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 至 第九〇
８１＊＊時間： 地點：
（且說同人一日，正與琬娘在房裏喫飯，祇見妙能走到面前，打個問訊道）
同 人：阿彌陀佛，相公、娘娘俱在這裏用早膳麼？小尼驚動，甚是得罪。
（張同人見了，忙立起身道）
張同人：娘子，這位就是百花庵裏妙能師父。
琬 娘：（琬娘也立起身來道）師父請坐，我家相公，在你上房打攪，甚是不當。
妙 能：娘娘好說，我們出家人，時常在外，茶水也不能周到，甚是怠慢。祇是我們是個
女尼庵，外人看見讀書相公，坐在裏頭，口嘴不好，覺不穩便些。今日因有一句
話，特來說與相公、娘娘得知。我們有個施主人家，要請一位先生，祇有兩個學
生子，束修肯出四十兩，分外還有節儀盤盒相送。但是住在鄉間，往來不便，祇
好一節歸家一次，使得麼？
（那張同人見說，一節歸一次，看著妙能，忙嚷道）
張同人：這個使不得，我是常要朋友人家走走的。
琬 娘：怎麼使不得？明年又是科舉年時，祇要束修寄歸來，做在盤纏，便一年歸一次也
何妨？你性子又活動，難道倒是在外閑蕩的好。
（同人著了急，祇管將妙能來看，妙能故意道）
妙 能：祇恐娘娘不允，若娘娘允了，不怕相公不肯。我明日就去持聘來。
同 人：（同人問得道）今年原在庵裏坐坐，過明年正月十五到館裏去。
琬 娘：論起我來，目下不知可就坐得麼？若得就坐坐更好，省得上房打攪。
妙 能：那施主家的親娘最聽我言的，若我說，他就允的，學生子又在外邊頑，有何不可
。
（那妙能說定了，明早果然拿了聘帖、聘禮來，又叫同人打發個回帖。）
妙 能：我說就坐，施主家道極妙，明日就是吉日，他叫船來接了。
同 人：恁的急促。
（琬娘即將聘金，送與妙能，妙能）
妙 能：託在相知，怎麼娘娘也拘俗套起來？祇要吩咐相公，在施主家有坐性，便於湯有
光了。
（推還了就走。）
（祇見明早妙能同一僮子，搖一隻船，在門首接張同人。）
（同人祇得吩咐了琬娘幾句。）
琬 娘：你放心去，著實用功，圖個出身，束修你託妙能師父寄來就是。
（於是收拾書箱，下了船，竟去到館。）
（同人在船裏，低聲埋怨妙能）
妙 能：我與你們正好相與，怎麼當真尋個館，來制度我，使我不得常常相聚。
（妙能也不則聲，祇見那船一搖，搖出了城。）
（灣灣的，搖到一個空野叢叢野竹的所在。）
妙 能：（妙能笑道）小門裏就是了，船家，你挽好船，我先上去。
同 人：這像個後門。
妙 能：他家一向不在前門出入，且前門到館地，必要經由內裏，所以在後門進去便些。
（祇見妙能進去不多時，即出來叫僮子，搬了書箱進去，就將一包船錢，打發了
（去，然後來請張同人進去。）
（同人隨妙能進了小門，小門轉彎就是一條漆黑深巷。）
（在深巷內又轉了兩個彎，又有一扇小門，乃是一間小小座起。）
（過了座起，又有一條小黑巷，巷口露出兩扇竹門，推竹門進去，乃是絕妙三間
（，精空白染，遮堂上一聯，對云：
（ 煎茶燒落葉，掃徑動閑雲。）
（庭中四株絕大梧桐，一帶野欄石。）
（野欄石內，聳出牡丹臺。）
（臺邊太湖石，玲瓏如一朵翠雲。）
（後窗俱是紫竹，竹屏外，又是一所竹園。）
祇見妙：請坐了，待我進去，請主人出來。
（進去了一回，妙能出來笑道）
妙 能：先生請寬坐，主人就出來了。
（少頃，祇見側邊廊下，又走一個人出來，看看就是妙有。）
同 人：（同人喫驚道）怎麼你也在這裏？
妙 有：（妙有笑道）師兄薦你與我，我出束修請你，我是主人，怎麼不來接見先生。
（張同人方纔明白，大笑道）
張同人：妙計，妙計！祇是這裏甚麼所在？
妙 能：就是庵後的屋前邊，從浴堂後側裏進來，從無人到這裏的，內邊又與妙有的關房
相通的。
（原來那日，與同人別後，即化施主打個齋，叫妙有進了關，將封皮封好了。）
同 人：好甚好，祇是供給要喫素，不耐煩，怎麼處？
妙 有：包你有葷有酒喫。
（於是同人恰像與妙有坐關的一般。）
（日裏妙能在外，唸經禮懺應卦，妙有裏邊，服侍同人讀書，夜間妙能從關洞裏
