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 至 第一六〇
151**時間: 地點:
(那日正在廳上納悶,忽門上呈上一函,是新任港督送來,因開茶會,請埠上紳
(商談敘,並請周庸祐的。)
(正是:
( 方結蔦蘿收快婿,又逢茶會謁洋官。)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赴京城中途驚噩耗 查庫項大府劾欽差)
152**時間: 地點:
(話說周庸祐那日接得港督請函,明日要赴茶會。)
(原來西國文明政體,每一埠總督到任後,即開茶會筵宴,與地方紳商款洽。)
(那周庸祐是港中大商,自然一並請他去赴敘。)
(次日周庸祐肅整衣冠,前往港督府裡。)
(這時港內外商雲集,都互相歡笑,只周庸祐心中有事,未免愁眉不展。)
(各人看了他容貌,不特消瘦了幾分,且他始終是無言默坐,竟沒有與人周旋會
(話。)
(各人此時都聽得金督帥要參他的風聲,不免暗忖,他一世之雄,而今安在?其
(中自然有憐他昔日奢華,今時失意的;又有暗說他財帛來的不大光明,應有今
(日結果的;又有等不知他近日驚心的事,仍欽羨他怎麼豪富,今又由京卿轉放
(欽差的:種種議論,倒不能盡。)
(說不多時,港督到各處座位與外商周旋。)
(時周庸祐正與港紳韋寶臣對坐,港督見周庸祐坐著不言不語,又不知他是什麼
(人,便向韋寶臣用英語問周庸祐是什麼人,並做什麼生理。)
(韋寶臣答過了,隨用華語對周庸祐說道)
周庸祐:方才大人問及足下是什麼名字,小弟答稱足下向是港中富商,占有囗囗銀行數十
萬元股本,又開張囗記銀號,且產業在港仍是不少。前數年曾任駐英使署參贊,
近時適放駐囗囗國飲差,這等說。
(那韋寶臣對他說罷,周庸祐聽了,抵強作微笑,仍沒一句話說。)
(各人倒知他心裡事實在不了,故無心應酬。)
(周庸祐實自知這場禍機早晚必然發作,哪復有心談天說地,只得隨眾紳商坐了
(一會,即復隨眾散去。)
(回家後,想起日間韋寶臣所述的話,自覺從前何等聲勢,今日弄到這樣,豈不
(可惱2又想這回禍機將發,各事須靠人奔走,往時朋友,如梁早田、徐雨琴及
(妻弟馬竹賓,已先後身故,只怕世態炎涼,此後備事更靠何人幫理?不覺低頭
(一想,猛然想起還有一位周勉墀,是自己親姪子,盡合請他到來,好將來赴京
(後交托家事。)
(只他父親是自己胞兄,他生時原有三五萬家當,因子姪幼小,交自己代理。)
(只為自己未曾發達以前,將兄長交托的三五萬用去了,後來自己有了家當,那
(姪子到來問及家資,自己恐失體面,不敢認有這筆數,想來實對姪子不住。)
(今番有事求他,未知他肯否僱我?想罷,不覺長歎一聲。)
(繼又忖俗語說「打死不離親兄弟」,到今日正該自海,好結識他,便揮了一函
(,請周勉墀到來,商酌家事。)
(時周勉墀尚在城裡,向得周乃慈照拂,因此營業亦稍有些家當。)
(這回聽得叔父周庸祐忽然要請自己,倒覺得奇異,自覺想起前根後抵,實不應
(與他來往,難道他因今日情景,見橫豎家財難保,就要把吞欠自己父親的,要
(交還自己不成?細想此人未必有這般好心肝。)
(但叔姪份上,他做不仁,自己也不該做不義,今若要不去,便似有個幸災樂禍
(之心,如何使得?計不如索性走一遭才是。)
(便即日附輪到港,先到堅道大宅子見了周庸祐,即喚聲)
周庸祐:十叔父。
(問一個安。)
(時周庸祐見了周勉墀,憶起前事,實對他不住的,今事急求他到來,自問好不
(羞愧,便咽著喉,喚一聲)
周庸祐:賢姪。
喚 一:前事也不必說了,只愚叔今日到這個地步,你可知道?
(周勉墀聽了,只強作安慰幾句,實心裡幾乎要陪下幾點淚來,徐又問道)
周勉墀:十叔父,為今之計,究竟怎樣?
周庸祐:前兒汪翰林到來,求充參贊,愚順托他打點省中情事,今卻沒有回報,想是不濟
了。隨後又有姓日的到來,道是金督帥最得用之人,願替俺設法。俺早已聽得他
的名字,因此送了二萬銀子,托他在金督跟前說個人情,到今又統通沒有回覆,
想來實在危險。不知賢姪在省城聽得什麼風聲?
