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 至 第一五〇

141**時間: 地點:
    (忽然,日光中照見軸子裡面有些字影,滕知縣心疑,揭開看時,乃是一幅字紙,托在畫上,正
    (是倪太守遺筆。)
    (上面寫道:
    (  老夫官居五馬,壽逾八旬。)
    (死在旦夕,亦無所恨。)
    (但孽子善述,方年週歲,急未成立。)
    (嫡善繼素缺孝友,日後恐為所戕。)
    (新置大宅二所及一切田產,悉以授繼。)
    (惟左偏舊小屋,可分與述。)
    (此屋雖小,室中左壁埋銀五千,作五罈;右壁埋銀五千,金一千,作六罈,可以準田園之額。
    ()
    (後有賢明有司主斷者,述兒奉酬白金三百兩。)
    (八十一翁倪守謙親筆。)
    (年月日花押。)
    (原來這行樂圖,是倪太守八十一歲上與小孩子做周歲時,預先做下的。)
    (古人云「知子莫若父」,信不虛也。)
    (滕大尹最有機變的人,看見開著許多金銀,未免垂涎之意。)
    (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差人)
滕大尹:密拿倪善繼來見我,自有話說。
    
    
142**時間: 地點:
    (卻說倪善繼獨罟家私,心滿意足,日日在家中快樂。)
    (忽見縣差奉著手批拘喚,時刻不容停留。)
    (善繼推阻不得,只得相隨到縣。)
    (正直大尹升堂理事,差人稟道)
差 人:倪善繼已拿到了。
滕大尹:(大尹喚到案前問道)你就是倪太守的長子麼?
倪善繼:小人正是。
滕大尹:你庶母梅氏有狀告你,說你逐母逐弟,佔產佔房,此事真麼?
倪善繼:庶弟善述,在小人身邊,從幼撫養大的。近日他母子自要分居,小人並不曾逐他。其家財一節,
    都是父親臨終,親筆分析定的,小人並不敢有違。
滕大尹:你父親親筆在那裡?
倪善繼:見在家中,容小人取來呈覽。
滕大尹:他狀詞内告有家財萬貫,非同小可;遺筆真偽,也未可知。念你是縉紳之後,且不難為你。明日
    可喚齊梅氏母子,我親到你家查閱家私。若厚薄果然不均,自有公道,難以私情而論。
    (喝教皂快押出善繼,就去拘集梅氏母子,明日一同聽審。)
    (公差得了善繼的東道,放他回家去訖,自往東莊拘人去了。)
    
    
143**時間: 地點:
    (再說善繼聽見官府口氣利害,好生驚恐。)
    (論起家私,其實全未分析,單單持著父親分關執照,千鈞之力,須要親族見證方好。)
    (連夜將銀兩分送三黨親長,囑托他次早都到家來。)
    (若官府問及遺筆一事,求他同聲相助。)
    (這夥三黨之親,自從倪太守亡後,從不曾見善繼一盤一盒,歲時也不曾酒杯相及。)
    (今日大塊銀子送來,正是「閑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各各暗笑,落得受了買東西吃。)
    
    
144**時間: 地點:
    (明日見官,旁觀動靜,再作區處。)
    (時人有詩云:
    (    休嫌庶母妄興詞,自是為兄意太私。)
    (今日將銀買三黨,何如疋絹贈孤兒?)
    