（鑽進來，三人同來作樂。）
（今日你買魚，明日我買肉，通叫廚下的老佛去買。）
（在老佛面前，祇說送與張家娘娘的。）
（那老佛年雖七十三四，強健步履如飛。）
（那事有些覺著，也不去管他，落得口頭肥鮮。）
（隔了幾日，妙能又到琬娘那邊，去送柴來，俱說館中主人家託他送來的。）
（因此妙能與琬娘，遂成相知。）
（到了節中，依然買了節盤，封了束修，送張同人歸家，祇是叮嚀同人不可泄漏
（。）
（同人口緊，祇不說出。）
（隔了數日，又請他到館了，因此琬娘再不覺著。）
（張同人心上快活，靜坐了，又好作文用功，因此感激他兩個不盡。）
同 人：（因對他道）我若有個好日，當與娘子說明，將你兩個多做夫人。
（因此兩人一意照顧他，百依百順。）
（忽一日，妙能在施主人家唸經，聽得說宗師發牌，要考科舉，又說是歲考兼科
（舉。）
（妙能打聽確了，歸來報與同人得知。）
同 人：如此，我要歸家，收拾行李起身。
妙 能：不消你費心，你祇顧讀書，船兒我已替你叫了，出外安家的盤纏，我已替你料理
了。你歸去別了娘娘，祇打點下船就是。
同 人：（同人謝道）費你這樣心，怎麼補報你。
（於是歸家別了琬娘，又來別了妙能、妙有。）
（一徑到江陰去了，獨尋個下處，那些朋友遇見了）
妙 有：老張一向在那裏用功，影兒也不見你的。
同 人：（同人支吾道）其實在山裏舍親家讀書。
妙 有：（那些朋友道）明日考松江府了。
（張同人收拾進場。）
（是日考過了，正欲歸家，祇見宗師又掛一牌道：
（ 督學察院示：一應考過生員，俱留寓聽肄業，候本院三日內，當面發
（落。）
（特諭。）
（同人看了，祇得在寓等著。）
（誰知三日後，門斗來報，竟是一等科舉，當日發落。）
（領了花紅賞銀，心上得意，星夜趕回家來，與琬娘歡喜不勝。）
（過了兩日，又到庵中見了妙能、妙有）
妙 能：我有了科舉。
妙 有：（兩尼亦喜地歡天道）如今再用功去，中了就好了。
妙 有：今年必中的，我昨夜得一夢，夢見庭中桂花甚開，清香撲鼻，我去折一枝來供佛
。一折，折來看看，祇見桂花中間，結極大一個青梅子在裏邊。
妙 能：不但相公中，你又要養個大胖兒子哩。
（三個又笑了一回。）
（話休繁絮。）
（同人又在庵裏用功。）
（看看六月將盡，外邊紛紛說要送科舉，南京鄉試去了。）
（妙能又去支持盤纏，擇了吉日，與同人送行。）
（恰好臨行這日，妙有竟祇管攢眉蹙額，口稱腹痛，走到床上睡不覺，腹痛一陣
（緊一陣。）
（妙能慌了，連忙去與他抱腰，竟私養了一個大胖孩子。）
（歡喜得張同人了不得。）
同 人：我不管中不中，歸來一定要與娘子說知，先領他回去了。
妙 能：（他因吩咐妙有道）分娩後，須小心謹慎。
（並別了妙能。）
（歸家別了琬娘，竟到南京進場。）
（他因心境好，又在庵中工夫用足，三場一揮而就，甚是得意。）
（場事完了，走到書鋪裏，買了些南京人事，星夜回家。）
（先去庵中會了兩尼，又看了兒子，然後住在家中等報。）
琬 娘：此番不中，我們活不成了。如今清苦，又虧得妙能薦這館，然館是常靠得的。
（正在家中與同人愁個不了，祇見外邊紛紛道）
同 人：今夜一定要報舉人了。
（琬娘準準坐了一夜，同人哭了一夜。）
（那妙能、妙有在庵中聽了一夜，再不見個動靜。）
同 人：（祇見天兒漸漸亮了，外邊有人道）今年解元姓張，再無報處。
（聽此一句，張同人急開門，走出）
走 出：那一學？
同 人：（那人道）想是府學。縣學門斗不曉得，如今又去府學裏查了。
（道猶未了，祇見一起報人打進門來，把張同人一把揪住道）
張同人：寫！寫！寫三千！
（張同人那時又驚又喜。）
亂 嚷：（眾人亂嚷）解元要上賞的。
（於是不由同人做主，祇得寫了賞銀一千。）
（報人扯碎了，再寫，又寫賞銀二千。）
（然後報人坐了一屋裏，祇見叫喜的，送酒的，送米的，送柴的，送豬羊的，送
（銀子的，認族通譜的，好不熱鬧。）
（少頃，又有如花一般的美婦人來叩頭，立在琬娘身旁服侍了。）
琬 娘：（於是琬娘對同人道）人要知恩報恩，若無妙能師父扶持，焉有今日！怎麼今日