周勉墀:佘子谷那人要發作叔父,叔父想已知得。少西十二叔且要自盡,其他可想。天幸
叔父身在香港,今日三十六著,實走為上著。
(說到這裡,可巧馬氏出來,周勉墀與嬸娘見禮。)
(馬氏問起情由,就把方才叔姪的話說了一遍。)
馬 氏:既是如此,不如先進京去,借引見赴任為名,就求京裡有力的官場設法也好。
(周庸祐聽了,亦以此計為是,便決意進京,再在半路聽過聲氣未遲。)
(想罷,即把家事囑托周勉墀,又喚駱子棠、馮少伍兩管家囑咐了一番。)
(再想省城大屋,尚有幾房姨太太,本待一並喚來香港,只恐太過張揚;況金督
(帥縱然發作此事,未必罪及妻孥,目前可暫作不理。)
(是夜一宿無話。)
(次日即打點起程,單是從前謀放欽差,應允繳交囗囗囗萬元,此項實欠交一半
(,就囑馬氏及馮、駱兩管家打算預備此項。)
(如果自己無事,即行匯進北京;如萬一不妥,此款即不必再匯。)
(一面挪了幾萬銀子,作自己使用,就帶了八姨太並隨從人等,附輪望申江進發
(。)
(那時上海還有一間囗祥盛字號,系從前梁早田的好友,是梁早田介紹周庸祐認
(識的。)
(所以周庸祐到申江,仍在這囗祥盛店子住下。)
(再聽過消息,然後北上,不在話下。)
153**時間: 地點:
(且說金督帥因當時餉項支絀,今一旦兼管海關事務,正要清查這一筆款項,忽
(又得佘子谷到街幫助盤算,正中其意。)
(又想周庸祐兄弟二人,都在香港營業的多,省城產業有限;若姓傅的家財,自
(然全在省裡,不如連姓傅的一並查抄,那怕不湊成一宗巨款。)
(便把數十年來關庫的數目,自姓傅的起,至周乃慈止,統通發作將來。)
(又忖任冊房的是潘氏,雖然是由監督及書吏囑咐註冊的,惟他任的是假冊房,
(也有個通同舞弊、知情不舉的罪名。)
(且他原有幾十萬家當,就不能放饒他。)
(主意已定,因周庸祐已放囗囗國的欽差,恐他赴任後難以發作,便立即知照囗
(囗國領事府,道是「姓周的原有關庫數目未清,貴國若准他赴任,到時撤他回
(來,就要損失兩國體面,因此預先說明」。)
(那囗囗國領事得了這個消息,即電知駐北京公使去後,囗囗駐京公使自然要詰
(問外部大臣。)
(金督又一面令幕府絕招,電參周庸祐虧空庫款甚巨,須要徹底清查。)
(並道周某以書吏起家,侵吞致富,復夤緣以得優差,不特無以肅官方,亦無以
(重庫款,若不從重嚴辦,竊恐互相效尤,流弊伊於胡底等語。)
(招上,朝廷大怒,立命金督認真查究,不得稍事姑容。)
(時周庫書自抵中江,抵與八姨太同行,餘外留在省港的朋友,都不時打聽消息
(如何,隨時報告。)
(這會聽得金督參招考語,魂不附體。)
(隨後又接得京中消息,知道金督上招,朝廷覽奏震怒,要著金督認真查辦。)
(周庸祐一連接得兩道消息,幾乎弔下淚來。)
(便又打電到京,求權貴設法。)
(無奈金督性如烈火,又因這件事情重大,沒一個敢替他說情,只以不能為力等
(話,回覆周庸祐。)
(那庸祐此時如坐針氈,料北京這條路是去不得的,除是逃往外洋,更沒第二條
(路。)
(只目下又不知家中妻妾兒女怎樣,如何放心去得?適是晚正是回祥盛的東主陳
(若農請宴,先日知單早已應允赴席,自然不好失約,惟心裡事又不欲盡情告人
(,只得勉強應酬而已。)
(當下同席的原有八九人,都是廣肇幫內周庸祐往日認識的朋友。)
(因是時粵中要發作庫書的事,滬上朋友聽得,都是半信半疑,今又見周庸祐要
(赴京,那些朋友倒當周庸祐是個沒事之人,自然依舊巴結巴結,十哥前十哥後
(,喚個不絕。)
(那周庸祐所招的妓女,喚作張鳳仙,素知周庸祐是南粵一個巨富的,又是花叢
(中闊綽的頭等人物,便加倍奉承。)
(即至娘兒們見鳳仙有了個這般闊綽的姐夫,也替鳳仙歡喜,千大人萬大人的呼
(喚聲,哪裡聽得清楚。)
(先自笙歌弦管,唱了一回書,陳若農隨後肅客入席。)
(那周庸祐叫局的,自然陪候不離,即從前認識的妓女,也到來過席。)
(這席間雖這般熱鬧,惟周庸祐心中一團積悶,實未嘗放下。)
(酒至半酣,各人正舉杯遞盞,忽見囗祥盛的店伴跑了進來。)
(在別人猶不知有什麼事故,只是周庸祐心中有事,分外眼快,一眼早見了囗祥
(盛的店伴,料他慌忙到來,不是好意。)
(那店伴一言來發,即暗扯陳若農到靜處)
周庸祐:方才工部局差人到店查問,是否有廣東海關庫書吏,由京堂新放囗囗國欽差的,
喚做周庸祐這個人,當時店伴只推說不識此人。惟工部局差人又說道:『姓周的
別號棟臣,向來到滬,都在你們店子裡出進,如何還推不識?』店中各伴沒奈何
,便問他什麼緣故。據差人說來,原來那姓周的是虧空庫款,逃來這裡的,後由
粵東金督帥參了一本,又知他走到滬上,因此密電本埠袁道台,要將周庸祐扣留
