且說那城中有一光棍，專一無風起浪，詐人銀子，陷害無辜。）
（姓楊名祿，人就取他一個混名，叫做楊棘刺。）
（打聽得王文失了妻子，匣中銀兩尚存，他心中動火，不免弄他幾兩銀子使用，
（有何不可。）
（裝了一個腔兒，竟到王家叫道）
祇聽得：有人麼？
（王文因心下不樂，還睡著，聽見叫響，忙起穿衣下樓開看。）
王 文：（王文不認得）尊姓？有何見教？這般早來？
祇聽得：（楊棘刺道）我姓楊，我表侄女馬王貞聞道嫁在你家。我在京中初回，聞道你們
把他凌辱，日逐痛打，我因憐他本分幼小，特來看他。叫他出來，見我表叔。
（王文見他這個入門訣，知道尋他口面的）
王 文：他幾日正去尋那表叔，至今未回，我如今正向各處尋他。既是尊親引來，快快著
他回來。
祇聽得：（楊棘刺道）胡說！王文，是你，把我玉貞打死了，倒反說出這般話來。
（兩下爭個不止，鄰舍都來相勸，楊祿）
楊 祿：今日不與我侄女，明日就告你。
（一竟去了。）
（各人散訖。）
（王文氣個不住，方梳洗完，祇見又有人叩門，又是不識面的）
王 文：尊姓？到此何幹？
楊 祿：（那人便道）小子孔懷，因見楊令親說起令正一事，他本身原因一向住京中，令
正嫁尊兄之時，他不曾做得些盒禮，如今令正又不知去向，他方纔忿忿要告，我
想涉起訟來。一時間令正回來便好，萬一難見，免不得官府懷疑，其間之事與小
子無干。我想何苦勸人打官司，不若兄多少與他個盒禮之情，這事便息了。
（王文是衙門裏人，那裏一時間就肯出這一樁銀子，便道）
便 想：承孔先生見愛，盒禮小事，還我妻子，我便盡他禮便了。
（那人見他不如法，便作別去了。）
楊 祿：（那楊棘刺想道）我的計策，百發百中的，難道被他強過了！下次也做不起來。
不免告他一狀，纔信老楊手段。
（遂提筆來寫下一紙狀，詞曰：
（ 告狀人楊祿，本縣人氏，告為殺妻大變事：侄女馬玉貞，嫁與憲臺役虎棍
（王文為妻。）
（賊性不良，終日酗酒，將妻百般毒打。）
（祿往京回，昨特探訪侄女，屍跡無存，切思妻非七出之條，律文難棄；惡將三
（尺藐視，憲典安容。）
（夫婦人倫大典，豈忍平碎花容！人命罪極關天，肯漏獸心賊首。）
（叩憲臺憐準，正法典刑，死者瞑目九泉，生者感恩千載。）
（上告。）
（次早投文，將詞投上。）
（知縣見是他手下殺死妻子，罪極浩天。）
（把王文取到，先責三十板，竟下了獄，待後再審。）
（那夥計周全來牢中望他，到家中取了銀子，與他使用。）
（還喜是同衙人役中人，凡事不同。）
（周全遂上心各處與他訪尋，那裏有半毫消息。）
（過了幾時，官差周全往都院下公文，周全聞知這個消息，連忙到牢中別了王文
（，把王文之事，托付了衙中朋友，竟往杭州進發不題。）
１７０＊＊時間： 地點：
（且說宋仁與玉貞一時高興，沒些主意，走了出來。）
（那堪坐吃箱空，又無生計可守。）
（真個床頭金盡，壯士無顏起來，長吁短嘆個不住，正是：
（ 上天天無路，入地地無門。）
（進退兩難，如何是好，宋仁好悶，一竟便走到城中去了。）
（祇見玉貞倚門而立，恰好一個帶巾的少年吃得酒熏熏的，往沿湖而來。）
（早已看見玉貞，吃了一驚，想道：「）
便 想：幾時移這個美妓在此！
（竟自往玉貞身邊走來。）
（玉貞見他是斯文，連忙避進。）
（這少年認定他是個妓女；竟自大踏步進了來。）
（玉貞慌了，連忙上樓，那人也跟上樓，朝著玉貞拜揖。）
（玉貞無奈，祇得答禮。）
祇 得：（那人道）好位姐姐。
玉 貞：妾是良家之妻，君休認差了。
（那人聽他說話是外方人聲音，一心想道）
祇 得：他見我有酒的，假意托故。
祇 得：（便向袖中取出一錠銀子）我不是來闖寡門的，你若肯見憐，我便送了你買果子
吃。
（玉貞心下見了銀子，巴不得要奈何他，祇管認做煙花，倒笑了一笑，那少年見
（他一笑，祇道他肯留他歇了，上前一把抱定，便去脫衣。）
（玉貞倒慌了手腳，欲要叫起來，又想他那錠銀子，欲待順從，又怕丈夫撞著。
（）
（躊躊未定，被他到手了也。）
玉 貞：（玉貞雖然受注）妾非青樓，實係良家。見君青年，養君廉恥，不忍高叫，從君
所願。幸勿外揚，感君之德。
（那人見他如此言語，喜道）
祇 得：既承一枕之私，亦是三生之幸，尚圖後會，以報高情。
玉 貞：快快完事，恐丈夫撞見，如之奈何。
玉 貞：（那人聽見，急急忙忙完了，整衣下樓，說與玉貞道）我再來看你。
（玉貞點頭。）
（那人竟自去了。）
（玉貞掩上大門，上樓想著，笑了又笑道）
玉 貞：杭州原來有這樣的書呆，一年遇這般幾個，不愁沒飯吃了。
又 想：怎生對宋郎說出情由？
玉 貞：也好，我身原是他拐來的，怕他吃醋不成。實實說了，看他怎麼。
（正在想問，宋仁推門而入，上樓見了玉貞，便滿面愁煩。）
玉 貞：哪裏去一會，有甚麼好生意可做麼？
宋 仁：我看城中，都是上有本錢舖子，就是有小生意，我也不慣，就是曉得做時．那討
本錢！我方纔往石塔上問，見了他小姊家的姐妹，個個穿紅著綠，與那些少年子
弟調笑自如．倒是一樁好生意。
（玉貞聽了，笑道）
玉 貞：倒去尋得這個烏龜頭的生意回來羨慕。
（宋仁嘆一口氣，玉貞）
玉 貞：你若有這點念頭，我便從你心願如何？
（宋仁聽罷，連忙跪將下去）
宋 仁：若得我的娘救命，生死不忘。
玉 貞：（玉貞扶起宋仁笑道）招牌也不曾掛，一個人來發市去了。
（拿著那綻銀子，遞與宋仁。）
（宋仁一見，吃了一驚）
宋 仁：此銀何來？
（玉貞把那個人光景，如此如此一說，宋仁大笑起來）
宋 仁：這番我宋仁夫婦二人，不怕餓死了。
（宋仁忙去買了些酒餚，與妻子暢飲而睡。）
（次日，那玉貞更加打扮，穿一件大袖衫兒，在門前晃了又晃。）
（但見有人走過，他便笑臉相迎。）
（這些書呆子一時間傳聞起來：大佛寺前有一個私窠子，十分標致，又不做腔，
（全無色相。）
（一時間嫖客紛紛，車馬不絕。）
（這宋仁倒做了一個長官，落得些殘盤殘酒受用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