倒不見他來走走，與我們料理料理，照管照管。
（張同人祇是笑。）
琬 娘：為甚你笑起來？
同 人：你怎曉得，妙能、妙有師弟兩個，如今不好輕意來了。
琬 娘：他雖是出家人，我們賽過至戚，為何不肯輕意來？
同 人：（同人笑道）如今要他來，須用駝骨花轎，抬他方肯來。
琬 娘：阿彌陀佛，休說這罪過的話，他是出家人，怎肯做這等事。
同 人：不如此，他也不肯來。
琬 娘：莫不你與他們有約麼？
同 人：（同人笑道）不瞞你說，一向你賢慧，兩上俱佩服久了，祇是不曾對你說得，如
今我胡說了罷。
（即將賭輸尋死留宿，假聘送銀周全等語，細細述與琬娘聽了。）
琬 娘：可知他不論錢財結識我，雖然如此，也難得他兩個一片心。到底我今有個主意，
你既有約，今中了，少不得要個小，如今將他兩個蓄了髮，抬他過門，相熟的倒
好過些。
同 人：還有一樁喜事，我已有了兒子了，是今年六月二十五日，妙有養的。
琬 娘：這個更妙，我不生育，傲個兒子。
（即著家人去領了來，祇說遠處過繼的，同娘來了更好。）
（於是擇個吉日，琬娘隨即喚兩個家人，到庵裏去請。）
（誰知妙有頭髮，預蓄年餘已長了，悄悄先收拾停當，別了妙能，先同兒子私下
（過門。）
（妙能在庵裏，同人囑他賣了這庵，將銀子另買一所大廳房，連琬娘、同人俱搬
（入來。）
（妙能也蓄髮起來，竟同坐產招夫的一般。）
８２＊＊時間： 地點：
（當時琬娘與妙能、妙有各敘了禮。）
兩 個：我們是妾，娘娘是正。
琬 娘：前日相公的性命，虧你們救的。況且平日虧得你們周濟，妙有替我養了兒子。我
感你兩人的恩情，願姊妹相稱，勿以妻妾介懷。
（於是同人與兩尼，愈加歡喜欽敬他。）
（於是琬娘叫齊家人婦女，俱叩了頭，敘稱琬娘大娘娘，妙能稱二娘娘，妙有稱
（三娘娘。）
（他日，相公中了進士，俱稱奶奶。）
（名位已定，妙能、妙有又謝了琬娘，一家團圓慶喜。）
（同人送過舉人，領了牌坊，即上北京會試，又中了會魁。）
（殿試二甲，家中報捷，三個俱稱奶奶。）
（同人選了推官，三人同到任所，幫助做官，甚有賢名，行取了吏部。）
（三位奶奶後來各有一子，俱封了夫人。）
（一時人俱傳，二個尼姑，因救一個賭錢漢的命，後來得做夫人，以為慈心之報
（云。）
（第六回 活花報活人變畜 現因果現世償妻）
（莫好淫，好淫喪卻人倫，喪卻人倫成獸形。）
（靈山活世尊，笑殺貪人麵喫，誰知換去餛飩，弄人不道弄其身，還債有夫人。
（）
（昔有人到陰司裏去，見森羅殿上，柱上帖著詩聯一對。）
（左邊的道：萬惡淫為首；右邊的道：百行孝居先。）
（因此還魂轉來，專勸世人，切莫要不孝，孝乃德行中第一件事。）
（在父則有教誨撫育，提攜顧戀之恩；在母則有十月懷胎，三年乳哺之苦。）
（所以，不論貧富貴賤，孝順的，則神人欽敬。）
（不孝的，則雷霆共擊。）
（然孝順的道理，人還易曉，獨有淫之一字，人則不知不覺，犯之最易。）
（隨你讀書君子、貞良婦女，一有所觸，即有一點貪邪好色之心，從無明中，熾
（然難遏，將平日一段光明正大的念頭，拋向東洋大海裏去了。）
（正是：
（ 祇因世上美人面，改盡人間君子心。）
（雖然好淫之性，男女難免。）
（然男子之淫，本於好色者多。）
（若無美色在前，淫性也就減了一半。）
（惟婦人之性，一淫則不論好歹，不顧人倫，其淫最為陰毒。）
（智最巧，計最狠，心最險，手最辣，口最硬。）
（內不管喪心，外不管悖理，逆倫犯法之事，公然為之，直同兒戲。）
（所以呂太后以戚夫人為人彘。）
（繡榻野史上的麻、金二氏，直至身為母驢。）
（此二事，一是因淫生妒，將人做畜的；一是因淫至死，死去變畜的。）
（這猶不足為奇，在下今述一個，因淫上犯了忤逆大罪，現身活活變畜的，為世
（人警戒一警戒。）
８３＊＊時間： 地點：
（話說鎮江府丹陽縣落鄉地方，村名曰「仁善村」。）
（那村去城二三十里，村中有一人，姓魏名化，號奉溪。）
（原是鄉間小戶，種田為業。）
（妻陶氏，做人極其善淑。）
（養了兩個兒子，長名魏大，次名魏二，兩個種租田。）