    
145**時間: 地點:
    (且說梅氏見縣差拘喚,已知縣主與他做主。)
    (過了一夜,次日侵早,母子二人,先到縣中去見滕大尹。)
滕大尹:憐你孤兒寡婦,自然該替你說法。但聞得善繼執得有亡父親筆分關,這怎麼處?
梅 氏:分關雖寫得有,卻是保全孩子之計,非出亡夫本心。恩相只看家私簿上數目,自然明白。
滕大尹:常言道:『清官難斷家事。』我如今管你母子一生衣食充足,你也休做十分大望。
梅 氏:(梅氏謝道)若得免於饑寒足矣,豈望與善繼同作富家郎乎?
滕大尹:(滕大尹吩咐梅氏母子)先到善繼家伺候。
    (倪善繼早已打掃廳堂,堂上設一把虎皮交椅,焚起一爐好香。)
倪善繼:(一面催請親族)早來守候。
    (梅氏和善述到來,見十親九眷都在眼前,一一相見了,也不免說幾句求情的話兒。)
    (善繼雖然一肚子惱怒,此時也不好發泄。)
    (各各暗自打點見官的說話。)
    (等不多時,只聽得遠遠喝道之聲,料是縣主來了。)
    (善繼整頓衣帽迎接;親族中,年長知事的,准備上前見官;其幼輩怕事的,都站在照壁背後張
    (望,打探消耗。)
    (只見一對對執事兩班排立,後面青羅傘下,蓋著有才有智的滕大尹。)
    (到得倪家門首,執事跪下,吆喝一聲。)
    (梅氏和倪家兄弟,都一齊跪下來迎接。)
門子甲:(門子喝聲)起去!
    (轎夫停了五山屏風轎子,滕大尹不慌不忙,踱下轎來。)
    (將欲進門,忽然對著空中,連連打恭;口裡應對,恰像有主人相迎的一般。)
    (眾人都吃驚,看他做甚模樣。)
    (只見滕大尹一路揖讓,直到堂中。)
    (連作數揖,口中敘許多寒溫的言語。)
    (先向朝南的虎皮交椅上打個恭,恰像有人看坐的一般,連忙轉身,就拖一把交椅,朝北主位排
    (下;又向空再三謙讓,方纔上坐。)
    (眾人看他見神見鬼的模樣,不敢上前,都兩旁站立呆看。)
    (只見滕大尹在上坐拱揖,開談道)
滕大尹:令夫人將家產事告到晚生手裡,此事端的如何?
    (說罷,便作傾聽之狀。)
滕大尹:(良久,乃搖首吐舌道)長公子太不良了。
滕大尹:(靜聽一會,又自說道)教次公子何以存活?
滕大尹:(停一會)右偏小屋,有何活計?
滕大尹:(又連聲道)領教,領教。
滕大尹:(又停一時)這項也交付次公子?晚生都領命了。
滕大尹:(少停又拱揖道)晚生怎敢當此厚惠?
滕大尹:(推遜了多時)既承尊命懇切,晚生勉領,便給批照與次公子收執。
滕大尹:(乃起身,又連作數揖,口稱)晚生便去。
    (眾人都看得呆了。)
    (只見滕大尹立起身來,東看西看)
滕大尹:倪爺那裡去了?
門子甲:(門子稟道)沒見甚麼倪爺。
滕大尹:有此怪事?
滕大尹:(喚善繼問道)方纔令尊老先生,親在門外相迎;與我對坐了,講這半日說話,你們諒必都聽見
    的。
倪善繼:小人不曾聽見。
滕大尹:方纔長長的身兒,瘦瘦的臉兒,高顴骨,細眼睛,長眉大耳,朗朗的三牙鬚,銀也似白的,紗帽
    皂靴,紅袍金帶,可是倪老先生模樣麼?
倪善繼:(唬得眾人一身冷汗,都跪下道)正是他生前模樣。
滕大尹:如何忽然不見了?他說家中有兩處大廳堂,又東邊舊存下一所小屋,可是有的?
    (善繼也不敢隱瞞,只得承認道)
倪善繼:有的。
滕大尹:且到東邊小屋去一看,自有話說。
    (眾人見大尹半日自言自語,說得活龍活現,分明是倪太守模樣,都信道倪太守真個出現了。)
    