的。今袁道台見他未有到衙拜會,料然不在唐界,所以照會租界洋官,要查拿此
人。後來說了許多話,那差人方始回去。
(陳若農聽了,一驚非小,暗忖這個情節,是個侵吞庫款的私罪重犯,凡在通商
(的國都要遞解回去的,何況這上海是個公共租界,若收留他,也有個罪名。)
(且自己原籍廣東,那金督為人,這脾氣又是不同別人的,總怕連自己也要拖累
(,這樣總要商量個善法。)
(便囑令來的店伴先自回去,休要泄漏風聲,然後從長計算。)
(那店伴去後,陳若農即扯周庸祐出來,把店伴說的上項事情,說了一遍。)
(周庸祐聽得,登時面色變得七青八黃,沒句話說,只求陳若農憐憫,設法收藏
(而已。)
(陳著農此時真是人面著情,方才請宴,怎好當堂反臉?且又相識在前,不得不
(留些情面。)
(惟究竟沒什麼法子,兩人只面面相覷。)
(陳著農再看周庸祐這個情形,實在不忍,不覺心生一計,即對周庸祐)
對周庸:多說也是無用,小弟總要對得老哥住。但今晚方才有差人查問,料然回去下處不
得,若住別處,又恐張揚。今張鳳仙如此款洽,就當多喝兩杯,住鳳仙寓裡一宿
,待小弟明天尋個秘密所在便是。
庸 祐:是。
(隨復入席。)
(各朋友見他倆細語良久,早知有些事情,但究不知得底細,只再歡飲了一會,
(周庸祐托稱不勝酒力,張鳳仙就令娘兒們扶周大人回寓裡服侍去後,陳若農又
(密囑各友休對人說周某離在那裡。)
(次日,陳若農即著人到工部局力言周庸祐不在他處。)
(工部局即派人再搜查一次,確沒有此人。)
(若農即暗引周庸祐回去,在密室裡躲藏,待要逃往何處,打聽過船期,然後發
(付,不在話下。)
(這時粵中消息,紛傳周庸祐在上海道署被留,其實總沒此事。)
(金督帥見拿周庸祐不得,心中已自著惱,忽接北京來了一張電報,正是某王爺
(欲與周庸祐說情的。)
(那電文之意,道是「周某之罪,確是難恕,但不必太過誅求,亦不必株連太甚
(」這等話。)
(金督帥看了,越加大怒,暗忖周庸祐全憑得京中權貴之力,所以弄到今日。)
(屢次勸他報效贖罪,種種置之不理,實是待著王爺,就瞧自己不在眼裡。)
(我今日辦這一個書吏,看王爺奈我怎麼何?因此連忙又參了一本,略謂「周庸
(祐兄弟既吞巨款,在洋界置買財產,今庸祐聞罪先遁,作海外逍遙,實罪大惡
(極。)
(除周乃慈已服毒自盡外,請將周庸祐先行革職,然後抄查家產備抵」等語。)
(並詞連先任庫書傅成通同舞弊,潘雲卿一律查抄家產。)
(招上,即行准奏,將周庸祐革職,並傳諭各省緝拿治罪。)
(正是)
(夢熟黃粱都幻境,名登白簡即危途。)
(畢竟周庸祐怎能脫身,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潘雲卿逾垣逃險地 李香桃奉主入監牢)
154**時間: 地點:
(話說朝廷自再接得金督所奏,即傳諭各處關卡,一體把周庸祐查拿治罪。)
(周庸祐這時在上海,正如荊天棘地,明知上海是個租界,自己斷然靠這裡不住
(,只朝廷正在風頭火勢,關卡的吏役人員,個個當拿得周庸祐便有重賞,因此
(查得十分嚴密,這樣如何逃得出?惟有躲得一時過一時罷了。)
155**時間: 地點:
(且說金督自奏准查抄周、潘、傅三姓家產之後,早由佘子谷報說姓潘的是管理
(假冊房事,又打聽得傅成已經去世,惟他產業全在城裡,料瞞不去。)
(除周乃慈已經自盡之外,周庸祐在逃,單恐四家產業,或改換名字,立即出了
(一張告示,不准人承買周、潘、傅四家遺產,違的從重治罪。)
(又聽得四人之中,潘雲卿尚在城內,立刻即用電話調番禹縣令,率差即往拿捕
(。)
(縣令不敢怠慢,得令即行。)
(還虧潘雲卿耳目靈通,立令家人將舊日存在家裡的假冊稿本拋在井裡,正要打
(點逃走。)
(說時遲,那時快,潘雲卿尚未逃出,差勇早已到門。)
(初時潘雲卿只道大吏查辦的只周、傅二家,自己做的冊房,只是奉命注數,或
(在法外。)
(迨後聽得連自己參劾了,道是通同作弊,知情不舉的罪名,就知自己有些不便
(,鎮日將大門緊關。)
(這會差勇到來,先被家人察悉,報知潘雲卿。)
(那雲卿嚇得一跳,真不料差勇來得這般快,當令家人把頭門權且擋住,即飛登
(屋面,逾垣逃過別家,即從瓦面上轉過十數家平日親信的下了去。)
(隨改換裝束,好掩人耳目。)
(先逃走往香港,再行打算。)
(是時縣令領差勇進了屋裡,即著差勇在屋裡分頭查搜,男男女女俱全,單不見
(了潘雲卿。)
(便責他家人遲遲開門之罪。)
那家人:實不知是貴差到來,見呼門緊急,恐是盜賊,因此問明,方敢開門的便是。
那家人:(那縣令聽罷大怒,即喝道)放你的狗屁!是本官到來,還說恐是盜賊,這是什
麼話?
