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 至 第一七〇
161**時間: 地點:
(又說起山東信來。)
濟 川:(他母親道)你叔父信來叫你去,雖然是好,只我聽見人家說,山東路不好走,
你沒出過門的人,我不放心你去,還是轉薦你先生去罷。
(濟川聽了,就去告訴了先生。)
(瞿先生自然大喜過望,就替濟川起了稿子,叫他謄好了,挾在身邊,把銀票也
(取了銀子,自去置辦書器,帶往山東不提。)
162**時間: 地點:
(且說濟川第一次出門,本有些怯生生的,幸他母親請了自己錢鋪裡的伙計張先
(生送他前去,覺著不怕了。)
(臨行,他母親又是垂淚,濟川也覺難過。)
(他母親又交代他許多話,無非是掛念他姨母的套文,不須細表。)
(濟川同了張先生,帶了書童,當晚上了小火輪,次日船頂萬安轎歇下。)
張先生:這杭州是出名的好山水,世兄何不在此玩兩天呢?
濟 川:好。
(兩人上岸,叫挑夫挑行李進城,講明瞭一百二十錢一擔。)
(這張先生非常嗇刻。)
(卻有一般好處,替人家省錢,就同首自己省錢一樣。)
(當下不但挑錢講的便宜,還要把些零碎對象自己提了,向那輕的擔子上加。)
(挑夫急了,弄得直跳,口口聲聲的苦惱子。)
(濟川看此情形,又動了側隱念頭,添了一個擔子才罷。)
張先生:(張先生恨恨的叫聲)世兄!你沒有出過門,到處吃虧,又上了你們的當了!那
挑夫脾氣是犯賤的,不加上他點斤兩,他也不覺得你的好處,倒要敲起竹槓來。
濟 川:(濟川笑道)這些苦人兒,寬他們些有限的,大處節省,聽你罷。
(進了城,找著客店,每人一百二十文一天,飯吃他的,好菜自備。)
(當日匆匆將對象行李安放停當,天光已黑,胡亂吃了些晚飯,打開鋪來睡覺。
()
(濟川才躺下去,頸脖子上就起了幾個大疙瘩,癢得難熬,一夜到亮,沒有好生
(睡。)
(那張先生卻是呼呼大睡,叫也叫不醒。)
(次日飯開上來,一碗鹽菜湯,就是白開水沖的,一碟韮菜,咸得不能入口,濟
(川只得停著不食。)
(那張先生盡讓他吃,他說)
張先生:我不餓。你先請罷。
(張先生就不客氣提起筷來,呼拉呼拉幾口就吃了一碗。)
(直添到三碗才肯放手。)
(濟川看他如此,自己無奈,只得叫書童找店裡伙計,端了兩碗麵來,主僕才飽
(餐一頓。)
(飯後無事,合張先生商量了,加了廚房四角洋錢一天,另備幾樣精緻的小菜,
(又把牀鋪換了,然後議到出遊。)
(次日,張先生同他到藩司前看池子裡的癩頭鼋,濟川莫名其妙。)
(那張先生大破慳囊,身邊摸出六文錢,買了一個山東饅頭,分了兩半個投入池
(裡。)
(果然綠萍開處,一個癩頭鼋浮出水面上來,那重身足有小圓桌面一般大小,將
(兩半個饅頭吞了去。)
(濟川看了,也沒甚意思。)
(張先生又領他到城隍山上,去看那錢塘江的江景。)
(找到一丬茶館坐下。)
(茶博士問吃什麼茶?張先生叫了一碗本山,又叫他做兩個酥油餅起馬。)
(卻好這時正是八月裡,那錢塘江的湖水是有名的,濟川正與張先生閒談,忽見
(大眾凴欄觀望。)
張先生:潮來了!
(濟川也起身,來靠著欄杆。)
(看時,果然遠遠的銀絲一線飛漾而來,看看近了,便如雪山湧起,比江水高了
(幾倍,猶如砌成的一層白玉階沿,底下有多少小船,捺槳直往上駛。)
濟 川:(濟川叫聲)曖喲!
(張先生問什麼事?濟川)
濟 川:眼見那船就要翻了!