（魏大娶了個同夥做工的女兒為妻，甚是孝順；偏是魏二，從小陶氏愛他，百依
（百順。）
（那魏二就放刁起來，父母說的話，他便要相拘。）
８４＊＊時間： 地點：
（一日，魏奉溪、陶氏）
陶 氏：二郎年紀長大了，前村施家有一女兒，我看他甚勤儉，插秧、踏車、積麻、紡紗
，件件多會，年紀又相仿。我央顧拐子去作媒，持用五六兩茶禮，討與二郎，完
了我兩人一件事。
（那魏二聽得，便接口亂嚷道）
魏 二：不要爵蛆，施家的大女，我也常常看見，又麻、又黑、又蠢，一世沒老婆，也不
要這個歪貨。
陶 氏：這兒，這樣你知我見的，到不要，你心上要怎麼樣的？
魏 二：娘，我前日去還租米那家，有一個通房阿姐，叫做桃花，又白又標緻，腳又不大
不小，我心上甚愛他。不道昨日進城，去還他家的債米。祇見那家主婆，打了他
一頓，他帶哭走出來要尋死。我對他說：『你有喫有著，家主婆打也是常事，謂
甚就想尋死覓活起來。』他帶了哭說：『你那裏曉得我的苦？上管頭，下管腳，
不是打，便是罵。前日家主公，偶然對我笑了一笑，不道家主婆看見，直打罵到
如今。你道苦也不苦！那如得你鄉下人，自由自在過日子。』我問他道：『你有
對頭麼？』他口裏囔道：『甚麼對頭，對頭！我要出去的。要鄉下一夫一婦，去
之做自由自在人兒，強如在此，伴好人過世。』我見他說得有些入耳，就被我嘻
著臉道：『我正要尋個城裏人做老婆，你肯隨我麼？』那桃花兩邊一看，見沒人
來，就低聲道：『你果有心，我就嫁了你。家主婆妒忌家主公，巴不得即時賣我
出去哩。我身價原祇十兩銀子，你若出不起，我有些私房貼你。』於是即跑到裏
邊去，將五六兩一包碎銀，暗暗遞與我。我說：『我回去湊足了銀子來。』他說
：『千萬就來，央宅裏王阿叔進去，一說就是的，不要忘了。』臨出門，又叮囑
了幾次。我如今一定要討他的了。
魏 二：（魏奉溪聽了這句話，對陶氏道）好便好，也要去卜卜，又恐怕他城裏人，鄉間
住不慣。
魏 二：你不要管。
（竟替父親要了七八兩銀子，到城裏一跑，先買酒請了王阿叔，央他進去說。）
（誰知那家主婆，正為家主公要去偷他淘氣，見說了，欣然）
欣 然：既是我家的戶，魏二郎，就讓他些。祇要六兩茶禮，備盛些的擔盤進來，即討了
去就是。
（那王管家回復了。）
（魏二便封了銀兩，買了桃、棗、鵝肉、茶葉送進去。）
（隨撐隻鄉間小船，幾個親戚來接親，那桃花也欣欣然剃了面，穿了兩件新衣服
（，拜別了家主下船。）
（到了仁善村魏家，原叫了一乘小轎，三四個吹手，高燈篾䉡來到船邊娶親。）
（娶上岸了，在草屋裏邊拜了堂，拜了公婆。）
（一時鄉鄰親敘，共請來喫杯喜酒。）
（那魏奉溪，因兩日陪客，勞碌了，又多喫了幾杯酒醉了，先睡了。）
（眾人酒散，陶氏自己收拾完了，對魏二道）
陶 氏：你收拾新人睡罷。
（魏二關了房門，笑嘻嘻對新人道）
魏 二：夜深了，我們去睡。
（那桃花當時喫打了，道嫁到鄉下，自由自在的好。）
（誰知一到他家，見了鑽頭不進的草屋，不是牛屎臭，定是豬糞香，房裏又氣悶
（，出門又濠野，心上甚是不像意。）
（但取魏二雖是鄉下人，又精壯，又是童身，自己已與家主公破體過。）
（見魏二脫衣解帶，隨手成其雲雨。）
（原來這魏二雖油嘴油臉，從不知此味的。）
（桃花是經過狂風驟雨的，兩個準準狂了一夜，直至五更，方鼾睡去了。）
（那陶氏和衣睡了一覺。）
（五更頭，他即起身，打掃家裏，喚長工顧拐子田裏收拾。）
（祇不見魏奉溪起身，陶氏忙去叫他道）
陶 氏：人都下田，像死狗睡了一夜，還不起身。二郎是新做親貪睡，你為甚不走起來。
（叫了幾次，則不見則聲。）
陶 氏：（那陶氏）奇怪。
（又去推他兩推，動也不動，即忙去摸他一摸，祇見冷氣直沖，身體直直的硬了
（。）
（正是：
（ 昨日紅鸞，今朝白虎。）
（一天喜事，變成愁苦。）
陶 氏：（嚇得陶氏號啕大哭起來）好端端，為甚死了？
（那魏大夫妻兩個聽見，嚇得一跳，亂嚷亂哭道）
亂 嚷：昨夜先睡，我祇道他醉了，誰知他身子不快，如今怎麼處？為第二個使空了銀子
，棺木那裏來，快叫他來商量。