    (人人吐舌,個個驚心。)
    (誰知都是滕大尹的巧言,他是看了行樂圖,照依小像說來,何曾有半句是真話!有詩為證:
    (    聖賢自是空題目,惟有鬼神不敢觸。)
    (若非大尹假裝詞,逆子如何肯心服?)
    (倪善繼引路,眾人隨著大尹,來到東偏舊屋內。)
    (這舊屋是倪太守未得第時所居,自從造了大廳大堂,把舊屋空著,只做個倉廳,堆積些零碎米
    (麥在內,留下一房家人。)
    (看見大尹前後走了一遍,到正屋中坐下,向善繼道)
滕大尹:你父親果是有靈,家中事體,備細與我說了。教我主張,這所舊宅子與善述,你意下何如?
倪善繼:(善繼叩頭道)但憑恩臺明斷。
    (大尹討家私簿子細細看了,連聲道)
滕大尹:也好個大家事。
    (看到後面遺筆分關,大笑)
滕大尹:你家老先生自家寫定的,方纔卻又在我面前,說善繼許多不是,這個老先兒也是沒主意的。
滕大尹:(喚倪善繼過來)既然分關寫定,這些田園帳目,一一給你,善述不許妄爭。
    (梅氏暗暗叫苦,方欲上前哀求,只見大尹又道)
滕大尹:這舊屋判與善述,此屋中之所有,善繼也不許妄爭。
倪善繼:(善繼想道)這屋內破傢破火,不直甚事。便堆下些米麥,一月前都糶得七八了,存不多兒,我
    也勾便宜了。
倪善繼:(便連連答應道)恩臺所斷極明。
滕大尹:你兩人一言為定,各無反悔。眾人既是親族,都來做個證見。方纔倪老先生當面囑咐說:『此屋
    左壁下,埋金五千兩,做五罈,當與次兒。』
倪善繼:(善述不信,稟道)若果然如此,即使萬金,亦是兄弟的,小人並不敢爭執。
滕大尹:你就爭執時,我也不准。
    (便教手下討鋤頭、鐵鍬等器,梅氏母子作眼,率領民壯,往東壁下掘開牆基,果然埋下五個大
    (罈。)
    (發起來時,罈中滿滿的,都是光銀子。)
    (把一罈銀子上秤稱時,算來該是六十二斤半,剛剛一千兩足數。)
    (眾人看見,無不驚訝。)
倪善繼:(善繼益發信真了)若非父親陰靈出現,面訴縣主,這個藏銀,我們尚且不知,縣主那裡知道?
    
    (只見滕大尹教把五罈銀子一字兒擺在自家面前,又吩咐梅氏)
滕大尹:右壁還有五罈,亦是五千之數。更有一罈金子,方纔倪老先生有命,送我作酬謝之意,我不敢當
    ,他再三相強,我只得領了。
梅 氏:(梅氏同善述叩頭說道)左壁五千,已出望外;若右壁更有,敢不依先人之命。
滕大尹:我何似知之?據你家老先生是恁般說,想不是虛話。
    (再教人發掘西壁,果然六個大罈,五罈是銀,一罈是金。)
    (善繼看著許多黃白之物,眼裡都放出火來,恨不得搶他一錠;只是有言在前,一字也不敢開口
    (。)
    (滕大尹寫個照帖,給與善述為照,就將這房家人,判與善述母子。)
    (梅氏同善述不勝之喜,一同叩頭拜謝。)
    (善繼滿肚不樂,也只得磕幾個頭,勉強說句)
倪善繼:多謝恩臺主張。
    (大尹判幾條封皮,將一罈金子封了,放在自己轎前,抬回衙內,落得受用。)
    (眾人都認道真個倪太守許下酬謝他的,反以為理之當然,那個敢道個「不」字?這正叫做「鷸
    (蚌相持,漁人得利」。)
    (若是倪善繼存心忠厚,兄弟和睦,肯將家私平等分析,這千兩黃金,弟兄大家該五百兩,怎到
    (得滕大尹之手?白白裡作成了別人,自己還討得氣悶,又加個不孝不弟之名,千算萬計,何曾
    (算計得他人,只算計得自家而已!閒話休題。)
    
    
146**時間: 地點:
    (再說梅氏母子,次日又到縣拜謝滕大尹。)
    (大尹已將行樂圖取去遺筆,重新裱過,給還梅氏收領。)
    (梅氏母子方悟行樂圖上,一手指地,乃指地下所藏之金銀也。)
    