(那家人聽了,惶恐不過,惟有叩頭謝罪道)
那家人:是奉主人之命,沒事不得擅自啟門,因此問過主人,才敢開放。
庸 祐:(那縣令道)你主人潘雲卿往那裡去?
那家人:實在不知,已出門幾天了。
庸 祐:(縣令又喝道)胡說,方才你說是問過主人才敢啟門,如何又說是主人出門幾天
了呢?
(那家人聽得,自知失言,急的轉口道)
那家人:小的說的主人是說奶奶,不是說老爺呢。
(縣令見他牙尖口利,意欲把他拿住,見他只是個使喚的人,怪他不得,即把他
(喝退。)
庸 祐:(隨盤問雲卿的妻妾們)雲卿究往那裡去了?
(妻妾們都說不知,皆說是出門幾天,不知他現在哪裡。)
(那縣令沒奈何,就令差役四圍搜查,一來要查他產業的記號,二來最要的是搜
(他有什麼在關庫舞弊的憑據,務令上天鑽地,都要控了出來。)
(即將屋裡自他妻妾兒女以至家人,都令立在一處。)
(隨喚各人陸續把各號衣箱開了鎖,所有金銀珠寶頭面以至衣服,都令登志簿內
(。)
(隨又把家私一一登記,再把各人身上統通搜過,內中有些田地及屋宇契紙與生
(理股票,都登注明白,總沒有關裡通同庫書舞弊的證據。)
(那差人搜了又搜,連板罅牆孔都看過了,只哪裡有個影兒?那屋又沒有地穴,
(料然是預早知罪,先毀滅形跡的可無疑了。)
那家人:(縣令即對他家人婦子說道)奉大憲之命,除了身上所穿衣服,馀外概不能亂動
。
(那些家人婦子個個面如土色,更有些雙眼垂淚,皆請給回些粗布衣裳替換,縣
(令即准他們各拿兩套。)
(正擬把封條黏在門外,然後留差役看守,即擬回衙覆命,誰想那差役仍四處巡
(視,巡到那井邊,看看井裡,見有碎紙在水上浮起,不覺起了疑心。)
(隨稟過縣令,即把竹竿撈來觀看,覺有數目字樣,料然是把舞弊的假冊憑據拋
(在井裡去了。)
(立令人把井水打乾,看看果然是向日海關庫裡假冊子的稿本,落在井裡,只是
(浸在水底,浸了多時,所有字跡都糊塗難辨。)
(縣令沒奈何,只得把來包好,便嘉獎了這查看井裡的差役一番。)
(即留差役看守,把門外黏了封皮,即回街而去。)
(是時周、傅各家,皆已分頭多派差人看守。)
(因傅家和周庸祐產業最多,惟周乃慈是現充庫書的,罪名較重,傅成、周庸祐
(兩家已派差役把守,隨後查封,同時又令南海縣先到周乃慈屋裡查驗。)
(這時周乃慈的家眷,因乃慈死未過七旬,因此全在屋裡,沒有離去。)
(那南海令會同警官,帶領巡勇,先派兩名在門外把守,即進屋搜查。)
(那周乃慈家眷見官勇來了,早知有些不妥,只有聽候如何搜查而已。)
156**時間: 地點:
(當時後廳裡尚奉著周乃慈靈位,煙火薰蒸,燈燭明亮。)
(南令先問家裡尚有男女若干名口,家人一一答過,隨用紙筆登記了。)
南 令:周乃慈畏罪自盡,生前舞弊營私,侵吞庫款,可無疑的了。現在大憲奏准查辦,
你們想已知道了。家內究有存得關庫裡向來數目底本沒有?好好拿出,倘若匿藏
,就是罪上加罪,休要後悔。
家 人:屋裡不是庫書辦公之地,哪有數目存起?公祖若不見信,可令貴差搜查便是。
南 令:你們也會得說,只怕大憲跟前說不得這樣話。乃慈雖死,他兒子究在哪裡?
(時周乃慈的兒子周景芬,正在家內,年紀尚輕,那周乃慈的妻妾們,即引周景
(芬出來,見了南今,即伏地叩首。)
南 令:你父在生時的罪名,想你也知道了。
(那周景芬年幼,胡混答道)
周景芬:已知道了。
家 人:(家人只替說道)父親生時在庫書裡辦事,都承上傳下例,便是冊房裡那數目,
倒是監督大人吩示的,方敢填注,合與不合,他不是自作自為的。
南 令:(南令怒道)他的罪過,哪不知得,你還要替他強辯嗎?
(家人聽了,不敢出聲。)
南 令:他在庫書裡應得薪水若干?何以家業這般殷富?門戶這般闊綽?還敢在本官跟前
撒謊!怕大憲聞知,你們不免同罪呢!