陶 氏：（陶氏帶哭叫道）二郎快起來，爺死了，你祇顧睡。
（魏二狂了一夜，正睡得濃，那裏聽得。）
陶 氏：（陶氏打著門道）莫不也死了，為何這樣好困。
魏 二：（魏二夢裏噥道）你為甚如此叫命。
陶 氏：你爺為你這天殺的，使費著急，又勞碌，多喫了急酒，死了。你還要自由自在！
（魏二聽得說父親死了，喫一跳，摸著頭道）
魏 二：為甚死了。
（祇得起身。）
陶 氏：（陶氏哭道）剛討得媳婦進門，就無病急死，莫不媳婦的腳氣不好。
（那桃花在房裏聽得，接口）
接 口：既是腳氣不好，為甚你們討我？好笑。
口 裏：（口裏噥噥道）不說你自己老騷，看他兒子做親，動了興，與老公射搗，不顧他
的性命，死了到來埋怨我。如今趁好撒開，我受不得這些不像人，不像鬼的腌臢
氣。
（那陶氏，原是極善淑的，偶然氣苦中，說了這句，縮口不迭。）
（那魏二見說撒開二字慌了，就道）
魏 二：休放閑屁，爺沒命死了，與媳婦甚麼相權干？
魏 大：不要淘閑氣，如今棺木那裏銀子來買。
魏 二：跟非前村許家莊上，何敬山處，借幾兩印錢，來買棺入了殮再處。
魏 大：我同你去合借罷，後日合還，省力些。
魏 二：事不宜遲，如今就去。
（兩個走到許家莊上，祇見何敬山，正在家裏收銀子算帳。）
魏 大：（魏大向前道）何阿叔兩日忙得緊。
何敬山：（何敬山抬頭一看）魏二老，恭喜了，為甚有工夫走到這裏來？
魏 二：何阿叔，說也不肯信，有這樣怪事。
何敬山：（何敬山笑道）有甚怪事？莫是新娘子，討了個石女麼？
魏 二：不是，我昨夜做了親，今早好端端父親死了，你看奇也不奇。
何敬山：（何敬山喫驚道）昨日我遇見他，在城裏請和合紙，這真正奇。如今你們弟兄來
甚麼？
魏 大：其實要與何阿叔，借幾兩印錢，買個棺木，我弟兄兩個合借罷，後來同還。
何敬山：（那何敬山是慣放印錢的）要幾兩？
魏 大：借得四兩，便寬轉些。
何敬山：今日不能這許多，若要足這數，今日先拿二兩五錢去，買起棺木來，後日找一兩
五錢。
魏 二：承阿叔應我之急，任憑阿叔罷了。
（兄弟兩個寫了借約，言定十個月，連本利清還。）
（當下秤了銀子，何敬山又除了叩頭。）
（他兩個袖了銀子回來，就買棺木，將父親入了殮。）
（是日男男女女，號啕哭了一場，各自安息。）
（至次日清晨，魏大對魏二道）
魏 大：我們到何敬山處，找了兩半頭來，大家分了。我明日要另租幾畝田，到別處去了
。屋這邊幾畝，你如今有了妻室，你自種罷。何敬山的印錢，各人多種幾畝田，
抵當得這一主。娘住在你身邊，我自支持盤纏來，來合養她。
（陶氏聽見，垂下淚來道）
陶 氏：我如今沒了你的爺，我喫素修行了。大媳婦既要別處去，二媳婦又利害，我老人
家自己過活。你弟兄兩個貼我些柴米，先與我請一軸觀音菩薩來，朝夕禮拜，在
家出家的意思。
那桃花：（那桃花就口裏噥道）不要做張做勢，有粥喫粥，有飯喫飯，喫甚麼素，修甚麼
行。
魏 大：二娘子，老人家隨他心上罷了，不要去管他。
桃 花：我怎麼管他？他說我利害，不知喫了多少人，正該請尊佛來，咒殺我這腳氣不好
的。
魏 大：二娘子，如今大家不要計論了。
（那魏大竟去租了十畝田，約懸仁善村十四五里。）
（又租了三間草房，搬去不題。）
８５＊＊時間： 地點：
（卻說魏二，見阿哥去了，竟與桃花困晏朝，買魚買肉受用作樂。）
（不幾日，手中空了。）
桃 花：我是城裏出身，田是不種的。你莫若挑條擔，日日進城去做些生意，日日見錢不
好，倒去翻這泥塊。
魏 二：娘子說得是，我如今挑條魚擔罷。
（兩個商議定了，寫一張退田契，退了田，竟行魚來賣。）
（賣了數日，果然日日賺得幾分。）
（忽一日，魏二早起行魚去了。）
（那何敬山因是還利日上了，不見他送來，拿了一本帳，走到後村。）
何敬山：（來到魏家道）有人麼？
（祇見屋裏走出一人來，乃是魏二的老婆。）
（方梳了頭，頭上帶了頂孝髻兒，身上穿一領白布衫，玄色綢背褡，擱擱的醬色
（汗巾，當胸束了。）
（白絹裙褶，齊齊著起，露出了一雙半小不大的腳兒，穿著玄色的小靴頭鞋子。
（）
（漂白膝褲，上玄色闊線帶，拖在一邊。）