    
147**時間: 地點:
    (此時有了這十罈銀子,一般置買田園,遂成富室。)
    (後來善述娶妻,連生三子,讀書成名。)
    (倪氏門中,只有這一枝極盛。)
    (善繼兩個兒子,都好遊蕩,家業耗廢。)
    (善繼死後,兩所大宅子,都賣與叔叔善述管業。)
    (里中凡曉得倪家之事本末的,無不以為天報云。)
    (詩曰:
    (  從來天道有何私,堪笑倪郎心太癡。)
    (忍以嫡兄欺庶母,卻教死父算生兒。)
    (軸中藏字非無意,壁下埋金屬有司。)
    (何似存些公道好,不生爭競不興詞。)
    〔第十一卷 趙伯升茶肆遇仁宗〕
    (一寸舌為安國劍,五言詩作上天梯。)
    (青雲有路終須到,金榜無名誓不歸。)
    
    
148**時間: 地點:
    (話說大宋仁宗皇帝朝間,有一個秀士,姓趙,名旭,字伯升,乃是西川成都府人氏。)
    (自幼習學文章,詩、書、禮、樂一覽下筆成文,乃是個飽學的秀才。)
    (喜聞東京開選,一心要去應舉,特到堂中,稟知父母。)
    (其父趙倫,字文寶;母親劉氏,都是世代詩禮之家。)
    (見子要上京應舉,遂允其請。)
    (趙旭擇日束裝,其父贈詩一首。)
    (詩云:
    (    但見詩書頻入目,莫將花酒苦迷腸。)
    (來年三月桃花浪,奪取羅袍轉故鄉。)
趙旭母:(其母劉氏亦叮嚀道)願孩兒早奪魁名,不負男兒之志。
    (趙旭拜別了二親,遂攜琴、劍、書箱,帶一僕人,逕望東京進發。)
    (有親友一行人,送出南門之外。)
    (趙旭口占一詞,名曰《江神子》。)
    (詞曰:
    (    旗亭誰唱渭城詩?兩相思,怯羅衣。)
    (野渡舟橫,楊柳折殘枝。)
    (怕見蒼山千萬里,人去遠,草煙迷。)
    (芙蓉秋露洗胭脂,斷風淒,曉霜微。)
    (劍懸秋水,離別慘虹霓。)
    (剩有青衫千點淚,何日裡,滴休時。)
    (趙旭詞畢,作別親友,起程而行。)
    (於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
    (不則一日,來到東京。)
    (遂入城中觀看景致。)
    (只見樓臺錦繡,人物繁華,正是龍虎風雲之地。)
    (行到狀元坊,尋個客店安歇,守待試期。)
    (入場赴選,三場文字已畢,回歸下處,專等黃榜。)
趙 旭:(趙旭心中暗喜)我必然得中也。
    (次日,安排早飯已罷。)
    (店對過有座茶坊,與店中朋友同會茶之間,趙旭見案上有詩牌,遂取筆,去那粉壁上,寫下詞
    (一首。)
    (詞云:
    (    足躡雲梯,手攀仙桂,姓名已在登科內。)
    (馬前喝道狀元來,金鞍玉勒成行隊。)
    (宴罷歸來,醉遊街市,此時方顯男兒志。)
    (修書急報鳳樓人,這回好個風流婿。)
    (寫畢,趙旭自心歡喜。)
    (至晚各歸店中,不在話下。)
    