(話未說完,那些船一隻一隻的浮在潮水面上,濟川著實詫異。)
張先生:這是他們弄慣的,世兄讀書人,難道還不知?
濟 川:(濟川想道)記得小時聽見先生講過,什麼嫁與弄潮兒,莫非就是這些人了。
濟 川:(正在觀望,不提防茶博走來,將酥油餅在桌上一擱道)餅來了。
(濟川嚇了一跳。)
張先生:(張先生讓他吃餅)這也是杭州的名件,世兄須得嚐嚐。
(濟川分了小半個吃著,覺得有些生油味兒,不甚合意,放下不吃,兩人坐了多
(時,看看天晚,想要回寓,就叫堂倌算帳。)
(一算起來,整整三百文制錢。)
張先生:(張先生拿幾個銅錢在桌上一擺道)兩人一百六,三十二加十錢小帳,二百零兩
個錢。
堂 倌:那酥油餅是一百二十錢一個。
張先生:(張先生合他爭道)我吃油餅也吃過千千萬萬,沒有吃過一百二十錢的起馬酥油
餅。
堂 倌:客人不知,現在於面漲價了。
(二人爭了半天,始終付了他一百錢一個餅,才得出去。)
堂 倌:(那堂倌咕噥道)千千萬萬的酥油餅,夠他一世吃哩,沒有見過這樣嗇刻人,也
來吃酥油餅。
(張先生只作沒聽見,走出店門,覓路下山回去。)
(次日,張先生又領濟川去游西湖。)
(早起飽餐一頓,踱出湧金門,望西湖一面走來。)
(那時天氣尚早,遊客寥寥。)
(二人走到湖邊,僱了一隻瓜皮艇,隨意蕩槳,遇著好景致,便登岸流連,或遠
(遠瞻眺。)
(果然天下第一名勝,況是八月天氣,有些柳樹搖風,桂香飄月的意思。)
(到得靠晚,只見天上一片晴霞,映著湖水青一塊、紫一塊,天然畫景,就是描
(寫亦描寫不出。)
(而且孤山達平,雷峰突兀,一時亦瀏覽不盡。)
(但可惜那上、中、下三天竺,被和尚占去了。)
(兩人正在看得有趣,濟川想道)
濟 川:那和尚不耕不織,坐食人間,偏享恁般清福,真是世上第一件不平之事。
(一邊游,一邊想,看見天色已漸漸的黑下來,方才回船攏岸。)
(依著張先生的意思,要想回寓吃飯,濟川)
濟 川:肚子餓久了,前面藕香居擺著好些中碗,我們去嚐嚐著。
張先生:藕香居是吃得的嗎?
濟 川:除非他菜裡頭有毒藥,便吃不得。
張先生:世兄!不是這般說,他那菜又不好吃,價錢又貴。
濟 川:嚐嚐看,要好貴也無妨。
(張被他纏得沒法,只得同他到了藕香居。)
(這是西湖上有名的茶館,兼賣酒菜。)
(張先生替濟川要了一樣醋溜魚,一樣攤黃菜,一樣炒蝦仁,半斤花雕,兩人吃
(酒賞玩。)
(濟川見闌干外面環著池塘,密密的全是的荷葉,只可惜荷花沒有了,那五六月
(間不知怎樣好看哩?雖然秋天,還是有些餘下的清香,一陣陣被風吹來,著實
(有點意思。)
163**時間: 地點:
(須臾酒飯已罷,仍回寓處。)
(次日,商量起身,搭船過江,一路走去,那紹興的山水,更是雄奇。)
(到紹興住下。)
(次日,又去探過禹穴,見了岣嶁碑,一字不識。)
(那山陰道上,應接不暇的說法,雖然不錯,卻總沒有西湖那般清幽可喜。)
(兩人訪明瞭到嵊縣的路,一直進發。)
(到得嵊縣,原來小小一個城池,依著在上海打聽的路兒走去,只見幾家紳戶,
(也有掛著「進士第」匾額的,也有掛著「大夫第」匾額的,末了一家更是不同
(,大門外貼了一張朱箋紙,上寫著「奉憲委辦秦晉賑捐一切虛銜封典貢監翎枝
(分局」,又掛了兩面虎頭牌,上寫著「賬捐重地,閒人莫入」,四扇大門裡面
(,又掛著四頂紅黑帽,兩條軍棍,兩根皮鞭。)