（一雙俏眼兒，往外一睃，就道）
頭 上：可是何阿叔麼？
（何敬山見了，連忙深深唱個肥喏道）
何敬山：正是。
頭 上：（隨接口問道）娘子可是魏二阿弟的夫人麼？
那桃花：（那桃花笑一笑道）正是。
何敬山：昨日因不見他拿銀子來，今日走過，帶便來問聲。
那桃花：因兩日生意艱難些，所以不曾送得來，反復勞何阿叔拖步。請寬坐坐，喫了茶去
。
出 來：（忙去把一條凳出來）請坐。
（口裏說，眼裏看那何敬山，頭上帶一頂京騷玄緞帽，身上穿一領黑油綠綢直身
（，拖出了蜜令綾綢綿襖，綿綢衫子襯裏，腳上漂白綿襪，玄色遼鞋，白面，三
（牙須，甚是齊整。）
肚 裏：（肚裏轉道）不道鄉間，原有這樣俊俏的人兒。
（於是滿面堆下笑來，把眼兒祇顧睃他，那敬山本是許家幸童出身，又是□婦人
（的班頭，竟來挨肩擦背。）
（不道那陶氏，正在觀音前拜佛，拜完即忙出來道）
陶 氏：二娘子你進去，我去陪何阿叔說話。
（那婦人祇得進去了。）
何敬山：（何敬山就起身道）老親娘，魏二舍回來，千萬說聲，我還要出去，轉來再會他
罷。
（於是佯佯的去了。）
陶 氏：（他就一路胡思亂想道）這雌兒竟生得齊整，好塊羊肉，落在狗口裏。我看他將
我不住的睃。甚有我的意思，且慢慢括他，不怕他不上我的鉤。
（一步步歸去，不題。）
８６＊＊時間： 地點：
那婦人：（卻說那婦人心裏道）這個人，我一定要結識他，可惜正要引他，親近一親近，
怎奈老賊婆出來打斷了。雖然不怕他，也祇覺礙眼不便，可恨，可恨！
（正是氣沖沖的坐著，祇見魏二買了斤肉歸來）
魏 二：娘把來燒燒，我們喫夜飯。
陶 氏：今日何敬山來要印錢。
魏 二：有在腰裏，我明早送去。
那婦人：（那婦人就接口道）有了銀子，他自然會來拿的，你送去，可不又擔擱一朝的生
意。
魏 二：說得有理，我明日放在家裏，等他來拿罷。
（陶氏將肉括淨了，放在鑊裏，不見媳婦來燒，祇得自己去替他燒。）
（魏二與桃花在房裏，作樂了一回，待燒熟了，那婦人竟盛在房裏去了。）
（燙了酒，大啖，也不來問婆婆喫夜飯也不。）
（兩個喫完了，竟去睡了。）
（魏二極力奉承，誰知那婦人，一心掛在何敬山身上，當夜不題。）
（明早，魏二起來道）
魏 二：娘子，我去行魚了。印錢二錢五分足紋，放在你處，若何敬山來，叫婆婆遞與他
。
那婦人：多說二三錢銀子，見了鬼，要你娘遞，難道我老娘，從不曾見這東西，託不得的
。
魏 二：（魏二陪了笑道）我恐怕你後生家，不便見他，故此我這等說。
婦 人：羞也不羞，開了大門就是房，說你看，便見不便見。
婦 人：（說得魏二頓口無言，道）我去了。
（魏二纔出門，那婦略睡了一回。）
（扒起來梳洗打扮了，便待何敬山來。）
（誰知那陶氏，見兒子出去，起來開了門，燒了麵湯，又炷熟了飯，蓋住鑊裏。
（）
（自己去觀音前點了香，拜了佛，隨即坐在門口績麻。）
（那婦人走出來，見他坐在門口，好生不然。）
陶 氏：二娘子，我等你同喫朝飯。
那婦人：（那婦人把眼一瞅道）我不要喫，你自先喫。
（陶氏祇得去灶前，自己坐了喫飯。）
（那婦人走在場上，不住的遠望。）
（望不多時，果然遠遠見何敬山，從前村樹林邊來。）
（那婦人見了，心裏轉道）
心 裏：他來了，祇是這老厭物在面前，怎麼處？
（心生一計，見場上的雞，就扯一隻來藏在柴堆裏，口裏浪道）
口 裏：單喫糧，不管事，場上的雞不見了，多因走在後門墳墩裏去了，也不去尋一尋。
那砍頭的歸來，不見了雞，祇道我在家裏不當心。
（陶氏聽得不見了雞，慌忙走到後門來尋，毫不見個影兒，祇得一步步到墳裏去
（，細細裏尋。）
何敬山：（那何敬山遠遠道）二娘子，在場上耍子。
那婦人：雞不見了，在這裏尋雞。
何敬山：家雞祇在家裏。
婦 人：（婦人帶著笑答道）家雞團團戰，那曉得野雞，要著天飛。
（那何敬山，見婦人說話有些蹺蹊，便笑笑道）
何敬山：若是野雞，一定去尋野食喫了。
那婦人：（那婦人把眼一瞅道）眼前食喫不夠，家雞也要尋野食喫哩。
（何敬山聽得他言語，句句賣春，便近身來，低了道）
何敬山：我來與魏二舍討銀子，他在家麼？