    
149**時間: 地點:
    (當時仁宗皇帝早朝升殿,考試官閱卷已畢,齊到朝中。)
宋仁宗:(仁宗皇帝問)卿所取榜首,年例三名,今不知何處人氏?
    (試官便將三名文卷,呈上御前。)
    (仁宗親自觀覽。)
    (看了第一卷,龍顏微笑,對試官道)
宋仁宗:此卷作得極好!可惜中間有一字差錯。
試 官:(試官俯伏在地,拜問聖上)未審何字差寫?
宋仁宗:(仁宗笑曰)乃是個『唯』字。原來『口』旁,如何卻寫『厶』旁?
試 官:(試官再拜叩首)此字皆可通用。
宋仁宗:此人姓甚名誰?何處人氏?
    (拆開彌封看時,乃是四川成都府人氏,姓趙,名旭,見今在狀元坊店內安歇。)
    (仁宗著快行急宣。)
    (那時趙旭在店內蒙宣,不敢久停,隨使命直到朝中。)
    (借得藍袍槐簡,引見御前,叩首拜舞。)
宋仁宗:(仁宗皇帝問道)卿乃何處人氏?
趙 旭:(趙旭叩頭奏道)臣是四川成都府人氏,自幼習學文藝,特赴科場,幸瞻金闕。
宋仁宗:(帝又問曰)卿得何題目?作文字多少?內有幾字?
    (趙旭叩首,一一回奏,無有差錯。)
    (仁宗見此人出語如同注水,暗喜稱奇,只可惜一字差寫。)
宋仁宗:(上曰)卿卷內有一字差錯。
    (趙旭驚惶俯伏,叩首拜問)
趙 旭:未審何字差寫?
宋仁宗:乃是個『唯』字。本是個『口』旁,卿如何卻寫作『厶』旁?
趙 旭:(趙旭叩頭回奏道)此字皆可通用。
    (仁宗不悅,就御案上取文房四寶,寫下八個字,遞與趙旭曰)
宋仁宗:卿家看想,寫著『簞單、去吉、吳矣、呂台』。卿言通用,與朕拆來。
    (趙旭看了半晌,無言抵對。)
宋仁宗:卿可暫退讀書。
    (趙旭羞愧出朝,回歸店中,悶悶不已。)
朋友甲:(眾朋友來問道)公必然得意!
    (趙旭被問,言說此事,眾皆大驚。)
    (遂乃邀至茶坊,啜茶解悶。)
    (趙旭驀然見壁上前日之辭,嗟吁不已,再把文房四寶,作詞一首。)
    (詞云:
    (  羽翼將成,功名欲遂,姓名已稱男兒意。)
    (東君為報牡丹芳,瓊林賜與他人醉。)
    (『唯』字曾差,功名落地,天公誤我平生志。)
    (問歸來,回首望家鄉,水遠山遙,三千餘里。)
    (待得出了金榜,著人看時,果然無趙旭之名。)
    (吁嗟涕泣,流落東京,羞歸故里。)
趙 旭:再待三年,必不負我。
    (在下處悶悶不悅,謾題四句於壁上。)
    (詩曰:
    (    宋玉徒悲,江淹是恨,韓愈投荒,蘇秦守困。)
    (趙旭寫罷,在店中悶倦無聊,又作詞一首,名《浣溪沙》,道:
    (    秋氣天寒萬葉飄,蛩聲唧唧夜無聊,夕陽人影臥平橋。)
    (菊近秋來都爛漫,從他霜後更蕭條,夜來風雨似今朝。)
    (思憶家鄉,功名不就,展轉不寐,起來獨坐,又作《小重山》詞一首,道:
    (    獨坐清燈夜不眠,寸腸千萬縷,兩相牽。)
    (鴛鴦秋雨傍池蓮,分飛苦,紅淚晚風前。)
    (回首雁翩翩,寫來思寄去,遠如天。)
    (安排心事待明年,愁難待,淚滴滿青氈。)
    