(濟川見這裡氣概不凡,倒要看他是何官職,卻見門外還掛著一塊兒紅漆黑字牌
(兒,上寫著「欽加四品銜候選清軍府畲公館」字樣。)
濟 川:(濟川喜道)這正是我姨母家了。
164**時間: 地點:
(此時行李未到,他便同張先生上去敲門。)
(那知門是開的,門房裡抹牌的聲音響亮,見有人進來,就有一個管家,穿著黑
(洋縐的單衫,油鬆大辮,滿面煙氣觸鼻,問是那位,找誰的?幸而濟川記得他
(母親的話,曉得這姨母家是講究排場的,所以帶了一張名片放在身邊,當下正
(用得著,就在懷裡掏了出來,叫他上去替回。)
(那管家走進大廳,打了一個轉身出來,擋駕道)
管 家:老爺不在家,捕廳衙門裡赴席去了,二位老爺有什麼話說,待家人替回罷。
濟 川:老太太總在家的,你上去,回說我是上海來的外甥便了。
(那管家見是老太太面上親戚,才不敢怠慢,說了聲)
管 家:請花廳上坐,待家人進去回明白了再說。
(濟川叫他派一個人在門口招呼行李,自己合張先生隨他走進廳上。)
(原來小小三間廳中間,放了一張天然幾,底下兩張花梨木桌子,兩旁八張太師
(椅,四張茶几,都是紫檀木雕花的。)
(上首擺了一張炕牀,下首的屏風是開著通上房的。)
(中間掛的對子,上款是「西卿仁弟之屬」,下款是「罣亭汪鳴鑾」。)
(兩旁壁上,雜七雜八掛著些翰苑分書的單條。)
(濟川合張先生在那中間椅子上坐定,等了好一會,那管家出來說)
管 家:請!
(濟川囑咐張先生在花廳上少待,就跟了那管家走進去。)
(原來花廳背面,一式也是三間,一間走穿,兩間有四扇屏窗隔開,高挑軟簾,
(料想裡面是間書房。)
(濟川再走進去,原來一排五間房子,一邊有兩間廂房,一邊走廊。)
(由那走廊繞進,便是上房,卻一色的大玻璃窗,紅紗遮陽。)
(中間屋裡,上首擺了個觀音香案,黃紗幔兒,檀來之香,維繞慢外,他姨母正
(跪在蒲團上念高王經哩。)
(濟川在家侍奉母親慣了,曉得經不念完,是不好合人說話的,便也不敢上去叩
(見,呆呆的站在當地。)
(只見他姨母一面唸經,一面卻把頭朝著濟川點了兩點,是招呼他坐的意思。)
(少停,房門裡簾子一掀,一個老媽領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出來,向濟川磕頭,
(叫表叔。)
(那老媽又問姨老太太好。)
165**時間: 地點:
(此時濟川的姨母經已念完,濟川上去拜見他姨母,問了他母親一番,非常親熱
(。)
(叫人把他安置在外書房,就要自己出去料理。)
濟 川:外甥會去招呼的,花廳上還有送外甥來的一位張先生哩。
(他姨母叫丫鬟出去,傳諭家人倒茶、打臉水,安置牀鋪,又罵他們說老爺不在
(家,就那般偷懶,客來了也不招呼,仔細老爺罵你們。)
(濟川要見表嫂,內裡傳說有病,不能出來相見。)
(然後濟川退到外面,有人領了他同張先生到外書房裡去。)
(原來這外書房在花廳旁邊,另外一重門,南北相對兩間,裡面還幽靜。)
(窗前兩棵芭蕉,一棵桂樹,可惜開的不盛,也有些香氣撲來。)
(書桌旁有一個書架,上面擺的紅紙簿面的是舊結紳,黃紙簿面的是舊硃卷。)
(家人正在添設牀鋪,恰好行李小廝已到,就拿來一一安放妥當。)
(書童住了對面一間。)
(濟川歇息一回,正想到上房去合姨母說話,只聽得外邊一片聲喧,家人)
家 人:老爺回來了!