婦 人：不在家，銀子在我處。
何敬山：婆婆怎麼不見？
婦 人：我使他墳裏尋雞去了。
敬 山：既如此，我同你屋裏秤銀子去。
婦 人：你隨我來。
（祇見婦人，領了何敬山進門，便笑一笑，對敬山道）
婦 人：銀子我放在那枕頭邊，待我去拿來。
（敬山見屋裏無人，便笑著道）
敬 山：我同你到房裏秤何如？
婦 人：恐怕人來，你關著門。
（那何敬山，見叫他關門，便大著膽兒，竟把婦人一搿，手舞足踏起來。）
（那婦人毫無拒意，也迎了何敬山的願，親一個嘴道）
那婦人：我一見你，直想到如今。
敬 山：我也見你，想得魂不附體。
（兩人竟在床上雲雨起來。）
（難道正高興之時，那陶氏口裏呼雞，後門進來道）
陶 氏：天殺的，罰我老人家，那一處不尋得到，不知躲在何處，並不見個影兒。
（何敬山在床上聽見，慌了）
慌 了：你婆婆歸來了，如今怎麼處？
陶 氏：（女人道）不要忙，待我打發他去。
口 裏：（口裏嚷道）我也尋了半日，尋得頭暈起來，睡在這裏。你如今再到柴堆裏，細
細尋尋，若遲了，恐怕雞被偷了去。
（那婆子，果然又開了前門，往場上柴堆邊尋。）
婦 人：（婦人對敬山道）你如今快從後門出去罷，銀子你明日來拿。
（敬山慌忙向後門一溜煙去了。）
８７＊＊時間： 地點：
婦 人：（卻說那老婆婆，尋著了雞，歸來道）二娘子，你猜我在那裏尋著的？那隻雞自
己鑽在柴裏。
（那桃花因驚去了漢子，在床上恨恨聲，也不應他。）
（陶氏把雞罩了，又去唸佛。）
肚 裏：（那婆娘肚裏思量道）怎得這老厭物死了，我方遂意。
（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祇聽得老鼠在床下數錢。）
婦 人：（他口裏道）是了，是了。
（道猶未了，魏二忽走進房來道）
魏 二：怎麼睡在此？何敬山可曾來拿銀子去。
婦 人：不曾來，我不見了雞，尋倦子，暫困片時。
魏 二：今日剩得一活魚在此，起來煮一煮，喫喫麼。
婦 人：（叫道）娘可拿去刷一刷。
（於是陶氏，將魚去刷淨了，下鍋煮熟了，分與媳婦喫。）
（那婦人一頭喫，一頭）
一 頭：桑中老鼠多得緊，你明日千萬買些老鼠藥回來。
魏 二：老鼠藥是沒用的，藥不死老鼠的，莫若你明日去墳墩裏，舊桫方棺木砒霜最利害
，放在飯裏，不要說個老鼠，就是人喫了，就要嗚呼的。
桃 花：（桃花聽了道）有理，有理。
（兩個喫完了，上床去睡。）
（明早魏二起來，依舊行魚去了。）
８８＊＊時間： 地點：
（卻說何敬山，逃了歸去，一夜睡不著，一心想著那婦人。）
（清早又搖搖擺擺走來。）
（桃花正在房裏梳頭，陶氏看見他來了，忙叫道）
陶 氏：二娘子，何阿叔來討銀子了。
婦 人：怎麼這樣早。
（那婦人聽得婆婆看見他來，甚不快意。）
何敬山：（何敬山假意道）魏二弟在家麼？
陶 氏：賣魚去了，銀子放在二娘子處。
（桃花祇得走出門外，叫婦人道）
桃 花：進士子一個。
（敬山故載狀元落花，何口人，叫婦人道）
敬 山：你是人悟了，怎麼處。
（那婦人會意，走去了。）
（羅的衣帶在行捏去了，婆婆可到婆村去，行人把手用婆婆題，使陶氏去了。）
（不子那敬山，忙勾著婦人，把一個你道）
一 個：我雖明日，又曾豈來也，你婆婆打史了，我一夜間不若堯走，逆你去了，我也甚
祇怏這。我兄今想一個這裏，在於叫明日午間來，思打重興快流，且彼本建怏活
公事，你史小姐怎麼得這寺遂意。
婦 人：你莫管，我自有處，明日千萬來。
（說鼻子是，又做了幾個品字，那急忙借了戥子回家。）
敬 山：（敬山拿戥子行行道）還輕些，二舍回家對他說聲。
（敬山竟去了。）
（婦人見去了，口裏哼哼的道）
口 裏：娘子，弟兄兩個合借的，讓我們先還，做大兒子的，少鼻子大彼倩的，安坐在家
受用。我們整日上門上戶的受累，你的娘的也忒欺心，單會喫二媳婦。大小婦是
小娘出來，你喫不得一碗半碗的，把婆婆聒絮個不了。
（陶氏不開口。）
那婦人：（那婦人見婆婆不開口）明日走去，對大兒子說，如今利錢你該湊去，鐘不打不
鳴，人不說不知。