(家人又無話說。)
南 今:(南今又問周景芬道)周乃慈遺下在省的產業生理,究有多少?在港的產業生理
,又有多少?某號、某地、某屋,當要一一報說出來。
(周景芬聽罷,沒言可答,只椎不知。)
家 人:(家人又替他說道)他只是個小孩子,他父兄的事,他如何知得?且罪人不及妻
孥,望公祖見諒。
(南令聽了,更怒道)
南 令:你好撒刁!說那罪人不及妻孥的話,難道要與本官談論國律不成?
家 人:(隨又道)本官也不管他年幼不年幼,他老子的事,也不管他知與不知,本官只
依著大憲囑咐下來的辦理。
(說罷,即令差勇四處查緝。)
(先點查家私器具之後,隨令各家人把衣箱統通開了鎖,除金銀珠寶頭面及衣服
(細軟之外,只餘少少地屋契紙及占股生理的股票。)
南 今:他哪止這些家當!
(再令差勇細細檢查,凡片紙隻字,及親朋來往的書信,也統通檢起。)
(隨令自他妻妾兒女以至家員婢僕,都把渾身上下搜過,除所穿衣衫外,所有小
(小貴重的頭面,都要擲下來,家裡人一概都出進不得。)
(這時差勇檢查,雖然當官點視,其暗中上下其手的,實所不免。)
南 今:(正在查點間,忽衙裡打電話來報道)番令在潘雲卿屋裡撈出冊子。
(南令聽得,急令人把井裡撈過,獨空空沒有一物,只得罷了。)
(隨把記事簿登彔清楚,即著差人看守家人,隨擬回衙,要帶周景芬同去。)
(那家人聽了,都驚哭起來,紛紛向南令求情道)
那家人:他年紀幼小,識不得什麼事。
(南令哪裡肯依,即答道)
南 令:此是大憲主意,本官苦奉行不力,也有個處分。
(那家人聽了,倒道南今本不為已甚,不過大吏過嚴罷了,便苦求南令休把周景
(芬帶去。)
(那周景芬只是十來歲的人,聽得一個拿字,早嚇得魂不附體。)
(意欲逃進房子裡,怎奈差役們十居其九,都是馬屎憑官勢,一聲喝起,即把周
(景芬執住,那周景芬號啕大哭起來。)
(這時家人婦子,七手八腳,有跪向南令扯住袍角求饒的,有與差役亂掙亂扯的
(,哭泣的聲,哀求的聲,鬧作一團。)
(南令見這個情景,即略安慰他道)
南 令:只帶去回覆大帥,料是問過產業號數,就可放回,可不必懮慮。
(家人至此,也沒可奈何,料然求亦不得,只聽他罷了。)
(南令正擬出門,忽一聲嬌喘喘的哀聲,一個女子從裡面跑出,扯住周景芬,伏
(地不起。)
(周景芬又不願行,那女子只亂呼亂叫,引動家人,又復大哭起來。)
(南令聽得,也覺酸鼻。)
(細視那女子年約二十上下,穿的渾身縞素衣裳,裙下那雙小弓鞋們著白布,頭
(上沒有梳妝,披頭散髮,雖在哀慟之中,仍不失那種嬌豔之態。)
(南令見他如此悽慘,便問那個女子是周乃慈的什麼人。)
(差勇有知得的,上前答道)
南 令:這女子就是周乃慈的侍妾,喚做李香桃的便是。
(南令聽了,覺有一種可憐,只是大憲囑示,哪裡還敢抗違,惟有再勸慰道)
南 令:此番帶他同去,料無別的,問明家業清楚,就可放回了。倘若故意抗拒,怕大帥
發怒時,哪裡抵當得住?
(時香桃也不聽得南令說什麼話,惟淒楚之極,左手牽住周景芬,右手執著帕子
(,掩面大哭。)
(不覺鬆了手,差役即扯周景芬而去。)
(香桃坐在地上,把雙腳亂撐的哭了一會,又回周乃慈靈前大哭。)
(家人見他只是一個侍妾,景芬又不是他所出,卻如此感切,自然相感大慟,不
(在話下。)
157**時間: 地點:
(且說周景芬被南令帶了回署,隨帶往見金督帥繳令。)
(金督把他盤問一切,凡是周乃慈的產業,周景芬有知得的,有不知得的,都據
(實供出。)
(金督又問周乃慈是否確實自盡,也統通答過了。)
(金督帥隨令把乃慈從前侵吞庫款數目拿了出來,這都是佘子谷經手,按他父乃
(慈替充庫書若干年,共吞虧若干數彔出來的,著周景芬打印指模作實。)
周景芬:先父只替十伯父周兆熊(即棟臣充庫書之名)辦庫書事,也非自己乾來。
金 督:(金督怒道)你父明明接充庫書,縱是替人於的,也是知情不舉,應與同罪。且
問你們享受的產業,若不是侵吞巨款,究從哪裡得來?還要強辯做什麼!