(又聽呀的一聲,大門開了,有轎子放下的聲音,有老爺叫「來」的聲音,有家
(人答應「是、是」的聲音。)
濟 川:(濟川暗道)我這表兄又不是現任做什麼,為什麼鬧成這個派兒?住在他家,看
他這種惡毒樣子,如何看得慣呢?既到此間,也叫無法,只索耐幾天罷。他既到
家,我應先去拜他。
(就約張先生同去。)
(張先生一向在買賣場中混慣,沒有見過官府排場的,有些拘束,不願意去見。
()
濟 川:我們住在這裡,能不合他見面嗎?你雖然就要回去,也得住一半天兒。
(張先生沒法,只得同了濟川,叫小廝先把片子去回。)
家 人:(他家人進去了半晌出來道)老爺說,請在簽押房裡見。
(於是領濟川二人進去,原來這簽押房就是那花廳背後兩間,掀簾進去,表兄迎
(了出來,滿面笑容的招呼。)
(濟川正想作揖,看他表兄的腿勢卻想請安,濟川無奈,只得也向他請安,那腿
(卻是僵的,遠不如表兄那個安請得圓熟。)
(張先生更是不妥,一個安請下去,身子歪得太過了,全體撲下,把他表兄頸上
(掛的蜜蠟朝珠抓斷了,散了滿地。)
(原來他表兄赴席回來,知有遠親來到,尚未卸去冠服,不料遇著張先生,給他
(個當面下不去,就罵家人道)
張先生:狗才!還不快揀起來!
(那張先生的臉兒紅的同關公一般,覺得自己身子沒處安放。)
(他表兄又分外謙恭,請他們炕上坐。)
(濟川還想推辭,張先生卻早已坐下了。)
(他表兄又送茶,張先生忙著推辭,又險些兒把茶碗碰落。)
濟 川:(濟川謙道)我們作客的人,衣帽不便,實在不恭之至,表兄也好寬衣了。
張先生:表弟大客氣了。愚兄在官場應酬,那衣帽是穿慣的。也罷,今兒天晚了,料想沒
得什麼客來拜我了,換了便衣,我們好細談。至親在一處,不可客氣。
(濟川正要回答,只聽他叫了一聲)
濟 川:來!
(猶如青天裡起了一個霹靂。)
(張先生正端茶在手要想吃,不防這一嚇,把手一震,茶碗一側,把茶翻了一身
(,弄得一件銀灰繭綢夾衫面前濕了一大塊,忙把袖子去擦,那裡擦得乾。)
(那位司馬公卻正看著家人們理花翎,不曾瞧見,回轉頭來,方見張先生衣服潮
(了一大塊,就道)
就有人:老兄衣服濕了,穿不得。來!拿我的湖經衫給張老爺穿!
(家人領命去拿了接衫來,張先生只得換上,殊嫌短小,弄成出把戲的猴子一般
(。)
家 人:(司馬公又道)官場應酬,總要從容些。記得那年有一位新到省的知縣,去見撫
台,只因天熱,這知縣把扇子盡扇。撫憲想出一個主意,請他升冠寬衣,他果然
探了帽子,脫了衣服,仍然搧扇子。撫憲請他赤膊,他不肯。撫憲道:『這有什
麼,天熱作興的。』他倒也聽話,果然脫光了。撫憲端茶,底下一片聲喊:『送
客』。他慌了,一手拿著帽子,一手挾了衣服就走。不到三天,撫憲把他奏參革
職。你道可怕不可怕?所以愚兄於這些禮節上頭,著實留心。
(司馬公說這幾句話不打緊,只把一個生意本色的張先生,羞得無地能容,什麼
(作客,直頭是受罪。)
(濟川臉上也很覺得不好看。)
(他表兄更是妙人,衣服換過,靴子仍套在腿上,一個呵欠,煙瘾發作。)
(那些管家知道他應該過瘾的時候,早把煙盤捧出,搬去炕桌,兩人只得讓他躺
(下吃煙。)
張先生:(他表兄道)我們一家人不客氣,愚兄因病吸上了幾口煙,時常想戒,恐其病發
不當頑的,只得因循下來,表弟可喜歡頑兩口嗎?