    
150**時間: 地點:
    (自此流落東京。)
    (至秋深,僕人不肯守待,私奔回家去。)
    (趙旭孤身旅邸,又無盤纏,每日上街與人作文寫字。)
    (爭奈身上衣衫藍縷,著一領黃草布衫,被西風一吹,趙旭心中苦悶,作詞一首,詞名《鷓鴣天
    (》,道:
    (    黃草遮寒最不宜,況兼久敝色如灰,肩穿袖破花成縷,可奈金風早晚吹。)
    (纔掛體,淚沾衣,出門羞見舊相知。)
    (鄰家女子低聲問,覓與奴糊隔帛兒?)
    (時值秋雨紛紛,趙旭坐在店中。)
小 二:(店小二)秀才,你今如此窮窘,何不去街市上茶坊酒店中吹笛?覓討些錢物,也可度日。
    (趙旭聽了,心中焦躁,作詩一首。)
    (詩曰:
    (    旅店蕭蕭形影孤,時挑野菜作羹蔬。)
    (村夫不識調羹手,問道能吹笛也無?)
    (光陰茬苒,不覺一載有餘。)
    (忽一日,仁宗皇帝在宫中,夜至三更時分,夢一金甲神人,坐駕太平車一輛,上載著九輪紅日
    (,直至內廷。)
    (猛然驚覺,乃是南柯一夢。)
    (至來日,早朝升殿,臣僚拜舞已畢,文武散班。)
宋仁宗:(仁宗宣問司天臺苗太監曰)寡人夜來得一夢,夢見一金甲神人,坐駕太平車一輛,上載九輪紅
    日,此夢主何吉凶?
苗太監:此九日者,乃是個『旭』字,或是人名,或是州郡。
宋仁宗:若是人名,朕今要見此人,如何得見?卿與寡人占一課。
    (原來苗太監曾遇異人,傳授諸葛馬前課,占問最靈。)
苗太監:(當下奉課)陛下要見此人,只在今日。陛下須與臣扮作白衣秀士,私行街市,方可遇之。
    (仁宗依奏,卸龍衣,解玉帶,扮作白衣秀才,與苗太監一般打扮。)
    (出了朝門之外,逕往御街並各處巷陌遊行。)
    (將及半晌,見座酒樓,好不高峻!乃是有名的樊樓。)
    (有《鷓鴣天》詞為證:
    (    城中酒樓高入天,烹龍煮鳳味肥鮮。)
    (公孫下馬聞香醉,一飲不惜費萬錢。)
    (招貴客,引高賢,樓上笙歌列管絃。)
    (百般美物珍羞味,四面欄杆彩畫簷。)
    (仁宗皇帝與苗太監上樓飲酒,君臣二人,各分尊卑而坐。)
    (王正盛夏,天道炎熱。)
    (仁宗手執一把月樣白梨玉柄扇,倚著欄杆看街。)
    (將扇柄敲楹,不覺失手,墮扇樓下。)
    (急下去尋時,無有。)
    (仁宗教苗太監更占一課。)
    (苗太監領旨,發課罷,詳道)
苗太監:此扇也只在今日重見。
    (二人飲酒畢,算還酒錢,下樓出街。)
    (行到狀元坊,有座茶肆。)
宋仁宗:可吃杯茶去。
    (二人入茶肆坐下,忽見白壁之上,有詞二隻,句語清佳,字畫精壯,後寫:錦里秀才趙旭作。
     
宋仁宗:(仁宗失驚道)莫非此人便是?
苗太監:(苗太監便喚茶博士問道)壁上之詞是何人寫的?
茶博士:告官人,這個作詞的,他是一個不得第的秀才,差歸故里,流落在此。
苗太監:他是何處人氏?今在何處安歇?
茶博士:他是西川成都府人氏,見在對過狀元坊店內安歇。專與人作文度日,等候下科開選。
    (仁宗想起前因,私對苗太監說道)
宋仁宗:此人原是上科試官取中的榜首,文才儘好,只因一字差誤,朕怪他不肯認錯,遂黜而不用,不期
    流落於此。
宋仁宗:(便教茶博士)去尋他來,我要求他文章。你若尋得他來,我自賞你。
    (茶博士走了一回,尋他不著,嘆道)
茶博士:這個秀才,真個沒福,不知何處去了。
茶博士:二位官人,尋他不見。
宋仁宗:且再坐一會,再點茶來。
    (一邊吃茶,又教茶博士去尋這個秀才來。)
    (茶博士又去店中並各處酒店尋問,不見)
茶博士:真乃窮秀才!若遇著這二位官人,也得他些資助,好無福分!
茶博士:尋他不見。
茶博士:(二人還了茶錢,正欲起身,只見茶博士指道)兀那趙秀才來了!
苗太監:在那裡?
茶博士:(茶博士指街上)穿破藍衫的來者便是。
    (苗太監教請他來。)
    (茶博士出街,接著道)
茶博士:趙秀才,我茶肆中有二位官人等著你,教我尋你,兩次不見。
    (趙旭慌忙走入茶坊,相見禮畢,坐於苗太監肩下,三人吃茶。)
趙 旭:(問道)壁上文詞,可是秀才所作?
趙 旭:學生不才,信口胡謅,甚是笑話。
宋仁宗:秀才是成都人,卻緣何在此?
趙 旭:因命薄下第,羞歸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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