(那周景芬被責無語。)
(金督又勒令打印指模,周景芬)
周景芬:縱如大人所言,只是先父幹事,小於年輕,向沒有知得,應不干小子的事,望大
人見恕。
(金督拍案大怒,周景芬早已心慌,被強不過,沒奈何把指模打印了。)
(金督即令把周景芬押過一處,並令將周庸祐、周乃慈家屬一並拘留。)
(南令得令,即回街裡,旋又再到光雅裡周乃慈住宅,傳金督令,將家屬一並拘
(留。)
(家人聞耗,各自倉皇無措,有思逃遁的,俱被拘住。)
(其餘使喚的人,力陳不是周家的人,只受工錢僱用,懇恩寬免拘究,都一概不
(允。)
(各人嗚嗚咽咽啼哭,神不守舍,只香桃對各家人說道)
各 人:罪及妻孥,有什麼可說!且禍來順受,哭泣則甚?只可惜的是景芬年少被禁,他
父當庫書時,他有多大年紀,以沒有知識的人,替他父受苦,如何不感傷!至於
老爺自盡之後,七旬來滿,骨肉未寒,驟遭此禍,不知怎樣處置才好?
(說了,自己也哭起來。)
(這時警勇及南差同時把各人拘住,惟李香桃仍一頭啼哭,一頭打點靈前香火。
()
(差勇喝他起行,他卻不怕,只陸續收拾靈前擺設的器具,又再在靈前添住香燭
(,燒過寶帛,一面要使人叫轎子。)
香 桃:(差役喝道)犯罪的人坐不得轎子!
香 桃:妾犯何罪?你們休憑官勢,當妾是犯人來看待。沒論是非曲直是老爺子來,我只
是個侍妾,罪在哪裡?若不能坐得轎子,叫妾如何行去?
(說了即坐著地上不行。)
(南令聽了,見他理直氣壯,且又情詞可憫,就著人替他叫一頂轎子,一面押他
(家屬起行。)
(那香桃聽得轎子來了,就在靈前哭了一場,隨捧起周乃慈的靈位。)
(各人問他捧主的緣故,他道)
各 人:留在屋裡,沒人奉侍香火,故要攜帶同去,免他陰魂寥落。
(說罷,便步出大門外,乘著轎子而去。)
(正是:
( 有生難得佳人義,已死猶思故主恩。)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奉督諭抄檢周京堂 匿資財避居香港界)
158**時間: 地點:
(話說周乃慈家裡,因督帥傳示南今,要押留家屬,李香桃即奉了周乃慈的靈位
(而出。)
(南令見他如此悲苦,亦覺可憐,也體諒他,准他乘著轎子而去。)
(所有內裡衣箱什物,黏了封皮,又把封皮黏了頭門。)
(南令即令差役押著周乃慈家屬,一程回到署內,用電話稟過大吏。)
(隨得大吏由電話覆示,將周乃慈家屬暫留南署,聽候發落;並說委員前往查抄
(周庸祐大屋,並未回來,須往察看;至於傅成大屋,已由番令查封,待回稟後
(,然後一並發落這等說。)
(南令聽了,不敢怠慢,即令差役看守周乃慈家屬,自乘轎子直到寶華正中約周
(京卿第裡。)
(只見街頭街尾立著行人,擁擠觀望。)
(統計周庸祐大屋,分東西兩大門,一頭是京卿第,一頭就是榮祿第,都有差役
(立守。)
(南令卻由京卿第一門而進。)
(這時周庸祐府裡,自周乃慈自盡之後,早知有所不妙。)
(因日前有自稱督署紅員姓張的打饑荒,去了五萬銀子,只道他手上可以打點參
(案,後來沒得消息,想姓張的是假冒無疑了。)
(至於汪太史,更是空口講白話,更屬不濟。)
(即至北京內裡,凡庸祐平日巴結的大員,且不能設法,眼見是不能挽救的。)
(只心裡雖然驚慌,外面還撐住作沒事的樣子。)
(奈周庸祐已往上海,府裡各事只由馬氏主持,那馬氏又只靠管家人作耳目。)
(馮、駱兩家即明知事情不了,只那馬氏是不知死活的人,所以十分危險的話也
(不敢說。)
159**時間: 地點:
(那日駱子棠早聽得有奏准查抄的消息,自忖食其祿者忠其主,這會是不得不說
(的,即把這風聲對馬氏說知。)
(馬氏聽了,暗忖各處大員好友,已打點不來,周庸祐又沒些好消息回報,料然
(有些不妥,把從前自高自大的心事,到此時不免驚慌了。)
(自料三十六著,走為上著,只又不好張揚的。)
(但當時周庸祐因鑽弄官階,已去了百十萬銀子,手頭上比不得往時,因此已將
(各房姨太太分住的宅子都分租於人,各姨太太除在香港的,都遷回寶華正中約
(大宅子一團居住。)
(馬氏因此就托稱往香港有事,著各姨太太在大屋裡看守,並幾個兒子,都先打
(發到港,餘外家裡細軟,預早收拾些。)
(另查點金銀珠寶頭面,凡自己的,及二姨太太三姨太太已經身故的,那頭面都
(存在自己處,共約八萬兩銀子上下,先把一個箱子貯好,著人付往香港去。)
(餘外草草吩咐些事務,立刻離了府門便行。)
(偏又事有湊巧,才出了門,那查抄家產的官員已到,南今隨後又來。)
(家人見了,都驚慌不迭。)
(委員先問周庸祐在那裡,家人)
家 人:在香港。且往上海去了。
(又問他的妻兒安在,家人)
家 人:是在香港居住。
各 人:(委員笑道)他也知機,亦多狡計,早知不妙,就先行脫身。
(說了,即將家人答語彔作供詞。)
(這時家人紛紛思遁,都被差役攔阻。)
(至於僱用的工人傭婦,正要檢回自己什物而去,差役不准。)
各 人:我們是受僱使用,支領工錢的,也不是周家的人。主子所犯何事,與我們都沒相
關,留我們也是無用。
南 今:你們不必焦嚷,或有你們經手知道的周家產業,總要帶去問明,若沒事時,自然
把你們釋放。
(各人聽了無話,面面相覷,只不敢行動。)
(委員即令差役把府裡上下人等渾身接過,男的搜男,女的搜女,凡身上查有貴
(重的,都令留下。)
(忽見一梳傭,身上首飾釧鐲之類,所值不貲,都令脫下。)
各 人:(那梳傭道)我只是僱工之人,這頭面是自己置買的,也不是主人的什物,如何
連我的也要取去?