(濟川生平最恨吸鴉片。)
(他道:中國人中了這個毒可以亡種的。)
(往時見人家吸煙。)
(便要正言厲色的勸,今見他表兄也是如此,益發動氣。)
(又聽他問到自己,就扳著臉答道)
家 人:不吸。小弟是好好的不病,為什麼吸煙呢?
(他表兄覺著口氣不對,有些難受,便亦嘿嘿無語。)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戕教士大令急辭官 懼洋兵鄉紳偷進府)
166**時間: 地點:
(卻說濟川的表兄,聽他說話,有些譏諷,覺得難受,然而臉上卻不肯露出來,
(歇了一歇答道)
濟 川:表弟高興,偶然吸兩口煙,也不妨的。愚兄聽現在那些維新人常說起要衛生,這
是衛生極好的東西。而且現在,凡做大官的人,沒有一個不吃的。愚兄別的不肯
趨時,只這吸煙,雖說因病,也要算是趨時的了。
(濟川聽了這些言語,更不耐煩,只得告退)
只 得:小弟還要去掛點拴點行李,等會兒再談罷。
濟 川:(他表兄不十分留他)表弟在此,只管多住些時,不要客氣。
濟 川:說那裡話,只是打攪不安。
(是晚,他表兄備了幾樣菜,替他倆接風。)
(次早,張先生回上海去了。)
167**時間: 地點:
(自此濟川就住在他表兄處。)
(你道濟川的表兄是什麼出身?原來他父親也是洋行買辦。)
(他小時跟著父親在上海,也曾進過學堂,讀過一年西文,只因腦力不足,記不
(清那些拼音生字,只得半途而廢。)
(倒是中文還下得去,掉幾個之乎者也,十成中只有一成欠通。)
(因此想應應考,弄個秀才到手,榮耀祖先。)
(可巧他本家叔父,是楊州鹽商,他就頂了個商籍的名字,果然中了秀才。)
(應過一次考試,知道自己有限,難得望中,他父親就替他捐了個雙月候選同知
(。)
168**時間: 地點:
(未幾,他父親去世了,回到嵊縣三年服滿,他以為自己是司馬前程,專喜合官
(場來往。)
(無奈人家都知道他的底細,雖然他手中頗有幾文,尚還看他不起。)
(他想道:我要撐這個場面,除非有個大闊人的靠山,人家方不能鄙薄我。)
169**時間: 地點:
(忽然想起府城裡有位大鄉紳畲東卿先生,是做過戶部侍郎的,雖然告老在家,
(他那門生故舊,到處都有,官府都不敢違拗他,去投奔他試試看。)
(想定主意,便趁畲東卿先生生日,托人轉彎送了重重的一份禮,又親去拜壽,
(見面敘起來,雖然是同姓不宗,推上去卻總是一個祖宗傳下來。)
(東卿先生因紹興同族的人不多,也想查查譜係,要是有輩分的,來往來往,也
(顯得熱鬧些。)
(當下查了仔細,果然同譜,只因亂後家譜失修,又他們遷居外縣,所以中斷的
(,排出輩分,卻是平輩。)
(從此便與他認定本家,自然把他闊得了不得了。)
(這濟川的表兄,本名榮,因東卿先生名直坡,他就托人到部裡將照上改了名字
(,叫直廬,合那東卿排行表字西卿,自此就印了好些畲直廬的名片拜客。)
(人家見他名字合東卿先生排行,只道是他的胞弟,無不請見。)
(西卿稱起東卿來。)
(總是「家兄」)
170**時間: 地點:
(自此就有人合他來往起來,認得的闊人也就多了。)
(西卿到處托人替他弄保舉,又加上個四品銜賞戴花翎,不但頂戴榮身,便也充
(起紳士來了。)
(一個小小的嵊縣,沒有什麼大紳士,他有這個場面,誰敢不來趨奉他?事有湊
(巧,偏偏這一年山陝兩省鬧荒,赤地乾裡,朝廷目下停捐,因此賑荒的款子沒
(有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