陶 氏：（陶氏祇得應道）我去說便了。
婦 人：你明日早些去，喫他一兩頓，也不為罪過，難道單養一個兒子的。若等朝飯不及
，我做兩個餅，路上當點心就是。
（於是暗將砒霜放在餅裏。）
（那婆婆，果然明日清晨起來，拜了觀音，點了香，即便對媳婦道）
即 便：我去了就來。
（魏二自行魚去了。）
（婦人慌忙起來，將餅與婆婆袖了）
婦 人：半路上肚飢就喫。
（陶氏一徑望大兒子家走。）
（原來這魏大家，去仁善村有十三四里路，陶氏走得不耐煩，望見一個林子裏，
（見一塊長石頭橫著，他就坐著。）
口 裏：觀世音菩薩，這些路就走不動了。
肚 裏：（肚裏轉道）我且將餅喫了，再走。
（袖中摸出來一看，祇見又冷又硬，如石塊一般。）
陶 氏：觀音菩薩，我老人家怎喫得這個餅。
（自言自語的說猶未了，抬起頭來，祇見一個道姑立在面前。）
（那道姑怎麼樣的？）
（頭上戴著古色幅巾，身上穿著褐色的道服。）
（腰間束著黃色絲絛，耳邊垂著銀絲細墜。）
（臂上掛著菩提數珠，腳上穿著僧鞋僧襪。）
（縱然不是靈山治世專，也必定是救命主菩薩。）
８９＊＊時間： 地點：
（話說那道姑，手中攜了一隻籃，籃裏放著一件背褡兜。）
道 姑：（向陶氏作個問訊道）女菩薩，借坐一坐。
陶 氏：（陶氏回禮道）我也是過路的，同坐何妨。
道 姑：（那道姑口裏唸聲）觀世音菩薩，老了，沒用了。今早要緊到施主人家去，空心
出門的，走了三十里多路，肚裏又飢，腿裏又酸。
陶 氏：我走得五六里，就倦起來，莫說三十里，我點心也帶些在此，祇是冷硬難喫。
道 姑：我餓極了，就是冷硬的，我情願將這背褡換來免飢，不知女菩薩看慈悲否？
陶 氏：若是喫得，我就捨與你喫，怎麼要換。
（一頭說，一頭在袖裏摸出兩個餅來，遞與道姑。）
道 姑：我生平不肯白喫人的東西。
（就在籃裏，將這背褡送與陶氏，陶氏那裏肯要他的。）
道 姑：女菩薩，你若不拿我的，我寧餓死不喫你的餅。
（陶氏見他推得真切，又見背褡是絨的，心上）
心 上：我拿回去與媳婦穿，也可討他歡心。
道 姑：（轉轉念頭道）我還有兩個餅，一總與你喫罷，背褡權留我處。
（那道姑見陶氏收了背褡，方肯將餅來喫。）
（不喫猶可，一喫喫了，祇見道姑大喊一聲，往後便倒，七竅中鮮血迸流，嚇得
（陶氏面如土色。）
道 姑：（口中唸）救苦觀音，為甚這道姑將餅子喫了，就死了，想是又冷又硬，咽壞了
咽喉？雖然如此，我又不能救他。趁此無人看見，我祇得走去罷，省得人來看見
，惹是招非。
（心上擔了一肚皮驚惶，回身便走。）
（話分兩頭。）
９０＊＊時間： 地點：
（卻說那桃花，專等婆婆出了門，便去梳好了頭，望何敬山來作樂。）
（敬山因滿口約定了，急忙忙早起出門。）
（不道走得數步，祇見一個人挑了擔，撞著何敬山，便道）
即 便：何阿叔，清早那裏去？
（敬山一看，乃是慣賣犬肉的狗王二，何敬山）
何敬山：王二挑的是戌物麼？
王 二：我特特留一大塊腰窩送來。
敬 山：（敬山轉身道）既如此，你隨我來。
王 二：（於是轉身又到家裏道）通折倒與我罷。
（王二見說，即將桶蓋開了，拿出來。）
敬 山：為何都是精的。
王 二：不瞞何阿叔說，昨晚正打一隻肥狗，遇著一個老嫗，要我的狗皮與兒子做暖帽，
肯出三錢銀子，所以剝了皮去，純是精肉了。
（何敬山也稱三錢銀子，與了他，王二去了。）
（燙熱一壺酒，空心喫了，又醉又飽，乘酒興竟到魏家來。）
（祇見那婦人，望著了何敬山，如獲珍寶一般，滿臉堆著笑容道）
那婦人：真正不失信的冤家。
（即攜了手進門，隨將門關了。）
（何敬山火又動，狗肉性又發，酒興又作，託在床上，脫下褲子，豎起兩股就幹
（。）
（那婦人迎著，似渴龍見水，兩個滾作一團。）
（這一場好殺，怎見得：
（ 一個是偷漢子的都頭，一個是撩婦人的宿積。）
（一個恣意的不休，一個盡情的出力。）
（一個是捨了緣磚拋黃金，一個是撇了家雞偷野食。）
（一個在柴倉窩裏趁風流，一個在糞掃堆邊矜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