南 今:(那差役道)你既是在這裡僱工試用,月內究得工錢多少,卻能買置這些頭面?
(說了,那梳傭再不能駁說。)
(正在紛紛查搜,忽搜到一個僕婦身上,還沒什麼物件,只有一宗奇事,那僕婦
(卻不是女子,只是一個男身。)
(那搜查的女投,見如此怪事,問他怎地要扮女子混將進來。)
各 人:(那僕婦道)我生來是個半男女的,你休大驚小怪。
南 今:(那女役道)半男女的不是這樣,我卻不信。
(那僕婦被女役盤問不過,料不能強帶,只得直說道)
只 得:因謀食艱難,故扮作女裝,執傭婦之役,較易謀工,實無歹意,望你這瞞罷了。
(那女役見他如此說,暗忖此事卻不好說出來,只向同事的喁喁說了一會子,各
(人聽得,都付之一笑了事。)
(統計上下人等,已統通搜過,有些身上沒有物件的,亦有些暗懷貴重珍寶的。
()
(更有些下人,因主人有事忙亂,乘機竊些珍寶的,都一概留下。)
(委員即令各人立在一隅,隨向人問過什麼名字,也一一登記簿裡。)
(隨計這一間大宅子,自京卿第至榮祿第相連,共十三面,內裡廳堂樓閣房子,
(共約四十餘間,內另花園一所,洋樓一座,戲台一座,也詳細注明。)
(屋內所用物件,計電燈五百餘火,紫檀木雕花大牀子十二張,金帳鉤十二副,
(金枕花二十對,至於酸枝台椅,雲母石台椅,及地氈帳幕多件,都不必細述。
()
(隨後再點衣箱皮匣,共百餘件。)
(都上鎖封固,一一黏了封皮。)
(隨傳管家上來,問明周庸祐在省的產業生理,初時只推不知。)
(南令即用電話稟告查抄情形。)
(督帥也回覆,將上下人等一並帶回,另候訊問。)
(南今依令辦去。)
(並將大門關鎖,黏上封條,即帶周氏家屬起行。)
(統計家裡人,姨太太三位,生女一口,是已經許配許姓的,及丫環、梳傭、僕
(婦、管家,以至門子、廚子,不下數十人,由差役押著,一起一起先回南署。
()
(那些姨太太、女兒、丫環,都滿面愁容,甚的要痛哭流涕,若不勝淒楚,都是
(首像飛蓬,衣衫不整,還有尚未穿鞋,赤著雙足的,一個扶住一個,皆低頭不
(敢仰視,相傍而行。)
(沿途看的,人山人海,便使旁觀的生出議論紛紛。)
二姨太:(有人說道)周某的身家來歷不明,自然受這般結果。
又 有:(又有人說道)他自從富貴起來,也忘卻少年時的貧困,總是驕奢淫佚,盡情揮
霍,自然受這等折數了。
又 有:(又有人說道)那姓周的,只是弄功名,及花天酒地,就闊綽得天上有,地下無
,不特國民公益沒有乾些,便是樂善好施,他也不懂得。看他助南非洲賑濟,曾
題了五千塊洋銀,及到天津賑饑,他只助五十塊銀子,今日抄查家產,就不要替
他憐惜了。
又 有:(又有人說道)周某還有一點好處,生平不好對旁邊說某人過失,即是對他不住
的人,他卻不言,例算有些厚道。只他雖有如此好處,只他的繼室馬氏就不堪提
了。看他往時擺個大架子,不論什麼人家,有不像他豪富的,就小覷他人,自奉
又奢侈得很,所吸洋煙,也要參水熬煮。至於不是他所出長子,還限定不能先娶
。這樣人差不多像時憲書說的三娘煞星。還幸他只是一個京卿的繼室,若是在宮
廷裡,他還要做起武則天來了!所以這回查抄,就是他的果報呢!
(當下你一言,我一語,談前說後,也不能記得許多。)
(只旁人雖有如此議論,究有人見他女兒侍妾如此拋頭露面,押回官街裡去,自
(然有些說憐惜的說話。)
各 人:(這時就有人答道)那周某雖然做到京卿,究竟不會替各姨太太打算。昔日城裡
有家姓潘的,由鹽務起家,署過兩廣的鹽運使,他遇查抄家產的時候,尚有二十
多房姨太太。他知道抄家的風聲,卻不動聲色,大清早起,就坐在頭門裡,逐個
姨太太喚了出來,每一個姨太太給他五百銀子,遣他去了。那時各姨太太正是清
早起來,頭面首飾沒有多戴,私己銀兩又沒有攜在身上,又不知姓潘的喚自己何
事。聞他給五百銀子遣去,正要回房裡取私己什物,姓潘的卻道官差將到了,你
們快走罷,因此不准各姨太太再進房子。不消兩個時辰,那二十多房姨太太就遣
發清楚,一來免他攜去私蓄的銀物,二來又免他出丑,豈不是兩存其美麼?今周
某沒有見機,累到家屬,也押到官衙去了。
各 人:(旁人聽得那一番說話,都道)人家被押,已這般苦楚,你還有閒心來講古嗎?
又 有:(那人道)他的苦是個興盡悲來的道理,與我怎麼相干?
(一頭議論,一頭又有許多人跟著觀看,且行且議,更有跟到南海衙裡的,看看
(怎麼情景。)
(只見那南令回衙之後,覆過督院,就將周庸祐的家屬押在一處。)
(只當時被押的人,有些要問明周家產業的,要追索周庸祐的,這樣雖是個犯人
(家屬,究與大犯不同,似不能押在羈所。)
(南令隨稟過督院,得了主意。)
(因前任廣州協鎮李子儀是與周庸祐拜把的,自從逃走之後,還有一間公館留在
(城裡,因此就把兩家家屬都押到李姓那公館裡安置,任隨督院如何發落。)
(這時南令所事已畢,那番令自從抄了潘家回來之後,連傅家也查抄停妥。)
(計四家被抄,還是姓傅的產業實居多數。)
(論起那姓傅的家當,原不及周庸祐的,今被抄的數目反在姓周之上,這是何故
(?因傅姓離了海關庫書的職事,已有二十年了,自料官府縱算計起來,自己雖
(有不妥,未必與周姓的一概同抄,因此事前也不打點。)
(若姓周的是預知不免的,不免暗中夾帶些去了,所以姓傅的被抄物產居多,就
(是這個緣故。)
(今把閒話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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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南、番兩令,會同委員,查抄那四家之後,把情形細覆督院。)
(那督院看了,暗忖周庸祐這般豪富,何以銀物不及姓傅的多,料其中不是親朋
(替他瞞漏收藏,就是家人預早攜帶私遁可無疑了。)
家 人:(便令道)凡有替周庸祐瞞藏貴重物件及替他轉名瞞去產業生理的,一概同罪;
並知情不舉的,也要嚴辦。
(去後,又猛憶周庸祐雖去了上海,只素聞他的家事向由繼室馬氏把持,今查他
(家屬之名,不見有馬氏在內,料然預早逃去,總要拿住了他才好。)
(便密令屬員緝拿馬氏,不在話下。)
(只是馬氏逃到香港,如何拿得住他,因此馬氏雖然家裡遭此禍患,惟一身究竟
(無事,且兒子們既已逃出,自己所生女兒已經嫁了的,又沒有歸寧,不致被押
(,仍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當下逃到香港回堅道的大宅子裡,雖省城裡的大屋子歸了官,香港這一間仍過
(得去。)
(計點家私齊備,還有一個大大的鐵甲萬,內裡藏著銀物不少。)
(轉慮督帥或要照會香港政府查抄,實要先行設法轉貯別處才好。)
(獨是這甲萬大得很,實移動不得。)
(便要開了來看,只那鎖匙不知遺落那裡,尋來尋去,只是不見。)
(心裡正慮那鎖匙被人偷了,或是在省逃走時忘卻帶回,那時心事紛亂,也不能
(記起。)
(只無論如何,倒要開了那甲萬,轉放內裡什物才是好。)
(便令人尋一個開鎖的工匠來。)
(那工匠看那大大的甲萬非比尋常,又忖他是急要開鎖的,便索他二百銀子,才
(肯替他開鎖。)
(馬氏這時正沒可如何,細想這甲萬開早一時,自得一時的好處,便依價允他二
(百銀子。)
(那工匠不費半刻工夫,把甲萬開了而去,就得了二百銀子,好不造化。)
(馬氏計點甲萬里面,尚有存放洋行的銀籍二十萬元,立刻取出,轉了別個名字
(。)
(一面把家裡被抄,及自己與兒子逃出,與將在港所存銀項轉名的事,打個電報
(,一一報與周庸祐知道,並要問明在香港的產業如何安置。)
(不想幾天,還不見周庸祐回電,這時馬氏反起了思疑。)
(因恐周庸祐在上海已被人拿去,自己又恐香港靠不住,必要逃出外洋,但不得
(庸祐消息,究沒主張。)
(那管家們又已被押,已沒人可以商量,況逃走的事,又不輕易對人說的,一個
(婦人,正如沒爪蟹。)
(且自從遭了這場家禍,往日親朋,往來的也少。)
(馬氏因此上就平時萬分氣燄,到這會也不免喪氣。)
(正是:
( 繁華已往從頭散,氣燄而今轉眼空。)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聞示令商界苦誅求 請查封港官駁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